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4 情愿住进你的围城
张又佳故作调皮的说:“霆芯你放心吧,我会照顾好我哥的,你不要吃醋哦。”
我微微一怔。一口一个哥,倒显得我小肚脐肠没度量了。
萧毅尘揉揉我的肩膀,对我温和一笑,算是安抚。
我微微吸了一口气,扯开笑容朝着张又佳道:“你哥宠着妹妹,这我知道,你也难得出来工作,对你太严了,把你吓坏了可不好。妹妹就是用来疼的。时候不早了,你们快上车吧。”
张又佳似是不介意话中有话,笑盈盈的向我告别,和萧毅尘肩并着肩的走向车子。
我目送着车子越走越远,最后消失在停车场门口,笑容渐渐的冷下来。
女人的直觉,这是把温柔的刀子。多希望是我小人之心了。
回来把屋子整理了一遍,回租住的房子收拾衣物。我答应了萧毅尘,就此搬到他房子。小两口的金窝,要添置的东西还有一箩筐,即便如此,我也乐此不疲,哼着歌儿,脚步轻快得像只快乐的小鸟。
好多事都是要凑一窝的。比如说蔡廷伟的来电。
他打过来的时候,我把手机拿下来仔仔细细的看了又看,像要把屏幕盯出个洞来。
这次的蔡廷伟少了上回的轻薄和戏谑,言简意赅地告诉我,他想和我签订入驻华远协议。
我顿时有种踩到狗屎运的懵逼。难道,爱情是道幸运符,能够招贤纳福?
“为什么?”我瞪大双眼诧异的问。脑子里翻滚着无数种可能,终是忍不住再问:“是因为萧毅尘?”
他的小眼睛微眯成一条小缝,缓缓的点了点头:“这不是大水冲了龙王庙嘛。我是要跟lk合作,那就得遵循他们的规矩。何况,也是我有眼不识泰山,没想到你和萧总是这样的……朋友关系。抱歉,抱歉,以后我们多多合作。”
我心头惴惴,一瞬间五味杂陈。
该欣喜的吧,盼望已久的合作即将如愿达成了。
可人家是看在萧毅尘的面子上点的头啊。
萧毅尘是谁?
我老公啊。
这么一转弯,心情似乎有一丝丝的明朗起来。
不过,我仍小心翼翼的道:“前几天我去广城偶遇你家的千金,真是青春靓丽,人见人爱啊。”
蔡廷伟面色一僵,迟疑了几秒,表情尴尬的说:“都是小女年轻不懂事,唐总不要见怪,回去我定要好好教训她,好的不学,偏要学坏的。”
我心知他意有所指,也不点破。
我清了清嗓门,郑重的道:“蔡总,有些话大家心知肚明,我就不便多说。这样,我明天回复你如何?并非故意吊你的胃口,只是我的代理公司是和朋友合伙,我得回去问问她的意见。毕竟,那天出现了令人始料未及的状况。”
他眸底闪过一丝精明的神色,也不知在打什么算盘,最后仍连声应着“好”。
其实书慧那边并无太多担心,只不过我要为自己留一丝颜面。别人召之即来,未免太掉价。
回来的时候心情大好,被爱情滋润的女人,似乎样样都顺风顺水。
只不过这一切戛然而止于翁晓青的出现。
她又是一身花衣衫的等在我店面门口。看到我,立马挡住我的去路。
她面露讶色:“你的脸……怎么是红肿的?”
我淡然一笑,“不过小病小痛,快好了。你求我的事,有律师解答。”
她张大嘴巴:“你真的那么绝情吗?我都低声下气的来求你了。”
低声下气?你的低声下气就是纡尊降贵了?
我看着她怅然又不甘的表情,不动声色的后退了一步,“阿姨,你该知道他的传播淫秽罪不是我想撤诉就撤诉的。”
突然她疯了似的从包里掏出一把小刀子。
吓得我连连后退,只听她恨恨的说:“你够狠,连孤儿寡母都不放过。”
你这叫孤儿寡母,我这岂不是弱智女流?!
只是这种戏码太博人眼球,几米开外开始有路人驻足指指点点。
我拧起了眉头,这可是在我的门店外,她纯粹是在丢晦气的。
对这个女人我无言以对,但见她原地不动,正要拔腿就跑。结果在我转身之前,她拿着刀子的右手忽然挥向了左手腕。
我吓得心都快蹦出来了,不过瞥了一眼她下刀的部位,毫不迟疑的抬腿走人,我心知再多停留一分后果会更严重。
她在身后一声痛苦的惨叫,我扭着一颗心加速奔跑,越跑越快,跑出几公里才气喘吁吁的停下来。摸开手机一瞧,小小的电话打了进来。
“姐,姐,太可怕了,那个老太太满身是血……”
我调整气息有些担心的问:“她还真往下割了……”她不就是要以死相逼吗?我都跑了,她还继续着苦肉计?
“那她现在怎么样了?”
“被个大叔送去医院了。”小小声音直打颤,“姐,我能先关店门了吗?大白天的有这血光之灾,旁边的大婶说不吉利,我怕再有什么事,影响了门店就不好了……”
我知她早被吓傻了,便应允她休息。
翁晓青,够狠的不是我。为了儿子,你可真是拼命啊。
我该松手吗?
即便我松手,也无法扭转他被判入狱的颓势啊。
讲真,我在此刻还真的想心慈手软了。
晚上,萧毅尘打电话过来。我心头的暖意一点点回流。
“东西收拾好了吗?”
我软声说:“差不多了,后天就可以搬过去了。”
“又佳就在我身边待一阵子,明年我会把她送去国外留学,你犯不着跟无关紧要的人计较。”他的声音里流淌着许许温情。
“好。我不会计较,你能跟我解释,我一点都不会计较。”
他轻嗤了一声。我斟词酌句,小心翼翼的道:“今天,翁同妈来找我了。”
我顿了顿,听着电话那头的声音静默了下来,大胆着道:“她用刀子自残,逼着我放过翁同。好在我跑得快,没看到那一幕,听小小说,场面的刺眼,血流了一地。”
“死了没?”
我一怔,想不到他竟如此问,一下子噎住了我要说的话。
“苦肉计,你也信!你别理她,这种女人流一缸的血,也不会记得善良怎么写。你不会心软了,想放过翁同一马?”
我张了张嘴巴,最后由喉咙发出的声音是:“没……没有。这事由不得我们啊,操控权都在检方呢。”
他冷哼一声,“这种事弹性很大,刑期有个上下限,老子乐意给他个上限。他一秒的牢狱都少不了。芯芯,你要记住,别放过任何一个伤害过自己的人,否则,到最后被彻底伤害的,是自己。”
那么冷冰冰的一番话,出自他之口,让我半天都没回过神来。
我第一次发现,原来,他也有这样绝情的一面。
无疑,在他那里,我是讨不到半点的赞同。翁晓青这血,当真是白流了。
兴许是觉察到彼此僵硬的气氛,他声音放柔:“芯芯,别浪费时间在无关紧要的人身上。多花点心思,经营我们的家。你看那套房子,像是有女主人的样子吗?”
我“唰”地脸热起来。这男人想要温柔,分分钟能腻死你。话题切换得真快。
我淡定地说:“你什么时候来?”
他再度轻笑一声:“才分别,就迫不及待的想我了?你应该说‘回’,而不是‘来’。”
呵,这是我们的家,是要“回”。
初秋的夜里,他的温声细语,再一次温暖了我惶惑的心。
只是,挂了电话,我心头一阵莫名的寥落和不安。
萧毅尘,当真,恨死我那个前任吗?
如果真是,那他对视频事件,无疑是耿耿于怀不曾释然。
不忍在我身上发泄的怒意,会毫无保留的发到翁同身上。
这种不忍,只因为足够爱我,可那团火气,翁同几年的牢狱之灾足以抵消了吗?
第二天我如约给蔡廷伟打了电话,告诉他,经过再三思考,结合自己的实力,决定接过华远佛城的盘子,为他们供货。
蔡廷伟满嘴喜庆,不住的说能得到我的垂青是他的福气。
我不动声色,心知大家不过见人说人话。
他随口说到,宋献智也将为华远提供mb产品的货源。我心知华远的多品牌运作原则,并未有大惊小怪。
到了下午,我竟接到了妈妈的电话。要知道,爸妈极少在大白天打给我,怕耽误了我的时间。
我提溜着一颗心接起。那头似乎是轻微的嘈杂声,妈妈扯着嗓门喊着:“霆芯啊,我到佛城了,在火车站,你们那地方叫什么?”
我惊得差点没拿稳手机,老半天才移到耳边:“妈,你怎么一声不吭的来了?”
“突然想来就来了。怎么,怕你妈来?”
我干咳着几声,忙说:“怕什么怕,你在那儿别乱走,我去接你。”
挂了电话,我犯愣了。妈妈来了,要带去萧毅尘的房子吗?这倒不是问题,只是,她为什么突然袭击?
难道是来刺探我和萧毅尘的婚后生活?
我俩感情回温,似乎也没什么见不得人的,除了他的真实身份。
095 情愿住进你的围城
还有,我的脸。
妈妈看到我的时候,脸上爬满了惊愕与担忧,放下行李,两手就往我脸上伸。
“这脸怎么了,啊?怎么像是被打肿了?”
我尴尬的笑着:“哎呀,就过敏了,没事啊。你看,我连口罩都没戴了,过一阵子就恢复了。”
又是一阵不满的嘀咕,才和我上了车。亲妈便是如此,我们眼中的小事,于她们都是天大的状况。
我先把她带回了租住的房子。她看着我整理好的大包小包,一声叹息:“就知道你这婚姻不让人省心,我要是不来,是不是打算一直住这儿了,啊?”
妈妈果然是来刺探我的婚后生活。我心里嘀咕着,笑着没吱声。
把她伺候进了洗手间,转身我给萧毅尘打了个电话。
“怎么,还没到晚上,就想我了?”他含着笑意的声音,在傍晚的余晖中低吟徘徊。
似乎,前几天的蜜月之行,让彼此的感情升华了。
我撒娇着:“才不想,白天不想,晚上也不想。你都不想,我干嘛要想你。”
“嗯……”他故作低低的哼了一声,“那可怎么办,只有我想你。”
我的心像是被融进了蜜糖,甜甜的,软软的,一点点的渗入心底。
即便他不在眼前,我想,我的脸一定如红透的小番茄。
想着他估计还在忙,就忍下内心的悸动,轻轻的说:“我妈来了,要住几天。明天我搬过去,顺便也把她带过去了哦。”
他在那头有一瞬的停滞,随后笑意融融:“好啊,就请丈母娘验收房子吧。”
几番呢喃与说笑,我才挂了电话。想着他的温声细语,想着他那句“我想你”。
灵机一动,抬手进入v信界面,给他发了句“想你了”。看着v信系统自带的画面,自个在阳台“痴痴”地乐了。
他毫无例外的很快回了个亲吻的表情,红红的一颗桃心让人一暖。
我调皮的啪啪啪打了一行字:其实我只是想看看发这几个字,界面是否真的掉下一箩筐的红心来。
抿着笑把刚刚截的图发了过去。
随后,对方传来一段语音。
点开一听:真想此刻就在你里面。
我的脸滚烫得像刚出炉的包子,羞得不知所措。我们仿佛回到了热恋时期,毫无顾忌的温暖着对方。这样的感觉让我心底美开了花。
“看什么傻笑成这样!”
我吓得手掌一哆嗦,回头看到妈妈一身清爽的站在我身后。
“你干嘛一惊一乍,吓死人了。”我轻轻舒了一口气,收回方才的窃笑。
“小萧什么时候过来?”妈妈望着我一脸了然。
“周末,周末。”
“你说你俩各忙各的,两地分居,就不怕他在外面乱搞?”
“你经常东奔西跑,也不怕老唐在外面乱搞?”
妈妈轻拍了我的脑袋,哭笑不得,“老唐没你家小萧帅,我自然放心。小萧玉树临风,年轻妹子谁不喜欢,看得住才是你的。”
我撇撇嘴。
翌日,书慧找了个帮手,帮我把行李拉了过去。原本萧毅尘要派老周来,我硬说不用。
妈妈左看看又看看,把房子里里外外查了个遍,才缓缓点头:“小萧做生意倒是挣了不少钱。”
我脸上不大自然,揣着个秘密心想什么时候真相了才好。
书慧满脸堆笑:“阿姨,萧毅尘那人对霆芯很好,你就放心好了。虽然挺舍不得,但真心祝福他俩。”
我妈就这样在我们的新房住了下来。
白天我真是马不停蹄的忙碌。去跑市场,去张罗着新品进驻商超事宜。拿下华远的渠道之后,谢媛可并没有上门来缠,倒令我稍稍宽心。
谁说情场得意,商场失意来着。我这不是爱情事业双顺利吗?
临近中秋佳节,我和几个业务员精心准备了月饼和果篮,挨个给客户一一送出。
做生意,逢年过节的人情世故,一样不少。送得少了,少送了,漏送了,送错了,都可能被人留下话柄,合作的时候给你摆一道。
倒也忙活了一整天。
下午五点多的时候,我踏着疲惫的步子缓缓回家。妈妈应该开始做饭等我回去了。亲妈在的地方,家常菜轮着换了一拨又一拨,长年吃地沟油的我,总算有了口福。想到这,心情都放松了不少。
我录了指纹,文锁应声打开。刚走进入户花园,便隐隐约约听到客厅有说话声,我的心猛然一提。
“阿姨,那我先走了,还要赶回广城呢。”
“留着吃饭也行啊,我再做多几个菜。”“
“不用不用,我真要回去了。”
“……”
张又佳的声音清脆又悦耳,热情洋溢的和妈妈说着客套话。
她怎么找上来了!
我匆忙换了拖鞋,提溜着一颗心快步走入客厅。俩人看到我都微微一怔。
“霆芯你回来了,张小姐给我们送来了月饼礼盒。”妈妈微笑着说,脸上看不出其他表情变化。张又佳没和她说什么吗?
“霆芯,上回你说有空过来玩,我就真过来了,不过你刚好在忙,就没有提前通知你。阿姨陪我说了好大一车子话,我也该走了。”她今天身穿剪裁得体的宝蓝色套装,显得知性稳重,原来她也有那么端庄的一面。
我狠下心笑盈盈的说:“吃饭再走啊,这都到饭点了。你空着肚子回去,你哥又该说我了。”
“真不用了,都是一家人,你不用跟我客气。”
各自怀揣着不同心思,客套了几句。
人家坚持回去,我也不好勉强。只是在妈妈面前,“一家人”这三个字让我心虚起来。
果然,人一走,妈妈的脸黑了下来。
“萧毅尘是富家公子?”
脑子一“嗡”,被拆穿真相的尴尬涌了上来。
“妈,你……”
“到底是不是!”她厉声打断,犀利的目光在我脸上来回扫视。
张又佳这小妮子,今天敢情是来搅场的。
无疑,她的到来捅破了最后一丝掩饰。只是,她又是怎么知道妈妈来了广城?
除了萧毅尘走漏的消息,我实在想不出其他源头。除非她派人盯梢。
我顾不上这些翻滚的思潮,伸手搭上妈妈的肩膀,想扶着她坐下来慢慢谈。
她一把甩开,转而抓住我细长的胳膊,“看来你是真知道!你是不是傻啊!男人有钱却向娘家隐瞒身份,是怕娘家索要钱财。一开始就防着娘家的男人,对你有几分信任?分明是把你看低了,你图他什么!竟还伙同他来骗你妈!我怎么养了你这么个傻缺!”
她一边说着一边用力晃着我的身子,伴随着巨大的吼声让我微微哆嗦。
“妈,你别胡乱猜想好不好。”我面色极其难堪,脑子搜索了各种词汇,“他要是防着我们家,干嘛还把房子名字改成我的,他要是防着我们家,干嘛还要给我一张银行卡随便花?反正我都嫁给人家了,实在过不下去就分呗,你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
“唉!唉!唉……我就该听你小姨的话,把你管死了,也不至于现在还操那份心。你什么时候能让你爸妈省心。不摆酒不见家长也就算了,还隐瞒真实身份!”见我垂眸不应声,她又丧气的道:“他人呢,叫他明天过来,我倒要问问他到底安的什么心!”
整颗心一下子提了起来,“妈,你要做什么?都说好周末过来了。他在广城很忙,又处在事业上升期,哪能随叫随到啊。”
“都说女生外向,还真是一点不假。广城和佛城有多远,你要是不打电话,我来联系。”
看着妈妈的满脸怒意,最后我妥协了,鼓胀着一肚子火给萧毅尘打了电话。
“喂。”他又是柔声细语的接起。
“萧毅尘,为什么张又佳会知道我妈来了佛城?”我尽力的用平板的语气问。
他明显停滞了一瞬,“怎么了?”
“张又佳跑来家里送礼,让我妈知道了你的身份。我妈要见你,你自己撒的谎,自己来圆。”
“佳佳怎么知道你妈的行踪?”
“我倒要问你啊。”我有点气急败坏起来。
这事不该问你自己吗?
“你先别急,我现在就赶过去。我来处理。”
他稳重又坚定的话,让我的心稍稍安定下来。
听他口气,似乎对张又佳的此行一无所知。那她又是安的什么心?
屁颠颠的拆穿,对她有什么好处?还是,误打误撞不小心泄露了?
隐瞒身份这事本来就让我莫名其妙,半点安全感也没有,如今又被敌友不分的张又佳插一杠子进来,整个傍晚都心浮气躁。
快八点的时候,萧毅尘姗姗来迟。进门的时候妈妈板着脸一声不吭。
萧毅尘提了一大篮子的伴手礼盒,微笑着喊了声“阿姨”。
妈妈从喉咙里蹦出一个“嗯”字。
还没等萧毅尘坐定,就一脸威仪:“萧总你好。我在想,明天我是不是该走了,霆芯也搬走算了。我们这一家人,实在配不起你们这高宅大房。”
我的心再次搅弄在一起,埋怨的望着萧毅尘。
他干笑了几声,淡定的道:“阿姨,如果是我做错了什么,您大可直接指责出来,我改便是。我和霆芯已经结婚了……”
“所以,你就吃定她了,拉着她来哄骗娘家人了!”
096 情愿住进你的围城
萧毅尘从容的坐到单人沙发,俊脸上依旧笑意融融:“阿姨这是哪里的话?我和霆芯是两情相悦才结的婚,我疼他还来不及,怎么会互相要挟呢?”
妈妈从鼻孔吐出一丝闷气,克制着道:“今天你妹妹来了,很多问题我也不好多问她。但对你就不同,你向我们老唐家隐瞒了那么多,这次,是不是能一次说清楚。我家霆芯已经嫁给你了,你预备把她怎么办?”
萧毅尘睨了我一眼,白炽灯柔和的灯光洒在他身上,竟像座雕塑般宁静祥和。
他用诚挚的语气道:“阿姨,在身份这件事上骗了您和叔叔是我的不对。你也知道我家庭比较复杂,在婚姻这件事上和父亲的意见一直有分歧。如果再让你们知道我的身份,我是怕你们担心芯芯嫁给我是狼入虎口。您想想是不是,从知晓我的身份到现在,您是不是对我们这些家庭的子弟抱有成见?我是有点家底不假,可在我看来,芯芯和我是平等的,只要她爱我,什么门第家世都是浮云。”
他顿了顿,继续道:“我本想着在您二老跟前多挣点印象分再慢慢告诉您。芯芯嫁过来,能给到她的,我不会吝惜。我在努力打拼事业,为的不就是让自己的老婆,让自己的家人不为物质所扰吗?我只是单纯的想和她好好过日子,那些不待见我们的世俗,在我没处理好之前,我也不想让芯芯去烦恼。可能这几年会委屈芯芯,但相信我,我家那里我会尽快摆平,让芯芯光明正大地做我的萧太太。我知道这种情况就娶了芯芯对她不公平,我不也是怕夜长梦多嘛。阿姨,希望您成全。”
他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微微站了起来,恭谨的低了低头,态度诚恳得令人动容。
他一口一个“老婆”,一口一个“家人”,让我本来烦乱的心无比熨帖。
一个男人说只想单纯的和你过日子,夫复何求?
妈妈锐利的眸光斜睨了我一眼,终是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你说你有什么好隐瞒的,都扯证了,难道我们还能拦着不成?”
“是是是,如果让您觉得不合适,我感到抱歉。”
萧毅尘果真是能屈能伸,在长辈跟前伏低做小的姿态,让妈妈满肚子的火一下子偃旗息鼓。
我翕动着嘴唇,想说点什么最后也没发出一丝声音,只垂眸暗喜。
“那你妹妹来过,她知道了。”妈妈思前想后仍不踏实,这也是我心头一块石头。
萧毅尘笑容和煦,一脸的淡定与从容,“放心好了,她年轻调皮,不爱生事,我已经训斥过她,不要乱嚼舌根。她虽不是我亲妹妹,但性子我是知道的。”
一番话说得滴水不漏,即便我心头不悦,也被他的坚定与柔情所掩盖。
只要有男人的态度,任何的危险不足为惧。
妈妈重新炒了两个小菜,安顿了萧毅尘的晚餐,收拾一番便进了客房。
我洗完澡后打理着衣柜里的衣服,扫视着房间里的一景一物,一种过日子的宁静和踏实油然而生。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大抵就是这样的安稳与平静吧。
“换件衣服,我们出去。”一阵温热的气息从身后包裹,刚毅而伟岸。
“去干嘛?”我回转过身,陷在他的怀抱里,温顺的搂上他性感而清爽的脖子。
他高挺的鼻梁抵上我的,黝黑而清亮的眸子霸满了我眼前的视线。“去开房。”
我的脸微微一热,娇声道:“这里不行吗?”
“阿姨在呢。”他缓缓移到我耳畔呢喃,倾吐着令人心颤的热气。
我顺从地跟着他上了车,去了本市最好的五星酒店。
这一夜,他缠着我做了一次又一次,又抛又甩的,没完没了。
伟岸狂野的身子带给我的娇躯难以承受之重。
我苦苦告饶了好多回,他脸上的凶狠也不曾放松。
“小别胜新婚。”他紧咬着牙,半天才溢出一丝压抑的铿锵。
天荒地老,抵死相缠。
待到我全身虚软的伏在被窝,他又霸道的一脚跨了过来,从身后紧紧的将我拥住。
“我后天要去台湾出差,下个月才回来,你好好照顾自己。”
我一听,意识回流了大半,艰难的翻过身,和他狂野的胸膛坦诚相对。
“那么久啊。”我声音掩饰不住的失落。
彼此的感情才升温到甜蜜的状态,却要面临着那么久的分别,难言的不舍涌了上来。
“嗯。我得把老婆本攒足了,不然怎么跟丈母娘交代。”他眸子里闪动着情事后的餍足。
我羞得把头埋进他宽厚的怀抱。
“你小姨说的两百万,我还没给,你不会怪我吧。”
“不怪,我们家又不是卖女儿,你不用管他们。”我娇声说。
“我不是给不起,只是不想让大笔钱财让你们家的生活动荡不安。你想啊,你家突然来了这么一大笔钱,多少人盯着呢。我的副卡就在你手上,想给叔叔阿姨买什么,尽管用。”他温和的笑了一声,“过个几年,等你更得心应手了,就来管我的家了。你就让我自由几年吧。”
我的心像被揉进了超级蜜糖里,浸了又泡,泡了又灌,满满的都是幸福的甜蜜。
我眉心一动,抓着他腹部的小手轻轻一推,一下子爬到了他的身上。
“你想做什么?”他嘴角噙着不可名状的笑意,眼神开始迷离。
“我想……”我的心扑扑直跳,“我想为你来一次。”
他哈哈大笑起来,随即攀上我如蛇般的细腰,引导着我再次走向巅峰。
一夜,一夜的酣畅淋漓,一夜的疯狂放纵。
清晨,我和他心满意足的悄悄回屋。
我在厨房摆弄早餐的时候,妈妈揉着惺忪的眼睛进来。“怎么今天那么早?太阳从南边出来了。”
我甜甜地一笑:“老公在呢。”
妈妈轻敲我的脑袋,“女儿外向,白养你了,也没见你给我们做过早餐。”
……
妈妈一直待在我这里,国庆长假的时候,爸爸也来相聚。一家三口和和乐乐。
我因长假活动档期,一直在忙碌不停,手下的生意有了突飞猛进的增长。庆功宴的时候,大伙都眉开眼笑,脸上满是胜利的喜悦。
不过,这种美滋滋的心情只持续了几天。
一封订单明细揭开了新的戏剧,多年以后,才真切明白物极必反的含义。
命运还是张着凌厉的爪子,在一步步的向我走近。
早就听闻mb将有新品上市,按照惯例,会提前几周进行铺货。这不,一张订货明细表随着宋献智和mb业务人员一起到来。
我把明细打印出来,愣了一下。
我问:“公司是要出气垫霜了?”
mb业务人员姓郑,是个高高瘦瘦的男人。
他笑着说:“对,是以遮瑕为主打的气垫。”说着,他打开随身带来的产品,示意我可以试用。
我狐疑的接了过来,闻了闻气味,未见异常。拿起粉扑蘸取料体在手背皮肤上轻轻按压。随着试用的推进,我内心的疑惑渐渐的放大。
我极力平静的问:“这是自己的工厂配方吗?”
“是的,是工程师研制了好久的配方。虽然韩国工厂也提供了参考,但我们的配方更遮瑕,更清爽,质地也相对通透,所以最终我们还是采用了自家的配方。这是公司即将重点打造的产品,营销上会有更多的资源倾斜推广,订货上也将给到更多的优惠……”
小郑吧啦吧啦说了老半天,无非是说公司重金打造,跟着公司走,稳赚不赔。
我扯着笑容现场承诺了比较少量的订货。我说,小店压太多货没地方放,卖够今年就行,如果热销我再进。
小郑无奈,“芯姐,我知道你做fk佛城总代也不容易,我也不说什么了。总之,你如果要再进货,可要提前一个月跟我说,照这趋势,这款产品会很快脱销。我们都信心满满,但生产周期摆在那里,大批订单摆在那里,真是让人欢喜让人忧。”
我满口答应着“会尽力”。
送走他们,我立即拨通了萧毅尘的号码。
只响了一声就接起。
“什么时候这么有默契,刚开会正要打给你,你就送上门来了。”他声音清亮,似是精神不错。
我定了定神,缓声道:“刚刚mb的人来了,他们的新品是一款气垫遮瑕。”
我停住不语,倾听着电话那头轻微的呼吸声。
他静了一瞬,“我也刚听人提起,你就来跟我通风报信了。”
我听他轻描淡写,不由得急道:“我们fk,不也是要出这么一款吗?现在却让他们捷足先登了。而且,最大的问题是,这款产品和之前你给我试用的气垫质地肤感效果非常相似。”
“呵……”他轻吐一声,“现在业内同质化产品很多,重点不在先出后出。他们要出就出呗。你看着合适就多订货,认为会卖不动就少订。不必庸人自扰。”
“你……真的一点都不觉得奇怪?之前气垫样品莫名丢失,我莫名过敏,现在mb出了一款极其相似的产品,你就没有一点诧异?”
097 情愿住进你的围城(4000字)
“找不到根据,我也不好乱猜。”他声音低柔起来,“乖,不用担心太多,以后少试用产品就是了,那次是我不好。至于其他的,没什么可担心。你还不如多想想,我回去之后要怎么收拾你。”
我提着的一颗心被他的温柔一捣弄,顿时温软了下来。
“我是没什么可担心的,反倒是你,只有妹妹陪着,净让老婆担心了。”我不知怎么了,神经搭错的冒出了这么一句,想来张又佳是我心头一根小刺。
萧毅尘在那头笑了一声,“吃醋了?上回……”
“我知道上回是她无意听了你和我的电话,你已经跟我解释过了,我才不会吃醋呢。”
挂了电话,内心有一丝的怅然。结婚证上的萧太太是我,也不知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已经扳倒过一个谢媛可,来一个张又佳又何妨。
思前想后去了趟门店。
我过敏后,听从萧毅尘的意见,并未对可疑的小小做出什么举动。这些日子,她也安分守己,未有什么差池。
在门店转了一圈,前后又叮嘱了一些注意事项。
从小小的脸上找不到太多的信息,我心有不甘。
这前前后后,难道就没有丝毫的联系吗?
还是,萧毅尘自己进行着什么动作,不便让我知道免我担心?
mb磨刀霍霍的要大干一场,毕竟市面上目前流通的气垫多以多效或轻薄为主打,一款专注遮瑕体验又轻薄的气垫无疑是业内的一缕清风。
只是我提不起太多的兴致。
这个几乎同款的产品背后,一定有着什么千丝万缕我理不开的状况。
何况,我的过敏源迟迟未找到,一想到周围极有可能存在的对我不利的因素,我连睡觉都一点也不踏实。
萧毅尘一直未归,张又佳却找上门来了。上回不请自来,这次又故伎重演,带了一提t湾特产进门,以致于我站在那里不知要表现出欢迎还是要客套。
爸爸休年假,和妈妈刚从临县观光归来。妈妈是见过张又佳的,爸爸不明所以,客气的喊着“快进来”,一脸狐疑的看着我。
妈妈只得解释:“这就是小萧的妹妹。”
不知是哪根筋通了,张罗了茶水后,爸妈自觉的进了房间。
张又佳也见怪不怪,总归她来的目的不是来找爸妈谈心。
可来找我谈什么?我们好像没有私聊的交情吧,即便几个月前有过短暂的交流,时隔那么久,也生疏了。
“我来得唐突吗?我总觉得既然是哥哥重视的人,我这妹妹也该多走动走动。你觉得呢,霆芯。”
我嘴角动了动,终于扯开一个笑容。“欢迎你来,是该多走动。”
只是你礼数那么周全,难道不知到访要提前打个招呼询问他人是否方便吗?
她也不介意我略显平淡的态度,话题一转。
“我也是刚从t湾回来,想着哥哥会晚一步,就提前过来看望你们了。”
原来,她也跟着去了t湾,萧毅尘倒是一点口风也没透露,我还稳坐钓鱼岛的一点都没问。我这是被他的柔情冲昏了头脑了吧。
我不知如何接话,只随口一问:“去那里应该不少收获吧。”
这一问可不得了,直接拉开了她的话匣子。
她吧啦吧啦的说起在t湾的见闻,参观对方公司和工厂,参与了关于收购的第一轮谈判。
一个富家女外出归来的喜悦,不是源于旅途中的游玩,而是跟着精英们的开拓眼界。她最大的收获,是全程参与了萧家这次的收购行动。
而且,萧家同去的长辈,似乎对她的表现赞不绝口。
从不知道原来我俩都熟络到这地步了。
“你在萧家那么多年,长辈们应该很疼你。”我想了想,试探着问。
“这是两码事啊。哥哥的二叔在电话会议里还向萧叔叔夸了我,那么多人在场,谈的还是公事,我这小人物根本微不足道啊,冷不丁的这么提起,让我羞得无地自容啊。”
看着她湛湛发光的双眸,我再次词穷。
她亲妈是萧家的太太,她又口齿伶俐,在萧家该是万般宠爱于一身的。
萧家,萧太太……
呵……我也是萧太太,却和那个家毫无交集。
眼前,这是小姑吗?
“哎呀,光说我了,都忘记问你这段时间怎么样了。”她终于从自己的世界里游了出来,“生意应该不错吧,有阿姨在,每天回家来应该很幸福吧。”
我浅浅的笑说:“是呢,和家人在一起,自然很幸福。你也是吧,那么多人疼你。”
“疼我,还不是管我,就连我去t湾,我妈也是一天n个连环call。哪像阿姨,那么放心的让你自己做生意。”
“你妈妈好厉害,既要忙公司的事,又要照看你弟弟,还那么关心你。”我好奇的多了嘴。
“她还不是瞎忙。我那弟弟呀也够调皮,保姆看都看不住能有什么办法。再说,萧叔叔也需要我妈打点。我妈常说自己就是劳碌命。”说着,她自顾自的笑了起来,看我的眼神似乎也有了某种深意。
不过,她随后又问:“哎,阿姨以前在佛城待过吧,看她好像很适应这边的生活。”
呵,这位张小姐还挺会找话题聊天的,聊了自己又要来八卦我的。
“是待过,后来又回去照顾我爸了。”我回答。
“太有缘了。知道我为什么那么问吗?因为我妈以前也在佛城待过。我在想,你和哥哥那么亲密的关系,哪天我妈和你妈见面了会怎样。如今看来,我们的妈妈都是很有缘分的呢。”
我怔怔的看着她,试图从她脸上找寻到些许的信息。可除了满脸的热情与期待,再无其它。
难不成,她还真是热情撮合我和萧毅尘的“小姑子”?
我下半年的运道也太旺了吧。仅靠两三面之缘就把小姑子给收服了?
“呵呵,你妈妈是高雅的贵妇,我妈就一普通老太太。”我抬举的说。
“什么跟什么嘛。阿姨看着还很年轻呢。”
她找了很多话题跟我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临近六点才离开。
关上门的一刹那,我靠在门板上舒了一口气。她叽叽歪歪地扯了老半天萧家对她的疼爱,又流露出对我这“准嫂子”的期待,到底葫芦里买的什么药。
还有,赞美她妈妈是高雅贵妇时她不置可否的态度,让我内心自嘲了一番。而她的妈妈,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
只有一面之缘,我不禁好奇起来。
mb新品除了气垫修容霜,还有五款其他产品。这次他们在广城举行全省区域导购培训会,每个代理商都有一定的参加名额。
原本我不愿前往,毕竟在佛城还有一丢丢的事务要处理。不过,小小临时请了事假。门店总不能无人看守吧。我思前想后,再度踏上了这座城。
十月的广城秋意正浓,一条长袖连衣裙把我的凹凸有致勾勒无疑。到达的这天是自由活动。
望着眼前熟悉的车水马龙,想起千里之外分居的丈夫,倒有种“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的悠长情丝。
这一刻,突然非常的想他,想倾听他的声音,仿佛那样可以闻见他熟悉而狂野的气息。
终于,我忍不住提前给他打了个电话。
“在广城了吗?”他接起电话轻柔的问。
“嗯,在街上溜达,突然想起你,就随手拨了一个。”我声音柔婉。
“随手?怎么没随手拨给别人?”他倏然打趣我来。
“哎呀,干嘛要拆穿人家。”我撒娇着,在市政花园找了条长凳坐了下来。
“哪有拆穿你。上回是谁假惺惺的说想人家,结果只是为了看v信掉红心,太令人心塞了。”他声音里有一丝疲惫,却丝毫不少那几分宠溺。
“想你是真,看红心也不假,一举两得。”我“格格”地笑了起来,空气里似乎全是他的味道。
“你谈判顺利吗?”我转而问。
“还算顺利。我们fk即将有自己的面膜品牌了。”
“今后这品牌也是你主管吗?”
“当然是。”他的声音里满满的自信,“除了你老公,还能有谁?你担心我爸那个续弦横插一杠?那你想多了,fk的运作决策权,大部分都在你老公手中,别人一时半会还染指不了。”
我内心有隐隐的担忧,“你是说别人有染指的可能?”
“钱和权,离得越近,**越多。不过你放心,我能控制得住。唐总……”他语气一转,“以后可要多多进货支持萧某人哦。”
我嗤嗤地笑着。听得出他心情大好,两句不离调侃我,真是够贼的。
“萧总要多给折扣倾斜,我们的合作要共赢嘛。”我玩心骤起,捏着是声音和他一来一回。
我回避了张又佳来访的事情。我可不想让外人搅了这甜蜜的时刻。何况,在自己男人跟前,为什么要总是提及其它女人?撒娇也好,控诉也罢,都不是明智之举。
不过,心头的担忧一直未除。
我以为做了代理商能和他更近一些,没想到依旧隔着山长水远。我除了好好卖货,为他们家贡献微不足道的市场占比,还能做什么?而张又佳,已经在近水楼台的渗入萧家的生意了,哪怕是微不足道的角色,谁又能说不远的将来,她不会快速上马,成为萧家的左膀右臂?对家族企业而言,公事还不就是私事。谁上谁下,还不是弹指可控。
那一个傍晚,我和他聊了很久,我说我的,调侃他的,他说他的,打趣我的,身边的游客换了一拨又一拨,直到手机提示还有10%的电,我才娇嗔道:“哎呀,我都快没电了。待会走丢了,都没人发现。”
“你先回去,晚上打给你。”
他那头声音开始嘈杂起来,似乎要开始什么应酬了。
收起电话,内心像是灌满了甜蜜的棉花糖。隔着山高水远的温柔,是他给我思念的快乐。
走向拥堵的那条大道,竟然觉得,那是通往幸福的康庄大道。
如此美好。
第二天是mb的产品培训会。
规格之高,人数之多,据说是mb前所未有。
整场培训会由mb培训总监主讲。高超而生动的讲课技巧,幽默而机智的台风,为远道而来的一线销售贡献了丰盛的让全场经常掌声雷动,气氛极为热烈。
培训第三天下午是旧品培训,主要针对新入职的导购,其他人可先行离开,晚上参加毕业晚宴即可。我这卖了一年多老品的优秀销售,自然也空出时间,提前离开会场。
跟其他熟识的人告别,一转身,谭佑文一身西装革履的站在那里。
“这是要去哪里?”他迈着大步稳健走来,眉眼满是温和的笑意。
我很想撒个小谎,只是刚刚才和其他小伙伴说要去逛商场,他站得那么近保不齐已经听闻。
我只得浅笑道:“正要去逛呢,给爸妈买点东西。”
“是嘛。”他两眼倏然放光,“刚好我要去给我小侄女买生日礼物,你帮我挑挑吧。就当帮我个忙,我对这件事还真是一筹莫展。”
“……”
怎么说呢?已经有过挑西服的前科了,如今再来个买礼物,他倒是深谙搭讪的套路。
我大可以说,你让助理去挑啊。
只是,站在人来人往的酒店大堂,这样委婉的拒绝我愣是没勇气说出口。
我们去了最繁华的那座商场。一开始在卡通店,我客气的给意见说不错,可他似乎不甚满意,又转到了儿童玩具楼层。
这样,走了几层之后他才敲定了品牌店新出的娃娃公仔。所谓的让我帮挑礼物,无非是给参考意见,最后买下的礼物是我俩都认为很不错才选定。
在这种事上,他还真是纠结和挑剔。典型处女座,我腹诽着。
逛了几圈,小腿又酸又累,我们又跑到靠近中庭的甜品铺吃东西。
一坐下来,他不住地道谢。
我摆摆手说不用。工作日客流较少,我们坐在靠着透明玻璃围栏的位置,抬头一眼望去,本层,楼上,楼下的视野一览无遗。
我一个隐婚妇女,和一个富家大少大白天的静坐喝茶,多少有几分尴尬。
我时不时的望了望楼下的女装区,脑袋思索着独行购物的借口。
就在这时,对面楼下的某名牌女装的门口,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小小?
谭佑文何其敏锐的一个人。他顺着我的目光往下一望,“嗤”出一声:“看美女吗?那么入神。”
我一脸茫然的回过头来,半晌没说话。
这牌子的价位我知道,动不动就四五位数的消费。小小一个小店员,平常不过百来块单价的消费,何时撑得起这样的水准了?
098 情愿住进你的围城
谭佑文仔细望了望,“好像在哪里见过,那女孩的身影挺熟悉,不过隔得有点远,看不清脸。”
我心头一动。掏出手机在相簿里快速找了找,递了过去,“是不是这个?”
“哦,对,是这个人。”他肯定的点头。
“是不是在我的店里?她是我门店的人,刚入职两个月。”
“你的门店我好像只去过一次,那次看到的女孩不是她。”他淡定的说着,眸光一点点的发散开来。
我用调侃的语气安慰自己:“广城和佛城就半个钟头车程,你在大街上遇到她也不足为奇。没想到你还能过目不忘。”
他似乎陷入了沉思,随即用比较慢的语速道:“一定是有印象比较深刻的事情,不然不会记得那么清,就是一时半会想不起来了。”
我忙说:“算了算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事,哪天想到了再告诉我无妨,或者,我直接介绍你俩认识,省得你魂牵梦绕的。”
一番玩笑话成功岔开了这个话题。只是,小小这个人,在我心底埋了几个问号。
谭佑文问我对这次的新品有什么想法。他说话的时候眸底淬着盈盈的水光,看起来晶亮有神。
我受感染的笑了起来:“你个大老总要做调研吗?”
“可以吗?唐总。”
我忙道:“当然可以。产品遮盖力不错,持妆效果也不错……”
我说了一些自己的看法,基本是正面角度。末了,我突然想起什么,试着问:“听说这是自己工程师的配方。原来,我们mb也有那么优秀的工程师。”
他“呵呵”的笑了几声,俊脸上毫不掩饰的快意:“是呢,我们拥有国内技术比较先进的工程师队伍,在配方有一定的优势。”
他顿了顿,忽而道:“你要是有兴趣,明天可以带你去工厂看看,刚好我有事要过那里。”
我有点怔愣的沉默了一瞬。
带我去工厂?
他明知道我和萧毅尘的亲密关系,还那么殷勤邀约,倒让我有丝丝的疑虑。
只是,最后的最后我还是点头答应了前往。因为,我想到了自己的处境,想到了张又佳的身份。
除了为fk卖货,我或许还能为他再做点什么。何况,多走访业内工厂,对于自己了解整个行业大有裨益,尤其是在业内精英的陪同之下。
参观mb工厂,是公事,不算和男人私会啊。
mb的工厂位于日化工厂云集的瑞云区。几十亩的厂房看起来稍显破旧,显然有几年未曾翻新,生产线数量只有fk的一半。这让我纳罕起来。
这样的工厂标配,怎么能跟得上mb的高速发展呢?
谭佑文似乎看出了我的疑惑,解释道:“我们如今的策略是‘轻工厂,重代工,直接整合国内外代工厂的优秀配方作己用,从而腾出精力轻装上阵打营销战。”
我点点头。我心知这几年韩国代工厂的配方引领着整个亚洲的日化风尚,取其精华的策略的确为自己省却不少人力、物力。
我立即想到了fk,他们似乎在产品研发领域投入了大量的财力。孰优孰劣,实难评判。
我好奇的问:“你们的调研数据都来自哪里?怎么会想到上气垫遮瑕?”
“数据一部分来源于代工厂,另一部分来自专业调研公司。自气垫霜在韩国流行开始,我就一直关注这个品类在中国的市场发展。你没发现市面上气垫产品的欠缺吗?遮瑕又相对轻薄的气垫可谓少之又少,一方面是概念尚未盛行,另一方面也是源于配方技术上的限制。而我们的产品在技术和营销策略上都弥补了这一市场需求。”
望着他运筹帷幄的豪情,我近乎相信,mb和fk英雄所见略同,都嗅到了这一品类的巨大商机。眼光不过是不谋而合罢了,只是mb捷足先登,fk却迟迟不见动静,难道临时改变策略了?
这么想着,我不免自嘲起来:我这隐婚的少奶奶,真是操不完的老板心。
只是,转念一想,难道我的皮肤过敏真是巧合中的巧合?
真那么凑巧,气垫样品恰好丢失?当下决定,回去好好当一回福尔摩斯。揪不出源头,难消我心头梗。
中午我们在厂区食堂的管理层餐厅用餐。
有资格在此处就餐的是工厂主管级以上的管理者,不过装修相对简单。
“厂长原本要给我们安排包间。我就说让你也感受下我们工人的就餐氛围,希望你别嫌弃。”
我笑着说不会。
和公司老总面对面坐在比较清静角落的长凳上,免不了受到厂区员工的围观。
我面容略有尴尬,眼神有些躲闪,不敢直视对面的谭佑文。
看着厨房工人把碗筷摆了上来,忙笑着说谢谢。
这时,谭佑文的长臂伸了过来,二话不说的拿起我眼前的小碗,扬起来左右仔细看了看,随后走进厨房沟通了什么,没多久手中依然握着小碗。
递给我,满是歉意的道:“不好意思,刚刚那碗没洗干净,果然让你见笑了。”
我不由得嗤笑起来:“你眼力也太好了,我靠那么近都没发现呢。你还真是火眼金睛。”
他淡然笑着:“好不容易把你请来,可不能给你留下坏印象。”
他顿了顿,一本正经道:“希望让你在员工区吃饭,不是坏印象。”
我会心一笑,不由心情舒畅。
如果不是因为萧毅尘,我想着,这会是蓝颜知己也说不定。
原本他坚持要送我回佛城,我自然推辞不用。我没理由接受一个大老总来回跑的特殊优待。
参观工厂,只是加盟商和厂家之间的互动,两码事。
回佛城后我给她和小丽做了培训。小小认真的听课做笔记,那满脸的严谨和好学态度,让我一度以为那天在广城出现幻觉了。
若真有那样的消费能力,不找份轻松的差事打发度日,何苦来做一线销售劳累辛苦?
我这三四十平米的小店也没有可窃取的商业机密呀。
压下这份疑惑,我暂且按兵不动,只加强了门店每日流水的监控。
萧毅尘终于回了广城,和我错开了两天的时间。虽只是两天,我却心有失落。那是婚后第一次那么长久的分别,这几周来整颗心都牵肠挂肚,心思随着他而去。虽然回来了,一时无法相见的思念,让我的心里空落落。
我克制住了黏着他的冲动。他回来之后似乎还要投入连轴转的忙碌,这个节骨眼上,我不想让自己的女人心,乱了他的节奏。
这天,接到lk商务部群发的新品订货清单,盼望已久的新品,总算如期而至。
而这批新品里,出现了一款气垫遮瑕!
让我震惊的不是同一品类,而是它的价格:79元!
要知道,mb的那款气垫零售价,可是239元。同类产品,为何价格相差如此之大?
我首先从fk业务员小汪那里拿到了fk的这款新品,一试用,肤感效果并无太大差异。再翻看了两者成分,除了一些成分的排序,所谓优势相差无几。
也就是说,同质化产品,价格相差几倍?你说孰优孰劣啊。
fk这是……要将对手主打的新品,扼杀在摇篮里啊。
这一个月来萧毅尘一直出差在外,难得的时光里我对那几个新品了解得不多,也问的不多,不料一获悉,便是这样的猛料。
晚上萧毅尘照例打来晚安电话,我一接起,听到他疲惫的声音,忍下了迫不及待的心情,心疼地问着:“今天怎么那么晚,刚忙完吗?”
“嗯。有些决策讨论了很久才敲定。”
我看了看窗外零星的灯火,叮嘱道:“准备入冬了,注意别着凉了。”
“怎么,开始行使老婆的权利了?”
玩笑了一番,他转而问:“今天还顺利吗?”
我想了想,终是问道:“我看了新品表,气垫遮瑕价格那么低,是故意打压mb吗?”
他在那边轻笑了一声,解释道:“公司有公司的策略。这次的气垫不过是做品类推广,就好比带兵打仗,有前锋,有后援。它就是气垫品类的前锋,往后还会有各种气垫。”
“这是要错开业内同类产品扎堆的高峰?”我好奇的问。
萧毅尘自信的笑道:“没错。总之,公司有公司的策略,你尽管卖,尽管执行,保你不亏。”
“那么低的价格,配方成本超过预期了吗?”
“你觉得呢?公司会做赔本的声音吗?”那头响起朗朗的笑声,那是一个商人运筹帷幄稳操胜券的笑声。
只是,我听着,脑海里竟然闪过两个字:得瑟。
我想起谭佑文那个优秀的工程师团队。假设两家是同质产品,那成本应该相差不大,而mb的高价势必会赢得更多的利润。随着79气垫的横空出世,它只能降价处理。fk不亏本,那照理说mb也不会。只是,所不同的,是mb早已开始全面铺开这款气垫的线上线下推广。
声势浩大的营销战序幕已经拉开。照这样的推断,mb这次,是要打空拳了。
fk是否先知晓的对方价格,才出此策略?萧毅尘方才未有直接回答,想来是不愿回答,我也不好追问。
新品上市的消息传得极快,mb很快确认了对手的新品策略。她家的铺货速度虽比不上fk,但策略反应很快。因为,原本传统媒体、新媒体硬广、软文主推的产品,在三天之内迅速改成了另一款新品卸妆水,只是,先前投出去的资源算是全功尽弃。
临时调整策略,还调整得这么匆忙,是mb前所未有。这几天,mb的业务员、代理商都纷纷出动,四处给加盟商做推广动员。
这不,我这门店脸面够大,宋献智便找上门来了,见面就抱怨:“fk真是狠啊,一上来就和mb搞价格战。”
我和萧毅尘的关系,想来他早有耳闻,此番话八成是话中有话。
我索性不避讳:“我一个代理商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不过是执行公司政策罢了。何况这哪叫价格战,是新品的定价不同。这两个产品上市的时间那么接近,宋总如果是想来探听什么,我还真一无所知。”
“你和萧总不是关系不错嘛,之前就没收到什么风声?”他问得有些小心翼翼。
“能有什么风声。我能收到的风声,怕是其他代理商其他业务也能收到,可就是没有啊。”
这么说着,脑海想到那天的事。
我差点被抢的时候气垫样品掉了出来,一旁的宋献智怕是尽收眼底了,气垫样品和正式装不同,没有塑料外壳,只有海绵所在的托和盖子。盖上写着配方编号并带着fk工厂的标志。
若说风声透露,不该是mb提前收到fk在调试气垫霜的风声嘛,怎么反过来倒成了被打压的一方?
本以为两家不同策略将各有所获。气垫遮瑕一上市,受到消费者热捧不假,但fk明显蹭了mb的热度,毕竟mb在前期已经做了推广铺垫。而对于加盟商而言,哪方做的投入并不重要,重点是大家都大赚了一笔,并拉升了门店的销售。
到了卸妆水,mb略显谨慎,广告投入比之气垫遮瑕略少,显然是想温水慢炖先行观望。而fk呢,慢悠悠的上架了主推产品眼线笔的物料,有条不紊的推出线上线下广告。
似乎,今冬新品上市,fk以小小的胜利,小小的打压了mb。至于有没有盈利,不得而知。
而fk的后招,却很快打了出来。随之而来的某些事,都像一股翻腾的浪潮,迅速向我和萧毅尘袭来。
099 情愿住进你的围城
因为同质产品的低价,mb迅速将气垫霜的价格调为79,和fk进行同质同价的fk。
这让我更为狐疑。
晚上和萧毅尘通电话的时候忍不住好奇的问:“fk的策略也不过在气垫这一品类上略微打压了mb,导致对方的前期投入付之东流,加重货品的仓库积压,这对mb而言,并不是太大的打击。你告诉我,是不是后面有什么花招?”
萧毅尘笑出了声,但情绪让我捉摸不透。
他并未直接回答,“最近fk生意都不错吧,被钻钱眼去了,注意把身体养好。”
我半撒娇着道:“养好了,你也不来见我。”不愿告知,那就算了,总归我的生意有了更大的起色。
“明年的规划要忙活了,新增一个品牌,不知有多少事要准备。乖,先把自己看好了。”他那头伴着丝丝风声,竟让我有惊涛骇浪的错觉。
萧毅尘见不着,倒和另一个女人来了个偶遇。
各店都在进行新品推广,我不得不挨个巡查销售情况,和fk的门店加盟商做有效沟通,让他们无后顾之忧的推广fk产品。
这天到了靠近广城的街道走访,刚从一家门店出来,便和带着墨镜的谢媛可遇上了。
我轻轻点头以示礼貌,正要转身走人,被她朗声喊住。
“好久不见了。我刚好到附近的一家饭店吃蟹,本想随便溜达,却和你遇上了。这么有缘,不找个地方坐会聊聊吗?”
她一身长袖长裤枚红色运动装,身材玲珑有曲线。从鄙夷相对,到黄鼠狼给鸡拜年,鬼知道她还藏着什么鬼胎在算计什么。
“你既是mb的加盟商,又是fk的代理商。两家打架,无论谁输谁赢,都吃不了亏,稳赚不赔的买卖当真是捡了个大便宜啊。”
听她说起生意,我脚步不由自主的没迈开,随口应着:“你不也卖着mb嘛,赚钱的不单是我。”
“那不一样,我卖着fk可担着风险。你卖着两大品牌的产品,风险都分散了,自然是好事,何况,你不多了个华远的渠道嘛。蔡廷伟这孬种,惯会了见风使舵的事。不过这次阿尘策略得当,今年的成绩应该可圈可点。”
我纳罕怎么说得她好像了如指掌似的,不过,我可拉不下脸面问东问西。
跟这个女人无话可说,老是些没有营养的谈话说多了真乏味。
也不知是因缘际会还是什么缘故,这时有个声音从身后涌了上来,“喂,你们不怕秋老虎吗?怎么站在大太阳底下啊?你们的防晒真那么厉害吗?”
回头一看,程皓青春洋溢的大步走来。我微笑点头,下意识的回身看了一眼谢媛可。后者顿时绷住了脸,丝丝的不耐烦溢了出来,皮笑肉不笑的道:“改天再聊吧,先走了。”头也不回的离去。
我像个机器一样缓缓的摆过头,程皓俊脸上掩饰不住的失落。他今天身着白色挺阔的衬衫,只是胸肌微猛,像是分分钟要把衣服爆开似的,雄性的魅惑颇有味道。
我忍不住调侃道:“你怎么回事?是不是追得太紧,把人家吓坏了?”
他的意识切换过来:“追了那么多年没追上,我是不是太不会追女孩子了?”
那么多年……
这几个字激起了我强烈的好奇心,刚好到了饭点,便说:“我请你吃饭,谢你上回给我找的律师您。”
他欣然前往。
程皓和萧毅尘同岁,二十**的年纪,对萧毅尘而言是酝酿许久的醇酒,而对眼前的男人来说,只是半熟的苹果。
我一直觉得这是男人最有魅力的阶段。
既带着老司机的深邃,又不失少年郎的真性情。这么想着,我微微失了神。
“我知道你对可可有戒心。她是做错了一些事,可归根到底还是太迷恋阿尘。”程皓品了一口酒,淡淡的说着。
可可……
呵呵……
和其他男人独处,我不轻易喝酒。
我漫不经心的问:“你们……是从小认识的吧。我说的是你和谢媛可。”
他点点头,“我比阿尘早认识可可,后来她跟着我进了我的圈子,才认识的阿尘。呵,来得早不如来得巧。”
“也不巧吧。”我纠正他的措辞。萧毅尘可没把她当回事。
“是是是。”程皓自知言语有失,“最后阿尘还是回到了你身边。”
“你……不恨萧毅尘吗?他抢了你的心上人,最后又抛弃了。”
他呷了一口,“这叫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怪不得他。何况可可的母亲和阿尘的妈妈是闺蜜,他们谢家也想帮他一把,就默许了这样的关系。不过,他们也没仪式,不算正式的订过婚啊……”
两位妈妈是闺蜜?
“原来两家还有这样的渊源。”我面露讶色,小心翼翼的问:“那……那萧毅尘的妈妈……是怎么走的?还有,帮他一把是什么意思?”
这回换程皓微微一惊,“阿尘,都没跟你提过这些吗?”
我像拨浪鼓一样摇了摇头,不过意识随即切换过来,“他干嘛跟我讲这些。今天不过是话赶话才说到这个话题,你干脆一口气跟我讲了吧。”
耐看的单眼皮下,他眼珠子动了动,嘴角微微一笑,“其实说了也没什么。阿尘的妈妈是病死的,阿尘很长时间都难以接受。”
我的心抽痛了一下,又听他道:“谢家也是好心,你不要介意。现在佛城和阿尘都在你手里了,就把过去的一切都忘了吧。可可,她不是坏女孩。”
我觉得脑子里拥塞的信息太多太复杂,脑内存有点透支不够用。
谢家好心帮他,三年后他要分散谢家的权力,抛弃谢家的女儿?
怎么有种过河拆桥的意味?
“她真的不是坏女孩。”程皓见我一脸怔愣,又强调了一番。
我回过神来,挤了一个近乎哭笑不得的表情。
她不是坏女孩?一个成年人几度害我差点被奸,难道是我的人品出了问题吗?
情人眼里出西施,也不带这样吧。
程皓对谢媛可的痴情达到了近乎迷恋的地步。何况,他看出萧毅尘向我隐瞒了一些事,便识趣的收住了嘴。
其实我对萧毅尘这三年里发生的事一直好奇不已。
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让他非依仗谢家不可?一种答案呼之欲出,却若隐若现,不见首尾。
我揣着一颗迷惘的心,愣是不敢打扰忙得昏天暗地的萧毅尘。
华远佛城店开业了。fk和mb都在当天举行了颇为隆重的进场仪式,只是fk到场的管理层也不过省区总监郑总。
反观mb,谭佑文亲临现场参加剪彩仪式,重视程度可见一斑。
仪式后,我们不可避免的在商场内遇见了。
他今天一身笔挺考究的黑色西服,身材笔直挺拔,一点不输军人的威武风姿。
我们聊了聊当下的市场。他告诉我,他对春节前的市场有信心。
他是在暗示,即便当下遭遇狙击,他依然有望咸鱼翻身。
我岂会不知,这是一个男人在一个女人跟前的自尊心使然,让他不肯示弱。
结果一个男人拐着左脚拄着拐杖向我们走来。
他的下巴很精致,像某个年轻的小演员,可眼角的深度泄露了年龄。
一番介绍,才知他是谭佑文的哥哥,名谭佑亭。
他冷傲的睨了我一眼,随即抬高眼皮对着谭佑文说:“这次被fk压了一筹,可要好好学习人家的长处,切勿冒进了。”
谭佑文温和地道:“大哥请放心,我自有分寸。”
“要是真有分寸也不至于被个刚初茅庐三年多的小子给算计了。”说着,他哥哥没再抬一下眼皮,拄着手杖一扭一拐的离去。
两兄弟?弟弟独揽大权?这样的戏码……内斗也是硝烟弥漫吧。
有钱人家的兄弟,是自己争夺财产的绊脚石。
我略显尴尬的朝谭佑文看了一眼。他耸了耸肩,一副无奈的表情:“我就这么一个哥哥,他就这样,没什么。”
人家俩兄弟的事,我也不好过问,便道:“华远的开业,你们兄弟都来了,开来公司很重视商超这块。”
他若有所思的望着超市的门头,掷地有声地道:“商超和精品渠道都是我们的重心,只不过我们已经在精品渠道站稳了脚跟,商超这块稍显薄弱,又是块不可多得的肥肉。不单是我们,连fk也会很重视。”
是吗?
之前提及是否参加华远佛城的开业庆典时,萧毅尘不咸不淡的说:“广城店开业我们副总又前往捧场,这次就免了,以后再说。”
这次规格更低,我心有不悦:“你老婆要帮你卖货给人家,你也不来看一看。”
“又不是卖老婆,我去看什么?”萧毅尘轻笑着。
“……”
我想着哭笑不得又怪异的对话,越发的看不懂眼下的局势。
而这一切,悄悄地在两天后揭开了面纱。
fk商务部发来函件,公司将主推新品修颜霜。这是此前便发布的新品,以极其轻薄又无需卸妆的素颜妆感、瞬间提亮的功效,区域培训会的时候受到各代理商的一致好评,起订量偏高。
而毕竟不是主推品,我看着趋势压着量进了一小批。此刻猛然听说要推这款,倒把我搞了一脸懵。
紧接着,fk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以寻找最美素颜女神为主题的整合推广,迅速打响了争夺市场的战役。
在第一天上午全市管辖100来家门店卖了上千盒后,销售群里聊疯了。
“谁的店还有修颜霜,我门店要100盒撑一撑。”
“我也在和总部申请进货,简直卖嗨了。”
……
因为临时奖励颇多,即每卖出一盒均有丰厚奖励,导购们纷纷力推。
mb此时主推卸妆水,fk逆流而上,主推无需卸妆的修颜霜,狠狠的将mb扇了耳光。
不可否认,fk对市场需求有极敏锐的洞察力,加之营销手段得当,迅速将这款修颜霜推成了门店爆品。
此外,fk还发狠的迅速推出大瓶装的卸妆水,规格是mb的两倍,价格却相差无几。
fk**裸的挑衅展露无遗。
这天,自家门店继续着修颜霜的火爆,我到点协助看场。
人山人海的时候,我瞥见小小悄悄出了店门,鬼使神差的,我竟然跟了过去。
100 情愿住进你的围城
她急匆匆的往前走,手里拽着手机。我悄悄的尾随在十米不到的地方,神不知鬼不觉。
待到一个比较偏僻的小巷,她漫不经心的左顾右盼,确认无熟人后拿起手机开始打电话。
什么事那么神神秘秘见不得人,跟做贼似的,还是在上班时间。
左思右想,我大胆的悄悄往前移了几步,隐在离她更近的一扇门外,那里刚好有凹进去的廊道空间。周围的环境略微嘈杂,她的声音断断续续,我竖起比兔子还高的耳朵,也听得不甚清晰。正着急无奈时,倏然传来一声:“媛可姐姐。”
我浑身一震。
谢媛可?
我贴着墙壁紧紧的往前凑着,恨不得竖起全身的汗毛当耳朵,抓取她的只言片语。
只是,她的声音越来越远,越听越模糊。我忍不住悄悄探头出去一看,她早已渐行渐远,走向了小巷深处,最后消失在拐角。
我愣在原地,内心比奔腾的野马还要抓狂,敢情爪子都伸到我身边来了啊?
难道真是谢媛可?
有那么凑巧的事吗?
如果不是,那她和她口中的“媛可”到底什么关系?
卧底卧到我这里来,还真是抬举我了。
追上去,估计也偷听不到太多信息,搞不好还会打草惊蛇。
我沉着一颗心,慢悠悠的回了门店,远远就望见小小站在货架前热情熟络的给顾客介绍产品。我随即摆出一副若无其事的表情,可不能让人家瞧出异样。
我早早的离开了,小小依旧是压在心头的一块石头。
我约了书慧。
她和卢京深离婚了,七年感情分道扬镳,令人叹息不已。
男方有点良心,把房子让给了她,其他财产平分。书慧依旧住在我之前的房子,曾经的爱巢成了伤心之地,被她出租了。
“新婚生活过得滋润啊,不怕我这离了婚的女人给你煞风景添晦气吗?”她懒洋洋的倒着茶水,平静的调侃,脸上带着浅浅的忧伤。
“怎么阴阳怪气的,我们俩什么关系啊。”我端起茶杯浅浅的品了一口,安慰了几句。
随后把小小的事简略说了一下,“我实在是好奇,这女孩鬼鬼祟祟的到底要做什么?我这小店和小公司也没什么机密可窃取的呀?”
“女人鬼鬼祟祟,要么是为钱,要么是为男人。”书慧一脸淡定。
“你是说她极可能受谢媛可利用来我这当卧底?这对谢媛可有什么好处?”
“是不是谢媛可指使的,是不是和你有关,查一下不就知道了。”
“私家侦探?”
“……”
我最后点了头,托她帮忙找人监视小小一周,钱我来付。
中途的时候书慧接了个电话,我听她粗声粗气的对着手机说话,大为诧异。什么朋友让她如此烦躁?
见她利索的挂了电话,忍不住笑道:“你还真是天生受虐,一边简单粗暴,一边又点头说好。哪个医院的主任朋友?”
书慧摆摆手,一脸不耐烦,“主任个毛,是你的供货商宋献智。他说晚上要参加个朋友的宴会,担心会无聊,邀请我陪同……”
“之前克制守礼,得知你离婚,上赶着追你来着。还不好好抓一把。”
她白了我一眼,“我有那么饥渴吗?刚从一座牢笼出来,就马不停蹄的赶下一场?”她往后座一靠,“我得好好享受单身贵族的美好生活。你呀,好好地在围城里熬吧。”
“那你还答应人家?你不是一直点头哈腰说好嘛,转身又是一脸鄙夷,搞什么飞机。”
“我这是还人情债懂吗?之前他救过我,你忘了?”一说起那晚的惨烈,她的脸顿时暗了下来,“最狼狈的时候碰上这样的人,老天对我太狠了。”
不知她是惋惜还是厌恶,我岔开了话题。她心头的伤,只能让其他男人治愈。
两天后,她把一支录音笔甩到我跟前,“吃里扒外的东西,你想好怎么办吧。”
我看她不悦的神色,瞬间明白了大半。揣着一颗好奇又愤怒的心,我缓缓的按开了开关。
录制的环境不是很安静,但里头主角的声音录得很是清晰。
“媛可姐,你老是来找我,万一被她发现怎么办?”小小压低声音说着,听出来她有些不安。
“怕什么?!”果真是谢媛可!“你跟她说我就是你表姐,表姐妹叙话怎么了?她是你老板还管得那么宽了?大不了你不干了,我随便给你安排,哪用得着站断腿了也没挣着几个钱?”
我握着录音笔大可手有些颤抖,双眸都快喷出火来了。
“不是,我怕萧总他……”
“放心好了,有我在呢,他不会把你怎么样,我跟他说个情,他网开一面还不是分分钟的事?”
“可是,当初放的那些东西,差点毁了她的脸。萧总那么爱她,怕是到时候……”
“唉,你怎么那么窝囊?你咬死不知道不就行了,怕什么怕?”
“姐……”
之后录音里来了个电话,谢媛可的声音应了几声,再后来她们买单离开,再没有更多的对话了。
录音笔一直处在暂停状态,我柔软的小手不知何时握紧了拳头。
我就说这过敏来得蹊跷,又不是敏感肌,怎么那么容易出问题?
原来是她吃里扒外给我使绊子!
“谢媛可真是贼心不死,连让你皮肤过敏的烂招都使出来了。看着你不舒服心里就有快意?她有多恨你心里才那么变态!”书慧气愤地说着:“你要赶紧把这女人处理了。这么一只母狗搁身边,分分钟瞅准了时机给你来事。”
“必须要处理了,她一直这么藏着,我估计她们在蓄谋点大的。想到这里我都觉得胆寒。”
“让我帮忙你就说一声,男人我不擅长对付。对那些个贱人,我还是那么一招半式的。
“我先自己来,搞不定再找你。你放心,我自己会小心。”
……
下午的时候去了门店,小小四点钟下早班,换了工服要离开。
我跟往常一样,微笑着对她说:“陪我喝个下午茶吧,今天闷得慌。你上回推过一次了,这回可不能再躲了。”
小小微微一怔,看得出神情有些挣扎,最后才勉强笑说:“好啊。”
果然是心里有鬼。
我们找了一座茶楼,挑了个较安静的雅座。
“喝点什么?”我客气地问。
“芯姐,你做主。”她有些拘谨。
偏巧于律师的电话打了过来,我悠然接起,听了大致的内容,淡定又不容置否的说道:“于律师,就这么办吧。反正我们有录音做证据,是有法律效应的。我相信你,会给我一个满意的结果。”
挂了电话,小小有些怯怯地问:“你前男友的事……有眉目了?”
我的事在街坊邻里有所传,不过大多是道听途说,信息不齐全。
我冷冷的一声笑,“别提他。自己作的孽,跪着也要吃完。我是念着昔日恩情才没落井下石。”
说着,抬眼皮斜了她一眼。她圆圆的脸蛋微微低了低。
为了尽快结束这场没营养的谈话,我直接掏出了录音笔,抿着嘴逗趣道:“你要不要听是什么录音?听听无妨。”
她瞪大杏目,很诧异我的大方分享。
我也不扭捏,直接按开了开关。
一小段沙沙的声音之后,她和谢媛可的声音流了出来。
她的眼睛睁得像要把我吞噬,惊跳起来,“你怎么会有这个!”
作势要抢录音笔,我轻松一扬手,“坐下!”冷声喝道。
她年轻的圆脸一阵红一阵白,伴着录音里可耻的声音,我继续道:“我已经做了备份,你当我傻吗?”
她肩膀微微颤抖,不过在努力平复心绪,缓缓的坐回座位,眼神却一瞬不瞬的盯着录音笔,“你什么时候派人跟踪的我?”
我轻蔑一笑,“这话该我问你,什么时候跟她搅到一块的?我当初是看着你挺老实一人才接收的你,不然你一个没有销售经验娇滴滴的小女孩,我凭什么留你?”
见她咬着嘴唇不发声,我狠道:“萧总的势力你也清楚,我前男友要冒犯我,下场你刚才约摸也知道了点。律师是他请的。你要步上我前任的后尘吗?我这个fk佛城总代就是他帮我从谢家手里拿过来的,我在他心里什么位置,不用我多说了吧。再说我在这里做生意你以为我吃素的吗?谢媛可要能整我,就不会派你这种小人物了。我直接找你来,就是给你个机会赎罪,把实情都给我吐出来,你也别想着隐瞒什么,否则……”
我关掉录音笔,意味深长的拖着尾音,就是要吓吓她。
果然,她一脸惊慌,声音有些哆嗦,“我说便是,她确实是要报复你才找的我。她……她让我在气垫霜里下了点过敏原,想……想让你破相……我真的不想害你的,真的!所以量我都下少了。”
“我用过之后你就毁灭证据了?”
“不是。”
“那是做什么?”我见她吞吐,吼了一声。
她身子一震,挤出声音,“拿去给宋献智。”
我顿时懵了。
101 情愿住进你的围城
我表情很快切换过来,一声冷笑:“你怎么不说你拿给了你老爸?”
“我说的是真的。谢媛可说拿过去,宋献智一定会高兴。”她见我质疑,惊慌解释。
“她为什么要这么做?你可别告别我她暗恋他。”
小小眼神闪烁,干脆将视线钉在茶杯上,吞吞吐吐的说:“说什么……什么请什么入瓮。”
我先是一愣,脑子转了个弯才理解她说的话。
“我就知道是请什么入什么。反正她给了我一点钱,然后我就做了。”她蓦地抬头,神色慌张如逃脱的小鹿,“对不起,芯姐,是我害了你。可我发誓,我确实故意放了很少的量,只是想让你有点反应。没想过要你真的破相啊。你就大人有大量,饶了我,我……我滚得远远的,再不给你你惹麻烦了。”
她声音哆哆嗦嗦,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请君入瓮,请宋献智入坑?
不可否认,我被这个词深深地震住了。
谢媛可不过一介代理商,却用着品牌商的样品做饵,做什么饵?
我用审视的眼光,直勾勾的盯着她的眼神,试图辨别她话中的真假。
她最后说了一些话,我后来记不清了。
只记得自己最后从嘴里顺出一句:“你把她号码给我。”
从骨子里,我是不愿意与这个女人有所交集。任何与这个女人有关的事物都让我心生排斥。可那段录音,还有小小的离谱说辞,都逼着我不得不面对她。
她施施然而来的时候,我刚吃完一份套餐,服务生刚把狼藉的杯盘处理走。
“你不是邀请我一起吃饭吗?怎么自己先吃了?”她一走到跟前,立即柔声问着。
我再度细细的打量着眼前的女人,不算标准的鹅蛋脸,略施粉黛就妩媚动人。我抿嘴不紧不慢的道:“吃饱了才有力气和你聊天啊。”
她娇笑一声,神情戏谑,“难道,你每一次跟我谈话都费尽心机吗?让你这么劳神伤脑,我还真过意不去。”
“你挺会抬举自己的。”我故作深意的笑着,静默不语。
如今的我,可不能先输了气势。
我悠然的从包里掏出那个录音笔,随意的按开开关,然后紧紧的握在手上。
谢媛可的脸在我跟前切换了n种画面,从轻蔑到怔愣,再到愤怒。无一例外的,她张着爪子要抢过去。
我把录音笔握得牢牢的,不让她有丁点可乘之机,“在我眼皮底下请君入瓮,还害得我差点破相。我就说那天为什么一眼就能猜到我过敏,原来是你干的好事。”
谢媛可面色一冷,“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就凭录音也不能把我怎么样。再说,这一切都是为了萧毅尘。”
我的手微微一颤,脸色有点发僵。
你们一个一个踢皮球,到最后踢到我老公这里来了,不觉得可笑吗?
我冷笑着:“你害了我,萧毅尘依然站在我身边。你可半点好处捞不着,还惹了一身腥。”
“是吗?你去问问萧毅尘,到底谁要请君入瓮?”
我没想到她那么直截了当的抖出来,撒谎不打草稿吗?
她察觉我不信,得意地笑道:“是你自找的。我本来不想说,你都逼上门来了,我只能如实相告了。”
我压住内心如大火炙烤的翻腾,拨了拨茶杯上的浮茶,强作镇定道:“对付情敌的最好武器,是男人,你倒不傻,然并卵。”
“你可以不信我。但你无法否认,这次fk耍了点小花招,mb就前功尽弃,似乎毫无还击之力。为什么?因为萧毅尘打乱了他们的战略计划,他们内部出现了分歧,甚至有人怀疑有内贼。这会儿,萧毅尘偷着乐呢。”
“你认为,我能信你多少分。萧毅尘如果有什么计划,怎么会那么早就透露给你一个外人。”
“你信或不信,事实就摆在那里。有种,你去问萧毅尘啊,看我的话有几分可信度。要知道,我可是和他一块儿长大,有多少交情,你又知多少。”
她斜睨的眼神里满是玩味和挑衅,“说吧,找我来的目的除了确认事实,还有什么?”
看她得意的神情,我的心肆无忌惮的乱撞着,慌乱、不安。有时候,女人之间的战役也是心理战,谁激动谁就输了。
“这不是在谈吗?”她来之前,想到她毕竟不是身单力薄的小小,不会轻而易举就低头认错。
我也不费唇舌,“既然你提到了,那我就说吧。我要靠近佛城的五十家门店。”
这回换她一脸错愕了,“你确定是在跟我说话?”
“给或不给,五天后你给我个回复,直接打到我公司就行,小丽会处理。”说完,我直接把经过的服务生喊住,塞了两张毛爷爷,说不用找了,头也不回的离开。
我怕我一时失控失了面子。
十月,开始起风了。我恍恍惚惚的游走在大街上,想着今天的人和事,竟会觉得是一场梦,连轻便的小电驴都忘记拿了。
她俩前后的话,于我不啻于一头闷棍。
是离间吗?是借刀杀人吗?还是趁着我俩分开的日子搬弄是非?
请君入瓮,不是不可能。先抛出诱饵,假意要出新品,让对方以为窃取了自己的策略。等对方大批量生产、多费用推广,再推出同质低价竞品直接打压。这一招,够狠,够妙。保密措施周密、铺货速度跟上,打压对方不是问题。
想起他从t湾回来之后的莫名疏离,是我疑神疑鬼了吗?
如果是一两个月前设的局,那他这段时间来的柔情蜜意是什么?逢场作戏吗?
如果真是他设的局,谢媛可为什么会知道?以他的态度,以他对谢家的戒备,即便有小时候的情意,又怎么会贸然的透露真相?
如果真是他设的局,那为何还要把我卷入其中?
我才是真正的诱饵吗?
我顿时冒出一身冷汗。
我紧紧握着手机,思绪千回百转,心头隐痛不已。我搜索着脑海里的词汇,努力想挤出一丝善意的和气来。
我们是夫妻,有什么事,不能坦诚相待?
我鼓起勇气,拨通了他的手机。已经屏息凝神要开口了,结果却被告知,呼叫被转入了信箱。
他不便接电话?
一丝冷意缓缓的袭了上来,侵染着我苍凉的心。
我愣愣的握住手机,心中无依无靠,一时不知所措。
我没法独自待着,给书慧打了电话。她一接起,那头略微嘈杂的声音传了过来,“霆芯,谈得怎么样了?”
“你在哪儿?”
“在选礼服,你有空就过来给我参谋参谋。”
我忙说好,挂电话后马不停蹄的去往她说的那个地址。
进入礼服店的时候,书慧正身着一件蓝色礼服站在全身镜前,从镜子里看到身后的我,转过头来道:“快来呀。晚上要去参加个酒会。"
“你不是有礼服了吗?”
“昨晚参加宋献智朋友的宴会已经穿过了,连续两天都穿同一条礼裙,丢不丢人。”
“宋献智”三个字给我轻轻一击,我不经意的一问:“今晚又是谁邀请的酒会。你都快成交际花了。”
“还是宋献智……”
我再度错愕。这个男人是要把书慧收做固定女伴吗?场场必邀请?
“哎,你干嘛那么失魂落魄?谈得不好吗?那小蹄子招没招?”书慧左右摆弄着身姿,优雅的礼裙衬得她一副名模范儿。
我微微回神,意识一下子没切换过来,只愣愣地说:“招了。”
“然后呢。”
“我把她辞了。”
“就这样?”她转过身满脸的难以置信。
约摸是觉察我的不对劲,她回头对着服务小姐道:“就要这件,帮我包好。”
我们找了家咖啡厅,舒缓的音乐流淌出来,却映照着我的一脸落寞。
我斟词酌句,把今天的人和事都简略的说了。
书慧细细的听着,只灵机一动:“你今晚跟我去酒会,我听说萧毅尘估计会到。你怕谈不好伤了感情,我就帮你当面问他。这事,虽然听着合情合理,但也不能听狐狸精的一面之词。”
“你……”
“放心,我有分寸,我就抛砖引玉,后面的还得你自己问他。”
我回家找了套礼服,跟妈妈说晚饭不在家吃了。
跟着书慧的车子前往广城,手机一直很平静,内心却是焦灼不安,真怕自己一时失控打了退堂鼓。想起两个月前的视频事件,我害怕萧毅尘的知晓,如万箭穿心的刺痛,却未曾有此刻的绝望来得可怕。明明只有半个小时的路,我却希望那是望不到尽头的天涯。
书慧说我的心越来越似玻璃。只有我知道,来之不易的幸福,更害怕失去。
那是行业某个协会举办的酒会,以论坛为名为业内人士穿针引线,搭建交流平台。
衣香鬓影的华丽,激不起我的一点兴致。
今夜将会是怎样的夜晚,我难以预料,只知道自己的心,在一点点的往下沉。等到人潮涌动,萧毅尘伟岸的身姿,出现在人群入口,我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上。
他明明没在开会,为什么没回我的电话?
102 情愿住进你的围城
望着春风得意的萧毅尘,我心头像被泼了一盆凉水,即便他没有女伴,即便他孤身前来。
有时间参加这样的酒会,就没有时间回我电话吗?
一团火苗在心里渐渐的燃烧起来。我对书慧说:“我亲自过去问个清楚。”
书慧拉着我的手轻拍着道:“要沉得住气,大庭广众别让彼此都失了面子。”
我微微点头,直愣愣的盯着不远处的男人。
从waiter托盘上捻起一杯红酒,我姿态婀娜的走了过去。
他在和一位中年男人轻声交谈,不时莞尔一笑,举止投足间一派优雅的贵族气质。
这样的男人,我不能像个泼妇一样。心头翻腾的张狂悄悄的忍了下去,我在不远处顿住了脚步,本想端过去的红酒被我一饮而尽,酒精的劲道很快漫了上来。
这酒,后劲有点大。
我挪了挪脚步站稳了,没让自己失态,神情却有些恍惚,脑子颇为混混沌沌,直勾勾的盯着手中空了的晶莹酒杯。
没一会儿,一个男人的声音穿过耳膜:“美女,能邀请你跳支舞吗?”
我微微一怔,蓦的抬头,是个陌生的年轻男人。
礼貌的道:“不好意思,我不大会跳,谢谢。”说着,有点不自然的又举杯对着杯沿含了一口。
“小姐,你的酒喝完了,喝这杯吧。”一杯红酒递到了我的眼皮底下。
我本就心情低落,被这男人不厌其烦的骚扰有点恼火。我不耐烦地道:“先生还是管好自己吧,我想自己待着。”
扭头就走。结果男人的声音又在前方响了起来:“能请你跳支舞吗?”
我火了,“有完没完!”
一抬头就愣了。
萧毅尘熟悉的身影不知何时站到了我跟前,我张大嘴巴看看身后,再望望他,一时间意识难以切换过来。
眼前的男人眸光里淬着某些复杂的意味,嘴角微微扯起,“我们跳支舞吧?”
未及反应,他大手一伸到我腰后,强行一拉,我直愣愣的扑到了他怀里。他霸道的揽着我迈进了舞池,才转了两步,大手蓦的一捏我的皮肉。
我疼地“兹”了一声,意识完全清醒了,难以置信的直视他的双眸,“你干什么?”
他拖着我又转了两步。对,是拖,我有点抵触,被他拖着转,在大庭广众之下又不敢挣扎。
“来广城不通知一声,来行业酒会也不说一声,芯芯,你觉得,我该怎么惩罚你?”
说着,他猛地一推,我像只离弦的箭一样被甩了出去,瞬间魂飞魄散,赶紧收神迈出舞步,顺着他的手做了个漂亮的回旋。
四周围顿时想起稀稀拉拉的掌声。
他的眼神直逼着我,有些阴郁又有些忧伤,又是那么的专注而执着,仿佛他的世界里只有我。
他曾对我说:舞者在舞蹈的时候眼里只有对方。
此刻是属于我和他的舞台,我们的舞台,我们是彼此的最佳舞伴。
我内心微微慌乱着,看不清他眼神的含义,更猜不透他此时的表情。
终于,我咬咬嘴唇,忍不住轻声道:“你还没问你为什么没回我电话,你凭什么来质问我?”
“所以,你跑来广城查岗了?”他的大手把我的身子紧紧箍在怀里,不让我松开半分。我和他身贴着身,像极了一对窃窃私语的情侣。
“我……”我不知从何说起。
在这种情况下和他沟通小小的录音?确认谢媛可的挑拨离间?
我在旋转中稳了稳情绪,坚定的逼上他的墨色双眸:“我想和你聊一些事。”
“嗯?”他微微抬了抬下巴,眸底泛起探究的神色,嘴角玩味着:“一些事?夫妻之间聊一些事?我乐此不疲。”
我有点恼火,攀着他肩膀的手,不动声色的捏了一把,恨恨地迎视着他,“我不是开玩笑。”
“我也不是在开玩笑。”他忽地用力把我往外一推,我一个机灵又被甩了出去。
我再度回到他怀里时,他狠狠的箍住我的腰,连脚下的速度都加快起来。
这样的他,于我有些陌生。这样的玩味仿佛带着某些阴郁,某些猜忌,让我回想到婚前那些个相互撕咬的日子。
我的心一点点的往下沉,伴着越来越舒缓的音乐,随着他的带动机械地摆步。
一曲将毕,身旁倏地靠过来一个熟悉的声音:“萧总,能换个舞伴吗?”
我猛然抬头。谭佑文绅士地携着一身娇媚的谢媛可,轻摇着舞步在我们身旁摆动。
他们怎么也在?
“好啊。”还没等我反应过来,我身上的男人早已脆脆的应了一声。
我错愕地望着他,张大嘴巴半天发不出声音。
交换舞伴!我有说同意换了吗?
他靠过来跟我幽幽耳语:“晚上去粤海天地等我。”
然后轻轻一推,我被动的顺着力道脚步一动,一个回旋转到了谭佑文的身边。而谢媛可也被谭佑文轻松甩给了萧毅尘。
等完成这个交换,我瞥见谢媛可凝视着她眼前的男人,一脸深情。
我的心狠狠一抽。
萧毅尘,你到底玩什么花样?
“专心跳舞。”谭佑文轻柔的声音响起,“我这个舞伴也不赖,可不可以不要这么嫌弃的表情。”
我一愣,从恍惚中回过神来,才感觉到他滚烫的大手抚在我盈盈的细腰间,一股热浪蹭了上来。
那是属于另一个男人的气息。
“你……跟谢媛可很熟?”我慌乱而尴尬的随便找了个话题。
“都是做这一行的,经常会碰到,她也很活跃,很多场合都能碰上。”他温和的答着,淡淡的烟草味随着他的气息扑在头顶。
即便没有抬眸,我也能感受到他灼热而带着期待的视线,可是我的心一直游走在萧毅尘的周围,无着无落。
又一曲毕,谭佑文邀我再一曲,我本想推辞,但瞥见萧毅尘若无其事的表情,心下一狠点头。
整个晚上,谭佑文一直陪伴左右,悉心呵护。
酒会结束我真的去了粤海天地,书慧告诫我好好谈,别意气用事,到底已经是夫妻,不能再像恋人时候那么任性,说冷战就冷战。
我也不想意气用事,我也想心平气和的沟通,可这一等,就等了一个晚上,一直到深夜,他才给我发来信息:我爸心脏病突发,今晚先不过去了。
我脑子一下子炸开了,我啪啪啪的回过去:现在没事了吧。
他:没事了。不过我不放心,得守在身边。
我的心瞬间又软了大半,忙安慰道:没事就好,那你陪着你爸,我先回佛城了。
再不懂事,也不能在这时候兴师问罪。
他回了个“嗯”。
我以为他还会来其他信息,结果,一整天音讯全无。
晚上回家的时候,妈妈神秘兮兮地问:“小萧的爸爸是不是住院了?”
我有点奇怪,“妈,你怎么知道?我也是昨晚得知。”
“电视上都播了,他们公司的代言人去探望住院的董事长,娱乐频道有呢。”妈妈解释道:“你有没有安慰小萧?”
听到这话我心下黯然。连说话的机会都没给我,人家哪用得着安慰呀,不过嘴上却道:“安慰了,他说晚点再联系我。”
“我看他那后妈看着背影挺年轻,看着似乎比代言人长不了几岁。”
代言人是国内一线女明星,三十出头。
“你从人家背影都能猜出年纪来?听说也有五十多了。”
“人家也有儿子,也不知道有没有内讧。”妈妈试探着问。
“我哪知道,他也没说。那后妈我见过,举止有礼,倒也有贵族太太的风范。”我想起什么,不过怕妈妈担心就噤口不言。
夜里我辗转反侧,强行平静了一天的心开始烦躁起来。
我翻出他的号码,比窗外的夜还要安静。我啪啪啪的打了一行字,思前想后又觉不妥,复又删掉,又打了几个,再次删。反反复复进行了几次,最后一个字也发不出。脑子比夜里的猫头鹰还要清醒。
我蓦地起身,望进无边无际的黑暗里,内心莫名的慌乱着。起来倒了杯开水,咕噜噜的灌了一大杯,复又躺回了床上,翻来覆去像烙饼一样,这个夜怎么会如此的漫长?像地老天荒一般无穷无尽,如同万里长征一般望不到尽头。
我想到了我们四年多前相识的夜晚,想到了第一次的约会,第一次的亲吻,第一次的……这种念头几乎是无意识的,没有征兆的,就一下子窜入了我的脑海。
我想起三年前的分手之夜,我也是这样枯坐到天明。
这样想着,我终于受不了了。
好不容易熬到了六点多钟,匆匆做了早餐便奔出门去。
如果再不给我一个答案,我会疯。
我打了个车去了广城粤海天地。原本只想碰碰运气,没想按了拇指纹进到屋里。一件黑色西装外套懒洋洋的摊在沙发上。
我的心“嘭嘭”狂跳起来。
他真的在!
我屏息凝神,战战兢兢的走进了不算陌生的主卧。
门敞开着,他熟悉的气息仿佛近在咫尺,我一跨向前便伸手可得。
103 情愿住进你的围城(补更)
我静静的站在我们的大床旁,凌乱褶皱的灰色薄被盖着他颀长挺拔的身躯,他的头颅侧躺在枕头上,双眸紧闭,墨黑的俊眉微微拧起,脸上掩饰不住的疲惫。
我提着一颗心,痴痴地望着眼前的男人,我的男人。
他会是利用我的人吗?
我为着别的女人的一面之词,跑来质问自己的男人,会不会太过于冲动和愚蠢?
假如事实真是那样,我又该如何承受那抹凉到头顶的失望?
心头嘤嘤嗡嗡地早乱成了一锅粥。
倏地,他眉心一抖,双眸微微舒展,开出了一条细线,再蓦然一睁开,两只迷离的眼睛直愣愣的盯着我。
我被吓了一大跳,却强做镇定的俯视着他,默不作声。
对视了一会儿,他利落的坐起身,薄被滑落,狂野的肌肉露了出来,泛着好看的光泽。他垂眸盯着地面好一会儿,然后睁着依旧惺忪的眼睛说:“怎么那么早就来了?”
我心头沉沉,没精打采的说:“睡不着,所以就过来了。”
“怎么回事?”他站起来,向着我一步步走来,只穿着一条宽松的大短裤。
我后退了一步,惊觉不该表现得那么害怕,忙停在原地,迎视他探究的目光:“你忘了我想和你聊一些事吗?”
“一些事?”他玩味的咀嚼着三个字,睡意还未完全从他俊脸上退去,似乎毫无攻击性,可发出的声音却冰冷彻骨:“夫妻在大早上是该聊一些事。”
我惊愕的看着他的动作,心知此时的他如同饿狼扑食,任何力量都阻挡不了。
我挣扎着要他快点,他发出雄性的怒吼,随后压抑的呢喃:“小别胜新婚。”
时间很久。
男人因为生理机理的原因,早上的时间比其他时候的久。
等到我从他的身下放松出来,身上早已像被车轮碾过一样,每一寸肌肤都湿漉漉的泥泞不堪。
他没有像其他时候那样抱住我,而是直接进了洗手间。
我错愕的盯着他离去的背影,终于明白,是真有事!
这一个多月以来一定发生了什么!
我的心慌得像被掏了个大洞。顾不上穿衣服,直接跳下床冲了过去。来的时候把披肩长发收了起来,因为来回磨蹭和翻滚,胶圈早已松垮到了发尾。我一把扯开,原本如瀑的长发早已汗涔涔地黏在了一起,披散在瘦削的肩上。
我赤*裸*裸地站在推开的浴室门前,静静的望着花洒下热水淌过的男人,看着一股股热气腾升起来,心头乱颤着,竟有种不真实的错觉。
浴室很大。
他站在隔着两米多远的花洒下,眸光里有着隐忍和蠢蠢欲动,直勾勾的盯着我一步一步的站到他跟前。因为水的冲刷,他双眸微微的眯起,灼热的视线一瞬不瞬的,像要把我不着一物的身体穿透。
我不知是什么心情。潜意识里一股悲凉涌了上来。
我大胆的走上前,走到他裸*露的胸膛前,缓缓的抬起头,颤着声音道:“萧毅尘,你在躲我吗?”
纷飞的水花洒在我头上,又弹到了我的身上。
他喉咙一滚,声音在水声中泛起了艰涩:“我为什么要躲着你?”
“我怎么知道呢?”我眼眶溢出了热度,“我来只是想告诉你,我找到给我下药让我过敏的人了。你猜猜是谁?”
“小小吗?”他毫无犹豫的回答,“你之前不是猜到是她了吗?”
“你再猜,为什么小小要这么做?”我隐忍着心底的翻腾,脸颊热了凉,凉了热,早分不清是水花,还是我的泪水。
“为什么?”他机械地问着,在淅沥沥的水声中,我还是听见了他话里的淡漠。
“因为谢媛可指使她这么做。”
“谢媛可要报复你?”
“哼……”我无奈的笑出了声,“你也知道她要报复我?”
“然后呢?”
“……”
我顿时懵了。我知道他一定有事!却没料到他会用最残忍的方式来对付我。
我伸手把花洒给关了,四周忽的安静了下来,只有滴答作响的水滴声,衬着彼此的冷漠。
我隐忍着道:“我去问了谢媛可。她并没有否认,她让小小把样品拿给宋献智,她说是为了你。”
“那他后来拿了吗?”他平静的说着一件与自己毫无关联的事。
“她告诉我,她把样品丢在宋献智的车里就跑了。”
“所以?”他戏谑往前靠了靠,身子悄悄的贴了过来,只觉得下身一滑溜,某个地方察觉到了他的英姿勃发。
即便是怨恨与不安中,我的脸仍是唰地羞红了。
“所以,宋献智拿到了样品,仿制了配方是吗?”
我瞪大眼睛望着他,不知他话里到底卖着什么药,“你……”
他忽的双臂一张,一下子抱住我的腰,我吓得条件反射的攀住了他的劲腰。
他埋进我的脖颈呢喃:“芯芯,据我所知,谭佑宁是在你过敏以前知道的配方。你说,这该怎么解释。”
“你什么意思?”我们此刻的姿势实在是暧昧至极。
我惶恐的按着他的肩背,喘着粗气说:“萧毅尘,你该不会是怀疑我偷拿自己老公家的样品给对手吧。我是你老婆!”
他蓦地一咬住我的皮肉。我“吱”了一声,拼命扯着他又硬又黑的短发:“你属狗的吗?干嘛咬我!”
紧接着,这个男人一蹲身,把我放到又湿又滑的地上,跪在我之间。
我惶恐至极,眼看着他横冲直闯,两手拼命的想抓住什么支撑点,却发现伸手所到之处只有硬邦邦的地板。
“萧毅尘,你又发疯了吗?”
我拼命的想爬起来,可讽刺的事被他轻易的按倒。
“萧毅尘,你所有的奇怪举动都是因为这个样品吗?你还能再搞笑点吗?”酸涩的水雾漫过脸颊,开始刹不住。他如暴风骤雨般,将我刮得七零八乱。剧烈的撞击让我的头像跳蚤一样在地上一上一下的弹跳,撞得我脑门疼。
兴许察觉到我龇牙咧嘴的痛苦,他忽地停了下来,双手依然死死摁住我的手臂,“那你告诉我,在那之前,你见过他几次。”
他眸光陡然狠戾起来,一瞬不瞬的直逼着我的视线,不让我有闪躲的机会。而我们依旧身心交叠。
我不动弹了,地面的冰凉透着脊背凉到了心底。
我喘着粗气颤声说:“萧毅尘,你现在所有的愤怒是来自哪里,又是为了什么?你说过我们要坦诚相待,现在又是做什么?”
“你所谓的坦诚相待,就是和其他男人私自相会对吗?”
“我没有!”我奋力嘶吼,几乎掏空了所有的力气!原来他纠结的真的是这个!
我火了,忽的灵光一闪,想到什么:“萧毅尘,到底谁在你跟前嚼了舌根,说我和别的男人勾搭?你不是一向自恃聪明吗?你有脑子吗?就算我和谭佑文见了面,也是生意场上正常的来往。我一直卖着他们家的货,这你不是不知道!干嘛要这么惩罚我!折磨我!你疯了吗?”
他发狠的表情,陌生得可怕!怎么会这样!
“萧毅尘,谭佑文和翁同都是老梗了,不是已经翻篇了吗?我要是跟他们有瓜葛,为什么还要跟你结婚?你冷静想一想啊!你是不是吃错药了啊!”
“我很清醒。”他静静的俯视着我。
“萧毅尘,谢媛可说你要请君入瓮,是真的吗?”我终于冷静下来,问出了我来的缘由。
他没出声,只用幽幽的目光觑着我,带着让我彻骨寒凉的冷漠。
我不甘心地又问:“你知道我不会断掉和谭佑文的来往,所以故意拿样品给我,造成你要上这个新品而且是主推新品的假象吗?对,拿给自己女人试用的,应该是非常重要的品类,常人一想就明白了。”
我看着他一声不吭,每说一句,心就沉入一层地狱。
我小心翼翼。
人说地狱有十八层,我真怕自己会万劫不复。
愿意和我领结婚证的男人,说想和我生孩子的男人,真的,在用小小的把戏,引竞争对手入坑吗?
日化行业套路满满,深耕渠道,打造爆品,带动全线产品……都是切实可行的路数,何苦要在自己老婆身上下苦功?
四周围全都安静了下来,只余我俩此起彼伏的呼吸声,而我的心开始支离破碎,泪水早已淌了一脸。
因为光着身子在湿漉漉的环境里待久了,我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他抿嘴不语,忽地抽身,跪着的身子直立了起来,看也不看我一眼,阴着一张脸出了浴室。
不知过了多久,我撑着像被大车碾过一样的身子,挣扎着爬起来,晃悠悠的走出去。
待擦干身子,穿好衣服,在房子里哪还找得见他的影子。
他走了?
我的泪水再次流了出来。
又要冷战了吗?
事情似乎真相大白了,可我们的关系再次跌入了冰点。
回到广城,像只幽灵一般。
妈妈打电话过来,问我怎么一大早就不见了人影。我沙哑着声音说书慧有事找我,扯了个谎匆匆挂了电话。
待晚上回到家,却不见了妈妈的踪影。爸爸早已回了老家上工,妈妈留下来陪我多待一阵子。
只是此刻不该是在厨房忙碌吗?怎么厨房冷冷清清,像是白天都没开过伙。
我担心的打了妈妈电话,竟然发现关机了。
104 情愿住进你的围城
我心生疑窦。
打回家,爸爸安慰我:“也许是外出,手机没电了,叫我不要担心,饿了先自己做饭吃,等等看。”
找不到答案,和老爸聊了下才挂机。
冰箱里有妈妈买好的菜,我做了一个汤、一个青菜和一份碎肉豆腐。端出米饭的时候,发现爸爸刚结束的未接来电。我赶紧回了爸爸电话。
才一接起,爸爸在那头上气不接下气地说:“你出去四处找找看。你妈下午去找了小萧。刚刚打给小萧,他说他先回来了,不知道你妈去了哪里。”
大脑“嗡”地一声,“我妈干嘛要去找萧毅尘。”
“说……她说她看着你这几天没精打采,小萧他爸又进了医院,她担心你处理不好夫妻关系就去找小萧。刚刚不知道怎么回事,所以没告诉你这些……”
“好,我知道了,我找找看。”我的眼泪溢了出来,又问:“刚刚萧毅尘有说什么吗?”
“他……他没怎么说,就说会处理,具体怎么处理……”
“我知道了。”我咬咬嘴唇,“爸,你别担心,妈妈可能只是迷路了。有消息会打给你。”
挂了电话,我心如刀绞。
萧毅尘,你就是这么对待自己岳父?
为了谭佑文,你要跟我闹,连我家出事你都置之不理?
我不信。
我真不信。
我拨通了他的号码。一声声“嘟嘟”的长音于我是漫长的等待,在响了n遍之后,萧毅尘慵懒的声音终于穿了过来:“什么事。”
我的心一堵,瞬间没切换过来。
咽了咽喉咙,我隐忍着问道:“我妈下午找了你。”
“嗯。”他声音闷闷。
“你跟她聊了什么?”
“……”
长久的静默之后,他淡漠地道:“这话你该问问你妈。”
我倒吸了一口气,泪水禁不住漫上了眼眶。
“她不见了。她在见过你之后失踪了,电话也打不通。”
“见过我之后见了谁,你该问你妈。不见了那赶紧去找,别耽误时间。失踪24小时后可以报警,让警察帮你去找。”
我握着手机的手在瑟瑟发抖,泪水早已斑驳了我的脸,胸膛微微起伏,“萧毅尘,你是要跟我划清界限吗?你现在什么态度!别说我妈是在见了你之后失踪,就算不是,她是我妈,我是你老婆,你就这么置身事外吗!”
“你跟我说这些,你妈就能找得见吗?”
我啪地挂掉了电话,心凉到谷底,再也找不到任何温度。
从前,不管我们吵得多厉害,他都是有求必应。现在,我的至亲不见了,他竟然漠不关心,他竟然像没事人一样。
我哆嗦着给书慧打了个电话,她安慰我别着急,她马上找人去找。末了,她说了一句:“你叫你家萧毅尘找了吗?他人脉广,找起来跟更容易。”
我顿时泪眼婆娑,半天发不出一丝声音。
书慧急了,“他又怎么了?出事了?”
我忍着浓重的泪意,带着鼻音哽咽说:“找到我妈再说。”
萧毅尘并未良心泯灭,他告诉我,他们当时见面的地方是在广城和佛城交界处的伶俐公园内。
虽然带着疑虑,却没时间深想,匆匆出门往那个公园赶。
结果,还未打到车,一个陌生电话打了进来。
一接起,陌生的声音传了过来:“请问是陈丹的家属吗?”
我的心一咯噔,是妈妈的名字,怯怯地点头:“我是。请问你哪里?”
“我是佛城四水区派出所民警,我姓梁。请问您是陈丹女士的什么人?”
“我……”我大口喘着粗气,半天才回过神,急急的问:“我是她女儿,我妈怎么了?”
“你妈妈摔倒在伶俐公园,被人送到了医院,目前正在抢救,情况不是很好。请你们快点派人过来照看。”
“轰”地一声,脑子瞬间炸开了,一股彻骨的冷意蹭了上来。
我两手握住手机,颤抖着说:“好,我去,这就去。”
挂掉电话,我哆哆嗦嗦的打给爸爸,一接通,“哇”地哭出声来,“爸,妈妈……妈妈找到了,在医院……”
后面说什么记不清了。
书慧借了台车,压着限速飞一般奔向医院,路上不停地安慰我:“你急也没用,待会看医生怎么说说,虚惊一场也说不定。”
我一路泪如雨线,不敢想如果妈妈不曾醒过来要怎么办。
我想到了萧毅尘。今天到底和妈妈说了什么?前因后果又是什么?为什么萧毅尘突然那么冷若仇敌?
一个是养育我二十多年的至亲。一个是我爱了四年的丈夫。
如果两个人真有什么关联,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我木木的望着窗外飞速后退的路灯,脑海早已乱成了一锅粥。
刚到医院,一路问着跑到急诊室。一位年长的医生和一名女护士跑过来说:“你们是陈丹的家属?”
我猛地点头,“我是她女儿,我妈妈怎么样了?”
医生用平板的语调说:“她摔倒时嘴巴鼻孔都流出了血,脑颅受到重击,需要马上进行开颅手术清除淤血……”
我眼前一黑,差点没站稳。
书慧赶紧扶住我,问医生:“怎么那么严重?”
“如果不做,可能不再醒来。但是手术不能百分百万无一失,你们要有心理准备……”
我脚底发软,零零星星听清了一些,大致意思是,做了也不能保证醒,也可能随时死亡,不马上做的话可能永远都醒不来。
我还在一片痛苦的挣扎中,护士就递过来一叠资料,说如果手术,就签字,不能再耽搁了;如果不做手术,就把妈妈转入重症病房,听天由命。
我吓得哭声都没了,睁着酸涩的眼睛望向书慧。她刚跟医生详细了解了情况,对我说:“你打给你爸,你爸说做,咱们就做。你爸如果让你做决定,那……或许这是唯一的办法了。我朋友的爸爸也做过类似的手术,是成功的,但手术没人敢笃定说能百分百成功。”
书慧一番诚恳的话给了我力量,我撑着最后一丝力气打给爸爸。爸爸到底是过桥比我吃盐还多的人,沉默了半分钟就沉重的说:“医生既然这么说,那就把你妈交给他了。不然,谁还救得了你妈?我现在去佛城路上,也通知你小姨了。”
末了,他稳妥的问了一句:“小萧什么意见?”
我的眼眶又糊了一圈。
从妈妈失踪到现在,这个口口声声说要和人家女儿过一辈子的女婿,不闻不问,更别说出谋献策,给我主心骨了。
我忍着泪意说:“他忙他的。我现在只想妈妈醒过来,其他的以后再说。”
爸爸“嗯”了一声,挂了电话。
我先交了定金。原本我自己的卡有点存款,但最近进货资金周转不过来补了一些。我咬咬牙,刷开了萧毅尘给的副卡。
大不了以后还他,这么想着的时候再次撕心裂肺的疼。颤抖着手歪歪扭扭的签下自己的名字,几度划破纸张。等到护士把资料收走,我一下子瘫到了书慧身上,“你说,要是我妈……”
“别操心想这些有的没的,安心坐着等,老天自然会开眼。”
我被她扶到了旁边的靠椅上,靠在她不算宽阔的肩上,有一搭没一搭的抽泣、颤抖着。
不知道什么时候到来的穿着制服的民警走过来,出示了证件,然后叫我们登记一些资料。
原来,妈妈是在伶俐公园的小山坡阶梯上被发现的。这类小公园工作日游客本就稀少,怎么摔的暂时没有目击证人。目前正在调取大门的录像资料。
“不过,这个小公园有几条小路可上山,其中有两条路摄像头损坏未来得及修……也有可能是自己摔的。”
书慧扶住虚软无力的我,应付着民警道:“麻烦你们了。不管是怎么摔的,都请还我们家属一个真相。”
没一会儿,小姨和姨父咋咋呼呼的赶了过来。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好端端的怎么就摔成脑淤血了?大姐没事跑那么偏的公园做什么?”
书慧又把所掌握的信息复述了一遍,不过,识趣的略过了妈妈找萧毅尘的细节。
小姨左看右看,尖叫着:“你老公呢?这时候怎么没人影了?”
我的心如同被碾成了碎片又被揉成了粉末。我有点不耐烦地说:“没来就没来,我妈没事就行。”
“霆芯啊……”小姨刚要扯开嗓门启动一轮控诉,被姨父扯了扯胳膊小声劝:“别让霆芯闹心了,重要的是人没事。”
小姨不情不愿的闭嘴,找了个位置气呼呼的坐下,不时的站起来向手术室门张望。
这样的等待漫长而熬人。
也不知过了多久,手术室门口的灯灭了。身着白大褂的医生和护士推出一台推车。我们急急的迎上去一看,妈妈紧闭着双眸躺在白花花的床单上,头部里里外外缠着厚厚的白色纱布,苍白的嘴唇刺痛了我的双眼。
医生安慰着:“手术进行得比较顺利,就看什么时候能醒过来。你们家属要先稳住自己心态。”
我吸了吸鼻子,说了几句谢谢的话。然后对小姨姨父说:“我今晚就在这守夜,衣服什么的我都带来了。你们先找个地方住下吧。我爸估计也快到了。”
小姨姨父安慰了几句,才不安的离去。
待四周安静下来,书慧小心翼翼的说:“你要不要打给萧毅尘看看,你们……到底什么情况。”
我把两人见面的情况一说,她顿时瞪大眼睛:“你妈要见女婿干嘛要约在这种地方?萧毅尘再对你不满也不像是对你不闻不问的人啊?”
105 情愿住进你的围城(4000字)
我木木地说:“他不是像,他就是这么做的。”一说到他,心就开始抽痛。
“会不会是什么人嚼了舌根?”
我凄然一笑:“萧毅尘什么人你不知道吗?他会是耳根子软的人吗?自己没有确认过的事他怎么会相信?我就是不知道是什么事。他只说了谭佑文,可我们只正常的往来,并没有出格的事。他不是不明事理的人。他可以跟我闹,可但凡还想继续这段感情,又怎么会……”
我心头钝钝的痛。
我不敢去想,却不得不面对。
萧毅尘,你是铁了心要跟我划清界限吗?
翁同的视频不曾让你放弃我,现在一个莫名其妙的谭佑文就让你狠下心了吗?
爸爸半夜到了。了解了情况,让书慧先回去,他留下来和我守夜。他一直安慰着我,斑驳的脸忧伤却坚定,仿佛给了我无限的勇气。
清晨,医生来查房,妈妈还没醒,双眸一直紧闭,仿佛要长睡不起。
小姨早早过来,叫我和爸爸回去休息,说有消息会通知。我们不依,这两天是关键时期,万一有什么事也好处理。
结果这一待就是七天。
医院下了三次病危通知书,我们煎熬的心一次次的饱受炼狱般的折磨。
妈妈平生一向为善,为什么要横遭此祸?
那天她还打电话问我为什么起那么早。
那天她把家务做好了才出门,洗好的衣服还干净的晾在阳台。
她买的菜还没吃完……
我想吃的红烧排骨她还没做……
我靠在爸爸怀里闷声痛苦,撕心裂肺。
妈妈,妈妈……难道真的离我而去吗?
而那个结婚证上作为我丈夫的男人,一个电话都不曾出现过,更别说到医院探望。爸爸原本精神奕奕的容颜一下子苍老了许多。他看着我悲痛欲绝的表情,诸多疑惑,却多次欲言又止。
我哪里看不出爸爸的意思,可我不知道!真不知道!
代理商和加盟店的生意让书慧帮忙照看,而最近结合品牌商的冬季政策,我适当的安排了一些大型活动。之前偶尔跟她提及,她多少了解一些情况,我托她帮我看着点。
期间少不了一些同行或朋友的探望慰问,我勉强应对,身心俱疲。
谭佑文风尘仆仆地来了。他先找了院长和几位资深主任细聊,又从其他地方调来权威专家会诊。
结果,专家又告知,颅内出现术后耐药菌感染。
谭佑文提出,把妈妈转到脑外科最好的省医院治疗。
爸爸和小姨看着他笃定而诚恳的表情,都点头同意。
小姨感慨地对谭佑文道:“小谭,还好有你。”
谭佑文只淡淡一笑,“举手之劳,希望能帮上点忙。”
他转头向着我:“天无绝人之路,感染是很正常的。开颅手术后十天半个月醒来也是有的。我们不能自乱阵脚。”
我肿胀的眼睛依旧涩意朦胧,只轻咬唇瓣点头。
小姨把我拉到一边,悄声说:“你当初怎么没选他呀?男人平常怎么疼是一回事。关键时候得出力。你那个老公怎么回事?丈母娘出事一周多了,鬼影都不见。日子不想过了就离婚。我看这位谭总对你有意思,这年头只要没孩子,离个婚算得了什么?人说劝和不劝离,可你老公都做了什么?”
我心烦意乱,勉强聚集精神听着,末了幽幽地说一句:“小姨,我知道你对我好,只是眼下我只想妈妈快点醒过来。”
小姨只能郁闷的闭嘴。
过了半个月,萧毅尘果真是音讯全无。
我终于明白:我们真的玩完了。
可我不明白:为什么?为什么这次他那么轻易地放手?
在经历了一次撕心裂肺之后,既然决定了要牵手一生,为什么就那么轻易放弃?
三年前的分手,我是最后一个知道的人,至少你跟我,还有个交代。
可是,这次,你预备不告而别?
我不是输不起。
我不是放不下。
我可以当自己瞎了眼,一而再,再而三的掉入你陷阱。
可是,你是不是要给我一个交代,交代,交代我们这两个多月的婚姻,于你而言是什么意义?
交代,交代对我这个法定妻子,从一开始,你是放在什么位置?
你是不是要给我一个交代,婚姻对你而已,是不是想要就要,想放弃就放弃的玩偶?
正如你三年前默认和谢媛可的关系,这次哪怕是铁板钉钉的证书,你也弃如敝屣?
我心如死灰,在无人的地方痛哭到窒息,在家人面前强撑着忧伤的面容,不给一夜熬白发的年老父亲徒增悲伤。
现实于我,像一把凌迟**的铡刀,一寸寸的在割刮我的皮肉,让我身心疼痛到麻木。
妈妈始终未醒,成了植物人。而警察调取的信息并未有妈妈摔倒的画面,唯一出现的熟人只有萧毅尘一个,也找他问过,他们只是聊一些家常,并没有证据表明他和妈妈的摔倒有关。
我听到“萧毅尘”三个字,从悲痛中醒转,急急的问:“他们……都聊了什么家常?”
民警还是那个小梁,他满含深意的看了我一眼,道:“虽然……虽然他们都是你的家人,但与此案无关,恕难奉告。”
“与此案无关?”我的拳头缓缓地握了起来,情难自抑,“你说他也是我的家人。想必你也知道了我们的关系,但我妈妈是在和他见过面之后摔倒的,你跟家属说谈话和案件无关,你让家属怎么接受。”
“据你们双方的口供,你和萧先生之前一直恩爱有加,最近只是因为一些小事有过争吵,这些并不能说明什么动机。”
“反正没有什么证据对吧。”一旁的书慧打抱不平,“你那位萧先生从出事到现在鬼影都不见,警察哥哥,是你,你不会觉得反常吗?我们不会无端揣测,但也知道这是不符合常理的事。你们就因为他财大气粗,直接漠视这些疑点吗?”
“你说的这些我们会认真考虑在内,但目前为止确实没有证据。我们会竭尽全力,还你们一个交代……”
我脑子嘤嘤嗡嗡,连书慧怎么把人送走的都记不清了。艰涩的闭上双眸。
之前因为妈妈的事突如其来,根本来不及细想种种关联。如今多人剖析,脑海脉络似乎逐渐清晰起来,却从脚底抽起一阵冷风。
萧毅尘,萧毅尘,你的薄情,我无可奈何;你的狠戾,我无能还击。
可是,我宁愿自戳心脉,也不愿相信你就是那个伤害我妈妈的人。
即使爱成了恨,我们成全彼此的自由。
为什么有一天,我们要站在这样的立场彼此伤害?
我消沉得如同行尸走肉,就连有个国字脸男人过来探望的时候都愣得想不起来这是哪位。
“我是蒋德宝。”他手里提着果篮,声音低沉,目光如炬。
我脑神经被什么提起,脱口而出:“是当初砸店的蒋德宝?”
对方沉默了几秒,随即语带尴尬的道:“唐总见笑了,我听说了令尊的事,就过来看看。”
我才觉失言,擦了擦眼角的泪花,带着鼻音说:“谢谢你来探望我妈妈。”
“应该的,之前一直忙,现在才过来,希望不要见怪。”他张着一口白牙浅浅的笑着,态度温和。
我摆摆手,“没事,能来都是一份心意,我谢谢你。”
“这种情况也不是疑难杂症,醒来只是时间问题,不用过分担忧。照顾好自己,才有力气在妈妈醒来后照顾啊。”他以一位长者的身份诚恳安慰,让我颇为感动,稍稍放下了一丝戒备。
不过,他话锋一转,“方面出去聊聊吗?”
我呆愣了几秒,猛然想起当初是萧毅尘做中间人做的调节。盯着他一脸诚恳的神情,心下狐疑:要谈什么那么神秘?会不会有什么我想知道的信息。
我跟爸爸知会一声,跟着他走了出去,在医院外头的一家茶楼找了个安静的位置坐下。
才一坐定,蒋德宝立刻就愁眉苦脸:“唐总啊,你能出来真是给我莫大的面子了。”
我忙摆手:“蒋总您说这话可折煞我了。您可是前辈。”
他深叹了一口气:“我年长你几岁,可生意啊,真是后生可畏,我怎么敢自称前辈啊。”
我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精神来,这分明是话里有话。只听他继续道:“我也不绕弯子,最近不是秋冬旺季嘛,我们也配合商家做了一些活动,其他门店效果还不错,偏偏容桂路的业绩不上不下,就是拉不起什么生意。后来就发现,顾客是一进来,可来看了看就说要去你的店里看一看……”
我算是听明白了,眼下似乎又回到了几个月前的状况。我做活动冲击了他的店,他上门来讨说法了。
只是这次他没有直接派人砸店,我是不是该暗自庆幸?我心头涌起一丝苦涩。
“蒋老板,我门店的活动力度并未有太出格的地方,只不过借着商家的资源做大促,别人家的店也是这样做的。”我克制着道,毫无避讳他充满期待的眼神。
“话是这么说,可我的顾客就是巴巴地被你们的店抢走了。”他见我不曾松动,把话挑了些明朗。
我心潮涌动,却平静地笑道:“蒋老板,我开门做生意,遵守的都是行业规则,并没有不正当竞争。”
“唉……”他一拍大腿,索性道:“我也不绕弯子了,你们店这一两个月也赚得盆满钵满了,就一个请求,这两个周末能否放小力度,让我的店也分一杯羹?我感激不尽。”
他说这话的时候不轻不重,听着似是请求,却带着一丝不容置否的语气,让人心生不悦。
而且,我很反感这种私底下的交易。
凭什么?我们做生意,不偷不抢,各凭本事吃饭,凭什么要为你开山让道?我小本买卖,扣除店租和人工,所赚不多,你说我盆满钵满,睁眼说瞎话吗?
看着他满脸“你得让着我”的理所当然,心头一阵恶心。
一想到他是看着萧毅尘的份上才卖的面子,心上不由得升起一丝厌恶。
我勉强平静道:“蒋老板,生意大家一起做,我明白。我也有有我的难处。铺租要付,人工要付,库存要清理,品牌商的指标要完成,我每走一走都艰难不已,好不容易才鼓起的士气,一两周卖不动,势必会消沉,年底可是要喝西北风的。您那么多家门店,根深叶茂的,随便一家都做得不赖,何必为难我这微不足道的小店呢。我冒昧提个建议,希望您别笑话。建议您从整顿销售人员队伍做起,一个导购叮一个团,这个道理您比我更清楚。”
我微低了头,“很抱歉,我得回去照看我的妈妈了,恕不奉陪。”
说着,拿起单子要去结账。蒋德宝一把压住单子,脸色像变戏法似的冷了下来,“这么说,你是不愿意照办了。”
我怒从心起,面上依旧礼数周全,平和道:“蒋老板,请你给我这小辈一条活路,我感激不尽。”
“哼。”他眼神阴鹫地一瞪,“都骑到我头上来了,你称小辈,谁敢称前辈。我再问你一句,让,还是不让。”
他从牙缝里挤出狠话,冷眼看着我。
威胁我?
当面威胁我?
我隐忍着道:“蒋老板,你让我让你两周,那这两周的成本,你来替我付吗?”
“你别不识好歹。”他竖起又短又肥的食指,朝我的方向点了点,恶狠狠地道:“别以为做了fk总代,蔡廷伟又给你华远的渠道,你屁股就翘上天了,连我都不放眼里了。你有没有想过,蔡廷伟为什么给你华远?是看在萧总的面子没错,可你一定想不到自己是他的一枚棋子吧?蔡廷伟跟我有私仇,他不过是既想扶持你来打压我,又能卖萧总一个面子。你可别太把自己当回事。”
他继续放狠话:“没了萧总,你能扶得起来吗?蔡廷伟会多看你一眼吗?”
我的火气“噌”的一声涌上脑门,“蒋老板,这跟你有什么关系?我们各做各的,井水不犯河水。其他事就不劳你费心。”
我转身要走,却听他冷哼一声:“你以为,你的萧总,还会回到你身边吗?”
我脚步顿住了,一阵错愕,意想不到的话蹭了过来:“他恨死了你妈,不过把你玩玩罢了。”
我脑门一冲。
106 情愿住进你的围城(二更)
我蓦地回转过头,瞪大惊愕的双眸,思前想后冷笑一声:“你胡言乱语有意思吗?”
“你端着一张脸又有意思吗?”他轻蔑地说:“你以为萧总只是跟你小打小闹,过不了多久还会跟你破镜重圆?做梦吧你。我现在好声好气跟你说,不过是看着你年纪轻轻也不容易,你可别得了便宜还卖乖,敬酒不吃吃罚酒。下次,我看还有没有萧总这样的人物罩着你!”
我越听越觉得莫名其妙,却又不能明摆着问。我绽开一个得体的笑容:“蒋老板,您是业内资深人士了,跟我一个小姑娘软硬兼施的,有意思吗?三句不离萧总,敢情你这资深人士也忌惮年轻小伙子呢。”
他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声音如从刀锋里切出来似的:“我忌惮不忌惮,就不劳你费心。你还是看清楚自己处境吧。我还以为是麻雀飞上枝头了,没想到却是一只落汤鸡,被男人玩弄鼓掌报复了都茫然不知,我都替你感到可怜。”
我暗抽了一口气,胸口闷得慌,索性激他道:“你活在幻想中了吧,想把我弄走都想疯了吧。蒋总,我没想到我这样的人也会成为你的眼中钉,让你不惜臆想出那么离谱的事情来满足自己的痴心妄想。”
“荒唐!”他气得拍了一下桌子,引得不远的服务生纷纷侧目。
他压住声阴狠道:“你这娃娃怎么那么不识好歹。你妈害死了萧总他妈,你以为你还能上天吗?我最后给你一次机会,这个周末开始停止店内活动,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我脑子轰隆一声,心跳得好快,几乎要跳出来了。
我扶住桌角勉强支撑自己,凄然一笑:“蒋总真会编故事,我妈不过一名普通乡镇妇女,怎么会和隔着山长水远的汕城富太太扯上关系呢?要编故事也得查查人家的底细来路好吗?”
“我可什么都没说,你可别赖我头上来。你若真想知道,还不如去问问你家萧总,看他肯不肯告诉你。今天的谈话到此为止,你好自为之。”他从鼻孔冷哼出一声,头也不回的走了。
我呆愣在原地,张惶得半天都不知所措。
妈妈害死了他的母亲?这不可能!
妈妈如果认识他妈妈,为什么还放心让我嫁给他?
显然,她并不认识萧毅尘的妈妈,甚至之从不认识萧家人啊。
害妈妈一说从何说起。
可是,萧毅尘的离奇举动又说明什么?
脑海一点点的试图拼凑出些许记忆,只是当脉络似乎若隐若现,我心疼得厉害,使劲的回想着蛛丝马迹,真希望是自己听错了,想错了,搭错神经线了。
他是不是听信了什么?
还有……还有他曾说是来佛城查一些事才找到的我,会是什么事?
妈妈三年前确实在佛城待过。眼前似乎阴风阵阵,世界开始黑暗可怕。我颤抖着,茫然着。
如果那是真的,或许多少可以解释萧毅尘的举动了。
可是我的心再也拼凑不出完整了啊。这就是现实吗?萧毅尘,这就是你报复我的方式吗?
我失神的盯着桌上的茶杯,不敢呼吸,不敢思考。服务生过来大声叫了好几次,我才回过神来。
我望着对方诧异的神情,有点发懵:“这不一定是真的对不对?”
服务生一脸懵逼:“小姐,你说什么?”
“不,我要弄清楚。”我自言自语。
哪怕最后是撕心裂肺的真相,我也要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如果真是妈妈对不起他妈妈,我认命,我愿意承受他所有的给予!
我不要不明不白的煎熬。如果婚姻是你报复妈妈禁锢我的枷锁,最后决裂的时候,你是不是也要给我死个明白?
我认定了一件事,就一定要弄清楚。
妈妈还在昏迷中,目前知晓真相的人,我只知道有萧毅尘和蒋德宝。蒋老匹夫今天不过一时气话故意漏了嘴,但为自保他不会再多吐露。
那么……
我鼓起勇气,拨通了他的号码。
以为会很久才会通的电话,响了一下就被接起了。
他淡漠的语气传了过来:“什么事?”
凉薄如此。
我幽幽地吐了口气,强忍着没有哭出声来,甚至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我竭力平静道:“萧毅尘,你别挂电话,你回答我一个问题。”
我咽了咽哽咽的喉咙,声音开始有些颤抖:“你妈妈的死,是不是和我妈妈妈有关?”
他在那头明显停滞了一瞬。随后他冷然如冰的声音穿透耳膜:“你妈妈告诉你这些?”
“不,是有人告诉我,我妈妈当年害死了你妈妈,所以,你要……你要报复我……你……你不惜用婚姻来报复我,对吗?”我眼前糊了一片,喉咙堵得沙哑苦涩,整颗心都被绞扭到了一起。
我其实还想问,是不是因为这样,你找到了利用我请君入瓮打击对手的借口。可是,我不敢说,我怕一提别的男人,会将我们的关系推向万劫不复。
“你信吗?”他反问了一句,似乎带着戏谑。
我听到了自己心碎的声音,碎得一塌糊涂。我太了解萧毅尘了,这样的反问无疑是间接的承认。
内心的哀伤无限放大。他不笃定的揭穿,我是不是该感谢他的手下留情?
我终于忍不住低泣道:“我妈妈现在昏迷不醒,这样的结果你满意了吗?当年到底怎么回事?我妈怎么会害了你妈妈。上回你带我回汕城,到底是什么意思?是想让你妈妈看到仇人的女儿被你玩弄鼓掌吗?”
他冷嗤一声,将曾有的柔情揉碎:“你打这个电话,只是想让我承认我玩弄了你,好让你死心?”
胸口轰地砸下一块大石头,顿时觉得,过来的一切,多么的可笑。
我带着鼻音凄然一笑:“萧毅尘,如果你要判我死刑,是不是……也要让我……让我死个明白?我爱了你四年,我整个身心全部都是你的,我以为……我们彼此让步,就可以携手一生。我四处奔波,为自己的事业打拼,不过是想有一天能骄傲地站在你身旁,不让人家觉得我配不上你,不让人家鄙视,是我高攀了你。我只是想……哪天你事业上有了麻烦,我也可以成为你的后盾,不让你再像当年那样轻而易举的把我放弃。你当年是负了我,可我从心底是原谅你的,我想着,只要我爱的男人说爱我,给我一生的承诺,我愿意……放下那些陈年芥蒂,给彼此一次机会……我那么拼命过,努力过,你现在又要放弃我,是吗?那是不是,要给我一个明确的交代?也好让我……让我四年的感情……有个圆满的交代?”
我的声音断断续续,哽咽得心头拥塞,说完这番话仿佛耗尽了我所有的力气。可所有的沉重,都不及他下面的话来得撕心裂肺。
他哼了一声,“爱了四年又从何说起。你后来不是跟过其他男人吗?我们不过破镜重圆,各取所需,别把自己的爱情说得那么高尚。”
我深吸了一口气,泪水划过脸颊流到心底,原来我所有的原谅不过是别人眼里的咎由自取。却仍不死心:“那么,你是不是可以告诉我当年的事情?就看在……就看在我为你怀过一个孩子的份上。”
电话那头明显一阵深呼吸,我静静的等待着,并不是我有多希冀他的垂怜。只是曾经的真心,还是想当面剖个明白。让他知道,我们曾经有过一个孩子。
“你怀过我的孩子?然后呢?没生下来吧?”
一颗心凉到了骨子里。我怎么能忘了,男人凉薄起来,比千年寒冰都要顽固不化。我的坦白,不过自取其辱。
我手握电话,却如千斤重。听着他的声音,从失望到绝望:“萧毅尘,你真的是因为我妈妈的事对我们家怀恨在心?你对我所有的呵护都是逢场作戏吗?你对妈妈所有的恭谨,都是装腔作势吗?萧毅尘,你有什么证据,证明是我妈妈害了你母亲?她为什么要害你妈妈?”
“你要证据?”他继续凉薄的语气,玩味似的咀嚼道:“恶有恶报,人总要为自己的过错负责,不管早晚,总会来报。”
他声音一狠,像是凝结了无数的怨气:“你妈妈当年卖什么你知道的吧?化工用品。你妈当年为什么突然关店回老家,你知道吗?你不知道。因为她害死了人,她良心不安,她不得不回老家避风头。知道我为什么把你妈约在伶俐公园吗?那是我妈和你妈认识的地方。故地重游,她一定心有感慨的吧。至于她为什么摔的,跟我没什么关系。作恶的不一定是恶人,但只要作恶了就不能这么轻易放过。”
他的一字一句都像一把把刀子,一刀刀的插在我身上。他有多恨我妈妈,我的心就有多痛。
“我妈如果真认识你母亲,为什么会放任我嫁给你?她为什么要害你母亲?”竭尽全力说出这句话,我整个人都被掏空了。
“你妈之前并不知道我母亲的身份。可是那股贪欲……人,最贱的就是贪欲……你妈有,你也有,你敢说你拼命挣钱,不惜抛头露面结交各种男人,不是为了心中的贪欲吗?你想像谢媛可那样,拥有富裕的人生。”
我错愕至极,两手颤抖着扶住差点拿不稳的手机,忍不住控诉出声:“什么贪欲?萧毅尘,这就是你认识的我?在你眼里,我就是这么不堪的人!你说我们母女有贪欲,我妈害了你母亲得到了什么!”
“说那么多还有意义吗?既已经闹到了这地步,没什么事就挂了吧。”他最后淡淡的说。
“你等等。”我流着泪声音决绝。
“你连最后的解释都不愿说了是吗?你连一句话都不愿多说了吗?”我兀自点头,好像这样他可以看到我的态度,我不会再缠着他。我唐霆芯不是死缠烂打之人,多年感情付之东流,如果实在难以挽回,我认命,我真的认命。
我定了定神,声音却出离的平静:“那么,既然要天涯陌路,是不是也要把最后的手续给办了?我们之间还有一纸婚书。”
107 情愿住进你的围城
我紧紧握着电话,内心早已麻木不堪。
“你要跟我离婚?”他阴鹫的反问
我的心狠狠一抽。
“离婚”这个词,是我从未有过的恶梦,可是今天,我和他,终于走到了这一步。
结婚,没有誓词,没有婚戒,没有海枯石烂的承诺。几盏孤灯、一纸证书、一叠寿司,是你给我的新婚之夜。
未曾想,离婚近在咫尺。
果然,闪得快,离得也快。
我吸了吸鼻子,决然说道:“萧毅尘,你说的,既已经闹到这地步,说这些又有什么意义?不如就到这里吧。”
那头长长的吐了一口气,似乎带着无限的怨恨。
许久,狠戾而决绝的声音传来。
“我不离婚。”
一颗豆大的泪水滑落。
“我不离婚。”他声音笃定的重复。
“为什么?”我心力交瘁,“你既然恨我入骨,干脆放手,眼不见为净。”
“不,我并未恨你入骨。”他戏谑着。
我深深得吸了一口气,轻咬唇瓣,泪眼婆娑:“萧毅尘,你现在不离,分居两年后法院自会判离,你何苦拖着彼此?”
他故作悠然:“芯芯,分居两年不是离婚的必要依据,也得看是否感情破裂。”
疼痛的心绝望得一阵痉挛。
“萧毅尘。”我悲痛低泣,脱口而出,“今冬新品,你利用了我,引谭佑文入局,现在你又要玩什么把戏?你的阴狠,为什么要用在我身上?”
这句话,彻底刺到了他。
“芯芯。”他深叹了一口气,语气一冷,“你说利用也好,试探也罢,你若跟他没有私交,他又怎会获知消息?自投罗网?”
这算是他间接承认了请君入瓮的把戏。
“那么。”我哽咽着,用尽最后一丝力气,“那么……谢媛可也成了你的同盟,帮着你成功做了这个局,还顺带公报私仇,让我差点毁了脸?”
“谢媛可有没有毁你的脸,我不清楚。谁帮了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自己不知检点不是吗?你如果洁身自好,怎么会让人有可乘之机?离婚?让你大大方方地接受别的男人?呵……”他轻蔑的笑了,“可以做做梦。”
我决绝地挂断了电话,凉薄如此,还有什么可说。
这天下午,佛城下起了小雨,淅淅沥沥,如同春雨,却带着秋冬的冷漠与凉薄。我站在医院住院部的走廊上,丝丝秋雨飘了进来,天气变得阴冷。
饭点时间,我给爸爸打了饭。自己不想吃,却不得不陪着爸爸,不让他再为我担心。
看着爸爸欲言又止的神情,我忍不住问:“爸,三年前妈妈……为什么突然回老家?”
爸爸抬起头,满脸疑惑的神情:“你都听说了什么?”
我带着鼻音强作镇定:“没。就之前认识个工商局的领导,说认识妈妈,还夸妈妈来着。”
“唉。”爸爸深叹了一口气,眼神似乎有些闪躲,“具体我也不大清楚。你妈回家后有个女人来找过家里,还要塞钱,你妈什么人你知道,不乱收人家钱,就和对方说,已经错过一步,不能再错了。后来日子才平静下来。”
我眼前一亮,“那女人为什么要塞钱给妈妈?妈妈又为什么这样说?”
爸爸一脸茫然,“你妈没怎么说,我也没怎么问。人回来就好,问那么多做什么?只是没想到,再回到佛城,她……她就出了事。”说着,老泪纵横。
我心头好不容易涌起的希望,又暗了下去,只是千回百转,我不甘心的问:“爸,有没有可能,妈这次出事,和三年前的事有关?”
爸爸抬着泪眼一愣,“你是说有人寻仇?那这跟小萧有什么关系?”
我茫然摇头:“我也不知道。”
事到如今,妈妈躺在病床上昏迷不醒,就算有关,又能说明什么?即便真相大白,与妈妈无关,无法纯粹的爱,还怎么进行下去?
今晚是爸爸守夜,我帮他前后打理了一番,才拖着疲惫的身子走出医院。连续半个多月的寝食难安,心力交瘁,有时候连思考都是懵的,脚上虚软无力,只硬撑着驱壳缓慢移动。
单薄的衣服裹不住体内的温暖,我打了个寒颤。
虽是六七点钟,三甲医院依旧人来人往,川流不息。每个人的脸上或多或少都写着某些不安的忧伤。谁又知道,每个人的背后有着怎样的故事?
回到市中心的房子,闻着空间里他曾有的气息,曾有过的记忆,竟然觉得有一阵讽刺。我冲到房间拉开他的衣柜,一排排西装和衬衣整齐排列,一如他冷漠的嘴脸,毫无生气。
扯下一件衬衫,拼命撕拉,是不是扯多了,我绞扭的心,就不会那么痛了。
第二天挣扎着起去了公司。狭小却整洁的小公司,是我多日不曾踏足的地方。这里有我的事业,我的根基。跟着小丽对账,点数,忙活了半天,只觉得头越来越晕,身上时冷时热。
书慧刚去跑了一家医院,过来看到惊叫:“你脸色怎么那么惨白?”伸手一摸我额头,一阵大叫:“发烧了怎么还来找累?”
在她的生拉硬拽下,我被她扯去了医院。大白天门诊楼熙熙攘攘,书慧还在排队等候,我硬撑着坐在旁边。
“怎么会没有呢?”身旁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我已经一个多月不来例假了,怎么就没有呢?”
“没有就没有了。人家备孕一两年都有,我们这才准备一两个月,慢慢来。”是一个男人的安慰声。
我心头一动,轻轻的抽了一口气,整个身子都在打抖。
我也有将近两个月没来大姨妈了,之前以为经期延期是正常,未曾多想。如今想来,后背竟冒了一身冷汗。
我用手机挂了个号。趁书慧去排队交费的时候,偷偷跑去了妇科,主治医师很年轻,没什么生意,很快给我做了检查。
没一会儿,书慧打过来问我在哪儿。我说在洗手间,肚子有点痛。
等到结果出来,我静静的看着手中的化验报告单,顿时觉得特别讽刺:妊娠8周,有先兆性流产征兆。
萧毅尘那句“你没生下来吧?”犹在耳畔,当时的心情有如炼狱,恨不得剖出一个孩子递到他跟前,看他惊愕的反应。
如今,孩子真的来了。在我们分手之后来了。整个世界冷了下来。
书慧的电话都打了进来。我犹豫了一会儿才接起。
“你到底在哪儿?上个厕所那么久?是不是拉肚子了?”
我扶着自己滚烫的额头,哭中带笑:“我在七楼候诊区。”
书慧一愣,随即说:“我马上过去。”
等到匆匆赶上来,她还未坐定就低喊着:“你跑来这里做什么?”说着边四处望了望,惊恐的看看我的脸,目光移向我手中的单子,抢过来一看,更是惊愕万分。
我笑得苦涩:“你说这是老天惩罚我还是眷顾我。”
书慧迟疑了半秒,摸了摸我的额头:“你还发着烧,医生怎么说?如果想要孩子,就不能乱吃药,只能物理降温。”
我努力扯出一丝微笑,喉咙堵得发不出一丝声音。
书慧又道:“我们先回去吧,先把体温降下来,身体那么烫怎么行?”
我点头答应,被她拖着回到了那个陌生而熟悉的家。她给我捣弄了块湿毛巾,让我躺在床上冷敷。
“明天换个主任医师看看吧,或许还有什么转机。”
我侧过头,泪水划过刚风干的眼角,“还有什么转机?单子上不都写着吗?三年前刮宫没刮干净,这胎能怀上已经是奇迹。”
“你……你跟萧毅尘现在怎么回事?”书慧已经知晓前面的恩怨,却一直不置评论。
“不管怎么样?你们没离婚,这总归是你们婚生的孩子。一段感情走来不易,如果一个孩子能化解,未尝不是什么坏事。”
我强打着精神听着,凄然一笑:“他利用我,这还不是坏事吗?书慧,感情不易,可也最容不得杂质的践踏。如果不是蒋德宝故意上门找茬,我想我会一直蒙在鼓里,还会以为他是妒意深重的猜忌而深深的自责;如果不是我主动追问,他不会跟我说,而是让我不停的自责和怨恨。书慧,这样的男人值得留恋吗?”
“他不愿告诉你这些,是因为不想让你知道两位妈妈的恩怨而深陷愧疚。”
“书慧,这次你不用劝和。他若足够爱我,就会躲得远远的,明知道和我在一起会戳自己的心,就不会强行跟我在一起还利用我。他是自私。他是爱我没错,可他更自私,自私到利用我的爱来发泄他心中的抑郁。”我声泪俱下,想起在汕城他喝醉酒后喊着那一声“妈妈”,更觉得心痛又讽刺。
“那你要怎么办?悄无声息的打掉这个孩子吗?万一打掉之后真的难怀上,可是一辈子的事情。”
“我不知道。我要想一想。书慧,我怀孕的事千万别告诉我爸。我妈现在还昏迷不醒,我不想让他担心。”
108 情愿住进你的围城
书慧留下来陪我,帮我里里外外打扫了积满灰尘的房子。
干净整洁的空间,似乎又让我寻回了一丝生气。家里还有点米,她给我煮了点白粥,我一小口一小口的吃完,即便没有胃口,我也要吃下去。
“这就对了,最起码要有思考的力气,别跟自己身体过不去。”书慧欣喜地说。
书慧回家去拿换洗的衣物,我一个人呆呆地坐在客厅的沙发,望着窗外无尽的夜色,心头一阵虚无。
手机铃声突然响了起来,我木然拿起。“萧毅尘”这三个字深深地刺痛了我的眼睛,我呼吸开始局促起来。他又来做什么?
在手机百折不挠的响了n遍之后,我按了接听键,气急败坏:“如果不是要给我离婚协议,一切都是屁话!”
电话那一头明显又沉默了一瞬。我的心痛了起来,到底什么话犹犹豫豫!
萧毅尘的声音平稳而冷清:“我只是想告诉你,房产证在书房的抽屉里,那套房子是你的,你想怎么处理都行。”
“我怎么处理是我的事,不用你费心。”我努力地抑制住颤抖,不让自己在他面前哭出声来。
“我是怕你傻乎乎的搬走了,宁可留宿街头也不要房子,传出去人家会说我薄情。”
听到这句话,我的心忍不住冒火。这么多年,刻薄是萧毅尘的本性,始终未改。我现在怀着你的孩子,你就这么迫不及待的来奚落一番嘲笑一番不积点口德吗?这样就能消你心头怨吗?
抓着手机的手紧紧地握紧了,嘴上却只轻轻的说:“萧毅尘,在我眼里你就是最薄情的渣男。”把手机挂了。
没多久,书慧来了,看着我满脸泪痕,对我说:“要哭就痛痛快快的哭,哭上一两天醒来就要好好做个打算,别只顾着哭,天无绝人之路。”
我呆呆地把刚才的电话说了。
“他还真这么狠?”她眸底微微泛着惊讶,“他这电话还真无聊,怎么听着像是故意找茬打电话给你似的。”
“故意找茬?”我笑得苦涩。
“假如你俩还未分手,这样的话在你看来是什么。”书慧静静地看着我,“你又会怎么做?”
我微微一怔,“你不会以为他是在故意求和吧?”我曾经那么了解这个男人,可此刻却惘然了。
书慧的话让我有些焦灼的烦乱,胸腔微微起伏。时光回到我们的从前,他那样的话我一定甘之如饴,他那样的人不轻易低声下气,所谓的求和从来都是那么强势和不可理喻,可偏偏我就着了他的道。
今时今日,我在他心里成了被利用的泄愤工具,他又有什么理由用陈腔滥调来蛊惑我?
书慧看着我的失神落寞,问道:“你真能放得下吗?等阿姨醒过来,如果事实不是大家以为的那样,你会不会后悔?”
“后悔?”我自嘲地笑道:“世上有多少事是让人后悔的。后悔是最龌蹉的词,用几百年后的心境来衡量当时的情形,总有几万个如果。你能说,选择另一条路就是正确的吗?你能说,当时有得选吗?”兜兜转转到了这份上,很多事已然超出了我的控制,又岂是我一人说了算。
书慧继续说道:“你还记得你曾对我说吗?跨出去就是天涯陌路了。你和萧毅尘分过一次,这一次再分,还能有几个三年等着你们重修旧好?我在流产后给过卢京深一个机会,不是我当时有多爱他,而是不想让自己以后后悔,只是他不懂得珍惜。现在萧毅尘突然打来这么个电话,何不把它当做他发出的善意,给彼此一次机会?他说他利用你,可他没给你**上的伤害不是吗?阿姨现在昏迷不醒,还未真相大白,或许会有转机呢?为什么不给彼此一个台阶?当然,假如你确定以后不会后悔,那你可以无视。”
我内心挣扎着,越挣扎越摆脱不了那份抓狂。都到了这地步,还能有什么转机?
书慧张罗了我的洗漱,自己去了客房休息,让我独自冷静。
可是那通电话,如同鬼魅一样如影随形,烧灼着我的心,让我几欲窒息。
不是的,不该是这样的。我没做错什么,为什么要这般五内俱焚、身心俱疲,而另外一个人轻松自在?
这不公平。所有的一切都不该我一人承受,包括我肚子里的孩子。
这么想着,一夜辗转难眠,闷在被窝里喘不过气来。我无法安眠,始作俑者也别想安睡。
第二天,我一大早起来,刚进洗手间就有点傻眼了,小裤子上渗出了几星点的血迹。想起检查单上的“先兆性流产”,整颗心都快跳出胸膛来了。
书慧还在沉睡,我没敢叫醒她,我怕她会拦住我,把我拖到医院。我怕我一到了医院,这个孩子就不在了。
不,不能这样。
所有的一切不该我一人承受。我恨他听到流产时的淡漠和刻薄。眼看着一个小生命在自己体内消失的痛楚和发狂,不该我一人承担。我恨他当初不可理喻的强行欢爱,让我在毫无保护措施的情况下无奈受孕。一切的始作俑者都是他,凭什么痛苦让我一人承担!
去医院看了爸爸,告诉他晚上会过来换班。爸爸看着我惨白的脸,嘱咐我好生休息,别累坏了。
打了个的士前往广城,一路上心跳得很快,那份执着的心情,几乎要让我崩溃,我不敢去想了,越想越痛,半个钟头的车程,却是我万里长征的煎熬。
好不容易到了广城粤海天地,守门的保安还是原来高高瘦瘦的那位,看到我绽开职业化的微笑大声问候,把我吓了一大跳。我勉强僵笑着回应。在别人眼里,我一如既往是那所房子的女主人,而世事难料,我俩的一切早已沧海桑田。
我笑得苦涩,连自己都觉得难堪。
我像行尸走肉一般,内心只有一个目的,我要见到那个男人,我要当面锣对面鼓的问他一句话,问他一个答案,假如结果更不堪,那我会彻底死心。我也会得意的告诉他一个现实,告诉他一个无法掌控的现实,然后彻底的脱离他的世界。
到了电梯前,我按下那个熟悉的密码,愣愣地等待电梯的提示。每一户都有一个密码,输入正确便可搭乘电梯直达所在的楼层。
结果,现实给了我一个莫大的讽刺,竟然显示密码有误。
我哆嗦着手指又输入了一遍,“滴滴”的错误提示声响得我的心支离破碎。
萧毅尘,竟然换了密码。
是我太痴心妄想,妄想他一个电话是为了求和发出的信号。
是我太自作多情,多情到天真以为他还会像从前那样傲娇求和。
我整颗心都沉到了海底,全身的肌肉仿佛都在酸痛。
“笃笃”的脚步声传了过来。
“是忘记密码了吗?见你很久没来了。”是刚才那位保安。
我的心扑腾的跳得剧烈,愣了好几秒,脑海千回百转,横了一颗心“嗯”了一声,轻轻地说:“你能帮我开一下吗?”
“好啊。”年轻的小伙子礼貌的用备用卡刷开了密码锁,并利索地选择了我要去的18层。
我不禁诧异:“你怎么知道我要去哪一层?”
小伙子露出憨厚的笑容:“我自然记得,那位先生那天在门口等了你半个钟,那焦急的表情看出,他很在乎你。你快上去吧。”
我的眼眶涌出了些许涩意,匆匆的道了谢,飞快的冲进了电梯。我怕晚一步自己会泪眼婆娑丢人现眼。
萧毅尘,从前的温柔犹在昨日,连旁人都动容的感情,你怎么舍得轻易伤害?
电梯上升也不过几十秒的时间,却如同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叮”地一声,我抬起沉重的脚步,终于迈了出去。结果就在眼前,我一进门一开口便垂手可得。
我本想按门铃,心头却涌起一种执拗和侥幸。
楼下的密码改了,这门锁的指纹还能识别吗?
女人,总有那么多的不甘,总喜欢做一些试探,试探自己曾经付出过的真心,是否能得到一丝半点的垂怜。用是否依旧,作为感情依旧的依据,哪怕那么多的现实,拼死也想用自欺欺人来慰藉内心的千仓百孔。
我克制住颤抖的手,缓缓的把自己手指按住识别区。
“咔哒”一声,门居然开了。
我紧紧捂住自己的嘴巴,竟有种失而复得的喜极泣泪,连按门铃的初衷都忘了一干二净,下意识的抬脚进了屋。
循着熟悉的记忆,一步步走向卧房。
距离上次来的时间已过了三周,那时的我带着求证的悲痛和天真的希冀,结果失魂落魄的离开。
三周之后,我重新站到了这个地方,这里依旧是我记忆中的模样,所不同的,沙发不再有熟悉的西装。
方才门口也不见锃亮的皮鞋。
他,不回来这里住吗?
我小心翼翼的往主卧走去,门虚掩着,看不清里面的情形。
我轻轻推开门,无意中踩到一块什么布料,低头一看,是一件白色雪纺衬衫。
再仔细一瞧,是件女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