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6 相亲
周六。
下午四五点,我便叮嘱小丽看店,拾掇一番,坐上大巴去小姨家,那是距离佛城二十公里左右的县城,云县。
一进门,爸妈早已等候多时,妈妈是传统家庭妇女,之前在佛城开过一家化工用品店,三年前生意萧条才关门回了老家照顾爸爸。
她笑容堆满圆脸,接过我手里的包,“过来累不累?本想煮个你爱喝的汤去看你的,你姨说你过来,我们就没去。怎么包那么重……”
好吧,这就是亲妈,一见面就没完没了。
几位长辈伸长脖子看向我身后,待看清空无一人,小姨神色一黯,小戏台又搭了起来,“你看这闺女,说好带男朋友过来的,这不让我们老人空欢喜嘛。姐,你得劝劝啦,23啦,女孩子最青春的最值钱的就这几年,不赶紧找一个,黄花菜凉了,好男孩都被抢了,你哭都没地方哭。”
看她那样子也并非跟老妈商量,只听她又来一段:“我就知道现在的年轻人不靠谱,带不出来是吧,那行,我给你张罗。好在我留了一手,跟隔壁张姐商量好了,她的侄子又高又帅,关键是事业有成,自己开了家装修公司,管了几十号人,家底也好,在城南有两栋别墅。年纪也刚好32岁,男人心智开化的年龄,不老又会疼人,我这就约今晚吃个夜宵,别看人家身价不菲,可从不端架子……”
我只觉耳边嘤嘤嗡嗡全是小姨聒噪的声音,老妈盘问我是不是有男友,我只得老实交待。即使要挡箭牌,也绝对不是萧毅尘,绝对不是!
本以为可以逃过一劫,谁想到啊,还是被架上了相亲桌上。
聚德楼。夜宵变成了晚餐。
我方五人,对方三人,相个亲,派出了六个长辈的大阵仗。
那个侄子果然相貌堂堂,墨色短发,神似林峰。举止得体,笑容恰到好处,你简直挑不出什么错。大人就喜欢这种在长辈跟前话少恭谨的男孩。
“霆芯自己开了家化妆品店?”侄子问。
我微笑点点头,“是的,在容桂路。”
小姨满脸笑意:“不过小打小闹,她打小就这样,喜欢自己倒腾点事,遗传了我娘家做生意的基因,能养得起自己和店里的妹子。”
对方来了亲妈,全身珠光宝气,“我看着就很能干贤惠,我儿子啊也是喜欢倒腾自己的事,俩人性子啊,看着像。”
得,这叫见面三分缘啊,小姨给我借了把光,我这是给人家瞧上了?
“哎,明泽啊,你不是弄了两张电影票吗?可以约霆芯一起看看啊,霆芯难得回来一趟,可别让人家觉得无聊。”
“对对对,霆芯,电影院就在楼上……”
这是你们在相亲,还是我在找对象啊。话都你们说满了,我能说不吗!
装蒙娜丽莎是我的拿手戏,可我能有别的戏份吗?
就在一片和气融融的氛围中,包厢的门忽地打开了,一个身影凛然站在门口。
047 我来跟你小姨解释清楚
起初大家都以为是服务生,上赶着给我俩牵桥搭线呢。直到某个浑厚的声音响彻包厢,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的扫了过去。
我顿时心头怦怦乱跳,手足无措。
萧毅尘,萧毅尘,怎么就阴魂不散?
只见他条纹衬衣加黑色西裤,气质斯文,容光焕发,活像相亲的标准款。
“叔叔阿姨们好。不好意思,不过,好像我没走错。”他向在座的长辈点头示意,然后视线定格在我身上,“芯芯,这地方不大好找啊,打你电话也不接。”
我感觉身上的每一根毛孔都想竖起来把自己拍到尘埃里。
所有人的目光又齐刷刷的扫向我。近视的姨父推了推眼镜,恍然大悟状:“你就是那位萧先生啊,在度假村见过的。”
我瞥见小姨狠狠地一拍他大腿,目光剜了他一眼,怒意在眉间聚拢,嘴角却噙着笑意道:“原来是霆芯的朋友啊,你看霆芯要和梁先生去看电影了,你就坐下来陪我们长辈喝喝茶聊聊天吧。”
我忙向萧毅尘使眼色,叫他赶紧离开。他视若无睹。
对了,那侄子姓梁,此刻也坐不住了,笑容和煦声音平稳:“萧先生是吧,幸会幸会。”
说着,还叫了服务生添椅子,之后热情地掏出名片,和萧毅尘交换做了认识。
我顿时像噎了一只苍蝇一样,小姨的脸更是苦得要渗出苦瓜水来,妈妈的脸写了无数个问号。
这还要同桌竞技呢。
无数缕水汽在眼眶点点聚集,把视线濡湿了。
这情形再演下去恐怕要出事啊。
我蓦地站起来,拽着萧毅尘的手就往外冲,小姨在身后哇哇大叫:“你这孩子,到底怎么回事?对不起啊,张姐,那个是她同学,估计是人生地不熟所以来找……”
待到室外停车场,萧毅尘反手扯住我,愉悦的声音在夜幕下洋溢:“别跑了,他们又不会追过来。”
我反身一甩手,气急败坏:“萧毅尘,你以为你是谁?你让我小姨怎么想我,你让我妈怎么想我!你有想过长辈们的感受吗?你怎么这么自私啊……”
吼完发现自己的声音在夜色中格外空洞渺小,泪花在我眼眶中打了无数个转,却被我逼着不掉落一滴。
萧毅尘微眯着墨色双眸,静静的凝视,像要把我刻进骨子里。待我吼完,大手又一扯:“你气消了,我们就回去。我来跟你小姨解释清楚,叫她别再给你……”
“萧毅尘,别太把自己当回事!”我望进他期待又忧伤的眼神,情绪有些失控。我心软,我心痛,可不代表你可以主宰我的一切。
他定定的看着我,一瞬不瞬,“我只想把你当回事。霆芯,我说过我们的事无关他人,你会看清我的心。”
我满眼泪花,痴痴的望着眼前的男人,一时说不出话来。
这时,手机响了,我烦躁的摸来一看,是小姨。
鼓着心中的气,我不耐烦的接起,自然不用我说话:“霆芯,人来了就把他带上来。是猫是狗都给我瞅瞅!”
048 杂货店老板的儿子
我内心涌出无数个狂躁的小人。可小姨开了金口,我若拒绝,今晚绝逼是加强版的思想教育夜。
我回身甩给萧毅尘一记厉色。还未开口,这厮淡然一笑:“上去吧,你家人不见一面你也不好交代。”
呵,你若真那么善解人意就不会冒然来搅我的局了!
“你等我一下。”说完他转身向不远处某台银灰色小车走去,从后备箱翻出了一大袋东西。
还备了礼?不可否认,那一刻我心头微暖,可随着那张讨人厌的脸出现转瞬即逝。
你捅出的篓子,跪着也要给我说圆了。
包厢里只剩下我们家的人,张阿姨和梁姓侄子们早不知去向。
“两位阿姨,这是给你们的雪蛤,美容养颜……叔叔,这是给您的,喝了对腰好;姨父,这个烟嘴既能过烟瘾,又能控制吸烟……”
呵,这功课做得还不赖。
妈妈满嘴乐呵:“小萧啊,你真是有心啦。快坐快坐……”边说边把他拉到身旁的位置。
小姨抿嘴不语,用激光般的视线将萧毅尘扫了个通透。
那些爱过的年月里,所有女孩一定想象过这样的场景,高高兴兴地带着那个他,接受家人的祝福。
此刻,场景是梦里的场景,而他,却不是生命里的那个人。
接下来,便是中国式男朋友见女方家长的标准画风。
“小萧是哪里人?”
“汕城人。”
“嗯,汕城人头脑聪明,好多首富都是那里人。”
“多大了?”
“今年28。”
妈妈欣慰点点头,“比我们家霆芯大五岁,刚刚好。”
小姨憋着气不以为然:“28岁事业没定型吧?家里做什么的?”
萧毅尘对着妈妈欠了欠身,“我爸开了一家杂货店,我帮他打点生意。”
“噗……”我含在嘴里的茶水一时没忍住,吐了出来,惊得众人面露不悦,妈妈丢给我一记厉色。萧毅尘利索的抽了两张纸巾伸手就往我嘴上擦,我像避瘟疫一样避开接过。
“杂货店?就是城乡结合部那种小店?”小姨尖叫?
“对。”萧毅尘耐心的应着,嘴角的笑容一直挥散不去。
“我们霆芯好歹自己开了家化妆品店,你爸就看得下去你在家啃老?”小姨的声音越发拔高。
“父亲年纪大了,忙不过来。”
小姨妆容精致的脸端不住了,“你们家几个人?不会几代同堂吧?是住城里呢,还是自己建的房?”
“自建房。爸爸,和后来娶的阿姨,同父异母的小弟,还有阿姨带过来的女儿一起。”
我端着茶杯的手一顿,微微发颤。他不是从小和生母一起生活吗?那一年他拉着我的手说,他母亲看到我的照片很欢喜,嚷着要拉我去见父母,怎么又冒出个后妈来?
小姨的声音沸腾了:“难道你就打算让我们霆芯跟着你后妈住?还……还是在乡下?!”
妈妈看不下去了,忙轻拍小姨的手,转身圆场:“饿了吧,先吃饭,赶过来一趟不容易。”
“是啊,挺不容易,坐大巴都坐累了吧。”小姨鼓胀着红脸阴阳怪气。
萧毅尘继续装:“嗯,还好。开车过来路上熄火,幸好附近就有修车店。”
“什么车那么容易熄火?”
他神色淡定,恭敬的迎上小姨的目光,“吉li熊猫。”
049 怨妇的心理阴影面积
“哈哈哈哈……”小姨笑出声来,“我们家宇辉买车,50万以下的我都不敢给他买,怕开出去丢人。刚刚那位梁先生,自己开着卡宴,给自己妹妹搞了台玛莎。车可比不得送礼,随便买什么都行,得安全第一上档次。”
妈妈尴尬的笑笑,姨父终于忍不住:“就少说两句,霆芯喜欢就行,只要不是好吃懒做的的二世祖,比什么都好。”
“你懂什么!我们霆芯那样的条件……姐,我可是为霆芯好,可别怪我多嘴。”
一顿饭下来,萧毅尘已然被贴上了杂货店老板儿子的标签。
席末,服务生进门问:“一共7682块,请问哪位老板买单?”
爸爸惊呼出声,小姨冷着脸不发话,萧毅尘立马识趣的挥挥手。妈妈拦住他,心有不忍,“我们来吧,别大老远来一趟还那么破费。”
小姨尖声说着:“姐,他若连这种普通的饭局都请不起,怎么娶我们霆芯?”
话说间,萧毅尘已经输了密码刷了卡,长辈们才作罢。
我闷声不语,自己装的逼自己走完,这花销对你总归是小菜一碟。
既要破坏我的相亲,又不敢以真面目面对我家人。萧毅尘,我被迫联手与你演了今晚的戏,可是你,意欲何为!
出了聚德楼,妈妈关切地问他今晚住哪里。
萧毅尘不改装逼本色,大言不惭:“打算在车里过一夜,或者找个七天或如家。”
小姨一阵鄙夷,姨父这时发话:“到家里来吧,房间刚好够。”
小姨不冷不热:“是啊,一楼刚好有间杂物房,腾出来可以住人。”
边走边扔下一句:“也总比你住贫民宾馆的强。”
萧毅尘装孙子说好,舒展的眉眼竟没有一丝不悦。
我心底又开始咆哮了,唱完饭局这一出,还没完了!
我觉得有必要好好跟他谈一谈。待长辈们都上楼,我拉着他胳膊就往花园走。
他反手将我手掌扣住,化被动被主动,让我心神一提。
“吃了饭,还要过夜。明天呢?”我甩开他的大手,“你不要得寸进尺!你再不走,我明天就跟我妈说实话……”
话没说完,又被拽进他的怀抱,邪魅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说什么实话?说我不是你的现任,只是你的初恋?说我们曾在一起住了一年?”
“你闭嘴!”我脑海顿时精分出无数个张狂的小人,这男人就是天生来气我的。
他抱着我,跟从前的无数次那样,用下巴抵着我柔软的秀发。我慌了神,害怕自己会沉溺沦陷,却死命挣不开他,低斥着:“你到底要干什么!演戏很好玩吗?”
“不好玩。”他声音泛着些许无奈,“可总不能让你跟别人好啊。一个翁同已经够恶心我了,你还要给我塞几个?”
听听,这怨妇的心理阴影面积敢情比我的还大啊?
受伤的是我,被骗的是我,你装什么窦娥!
他箍住我还是不撒手,“你不也是不情不愿吗?我也帮了你一把不是。”
050 我只想用力爱你
“不,我乐意,那男人条件好,我看着也喜欢,皆大欢喜的男人我为什么不要?”我犟嘴。
后果便是唇上立刻被两片柔唇堵上。我大脑轰的刷了一片白。
长辈们都在楼上啊!
我“呜呜”的低语却又不敢闹出太大动静。萧毅尘就是吃准我这一点,柔舌长驱直入,迅速占领了我的唇腔。
这是一记绵长而深重的湿吻。我只感到天旋地转,整个世界只留他深邃的眸子和粗重的气息。从前这样的接吻后,下一步就是水到渠成的做*爱。因为他熟知我所有的敏感点,两片唇和一只手都可以把我撩拨得欲罢不能。
我不记得自己是如何逃脱的。
待感觉他厚重的心跳轰击着我的脑门,我蓦地推开他,抬手用力抹了一把被吻得起肿的双唇以此泄愤。满脸盈光,却又不敢大哭出声,只哽咽着:“你就是来欺负我的。”
他眸光潋滟,语音轻颤:“乖,我只想用力爱你。”
我泪眼婆娑:“你如果真的爱我,为什么要在我的世界里来去自如?你有问我的意见吗?你有在乎我的意见吗?萧毅尘,我很单纯,单纯得想要一份纯粹的感情,你给得起吗?”
他眸底闪过一丝沉重,随即上前想要抱住我。
我身子一闪躲过了。他的怀抱是我的蛊毒。即便我有那么多的贪恋,也不愿一时的心软而失了理智。
不是不爱,是爱怕了。
今夜的一切如同一场梦。让我爱恨难舍的男人,居然睡到了我小姨家的房间,世事翻手为云,是谁操控着凡间。
夜里十二点多。
小姨的儿子,我表哥宇辉悄悄回来,在露台撞见我,很是兴奋:“表妹,你都好久不来看我了。”
我这表哥高高瘦瘦,遗传了小姨的八面玲珑,油嘴滑舌的却很会讨女孩子欢心,打小就很照顾我这妹妹。
我笑着:“你都忙成了日理万机,哪有空搭理我啊。”
三言两语下,他怂恿我去酒吧搞第二场。我原本犹豫着,可憋闷的心绪也想去透透气,何况这也不是头一回。本想着要不要叫上萧毅尘,思索半秒还是狠心不说。我的生活圈他来凑什么热闹。
那是县城中心区最热闹的酒吧。居民区早已夜深人静,这里却是灯红酒绿。
我轻车熟路的跟着表哥到了豪华包间。推门而入,一阵喧嚣扑面而来。有在嗨歌的,有在玩骰子的,有在私聊的,男男女女,大半夜的精神抖擞。
那话怎么说来着。人倒霉的时候走夜路容易遇上鬼。
我屁股还没坐热,一抹娇俏的声音穿过:“霆芯,你也来了。”
我斜眼一看,这不是谢媛可么?原来刚刚坐在点歌台前的妹子是她,白t恤背带牛仔裤,看起来青春洋溢。
不知为何,我下意识的警惕起来,向表哥笑着说:“表哥,你和谢小姐有交情,怎么也不说一声?”
表哥搂着妹子全神贯注,顾不上我。谢媛可莞尔一笑:“霆芯,你不用怕,我又不会吃了你,也给你表哥一点私人空间嘛。”
我朝着她咧开一个标准的笑容,自顾自的去点歌。
一曲歌罢,我端起桌上的椰子吸了一口。谢媛可热情的拉我和他们几个玩骰子。
不是我多疑。你想啊,萧毅尘莫名其妙的跟踪到了我的饭局,谢媛可又恰好在这里出现。
你说是巧合,巧合他妈乐意吗?
我说:“又到我的歌了,失陪。”
站起来拿麦,身后却听到若有若无的声音:“不知道你在怕什么,出来玩这么放不开。”
我知道她在用激将法,可小不忍则乱大谋。
又一曲罢,一男生盛情,我似乎没理由拒绝了。男生很高兴,将一罐冰啤递到我跟前,输了要喝。我不乐意,抱着椰汁不撒手,对方无奈。
没想到我今晚运气还挺背,输了好几轮,好在罚的是椰汁,可喝多了膀胱受不住啊。包厢洗手间老有人占着坑,我这三急等不了,匆匆出了包间。
051 我带你去逍遥
出来过道很闷,不知道是不是见到憎恶的谢媛可心头愤恨,感觉胸腔气息被一点点抽干,全身开始发热。
紧接着,浑身上下都像被打了鸡血似的,头部开始乱动起来。
不对,这感觉不对,怎么像是吸食了什么的症状。
我哆嗦的摸向自己的口袋,用残存的理智摸出手机,那小板砖似的电子产品如有千斤重,我两只手捧着才抓得稳。
我拨了爸爸的号码,可拨通界面一闪而灰,显示拨号失败。我晃着脑袋老半天才反应过来,lt号在这鬼地方信号差。
我的意志在一点点消散,咬着牙拦住从身边经过的服务生借电话。
那一刻,大脑闪出的竟然只有那串我熟悉得烂在脑子里的号码。
电话响了好久才接通,沙哑的声音带着不耐烦:“哪位?”
“萧……萧毅尘,我……我在……在时刻酒吧……”断断续续的声音此起彼伏。
“芯芯……”电话那头一声惊呼。
听到熟悉的声音,我像是卸掉了千斤重,虚脱得只浅浅溢出一声“嗯,门口”。
我边把电话还给服务生边又晃起了脑袋。包厢里溢出的音乐节拍越来越动感,我仿佛化身舞者,不,是头部舞者,整个头都随着节奏剧烈的晃动。
人也轻飘飘的如腾云驾雾。
我知道这样是丢人现眼的,可手不自觉的去解扣子。
还没移出几步,右肩就被人用力一抓。
“妹妹,我们共舞怎么样?”伴随着粗重的酒气,一个肥头大耳的男人脸晃到了我跟前。
一股热浪轰上了脑门,我厌恶的要甩开他,可绵软的力道连他一根手指头都撼不动。我慌得手脚颤抖,嘴里恨恨的说着什么,出了嘴角却只有微弱的气息。
“来,我带你去逍遥。”肥男人一把将我揽进怀里。
靠近那具身体那一刻,心头竟涌过一缕快意,脑海竟然闪出男女交缠的画面。那阳刚之气太刺激太具诱惑了。
怎么回事?我明明是极度憎恶的,为什么接触他却满身欢喜?
我被他抱起,一路的人和物,都成了眼前晃动的浮光掠影。
等到他把我推入一个房间,我整个人还在剧烈的晃头,尽管头晕目眩,却像是获得了永恒的动力,永不愿停止。
紧接着,我被粗重的身子按到了柔软的大船上。此时的我,浑身热成了一个火球,头部在船上打滚,手却不自觉的掀开了……
我不知道那个男人是谁,潜意识里是绝望到极致的,我从未想过和另一个男人发生那种事会怎样,何况还是个陌生男人。我掂量不出心底的抵触,可另一个声音却告诉我,我需要这样,我需要个人来填满我心底的空缺。在**与原则的交织里,我像条蚯蚓一样。以至于醒来后都难以想象当时的心境。
朦胧里我竟然瞥见了表哥荡漾的笑意。我全身直哆嗦,手颤抖着要推开他,可男女之间力量悬殊,我如何推得动身上的大山。
不对!那是我表哥!不可以这样!我们不能这样!
053 不许碰我
萧毅尘用力将我一拉,我顺势坐上了他的双腿,不满的扯住他墨色硬发。
他环住我的腰,稳操胜券道:“文斗还是武斗,你挑。”
愤恨归愤恨,我能想到的报复方式不过是打她一顿骂她一顿。脑海闪过前几天的情形,我半笃定的问:“在度假村,是不是她搞的鬼!”
萧毅尘点点头,神色凝重的看着我:“她临时买通了服务生,从窗户爬进去放了令人昏昏欲睡的熏香。她告诉李东,你是找来作陪的小姐,可以玩玩……”
我一听立即火冒三丈:“你才是小姐,她才是小姐,她全家都是小姐。”
这谢媛可,真是得寸进尺了!
萧毅尘冷哼一声,“他占我女人的便宜,我不会饶了那个男人!至于谢家!”他望了望我:“你看,文斗还是武斗!”
我怒意未消,忽略这奇奇怪怪的说话,脱口而出:“文斗,就告他,哪怕我生意不做了,都要告她!”
武斗,便是给这个女人一个**上的教训。可好了伤疤忘了痛的人比比皆是,她大可变本加厉的报复,我只能出口恶气,图一时之快。何况,所有的源头还是这男人,到底太便宜她,我分毫未得太不值!
那时的我到底太年轻,哪里知道一次纵容如同放虎归山!
萧毅尘对上我坚定的双眸,嘴角渐次绽开温和的笑意:“好,我陪你文斗!”
……
我们悄悄的溜回了小姨家,一大早跟没事人似的起来吃早餐。
小姨依旧板着脸,“萧老板出来那么久,家里该忙不过来了吧。”
这明显的逐客令萧毅尘岂会听不出来。他脸上挂着挥散不去的笑容,温声道:“是呢,在这边忙点事晚上就回去。”
“霆芯难得回来一次,就多陪陪你爸妈。”小姨话题一转。
我点点头,咀嚼着萧毅尘的话顿时不舍。
这时,大门推开,表哥回来了,远远就闻见满身的酒气,免不了小姨一阵唠叨。
表哥惺忪着发肿的双眼,看到有新面孔,脸上堆满笑容:“这是表妹夫啊?”
小姨一脸不高兴:“去去去,你霆芯表妹还没出嫁,别毁她名声。”
萧毅尘站起来,走过去握手做了认识。小姨皱着眉头道:“瞧你这一身酒气把屋子熏的,还不快去洗洗!”
我尴尬笑笑,昨晚的情形映入脑海,竟让我有一丝的后怕。假如那个人真的是表哥,我该如何收场。他和谢媛可,究竟是怎样的关系?
我瞥了一眼“杂货店老板的儿子”,内心又有些惘然。
……
回来佛城三天后的下午,萧毅尘把我带到了紫月轩。他说,关于谢媛可暗害我的事,律师函已经出给了谢家,今天去私了。
我脑子抽筋,犟着道:“我自己跟他们谈筹码。你不用跟着。”
萧毅尘没反对,只把我送到包厢门口,亲了亲我的额头道:“进去吧,我就在大堂,有什么事叫我,他不敢乱来的。”
我垂下眼睑,微微点头后便推门而入。谢兆鹏早已等候在那里,见到我客气的说:“小唐,我们又见面了,还真是有缘。”
我轻笑一声,走到他身旁拉了把椅子坐好才道:“是有缘,是您家的千金给咱俩牵的线,不然我也高攀不起您这贵人啊。”
谢兆鹏呵呵笑了几声,我心里颇有些发怵。明明是我有理在先,这只老狐狸却稳如泰山,果然姜还是老的辣。我得打起十二分精神。
我亦以静制动,笑而不语。他着人倒了茶水,锐利的小眼睛凝视着我,终于道:“具体的情况我也了解了,是小可做事太冲动,得罪了唐小姐,我谢某在这里先赔个不是。”
这认罪态度倒让我颇为意外,但我心知这类生意人擅长先抑后扬,且听他如何分辨。
他继续声音诚恳的道:“我谢某人向来直来直往,小女做错了事我绝不护短,今天约请唐小姐,是想问问,到底怎么样才能消气,请尽管说。”
这场景令我不由想起前不久的砸店事件,那时的蒋德宝也是如此爽快诚恳。我固然知道他们卖的是萧毅尘的面子。可在这一系列事情上,任谁都瞧得出萧毅尘对我异于常人的对待。可谢家对这“准女婿”,就没有一丝半点的责怪?或者是如今风水轮流转,他们真的已经拿萧毅尘别无他法了?
千丝万缕的想法如同蔓藤缠绕在心头。我定了定神,斟字酌句道:“谢小姐的做法直接危害到了我的人身安全,若非有人搭救,我早已遭受侵犯,这对于一个女孩子来讲是莫大的屈辱。尽管奸计未得逞,但一而再的发生着实让我心惊。请回去告诫谢小姐,有什么不服当面跟我谈,搞这些阴招解决不了她的问题。”
我越说越来气,声音不免拔高:“还有,她的所作所为令我的精神遭受了巨大的打击。”我瞥了一眼一直静听我泄愤的谢兆鹏,郑重的道:“为了赔偿我的精神损失,请把本市的lk代理权转给我,我来做lk在本市的一级代理。”
谢兆鹏噙着浅浅的笑意,闻言端起茶杯品了一口。说真的,在这样气场的老狐狸跟前,我当真嫩出了水,以至于这短短十几秒的等待,于我是漫长的煎熬。
“可以。”他放下茶杯从嘴里溢出一声,如同谈论今天的天气,“今天我回去让人整理资料,一个月内办完手续做移交,想必总部也不会有什么意见。至于接收方的抬头,还请及时提供。”
那一瞬,我真真如心上的石头落地,整个人松了下来。我道:“这点不用您担心,谢谢您。”
然而,我还来不及窃喜,他却给我补了一刀。
“唐小姐。”他的小眼睛深不见底,“是的,于你而言,三年前她抢走了萧公子。可在我眼里,他们两情相悦,是萧公子和你分手后才有了名义上的婚约。而三年后,在他们关系仍保留的情况下,你介入了他们的关系。唐小姐,我不知道你怎么看待这层关系,也许,你是如今的胜利者,可在我们看来,你们就是这样的关系。”
我顿时像被泼了一盆冷水,从头顶冷到脚底,再凉到心里。谢媛可所有下三滥的打击,力度远不及她父亲这几句话的十分之一。我以为自己理直气壮,未曾想这只老狐狸藏了后招,将我击了个措手不及。
有其女必来自其父。我压住要喷薄的怒意,迎上他背后藏着冷箭的目光。
“谢总,谢老板,我尊您是长辈,又是我的供货商,几次会面我对您恭敬有节,不曾有怠慢。只是您刚才说的,我不敢苟同。三年前她插足我感情的事,想必您也清楚,她跑到学校来讽刺我,让我离开。那年我二十岁,一个大二的学生忍受着你家千金小姐的**,这一幕幕、字字句句,我可不敢忘记。可我忍了,我离开他,成全他们,你们如愿了。三年后我本本分分做生意,订个货都被出个差错,还几次差点被侵犯。您说的介入他们的关系,请问他们现在是什么关系?我又是如何介入他们的关系?”
我字字铿锵,句句有力。从萧毅尘的态度,从他们相处的模式,从他空空如也的中指,我越发的笃定,俩人的关系即便名存也实亡。
谢兆鹏目光紧锁着我,似探究似看透,总之看得我心里发麻。我毫不示弱,话已出口,再躲闪就是怂逼。
半晌,他紧抿的双唇终于轻轻上挑,咧了一个笑容,微微点头:“你这话问得好。他们是什么关系,我说了不算,你说的也不算,他们说了也不算。唐小姐,萧公子是萧家的大公子,即使没有我家小可,你认为,你能坐稳他身边的位置吗?”
谢家的阴狠我今天算是领教了,即便落败,也上赶着说道两句,让你心里不痛快不安宁。
我又岂能任他左右?
我笑着说:“谢总,我谢谢您的忠告。我想每个人都有自己要走的路,那是旁人难以左右的命运。我坐在谁的旁边,能坐多久,是不是坐得稳固,那是我自己的事。如果可以,我希望我们顺利交接;还有,我希望谢总好生劝劝谢小姐,就像刚才您劝我的那样,他们的关系,我说了不算,既然如此,就不用再费事来找我的麻烦,兴师动众的,劳心劳力不讨好,搞不好还得弄到局子里。我被下丸子的化验单还有录像我可保留着,我自然不喜欢生事,可如果有人生了事,我也不会再忍着一声不放。”
扔下这句话,我转身出了包厢。
这老狐狸一堆后招,我可吃不准他会再扔什么**。总之,我意思已表达清楚,眼不见为净。
我走到大堂的时候,萧毅尘早已抽完了三支烟。那是他亲口对我说的,我诧异,他的烟瘾什么时候那么大。
他大手一伸要揽过来,我身子一个半旋避开,面无表情:“在你洗干净前,不许碰我。”
054 我想回去
萧毅尘仗着一米八四的个子,俯视着我问:“都谈了什么?怎么脸像被霜打了的茄子似的。”
我瞅了瞅包厢的方向,到底有点做贼心虚,担心谢兆鹏出来把我们撞个正着。
我甩给对面的人一个冷眼:“车上说!”
萧毅尘又嬉皮笑脸凑上来,“好啊,我最喜欢车上交流了。”看着特欠揍。
这调侃的调子,我听着呼吸一滞,流氓萧毅尘又附身了,可就是拿他没办法。
待到他车旁,他主动拉开副驾驶位,做了个绅士的请动作,抿嘴微笑神情恭谨。
我板着脸钻了进去,他一上车,我就感到车厢低低的气压,拥得我有点透不过气来,他的每一缕声音我都清晰入耳,这样的相处太暧昧。
我郑重的说道:“我跟谢兆鹏要了佛城的总代资格,这点你没意见吧?”
谈判前他没问我要求,我也拉不下脸去征求他的意见。但既然已经谈成,我认为有必要跟他通通气,毕竟代理商的资格的授予,必须经过品牌商的许可,最后一关由他把持着。
萧毅尘闻言似乎没有过多惊诧,只眸底绽放奇异的光芒,像是发现猎物的豹子:“他具体怎么说的?”
我耐着性子把过程大略复述了一遍,最后愤愤不平:“还有,谢兆鹏拐着弯骂我是第三者,你没擦好屁股,害得我被泼脏水。”
我这般说是有的放矢。
我不会忘记,他上回一本正经的说我没资格需要再历练才帮我争取总代资格,此时此刻多少有点担心他会阻碍我的总代之路。
我言外之意,现在我因他而受辱,他是时候给我破例开绿灯了。
他微微蹙起眉头,温言道:“谢家那边我自有安排,你想要总代,我就给你,你别生我气好不好?”
这哄小孩似的语气,眼巴巴的盼着我原谅的神情,竟让我闷气再难发泄。
不过,我的声音没有太多温度:“你最好说到做到。”
“我知道。”他唇际一笑,竟像冬日冰雪消融后的温情,“以前没做到的,以后都会弥补。”
说着,脚下的油门踩了出去。
车子拐进了快环,不是回我那里的方向,我也没问,只感觉他车速越开越快。从市政花园的景观灯,到佛城地标电视灯塔,到佛城大桥的灯火辉煌,我待了一年的佛城,竟在我眼前真实起来,而我的心就像着快速后退的霓虹灯,一道道的飞跃着、舒展着,竟像极了出笼的鸟儿。我打开了窗户,任风声在耳边呼啸,吹乱了我的秀发。
从前萧毅尘就爱带着我四处兜风,不是他爱耍酷耍拽,而是我喜欢那种极速雀跃的感觉。把自己交给挚爱的男人,让他带着自己感受那种飞一般的缥缈,感觉是多么美妙。
他曾说我骨子里有种野性,一种狂放的野性。我喜欢他说起我时候的傲娇和自豪,那种满足是哪怕翁同百般赞我时也给不了的。
我悄悄瞥了一眼身旁的男人,宽宽的眉眼里,若有若无的笑意。
“心情好点了吗?”他睨了我一眼,把我吓了一跳。
我收回放肆的目光,轻轻的“嗯”了一声。
途径他别墅附近的时候,他试图转入出高速通道,问:“去我的别墅?”
我的心忽的一跳突,急忙说:“别……我想回去。”
“……好。”他居然没有反对,缓缓的调了车速,从另一个出口出了环城高速。
到我住所的时候,我轻轻地说了声“晚安”,手抚上了车把要下车,却怎么也推不动。
回头一望,他温热的气息涌了过来,压在了我身上。我想要推开他,双手却被他箍住。
轻轻一抬头,他就吻了下来。他的嘴唇微凉微凉的,不似缠绵时的温热,仿佛带着夜露的寒凉。他的力道很轻很轻,舌头缓缓纠缠又轻巧推开,也不似那种事上的激荡和汹涌。就好像……初吻时的小心翼翼和试探,在这局限的空间里,竟让我耳朵发烫。
我没有再推他,就由他静静的吻着,像当年爱情开始的时候,由他带着我走进绚烂的爱情。
我们在车厢内吻了很久,他松开我的时候,我嘴唇明显肿肿胀胀,整个人都有些恍恍惚惚的。可我的潜意识却是清醒的,他,在一点点的靠近我的心,或者说,他在我心里从未离开过,只是终于在适当的时候,一点点的浮了上来。
看着他翻出我的手机,在屏幕上手指翻飞了一下,我凑过去一看,通讯录里多了一条记录:尘。
因为是按字母排序,这个字排在了前列,仅次于“爸爸”的记录。
我心头有丝丝的颤抖,从前我从不这样唤他,从来都是喊他的全名。
他把手机还回来,又把我拉进怀里亲了亲额头,“我明天要回汕城总部了。”
我胸前一阵酸涩,有些猝不及防。我沙哑着嗓音“噢”了一声。
他一直拥着我,
我的心躁动又欢喜。
我不知道这样算不算和好。我不知道。
那天他的真情告白之后,我能感受到他骨子里的深情和疼爱,可潜意识里,我不愿成为他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玩偶。
不是不爱,可我不愿,任由爱的那个人,在我的世界里来去自如。
不是不感激,是我不甘心,再次赔上自己的爱情,即便它再廉价。
我是不是有点狠。
我不知道未来的我们,会是什么样子,至少在我能掌控的当下,我不愿再成为别人随意丢弃的包袱。
之后他回了汕城总部。很长一段时间里,谢媛可果然没再出现,我也乐得消停清静,着手注册贸易公司,以便顺理成章的接收谢兆鹏移过来的业务。
那时候新公司法尚未出台,开公司需要注册资本,需要验资。我一咬牙跟爸妈开口拿了十万,说三年后归还。
爸妈就我一个亲女儿,哪有借不借的说法。
只一听说我要开公司都微微吃惊,竟然还问这事有没有跟萧毅尘商量。我这么披星戴月的忙,他会不会有意见。
我心底倍觉可笑,口头却只能安慰说放心,并叮嘱千万别让势利的小姨知道。
这天,我带着准备好的材料去街道工商所办理手续。进门一看傻眼,今天好多人排队办证。窗口的科员小陈眼尖,瞧着我进来赶紧叫了他身旁的翁同。
四目对视,我微微一笑。我知笑得勉强,到底是那么不愉快的分开,此刻的再见面多少带着尴尬。
可别无他法,来这办事必定绕不开他。
他的脸比之前瘦了一圈,不过样貌俊逸,这样的疲态倒给他平添了一种成熟的魅力。
他只朝我瞥了一眼,脸上挂着诧异,却若无其事的垂下头去继续业务。
约摸等了半个钟头,手机溜进来一条短信:你中午再来,我给你办好。
是他的叮嘱。我回说不用了,再等等就好。
刚回完一抬眸,他早已站起身绕过柜台走到我跟前,沉静道:“你跟我来。”
我有点怔愣,不过身旁多双眼睛行注目礼,由不得我扭捏。
办公大厅的vip室。
“你要开公司?”果然,方才的诧异在此刻放大了。
我微微点头,无可隐瞒,补了句:“lk给我佛城总代的资格,我得注册家公司来接。”
他笑了,神情有些苍凉:“没想到你这前任,哦,应该是现任这么有能耐,竟然还给你开了公司。”
“这是我自己向丽人争取的,钱也是我爸妈借的。翁同,不要用这种眼光看我,我跟你的事与别人无关,如果没其他事,我想出去等。你待在里面太久,小心被群众投诉。”
他怔怔的看着我,仿佛难以置信我说的话。
我没理他,径直走了出去,可他眸底隐忍又含着痛惜的神态,深深的印在我的脑海,竟让我心痛了一下。
未想晚上回去的时候却招来了祸端。
我住的是八十年代渐的老小区,楼房没有电梯,也没有声控灯,还未爬到七楼,往上的楼道里闪着丁点火星。我心头一咯噔,那里似乎晃着个人影,警惕心骤起,该不会是传说中那种入室作案歹徒吧。
六楼的灯已坏,方才是壮胆摸着黑上来,此刻要想获取灯光,只能爬上七楼拉开关。我手心泛出丝丝冷汗,黑灯瞎火的,谁知道会出什么意外。情急之下,我放慢脚步,悉悉索索的从包里摸出手机,才打开屏幕,楼上响起熟悉的声音。
“霆芯,你回来了。”是翁同,幽冷的音色在黑暗里有点人。
我舒了一口气,几步爬上七楼拉开点灯,“你怎么来了?你怎么知道我住这里?”
昏黄的灯光下他身着白衣衬衫,应该是刚下班就过来。黑发微乱,一双长眸如坠深潭中,似乎有些迷离。
“我看过你的注册资料,就想过来碰碰运气,没想到还真能遇上你。我还以为你搬去高档小区和男朋友一起住了呢。”
我岂会听不出话里的落寞和酸涩。迟疑了一会儿,我粗着声音道:“这么晚了,你快回去吧。”
他上前一步,“我好不容易来看老朋友一次,你就这么急着赶我走吗?不带我进去坐坐吗?我也想知道你的新生活是怎样的。哦,我还买了你爱吃的哈密瓜。”说着,转身利索的从身后的阶梯上提起一个袋子。
我忍住疼惜,却只能淡淡的道:“不用了,我最近都不爱吃这玩意儿,你提回去分给所里的兄弟们吧。”
“我有好多话想跟你说,你让我进去坐会儿好不好?”他坚持着,笑容苦涩,“是关于你注册公司的事,有些资料可能需要重新提交。”
我怔了一下,看着他单纯的眼神差一点就要相信他了。可是理智却让我说:“有什么问题明天我去你们所里找你,这么晚我实在不方便招呼你,你快回吧。”
寂寞的夜晚,单身女子允许男人进屋,不是很明显的暗示吗?
说完没再理他,我扭过头掏出钥匙开门。没想到我刚打开最里层那扇门,身后猛地窜出一股力将我拥进了门内。
055 不如以前厉害了
是我太大意,我怎么会想到从前对我恭敬有加、绝对尊重我的大男孩会做出格的事!
我被他大力拥着推向沙发,他身上有我熟悉的味道,却是令我惊恐的男人味道。
我大喊着:“翁同,你放开我,你不能这样!”
“为什么不能?那个男人怎么对你的,我也可以!我跟你说,我现在能做了,而且能做很久!你要相信我,我不会再让你失望了!过去我不行所以你才离开我,今天我让你知道我也同样可以给你快乐!我行的!”
我慌了,这样的翁同是我从不认识的恶魔。他重重的抱着我滚到了沙发上,一张嘴像狗啃骨头一样对我乱啃一气,手不自然的从下摆……指尖传来的灼热让我全身一震,巨大的恐慌铺天盖地而来。
“不!不可以,我们已经分手了,你是公务员,你不能这样!”我两脚拼了命挣扎,要顶开他的压制,手不停的乱抓,却被他的胸膛压得死死的。
此时的翁同像发了癫狂症的怪兽,两眼猩红的要将我吞噬。随着彼此之间的摩*擦撕扯,我的衬衫竟被扯开了两只扣子。
我晚上未曾果腹,饥饿让我四肢发软,更难抵御他的侵袭。
如果身上的人是萧毅尘,身体的默契、埋在灵魂深处的念想,会让我最后放弃挣扎去承受他给予。可是眼前人不是,和不爱的那个人、变了脸的人去做这种事,我会连死了的心都有。
当脖子以上都被他打上痕迹,我感到了前所未有的绝望。
可就在这时,身上的人猛然松开。
“嘭”的一声,黑暗中有人退了一步,一下子跌在了地上。
疑惑间,我整理好衣服,跌跌撞撞的爬起来跑去按开了客厅的灯。
只见眼前赫然站着一个魁梧的男人,他对着翁同冰冷的说:“先生如果再不走,我不介意告你个强奸未遂。”
翁同捂着嘴角的血迹,看着男人似乎有些怯意,扭过头对我咧开一个难看的笑意:“霆芯,没想到你护花使者那么多,难怪我妈说跟了一个又一个的男人,是我错看你了吗?”
“翁同,我们好聚好散,你又何必苦苦相逼?陷自己于不堪?看在你之前对我好的份上,我不计较今晚的事,但请你记住,你若真喜欢过我,就成全我现在的所有,不要再来打扰我。下次你若还这样,我不会客气。”
说完我又对那男人说:“这位先生谢谢你,只是这么晚了我实在没法招呼你,有机会我会报答你。”
男人闻言转过身来,脸庞黝黑黝黑的还挺稚嫩,他咧开两排洁白的牙齿,笑说:“我姓周,萧公子叫我老周,您不用跟我客气。”
我愣了一下。原来这就是他留在佛城的保镖老周,一直在关注我的一举一动。
“呵,果然是被那男人包养了,连保镖都配了,只是你也太廉价了,住那么破的房子。他请得起保镖怎么就不舍得给你买大房子?”
我发现男人在对待情敌的时候态度都是一样一样,他今天的话和萧毅尘之前的措辞可不是如出一辙么?
“先生,需要我送你吗?”
“不用,我自己会走!”眼瞧着老周又要上前,翁同哆嗦着丢下这一句,灰溜溜的离去。
我惊魂未定,只干巴巴的说:“谢谢你老周。”
“不客气,我分内事。挺晚的了,您关好门窗,我回去向萧公子交差。”
我眸底忽然湿湿,是不是孤寂得太久了,连这丁点的细节都格外感动?
晚上我给萧毅尘发了条短信:谢谢你的老周。
刚发出去,他的电话立马打了过来。
“还没睡吗?”他的声音似乎透着些欢喜。
我灵机一动,故意道:“你不就等着我谢你吗?”
他静了一瞬,竟然在电话那头哈哈大笑起来。之后他亲昵的说:“芯芯,我很喜欢你向我撒娇。”
我脸颊一热,“谁撒娇了?我就看穿你等着我这通电话了。”
“除了谢我,没有别的事吗?”
“没有。”
“可是我有怎么办?”他忽然语气认真了起来,我眉心一跳突,只听得他幽幽的道:“我想你了。”
简单一句话,又将我的眼前逼得一阵发热。这样的夜晚,安静得不带一丝杂质。
……
我没想到和书慧的再次见面是在医院里,前不久还沉浸在怀孕喜悦中的她,竟然流产了。
我赶过去的时候,卢京深正站在走廊尽头一口一口的吸着烟,看到我神情复杂,只嗫嚅着道:“你好好劝劝她。”
我没吭声,待见到书慧,瞬间惊呆了。形容枯槁,蓬头垢面。她一看到我就扑进了我怀里,让我不知所措。
原来,书慧和婆婆同一屋檐下没多久就生了嫌隙,卢京深感到憋闷在外头有了人!有一天书慧怒不可遏,跟踪他们偷情,用一根防狼电棒把奸夫**给电伤了。
原以为就此结束,女孩要往停车场门口走,必须要经过书慧。后者已经怀着戒备心,有意识的挪了挪位置,远离那个女孩。
结果,她走到书慧身边,倏然身子一倾,说:“嫂子别气,这几天卢哥很压抑很烦闷,不过找我解解闷。我不过是他的开心果罢了。您这样撒泼只会让他更气,对老公不是要温柔一点吗?”
声音弱如蚊蝇,得凑近了才听见。
“二十出头看似学生模样的女子,公然挑衅我为**的品行,暗指我没有好好对待丈夫。”书慧睁着空洞的大眼,早已没了眼泪,“我怒不可遏,抓着防狼棒的手一挥下去。卢京深那贱人,竟然冲上来反手一甩打了我。我的老公,竟然为了小三打了怀有身孕的我!”
我无力的看着她,一时半会找不到合适的话来安慰。
这个男人早有出轨史,大四那年师兄生日,两人却因琐事吵架冷战了几天,书慧这人刀子嘴豆腐心,早准备好了生日礼物想要主动求和。结果,盼来的却是卢京深背着她和外校一个女孩共度良宵。
待书慧睡去,我出了病房,看到还在来回踱步的卢京深,忍不住上前冷斥:“师兄,孩子没了,你打算怎么办?本来这是你们家务事我不该管,但书慧是我上铺的师姐,在这佛城就是我姐妹,我见不得她再受委屈。拜托你,不管真实想法是什么,等她恢复了再说。”
他无奈的吐出一个烟圈,爽快的道:“好,我听你的。霆芯,因为前前后后的事,我知道你对我这种人恨之入骨,当年萧毅尘就是这样对你,所不同的他并不知晓你怀孕的事,可是你有想过男人为什么这样对待自己曾经深爱的女人吗?”
我意外的一怔,往日的伤痕冷不丁的被撕开,顿时疼得心头绞扭,即便萧毅尘已经做了解释。
我怒上脑门,“师兄,你是要为自己的过错找借口吗?你们在这样做的时候已经为自己找好借口了吗?”
卢京深继续望向不远处的黑暗,幽幽的说:“不是借口,也不是托辞。正如女人对男人抱有幻想,幻想他能带来幸福的生活,男人也希望一直欣赏自己的女人,让他觉得所有的努力都累得其所。我如此,萧毅尘也是。我能理解他当时的心情。那时的他事业陷入困境,多年努力几近灭顶,而你只是毫无用处的包袱,但谢媛可能给他的,远比你多得多。换作任何一个男人都会这么做。再回过头来看书慧,她以前虽然脾气急,但聪明能干,什么事都能大包大揽的扛下来,可一怀孕,我妈一来就问题百出。连个长辈都处不好,我不知道是我要求高了还是她安逸久了能力退化了。总之这一个月,她像变了一个人似的,不如以前厉害了……”
我顿时气急悲愤:“不要用别人的例子来掩盖自己的变心。你说她没以前能干了,难道你是因为她能力强,觉得可靠才和她结婚的吗?”
他深深的吸了一口烟,不置可否。
我心底瞬间漫出一丝丝悲凉,为书慧,为同为女人的我。
深吸一口气,我斥道:“师兄,有能耐的男人不会让自己的女人在婆媳关系中受委屈。书慧前二十年没吃过你家的米,你妈没养过她一天,可我相信她待人接物对得起天地良心。她第一次怀孕你就出轨找女人,合着她怀的孩子是她自己的,跟你没关系,她一个人瞎折腾就够了?是你自己懦弱无能连自己女人都保护不好,就不要给她扣屎盆子。退一万步讲,从前都是她挡在你前面遮风挡雨,你是否该感激她为你做的一切?而在她需要帮助的时候,你又做了什么,又说了什么!不懂感激改当白眼狼吗?师兄,没想到你就是那没担当的孬种!”
我一口气说完,直接转身走向病房,视线早已浮起绵薄的泪影。
我和书慧,为什么就遇人不淑!
两天后出院,书慧由老家来的妈妈接回了家。临走前,卢京深想说点什么,书慧倏然挣开我的手,冲上去狠狠的甩了一巴掌,吼了一声“滚”。
震耳欲聋的吼声响彻耳膜。卢京深浑身一抖,双眸莹光的望着她,不知是疼惜还是委屈,但是我始终读不到太多的悔意。
我重新拾起精神投入生意。原本以为开公司周期冗长,没想到十天不到,翁同的同事小秦亲自打电话通知我过去领营业执照。
我心情忐忑,却只得硬着头皮前往工商所。不过,翁同似乎不在。
小秦是个刚毕业没多久的平头小伙,他看出我的不自在就补充道:“同哥家里有事,请了半个月的假。”
056 回到最初的地方
“哦,是嘛。没事吧。”我漫不经心的说着,无非是不想让自己显得过于绝情。好歹好过一场,和所里的小伙子也聚过餐。
兴许这时间办证人少,小秦就八卦道:“听说翁阿姨都病倒了。也难怪,家里多套房子抵押套现进了股市,这不刚跌了一轮嘛,现在被套着出不来了,不够钱还款房子被拍卖了好几套。”
旁边的小陈插了嘴,“翁阿姨也够胆大的,别人说稳赚,她就大胆入市了……”
“也是之前行情好。不过听说那个投资顾问人间蒸发了……”
“是熟识的人吗?把人带坑里了哪还敢待。”
“不是,听说翁家认识没多久……”
“……”
我想起翁晓青指着我破口大骂,扇我耳光时的狰狞。她遭遇这种事,我也并没有过多的快意,不过是恶有恶报。只是听到后面的话,脑海就浮现了某个熟悉的身影,心头突然有些滞涩难受,紧接着摆平蒋德宝的情形又涌了上来,胸前竟然堵得像长假高速路收费站似的。
我没有打电话给他确认,是与不是,那份温暖的呵护早已化在了我心底。
这些年,我独自读书,独自来到佛城,独自面对生意上的来来往往。我遇到了翁同,遇到了形形**的人,我以为我会和形色匆忙的人一样,像个勇敢的战士,去往未知的人生。只是此刻涌起的酸酸涨涨的东西,几乎要将我陷了进去。我才察觉,自己一直在找寻着什么。
我的小公司正式挂牌成立,取名全色商贸。我起用了小丽作为财务,替我管账。聘请了两个业务员和仓管员,就这样,一家五人小公司风风火火的运作起来。小鲜肉们都瞎起哄喊我唐总,我微笑带过。
世事瞬息万变,我原本一个举步维艰的店老板,摇身一变也成了总了,还是兜里只揣着几千块钱的总,我真要大笑三声了。
又过了半个月,正式接收lk在佛城的加盟店业务,划分为南北区域,由两个业务员分别负责。
萧毅尘每天都有短信到访,虽是吃喝拉撒注意身体的问候,却让久违枯槁的心,重新恢复了敞亮。每次我都会安慰自己,顺其自然顺其自然,却止不住对他的浓浓思念。
我开始有意无意的留心行业新闻。这一关注一发不可收拾,我注意到lk总部将从汕城搬迁至广城,美其名曰进一步与世界接轨。
我心头猛然一抽。
也就是,以后萧毅尘常驻地将会是广城,我们最初相恋的地方,紧挨着佛城。
那一刻的心情难以言喻。
七月,lk邀请所有代理商共聚广城,同享迁徙大典及新品发布会。销售支持部的对接人发来邀请函时,我竟恍如隔世。
转了一圈,我们还是要回到最初的地方。
是天意吗?
新入驻的总部共四层,位于繁华cbd写字楼的20-23层。精心雕琢的复式吊顶,气势恢宏的logo背景墙……将整个前台大厅装饰得高端典雅,倍显逼格。
事实是,这里的规模宏大,远超我的想象。
这时候,我才了解到,在短短十年里,萧家已经将lk建成了分销全国乃至东南亚的化妆品帝国。
从荣誉室明媚的照片中,我窥见了窗明几净的厂房,现代化自动化的流水线,符合国际gmp标准的生产车间;有新旧两座巨型厂房,一座主要生产彩妆,另一座主要生产洗护类产品;还有占地几千平方米的仓库……
尽管只是照片上的形象,却足以窥见这座化妆品王国的庞大规模。
做解说的女孩子姓梁,她无比自豪的说:“我们的年产量几千万支,注意哦,单位是支,换算成均价,伙伴们可以想象我们的产量。另外,目前厂房仍在扩建中……”
我心底狠狠的扇了自己一巴掌。从未有过那一刻感到和他的巨大差距。
人家说放弃救放弃,想追回就要追回,光是这庞大的家业,的确够他撩妹的资本啊。
这时候迎面走来亭亭玉立的年轻美女,梁小姐热情称呼张小姐,并做了双方介绍。
莫非,这就是老板的继女,萧毅尘后妈和前夫生的女儿?
听到我的名字,她狭长而古典的美眸扫过来,眸光略过我的脸,“你就是我们家新开发的代理商,从谢总手中拿走佛城总代的唐霆芯啊。”
我怎么有种一朝总代天下知的错觉。这都传到萧家内眷耳朵里了?她直呼我的姓名令我略微不悦,毕竟初次见面。
我抿嘴微笑,“原来张小姐消息灵通,这点小事都能获知。”
“怎么能算小事呢?这可是传遍了整个lk上下的大事。”她语气似乎带着崇拜的意味,给我一种受宠若惊的感觉。
“张小姐过誉了。”
我直愣愣的望进她沉静的美眸,试图去辨清是敌是友。
眼前人看着年纪与我相仿,一袭抹胸宝蓝色礼裙,衬得肤若凝脂,也是美人胚子,顿时腾升起不少好感来。
只听她又道:“我最早听说你名字时仍难以置信,我挺佩服你的,一个女孩子居然能做出一番小天地。”
这位小美人倒是灵巧聪慧懂说话,听得我心头暖融融。
晚上是欢迎晚宴。
原本只是抱着骑驴看唱本的心态来的,随身带的不过一条前不久刚买的非正式礼裙,简素清爽。上午见识了lk的高端大气,再也不敢轻言怠慢。下午抽了个时间杀去金城汇精挑细选了一条剪裁得体颇显气场的礼裙。
咬牙刷卡的时候真有点壮士断腕的错觉。佛靠金装,人靠衣装。人啊,不管背后多落魄难堪,人前的面子是自己撑起来的。别说什么内涵深度,人与人之间哪那么多深度沟通,合作之前还不是先敬罗衣。
这座城市我待过四年。徜徉在热得男朋友跑了都懒得去追的城市街道,我仿佛回到了大一时代萧毅尘开着二手丰田带我到处遛弯的情景。
才离开一年时间,几栋高楼拆掉护围,露出庐山真面目,倒令我生出几许陌生来。
五星级酒店。
流光溢彩,觥筹交错。现场衣香鬓影,与金碧辉煌的宴会厅交相辉映。我是c类代理商,abc三等,c自然是末等,回款和规模都摆不上台面的级别,位置被安排在了靠近门口的位置。
没一会儿,门口一阵嘤嘤嗡嗡的骚动,我回头一看,一众人簇拥着几个人缓缓走进大厅,顿时全场爆发出传说中雷鸣般的掌声。
待众人走进,我从人群缝里窥见,一位秃顶黑发的中年男子,挽着保养得宜身着黑色礼裙披肩的美丽女子。
这,就是传说中的lk董事长萧勇和他的续弦了?
这便是萧毅尘的父亲和后母了?
而身后,萧毅尘一身黑色西装,内搭浅色衬衫,挺括的面料将身形勾勒的颀长而挺拔,一切似乎都没变,却好像哪里变了,散发着我从未见过的冷冽与深沉。而他身旁挽着娇俏艳丽的张又佳,他的继妹。一冷一俏,看起来竟相得益彰。
我站在众人之后,透着人群缝隙远远的凝望着他。他不时的和夹道的客户微笑示意,不经意的掠过了我的方向。他目光有一瞬的停滞,在这喧闹的瞬间,与我四目交汇,依然带着浅浅的笑意。我望着他多日不见的容颜,看着他继而扭头大踏步往前走的背影,竟然觉得,他在走向另一个不知名的远方。
我真是魔怔了,呼吸有些透不过气来,待人群走过,独自喝了一口红酒,微凉入喉,竟无应有的灼热。
张又佳身着粉嫩的蓬蓬裙,将栗色秀发简单在后面挽了个发髻,看起来高挑生动,目测1米6左右。
今夜她作为主持人,举止得体、妙语连珠的开场白令大家会心一笑。紧接着,董事长致辞,他声音低沉平静,措辞简明扼要。
期间,不知何时,张又佳绕到了我身后,悄悄附到我耳边说:“抱歉,我忘记提前通知你了。你是所有代理商中年纪最小的,待会颁奖仪式后会有新人代表致辞,你准备一下。”
我听着脑子“嗡”了一下,还未来得及反应,张又佳早已翩然离去。
057 爱你到天明
我有点懵了。虽然在学校没少当众发言,可现在是各位大佬齐聚的场面啊。
顿觉一层层压力感排排而来。
我不愿以小人之心度人之腹,可此刻真有种被耍了的感觉。我赶紧掏出手机找度娘寻套路,迅速的在脑海打腹稿。
没一会儿,张又佳的信息追了过来:你没问题吧?没事的,简单说几句就好。
呵呵,刚刚怎么没问我的意见呢?
我有股越挫越勇的傲气,回她道:没事,请放心。
她回:那就好。
没多久,张又佳笑盈盈的上台串场,一番玩笑后郑重道:“我们的代理商人才辈出,这不,来了位90后,我们把她邀请到台上好不好?”
众人自然股掌致意。我小心翼翼、一步一步的上台,一字步走到她身旁。
简单自我介绍后,张又佳单刀直入:“唐总,能跟我们分享一下,您是如何接手了佛城总代的?”
我神情明显一怔。张小姐,您这是真的不知道呢?还是故意装聋作哑?
我手心有些出汗,几乎条件反射的,扫了一眼萧毅尘的位置。我能感受那两道灼热的目光,紧紧的追随着我,可是耀眼的灯光下,我辨不清他的情绪。
我一咬牙,故作轻松的道:“我也没想到自己会这么快就做了总代,总之,这一切我得感谢lk给了我这个平台,给了我这个机会……”
吧啦吧啦说了不少,把话筒递给张又佳时,她的鹅蛋脸笑得发僵。
我说了什么?无非是感谢啊,求教啊,说自己很想听听顶级代理商的经验之谈,不如把时间留给他们,末了不忘用粤语说笑“他们好犀利哦……”引得台下的人一阵轻笑。
下台的时候我瞥见萧毅尘的唇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神情。师傅在场,徒弟怎能丢了他的脸。
这叫踢皮球打太极,间接耍无赖的把不好回答的问题踢回去。
席间杯盏交错。向主桌敬酒时,萧董有意无意的问:“唐小姐是广城人?粤语说得挺溜的啊。”
我忙摆手说不是,“在广城念的大学,勉强学了点,说多了就露馅了。”
他似是若有所思的应着:“原来如此。”笑容颇有些意味深长,之后不再说话。
从台上下来,我汗湿后背。
第二天是上半年总结和下半年规划。第一次参加这类会议颇有些好奇,其他老代理商估计觉得老生常谈,水过鸭背,或玩手机,或东翻西翻。我像个好好学生一样聚精会神的听着,不时刷刷写写记录些方**。
lk近几年都是大手笔,上半年冠名某知名综艺节目后,又拿下了广城塔的半年广告位,今年在传播费用上的投入五六亿,在业内可是逼近国际一线品牌的水准。
我小声跟身边的同行小陈感慨:“lk果然是财大气粗。”
小陈比我长几岁,一副了然的神情悄声回:“所以我们紧靠大树好乘凉。”
我重重点头,仿佛康庄大道就在眼前。
晚上是夜游广城江。公司包了一艘游轮,分上下两层。原本我这级别的代理商是无缘与董事长同席,结果萧董身边的廖秘书临时通知我,上露天层和高层共赏夜景。
我神思一震,有点受宠若惊,内心怯怯的跟着上了楼。
比起船舱层的低矮压抑,甲板层视野开阔,珠江两岸灯火通明、金碧辉煌;还有岸边的树木在景观灯光照耀下呈火树银花,老树变得更有活力了。凉风习习,令人神清气爽。
萧董、萧毅尘、萧太太和公司高管及核心代理商共聚一桌,品茗论诗,谈笑风生,颇有格调。
我注意到,张又佳并未在场,倒令我微微疑惑起来。
我是最不起眼的一位,但到底是萧毅尘当年一手**过,倒也不甚拘谨。插不上话就斟茶倒水,而非傻愣愣的呆坐。
几盏茶毕,不知怎地,话题绕到了我这里。
萧董看似随意的问:“小唐是哪所大学毕业的?”
才第二次面对面,就亲切的叫小唐了。我恬静的笑着说了名字。
他微笑点点头,道:“大学城里,我的母校和你们学校紧挨着。”
我有些惊喜,拘谨的心松了下来,“原来您是z大毕业的。我是大学城校区的。”
“是嘛,前几年校庆我还捐过一排树,就是环城一路那段。”
我有些眉飞色舞,“原来就是您呀。我们同学当时还感叹怎么我们学校的富豪校友就没像z大那样出手。”
或许这便是这类人的人格魅力和沟通能力,三言两语就能拉近距离。原本还拘谨不堪和怯怯,一番交谈下来,我竟也能和他们谈笑风声。
萧毅尘脸上始终挂着淡淡的笑意,也许是因为在萧董跟前,他举止沉稳,言辞掷地有声又不失幽默。我知道的,他当年在商场上也是如此运筹帷幄却不失亲和。
同席的其他人也跟风对我表示善意,一番夜游下来,我神思恍惚,竟有些飘飘然。原来这个圈子于我,也没有想象中的遥不可及。
临走前,萧董和蔼的对我说:“明早先别急着回去,到家里来做客吧。”
我脑子一怔,机械的回应:“好的。”
这一夜我辗转难眠。恍惚中看到自己和萧家人谈笑风生,可是转瞬间便出现萧毅尘的脸,眼神戏谑说着:“芯芯,别做白日梦了。”吓得我忽的睁开眼睛,整个心因为这句话不住的抽疼。接下来,我再也没了睡意,拉开落地窗,站在30层的高楼,眺望着五光十色的这座城,觉得这一切都很幻灭。
约的是十点,我六点钟便爬了起来,尝试了各种妆容,临出门前还把浅橙色口红抹去一层,以裸妆的效果前往萧宅。
那是位于大沙岛上的独栋临江别墅。两层楼体,绿树掩映,郁郁葱葱。虽然小姨家住别墅区,但以我的傲气,和小姨家有所疏离,对此类豪宅并未多做接触和了解。此番到萧家做客,倒让我略开了眼界。
客厅入口便是一米多高的陶瓷花瓶,表面光洁,花纹精致生动。我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带我进来的是一位身材中等的中年女子,她叫我喊她廖姐。她引导我到客厅沙发先坐,说董事长这就下楼。
我佯装自然的环视了一周。这是融入了美式风格的中式家装,整体咖啡色与白色相见,咖啡色古典沙发,复式吊顶,美式铁艺吊灯……背景墙用了陶瓷盘装饰。
有种新古典主义的文艺风扑面而来。
没一会儿,楼上响起轻轻的“笃笃”声。我不由抬头一看,萧董事长正神采奕奕的下楼,我赶紧起身叫了声“董事长好”。
萧董笑吟吟的走到单人沙发,边坐下边随意的说:“今天他们都不在,你就陪我这个老头子说说话。”
我微微松了一口气。来之前我还颇为纠结,要是遇到萧毅尘怎么办?他不是凶神恶煞,可现如今道他家做客,若真相遇,倒令我生出几分胆怯来。
我和萧董随便聊了些家常。萧董和蔼的笑道:“你帮我看看客厅入口的大花瓶,摆在那里是不是有些突兀?”
我忙说:“明永乐的古董,纹饰简练娴熟,豪放生动。这款官窑出品精细秀丽,造型丰满,摆在那里既凸显了主人的品味,纹饰更给客厅增添了几分生动。”
我说这话的时候他目光灼灼,眼神颇为犀利的凝视着我。
“原来你对古董倒有研究。”
“略知皮毛,让萧董见笑了。”我谦虚的道。
之后他又有意无意谈及爱好,笑说自己最近在学钢琴,邀请我指点一二。我略略愣了一下,电石火光之间,似乎听懂了什么。
我憋着一肚子话顺从的弹奏了圆舞曲。
再后来他又叫我摆弄茶道。
几番下来,我到底沉不住气,强压着内心的澎湃说:“萧董找我过来,又几番试探涵养,应该不是简单的谈心吧。”
他闻言有些意外的睨了我一眼,随即神色淡定,却闪着精明的光。
“你倒很爽快。我也不兜弯子了。”他静静的叹了一口茶,抬眸投来犀利的眼神,“你就是阿尘在三年前包养的女孩吧?”
我脑子“轰”地一声,万种情绪涌上心头。当年的两情相悦,到他嘴里竟成了龌蹉的包养!
我怎么没想到,昨晚和颜悦色的萧董,竟对我翻了张脸。
我胸口堵着很重很重的气,嗫嚅着措辞,还没出口又听他声色平静,像是在谈论商场方**,“那晚也是你接的电话吧?昨天我一听就听出来了。我倒是很惊讶,他还真把佛城这块肉给了你。”
眼前浮起了酸涩的液体,我略带哽咽却不失立场的说:“萧董,我不认同你所说的包养。当年我们是自由恋爱,还有,这个总代很大程度是我和谢总争取来的。”
他眸光定定,像是从我脸上找寻什么:“好,不是包养。那我们说说总代理。公司要求总代的资格要有一定的渠道资源,我以为他会找更有实力的人。”他顿了顿,“没想到他却没从你手里收回来。”
我忍住内心的抽痛,像是漂浮在大海上的小舟,茫然不知他的目的是什么。
话都到这份上,我直截了当的探问:“萧董的意思是,我不该拥有这资格。”
接下来,短短几十秒的时间里,我脑海倒腾过无数种可能,却没想到从他嘴里透出来的,却是这样的现实。
058 爱你到天明
他让保姆点了一根雪茄,靠在沙发上吞云吐雾,继而目光如炬的逼视。
“你确实不够资格。”
刹那间我仿佛瞥见了萧毅尘的影子。又刁又拽,是俩父子的共性。基因这玩意儿,有时候传承得令人抓狂。
而被一位长者当面锣对面鼓的指摘,我耳根顿时唰的寒凉。
我微垂眼睑,颤抖着声音回道:“可是合同已经签了,董事长要想收回,也得等一年之后。”
他轻笑了一下,声音里或许有不屑,有蔑视,总之在我听来感受不到太多的友好。
“你错了。我萧某人犯不着为了你一个弹丸市场去闹什么纠纷,何况这是我儿子的决定。”他深邃的法令纹动了动,“我也相信我儿子这么做自有他的道理。你也知道,今年lk的市场划分进行了微调,总体来说,我对这个结果还是比较满意。”
既然满意,为何还要来羞辱我?您日理万机,怎会有闲情逸致来讨论我是否有资格?
电石火光之间,某种情绪浮上脑海。
我斟词酌句大着胆子道:“萧董,我听到消息说,lk是为了削弱大代理商的势力,才扶持了我们这些小代理商。公司这样做,固然是给了我们机会,可谁都会想啊,公司见不得哪个代理商独大,发展到一定程度会卸磨杀驴。人心惶惶,岂不是损了代理商对公司的信任?”
我后来想起这段话都为自己捏了把汗,可当时一副豁出去的心情。反正我能觉察你对我怀有某种敌意,索性把憋在肚子里的话倒出来,看你啥反应。
果然,他嘴角微微抽了抽,眼神阴鹫的扫了我一眼。
“哼。你该知道自己在谢兆鹏市场划分上扮演什么角色。你这叫得了便宜还卖乖吗?你敢在我儿子跟前这么叫嚣吗?”
我心头一痛,思绪千回百转。扮演了什么角色?我想起张又佳之前那番话,难道我真是他的夺权大戏里的小演员、小棋子吗?
我全身顿时凉到了心底,接着又听他冷声道:“今天叫你来,是提醒你别忘了自己的本分,别得意忘形得寸进尺。阿尘刚接手lk几年,正是业务精进的时候,我可不能毁了他。没别的事,你先回去吧。”
我瞪大眼睛,难以置信的盯着眼前的老者。
从昨天到现在,先给我一颗糖,再给我一巴掌,归根结底就是为了最后一句话,警告我不要得寸进尺。
问题是,我怎么得寸进尺了,我不偷不抢,自己谈判获得了总代资格。哪怕是你们阴谋推动,我也不过你们摆弄的棋子却茫然不知,何至于让你这般费尽心机啊。
一直到廖姐站到跟前示意送客,我整个人仍陷在巨大的混沌里。
机械的起身,抓起包包往外走,待到门口,大门倏地一开,一个五六岁小男孩嘴里喊着“突突”闯了进来。
我惊得往后退了几步,小男孩晃到我跟前,抓着冲锋玩具枪指向我:“不许动不许动!”
他身后赫然站着一位身着水墨画旗袍的贵妇,不用问也知是萧太太。他温柔的喊住他:“小坚,别吓着姐姐了。”
无疑,这是萧毅尘的继母和同父异母的弟弟了。
我心情乱糟糟的,只拍拍胸口舒了一口气,抬眸匆匆的说声:“萧太太好,我……我先走了。”
对她点头示意,从身旁穿过离去,脸上不知何时挂起了星点斑驳。
萧董事长的话虽含沙射影,但最明白不过。萧毅尘今年布的棋局,就是限制某些个代理商的势力范围。如果之前张又佳的话不足以采信,那这位商界大佬的拐弯抹角,还不能说明一二吗?
我没有直接回酒店,打了个车去了最繁华的金城汇。茫茫人海,却找不到一个安慰我的人。在星记点了份套餐,坐了老半天也没动分毫,内心麻木得要窒息。多年前的那个下午,我和萧毅尘第一次约会,地点就在这里。
我记得他特牛逼的说:“咖啡算什么,要喝酒喝功夫茶。我那里有整套的茶具,你去我那里,我泡给你喝。”
那时候的我,无忧无虑情窦初开,对爱情充满了无数的幻想。对他有猜疑,也有期待,却犹豫不决。他一眼看穿我的心思,安慰道:“放心,在你点头之前,我不会对你怎么样,骗你是小狗。”
我噗嗤一声笑了,半推半就的跟着去了他在海明区租住的套房,两室两厅,墙体斑驳破旧,很有年代。在客厅,他第一次吻了我,双唇先轻点了我的上唇,再亲了下唇,再猝不及防的把我的双唇含住,辗转反复。
他理解我所有的生涩和紧张,一点点的教会我享受情人间甜蜜的亲吻。
他答应我不会强求我怎么样,他答应我会尊重我的意见。他答应的,后来做到了,他没骗我,除了分手这件事,他答应我的从不食言。
可今时今日,当年那个说骗我是小狗的男人,终究骗了我吗?
旁边的桌子上两个女人在谈论某事。长发女的说:“我能怎么办?”
对面圆脸女道:“能怎么办?一言不合就上门维权。这年头出了事,谁躲在背后谁孬种,不闹他一闹人家以为你是怂逼。”
我神经一提,不知哪根筋抽风了,陡然站到她们身边,“对,谁忍气吞声谁没种。”
在她俩回过神前,我冲出了星记,像极了一个疯子。
三年前他说有苦衷,我没种的转身离开,如今受了羞辱若还是没种的忍气吞声,怎么对得起这一千多个日夜的愁苦折磨!
你口口声声说对我念念不忘,那么你所谓的真情里又有几分是对我的怜惜!
我到底没忍住,重逢后第一次拨通了他的电话。只响了一声便接通:“芯芯,是你吗?”
他的声音透着满满的惊喜,我的眼泪忍不住流了出来。我清了清嗓子,平静地道:“我刚从你父亲家出来,你在哪里,我去找你。”
“我刚从瑞云区回来,这样,你去粤海天地等我,我二十分钟后到那里。”
粤海天地?那是有名的富豪区,临江的地理位置极其优越,又地处城市的中心地带,环境、交通、配套都是一等一的配置。
也对,他再也不是当年那个按月交房租的创业男了。
那一瞬,心底又生出了寸寸悲凉,我压着声音说“好”。
我悠哉悠哉的坐车到小区门口的时候,萧毅尘正叼着根烟靠在辉腾前,**辣的阳光下整个人仿佛熠熠生辉。
我一下车,他眼前一亮,大踏步的跨过来,不由分说的抱住我。混着汗味的气息让我心头一滞。
他松开我,随即用手挡在我头顶,喘着粗气柔声说:“进去吧,外头晒。”
我一声不吭,紧紧握住拳头任由着他把我揽进宽厚的怀里,带着我穿过大门,走一小段路后进了电梯。
一路无话,只有两颗急速跳动的心在彼此纠缠。那是一梯一户的房子,整层只有一户。门在身后一关,他大手一推,把我按到墙上,双唇覆了下来,双手在我背后不停的揉搓。
突如其来的强吻把我吓住了。我还是你的玩偶吗?你对我只有那方面的需求吗?我紧闭牙关愣了几秒,随即回过神来一把挣开他。
我极力压住自己的情绪,此刻仿佛能听到自己心跳的回声:“我来,是想问你一件事,把佛城划出来是不是早在你的计划当中?”
他神情明显一怔,像座雕塑一样顿了几秒。看着我,眸底涌起的浪潮转瞬即逝,漠然转身进了客厅。
我急急的追了进去,拼尽全力的说:“你不用回避我。”
他回过头来,唇角勾起玩味的笑:“是。”
是?多么简洁明了的话。尽管早有心理准备,我还是听到了自己心碎的声音。我颤着声音说:“所以,在你的棋盘里,我这步棋走得恰到好处是吗?”
他的脸顿时黑了下来,深深的眸子倏地一缩,随即又展开神色冷冷,迸出的话毫无温度:“谁跟你胡说八道这些?你相信?你就是为了这个要跟我闹?”
“你告诉我,我该相信吗?”我用平板的语调回着,刚风干的眼泪倏然又像断线的珠子般滑了下来。
他一直紧盯着我的眸子,“我是有这样的计划,可这和我跟你的事有什么关系吗?两者有冲突吗?我从来没说我要放弃你,可是你呢?一有猜疑要么转身离开,要么竖起盾牌。芯芯,你到底要怎样?到底要怎样才能回到我身边?”
“为什么你对我的爱就无法纯粹,为什么你的爱里总有那么多的阴谋阳谋?”我突然对着他吼了出来。
太压抑了。
如果爱,请纯粹。如果对我的爱只是你阴谋的附属品,就不要来招惹我!
只是我还未反应过来,眼前的男人顿时冷成了一座冰山,倏然狠狠的扑了过来,一把拉着我倒向了身旁的贵妃榻。
下一秒,身子盖过来,唇瓣抵住了我欲语还休的控诉。
我气极,挥舞着双手对他拳头相加,他像头发了疯的狮子,抿着唇线咬着牙,单手将我的手臂按到了头顶。
059 爱你到天明
这么多次的动手动脚,我知道这男人对我是压抑的、克制又情难自抑的。可是感受到他的粗暴蛮横时,我还是被吓住了。我使劲挣扎着要推开他,却换来了他越发兴奋而粗鲁的……
我偏着头避开他的嘴唇,一边怒吼着:“萧毅尘,你三年前从不这样对我的,你现在像个禽兽一样算什么!”
他无视我的抗议,探过头来直接顶开我的牙关。我发狠的咬住他的唇,直至咬出甜腥的味道也不松口。没想到他抽出一只手捏住我的下巴,我疼得瞪大眼睛,对上他充满血丝如是血鬼般的双眸。见我松开嘴唇,他反口攀咬上我的唇,竟像报复似的死咬不放。我眼泪哗哗的滑落下来,柔唇被咬疼麻木得失去了知觉。
“芯芯,为什么我们每次见面都要像仇敌一样互相伤害?为什么就不能好好享受像当年一样的温存?你看,你的身体明明是有感觉的,只要你放轻松,我们任何时候都能快乐。为什么你要用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毁掉我们的快乐?只要我们相爱,有什么比快乐更重要的事呢?”
他不知何时扯掉了我的遮蔽物,让我一下子就暴露在了他的眼前。我狠狠咬住他的脖子,结果他一动不动,顺手剥开了我最后一丝防线。
等到我们全都如初生婴儿,他弓起身俯视了我一眼,那眼神像是盯着垂涎已久的猎物,下一秒,他直接啃向了我的咪*咪。
我惊恐地再次瞪大眼睛,大喊着:“你疯了!”
他一声不吭,利索地把我的双手往下一扯,分置两旁按住,紧接着,他屈身跪在我之间,头俯了下去……
这是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疯狂的体验。顶点那一刻我羞耻得想钻地洞,却全身火热得像一团燃烧的火把。
我还来得及感叹这荒唐的一切,身上的人又一动,用最凶猛的方式埋了进来。
……
大战过来,他与我紧密交叠,整张脸埋在我的脖颈,重重的喘着粗气。我像被大卸了八块一样,整个瘫成了废人一般,浑身泥泞不堪,连动一动的力气都没有了,任由他起身把我抱进了卧室的大床。
他爬上了床,跪在我身边,拉着我的手说:“芯芯,我们别闹了好吗?好不容易让我找到了你,你就当我们重新认识好吗?”
我用尽力气把手抽开,恶狠狠的道:“你见过重新认识就上*床的吗?”
他笑嘻嘻的一下子就跨到了我的身子上方,又是居高临下的俯视我,“身体早已是熟悉的,不需要重新认识了。”
如果不是三年前和三年后他给我的心理疙瘩,我几乎要陷在他的温柔陷阱里了。我突然觉得好悲哀,好沮丧。只听他用讨好又宠溺的语气说:“你三年前没带走的衣服和布艺品我都留着,就在隔壁的房间里,我就想着,有一天,你会回到我身边。”
我的眼泪又一下子溢了出来,整个人有气无力,哽咽得发不出只言片语。咬也咬了,骂也骂了,我有那么多的不甘心,那么多的怨恨,和他有过那么多的回忆。这个男人,注定在我心底和生活挥之不去了。
就连我说“我累得要睡觉。”他都强势的抱起我边往卫生间移动,边不容置疑的说:“洗个澡再睡。”
温暖的清水抚弄过我的每一寸肌肤,我一靠在池边没多久,就昏昏的睡了过去,连他什么时候抱我出浴缸,都毫无知觉了。
再次醒来时,整个房间都陷在一片昏暗里。重重的窗帘让光线仅透进来一星半点。我摸索到自己的衣服穿上,拉开房门,客厅空无一人。
我这才留意到,这是一套四室两厅的大户型,光是主卧,就比我的小公寓还要大。
遛马都行吧,我腹诽着。
家装依然是灰白相见的美式风格。不可否认,那一瞬,我心里暖融融。
有一个房门大开着,我慑手慑脚的走过去。果然,萧毅尘靠在太师椅上,右手食指和中指间叼着根烟,正吞云吐雾中,整个人仿佛陷在自己的世界里。棱角分明的脸上,眉头微微拧起,似乎在细思着什么。他背后整排的书架,整齐摆放着各式书籍,让他整个人看起来厚重而深远。
说真的,我印象中的萧毅尘,向来都是意气风发、牛气冲天,在我跟前从来都是牛逼哄哄、一切尽在掌控的模样,我从没想过他也有如此安静而心事重重的时候。我突然觉得萧毅尘变成了另一个模样,我从未认识的模样。他手握几十个亿的生意,我从未如此深刻的感受,他再也不是当年那个创业男了。他的深沉和凝重,甚至于有一点忧伤,如同一座座大山像我压了过来。
那一刻,我的心像被什么提起似的,有点悬空,有点疼痛,总之不得安宁。
兴许是觉察到门口有人,他猛然一回头,见我愣愣的站在那里,紧绷的脸随即纾解开。他站起身,边笑着边走出来:“你醒了。饿不饿?我叫酒店送餐过来。”
我不置可否,经历了这一场大战和这一刻的宁静,进门时的怒意早去了大半。无怪乎有人说,男人的温存和忧愁,是女人最大的致命伤。是不是挺犯贱的?
由着他把我揽进怀里,一起走向客厅沙发。
我用平静的语气说:“我做了佛城的总代,但不希望你对我有什么特殊照顾。我希望通过实力和业绩得到公司的认可。你明白吗?”
短短几分钟里,我瞬间找到了自己的位置。萧董事长警告我不要得寸进尺,无非是担心我借由萧毅尘上位,更深一层的,是警告我不要对他身边的位置有非分之想。显然,在他心里已经否定了我。虽然lk现下是萧毅尘主导整个公司的运作,但从这几天的观察,我不难发现,这家公司,还是这位老爷子持有最终话语权,他的放手,不过是要成全萧毅尘的成长。
他的大手像抓小动物的毛一样,胡乱抓了抓我的头发,低头贴着我的侧脸道:“你想怎样就怎样,有麻烦要记得还有我,别自己一个人死扛。”
正说着,他放在书房的手机铃声响了。他亲了亲我的脸颊,起身进了房间。
只听他一接起电话立马叫了声“爸”,我的心就一直往下坠。
没多久,萧毅尘就走了出来,脸上似乎浮起了一丝不痛快。
我顺着杆往下爬,“你刚刚说我想怎样就怎样,我今晚想回去。店里还有一堆事,小丽一个人忙不过来。”
萧毅尘的俊颜随即绽开一朵花,齐整的牙齿甚是悦目,“也好。刚刚我爸叫我回家,我正想着你自己一个人会不会闷,晚点我叫老周送你回去。”
果然是萧董的召唤令。
我淡淡一笑:“好啊,你忙你的,把老周电话给我,我整理完行李就打电话给他,不让他白等。”
他大手一伸,又把我揉进怀里,在我耳边吐着气息道:“过一阵子我再去看你,下一次,可不许再把我逼走了。”
我不置可否,只一笑置之。
临走前,他把我按在玄关吻了好久,蹂*躏了好久,以致于松开的时候我早已上气不接下气,颤抖着手一颗一颗的扣好被解开的扣子。
我不知道我们这算不算真正意义上的和解,至少我们不再争吵,不再彼此伤害,是这样吗?
而他是否真的利用了我,这件事重不重要,还真让我迷惘了。是否只要他说还爱我,对我们的爱情是忠诚,我就可以将这些抛之九霄云外呢?阴谋与爱情,真的可以并行不悖吗?
只是当他说他要回家时,我才深切的明白彼此之间距离和陌生的源头了。我们之间横亘了他的家庭,而从他目前的言行举止看,我们之间绕不开这个家庭。而这一切,都尽在不言中,他未点破,也没有要点破的征兆。
说不甘,这倒是真的。只是除此之外,内心深处总涌动着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回到酒店才四点钟,刚走进大堂,迎面一个熟悉的身影。
我定睛一看,眼前这位身着灰色衬衫和黑色西装裤的男人,不正是谭总吗?
或许是感受到我凝视的目光,他扭过头来,嘴角扬起一抹微笑,随后跟身边的男人轻语了几句,待对方离开后,大步流星的朝我奔过来。
“怎么这么巧啊?”他满面容光的问。
我浅浅一笑,“我刚从外面回来,没想到就碰到你。”
他说:“我朋友来广城,入住的也是这里。不如……我们去旁边的咖啡厅喝个下午茶怎么样,难得你来广城。”
我微微惊讶于他的主动邀请,没想到几次三番的接触之后,我俩竟也能如此熟络。
就喝个下午茶,又不是上刀山下油锅,扭捏就不对了。
优雅的音乐、宽敞的空间,让人轻易的卸下了疲惫和拘谨。
他兴致勃勃的拉扯着话题,“你不多停留几天吗?第一次参加这种大会吧,感觉怎么样?”
一说到此次之行,我顿时燃起了热情。我说:“像刘姥姥进大观园啊。我像个懵逼一样,对什么都充满了好奇,人家就差没叫我好奇宝宝了。”
他笑着道:“这很正常。你之前只是经营一家店铺,如今还要对接好几家售卖点,如何提高网点业绩,如何刺激各售卖点勤快的卖自己的货,都是要不断耕耘的。”
我打趣道:“谭总可有什么高招?”
他嘴唇一抿,似笑非笑道:“你是要我给竞争对手的代理商指点经营之道吗?”
我的笑意顿时尴尬的僵在脸上,却听他微微一笑:“逗你玩呢,看把你吓的。”
我仍怔愣时,他接着道:“高招倒没有,笨招倒有几下。就是不停的走访,不停的沟通客户需求。注意,你现在的客户不仅仅是直接使用产品的消费者了,还有从你手上拿货各售卖点的老板。”
我似懂非懂,瞪大眼睛盯着他热情洋溢的脸。从前的拘谨早一溜烟地跑了。我忆起萧毅尘那天对我的指责,控诉我从他的竞争对手车上下来让他心寒。
可是面对这样一个无害的人,我有必要为了你去拒绝这条人脉吗?
060 爱你到天明
我莞尔一笑:“谭总这笨招可都是干货啊,我可得记下来,回去好好整理学习。”
“你做了代理商,lk会有专门的区域业务人员和你对接,他们讲的肯定更有针对性。”
一提lk,我脸色顿时一暗。从我接手佛城总代以来,萧毅尘从不过问我生意上的事,甚至连上午去他家里谈了什么,他似乎也不感兴趣,连只言片语的探问都没有。仿佛我和他之间只有谈情说爱,似乎这些工作于我而言都是小菜一碟游刃有余的。
难道爱情,真的可以游离于一切世俗之外吗?
我面色讪讪,却强撑着夸海口:“业务员的高度哪能和您相比,我是要做大代理商的,肯定要提前做好功课。”
谭总哈哈大笑,“好啊,我也盼着你做大做强,好多卖我们mb的货。”
一番交谈下来,这两天参加大会堆积的疑惑似乎得到了开解,我更信心满满的迎接下半年的指标了。
不过见他如此平静的谈起lk,我佯装开玩笑道:“谭总,我做的是lk的总代,您这样不吝赐教,就不怕我把lk的产品做大了,抢你们mb的饭碗吗?还是您觉得,我这个小角色不足为患?”
他神色波澜不惊,既无讶色也无怒色,反倒轻松的说:“假如我教会了你,让你倒打一耙,我输掉了佛城市场,那便是我之过,因为我的魅力还不足以让你对我手下留情。放心吧,我谭佑文喜欢结交青年才俊,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你的专注和认真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我想,这便是我把你当朋友的理由。”
被一个青年俊男当面“表白”,尽管只是作为朋友的立场,我还是脸红耳赤到脖子。
看来是我小人之心了。
谭总原本想邀请我共进晚餐,我婉言拒绝,说今晚要回佛城。
他深深叹了口气,沉稳的道:“也行,那我就不留你了,我派人送你去车站吧。”
“不用不用。”我赶忙推辞。老周都在停车场等着了。
他抿嘴噙着笑意,似乎将我一眼望穿。“好吧。下次去佛城,可要向我汇报学习之后的实践成果,可不能光听不练。”
我自是满嘴答应,上楼回房的时候一路好心情。
回佛城后,我着手维护从谢兆鹏处接手过来的各售卖点。即使是老板,我也不辞辛劳的跟着业务员去走访客户。一天走个三四家,月上树梢了才顾得上吃饭。南北区的业务员年纪比我大个一两岁,可我愣是装出一副26、27的御姐范儿,总不能让下属爬到头顶是不。
几天下来,业务员陈雨感慨了:“芯姐你也太拼了,我在几家公司待过,没见过老板这么拼的。”
我作势拍拍他肩膀:“事业刚起步,不用功明年喝西北风啊。放心,今年完成任务,奖金翻倍。”
一说到奖金,俩小伙两眼放光。钱啊,永远是青春好朋友。
如果说佛城总代对我而言是块天上掉下的第一块馅儿饼,那宋献智的到来则是第二块。
这天我恰好到自家门店巡查,宋献智走进门店,说有事和我详谈。
之前对这个男人一直没太多好感,书慧的事后,和他,和谭总关系近了一步。谭总算我朋友了,那朋友的朋友,亦算我朋友了。
我欣然前往,我们在附近的一家茶楼落座。
宋献智开门见山也不兜圈子,他希望我和他组建日化连锁公司,把各自的资源整合起来,他为此还准备了商业计划书。
我大吃一惊,很不解为什么明明我们各自有店,偏要再联合起来再开新的店。
他的解释是:他有几个品牌商的丰厚资源,而我是以lk为主,两者互补,可以将共同利益最大化。
说真的,我这新开的公司还两眼一抹黑,再去拓展其他业务会更一团乱。
我犹豫不决,宋献智也不便多说,给我半个月的时间考虑。
恰好书慧打电话过来。流产过后的书慧仿佛沉静了许多,只说自己调养得差不多,不愿在这事上多做谈论。
闺蜜聊天免不了扯到感情纠葛。她听说我和萧毅尘关系缓和,只淡淡的说:“你高兴就好,别憋屈。”
我知道书慧这一个多月来的经历让她对感情的认识发生了急速转变,也不再惊讶她态度的逆转。
她问起我门店的事。我把情况大致的说了一下,迟疑良久才道出宋献智的邀请。
“这宋献智倒有想法。”
“你觉得可行?”我微微惊讶地道,毕竟我和书慧对这个人都不甚了解,尤其是书慧。
书慧说:“与其半死不活的单干,不如紧抱一棵大树。”
“这样真的好吗?我刚接手了lk的佛城总代。”
“你是不是怕萧毅尘知道后影响你们的感情?”她一语道破天机。
我蔫了半天溢出一个“嗯”字,书慧直接问:“你想不想做出成绩?”
我呼吸一顿,迟疑的点了点头,仿佛书慧在电话那头能看到我的态度。
“是,对吧。”书慧懂我。她接着说:“既然如此,你为什么要一次次的放弃机会?就因为担心他不高兴,担心他会反对,由他的态度左右你的决定?你现在依附他,有一天他又说放弃就放弃了,你怎么办?我现在彻底明白了,男人出轨这件事有一就有二,当年他放弃过你,你敢保证说,他这次回来找你,就一定会和你共度一生?”
我哑口无言,被说中心理的沮丧,弥漫了整个心窝。
我想着事业独立,既然想着爱情纯粹,就不要再夹杂这些世俗。而且找不到切入点说这个事啊。难道我开门见山的告诉他,我要跟宋献智合作?我和他从不谈工作。再说宋献智不是mb一家公司的代理商,他同时还代理了其他公司的产品。我的合作,凭什么要一一跟你汇报?你不是我的领导。
书慧叹着道:“你这想法是对的。你是独立的个体,你该有自己的世界,他回来求和,你不用去猜测他的目的,你只需问自己,你能放下心中的怨恨,坦然接受他的现在吗?将来谁tm说得清,你只要跟着感觉走。假如你觉得拒绝他,自己过不了那道坎,那你就不要胡思乱想。但哪怕是你接受了他,也没必要放弃自己的追求,没了自我。他既然说他所做的一切和你们的感情没关系,只要你不做损害他利益的事,为什么你不可以随心所欲?”
书慧一番深入的话让我茅塞顿开,不过我所顾虑的还有入股的资金。书慧道:“我当是什么事,这样,我先借你一部分,算我入股怎么样?”
我如遇救星,抱着手机大呼几年革命友谊可不是盖的。
我关切的问她和师兄的事,她冷然一笑:“谁知道呢,爱咋样咋样,我十天后回佛城,你给我个躺尸的地方就行,是和是离看我心情。”
她一向有主意,我也不再多问,只叮嘱好生调养,说我这里的大门随时为她敞开。
下午我打通了宋献智的电话,告知我的考虑结果。他很高兴,说立马启动办理程序。另外,他还提出由我和书慧中的一人出任法人代表。我们都有些迟疑,毕竟法人代表是要承担风险和责任的。但宋献智说从资金上我和书慧的比例占了一半,2:1的股东构成,这样会比较合理。我和书慧商量片刻,认为这种代理商比品牌商风险较小,只要不偷税漏税,便可高枕无忧。
就这样,一家以整合佛城资源的连锁公司风风火火的成立了,一年前我还是宋献智的下游加盟商,如今我们并肩开公司,这世道变迁令人应接不暇。书慧做医药代表,因流产有部分假期,故而提前回佛城,参与公司筹建,也住到了我的小屋。
萧毅尘每天都会几通电话问候,最开始觉得别扭。三年不曾谈的恋爱,此刻扭捏得不知该如何应对。
也就是这些日常问候时间,我才有机会听到他对我工作的关注。
他问我在忙什么。我说忙着走门店,走市场。这话不假。
走门店是为了维护现有客户,而走市场则是新连锁店选址的需要。
我曾问书慧,这样的相处方式算不算隐瞒。
她斩钉截铁的说:“他问过你走了哪家门店吗?”
我摇摇头,他只不过象征性的探问,并未深入了解。
“他有问你走门店都聊了什么吗?”
我搜索了一下,好像有,会问门店客户的反馈,以及我的应对措施。
书慧看着我的神情颇有些怜悯,不过仍安慰道:“他可能关心的是客户们的反应,至于你的工作成长……”
我不耐烦了她才作罢。
有一次,我独自一人前往靠近广城的北区门店走访。临近中午的时候,萧毅尘给我发来信息,说他正在广城和佛城交界处应酬,我一看地址,不就在这附近吗?
也不知是什么心理,或许是多日不见甚是想念,我匆匆忙完手头的事,连午饭都不吃了,向客户说临时有事匆忙告辞。
骑着小电驴呼呼的奔跑在路上,有种“近乡情怯”的紧张感。待到了他说的那个酒楼,我停好车在露天停车场站了好久。果然没多久,老周从外头走回来,慢悠悠的踱向一台黑色车,吓得我赶紧把身子隐在另一台车子后面。
他真的在里头。
没多久,附近传来“噔噔噔”响亮的高跟鞋声音,只听一个悦耳的女音穿过刺目的阳光传来:“老周,怎么那么快出来了?吃饱了吗?”
061 爱你到天明(6000字大更)
火辣辣的烈日下,我紧握的手心却凉出了冷汗。
怎么谢媛可这个女人阴魂不散?他们共进午餐吗?
过了一会儿,谢媛可酥脆的喊了一声:“阿尘!”
这一声让我胸口像吃了苍蝇一样恶心。我半蹲着身子,佯装再翻看手机,耳朵却不由自主的竖起来。
只听几声有力的脚步声,随后是几下不甚清晰的说话声,在烈日的停车场里悠远而渺小。我没听清是不是萧毅尘的声音,更不敢探出头去看个究竟,我怕自己失落和大家尴尬的表情。
待汽车发动的声音响起,我终于不甘心的发了一条信息:吃饭了吗?外头好大的太阳。
他回说:刚和客户吃完饭,准备回广城。外头热,别乱跑。
多么相似的话,三年前早已上演。也许那头相同的情形当时也在上演吧。他并无半点谎言,谢家确实是他的客户,他没有理由杜绝与其来往。他的计划和对我的感情,并未有什么冲突。我一个多月前在谢媛可手上吃的亏,对他的计划无半点影响。
我盯着手机屏幕,终究避不开那抹失落到底的心,终究是我太多情,没事跑来凑什么热闹。
我继续回:哦,我回去睡午觉了。
下午便没有了任何讯息。谁的心里都揣着几根蜡烛,谁都不挑明,谁也没撒谎。
那天以后,我安心忙活于连锁公司选址开店的事。正如他所言,感情是游离于事业之外的,他也是如此践行,既如此,我们各自独立,各不相干。
不过,他开始有意无意的和我分析全国甚至东南亚的市场状况,分析竞争对手的布局战略。我把每个字都听了进去,时不时的提问,他也会不厌其烦的回答。不知是否是我多疑,他谈起工作时的专注是和我在一起的任何时候都无法比拟的。
若还在当年的热恋,或许我会和他撒娇,和他的工作“争风吃醋”,现如今,除了一股悲凉弥漫,我竟找不出太多的情绪。
我们是在恋爱吗?七八月份流火季节,天气的炎热也催生着心底的躁动。我们的新店选址不是很顺利,毕竟是品类、品牌更齐全的店,在位置和消费人群选择上需更为深思和慎重。
期间谭总到佛城来过一次。那天是下午五六点的样子。我惊讶这日理万机的老总怎么有这闲情逸致频繁出入佛城。他笑着回答,白天是在隔壁区办事,办完想起离我这里不远,就过来看看老朋友。
老朋友这个称谓让我有点受宠若惊。我向来都质疑男女之间的蓝颜红颜感情,此刻颇有些浑身不自在。可我只能不动声色,毕竟人家并未有所暗示,我也不好抬出萧毅尘这面大旗。
他倾听了我门店的销售情况,大致给我分析个中利害。和一个业内前辈谈论生意经,受益匪浅。
末了,他温和道:“虽然事业的初期要拼劲,可也不要把身体给拼上了,那是革命的本钱。”
我笑着点头,心里颇有些触动。
我想起大一第一个学期期末考试,我挑灯夜战了好几个晚上才把老师划的重点过一遍。那时候的萧毅尘,总会调侃着说:“期末考试重要,可要是把身体搞垮了,你拿什么来考啊?你的笔能代你考吗?”
那时的安慰总能一句说到心坎上。可如今呢,他时常安慰我,别累着了,累了就多休息……他说,他的女人不需要那么累。
不知是否是我心底有了意见,总觉得他的关切解决不了我眼前的烦恼。我要的不是你不分情形的安慰,而是你从我的立场角度发出的中肯关切。一个男人是否够贴心,几句话就看得一清二楚。
显然,萧毅尘忽略了我生意上的风吹雨打。是太忙了无暇顾及的缘故吗?
晚上收工后回到住处,书慧早已困得熬不起夜早早爬床睡觉了。洗完澡出来,他的例行电话还没到。我不耐烦的把手机甩到小沙发上,置身空寂的小房子,一股躁动的怨气和不甘从四面八方涌来。
也不知是什么心理,我用了另一个号码拨通萧毅尘的电话。近十一点的深夜,也该偷得一夜闲了吧。我这人有个习惯,拨号时接通了再把听筒靠近耳朵,这还是当年萧毅尘强行要求的,说手机在拨号的时候辐射很大,接通之后才恢复正常。这么多年,对亲近的人我保留了这个习惯。
待拨号界面显示为通话计时,我酝酿了埋怨的情绪准备间接控诉一番,结果,再一次被夜里那个熟悉的声音刺痛了。
她柔声说:“你好,请问你哪位?”
贴着脸的手机如同一个冰块,瞬间凉到了心底。我一动不动。
只听那头又问了一声:“喂喂,你在听我说话吗?机主睡觉了,你明天再打过来吧。”
一股怒火终于蹭上了脑门。如果说之前的猜忌、隔阂是不敢确定的观望,那么这深更半夜,一个女人在熟睡的男人身旁接听他的电话,是多亲密的关系才有这样的形影不离?
那头是我的男朋友啊。
我心乱如麻,颤抖着手一把按掉了电话。抬头一看,发现书慧惺忪着眼睛站在房门口睨着我,问我怎么还没睡。
我终于克制不住,轻声哭了出来,嘴里骂着:“狼心狗肺。”
书慧奔到我跟前,拉着我的手问怎么回事。我哽咽着如实相告。
话音刚落,书慧手掌朝上伸出来,“手机给我。”
我一怔,却见他一把抢过,把通话记录翻出来,直接拨了过去,我根本来不及阻拦。
几秒后,只听她粗着声音轻吼:“我找阿尘,他睡了吗?”声线俨然一男人。
电话那头不知说了什么,书慧又装声音道:“你叫他明天在家里等我,我去找他……好,好!”
挂完电话她一脸肃然的对我说:“我给你录音了,回头你跟他对峙,要他给你个解释,他人就在佛城别墅!这种男人,在你跟前装着要整谢家,背地里却跟谢贱人藕断丝连,阳奉阴违吗?他要敢否认,你就把录音甩他脸上!你再忍气吞声,人家都把你当空气。”
我觉得脑袋特别疼,又特别晕。我说我可能中暑了,先好好睡一觉。卷进空调房被窝的时候眼前一片漆黑,我就这么侧躺着,眼泪流了一路。
是不是情绪歇斯底里到极点,连发飙的力气都跑光了?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书慧早已出去了。我摸出手机一看,微信里静悄悄的躺着萧毅尘发来的信息:睡了吗?刚刚喝多睡着了,没来得及给你电话。
大清早的,我竟然恶心得想吐。接着,我扭着自己的心回了一句:你在哪里,好想见你。
好想见你,把所有的事剖它个一红二白。
没一会儿,他回:在佛城别墅,中午回广城,我让老周去接你吧。
我压着情绪回:不了,天气太热,你就在那里等着,我很快就到。
秒速洗漱,换了身t恤短裤,又化了个淡妆让自己看起来气色一些。待会最坏的结果便是吵架,我可不想让自己像个怨气深重的弃妇。
我凭着导航指挥的士到达了那片别墅区,想起之前从这里逃脱,萧毅尘一脸忠犬状的追我到了半路,愣是把我载到了书慧家。那个时候的伏低做小只因我的不肯和解?而如今我的回心转意让他以为一切高枕无忧了吗?
什么时候也开始到手不珍惜了?
保安兴许得到萧毅尘的叮嘱,听到我自报家门后恭敬的把我放了进去。
萧毅尘一打开门便要靠上来拥住我,我身子一片避开了他的亲近,径直走到单人沙发旁落座。
“吃过早饭了吗?”
“吃过了。”
他不知何时踱到了我身边,身子一低,直接坐到了单人说法的扶手上,左手搭在我身后的靠背。
我酝酿着情绪劈头盖脸:“你明明来了佛城为什么不来找我?”
他一听,温热的左手直接按在了我的左肩上,调侃道:“原来是怪我没通知你,那么想我吗?”
说着,下巴无耻的靠到了我的右肩。我不想被他叉开话题,直接道:“你没通知我,我不怪你,可你通知了谢媛可,不觉得卑劣吗?”
他摩挲的下巴一停,双手把我双肩转了过来,俊脸在我跟前放大:“谁跟你说的这些。”
我今天不想和他过多纠缠,何其累啊。我掏出另一台国产手机,直接按开录音,书慧和谢媛可的对话流泻出来,让这静谧的上午格外清冷。
他怒意上眉梢,却克制着道:“你昨晚试探我?”
我的心一下子凉到了负n度,什么叫倒打一耙,这就是典型啊。
过往伤痕累累,我疲于纠缠,只冷声问:“她为什么跟你在一起?”
“昨晚应酬,我喝多了,醒来才知道是她送我回来。不过我们什么事也没发生。”
“所以,你经常和她应酬。”我看他越聚越浓的怒意,继续道:“所以,她随时可以接听你的电话。”
“只是个意外。我知道你恨她,但你要相信我,我没上过她,也没亲过她,我会为你出气。”
“所以,你又是和她逢场作戏,目的就是为我出气。萧毅尘,我不是傻子,不要用同一个理由骗同一个人好吗?”
我觉得荒唐至极,从前的裂痕尚未完全缝合,如今又问题百出,这段感情到底还要承受多少风雨?
“我千辛万苦找到你,就是为了骗你?你能给我最宝贵的爱情,我有什么理由为了其他无关紧要的利益再去亵渎我们的爱情?芯芯,你到现在还不能完全信任我吗?”
“我很想去相信你回来找我的诚意,可你的行动却给不到我这样的安全感。萧毅尘,我很累,我每天要忙着提升门店业绩,又要想着如何维护那些个加盟店。我不是你这样的业内老手,随随便便就可以驾轻就熟。我一个菜鸟要兼顾的事情太多,我根本没有能力去应对你丢给我的那些**。我多么希望你能像一座稳固的靠山站在我身后,给我舞刀弄枪的勇气。”
“你这是怪我给你添乱了?可这是谁录的音?谁一大早就上门来质问?”
我早已哽咽出声,“萧毅尘,我们是革命伴侣吗?各自革命,必要时再凑伙吃饭吗?你把我当什么了?我连自己的男人半夜三更躺在别人怀里都不能过问吗?你要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吗?”
“芯芯,你不要给我欲加之罪,我没有和她发生关系。我醒来后见她躺在沙发,就把她叫醒赶走了。我若是跟她还有一腿,我干嘛还要回来找你?我直接和她过不就行了,干嘛还要遮遮掩掩不见光?”
“你这哪叫不见光,大太阳底下,人家‘阿尘’叫得那是一声清脆。”我用力甩在他覆在我肩上的脏手,像避瘟疫一样跳到三人沙发。
“芯芯,你什么时候变得无理取闹了?你从来不这样的。”
“是啊,我从来都百分百信赖你,只要你说不是,我都无条件信任。可你说,是谁一手打掉了这份信任?”我眼前不知何时开始婆娑,“我现在就是不信任你,你不知道感情的伤最难修复吗?偏偏我眼里揉不得沙子,你想让我装傻,不好意思,我办不到!”
“所以,你又要跟我冷战是吗?”他眉头拧出几道深痕。
我忽然觉得眼前人格外的陌生,人家态度已无限明朗,再多废话也难以沟通出满意的结果。
我直接起身甩头走向大门。门禁从内里撤了密码,我摸索了几下开门跨出去。那一刻,泪水如洪流肆虐。
到了路边,老周开的车早已等候在庭院外头。他下车给我开门,我也不扭捏直接上了车,只是整个人仿佛被鞭子抽过一样,五脏六腑都在扯痛。
不过想要一份安稳无猜忌的爱,很难吗?
……
萧毅尘还真好几天都没再联系我,仿佛人间蒸发了似的。糟糕的心情遇上忙碌的季度,我只能用马不停蹄的操劳来麻痹内心的伤痛。
这天刚刚做了店铺盘点,谢媛可直接走了进来。自从下药事件后,她便淡出了我的世界。如今面对面的“交锋”,她骨子里的傲气可分毫未减。
和同样的人纠缠同样的事,我身心俱疲。
我也不管小丽在场,眼皮没翻一下,就说道:“如果是来威胁、挑衅、辱骂的,请回吧,我没兴趣听,我不确定待会会不会给你一杯脏水。”
谢媛可自然知道我所言是谁,也开门见山:“没事,只是想聊聊天,让你知道更多内幕,放心,我只客观阐述,你听着不对大可离开。你该不会是怕我吧?”
人家话到这份上了,若能把恩怨交割清楚,我也事半功倍了。
粤式茶楼。
“你了解阿尘的过往吗?”一落座她直接丢给我一句话。
我心里窝火只能忍着:“你爱说便说。”
她冷笑一声:“你倒是急性子。我知道他从前的过往,我和他有过共同的过去,不仅仅是这三年。只不过,我答应他,不会以当时的条件要挟他。”
我握住茶杯的手不由自主一顿,翻眼便瞥见她眸底掩饰不住的嘲讽。
“我和他是故知,所以即便你怀疑我在椰汁里下了药,他也不会疏远我。一个佛城总代算得了什么?我们多年的情谊比金子还坚挺呢。阿尘当初回来找你,你不觉得很奇怪吗?他有跟你解释过前因后果吗?”她话锋倏然一转,问道。
我的双眸微微睁大了几分,但却装出一副满不在乎的表情。我不问,她也会把戏唱完,就由她尽情吠吧。
果然,她又自顾自的说:“阿尘其实是个完美主义者。他当初为了钱放弃了你,一定会万分后悔。被钱终结的爱情是最遗憾的,而得不到的永远最珍贵,他不过是想试试,假如没有外界干扰,你们的爱情能走多远。你自己想想看是不是。”
我挺了挺脊梁,强装淡定的道:“我觉得人都有共性,自己得不到的东西,羡慕嫉妒恨起来,都会想方设法阻挠别人去得到。你在这里跟我说对你毫无助益。萧毅尘是什么人,他想得到的东西会因为你横插一杠而中途改变吗?你自称了解他,可笑你连这点都没发现。”
她脸色明显一暗,这回换做我故意用挤出的调侃笑道:“我挺忙的,可没空听你像只挑梁小丑一样自说自话。至于我和萧毅尘的事,就不劳您费心,你也操不到点上。”
在我起身离开之前,她扔下一句话:“你再重要,也永远比不上他心底的那个人。”
我顿时觉得可笑,“初恋情人,还是前妻?拜托,言情小说看多了吧。你该不会又说谁谁谁是他胸口的朱砂痣吧,还有更新一点的花招吗?一口气倒出来,省得你再跑一趟。”
她俏脸微微抽动,渐渐的涨红脸,气道:“你笨蛋,男人把你耍成这样你还要贴脸过去,真tm贱。”
我不冷不扔道:“你管我!”说完像只骄傲的孔雀翩然离去。
……
虽说口头上满不在乎,她的一番话却是戳中了我心底的要害。双方互相猜忌的时候最怕有人挑拨离间,即使我明白这一点,萧毅尘的前后行径也是我心头难以翻篇的梗。
不过,上了发条的奔波让我一时无暇顾及琐碎。
配合lk集团的下半年计划,我申请了大型路演推广活动。这是我入行以来的第一场大型户外活动,地址选在北区的小店外空地,集团的区域销售经理也加入了前期准备工作。根据其他地区的经验,郑经理提醒门店老板和工商打好招呼,把占用的场地给申请下来,以免到时出意外。
小店老板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胖男人。他腆着肚子豪气道:“你们放心,我也不是第一次做户外促销,该走的门道都有打点,熟门熟路着呢。”
我虽有些忐忑,但阿叔措辞那么笃定,你再质疑就不近人情了。
路演包括产品走秀、歌舞表演、产品促销三大部分。所有的工作都是为了聚拢人气,促进产品销售。
那天是周六,店老板早早就在户外搭起了人形t台和帐篷。也不知是否是天公作美,白天居然酣畅淋漓的下了雨。到了四五点的时候,天空放晴,雨后的清新凉爽将热浪扫走了大半。
我们都眉开眼笑。投入活动的人力有九个美容导购,活动前还特地做了鼓励动员,大家信心满满,打算这个周末大干一场。
到了六七点,当动感的音乐声响起,人流开始陆陆续续的聚集了过来。现场也算井然有序,好的开始便是成功了一半。
只是没多久,两名身着chengg制服的执法人员闯进了人群,大吼着:“你们谁是负责人!”
我有点懵,赶紧奔向店老板。不是提前打点过的吗?怎么这个时间还有人来?
chengg这行当在某国可是谈之色变的工种。当他们以影响市容市貌驱散人群,勒令我们撤场时,我们根本没有反抗的余地,他们根本油盐不进。
后来是区域郑经理找了上头的人,把俩尊佛给请了回去,才结束这场小插曲。只是经此一出,人气都被打散了,更重要的是,方才摩拳擦掌的导购团队都垂头丧气。
店老板气愤不已:“谁知道他们区域换人了啊,真是一朝天子一朝臣,我得一个一个的去供着。”
可是还有更好的办法吗?坐生意不拜佛,香火钱也不能省啊。
走秀继续进行。一番鼓励和提振士气后,姑娘们又重新磨刀霍霍投入战斗,自觉到各路口派传单邀请客人。我们也身体力行,帮忙着招呼被吸引到场的顾客。
正当我们忙得不亦乐乎的时候,人群中出现几声尖叫。我循声望去,只见t台上一个矫健的身影,在有模有样的走了模特步。倒三角的身材、修身的斑点衬衫和黑色裤装,外加放荡不羁又帅气绝伦的脸,可不是要引发一阵骚动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