124 不诉从前过往
我的心“轰”的一下,绷得紧紧的防线,被这一句轰成了残垣断壁。
多少天了,多少次了,梦里总反反复复出现的人影,就这么蛮横无理的霸占了我的视野。当日别后,听过他打探我的消息,听过他到过我的公司,听过他到过我的门店。
我想躲着他,又想见到他,可是当他真的出现在我眼前,我扛不住了。
他看了看承承。小男婴轮廓清秀,一直蹭蹭蹭着小壮腿,。又看了看果果,小人儿皮肤很白,沿袭了我的高额头,大大的眼睛黑溜溜的转。她居然蜷着两只小手咧开了没长牙的小嘴。
而萧毅尘的眉眼明显又开出了一朵花。
他伸了伸手,动作明显有些僵硬,迟疑了两秒,抬头凝视着我:“我想抱抱孩子。”深邃的眼睛透着浓浓的期盼。
我心头一痛,却忍着情绪道:“手脏,不能抱。”
“噢。”他点头称是,像是醍醐灌顶,随即站了起来,看看我,目光交汇。静了一瞬,然后走到我身旁。手掌忽的抚了上来,紧紧的将我的手背和推手杆握在了掌心,让我毫无防备。
传来的温度如同一道电流汩汩而过,直抵心窝。太熟悉,又太陌生。他的脸与我只有一寸之遥,熟悉的体香侵袭了过来,让我一阵窒息。我全身发冷,差点失了方寸。
他嘶哑着声音道:“那……我推推孩子怎么样?”
我下意识的扶住车,眼眶阵阵发热。
某种酸楚涌进了胸膛,被我忍住了。我瞥了一眼两人重叠的手掌,不动声色的向上一抬,声音里不带任何温度:“我能自己推,谢谢。”
对,大庭广众之下不能失态。
而且,我的孩子,也不需要他。
不需要。
初夏的天气暖而不热,我们肩并肩,没有动。时不时经过一些行人,那注视的目光里仿佛都带着艳羡,甚至有个年轻的小女孩上上下下看了一遍忍不住惊叹:“爸爸妈妈那么漂亮,难怪宝宝也好精致。
梦里有想过那么一天,我和他心平气和的推车我们的宝宝出来散步。可那是很久很久以前的梦了。后来,我就再也不想了,不敢想了。
他那么霸道的一个人,虽然松开了手,却还固执的按住推车扶手,只需一点点力度便将车子定在原地。
我低斥着:“萧毅尘,你干什么!”
他灼热的目光就在我头顶,“芯芯,为什么不早告诉我?”
强忍回去的酸意又冲进了眼眶,眼睛又涩又肿胀。
告诉你什么?告诉你怀孕了,快点离开小三回到我身边?或者告诉你怀孕了,快点给我付生活费?
某一种孤冷的恨意涌了上来。这样的话题实在不适合眼下,不适合人来人往的小区花园。
“哇……”轻轻的如猫叫的哭声。
像是小承承哭了。
我暗舒了一口气,哭的真是时候。正要查看小承承尿布的时候,他轻轻的踢了踢围栏,像是故意似的。紧接着,果果开始“呜呜”地闹了起来。
我有点慌。承承小小的身子刚被抱起来,立即停止了哭泣,又恢复了傻笑的模样,我看了看尿布,还是三条黄色,赶紧把他放了回去。果果欢快的张了张小手臂,我顺势抱了起来,乍一看尿布,只有一条蓝色。
身旁的***在那里,有点手足无措。
望了望家的方向,何姐还没来。
我把果果放回去,边整理毛巾边哄着道:“果果不哭,我们回去换干爽爽哈。”
不是非换不可,是这个人站在这里,让我的心无法平静,却又不能大声呵斥。
我推着手推缓缓的往家走。这个男人毫不意外的跟了上来。我知道拦他不住。
被发现,是意料之中的事,正如去年的重逢。我守在佛城,安安静静,却防不住他从汕城找到这里来,再次闯进我的生命里。
可是这一次,不同了。
路上遇到出来的何姐,她看到我侧身后的萧毅尘微微一怔,对着我笑说:“怎么回来了?”
“果果尿湿了,回去换换。”
何姐眼尖,没有多言。我又说:“何姐,你帮忙去买菜吧,我能照应。”有些事,不便为外人知晓。
何姐毫不含糊的应了声“好”,就麻利的离开。
推车自然的推进了电梯。
一路无话,我却明显感觉到他微微雀跃的样子,而我两脚一直发软。
而接下来的场景,29岁的萧毅尘有些手足无措。
待进到屋里,我抱起果果弄嘘嘘,萧毅尘就直愣愣的站在旁边。我看着颇为碍眼,不耐烦道:“别这么看我们家果果,人家是女孩子。”
萧毅尘如梦初醒,看到嘘完,左看看又看看,很自觉的要给我递尿布,我直接从另一包取,他伸出的手悬在半空中看着格外落寞。
承承这时候又啼哭了起来。我快速的把果果包好尿布,放到摇篮,回头发现萧毅尘搓着手掌兴冲冲的进房间。等到我要抱承承的时候,他殷勤的上前来笑道:“剩下这个我来换,现学现会。”
完了扬了扬手掌,“我洗过手了,洗手液洗了两遍,很干净的。”不忘手心手背前后晃了晃,像幼儿园刚洗完手的小朋友献宝似的让老师检查。
我眼眶温热,板着脸不说话。
他太会察言观色,立即把手探进了推车。承承看着他的魔爪哇哇直叫,一直蹭蹭蹭小腿,一脸的不乐意,咕噜噜的眼睛一直搜寻着我站着的方向。
萧毅尘并没有不耐烦,笨拙的给他解开尿不湿,嘴上还哼哼有词:“小宝贝别哭别哭,粑粑给你换嘘嘘。”
我听着一怔忪,心头不受控制的涌出酸意,却没有去阻止他。甚至不自然的想,让他知道“真相”前,给他铺陈一些甜蜜的幸福,才是对他最大的公平吧。
周围都很安静,只有承承洪亮的哭声和着萧毅尘的逗弄声。
毕竟是生手,鼓捣了好一会儿,他才笨手笨脚的把尿不湿给解开,看到小**,禁不住喊了声:“是儿子。”
欣喜之余,瞟了一眼摇床里的果果,又看看手中的宝宝,最后凝望着我喜不自禁:“儿女双全了呢。”
我没吭声,看他个大男人手拙,忍不住提了几句。
他满脸兴奋,手上竟也利索了不少。他一手抱着承承,一手扯出还比较干爽的尿不湿。
结果,令人哭笑不得的事情发生了。
小承承一直哭闹不停,萧毅尘将两条小腿提起,垫好尿布之后,他两脚一打开,突然“咻~~~~”的一声,一小股尿水呈抛物线直往前去。
小承承居然尿了他一脸!
这一出把我给弄懵了。
他穿着挺括的白衬衫,发型精短规则,结果喜气洋洋像中了彩票的彩民的脸上,突然被嘘了一堆清凌凌的尿水,几滴悬在睫毛,几滴挂在嘴唇。
他瞪大眼睛看着手上的宝宝,扔也不是,笑也不是,怒也不是。而使坏的小承承转阴为晴,还挂着眼泪的小脸居然扬起了笑容,仔细听还有轻微的笑声,瑟得不行。这孩子,故意的?
一旁的果果像是受到了感应,竟然也手舞足蹈。
我实在禁不住,“噗嗤”的笑了出来。
嘴上毫不留情的乐道:“女娃嘘尿比较乖。你不知道吗?处男的尿,可以尿很远。我们家承承,可厉害着。”
他原本懵逼的脸又是一亮,偏头看着我:“承承,名字好听,当然厉害。”
我收住笑容,呼吸有些不顺畅,被迫掩饰内心的颤抖:“你不换我来换,搞那么久,宝宝要着凉了。”
“哎,好好好。”
顾不上擦一擦脸上的尿水,他手忙脚乱的给小承承换了干净的尿布,歪歪扭扭的,我被迫重整了一遍,再回身一看,他还是原来的模样,直勾勾的盯着宝宝和我,就好似一眨眼一转身我们就会消失似的。
我神情恍惚,偏过脸低斥:“把你脸上的尿水擦好,别滴得我地面都是。”
“好好好。”今天的萧毅尘,像极了妈妈身边的孩子,怎么做都是幼稚的。
他的眼睛里如同深潭般深邃,左眼的疤痕清晰可辨,怕是留一辈子了吧。
那一瞬间,心头似有不忍,手上的动作不由慢了几分。可是很快,那股涩意被我死死的按了下去。
我终于狠下一口气,对着他道:“你出去,我要给宝宝喂奶。”
他很听话的出了房门。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我安顿好两个小孩,在窗边坐了很久,郁郁葱葱的树木,远处飞起的高架桥。我想起他带着我四处兜风,带着我穿过城市的每一个角落。开快车的时候他从不和我说话,他后来对我说,一个人的时候可以肆无忌惮,副驾驶上多了一个人,就必须战战兢兢。看着满不在乎的性子,骨子里却是入心的体贴。
这么想着,脑海里又窜出了临产那天,他带着我横冲直撞,在江边对我的节节逼问。
我在想,假如那天陪我生产的人是他,会不会,结局就不一样。
可是,没有如果。
我看看时间,拉开了房门。
他手里拽着一小本子,抬起头,眸底是深深的哀痛,一字一句,字字艰涩:“为什么……承承姓谭?”
125 不诉从前过往
该来的总会来的。他既然发现了孩子,就不可能不问。
走到这一步,我不可能让这孩子,搅进乱七八糟的是非,更不可能,让别的的女人染指,绝对不能。
不是我的心有多狠,而是现实给了我措手不及。我不能由着心软,再跌入那个男人罗织的深渊。
刚刚趁他换尿布的时候偷偷把婴儿保健本翻出来摆在茶几上,就是为了让他“无意中”发现。
只是看着他微微颤抖的手指,我却没有一丝的快意。我想着,快刀斩乱麻,长痛不如短痛。
我阴阴的一笑:“上面不都写着吗?”
他摇头不死心,固执的问道:“不可能。你可别告诉我是谭佑文的。按这日子怎么推算都是和我在一起的时候,怎么可能是别人的!”
“去年我是天天在你身边吗?”我脱口而出,说完耳朵一阵麻麻的寒凉,到底是脸皮薄。
果然,他双眸瞪大得似要把我吞没,泛着的水光像是盈满要溢出,而他的嘴角一点点的往下沉,像要沉到不知名的地方。
我感觉内心撑起的防线在一点点崩塌。脸上有点挂不住了,却故意摆出满不在乎的表情冷冷的道:“孩子是早产,你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被压制的酸意一股一股的往外冒,我必须尽快结束这场无意义的话题,否则我不确定下一秒会不会崩溃。
我咬咬嘴唇又狠心道:“如果没什么事,请回吧。谢谢你来看我的孩子,我就不送了,楼下门禁自己可以开……”
他霍然起身,三两步蹭到我跟前,一脸震惊,从牙缝里艰难的挤出一个个字:“你是告诉我,你趁我不在你身边的时候和谭佑文……偷情!”最后两个字让他彻底爆发了,他忽的抓住我两只胳膊,“你们偷情?!你给我戴绿帽?!”
他眼睛猩红,嘴角不住的抽动,浑身一直在打抖,深深的挫败彻底的击中了他。我被他晃得头脑震颤,皮肉被他的双手紧紧勒得生疼,酸涩和苦痛如同潮水般袭了上来,两行热泪不知不觉划落。
他忽然又停下来,双眸幽沉深厉却一直在我脸上搜寻,像是发现了新的期盼,期盼我告诉他那是骗他的,又像要试图击穿我可能有的伪装。
末了,他又自欺欺人的道:“你和谭佑文不可能进展这么快,要真是这样,谭家人怎么可能让你们流落在外。对!”他自顾自的点头,像是只要他点头,天下的真理就会遂了他的意,“对对,芯芯,你还在生我的气,所以你才这么说,你是跟我赌气。过几天你肯定会跟我说实话。我们是夫妻,结婚证都揣着呢,孩子需要一个完整的家庭,你不可能认贼作父。你一定是气我的。”
我强撑着昂起下巴,却泪流满面,悲痛和怨恨,如同洪水一般,瞬间将我淹没。
你可知道我那天的肝肠寸断,心碎欲死!你可知道我花了多长时间才不让自己崩溃?
看着他悲痛如哀求的神情,我的心有一瞬间的心软。可是,想到那天谢媛可白花花的身体,我眼前冷了下来,狠狠道:“萧毅尘,你跟谢媛可滚到一起的时候可有想过我的感受。我们不过彼此彼此,你有什么资格来指责我?那天我甩了你那么多耳朵,你预备……预备还给我多少?”
“你……这是真的了?啊!”他终于面露狰狞,眸底所有的希望灰飞烟灭,从喉咙里发出一声怒吼:“芯芯,你说你跟翁同没做过我信你,你说你跟谭佑文是生意伙伴我信你,结果你最后给我弄了一对私生子,你是要杀了我!你直接拿刀来杀了我!”
你敢说你当初不是拿刀来捅我!
我缓缓闭上眼睛。如果能快速结束这场煎熬,我甘愿承受所有的痛楚。可是我的心像被五马分尸了一般,一直疼一直疼。
身上的力道突然松了开去,身旁一阵风而过,我猛然开眼,萧毅尘早已越过我窜进了房间。
我浑身一震,飞快闪进去大喊:“萧毅尘,不许动我的孩子!”
我预料到了他的挫败,却低估了他的爆发力。
只见他从婴儿床里抱起承承,惊恐立时爬满了我全身。他是要做什么!我冲上去要抢,他单手偏过另一头,整个人像疯了似的,承承被他托在手中悬着。
原本沉睡的小人儿这时候醒了,睁眼看着萧毅尘陌生的面孔“呜呜”的哭泣起来,四肢不停的蹬腿。
我颤声道:“萧毅尘,你别乱来,他还那么小,你有什么冲我来!”
我全身都在打抖,从头到脚爬满了寒凉。脑子千回百转,是不是错了,是不是不该欺骗他,是不是就该告诉他实情。我咬牙做了最后的准备,实在不行只能和盘托出。
这疯子做事向来出格,不按常理出牌,千不该万不该把他引到家里来!
他眸底饱含着太多的隐忍和愤怒,看看我的哀求,又看看手中“嗷嗷”直哭的婴儿,手忽的一伸。
“萧毅尘!”我的心一提,却见他从承承头上一扯,揪下了几根头发。
孩子本来哭声渐息,被这么一扯,疼得又大哭了起来。虽不是我亲生,可初为人母的柔软让我的心狠狠的疼。
知晓他的动机,我暗舒了一口气,伸出手再次哀求道:“萧毅尘,你把孩子给我好不好?”
他一直凝视我的泪眼,满脸痛楚,静默着静默着,像是在做最后的挣扎,低头睨了一眼哭闹的承承,又像是带着千般的不忍万般的疼惜。
过了几秒,终于把孩子递到了我手上,手里还死死拽着那一小搓头发。
我如临大赦,慌忙把孩子抱进怀里,轻轻摇着哄着,不时轻拍孩子的背部。
可承承像是受尽了委屈要彻底发泄似的,扯着嗓门“呜呜”大哭,声音虽小,但听着我肝肠寸断,而另一张婴儿床的果果又像是获得了感应开始哭了起来。屋子里两个小孩嘤嘤耶耶的声音此起彼伏,让我心烦意乱,不知所措。
萧毅尘像个雕塑一般站在旁边,我瞥了一眼,发现他直挺挺的一动不动,呼吸粗重,让我的心一直紧紧揪着。
这时,房间外响起稳健的脚步声,我下意识的回头一看,谭佑文恰好踱到了房门,看到屋内的状况微微一怔,顾不上萧毅尘在场,赶上前来,“怎么哭得那么厉害?”
“不知道,刚刚喂了奶睡了一小会儿。怎么哄也不停。”
“我来。”说着,很熟练的从我手中接过小承承,边哼着:“呼……粑粑来了,不哭不哭。”
我手脚打颤着不知往哪里放,恍恍惚惚的,无意识的抱起了果果,那个男人身子晃了晃,往后退了几步,忽的抱着头就往外冲,拐过门口的时候脚下一趔趄差点没站稳。紧接着,“嘭”地一声摔门而去。这样的萧毅尘是我从未见过的惊恐。
谭佑文边哄着边瞅瞅我的方向,不安的道:“你还好吗?”
我点了点头,顾不上擦拭挂满泪痕的脸颊,“我很好……我跟他说了。”
“我看得出来。”他一直摇着怀里的小承承,而我一直轻拍怀中的小女儿。
画面如此恬静安定,却让我再度生出一丝恐慌,心头像是被深深挖去了一大块。
我问:“我这样把孩子生生和他分开,对吗?”却又像在问自己:如果不这样,就会陷入无休止的纠缠,你愿意吗?
纷乱复杂的家庭、对我百般不满的董事长、虎视眈眈小人得志的小三,还有两个妈妈之间剪不断理不清的恩怨……过往这一切遥远又清晰。
我想起我们第一次他哄着我说想和我生孩子,我想起他去t湾前他抱着我说要和我生孩子,想起在江边他盯着我的肚子步步紧逼的关注……这些都被我一一刻进了脑海,让我心头发软又钝痛。
看似清晰又模糊的答案,却走的每一步,都徘徊不定。
如今终于做了选择,我开始陷入了恐慌。
“人总是会在岔路口停滞不前。”谭佑文开口,“而不管做哪种选择,都会懊悔要是选另一条路该多好。可是如果当初选择的是那条多好的路,你一定又会盯着你现在的这条。所以,迈出去了就不要后悔自己的决定。你只需问自己,你曾经关注的那一切,是否还重要。”
曾经关注的一切?
他是否一心一意的爱我,他是否爱上了谢媛可,他是否还会出轨别的女人,这些还重要吗?
我抱着我的小棉袄,看她细细的一抽一抽鼻子,哭花了的脸上挂着晶莹的泪花,那么水亮的一双眼睛在期待着外面广阔的世界,猛然间明白了什么。
我有孩子要养,我有一帮员工要养,我有年迈的父亲和昏迷不醒的母亲要养,我的世界已经如此丰满。
其他的,还重要吗?
……
谢媛可探头探脑找来的时候,我正跟何姐推着两个小家伙往回走。
今天小家伙们表现不错,被两个小姐姐的妈妈夸说长得好,又不爱闹腾。果果是相对文静,承承就皮了。
有双皮靴“噔噔”的走上来,骄傲的声音灌入耳膜:“霆芯,你还真是让我们好找。都做妈妈了,也不通知一声,我好准备喜糖和压岁钱啊。来来来,手下阿姨的见面礼。”
说着,自动自觉的把红包塞进推车内。
听到声音我的确怔住了,转而微微涌起怒意。来了个萧毅尘,外带一个谢媛可。
“我是在他家里看到亲子鉴定才知道的,那时候萧董事长也在。”
我眉心一跳。
126 不诉从前过往
报告终于出来了,难怪这两天那么平静。
知道不是他的,死心了吧。
谢媛可在的地方能有什么好事?
只是,为什么萧董事长也知道了?我可以不屑她的奚落和炫耀,可那种压在心底的愤怒和钝痛,还是如迷雾一样,弥散开来。
他的父亲,我孩子的爷爷,还是知道了。我和这个家的距离,渐行渐远。
我不动声色,走也不是,退也不是。总不能把她带家里吧?
她看我神态自若,又蹲下来瞧了瞧推车里的孩子们。
过了一两秒绽开得意的笑容:“这两个小孩好可爱,女孩像你,男孩像谭总,果然承袭了爸爸妈妈良好的基因。你跟谭总能走到一起,也算是有所收获。”
我冷冷的说:“我孩子的事,跟你有什么关系?我跟你,好像没什么私交吧。”
她似乎也不介意,只不冷不热的道:“你讨厌我也没用,我不过替阿尘来看看他的昔日女友现在过着什么日子。老爷子还叫我们别再搭理你,我终是不忍。”
一股浪花哗啦打了过来。纵使我咬定了不相往来的决心,还是有一种莫名的情绪从四面八方涌来。
我克制着不紧不慢的说:“谢媛可,我突然觉得你好可怜。”
她脸色忽的变得很难看,我继续道:“你和他的事,不用再来向我炫耀了。你也看到了,我已经有了孩子,你也该放心了。就算你坐稳了萧太太这个位置,也不要再来了。你应该不喜欢热脸贴着冷屁股吧。”
她听着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终于凶态毕露:“我只是来提醒你,都犯贱和别的男人生孩子了,就要安分守己,不要再来纠缠阿尘。”
呵,本来就这德性,早这样不就皆大欢喜吗?端着多累。
“阿尘出事的时候我就在身边,是我为他挡住了玻璃。阿尘去了香港,也是我陪在左右,伴他度过难捱的时光。那段时间他只能吃鸡肉猪肉,其他不能吃。后来,我把素菜做成了他喜欢的海鲜的味道,他就很开心,还抱着我说‘可以吃海鲜了’。那时候的你,怕是躺在别的男人怀里安心备孕吧。我在他最落魄的时候拉了他一把,在他最痛苦的时候不离不弃,试问,这份感情有几人能做得到?萧老爷子早就默认了我们的关系,而且……”她顿了顿,“而且我们在香港早就同居,回了大陆他怕误了我的名声,才不让我搬去他的房子,在香港的时候,他身体不方便,每次他有需求,都是我……”
“够了。”我颤声喝道,“你和这个男人的事不用这么细无巨细的讲。你的幸福关起们来自己守着就好,何必嚷嚷得到处都是,别人又不感兴趣。”
我挺直孤傲的躯体,软着脚也要往前走。
“你要记住,以后别隔三差五的来找他。更别再妄想让阿尘替你不检点的行为背黑锅。”她在我身后冷冷的低吼着。
我没理会,推着宝宝们往其他方向走去,扔下她在原地。
抬头看了看,城市的天空难得一见的湛蓝湛蓝。事情明明已经尘埃落定了,我此刻的心却隐隐抽疼,像是过往的伤疤被人狠狠的一掀,明明不是彻底的掀开,却带着刺啦啦的疼,
是啊,人家伉俪情深,相濡以沫,那是我难再插足的情怀。
是啊,软件、硬件,还有什么能阻挡他们苦难鸳鸯的复合。
我快流出的眼泪突然逆流了回去。你我的命运走到了这一步,你娶你的,我走我的,白头偕老,多么苍白的一个词,你不曾承诺,是不是早就有了先见之明?
恍恍惚惚的往前走,过往的行人忽然行色匆匆从身旁穿过。这时,头顶出现了一把大伞,温润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怎么下雨了不避一避。”
我如梦初醒,愣愣的望向了伞外,果然淅沥沥的雨线不疾不徐,我蓦的往推车一瞧。还好,宝宝们被遮雨盖挡出,未被淋湿。再一看,呵,居然都闭着眼睛在酣睡,合着,方才谢媛可恶心的冷嘲热讽不曾影响他们?
我们推着婴儿推快速的往楼道里走。我懊恼的说:“还好宝宝没淋湿。”
谭佑文不言语,等到把宝宝们都安顿好,如今他一切都是轻车熟路,甚至连换尿布、热奶都比我熟练。
出到客厅,他平静的问:“刚刚在门口远远看见谢媛可出去,她来找你了?”
我点点头,说起她,内心又是一阵难平之意,“无非是来警告我不要觊觎萧毅尘。萧毅尘……”我顿了顿,喉咙像被堵了个疙瘩,“萧毅尘拿到亲子鉴定了。我们算是两清了。”
谭佑文直直的望着我,“你如果不好受,可以到海边度假几天,散散心也好。”
我晃了晃视线模糊的双眸,“我倒觉得松了一口气,之前还怕他百般纠缠,如今倒也爽快。你不用担心我。”
他忽的抚上我的手掌,目光殷切而灼热,“我觉得我们现在很好,我们有承承和果果。他们健康成长是我们最大的快乐。”
我慌忙点头,“对,我们现在就很好。我不会再抱着其他幻想,你放心好了。”
“那就好。”他像是舒了一口气,“我最近也有听说他们的事。萧太太正在主导新面膜和微商项目,她做事都是大手笔,动用的都是最好的渠道资源、广告资源,价格也定得很高。尤其是新面膜,定位高端,目前在线下铺货甚广,而在线上,发力微商。”
微商?
昨天lk的销售王总要约请我吃饭,无意中还提到萧毅尘要上马美妆o2o项目。这是他回归后就提出的案子,一直到最近才获得高层批复。而新面膜项目原本定位年轻人群,萧太太在萧毅尘住院期间接手后突然改了方向,还真是一点都不含糊。
lk今年大搞几大项目,倒是野心勃勃。
太多信息的侵袭,让我头昏脑涨。
谭佑文又说:“mb也有微商项目,情势大好。本想让你加入,但两个孩子离不开你,也就没提。”
我淡淡一笑,不置可否。
何姐回来给我们做了午饭,谭佑文吃过饭之后又回了广城。临走的时候欲言又止,我视若无睹。
下午的时候书慧打电话过来,“我的干儿子干女儿咋样了?”
我抿嘴笑着:“都好着呢,就是书慧干妈不来,今天又啼哭了。”
“忙着呢,今天来广城学习了,你猜猜我见到谁了?”
“谁?”
“我看到贱人跟着萧毅尘去了脑外科。我只是远远看见,具体怎么样不知道。”
我不咸不淡的说:“以后这个人的私事,我不想知道。”
“好吧,我只是觉得该把自己看到的告诉你,不想让你蒙在鼓里。有个脑外科朋友告诉我,萧毅尘的车祸后留下后遗症,时常头痛头晕。他挺惨的,也算是活该倒霉。然后你猜我又见到谁了?我前夫,哈哈哈哈……我居然看着他去肠胃科,他以前肠胃就不好,鬼知道小妖精现在把他养成什么样了。你说今天是搞渣男大聚会吗?说真的,我之前觉得都过去快一年了,我应该好得差不多了吧,可看到他不好,我还是心里难过。霆芯,你是这样的吗?”
我咽了咽梗塞的喉咙,嘶哑着声音道:“书慧,我们都是那么倒霉的人。我们能做的,就是视野远离这些人。今天谢媛可来找了,我早就死心了。我们要不要打个赌,明年这个时候,看谁活得更轻松……”
挂完电话的时候,手心不自觉的触到脸颊,竟然湿漉漉的。我在哭什么。人家车祸后遗症怎么了?人家头痛头晕怎么了?
我想起那天他跌跌撞撞的跑出去,是后遗症的原因吧,可跟我还有什么关系吗?还真是贱。
他出了车祸,我都能置身事外,他得了后遗症,又跟我有什么关系呢?
……
我拒绝了销售王总增加指标赢得七月海边三日游的提议,这是公司为了鼓励导购而出台的举措,只要区域完成指标,就可到海边旅游,公司包交通和包住宿费。他问我怎么今年那么不积极。
我笑着说:“上半年指标已经超负荷,不想让年轻的团队压力太大。”
我心说,千粉佳人的压力更大,却更具挑战,我团队的大部分精力都聚集在了这个牌子身上。潜意识的,我想远离和他有关的一切。
算下来,这一周除了谢媛可的突然到来令人恶心之外,其他日子倒是顺丰顺遂。宝宝快两个月了,吃喝拉撒也开始有了些规律。我总算能抽出一些时间去公司走走看看。
员工们看到丰腴的我惊喜连连,直喊着终于等到我出山了。
生产之后,第一次和他们开了会。也许是看着我大病初愈的样子不忍让我担心,他们格外兴奋,个个斗志昂扬,汇报的业绩也颇为可观。
出来的时候天色还早,打了个电话给何姐,宝宝们都还比较安分。我也便暂时松了口气,去公司附近的商场逛逛。我这副飚了20斤的身材,得有几套出得了的衣服,否则应付不了瘦下来之前可能会有的场合。
工作日的商场人流稀少,我逛了精品女装区,就很自然的逛到了婴童区,看着每一样东西都想入手给宝宝们。
我来到一排女婴套装前,摸了摸,看了看。
结果,一个熟悉的身影站到了我跟前。
127 不诉从前过往
四周不吵不闹,似乎很安静,年轻的服务员一直瞅着我身边的方向,我感觉耳边隐隐泛着温热。
扭头一看,萧毅尘沉静的站在身旁,那温暖的气息,一如记忆中那些缠绵而令人心悸的感觉。
我转身快步就走,身后竟然跟随着稳健的步子。我走快,他快,我走慢,他也慢下来。
我拐下扶梯,他又紧紧跟在后面,如影随形。
我心底又苦涩,又难过。
不是拿到亲自鉴定报告了吗?不是已经死心放弃了吗?为什么还阴魂不散?
是来惩罚我的吗?是来发泄的吗?
出了商场,**辣的阳光有些刺目,我抬手遮了遮额头,拐到了商场旁边的休闲区。这里行人稀少,路面和花圃被热浪反射出了一片火热,像一团火似的灼烧着我的心。
我终是忍不住,回头一瞪眼,“你不用跟着我。”
萧毅尘猛然定住,痴痴的望着我,“我就想好好看看你。”
周围的一切仿佛都安静了下来,他背着我,脸部看得不是很分明,想要故意和这明晃晃的世界形成鲜明对比。他就这么看着我,让我觉得他那么落寞和孤独。
我冷哼一声,道:“萧毅尘你别发巅疯,有话就快说。”
“芯芯,上回我一直想问,这几个月你过得好吗?”
“萧毅尘。”我望进他黯然消沉的眼睛,装出平板的语调说:“我现在很好,我们……一家四口都很好。我不参加你们公司的年终代理商大会,不参加你们的旅游项目,不代理你们的新面膜产品,就是不想看见你。我承认,我跟你在一起那么久,分分合合,在去年我们还那么甜蜜的在一起过,如今再见面难免会有不一样的感觉。可是萧毅尘,这并不代表什么。过去我义无反顾的原谅了你,并不代表我会原谅你无数次。也许,我这样的话有点自作多情,会错了你的意,但我把这些话说出来,也是我的态度,不管你什么想法,都跟我,再没什么关系。”
哀莫大于心死。
我可以原谅你一次,那是轻狂时的毫无顾忌,可我已经有了孩子,果果才来到这世上,她只需要平静安稳的世界。我可以飞蛾扑火,她不能。那些搅弄风云的纷争,我不会让她踏入半步。
承承的到来是多么及时。我不想利用孩子,可一个孩子可以毫发无损的堵住那些质疑,又何尝不可。
“芯芯,你没有会错意。你没有自作多情。”他看着我,声音里陡然漫出一丝艰涩,“你或许不知道,那天在广惠高速路上,昏迷前我挣扎着拨了你的号码,我以为我会死,结果还没拨通手机就没电了。后来我醒了,躺在病床上的时候最想见到的是你,几乎天天梦见的是你,我经常看着门口,盼着你能来看我一眼,可是我又有点怕。那个时候每天要做疤痕治疗,每天戴12小时压力面具,从头戴下来,把耳朵压得紧紧的,要把植皮那块压住,压松压软。痛得没法睡觉,可我还是坚持做。我想啊,我破相了没关系,将来有一天你见到我被吓住了,嫌弃我丑怎么办……”
“萧毅尘!”我咬下嘴唇打断他,久违的酸涩再一次如潮涌来,可又同时被一股深深的怨恨撅住了,“你这是做什么?装可怜祈求我的原谅?你不是说我妈妈罪有应得吗?你不是和谢家的小姐滚到一起了吗?她不是救了你,还追去香港照顾你吗?现在又说这些做什么?一时脑子抽风了?”
他静了一瞬,眸底有股欲言又止的纠缠与挣扎,“阿姨不是我推的,我会查出是怎么回事。谢媛可的事,不是你想象的那样。”
转而脸色又一阵阴寒:“谢媛可来找过你了?”
他何等精明的一个人,总是那么避重就轻,却让我又恨又气。凭什么你说什么都是对的,我无可指摘?
我实在不愿和这样的人过多纠缠,转身就走。他眼疾手快,长腿向前一跨就抓住了我的胳膊,声音哽咽:“所以,我在你心里已经判了死刑?”
我心头一酸,冷笑道:“萧毅尘,你是觉得我傻,还要再被你耍一次?我孩子都有了,你还来纠缠什么?你亲自做的坚定,还嫌你的帽子不够绿吗?”
他像是被我的话给震住了,呆愣在原地,可扯住我胳膊的手迟迟不肯放松。我语调实在端不起任何的热度:“话都说那么明白了,我得回去给孩子们喂奶了。”
拔腿就想撤走,胳膊却被他死死拽在手里,我恼火的转身,却听他一脸痛惜的道:“孩子如果是谭佑文的,为什么他从不在你那里过夜?”
我再也受不住了,猛然甩手厉声呵斥:“我跟他怎么相处和你有什么关系?我跟你在一起那么久,我有稀罕过你们家的圈子吗?你眼瞎了吗?儿子随他姓,女儿随我姓,我是不愿我们家今后连个祭拜祖先的人都没有。你还不明白吗?你被车撞傻了吗?”
感觉他手上的松动,我一把推开他,跌跌撞撞往外面的大路走去,手包里的手机铃声百折不挠的响个不停。
而萧毅尘没有再追上来,只是他凄楚的话一字一句的清晰在身后:“如果那天谭佑文那混蛋没冒出来,是不是你肯回头看我一眼?可无论怎么样,我从未说过要放过你。芯芯,我不预备放过你。”
原本就满腹怨恨,又听到他略显倨傲的语气,我气得发抖,转身大喊着:“混蛋!你就死了八辈子的心!你就等着一年后的协议书吧!”
越走越没有勇气,心底像被灌入了满满的苦水,翻江倒海的难受。
为什么分开了还要用这些话来戳我的心?
你不放过我,又能怎么样?带着小三坐享齐人之福?
我骨头又多贱,由着你随意践踏?我是又多卑微,任凭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想说和就说和?
我实在受不住,掏出手机立即接通:“佑文,是我。我在四德路口……对,对……我没事,就是太阳好晒,我忘带伞了……”
我凭着感觉横冲直撞,世界渐渐的黑了下来。忽地眼前出现一座结实的墙,我抬头一看,谭佑文正一脸慌张的站在我跟前,大手一揽,直接将我揉进了怀里,“怎么脸色那么差,去医院看看。”
我抗拒的想要挣脱,可浑身像是没了力气似的,软趴趴的靠在他怀里,仿佛他是我眼下唯一的靠山。又转念一想:身后会不会有一双窥探的眼神?
我淡淡一笑:“应该没事,就是很久没出来,一下子没适应过来。”
他拥住我没松手,一路揽着到了路边他的车子前,扶我进了副驾驶位。待系好安全带,他担忧的问:“真的没事吗?要不要先回去休息,叔叔阿姨下午才到。”
我摇摇头,“真没事,我想先去看看环境。”
谭佑文说有个朋友刚从美国回来,对植物人的恢复有帮助,建议妈妈送去康复医院。今天才派人把爸妈从惠城接过来。
他忽然抚上我冰凉的手,声音有些怪异:“霆芯,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你有我,你不用害怕。”
我心头又涌上一丝慌乱。
谭佑文对我的好,再封闭的心都能感受得到。这一年,他给我的太多。从生意上的帮忙指点,到生活上的事无巨细。
是他陪着笨重身子的我,做了第一次产检,是他不厌其烦的奔跑与广惠之间,照料着浮肿难受的我。
在我从产房出来的时候,在我第一次哄宝宝睡觉的时候,在我第一次给宝宝洗澡的时候,在我挺着肚子无力照顾父母的时候,他总是无微不至的陪伴着我,鼓励着我,帮衬着我。
无数个时刻,我脑海总会没出息的幻想,要是站在身旁的是另一个人,该多好。可是每次睁开眼睛,入目的都是眼前这个男人。每个人在某个时候出现在你的生活里,是命运的安排吧。
还有吗,他母亲的殷殷期待,他说,他不介意把两个孩子抱到他妈妈眼前,只要我愿意。
我目光投向了他覆上我手背的手,白皙又刚毅,却让我有瞬间的无措。再抬起头,目光交错,他的双眸带着与往日不同的柔情,比往日更深,更坚定。看着我的呆愣,他加大了手上的力道,如一把铁爪般要把我锁住,手心的温度再次漫到了我心底。
“霆芯,我很开心你没有松手。我现在真的很快乐。”
我身子微微一僵,丢了的魂魄瞬间捡回了几分。
那么容易就满足了吗?不是我想要他的爱,而是他的卑微让我有些沉重。我是不是有点狠心。这世上,是不是没有所谓的公平?一如萧毅尘对我,一如我对谭佑文。
我脸颊微热,一时之间空气里交织着压抑的气息。
正尴尬着,驾驶位的窗外出现了一张面孔。“笃笃笃”三声,谭佑文蓦地回头,愣了一秒。
很快就摇下了窗,手很自然的收了回去。
129 不诉从前过往
他耐着性子鼓捣了两下,忽的手上一松,我趁机大力推了他一把。
“嘭”的一声背后撞到了床边,两手撑到了地上。
我微微一怔,下意识的担忧起他有没有被撞坏。他没动,嘴角还挂着星点白色的奶渍。没一会儿,唇际终于缓缓的漾开了一个笑容,欠揍的满足又欢心。
我快速的撩下衣服,看看摇床上乱蹦哒的小家伙们,再看看坐在地上顾不得擦嘴俨然贪嘴小孩子的萧毅尘,满满的气愤和委屈灌满了胸口。
我忍着眼眶打转的泪水,默默的抱起了小孩。
一看我要给宝宝们换尿布,萧毅尘总算站了起来,一溜烟跑出去很快又回进房间,搓了搓手掌自动自觉的抱起了又开始嘤嘤耶耶的果果。
小孩子就这样,见我先行抱起承承,内心也开始有小九九不乐意了。有人一抱,望了望头顶傻笑的男人,眼珠子咕噜噜转了几圈,像看外星人一样愣是安静了几秒。
我心里叹着气听之任之,可是萧毅尘抱小孩的姿势很怪,果果的头部一直往后仰。
我急了,没好气的提醒道:“你要托住她的脖子,你这样她头和颈得不到支撑容易受惊吓。”承承还在我怀里,我只能憋着气以免吓着宝宝们。
萧毅尘听着我稍稍柔软的语气竟然大喜过望,双眸放光的“哎”了几声,小心翼翼的调整胳膊的姿势。
“这样对吗?”还没等我出声,又动了动,“这样?”
果果被他抱得不舒服,终于扯开嗓子哭了。我赶紧麻利的把承承的尿布换好,刚要转身去抱果果,宝宝又不乐意了。
我内心烦躁,回头瞪着萧毅尘:“你抱承承玩一会儿,我要给果果换。”
萧毅尘的脸上竟然闪过些许的嫌弃,我心头一动。不过没来得及细想。
在我的逼视下,他似乎带着不情不愿把果果递给了我,抱起了床上的承承。
我多了个心眼,用眼角的余光瞥着。他是带着审视的目光上下打量怀中的小人儿,不过并无其它恶意行为。
我真是魔怔了,对他的怨恨深到怀疑他会对手无缚鸡之力的承承不利吗?
这时候,何姐带着钟点工回来了,看到萧毅尘的存在似乎习以为常,只微微一笑径直进了厨房。
钟点工是来准备晚餐和做家务的,何姐很快来到主卧,问起是不是喂奶了,絮絮叨叨说中午宝宝们不怎么肯吃,很难喂。
萧毅尘意外的叫住了何姐,温和的道:“我是萧毅尘,这两个孩子就劳你费心了。
我烦躁的打岔,看着搞不清状况的何姐简单叮嘱了几句,就对着萧毅尘道:“你跟我下去。”
他依依不舍的瞥了瞥摇床的方向,才跟出来。
这个点是百鸟归巢的时分。夕阳依依隐到了山的后面,只余红橙色的晚霞照亮着归家路。
我和这个男人,一前一后的进了电梯,我一直静默不语,他站在我的斜对面,**裸的目光打在我身上,让我又气又无奈。“呜呜”下坠时,我仿佛能听到他有些粗重的呼吸声。
他身上稀奇的少了香水味,是怕熏到宝宝吗?
出了楼栋,在庭院里找了个少人经过的角落。我终于回身斥道:“你到底想怎么样?”
“我想怎么样你还不明白吗?”他往前跨了一大步,夕阳的余晖让他的侧身染上了金黄的色彩,而他本就俊逸的脸更散发着魅惑的光芒。“我不预备放弃你,芯芯,我们是夫妻,你生的孩子就是我的孩子,明天我就让老周去给孩子上户口,你也不愿孩子们成黑户吧。”
我怔住了,“你不是验过dna了吗?”
“验过了又怎么样?”他坚定的对上我的眼睛,“孩子叫你妈妈,就得叫你的老公爸爸,没道理喊别人爸爸的道理。长得像谭佑文又怎么样?到头来,还是得叫我一声老爸。”
“你有病啊。绿帽子戴得不亦乐乎。”我气急败坏,慌不择言。
他嘴角的肌肉轻轻一抖,却随即笑容浅露:“我是有病,我被大卡车撞出病来了,不信你看,我头顶还留着疤痕。”他指了指头顶的位置,又指了指脖子连到耳朵的地方,“还有这一块,都是今年才长的皮,还有这眼角,都是其他地方移植过来的皮。我都被剥了层皮了,你说我又没有病。你要不给我治,我也不打算好了,就病一辈子吧。”
我发现萧毅尘耍起赖皮来一点不输市井小民。
可是我的心还是砰的一声,如被潮水淹了上来。眼睛没出息的多盯了几秒。他的黑发比以前并无二致,短短平平的,脖子的皮肤光洁细滑。可是面容里的消瘦和憔悴,还是毫无保留的向我袭来。我呆愣了几秒,我信他所受的苦难,甚至有一丝的惆怅和难过。
他似乎捕捉到我眸底的些许动容,忍不住上前要拉我。
我下意识的闪开,斥道:“你的苦肉计哭给谢媛可听吧,我没兴趣。”
他抓空的手悬在半空中,显得格外落寞。
我狠下心快刀斩乱麻:“你别打我孩子的主意,既然承承姓谭,果果姓唐,就跟你没什么关系?上户口?你也得问问我同不同意,你要是再自作主张,别怪我不客气。”我很想抬出谭佑文,但一想,他听到这个名字肯定炸毛,话到嘴边赶紧憋了回去。
他听着我的话,眸底的哀伤仿佛要漫到我身上。早知今日,何必当初!这是何苦?这是何苦?
他嘴上挣扎道:“好,好。我不自作主张,但我有个条件,你不许拒绝我来看孩子。”大概是看我一脸的厌恶排斥,又补充道:“我可不愿别人说我对老婆孩子不闻不问。”
我恼火的喝道:“萧毅尘,收起你可笑的自尊心,这世上谁tm知道你娶了老婆,别阴魂不散的在我跟前招摇过世,我恨不得给你贴到符把你弄没了,别tm给我恶心。”
歇斯底里之后,我转身气呼呼的离去。
世上最遥远的距离不是我不爱你,而是只要你靠近,我已经开始本能的竖起盾牌。
何姐正在“呼呼呼”的逗弄着宝宝们,我忙深吸了一口气,压下内心的“嘭嘭”乱跳,调整好情绪,“我来吧。”
今天和孩子相处的时间少,得补一补。
宝宝们快三个月了,表情越来越丰富,喜怒哀乐已经不足以准确形容。谭佑文经常会发现新大陆似的惊呼:“你看,宝宝这表情好蛊惑。”
“你看,承承这拽拽的样子。”
我每次都欣然一笑。我手机相簿里满满都是孩子的照片。那些呆萌的表情足以秒杀任何一个表情包。
再过半个月就是百日了,再过几个月,又一岁了,岁岁年年,年年岁岁。我可以像鸵鸟一样忽视萧毅尘方才的话,可现实却摆在那里了。如果,他真的较真不跟我离婚,较真要给孩子上户口,那该怎么办?原本以为早做好了心理准备,原本以为计划万无一失,可那个男人却不按常理出牌了,他非要跟我杠上了。是死扛的不甘心,还是什么我不知道的缘故?
张又佳的到来是在第二天上午。她在楼下按门铃的时候我着实犹豫了一番。但一想,她能精准的查到这里来,八成对我的情况早已了如指掌,我不让她上来,她肯定还要寻着我不在的时间找来,何姐和宝宝不可能足不出户,她挡不住这个女人。
她一进来看到我,就热情洋溢的道:“霆芯,你真的变得好圆润。尘哥告诉我的时候我还难以置信呢。”
呵,是不是你尘哥告诉你的,你自己清楚。
她带来了几套婴儿装和两台婴儿学步车,两手满满的也真是难为她。我推托不掉,不得不连着说了“谢谢”,直说着“怎么那么客气”。
她被领进卧房看到宝宝的时候,脸上竟然露出孩子般的笑容,纯净得似乎无杂质。快步跑上前去,蹲下来,手不自觉的拉住了宝宝们的小手。
“太可爱了。霆芯,像天使一样的宝宝,跟瓷娃娃似的。”
“承承是吧,看他乐成那样。不过,我好像更喜欢果果怎么办。”
“嘿,小宝贝,我是佳佳阿姨。”
“……”
张又佳向来是自来熟,对着懵懂不知的小破孩照样神功无敌,单口相声信口拈来。
宝宝其实不认生,只是不停的望着我的方向。看着他们巴巴的眼神到底心软。抱起了果果。
等到把孩子们哄睡了,我轻轻带上门来到客厅的时候,张又佳起身就要走:“我今天就是来看看你和孩子们。霆芯,恭喜你做了妈妈,希望你能幸福。我哥车祸在医院躺了好五个多月,其实他最记挂的就是你。我之前一直不明白为什么你没有去看他,现在才知道,很抱歉以前错怪了你。可是……”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见我神色淡如水装蒙娜丽莎,她又继续道:“谢媛可已经趁虚而入了几个月,你真的打算退出了吗?我会替你感到不值,尘哥爱的人明明是你……”
又来!我知道,只要我没表明立场,他们都会这么没完没了的阴魂不散!
我忍着团团火气:“张小姐,如果你是来看我孩子的,我非常欢迎,其他的事,我不想再提。谁爱谁,那是别人的事,我只想过好我的小日子。”
大概是被我脸上的决绝震到了,她面色讪讪,不过随即又扯开一副阳光似的笑容,“抱歉,我只是作为旁观者的一点感慨,你别介意,我以后不提便是。还有我刚刚跟你提的,我们现在大搞微商,我是项目负责人之一,你若有兴趣,我可以跟你讲讲具体的政策和运营办法。”
呵,业务都谈到家里来了,还真是蛮拼的。
我温和一笑,“你要是不嫌麻烦,可以抽空去我公司坐一坐,我不是喜欢把工作带回家的人。不好意思。”
不给你开嗓的机会,你估计还会见缝插针的纠缠,就让你把戏完全唱完。
送走她之后一阵烦躁不安,连她也找上门来了。那一步呢,还会是谁?我靠在硬邦邦的门板上,这一年来头一回感到无比的心累,有些事不是你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能平稳过度,鬼知道还有什么妖魔鬼怪纠缠着你兴风作浪。
下午把宝宝安顿好之后,内心泛起焦躁,索性去走走附近的几家加盟店。生孩子后几乎抽不出时间走市场,以致于再次见到那些合作伙伴都感到有些陌生。几个店老板看着我红润丰满都笑说我病情恢复得不错,满脸红润的下半年是要放大招。我生产期间一律对外宣称外出养病,时而他们如是说。我赶紧一一赔笑,豪气的鼓励说有钱大家一起挣。
傍晚的时候,何姐打电话来说孩子哭得厉害。我看看时间真是懊恼至极,这几个月来总算摸索出一条规律,每到傍晚孩子必定粘我,离开个一时半会都会哭闹得肝肠寸断。
我赶紧火急火燎的往家赶,结果刚到楼下就愣住了。萧毅尘不知何时守在了楼下,白色衬衫加黑色西裤,领口解开了一个口,看样子像刚从哪里应酬回来。
他看到我就一脸兴奋,眸底的光芒都生动了不少:“我来看孩子们了。”
我根本顾不上赶走他,因为何姐这时又打来电话:“小唐啊,果果的身上不知怎地起了好多小红疙瘩,她痒得难受。”
我一听急了,直接冲进了电梯,萧毅尘也屁颠颠的跨了进来,满脸急切的问:“孩子是不是怎么了?”
我静默不语,盯着一层层往上爬的数字,内心像油锅上的水沸腾不已。好不容易门一开就冲出去。
我抱起果果的时候发现她浑身发烫,吓得我差点哭出来。虽是早产儿,可出生后的喂养一直小心翼翼,遵循医嘱并未行差踏错,突然发烧又起疹让我措手不及。
萧毅尘毫无例外的跟了进来,查看了一番承承,发现症状相似,不过情况稍好。他抿嘴沉声道:“带上衣服,赶紧送医院。”
说着要从我手里接过果果,我没让,跟何姐一人抱着一个匆匆出了房门。
萧毅尘压着速度一路横冲直闯。我一直死死的盯着路前方,巴不得下一秒就飞奔到医院。而他时不时的从后视镜上瞧一瞧坐在后排的我。某一次,我眼皮不经意的往上一抬,目光交错,那双眸子坚定而温柔,仿佛在说:“别怕,有我在。”
而怀里的果果,一直隐隐哼着难受而微弱的声音,看着心里发疼。
孩子出生以来第一次生病,是爸爸亲自开车送去。我鼻子酸酸。
也许是他提前预约,医生很快就给宝宝做了相应的救治。他问起宝宝饮食睡眠情况,并未发现异常,只说婴幼儿对环境适应能力差,抵抗力薄弱,特别易为各种致病因素所感染,外出的时候需多加小心。安顿好孩子们后,一旁的何姐喃喃说了一句:“下午就和往常一样推出去见见风,今天小区人不多,来逗小孩的人也寥寥无几。哦,今天有位自称姓谢的年轻小姐来了,就是上回来过的那位。”
我双眸瞪大的听着她的话:“是那个长卷发的谢小姐吗?”
何姐点点头。
上回在楼下撞见谢媛可的时候何姐刚好外出回来,虽未面对面打招呼,但也不免多看了几眼,毕竟我生产以后来探视的人屈指可数,除了书慧、谭佑文再无其他。是而她印象深刻。
萧毅尘一直肃穆的脸寒了下来,只冷冷的道:“我会处理。”
130 不诉从前过往
处理?
你能怎么处理!
我没说话,只默默的给孩子换了毛巾,内心却悲愤到极点。
不过想过个安生日子,为什么阿猫阿狗苍蝇蚊子都来了!
我不想哭诉指责,如果有人真想制止阻拦,何须我多此一嘴!
要给孩子交费的时候,我直接递出了我的卡,我的孩子,还不需要你那三瓜两枣医药费!
等到他离开病房,何姐又小声嘀咕了一句:“那位谢小姐是来了,不过她没碰到宝宝啊。小唐,那位萧先生脸色冷冰冰的,不会是去找谢小姐麻烦了吧。我可什么都没说啊。”
我神情微怔。其实孩子得了湿疹和发烧原因很多,谢媛可来过并不能证明她就是病毒来源。萧毅尘居然关心则乱了?
我是不是该击掌欢呼?
呵,我老公终于为了孩子迁怒小三了。
正宫也有胜利的时候,他回去该和宠妃闹了吧?宠妃还不得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扯皮耍赖?是不是睡一觉吹个枕头风就耳根虚软,明天就云淡风轻了?
不动脑子都能想象得出那场闹剧了。
我的身体忽然冷了下来。我这里不是公交车站,由不得你们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我安慰何姐:“不关你的事,以后谁接触宝宝都这样跟我讲清楚。世道不太平,咱得万分小心。”
何姐瞅了瞅我的眼睛,神色闪烁,半晌才小心翼翼的问:“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吧。那是萧先生的……家人吗?”
我再度一愣,随即明白她的意思,说不上苍凉还是诧异了。原来女人独自带着孩子,终究是要饱受非议。是不是理直气壮上门的,都是正室?畏缩不敢见人的,就是小三?
这世界有理只在声高了吗?
想到这里,我坦然一笑:“何姐,我不是小三,她也不是正室。你不用担心有什么道德上的问题,我的做法自有我的道理。”
“不是不是。”她闻言赶忙摆手尴尬的说:“我不是那个意思,只是孩子生病我担心罢了,担心罢了。”
我坚定的话语像是给她吃了颗定心丸,也不知她打消心头疑虑没有。管不着了,当初那么坚定的生下来,就该预料到有那么一天。
谭佑文在外地出差,听闻两个小孩都生病了很是着急。我安慰说已慢慢好转,不必担心。其实内心还舒了一口气,萧毅尘阴魂不散的,两人要真撞上我还一时半会想不出合适的对策。
这个问题一直萦绕脑海挥散不去,躲得了一时避不了一世。萧毅尘是打定主意跟我杠上了?
这个大病房是容许两个大人守夜的。何姐只回去拿了几件衣服和洗漱用具,就又来了。
第二天早上起来的时候,就听到门外有护士低喊着:“这位先生啊,怎么在这儿睡着了?”
只听那个低沉而微哑的声音道:“没事,你先忙你的。”
紧接着昨天给宝宝喂药的护士推门进来,见面就笑眯眯的道:“都醒了啊。那位先生对你们真好,在外头守上一夜了。”
我神色尴尬,不知是什么情绪,硬逼着自己去相信那是老掉牙的苦肉计。只要他不进门,我都视若无睹。
晚上时不时的起来给宝宝换湿毛巾物理降温,脑子隔两个钟就清醒一次,跟装了定时闹钟似的。一夜下来,那个疲惫劲儿跟前两个月有得比,可宝宝还保持着低烧不退。
何姐看我神疲眼乏就好心劝道:“你先到隔壁休息间去躺会儿吧,你还要想着生意的事,精神自然比不得我。”
我摆摆手,拖着疲惫的步伐进了卫生间。恍恍惚惚走出来的时候,发现那抹熟悉的身影在婴儿床旁被果果换尿布。
我脱口而出:“你怎么还来!”
何姐刚好从外面回来,听到我这么一吼,愣在门口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半晌才急匆匆的走进来对我说:“都怪我不好,急着要去打早餐就让萧先生帮忙照顾一会儿。是我偷懒了,我来吧。”
说着快步进洗手间洗手。
我像只护犊的动物,冲上前去接过他手中的尿布。他白皙的手掌还悬在半空中。果果的小腿居然朝他的方向蹬了蹬,黑溜溜的眼珠子看看他又瞧瞧我,小嘴巴嘟了嘟。
一旁的男人居然还微微弯下腰,似乎扯了个鬼脸,引得小宝宝咧嘴一笑。
我不耐烦的斜瞪了一眼:“别让我女儿分心,我还要培养她的注意力。”
他识趣的靠到一旁,安分的站着。温热的气息再次侵袭着我,惹得我好不自在。
好一会儿他才开口:“老周刚送了一罐鸡汤来,你待会趁热喝了。”
我眼皮也不抬一下,“你带走,我不喝。”
他一直和声和气:“那好,我待会就走。刚刚问了医生,宝宝还需多观察几天,不过也不用过分担心。我都打点好了,这里的儿科很有名。”
我没吱声,实在不愿在孩子跟前制造紧张的气氛,即便他们懵懂未知,可耳濡目染,压抑的环境终究不利于身心成长。
萧毅尘离开的时候,两个小宝宝的目光居然一直追随着他,大概是移动的物体他们都非常感兴趣。可那巴巴的眼神看得我心里直发酸。
何姐边打开那个银色保温杯边说:“小唐,这鸡汤我给你盛一碗吧。”
我开口道:“你倒了吧,这人给的东西我不想喝。”
“倒了多可惜呀,好歹是萧先生一番心意。”
我瞥了她一眼,索性说:“你处理了吧,总之我不喝。”
何姐还真倒了一碗出来,津津有味喝起来了。喝了半晌,才谨慎开口说:“其实……这萧先生是真心对你和孩子好……”
我看了看她。向来谨言慎行的何姐什么时候开始这么八卦热心了?
她忙尴尬的道:“你就当我这老妈子多嘴了,只是我看着你一人带俩小孩不容易。当然,谭先生也很不错。”她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我也就个带孩子的,也不懂你们的恩怨纠葛,我就知道小两口闹得上房揭瓦最后又躺一个窝的多的是。男人能低下头来服软,你能顺的就顺着台阶下呗。”
我盯着她沧桑的眼神没有说话。我能顺吗?妈妈的事我可以顺,可谢媛可那口气,打死我也顺不下去!
而谭佑文呢?以我已婚生过小孩的条件,还配得起他无微不至不曾嫌弃的真心吗?
那一罐鸡汤闻得我心气郁结。
……
宝宝一直不退烧,不过身上的湿疹消了大半,我也微微松了一口气。
下午我出去楼道和小丽通电话。回来的时候发现谢媛可站在护士站和护士沟通探视问题,转身看到就不冷不热的道:“能聊聊吗?”
我瞅了瞅护士诧异的神情,直接走了出去。
她随我来到楼层花园,微怒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你可还真有能耐。自己看不好孩子倒反诬我一口,可比武则天还狠毒啊。”
我回身看她,一脸的莫名其妙,“我不知道你什么意思。”
这女人八成是被萧毅尘质问了。呵,这男人才真的是有能耐,可没辜负我对他的期盼,昨晚就兴师问罪了吧。只是那样的感觉让我很不舒服,他难道不知道这女人受了骂会找我麻烦吗?
“什么意思?”她气得咬牙切齿,一脸的不甘,“我是有轻微jianxian炎,我有来找过你,见过你孩子怎么了?我一根头发都没碰,竟然说我故意带病毒给孩子?”
她忽的面色轻蔑:“我倒怀疑你效仿当年的武则天,折磨自己孩子,嫁祸王皇后。”
“神经病。”宫斗剧看多了吧,咋不穿越咧。等等,什么叫jianxian炎?
我忍不住抬眸快速扫了她一眼。这女人的面容平日里不曾细看,若说有异常之处,无非是左眼上眼皮有红肿。
不过我并不大打算一直对她行注目礼。目光掠过即转身离开,看多也无用。眼角余光一直注意她的动静,以免她半路出什么幺蛾子,我在她手上吃过的亏也不少。
只听她在身后张狂:“哼,别痴心妄想阿尘会回到你身边。这不,三言两语,他还是信了我。”
信了你你就来耀武扬威?
我心生厌恶,三两步就进了病房区,拿出手机想给萧毅尘发条信息警告,结果却没在通讯录找到他的号码记录。我惊觉老早以前就删除了他的号码。即便那一串数字早被我背得滚瓜烂熟,我也不愿一时的气愤让他误以为我仍暗存情丝。
我多了个心眼,抓住一个年长的护士就问什么叫jianxian炎。我只知发音,并不知晓学名写法。
其实,我原本并未怀疑谢媛可便是来源,可她的到来让我起了疑心。
护士见多识广,听完随即道:“那是眼部一种病。初起时有痒感,逐渐加剧,睑局部水肿、充血,有胀痛、压痛感……”
她说得挺专业,我听不下去了,着急问:“容易传染给小朋友吗?”
她闻言打量了一下我的眼睛:“婴儿抵抗力差,大人假如有这种眼疾,还是得隔离开,否则很容易感染上病毒。”
131 不诉从前过往
“其实也不算人与人之间的感染,只因为小孩子不懂事,偶尔会用手揉眼睛,假如他的手刚好不干净,就很容易感染发炎。”
“这么说来,有睑腺炎的大人很难传染给孩子了。”我略微心安,原本一直跳凸的眼皮稍松,一转身才察觉后背凉了一片。
若真揣着这么个定时**,我防不胜防啊。
宝宝们住了两天。萧毅尘每天都会过来两次,每次都会提着一罐汤,每一顿都变着花样。
何姐私底下劝说,最好不要总是在宝宝跟前吼,他们会被吓着。然后,每罐汤都被她承包了。萧毅尘再次来时提保温盒给他,直夸说汤很好喝,就是盐放少了。
萧毅尘每次都只笑不答,第二次过来的汤还是很清淡。
我没机会吼他,也没心情赶他。这样的狗皮膏药是吼不走的。他会跑到小床边,年近三十的男人对着小屁孩一阵鬼脸傻笑,他会带着一些会发声会移动的小玩具,像幼稚园的小朋友傻傻的逗弄小宝贝们。
我只有一双手,每次只能抱一个宝宝,何姐看到他在场,便会“偷懒”做甩手掌柜,或者借口去洗手间给萧毅尘可趁之机。
摊牌也不行,赶也不是,总不能一直不明不白的吧?
我眼瞧着情势不佳,某个时间段就故意板着脸对何姐说:“何姐,以后别让那个男人靠近孩子,谁知道他身上有什么病?”
何姐点头哼哈:“我尽量,只是他硬要来,总不能不给吧。宝宝也不排斥啊,这么小的年纪很容易没安全感,让他们多见生人会更好啊。”
我不依,何姐顺着我点头答应。
第二天狗皮膏药又来了,进门一看,我跟何姐一人抱着一个,还揣得紧紧的,将他视若空气。
我心底突然有些得瑟,竟然有猫捉老鼠的轻微快意。他也不急不躁,直接拧开音乐玩具开关,“领叮当……领叮当……”的音乐声从玩具小人身体里缕缕传出。也不知道是不是昨天响了几下被熏出情操来了,两个小家伙身子居然动了动,先呆萌呆萌的望望我,头随意动了动,仿佛在好奇寻找声源。
抱着承承的何姐终是忍不住,转了转身朝向萧毅尘,小家伙居然越动越兴奋……
我又没辙了。
第三天的时候看到他来,我先是抱起了果果,眼角余光悄悄瞥着他,竟有点看热闹的意味。狗皮膏药看着小床上啃着芭比的承承,神色似乎有些迟疑,不过很快还真把小家伙抱了起来,让我心头不知是何滋味。这男人抱婴儿的姿势有了小进步,即便肢体僵硬,也能基本掌握要领,宝宝居然乖乖待在他怀里,不哭不闹。
然后……然后他缓缓的向我移动,松出来的那只手轻摇了小家伙的胳膊,“嗨,小妹妹……”
平日里不管是低沉还是调侃的语调,陡然像捏起了鼻子装嫩起来,声音爬了我一身鸡皮疙瘩,让我一下子没适应过来。
“何姐,帮忙给承承换尿布了……”
“哎,好。”
……
出院的时候谭佑文说要来接。我竟有了一丝期盼,并说能早点来就早点来,怕他开会不方便。其实是早点来接人,让他人扑空。
他在电话里哈哈的笑了,听着心情大好,想必进来工作之事比较顺风顺遂。
只是我们刚收拾好东西,萧毅尘这道狗皮膏药前脚就踏了进来,“东西我来拿。”
我瞬间开始抓狂,冷声道:“何姐快递给我,谭佑文到楼下了。”
萧毅尘闻言眸色沉了下来,“他来做什么。”
六月的天,我的心热不起什么温度,静静的从何姐手里接过一个小旅行袋。
刚一转身,谭佑文推门而入:“刚刚不好停车,所以……”
话说一半,看到一脸沉肃的萧毅尘断了半截。
“谭总……”萧毅尘玩味似的打了声招呼。
谭佑文神情怔了一下,和萧毅尘就这么对视了一会儿。我忍不住回身看了看。萧毅尘站在那里神情傲然,气势逼人,谭佑文亦不卑不亢,毫不退让。两人气场各不同,却仿佛在做着无声的较量。
谭佑文很快浅浅一笑,很自然的从我手里接过果果。我松了手,让他接了过去,听他温然道:“听你的话早点来了,这个点外头还挺凉快,回去还可以补个回笼觉。”
他声音不大,和平日里的温润无异。只是这句话包含了几层暧昧含义,身后的萧毅尘呼吸似乎有些不淡定了。
谭佑文似乎也不打算和萧毅尘客气。和我肩并肩的走出房门,柔声说着:“待医院都瘦了吧,抱歉我当时走不开。早上康复医院打来电话说阿姨情况好转了,抽空我们去看看吧。”、
我欣喜若狂,声音都在打抖:“真的吗?”
孩子没事,妈妈有了希望,这日子是不是更有了盼头了。我感激得再不知如何回应。谭佑文的体贴细致,润物细无声。
我们一路往电梯走,何姐走在我们的斜后方,紧紧相随。等到我们进了电梯,梯门合上那一刻,我看到萧毅尘浑身冷冽的站在外头不远处,炎热的六月竟透出一股冰冷的寒意。
下午谭佑文原本要陪我去医院看妈妈,临时被公司叫了回去。临走前牵过我的手安慰:“晚点再跟你去,你先睡一觉。”
我看着他的平静,内心有些五味杂陈。我犹豫了半晌道:“萧毅尘,他不知怎地,最近像着了魔似的。不过已经连续三天在我这里吃瘪,你……”
他紧了紧手上的力度,眸色渐深:“你能跟我解释,我很开心。”
“我……”我是要解释吗?解释和萧毅尘并没有死灰复燃?
不,我有立场向他解释吗?一时之间我竟不知怎么往下说了,脸热心跳的不知所措。
他仿佛理解了什么,微笑柔声:“我都知道。”
爸爸说妈妈手指有了知觉,我到底还是坐不住,自己打车去了另一个区的康复医院。我循着记忆一路往上走,碰到妈妈的专护技师迫不及待的问了几句,得知情势喜人,我更加喜不自禁。走向病房的每一步都仿佛注入了轻快的因子。
只是,当我兴冲冲的推门而入,瞬间像被泼了一盆冷水。病房里只有萧毅尘和张又佳,而妈妈居然半坐了起来,两眼瞪得滚圆,右手食指颤巍巍的指着萧毅尘,嘴巴一直不停的抽搐抖动,最后竟然全身痉挛口吐白沫。两眼忽的一闭,倒了下去。
“妈!”我凄厉一声,冲上前抱住妈妈。
萧毅尘急忙上前,按了呼叫铃。
一阵紊乱的脚步声由远及近,紧接着医生进行了紧急抢救,我们被赶出了门外。
“阿姨……”
“闭嘴!”我听到他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怒不可遏,回身“啪”的一声,反手甩了出去,凶狠一瞪。
这一声清脆犀利,震得过往的护士和家属一脸惊愕,不由驻足看好戏。
“你干嘛打尘哥!”张又佳一把拉开萧毅尘,半身护在他身前,“这能怪尘哥吗?是你妈……”
“你走开!”萧毅尘撇开张又佳,眉眼沉肃,略显古铜色的脸上有几道浅浅的印迹,“你先回去,这儿没你的事!”看了看四周围拢的三三两两的人,劝道:“散了啊,散了啊。”
“尘哥,明明不是你的错……”那娇滴滴的声音惹得我喉咙一阵恶心。
萧毅尘,是不是到哪里都这么莺莺燕燕,这才是你的本性?
如今你还来这里做什么?一轮一轮的叫我恶心吗?
我眼眶闷热直冒热气,浑身都在打抖:“你们到底对我妈妈做了什么?”这话说得清冷悲愤,心底早已翻江倒海。
后后声声说没有害妈妈的男人,却被妈妈指着鼻子呼之欲出。不是指控还能是什么!若非我亲眼所见,我怎么相信啊!怎么相信啊!我已经慢下来恨你了,为什么你上赶着来戳我的心啊。
张又佳自作主张要上前:“霆芯……”
“你给我闭嘴!”萧毅尘怒上眉梢。张又佳由满脸热血到委屈憋闷,嘟着嘴倍感挫败。
我突然觉得眼前好堵,声音冷若冰霜:“你走吧。我现在恨不得再给你甩上几个耳刮子,别在这里丢人现眼。”
“怎么了?怎么了?”爸爸气喘吁吁的声音从身后赶了上来,“我刚下去买你妈爱吃的包子。”
他瞅了瞅紧闭的房门,颤声问:“你妈怎么了?”往门上的玻璃窗一望,大喊着:“你妈又是怎么了?刚刚都醒了,说想吃包子,闻着味也行……”
我抱着老泪纵横的爸爸,哽咽着:“只是突然晕过去。”
“叔叔……”萧毅尘刚要说什么,被我回头狠狠一瞪,立时闭嘴不言。眸底却掩饰不住的哀伤。
你这伤,又是哀给谁看?!
爸爸回转过身,看着我们的僵持瞬间明白了几分,声音哀切而悲伤:“你们都回去吧。我只愿我老唐家的人多活几天。”
萧毅尘无奈至极,对着爸爸微微鞠了一躬,转身离开,躯体沉重。
张又佳瞟了我一眼,嘴角轻勾了几秒,转瞬面无表情屁颠颠的跟在他身后离去。
132 不诉从前过往
他们走了好一会儿了,我却仍呆呆的站在原地颤抖。
一阵刺激,将妈妈的病情打回了原型。医生叮嘱说,适当的良性刺激是必要的,但如果刺激过大,只会适得其反。
爸爸满脸狐疑的看着我,问出了我心中的疑惑:“你刚刚说你妈指着萧毅尘?会不会……”
会不会?
我也想知道会不会。之前,我恨他,怨他,可是妈妈的事,从不会往坏的方向想,不知是对他仅存的信任,还是心底讳莫如深的希冀。
只是今天,现实像是为我撕开一道口子,越逼近内里的真相,越是血淋淋的令人恐慌。
我惊惶而钝痛,迷惘的摇头:“爸,我不知道……”
“他为什么突然来了?”爸爸忽然幽幽的问。
我的心砰然一声响。对啊,他来做什么?他那样的人查到这里不足为奇,可是,他为什么来了?如果说之前他的死缠烂打有那么一丁点求和的姿态,那他今日来了,还带着张又佳一起来,可不是一般的探望啊。我顿时吓出了一声冷汗。
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一闪而过,却带来极致的恐慌。身体里好像要有一股气浪奔涌而出。
不!萧毅尘,你不可以是来报复的!不可以!
安顿好爸妈,我怎么也不愿回去,可是到了晚上,宝宝们又要探头探脑的找我了,我得回去。我再三叮嘱爸爸,无论如何都不要长时间离开妈妈的病房。
爸爸重重的点头,轻拍着我的手道:“我知道怎么做,你回去吧。”
我不知道如何离开医院的,总觉得眼眶里一股热气哧溜溜的打转,流也流不出,逼也逼不回去。
路上接到谭佑文的电话。
“霆芯,我听说阿姨又加重了,你还好吗?”他声音带着些许“呼呼”的风声。
“我没事。”这么说着,豆大的泪珠突然划过脸颊,“没事。”
谭佑文静了一秒,随即问:“你哭了?”
“没。”我赶忙清了清喉咙,声音里止不住的一丝嘶哑:“爸妈都安排好了,听天由命吧。我没事。”
结果回到小区的时候,萧毅尘居然又等在了楼下,黄昏中高大的身影很是刺眼。我的步子钉在那里,一股热烘烘的怒意涌了上来。
他一看到我,就把手里的烟头扔到地上,脚下用力一踩就匆匆跟了上来。我心头怒意翻滚,却发现找不出合适的词来表达此刻的愤怒。把头一甩,无视他的靠近继续往门禁走。
他大步上前,一把扯住我的胳膊就往阴暗处走。
“你放手!”我激动起来,声音说不尽的厌恶。
他不放,在一个行人不常经过的角落才停下,却怎么也不肯松手。
“你听我说。”他呼吸有些急促,却极力的克制着,“我没有害阿姨,我不知道她为什么要指着我。”
我眉心一跳突。他的声音那么笃定而不容置否,他的气场摆在那里,仿佛每一个音节都掷地有声。我认识的这个男人,极少会解释些什么,总是霸道的把所有的想法强加于人。我是不是该庆幸,他终于肯耐着性子向我解释了。
有那么一瞬间,我差一点要去相信他的鬼话。
最后我颤声问:“那张又佳呢?你带她去做什么?去向我妈示威吗?”
“她整天粘着我,我刚到,她就进来了。”他另一只手也抓住了我的胳膊,“之后阿姨就醒过来了。从她看清我,到最后昏倒,左不过一两分钟的时间,她什么话也没来得及说。”
我胸闷得钝痛。我有千不甘,万不甘啊。那是我爱过四年的男人。辜负了我两次,还背负着陷害我妈的嫌疑。我要用多深的恨,才能承受得起对他的沉重!我们的纠葛,是不是就此打了死结了!
我无力的揪住他的衣领,声泪俱下:“所以,一切都不是你的问题,都是我妈的错,都是我的错!”
说到最后,我的手松开了,想挣扎却挣扎不掉,忍不住低吼:“你解释完了,你可以走了,别来找我了,带着你的女人左拥右抱去吧。别来向我耀武扬威了,我看着恶心,看着真恶心!”越说越气愤,终于忍不住抬脚提到他的小腿:“你走!”他纹丝不动。
那一瞬,我变得歇斯底里。不是我不愿意相信,相信了又如何?我们的感情早已千仓百孔,横亘了太多东西,又岂不是一两句解释就烟消云散的?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他定定的看着我,眉宇里全是沉重。忽然一把将我一揽。我像一抹轻烟一样,轻飘飘的落入他的怀里,如从前的很多次那样。那一瞬,我竟感觉像过了电流一样。那么熟悉的古龙水味,我水**融过的气息,都如潮水般涌进我的心扉。
我甚至有想拥抱他的冲动。只是转瞬间,我忍住了,低吼着:“你够了!”
那么简单的三个字,让他身子一顿。我猛的一推开,他力气大,虽然松了手,却离我一寸之遥。
我冷笑:“不要不明不白的说这些话了,你这样会让我觉得很可笑。”
他没有说话,一直定定的凝视着我,夜幕下,深深的眸色格外苍凉。
不知过了多久,我的手机响了。本来不想接的,但是方才那一瞬间的柔软,让我觉得自己特别贱,索性翻了出来,是谭佑文的。
我接通,他的声音一如之前的关切:“吃饭了吗?我准备到了。”
我故意做出一副很熟悉的样子道:“还没呢。小心开车,我煲了汤等你。”
“不用等我,饿着了自己也会饿着了宝宝。”
“嗯。”我温柔地应了一声。
挂了电话,我没理他,在两道灼热的目光里,坦然的要走上楼。
那抹黑影又闪到了我跟前,刚要扯我胳膊,就被我瞪了回去。
他开口道:“别跟谭佑文走得太近,这样的人家你以为是好玩的吗?”
我心头不悦,终是忍不住回敬:“你也别和我走得太近,你这样的人家我从来不认为是好玩的,所以,栽了跟头之后,我总算知道识趣了。谢谢你让我迷途知返。”
“芯芯。”他双眸紧缩,嘴角扯出无奈的笑,“你说得对,迷途知返,不要轻易靠近那样的人家,你要从我这里吸取教训,别再那么快就跳入另一个坑。生意上的事,能做多少是多少,别硬撑。我听说他们公司给你的指标压得挺重,被逼得太累了就缓一缓,线下门店的耕耘,精耕细作远比揠苗助长的有效。”
我忽然觉得可笑起来,轻咬下唇,没有说话。
先解释,后自黑。萧毅尘,你要换花样吗?不好意思,我没意思看。
夜风轻轻的吹着。路灯在他的侧脸投下昏暗的阴影,让他的俊脸轮廓更加立体。
我想起前几天小丽向我汇报,lk总部在催促我们续签代理合同,我迟迟没有回应。
一年一签的代理,走到第二年,已经让我却步。省区总监想约我详谈,被我婉言拖延了。
我突然阴阳怪气的说:“我就乐意给他们家卖命。你们家的指标也不轻,不过姐做不高兴了,爱谁谁谁。”
他的眼神又开始变得很阴郁:“你何必要跟我赌气?”
我凄然一笑:“何必?你错了,我只是看谁顺眼就跟谁。我就看他们家顺眼了怎么的?你不是有了谢媛可了吗?何必做出这副假惺惺的样子?”
“你还说不是在赌气!”他双手又用力扯上我的胳膊,声音竟也带了几分激动,“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让你管!”我再次歇斯底里的吼出声,再也不管不顾,直接冲向门禁,快速刷卡上楼。
我是疯了才跟这个男人纠缠不清!
上楼的时候心头一直嘭嘭直跳,我知道一碰上他,心就无法平静。为什么我们之间要纠缠着那么多恩恩怨怨,纠纠葛葛。我的眼泪一直流着,喉咙一直哽咽。
回到家里,我跑去洗手间洗脸,把脸上的泪花冲干净了,咧嘴一笑,还是那朵微笑的苦菜花。
刚给孩子们喂了奶,谭佑文就到了。他看着我,眼神里似乎多了更多的柔情,只是盯了我一秒立刻眸色一暗:“怎么眼睛那么肿?”
边说着,边走上前来抚住我的肩膀。我有些尴尬,方才哭肿了都没留意。他近在咫尺的距离又让我发慌。我不自在的问:“你怎么有空过来?”
他担忧又无奈的一笑,“处理完事就过来了,刚跟医院打了招呼,以后要看好病人。是我大意了。”
我摇摇头,“我叫我爸爸以后小心就是了,不关你的事。”
“说好给我的汤呢?”他面上咧开温和的笑意,目光炯炯。
我赶忙转身,小跑到厨房,从锅里舀出一碗汤端了出来。
他缓缓的品着,眉眼里竟是前所未有的暖意,“我会在佛城多待几天,好好陪着你和孩子。”
说到孩子,我心里不知是何滋味,只垂眸不语。
第二天,谭佑文说要谈点事,要晚点才过来。
结果,一个头发灰白的老人找上门来。他说:“我是谭佑文的父亲。”
133 不诉从前过往
起初是何姐去应的门,隔着防盗门问了一声,对方说找我。何姐回头看我的眼神颇为古怪。也难怪,先是谭佑文,后是萧毅尘,两个气场迥异的男人和我关系不清不楚,却对我暧昧的关怀,如今又上来个皮肤起了褶子的老头,我这桃花运通杀老中青啊。
我抱着果果,瞧了瞧防盗门外的男人。见他气势凛凛,眸光犀利,不禁诧异的问:“老先生,我似乎不认识您,您是不是找错人了?”
“我是谭佑文的父亲,没找错。”他声音平板,却带着不容置否的气场。
我的心“哗啦”一声,像被冲闸的洪水涌进了心底。我急忙上前,打开了防盗门,有些尴尬的道:“不好意思……您请进。”
他拄着拐杖“笃笃”的走了进来,瞥了一眼我怀里的果果,面无表情。边走着边环视了一周紧凑型的客厅,自顾自的在沙发上坐了下来。我把果果交给何姐,叫她先进房间,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平复下心情。
去厨房倒了杯温水,双手递到他跟前:“董事长,请喝杯水吧。”我这儿有茶叶,不过那样高贵的身份,估计不屑我这里廉价的东西,还是一杯简单的清水来得妥当,我还是别乱献殷勤了。
“你倒挺节俭,住那么简陋的房子。”他拄着拐杖,两只手掌撑在上面,目光依旧锐利如鹰。
我淡然一笑:“我有自己的公司,不过也是开始运作实体店销售不久,挣到的钱刚好够养家糊口,也不敢铺张浪费。”
“不是有佑文吗?他很关心你。”他神色淡然,眉宇间似乎暗藏着某种深意。
我的心再度“嘭”地一声,目光有些犹疑的睨了他一眼,斟词酌句道:“谭总很关照我,我非常感激。今年千粉佳人的业绩也有了起色,相信年底可以让我的员工过个好年。”
我辨不清谭董事长的来意,但潜意识的,我想去撇清什么,我不愿自己的一切都打上别的男人的烙印,纵使他的确帮了我。
他继续气定神闲,带着他那种地位所拥有的气场,“千粉佳人的总体业绩不上不下,而你刚刚损失了华远的渠道,恐怕一时半会也填补不了,还能让员工过个好年?”
我神色一愣。他说的损失华远渠道,是指lk成立了大商超部,统一向国际大卖场直接供货,直接省掉了中间商。而为了弥补我们这些代理商的损失,公司两年内让利3个点。只是这种看似一劳永逸的政策相当于买断了我们部分客源,于我们而言是得不偿失,可我们只能哑巴吃黄连。
看来这位老爷子早把我的底给掀了。
这时,房间里传来轻微的婴儿啼哭声,像是果果哭了。听见何姐哄着她喝奶,没一会儿哭声渐稀,我才微微舒了一口气。
谭老爷子一直目不转睛的盯着我,微微一笑,却笑不到眼底。
“之前佑文的妈妈说有个女孩怀孕了,我就说等生下来再说。只是生下来之后,一切也真相大白了,这孩子,跟佑文没什么关系吧。”
是没什么关系。毕竟谭佑文曾说这事会亲自向父母说清楚,我内心挣扎着要不要如实相告,说了实话会不会有什么影响。我是无所谓,只不知会不会影响他父亲对他的信任。毕竟他不是独子。
没想到就在我停顿的这两秒,谭老爷子终于坐不住了。他脸色蓦的一沉,狠狠“哼”了一声:“既然孩子不是佑文的,为什么还要死赖着他不放,你要让他背黑锅戴绿帽吗?他不带回家以为他只是玩玩,没想到他却跑佛城越跑越勤,都快把这当成家了,下一步呢,你是不是要逼着他娶你?你若生的是佑文的孩子,我还会有半点考虑。你带着别人的孩子,就别指望他身边的位置了。女人作生意不一样,可也要检点,要有自知之明。”
他声音不大,却字字钻心。
我被他的晴转阴给弄懵了。
我不检点吗?是吧,揣着个结婚证却始终不能公开,有了孩子却不能告诉老公,非要赖着另一个无辜的男人。这下好了,被人家父母骂上门来了。何姐还在房里呢,这下被人笑话了吧。以为偷得一时的安稳,未想却逃不过别人的火眼金睛。
我的眼泪开始不争气的在眼眶打转。手在微微颤抖,却竭力维持平静的声音道:“谭董事长,我并未……”
“好了!”他悠然打断我的话,仿佛方才奚落我的不是他,“我的话说完了,你是个聪明的女孩,自然知道怎么做。”
说着,身子颤巍巍的站起来,往右一摆要迈步,只是脸色不怎么好看,嘴角微微颤抖。忽然,身体晃了一下,摇摇欲坠。我猛然一怔,下意识的扶住他:“您没事吧。”老人上了年纪分分钟能出事,我再委屈气愤,也不能罔顾他的身体。
他脸色煞白,鼻孔里急促的吐着苍老的气息。半晌才缓缓睁开眼睛,方才的晕眩让他有些不自在,不耐烦的甩开我的手,拄着拐杖晃悠悠的走出去。
到底还是不放心,我直接跟到了电梯,看梯门一开,我护着他进去,按了一楼。
他靠在电梯墙壁上,身体仍微微颤抖着,眼睛微眯着养神。待电梯门一开,我利索的按住开门按键。他借着拐杖站直,又恢复了凛然的气势,昂首挺胸的走出去。
我跟在后面走了几步,他回头勾唇轻轻一笑:“你不用跟来了,记住我说过的话,佑文不是你想就能搭上的。”
不轻不重的声音在空间里悄悄回荡,我还想说什么,却发现说多错多,在人家眼里,我就是不知羞耻不知检点又痴心妄想的女人。
我呆愣愣的在楼道里不知站了多久。等到双脚都发僵麻木了,忽的身旁闪出一个熟悉的身影,一下子将我扯着往外走
我下意识的挣扎着,气愤低吼:“萧毅尘,你又发什么疯!”、
他手上的力度却丝毫未曾放松,脸色阴沉,硬扯着把我带到了地下停车场。这时间人来人往,又是我住的小区,我挣脱不掉,只能顺从的快步跟着走,以免丢脸丢到家。
他把我扔上副驾驶位,站在车门前将我困在车里,俯视着:“即使有了儿子,谭家也不会让你进门。这样的人家,死心了吧?”
我听出了这话里的嘲弄,眼泪终于轰了出来。方才所有的委屈,都不及这句话带来的难受。我噙着泪水,嘴上却冷笑:“你不是五十步笑一百步吗?你们家又好到哪里去?我再不济,也不会希图你们那样的人家。”
他看着我泪流满面,抬手忍不住要抚上来。我厌恶的躲开,他落寞的收回手,声音带了一些温度:“带你去一个地方。”
我嘴巴动了动,想发怒说不去,最终却无力的什么也没说。因为我知道,这样的他容不得半点的违拗。
他带我去的是文盛路的一家五星级酒店。我一看这架势,就偏头狐疑的望着他。
他气定神闲:“你不是一直想认识百强连锁的人吗?去看看。”
我下意识的瞥了一眼自己身上宽松的雪纺衫和哈伦裤。这样的着装能见人么?还是自己仰望已久的潜在大客户。
萧毅尘似乎看出我的窘迫,轻笑一声:“又不是去三陪,有我在。”
这是要给我介绍人脉吗?之前忌讳我抛头露面的男人,开始要支持我的事业了吗?是对华远渠道的再次补偿吗?
我心底不知是什么滋味。骂也不是,笑也不是,看他这架势,岂容我随意逃开。我愣愣的坐在那里生闷气,脸颊的泪花早干了透。
萧毅尘带我进去那个大包厢的时候,在场的人明显愣了一下,桌前的和沙发上的人刷刷的扫向了我。
萧毅尘指着旁边一个人说:“这是丽宝的韩总,他们的分店即将强势进驻佛城。”他对着那个人介绍说:“这是全色的唐总,是我们公司在佛城的代理商,也是重点培养的代理商。”还重点培养,我这半年的业绩都没啥长进,你这重点培养又从哪里来。
韩总听这样的介绍,神色一凛,郑重的和我交换了名片。他又拉我认识了几个,都是在杂志上见到过的代理商领军人物,如今得以一一认识,让我手心捏出了一丝薄汗。尤其是有几个是三月底百强连锁会议时谭佑文引荐过的,此刻再见面,我心里居然有些发慌不自在。
我前脚刚由谭佑文特别引荐,如今又是萧毅尘重点培养。由不得别人想入非非:不简单的女人背后,是不是都站着几个男人?
刚认识完一个连锁品牌老总,一道直勾勾的目光向我投来。我转身一看,这不是蒋德宝嘛?
百强连锁聚会,他这本地土鳖也上赶着活动,不足为奇。我对上他的方向,发现他的眼神闪躲而有些怪异。
他犹豫了一会儿才站起来打招呼:“萧总,唐总,好久不见。”
我思忖着要切换成什么表情应对,萧毅尘置若罔闻,对着边上走上来的老总笑着打招呼。蒋德宝站直的身体微微发僵,略为尴尬。
这一角落围坐着的大多是要在佛城进驻门店的,萧毅尘掷地有声:“各位都是全国有名的连锁品牌,如今齐齐进驻佛城,我萧某人还得仰仗着各位开拓市场。我先谢谢各位。”他再次对我做了介绍,“这位唐总,全面代理佛城市场的lk产品,以后大家和她合作的机会很多。”
134 不诉从前过往
几个人都纷纷表态“还需要仰仗萧总关照”“我们还指望着lk给我们注入新的活力”“唐总年轻有为,多多指教啊”。
萧毅尘虽入行没几年,可在行业内的业绩有目共睹,加上他们家在国产化妆品业内地位举足轻重,具有很强的号召力,代理商们对他恭敬有加,钦佩有余。
而对我,多半是看在萧毅尘的面子,鬼知道全色的唐总是什么鬼!那一刻的心情.
开席的时候,我酒杯里的酒被萧毅尘找服务员换了。此刻我端着一杯橙汁徐徐而饮,左右迎合。
这时候附和的人中出现了一个声音:“还请萧总多多关照。”
这话本无不妥,只是萧毅尘偏头睨了一眼,微微一笑:“你们家啊,我还要再考察考察。”萧毅尘就是这样,不管喜怒哀乐,在公共场合,向来都是神态平和,气定神闲,旁人摸不准他背后暗藏的深意。
这和跟我在一起的时候完全判若两人,那种天崩地裂的愤怒,没几人像我这般倒霉领教过吧。
他说完转身抬起酒杯和另一个老总碰了碰,蒋德宝被彻底晾在了一旁。
他神色讪讪,举着的酒杯收也不是,退也不是,鬓角竟然渗出了绵绵密密的汗。他用哀伤的眼神瞥了我一眼,终是不死心,又迎上来对萧毅尘道:“我们十字悦愿意用最显眼的位置来支持,另外,也会全力支持微商运作。”
这个条件还挺不错,毕竟主要位置就那么几个,一般情况下早被比较强势的品牌霸了去。为什么lk迟迟没有进驻十字悦我不得而知,但蒋德宝开出的条件的确给力。还支持微商?那可是萧太太的项目吧。
萧毅尘一直沉默不语,仿佛又置若罔闻。
蒋德宝一咬牙,又说了一句:“我愿意从唐总那里**最高档的套餐。”
我猛然一怔。最高档的套餐相当于一年的售卖量,对于加盟店而言,不啻于增加了自己的销售压力。毕竟新进驻的品牌在一个成熟的门店需要一定的适应期。很多加盟店一开始只**几个月的量,让自己有个合理的缓冲期,也不至于临到末了卖不出去造成压货。
他为了萧毅尘这棵大树,竟然咬牙接下这么大的摊子?
萧毅尘也终于转过头来,意味深长的盯着他。半晌之后,他居然勾起莫名的笑容:“好啊,好商量。”
我的心像是漏掉了一个洞,什么东西一直往下沉,往下沉。
这摆明了要给我出头啊。身边的几个老总看着我神色颇有深意。
中途,萧毅尘去了洗手间,蒋德宝瞅着机会贴了上来,“唐老板啊,听说你前些日子大病一场,我想去探望来着,苦于找不到门路。你看,你这一复出没多久,生意就更兴隆了,真是好运连连啊。”
我心底鄙夷了他一番。这年头的人惯会了拜高踩低,去年年底瞅着我和萧毅尘闹翻了,上赶着落井下石。如今我和萧毅尘出双入对,倒猴急着来巴结了。能屈能伸的本领,真是如火纯情,老练到家。
演戏我也开始上手,对着他淡淡一笑:“你说好就好啊,总之不会吃亏。”
“是是是,有萧总在,怎么会吃亏呢。”他赔笑着巴结,又恢复了刚砸店那会夹着尾巴做人的怂包。
我心里很不是滋味。为什么我就非得萧毅尘来给我收拾烂摊子,为什么每次落败都得萧毅尘拉我一把!
我恨透了这种无能为力的挫败感。即便是自己的事业有了转机,却需要狐假虎威才能赢得更多的尊重!
本想早点逃离,结果他回来了,和旁人聊天也要拽着我,三两句便扯到我身上,愣是把我赖住了。
两点多的时候他拉着我走出酒店,丝丝热风袭来,我浑身冷热交替。室内外的巨大温差让我有半刻的不适应。而我脑子却异常的清醒,我不耐烦的走去路边要自己打车,他一直不放手,声音里泛着些许醉意:“我喝多了,你陪我。”
我不想理他,他要么是耍酒疯要么就是耍无赖,总之没安什么好心。
“你放手!我要回去喂孩子!”
我想挣开,却甩不掉他的手,就听他嘻嘻的笑道:“现在是下午,宝宝肯定睡过去了,中午我明明听到你嘱咐何姐喂奶了。你不用骗我。”
我火气蹭了上来:“骗你又怎么了,我要走,你没资格拦着我。”
都说喝了酒的人是没法讲道理的,何况是清醒的时候也不管不顾的男人。他紧紧拽着我的小臂,不管我怎么喊叫也不曾松一点力气,径直拉着我到了停车场,再次把我塞进了副驾驶室。
我内心再次翻出无数个要按倒他的小人,“你有病啊!有病吃药啊!你到底想怎样!”
他终于开锁开车门进了驾驶室,看向我眼神迷离,“好不容易没有其他人绊着,你说我想怎样!”
说着利索的启动,踩油门。
我再次抓狂的被他困在了车上,眼见他呼呼的上了环城快速路,心底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大概是知晓无路可逃,后来靠着座椅居然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我睁开眼睛往车外一望,他居然把我带到了行人稀少的江边。外头热浪隆隆,车内却凉意习习。他没开锁,我根本无法下车。
我无比心累的说:“萧毅尘,我无法理解你现在的做法。麻烦你在发神经病之前好歹也透露些消息,好歹让别人知道你为什么发病。这样神经兮兮的有意思吗?”
萧毅尘转过头来,一手搭在了副驾驶位的靠背上,呼出的每一寸气息都泛着酒意,他到底喝了多少。
我有点犯恶心,可还没等我反应过来,他毫无防备的欺身而上,紧接着,嘴唇猝不及防的覆盖了下来。他急切的探索着侵袭着我的柔唇,滚烫的气息在我身上辗转蜿蜒。我身子再次像电流涌过一样,随后剧烈的颤抖着。熟悉的男人,熟悉的气息,他的身影和记忆里憎恨的模样并无二致。我恨他,恨他,可是我曾那么深的爱过他。这样的记忆深切交织,让我思绪混乱一片。
同时,一股浓重的酒意一下子窜进了我的鼻腔。我闷闷的被呛住了,却怎么也咳不出来,恶心感被堵在喉咙,整个人都快要窒息了。
快意和恶心感居然剧烈交织在我体内,我逃不开,躲不掉,就这么深深的被他的强势霸占着,整个人被他紧箍在了怀里,他不知何时,整个重量全都压到了我身上,发了疯似的。
和他曾经有过那么多次,却从未有这么一刻觉得他如千斤重,压得我透不过气来。这种无力感让我心生悲戚。我一狠心,重重的咬上的唇,丝丝血腥渗了出来。可是他无动于衷,变本加厉的在我的唇上甚至辗转到其他地方肆虐。不止是我,他整个身子也在深深颤抖,剧烈喘息。
这时候,他的手机响了,他顿了一秒,我找准空隙推他。结果他颤抖着垂涎:“我一刻也不想停下来。”只是手机又持续响了几声,由不得他不松开,把电话拿起一看,眉头皱了起来。
我瞥见手机屏幕上几个大字:“父亲。”
我瞬间像被泼了一盆冷水,一下子都清醒了,却只能愤恨的望着他。
他深呼了一口气,被迫接起。
我脑子开始嘤嘤嗡嗡,听不清电话里讲了什么,只闻见唇上那一星半点的血腥味,是他残留的血丝,再悄悄瞥了一眼他的侧脸。果然唇上依稀带着几颗猩红的牙印。
我顿时尴尬了几分,又气愤了几分。
待到挂了电话,他再度抚上我的肩。我一把挣脱开,“萧毅尘,我孩子还没断奶,别拿酒来呛我。”热气在眼眶里不停的打转,都走到了这一步,这样算什么。
他闻言忙坐直了身子,看着我的眼神带着万分歉意。
我悲愤说着:“萧毅尘,如果这是你求和的方式,那我告诉你,我并不打算原谅你,从你把谢媛可带上的那一刻起,我就说过我绝对不会原谅你,不会,绝对不会。你可以对我用强,可是这样有意思吗!你占了我便宜又怎么样!你以为还会像从前那样,一……我就会妥协吗?你不要痴心妄想我会心软,我不会再可怜你!我很不喜欢这样的状态!如果你想要我的身体,尽管来。你是我的第一个男人没错,可不会是唯一!我不会为谁守身如玉!”
萧毅尘明显怔了一下,痴痴的望着我。痛楚、挣扎、犹疑……数不清的情绪,太多太多。
眼泪不知何时涌进了我的眼眶,我闭上眼睛,任凭每一滴泪珠在我脸上奔流。
我爱了四年的男人,像一团谜一样的存在,近在咫尺,却遥不可及。我猜不透,猜不透。
这样算什么?是失去后才懂得珍惜的悔悟,还是见不得别人抢走的狭隘?
不知过了多久,他忽然沉声说着:“你等我。”
135 不诉从前过往
他的话让我的心再次一痛。
凭什么?
我是你想抛弃就抛弃就拉回就拉回的奴隶吗?
我大胆的回应他的凝视,试图去掩饰内心的狂乱。我不知道此刻的他对孩子的身世有多少了解。他不提,我也不好此地无银三百两的问。甚至有一刻我还有些心虚害怕,害怕他来一句:“就凭我是果果的爸爸。”
那个时候我固执已久的心,会不会瞬间崩塌?会不会又被他卷入剪不断理还乱的纠葛中?他视我如尘埃的父亲,敌友未分的后妈和妹妹,视我如眼中钉的谢媛可,逃不开他们,可他们又怎么会善待我的孩子?
不,我不能任由自己心软,再次让自己陷入无法掌控的境地。我不能以孩子的平安成长,来换自己的一时心软。我来不及分清他话中的含义,另一种情绪立马淹没了过来。如果轻而易举的原谅,我会彻底的看不起自己。
我嘴角咧开一抹自己都分辨不清情绪的冷笑:“萧毅尘,相比听笑话,我更喜欢看笑话。你什么时候把自己洗干净了,再来跟我谈筹码。”
他看不出我脸上情绪的变化,有些心急,却又不敢再轻举妄动,单手紧紧握着方向盘。不知过了多久,才沉肃的道:“你看着吧。”
他把我送了回去,一路无话。下车的时候却迟迟不肯开锁。我也没吭声,手搭在车门上,就这么静静的耗着,像我们合合分分的五年,没完没了。
他的声音仿佛从遥远的天边传来,有些飘忽,“跟蒋德宝合作,你怎么高兴怎么来。”
我微微一怔,却听“哒”的一声,手下意识的开了门,下了车。我一步一步的走向门禁,身后却迟迟不见车子发动离开的声音。
上了楼,小家伙们刚睡醒,何姐正在逗弄他们,看见我回来就无奈的说,刚刚好不容易把他们哄安分了。
我微微一笑,怜爱的看着正侧身的承承。三个多月了,前几天看着果果仰卧摇动小脚时,我灵机一动,就随手帮她推了一下小屁屁,给她一把力。果果身子直接翻了过去,萌萌的趴在床上微微抬着头乐呵呵。这下,她尝到了翻身过程的乐趣,时不时的总要翻一翻。
承承似乎也被感染到了,这几天也总爱朝自己感兴趣的一面侧躺着,我心头柔柔软软。时光如水,我开始把他们放在旁边安睡。即便每天都会夜起喂奶,看着他们慢慢长大,也会有种身边住进了阳光的温暖幸福。
我想起了什么,走到阳台向下望去,萧毅尘的车子绝尘而去。我心底空出了一大片。
他这样的回复是预料中的吧?这一阵子他频频靠近无一不在释放几个信号,要么想和好,要么不想我和谭佑文在一起。
谭老爷子的态度他看得一清二楚,或许早就预见了我和谭佑文几乎没有可能。
不可否认,他那句“你等我”再次让我心底擦出了火花。理智告诉我,这个男人不可原谅,那么复杂的家庭背景,即便原谅也不能再靠近。我有孩子,我的生活需要平静和安稳,我的孩子需要一个正常的环境。可也正因为孩子,正因为他丝丝缕缕的纠缠和总是恰到好处的帮我脱离困境,我的心里有开始酥酥麻麻的暖意。
没一会儿,谭佑文来了。谭老爷子上午的话仍荡在耳边,此刻再见到他多少有些尴尬不自然。萧毅尘让我等他,我无法回应。谭佑文呢,同样是我难以回应的。
何姐看了看我们这架势,就说要去买菜出了门,叮嘱我记得看看孩子。
人一走,谭佑文立刻走上前来抚住我的胳膊,脸上说不尽的歉意,“对不起,是我没处理好。我爸上午说的话你别放心上,我在努力争取,来之前他的想法已经有了松动。你放心好了。”
我淡淡一笑,有些心疼,“佑文,我不怪你爸,任何一个长辈处在这样的立场都会这样做。你不该背弃他们的期待。”
“我说过我会争取,不会放弃,你先不要想其他的。刚刚萧毅尘又来了吗?我看到他的车刚开走。他不是拿到化验报告了吗?还来做什么?”他声音开始有些急切。
“我也不知道。最近好多事,佑文,我需要好好静一静,我觉得我们都要好好静一静,想一想。”我神情迷惘的摇摇头。
“我知道……”
他话没说完,从里屋传来“嘤嘤耶耶”的哭声。我的心一提,转身冲进房里一看,吓得脸色煞白,承承竟然摔下了床,小身板躺在地上“呜呜”地哭了起来。
我无比心疼着,上前蹲下,轻轻抱起来,嘴上不停的自责:“都怪我,都怪我。”
谭佑文同样一脸惊吓,左右看了看大哭的承承,转身抱起果果道:“去医院看看,也不知道摔到哪里了。”
我一听如梦初醒,赶紧拿起婴儿包就跟着谭佑文往医院赶。
幸好地板铺了层软地垫,承承只是受了惊吓并无内外伤。医生叮嘱,此时正是宝宝好动而且身体开始有力量的时候,家长要特别小心,不要轻易让宝宝离开视线。
谭佑文一脸沉重,回来的出租车上说:“何姐一个人照顾两个小孩忙不过来,再请个不住家的保姆吧,这次你别跟我拗,就当是我给承承找的。”
我没有回应。之前我虽执拗的自己交房租,但他说以给承承找保姆为名请来了何姐,我无从推辞。只是我从心底不愿坐实被他包养的现实,即便在何姐眼里,他是我背后倚靠的男人。
而这次还接受他的帮忙,那以后又得纠缠不清了。本来和他在一起的诚心就不深笃,他父亲一阻拦我就打了退堂鼓,我实在不愿让自己的游移不定破坏了他们父子之间的信任。
只是,小家伙们的日渐成长让我心头担忧,现在只是翻个身,以后会爬会走了,岂不是更加鸡飞狗跳?
承承……
我瞥了一眼怀里的小宝贝。这是我和谭佑文之间最亲密的纽带。倘若我和谭佑文撇清了关系,那么这个孩子……
我心里乱成了一团麻线,而内心深处又有一抹讳莫如深的希冀,我看不清,又自欺欺人的不愿看清。
第二天我去了公司。我要详细看看自己的进账。请一个保姆对一个大老板而言如九牛一毛,可对于生意不稳定的我来说,有可能一份吃重的费用。
我刚在自己的办公室坐定。蒋德宝的业务员小陈就来了,说来商讨合作事宜。
呵,这动作真够利索,昨天才口头应承,今天就上门开拔,怕煮熟的鸭子飞了不成。
想起昨天萧毅尘临走时说的,我悠然的答应,把小丽叫进来吩咐了几句。结果小陈看了合同就跑进来,“芯姐,是不是弄错了?这个套餐的价格怎么多出了百分之十?”
我抿嘴一笑,两手一摊,“初次合作都是这样的价格,其他家也是如此,等到合作开了,价格还可以再谈。怎么,有问题?”
小陈面色很难看,却见我油盐不进的样子,就说要回去和蒋总商量。
我眼神回到电脑上,悠然道:“好啊,你先回去确认好指令再过来。”
结果,下午的时候蒋德宝打来电话:“哎呀,唐总啊,都是我们小陈大惊小怪不懂规矩,你别介意。我这就让他立刻过去把合同签了,回头欢迎你莅临我们的门店视察。”
我哼哼哈哈了几句挂了电话,用脚趾头都能想象得出他咬牙切齿又皮笑肉不笑的讨好我的神情。
就故意刁难你怎么了?我在你手上吃过的亏还少吗?
不是我要狐假虎威,而是有些人天生拜高踩低。你若不计前嫌一视同仁,等到他得势他还是会把你当不发声的病猫,习惯把你踩到尘埃。你不亲自给点下马威人家都不知道你精神的时候是能站能跑的!
我查了公司的进账。mb的业绩虽然一路上涨,可我对员工们也算大方,花销也流水似的少不了,原本生活就不宽裕,请个保姆多少有点吃力。可我毫无退路,因为我知道谭佑文会很快给我安排另一个保姆。
果然,傍晚的时候他便带着一个和何姐差不多年纪的中年妇女来了,让我叫她秦姐。
我也不再推托,可把谭佑文拉到一旁,坚持说她的工钱我来付,否则我不请。
他看着我的固执,无奈的声音有些沙哑:“你高兴就好,我听你的,可你不能苦了自己。”
他的温和让我嗅到了一丝丝卑微的气息,我的声音不由软了下来:“佑文,我会把孩子们照顾得很好,你真的不用担心。”
他目光一直定定的凝视着我,“你又开始躲我了吗?”
“不是,我只是觉得你帮我太多了。”我的心有些慌乱。
“霆芯。”他上前一步,高我一头的个子俯视着,灼热的呼吸和我的交织在一起,“我父亲的事,我再次感到很抱歉,我不知道他是如何知晓这些事的,但不管怎么样,他能接受不是亲生骨肉的我,那总有一天,他也会接受果果。你不要泄气,给我,也给自己一点信心好吗?”
136 不诉从前过往(补更)
看着他眸底的坚定,我说不出的心疼,却不得不说:“佑文,你的父亲千里迢迢跑过来找我,一定有他的理由,他的坚持。不是我不相信你,而是我实在不愿你为了我和家里起冲突。而且……”
我咬了咬牙,终于托出埋在心底已久的话:“而且,我还没想好,和你……”
“没关系。”他直接打断了我的话,语速有些焦急,像是怕我泄露了什么天机,“真的没关系。我们一起把孩子们养大,看着他们快乐成长,你不开心吗?我现在最希望看到的,就是你和孩子们都平平安安无忧无虑的。其他的事,我会处理好,你要相信我。”
他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那么认真,那么执着,眸底的神情近乎哀求,让我的心止不住的扯疼,又止不住的的心软。
孩子,是我目前最大的希冀。他爱屋及乌,让我更难适从。
他轻轻的拉住我,灼热的气息环绕着,“萧毅尘来找过你,来求你复合吗?你还要再回到他身边吗?不是我要诋毁谁,而是事实就摆在那里。他和谢媛可不明不白,而且,萧太太也在极力撮合他和张又佳,可另一方面又开始拉拢谢媛可。这么复杂的家庭关系,你愿意扎进去吗?霆芯,我一直尊重你的选择,萧毅尘怎么对你,我极少过问。可是很多事你或许还蒙在鼓里,我才不得不说。”
我扯着衣襟轻咬嘴唇愣在那里。张又佳意在萧毅尘我不是没有感应,只是那么明显到连谭佑文都察觉到了吗?拉拢谢媛可?萧毅尘的身边,到底缠绕着多少阴谋诡计?
“如果我是萧毅尘,我不会让你不明不白的伤痛,至少也该给你个解释,把你安顿好不让你受到伤害。”他目光沉沉的凝视着我,“霆芯,父亲把生意交给我打理,必定是对我抱着极大的信任。你不必担心我因此而受到父亲的猜忌和疏离。我妈妈你见过了,那么开明的长辈,即便她知道了真相,从开始到现在,也并没有责备什么,我来之前她还打电话问你一个女人怎么照顾两个小孩。所以,现在我们的重点是在孩子,先把他们养大了再说。”
我再也说不出拒绝的话,只觉得脑海里杂乱无章,却捋不出清晰明路。他最后一句话像是给我一颗定心丸,让我舒了一口气,可以不用面对他炽热的攻势。
只是心底里一直有个声音:这样是不对的,是不对的。
书慧带着小衣服来了,一进门就大咧咧的说:“最近忙得昏天暗地,总算偷得半日闲来看我的干宝贝们了。瞧这小胳膊小腿肉嘟嘟白白嫩嫩的,一看就知你这妈妈养得好。”
“现在的小孩不都这样嘛。”我看她满面红光,心情大好,就打趣说:“气色那么好,最近有情况?”
她脸颊居然泛起了红晕:“哪儿啊。还不是那样。”
我见状就知有情况,赶紧把她拉过来逼问:“坦白从宽。”
她双眸低低,竟露出了些许娇羞,“有情况了呗。”
“谁?”我脑海搜索了一番,随口一叫:“宋献智?”
她身子一颤,娇笑着点点头。
“还真是啊。”我大叫着跳起来,“多久了?”
她告诉我,在一起一个多月了。
我打心眼里为她高兴。原以为她会陷在过往那段失败的婚姻难以走出,如果她能找到新的归属,多少能平复之前卢京深带来的伤害,也是新的开始。
“知道吗?卢京深挺贱的,看我过得精神奕奕,一点不像失婚妇女,前一阵子竟然还来求复合。”她鄙夷的笑着,又透着几分凄凉,“拥有的时候不珍惜,失去了才摇尾乞怜,我直接臭骂了一顿。这种男人不值得怜惜。”
我笑容有些发僵,一时不知如何回复。萧毅尘不也是这样的吗?
书慧握了握我的胳膊,“你发什么愣?又想到萧毅尘了?”
我被她戳中心事,神色一凛,又听她道:“你可别又心软急着答应了。男人都是这么贱的,见你好的时候心里发痒,你要是屁颠颠的贴上去,没多久他肯定又会翻脸犯贱。”
我嘴上硬气的道:“我没答应,我现在只想好好做生意,自己挣钱养孩子,那才叫牛逼。”
书慧无视我的信誓旦旦,直戳我的心窝,“你自己的心自己清楚。总之这回,我劝你要吊个五次以上,他若一如既往的执着,你再考虑复合的事,别轻易点头。”
我没有吭声。在我的内心深处,是有过这样的想法,只因百般纠结而难以启齿。我看不清是真的希冀,还是某种难以言喻的心理。或许是愤恨,或许是那么的不甘心,分开过一次后的复合,却是以这样的方式收场,假如我轻易放过,怎么对得起那些撕心裂肺和肝肠寸断?
潜意识的,我更想知道,这段起起伏伏的感情里,他的真意有几分。
书慧把我的怔愣看在眼里,最后只说:“把握当下,别再错过眼前人。”
我知道她指的是什么。我没她的幸运,假如谭佑文早一点出现,是不是萧毅尘就再没机会闯入我的新生活了。
书慧此次来,还跟我商量了另一件事。她想找我合伙开一家品牌整合店。
“那不是之前跟宋献智合伙开过的,后来因为洗黑钱被迫停止的吗?”我疑惑的问。
书慧坚持说,上回是因为其他原因而终止,但商机还摆在那里,我们可以开一家以体验为主的整合店。现在是产品体验时代,这样的店只要肯花心思在细节上,肯定能做好。
这个提议有些突然,让我心头游移不定。书慧眸光定定的道:“我想过了,我也要自己干,不能一直给人家打工。这样,我先出个策划案,回头再跟你商量细节。你看过方案再决定做不做,我现在相当于找人融资。你若不愿意,到时候直接说,也不用看在咱俩的关系委曲求全,毕竟是关乎生计的大事,马虎不得。”
我缓缓的点头,她的提议不无道理,这也是我明年打算强化的门店管理部分。只是对于书慧突然的事业心有些猝不及防。
……
宝宝们百日了。我老早就预约了小区附近的照相馆,给两个小家伙拍了几组照片做留念。出来的样片让人看着爱不释手,虎头虎脑的模样,粉嘟嘟的小手小脚,看得我的心都萌化了。推着双推婴儿车缓缓的走回去,心情格外舒畅。什么纷纷扰扰恩恩怨怨,这些才是我真实的全部。
谭佑文一早就来短信说,下午会来给宝宝们庆祝。我原本说不用,只是个百日,也不是整岁生日。何况,上回长谈之后,我面对他时仍是带着不少尴尬,此刻再一起庆百日,又是说不出的暧昧不清。
他说:孩子需要热热闹闹的过完每一个特别的日子,这样才有利于他的成长。
我竟也一时无从拒绝。
好在下午的时候,他突然来电话说,谭老爷子高血压临时住进了医院,他一时走不开,万分抱歉的说:“我看看晚点能不能过去,对不起,早上还说要陪孩子们热热闹闹的过,结果却食言了。”
我竟然暗舒了一口气,忙道:“你先忙,过不来就算了。”、
他来不了,另一个人却屁颠颠的找上门来了。
萧毅尘来敲门的时候,我直接无视,结果这厮在门口无赖的说:“孩子们百日,你不摆酒也就算了,大人的祝福多一份是一份,你何苦拒绝啊?”
他声音不大不小,就这么不依不饶的说着,在楼道里回声阵阵。
我倍觉不安和丢脸,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整层楼都听得见啊。
最后只能无奈的开了门。
他笑嘻嘻的跨了进来,两手大包小包的礼物盒往桌子一放,先去洗手间洗了手,然后急匆匆的往房间里跑。
对着这个如入无人之境的外人,我竟然什么气也发不出。
床上小家伙们笨拙的翻滚着,而一旁的他整个人眉眼都透着喜气洋洋,然后就翻出一个小礼物盒,打开一看,是两个小小的黄金长命锁。
我的心颤了一下,就看着他拿着其中一个小心翼翼的给果果戴上,心头竟模模糊糊的有了涩意。
像是怕我有意见,他戴完就转头看了看我。我面无表情,喉咙动了动,终是什么也说不出。
他掏出手机,对着孩子拍了几张照片,孩子的镜头感很好,尤其是果果,一看到手机举起来会不由自主的看着镜头憨憨的发笑,非常地配合。
无论是对果果还是对承承,他似乎并未有所偏袒。我凝视着他似乎自娱自乐的举动,精致的侧脸掩饰不住的笑意,有那么一瞬间也在怀疑,他是真不知道果果的身份,还是故意装出一视同仁。一个从未做过父亲的男人,又怎么会对别人的孩子如此上心?
我心头酸酸涩涩,他留的时间越长我心底就越不安,可是我阻止不了,孩子和她爸爸在一起的时光。有那么一瞬间,要是时间静止在这一刻,是不是也很好?
怔愣间,他裤兜里的手机响了起来。他不耐烦的拿起一看,脸色微微一变。
137 不诉从前过往
他盯着屏幕思量了半晌,终于站起来对我说:“公司出了点事,我得先回去。”
我回避了他灼热而殷切的眼神,冷冷的挤出三个字:“随便你。”
他的声音有些无奈:“我过后再来看你和孩子。”
我闷闷的不出声,用一个冷漠的背影回应。
他摇了摇果果和承承的手,凝望了一小会儿才离去。
我心头不知是何滋味,有一抹淡淡的忧伤薄如云烟。
百无聊赖刷了朋友圈,却发现一封疑似mb的信传疯了。这封信名为《首长致:全体官方合作伙伴的一封信》,信中称:十日之内,凡现已做lk的官方威商合作伙伴不表态,不做出选择,不在威商朋友圈发出声明的,明天将立即取消合作资格。
我脑子瞬间炸开了。
这一封杀令不啻于一颗重磅**,重重的砸进了业内人的心里。
我立即给谭佑文打了电话,发现正在通话中。想起他今夜有事来不了,难道就是为了发布这道消息?
谭佑文这是正式挑衅了吗?我心底很不是滋味,虽说lk威商项目是萧太太主导,可萧毅尘阴着脸离开,想必事态比较严重,这可是关乎整个lk的大事。
哄了孩子入睡,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像锅上的烙饼。生完小孩后,张又佳曾拉我做威商,被我直接拒绝了。一来威商渠道乱象丛生,未有规范的条例管制,我不愿淌这浑水,二来我已经潜意识在慢慢疏远lk,自然不会答应她的邀盟。
如今,谭佑文是向lk开战,一血去年气垫bb之仇了吗?
我脑海里一直翻滚着和谭佑文相识相知的情形,又交织着萧毅尘忽远忽近的身影。我猜不透自己到底害怕的是什么,那抹讳莫如深的心思一直蠢蠢欲动。
第二天上午小丽突然打电话过来说,蔡廷伟扣了我们20%的款。我一时气急。华远的渠道被lk收回后,我和华远逐渐终止了合作。之后他们总是以在走公司流程为由拖欠货款,一直到最近才松口说流程走完,准备划账,没想到又节外生枝。
我直接约了蔡廷伟,他很爽快。再见到这个肥头大耳的男人,我一点好感也没有。他嬉皮笑脸开门见山:“你几次违反超市规定,不按时补货,安排的导购也不怎么配合理货,原本是要扣30%的,是我看在你的面子上向超市申请减免的。”
我气不打一处来,“蔡总,我的导购也就一次请假,还是因为搬东西割伤了手,这你们负责人是看到的,你说的不配合不是睁眼说瞎话吗?”
他两手一摊,“上面的处罚,我也没办法。”
我顿时气结,“怎么罚,超市都是照章办事,你如果没办法,我又怎么会被罚。”
他顿时变了脸:“你当自己是谁?我好心过来听你申诉,你不但一点好颜色不给,还跟我摆什么谱!以为自己是萧家少奶奶不成,仗着萧总的气势狐假虎威吗?也不撒泡尿照照镜子。”
说着他掏出手机点了两下,转过屏幕晃到我跟前:“看看,给你照照镜子,看看自己是不是小丑。”
我可以无视他的蛮横无理,可视频上的画面却让我的心颤了一下。
是lk新品发布会的现场。因为品牌代言人的出席以及公司投资某部电视剧的缘故,这场发布会备受业界关注。我对lk的热情如同过夜的汤水,一点点的冷去,只是有关这家公司的一举一动却依旧牵动着我的心。
画面上,张又佳挽着萧毅尘的胳膊,举止亲昵的走上舞台。
虽说公众场合,男女手挽手不见得有多大惊小怪,可张又佳眸底的柔情却穿过手机屏幕直直的向我砸了过来。
我明白了,当初不情不愿的接了我的合作,如今是连本带利的讨回去啊。果然是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在商场上厮杀打拼的人,果然个个都是能屈能伸。
只是,这又能说明什么?一个手挽手的视频能说明什么?萧毅尘又移情张又佳了?我是那种因为别的女人靠近就会争风吃醋的女人吗?更何况,为什么全世界的人都认为,我是被萧毅尘抛弃的女人。萧毅尘和任何一个女人出现,都是对我的背叛?
我突然觉得世界是多么奇妙和可笑,轻蔑的笑了一声:“这个视频跟我有什么关系吗?”
我也不再多做争辩,人家流程都走完了,铁板钉钉的事实,我只能出哑巴亏。
蔡廷伟带着得意的讽刺离开,就好似张又佳特地为他出了口气。书慧竟然也找了过来,劈头盖脸的要我看东西。我一瞧,这不是刚才那个视频嘛。这一次,我竟鬼使神差的,耐着性子详详细细的从头看了个遍。
这次发布会lk发布了两款新品,品牌代言人千娇百媚的启动了揭幕仪式,随后画面上出现了以新品研发过程为素材的短片。在这五分钟的vcr里,张又佳和萧毅尘肩并肩讨论方案、参观工厂的身影出现了不下二十次。
书慧粘酸带刺的道:“靠,还真是两小无猜情投意合啊。这里面好像也没谢媛可什么事了?萧毅尘艳福不浅啊。”
说淡定是假的,我心里早已涌上万般情绪,酸楚、纠结、愤恨……各种情绪淡如云烟,却交织在我脑海一片乱哄哄。
书慧看了看视频,又叽叽喳喳的道:“这张又佳还真是跟屁虫,萧毅尘走哪到哪儿啊。”
我心神一提,想起那天在医院,妈妈指着萧毅尘的情形,而当时,张又佳就俏生生的站在身旁。萧毅尘说她是尾随他而去的。可不是跟屁虫么。
我望着电视上那抹俏丽的身影,也不知哪里不对劲,忽然脑子“嘭”的一声轰开了什么。
为什么她当时刚好也在场?
不对,假如事情真的那么荒唐,为什么妈妈不是指着她?那天我亲眼所见,不会有错。这其中到底怎么回事?
萧毅尘如果真要害妈妈,都已然撕开脸了,为什么还对我死缠烂打?
直到那时我才知我的心有多贱,明明那么恨他,却只要他一勾勾手,原以为坚如磐石的心又开始动摇。
我烦躁的把手机推开:“刚刚蔡廷伟来,也让我看了视频。你们倒像是约好似的。”
“这说明俩人必定有鬼,不然干嘛不大竿的人都所见略同。至少张又佳之心路人皆知。”她忽然想起什么,“对了,上周还见她去看医生来着,好像看的是眼科。这些个富二代,平日也有个小病小痛得上医院。”
我的心再度一紧,“张又佳也有眼病?”
脑海闪过谢媛可红肿的眼睛,我内心的疑惑越放越大。书慧看着我的怔愣以为我又黯然伤神,忙扯开话题:“我的策划案快做完了,找个时间我们合计合计,看能不能做,可以的话我们就加快步伐,时不我待啊。”
我缓缓点头,也不知道是听没听懂,总之脑子乱成了一锅粥。到底孩子们当时的生病是不是人为?
即便不是,张又佳这个女人行为怪诞,让我后脊梁生出一丝冷汗。
晚上的时候,萧毅尘来敲门,我没让何姐开门。大晚上的,他居然也安分的没再生事。只是何姐出阳台晾衣服回来就神秘兮兮的说:“那位萧先生,好像一直站在楼下抽烟。”
我的心再度绞扭在了一起。
在楼下,来做什么?
为今天的行为解释吗?我突然觉得彼此都可笑起来。我不明不白的憋着什么气,而他莫名其妙的站在我的楼下。
我让何姐关了客厅和阳台的灯,不知是出于什么心思,悄悄的走到和阳台一个方向的房间窗边,往下一望,只见楼下花坛边有个男人影影绰绰,昏黄的灯光下看不清脸,可那个曾在梦里出现过多次的身影,就这么在那里徘徊了好一会儿。
不知过了多久,他抬头往上望了一望,我居然心虚的往里一躲,再次探出头时,楼下只有他渐渐远去的身影。那一刻,竟然觉得他的身影一直在走,一直在走,久久都没有消失。
我真是中了魔怔了。
第二天的时候,我居然接到了一个陌生号码打来的电话,犹豫了几秒接起,却听见一个平板的声音传来:“霆芯,我是又佳,先别挂电话。”
自来熟的性子,无论亲疏远近,上来就是亲密无边。只是此刻的她声音没什么温度。
我静静的“嗯”了一声,想听听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本来想约你出来聊聊的,但听着你好像对我没什么热情。”
我听着恶人先告状的语气,竟有些啼笑皆非,却只平静的道:“有什么话你就说吧,我听着。”
“那好,也省去了我去佛城的麻烦。”她声音也很平稳,“我之前不明白为什么尘哥不要你,还想着撮合你俩和好,可就在昨晚,我终于明白怎么回事了。”
我的心竟然扑通扑通直跳,胸口胀满了莫名的情绪,却只是不咸不淡的道:“我们的事,似乎和你没什么关系。”
“怎么能没有关系呢?你妈害死了他妈妈,害得我妈被误会,你说能没有关系吗?
138 不诉从前过往
“你再乱指控,我就告你诽谤。再说,你说这些有意义吗?”我胸口止不住的起伏,这个女人到底想干什么?
“诽谤?”她悠然笑了起来,“你要真说乱指控,那也是你念念不忘的尘哥吧。他念在旧情没控告你妈妈已经是大恩大德,网开一面了。看来,我给你点真枪实弹,你倒挺坦荡啊。你等着,我给你看样东西。”
我脑子一怔,整颗心都悬了起来,她到底要耍什么花样。
没一会儿,手机“叮”了两声,我终是忍不住点开一看,竟然是妈妈和另一个女人的两张合照。那个女人眉清目秀,徐娘半老,三十多岁了风韵犹存。从日期上看,是四年前的春天。
张又佳的电话又打了过来,我下意识的一接,只听她的声音如鬼魅般传来,“这个女人当年觊觎萧阿姨的位置,对萧阿姨恨之入骨,想加害于她。你妈妈知道这事,可接受了这个女人的一笔钱,拿人手短,对萧阿姨见死不救,导致阿姨神不知鬼不觉的死去,外人还很难怀疑。你说,你妈妈是不是很可恶?”
我的脑海“轰隆”一声炸开,萧毅尘当时的眼神萦绕在眼前,哀怨、愤怒……可是,最近他,温柔如水,一副讨好求情的模样。说他冰释前嫌,一心求和,那转变的契机在哪里?
张又佳继续道:“那天我一早就知道他要去看你妈妈,很担心他会失控做出什么傻事。你应该了解他的性格,冲动的时候有时会不管不顾,我可不能让别人毁了他……”
“你这么说,是在暗示我,害我妈妈昏迷不醒的是萧毅尘?你是在演电视剧吗?”我声音哆嗦着回应。
这种离间计,千万不能信。即便我和萧毅尘隔阂重重,我也不愿一时的冲动懵逼了理智的双眼,我不想冤枉谁一星半点。
“你爱怎么想都行,我妈替你妈背了那么多年的黑锅,也该卸掉了。总之,人在做,天在看。我要是你,赶紧找个地方躲着去吧,哪还好意思缠着尘哥不放。”
我气愤的挤出一句话:“你不就是惦记着萧毅尘身边的位置嘛。别来我跟前招摇过市,有本事找他拿啊,我这儿又没有萧家少奶奶的宝座。”
“你……”她气得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我干脆挂掉了电话眼不见为净。
外头艳阳高照,流火七月,室内却寒冷如冰窖。我想起他的柔情,他的冷酷,他的反复,他的伤痛,那么遥远,又那么真切。到底这一切对他而言,意味着什么,是情势需要的棋子,还是情之所动的难自禁?
他一句“你等我”让我心颤了几天,差点忘了他和谢媛可的不齿之恨,差点忘了他对妈妈的所有嫌疑。
何姐进来轻声提醒要给宝宝喂奶了,我内心烦躁吼了一声:“知道了!”
说完连自己也吓了一大跳,忙不迭的说:“抱歉,公司遇到了一点事。你先用冰箱里的奶喂一喂吧。”
我需要缕清楚这些来龙去脉。我很贱,这我自己知道,可是有时候,我更不愿一切都蒙在鼓里。
这种事如果直接问萧毅尘,不一定能问出什么,恐怕还会把事情弄僵。
先打个电话问问程皓的口风。他是他的发小,一定知晓不少秘密。
只是,一提起这个女人,他在电话另一头静了一瞬,随即惊讶的说:“你怎么知道这事?”
“你先别管我怎么知道,你就说有没有这回事。”我执拗地问着。
程皓有些支吾,“霆芯,你干嘛问这个,这是上一辈的事。”
我吼他:“既然是上一辈的事就没什么不好说的,你不告诉我,我也有渠道知道。你看,我这不是知道这女人的存在了吗?”
程皓叹了口气,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才道:“好,反正你都会知道,还不如由我告诉你。反正这女人叫叶芳,当年和萧阿姨,哦,我说的是阿尘的妈妈不对盘。到后来萧阿姨突然传来噩耗……叶芳同时人间蒸发了。”
我心神一提,似乎明白了几分,急问:“萧阿姨是什么死因?听你这么说,明明这个叶芳有嫌疑,萧毅尘为什么怀疑是我妈妈。她们几个人到底什么关系?我妈妈怎么会和萧毅尘妈妈扯到一块?”
程皓无奈的道:“你连珠炮似的问那么多,我该从哪里说起呢?噩耗传出时,阿尘正在国外考察,他回来后得知萧阿姨是死于肠道癌,他不信。萧阿姨平日身体健康,虽然肠道有问题,但定期检查,怎么会突然有肠道癌。可当时的情况比较混乱,萧董事长就说萧阿姨已经过了头七,还不火化下葬不吉利,你知道的,做生意的人都信这个。我这么说,也并没有说他的不对……”
“我知道!”我打断他的辩解,迫不及待的问:“那后来呢,萧毅尘是不是自己查的?”
我这么问的时候,心底早冒了一丝的冷汗。萧董事长身边虎视眈眈的女人,孤苦无依的萧阿姨,俨然一部血雨腥风的宫斗剧啊。
“是的,他后来查了。”程皓在那头声音压了压,有些神秘兮兮的道:“后来查出来,肠道问题只是个幌子,真正的死因,是工业用亚硝酸盐慢性毒害导致胸闷窒息死亡。”
我听见心底“轰”的一声,惊惧、心虚、慌乱深深的击中了我。工业用亚硝酸盐?
我口齿有些哆嗦,声音都在打颤:“你是说……”
“霆芯。我所知道的就这些了,你妈妈……之前不是开过化工用品店嘛。其他的,我就不是很清楚了。”
我感觉心头钝痛,某种窒息感瞬间淹了上来。
挂了电话,我浑身发抖战栗,整个人浴在冷汗里,一颗颤抖的心都快要跳出来了。
如果真是那样,那妈妈是有很大嫌疑的。可嫌疑在哪儿?善良的妈妈怎么会用化工用品去陷害萧阿姨?
什么动机?什么阴谋?
程皓是他的发小,他能告知的基本都知无不言了,从他那里再难敲出更多的信息,可是一串串的问号压着我心头让我喘不过气来。
不行,我要问清楚。不问出来,我们的关系摆在那里,心结永远没有解开的那一天。之前就对他的指控怀疑重重,却没有找到合适的契机去问,此刻知晓了那么多的信息,我再也坐不住了。
我拨通了萧毅尘的号码。他对我的邀约很是欢喜,声音里掩饰不住的激动和兴奋。我挂了电话眸底居然涌出了热泪,越接近事实越手足无措。
我不想孩子在身旁分了大家的心,约的地点在离家附近不远的一处茶楼。我刚一进门,就看到他大踏步的从里头向我迎来,显然在等候了多时。
“芯芯,你终于肯见我了。”他高大的身躯迎上来要拥住我。我轻巧一闪,躲开了他的拥抱。
“我们包厢里说。”我垂眸低声说。
“好,好。”他声音里泛着愉悦的音符,是不是哪怕此刻叫他赴汤蹈火,他也愿意?
我想起蒋德宝和蔡廷伟的能屈能伸,心头凉了半截。
是不是所有在商场上浸淫已久的人,都练就了一身高级弹簧的本领,屈伸自如?
我直接掏出手机,把张又佳发给我的照片翻出来递到萧毅尘的跟前。我怕自己会退缩,递出去的动作利索决绝,他看着我一愣,疑惑的低头接了手机。
看了两秒,晴朗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你哪里来的照片?”
我咬咬嘴唇,狠下心来问道:“萧毅尘,去年你莫名其妙的说我妈妈害了你妈妈,却没有说清楚前因后果。上回我妈妈昏倒前指着你,你说你没有害我妈妈。前前后后的事让我一头雾水。你怎么对我,我不在乎,可我不愿背这黑锅,我妈妈更不能背这黑锅。到底,我妈妈是否和你有仇,你最好当面锣对面鼓的说清楚。别整天神经兮兮的一会儿这样一会儿那样。”
他眼神阴沉的眯了起来,“谁突然给你看这些?”
“谁给我的重要吗?不管谁给的我,不都是事实吗?”我压制着内心的起伏。
“芯芯,你如果真想知道,回头我把一份报告带上,再详详细细的跟你说。”他看向我的目光深了又深,“可是事实不重要,重要的事给你照片的那个人的动机,你告诉我。”
“什么报告?什么动机?”我被他的话给弄急了,为什么就不能直截了当的说了?
忽然他手机响了起来,他不耐烦的丢到了一边。可立即又百折不挠的响了起来,他终是沉了一口气接了起来:“爸,您不是在郊外打高尔夫吗?怎么这会儿打来了?”
那头不知道说了什么,萧毅尘“嗯”了两声,悻悻的挂了电话。
我知道他又有急事要回去了,却发现自己竟然松了一口气。是不是自欺欺人,更容易让人安稳接受?
可是真相呢?
他抬眸深沉的凝视着我,手不自然的覆上了我的手背:“不要听别人瞎说,所有的答案只等我告诉你。”
139 不诉从前过往
又是一句等。
你让我等着看清你,我等了。
你逼我领了证,我去了。
可是呢,去年所有的原谅,都换来了什么?
如今又让我像个傻子一样的等,你当我是随时待命、随叫随到吗?
可是看着他笃定的眼神,我内心又忽然一动,会不会他真的有什么隐情?如今半死不活的关系,等与不等又有什么区别?
我寒着脸没有回应,缓缓的抽开了手。
他叹了口气:“我爸叫我回去商量事情,你好好照顾自己。有什么疑问,要像今天一样来找我。”
“然后等来你一句‘你等我’。”我凄然一笑,“萧毅尘,你走吧,我知道了。”
“芯芯,等我处理完事情,我会找你。”
我识相的拿着手包出了门。这个男人,不管是什么时候,都不会真正属于我。可是内心却辗转纠结得厉害。
谭佑文来了,希望我不要怪他对抗lk。
他说:“你想做什么,我都支持你。只是,我不想你卷入我们之间的纷争,这跟你无关,所以我并没有知会你,而且我父亲和大哥都支持这项决议,希望你不要见怪。只是,没能参加孩子们的百日庆祝,我挺愧疚。”
我不自然的一笑:“你们是正当竞争,这是业内常事,我也不想多嘴。至于孩子的百日,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心头却暗道:还好你没来,否则两个不对盘的人挤一个屋里还不得针尖对麦芒。我不是怕自己双方不讨好,而是多一事不如省一事。
萧毅尘这流氓,发起癫来还不知会疯成什么样。
谭佑文给两个孩子各买了一个金镯子。
看着金灿灿的上好的成色,我心头又泛起苦涩。
恍恍惚惚的,竟然看着谭佑文逗弄孩子的背影怔了神。孩子们百日,既有金镯子做礼物,又收了长命锁,什么时候能收到一份光明正大的完完整整的父爱?
萧毅尘让我等他的答案,只是我心底却渐渐没了指望。他曾经给过我那么多个答案,却没有一个属于安稳和平静。就好像狼来了故事里的小孩,再也难找回别人的信任。
只是潜意识的,模模糊糊的,我却又想要一个结果,也许是要给自己死过多次的心一个完整的交代。
mb和lk在威商的对抗,每日都能从万能的朋友圈里得到一星半点的消息。
因为mb的声明,原本和lk签订了合同的威商代理开始动摇。而lk则加了一把火,放出一条回复:“因封杀令不得不放弃mb品牌,lk将无条件补偿三个月利润损失;二十日内签署lk,并放弃mb,lk赠送50万货作为启动支持。”截止目前,已有3个代理商放弃mb。
lk这是花了血本要跟mb对抗到底了。在威商界,mb在日新月异的行业里早先启动了半年,便占据了先机,发展了大批优秀的威代理商,等到lk进入的时候,mb早已是威商界美妆行业的翘楚。
要想占领别人的市场,就得狠下血本。这个项目的负责人萧太太出手真是大手笔。
按书慧的说法是,初生牛犊不怕虎。萧太太虽然老早就接管公司的部分项目,但在市场运作这块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不过照情形来看,她的魄力和狠劲不亚于任何一个果敢的男人。
“能够由小三扶正的女人,心不狠哪做得成事,尤其是这种一入豪门深似海的家庭。至于说魄力嘛。男人在背后撑腰,想退缩都难。”
书慧多少知道点萧家的八卦,或许是某个人事的圈内人,或许是宋献智。她打算进军美业,不会没有留意业内的风云变幻。
“不过,我听说有人在董事会上指责萧太太只花钱,没挣钱。做项目快一年了,账面还是入不敷出,项目也是进行得乱七八糟,看不到什么前景。”
我喃喃自语:“还有人敢指责她?那不是太岁头上动土吗?你不是说她有董事长撑腰吗?指责她的人太自不量力了。”
“呵。这话连你自己也不信吧,敢跟她叫板的人不就这么一个人嘛。”
我看着她眨巴的眼睛,有些不自在,打岔道:“宋献智家里也算是小豪门了吧。你是不是打算练就一颗狠心啊。”
书慧无奈的一笑,随即白了我一眼,“跟他还谈不上未来呢,哪操心那么多。你还是担心下自己吧。在萧家和谭家之间游走,我真替你感到累啊。”
我两手一摊,“我老早就说过,只想过好眼下的日子,能挣够养活孩子和自己的钱,别的,走一步算一步。”
这场跟萧家有关的谈话因我的插科打诨而终结,只是我的心却莫名的躁动起来。我想起张又佳对我的谩骂。她说因为我妈妈,萧太太被萧毅尘误会。
我不好分辨这话中的真假,只是萧毅尘呢?他让我等他。等他做什么?在等待的时间里,他预备做什么?
也许他有不得已的理由,那么他的情非得已,是因为谢媛可,还是萧太太?
萧太太会是当年暗害萧毅尘妈妈的凶手吗?那叶芳呢?又是怎么回事?
那谢媛可呢?她是不是真的被萧太太拉拢了?称得上萧毅尘发下的她,在一连串事件里到底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
萧毅尘,你把那么多人捆绑在一起,意欲何为?
我对萧家内部发生的事一知半解,却阻挡不了谭佑文强势的到来。
他,居然买下了我对面的房子。
那天晚上,他来看望孩子们,很晚了都没有要离开的迹象。我隐隐不安,忙委婉的道:“开夜车似乎不大好吧,从这里回你的房子怎么也要二三十分钟。”他来佛城都会住在市中心的那套房子。
没想到他眉眼却扬起一抹浅浅的笑意,“我在待半个小时吧,才九点钟,宝宝们不是十点才睡的吗?”
我微微一怔,内心有些挣扎。今晚的他,怎么会……有点粘人?
脑海搜索着合适的词汇给双方下行的台阶。
结果,他直接微微一笑,很淡定的告诉我:“我看这个小区挺有投资空间,刚好你住这里,我就把对门的那套三房给买下了,以后我们就是门对门的邻居了。”
我脑海轻轻崩开了。
原本对他就若即若离,内心充满了不安和歉疚感。
如今,他住到了我对门?
我眼神有些怔愣,一时竟找不出接茬的话。表示不乐意吗?我凭什么评价别人的置业决定?
我撩了撩耳边的碎发,听见他轻松地道:“你不用有心理负担,我不会影响你的日常生活。”
我还能说什么呢?
不会影响?
才怪。
偶尔他下班回来,会提着两盒酒店熟食来敲门,进来就笑声清亮的说:“这么巧,你们刚好在吃饭,我来蹭个米饭怎么样,只买了熟食。”
我能说连一碗白米饭都赊不起吗?
偶尔他出差过来,会提着两个小玩具来敲门,进来就笑嘻嘻的说:“刚好看到有新出的玩具,就想给孩子们添一些,刚好他们都醒了。”
我能说你拿走吧,孩子们不需要?
这时候我只能说着毫无意义的话:“你买的玩具我屋子都快放不下了。”
“放不下那就先放我那里,偶尔带着孩子们去玩玩。”
我的脸微微泛起了红晕,这是挖好了坑在等着我跳啊。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一周。
这天傍晚,临近饭点的时候,有人来按门铃。我内心挣扎着踟蹰着,谭佑文的套路已经摸得一清二楚了,只是我知道不能再任其发展下去。
这样的男人善于揣摩人的心理。他不会看不出我潜意识的躲闪和逃避,他知道萧毅尘的回归或多或少冲击了我原本死下去的心灵。只是,他更清楚我的心越犹疑不定,越不能霸王硬上弓,否则会把我的心越逼越远。
我从怔愣里回过神来,却见何姐早已站到门口回望着我:“是萧先生。”
我再次一怔。他来了。
消失了一周,终于来了。
这时,门铃再次响了一串。我咬牙说:“开吧。”这样的时间段,我相信他会继续百折不挠,直到我被迫无奈的回应为止。
即便是求和的状态,他也不会拒绝用我排斥的方式和手段达到目的。
这人就是这样贱得令人生厌,偏偏我摆脱不了他。
何姐一开门,他就风风火火的冲进来,笑容和煦,“芯芯,我可算来看你了。”
他又是很自觉的把手里的东西往茶几上一摊,兴冲冲的进了洗手间洗手。
出来之后先翻出一个礼物袋。他给两个孩子分别买了三套衣服。女娃娃装可爱极了,垂坠度上好的小蓬蓬裙,我瞥了一眼心底就暖意融融,又酸酸涩涩。
每一个女儿都是爸爸上辈子的情人,是每一个母亲心头的小公主。
何姐也凑上一瞧,“萧先生眼光还真不错,这小蓬蓬裙穿上肯定是个小公主。”
我回过神来,洒了一泼冷水:“中看不中穿,孩子下身容易着凉,穿了小裙子,还得套小裤子,看着别扭。”
萧毅尘的俊脸上有些悻悻然,不过仍愉快的道:“回头我再去买小裤子,这裙子今年不穿,明年可穿不上咯。”
这时候,门铃又响了,我的心再次提了起来。
这次,一定是货真价实的谭佑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