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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来情深,共我绵长全文阅读

作者:云书赫赫     谁来情深,共我绵长txt下载     谁来情深,共我绵长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157 有萧毅尘的地方

    我想起谭佑亭转身前那得意而诡谲的笑容,心头沉了下去。

    “你是说萧太太说服了谭大少来对付我?用这种恶心的方式?有意义吗?”

    “怎么会没意义?从你的描述看,谭老爷子对谭大少的婚事着急上心,巴不得他收了个女的,所以才极力劝说你接受谭大少。假如他们奸计得逞,萧毅尘必定会对你失望透顶,即使谭大少之后甩掉你,你和萧毅尘必定再也回不到从前。你想啊,一个翁同已经让萧毅尘发疯抓狂了,再来另一个男人,他还会原谅你吗?在他们看来,这就是最好的计策。”

    “他们就料定我会接受?”

    “在他们看来,你接受固然是好。即使不接受,他们也有办法把事情闹大,到时候再有人拿翁同的前例来说事,难保萧毅尘不会心怀芥蒂。你以为萧毅尘是谁,再爱你心底也会介怀。”书慧一点一滴的替我分析,却说出了我内心呼之欲出的答案。

    “介怀又怎么样?萧毅尘不是他们的眼中钉肉中刺吗?为什么非要撮合他和张又佳?不对,既然那么上心,为什么国庆那会还容许谢媛可登堂入室,到萧家做客?我原先以为,她们是为了和谢媛可做交换,可是这交换的代价也太大了吧,居然要出动谭佑亭?”

    “或许谭佑亭真心喜欢你呢?”

    “滚……”我白了她一眼。

    忽然,我想到什么,“那萧太太当初怎么就那么笃定谭大少会帮她?难道……他们勾结起来了?”

    “也许是。两家虽是竞争对手。可俩人都不是当家人却有打着当家人的主意,臭味相投……也有可能。”

    “只是,两人勾结,必定有共同的利益。谭佑亭帮萧太太赶走我这个‘劲敌’,对他又有什么好处?莫非,萧太太也向他允诺了什么利益?”

    如果真是这样,今天的信息量未免过大。难道,他们背地里真的暗藏着见不得人的勾当?

    我大脑一直处于高速运转的状态,每一根神经都高度紧绷。

    “这个就很难说。总之,二人蛇鼠一窝是肯定的了。搞不好还有一腿呢?”书慧边开车边撇嘴轻蔑的道。

    一个谢媛可,一个张又佳和萧太太,已经让我焦头烂额了,再来个变态的谭佑文……

    我的手掌再度慢慢的蜷了起来。虽说冤有头债有主,可一桩桩一件件似乎都在指向一个答案:她们早已捆绑在了一起。

    书慧问我要不要告知萧毅尘,毕竟是因他而起的事。

    我心头愤恨不已,想起那个口口声声说等着我原谅他的人,想起那个信誓旦旦的说明白我意思的人,又猛然想起lk公司今晚主办冬季行业论坛。对,就是今晚。早前听萧毅尘自说自话过,问我要不要参加。我直接拒绝,不想待在有他的地方。此刻,却迫不及待的想一探究竟。

    有萧毅尘在的地方,这几个女人一定不会错过这露脸的机会。

    “去明珠酒店。”

    “你就这样去?”书慧踩了刹车,转过头来夸张的扫了我全身。

    我瞥了一眼自己浑身上下风尘仆仆一副被人欺负过的模样,不耐烦道:“拉我去礼服店。”

    刚说完,书慧就收到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信息。

    “什么东西?”书慧下意识的点开,我好奇探过头去扫了一眼,瞥见是一张照片。居然是在那个停车场,我被谭佑亭抱上车的照片。还有附言,书慧朗声念了出来:你觉得萧毅尘看到会怎样。

    “靠!还摆拍了。”书慧大叫,“刚好你手机也丢了,这可急坏了人啊。谭佑亭手段真卑鄙。”

    “不是谭佑亭发的。”我紧紧的抓着皮椅,咬牙切齿:“谭佑亭眼里的敌人是谭佑文,他只会首选谭佑文来威胁我。”

    那么……就是萧太太一伙发来的了。

    “直接去会场。”我两眼喷火,嘴角冷笑,“我倒想亲自看看她们想干什么。都已经迫不及待的发来照片了,我要是偃旗息鼓,岂不是扫了她们的兴致。”

    “好!刀山火海,我陪你去。对贱人,我同样义愤填膺。”

    ……

    车子一路横冲直撞到了酒店。我们电梯直达会场楼层。在门口迎面而来的工作人员上下打量了一眼我们的行头,皮笑肉不笑的问:“两位小姐,可有邀请函?”

    我们一下子有点懵,以为工作人员早撤了,没想还一直守在门口。这论坛逼格很高?那么讲究。

    书慧堆笑着:“帅哥,主办方萧总是我们的朋友,说我们可以直接进去,所以我们就来了。你看……”

    “今天来了很多政商两届名流,必须有邀请函才能进去。”他油盐不进。

    我们对视了一眼,书慧道:“我打电话给萧毅尘或谭佑文。不对,打给谭佑文。”

    她掏出电话刚要拨号,就听见不远处传来一声娇笑:“哟,这不是霆芯嘛。”

    我抬眸一看,一身礼服的张又佳不知何时站到了书慧的身后。“没有邀请函?打电话过来不就行了?”

    说着转身对着工作人员,“他们都是我们家的朋友,没来得及跟我拿邀请函。”

    “噢。原来是这样,我们也是照章办事,还请两位小姐见谅。”男工作人员礼貌的道,为我们推开了大门,里头舒缓的背景音乐声和铿锵有力的演讲声灌了出来。

    门都开了,要不要进?

    我手指甲掐进了皮肉,嘴角一扯,“张小姐,我是不是要谢你的邀请?”

    “要谢,待会再谢。走吧,理由也有一些顶级的代理商,还有平日里难以见着的官员,可要好好把握机会了。”她神色平静,一脸端庄的道。

    而眼角的余光,早已把我的行头上三路下三路的扫了个遍。

    书慧搂紧我的胳膊,“走吧,我们可不能拂了张小姐的好意。”

    我们缓步走进宽敞明亮的宴会厅。一条明媚的红地毯直通到舞台,灯光闪耀四溢,让挑高的屋顶看起来高端大气。人群中衣香鬓影,高贵典雅。

    不知怎地,我原本焦躁的心瞬间平静的了下来,隐隐感到,接下来的时间,反而不会太平静。

    书慧见状在我耳边轻语:“就该换了衣服再来。装备上少了气势啊。”

    我瞪了她一眼:“被给我泄气,要是觉得丢脸,就自己回去。”

    “来了又岂是灰溜溜回去的道理。话说,我们来这里的目的是什么?”

    我一怔,随即反应过来,“会会张又佳。看着吧,她不会消停的。”

    说着,我回身看了一眼,果然她亭亭玉立的走上前来,莞尔一笑,“尘哥就在那里,我带你们过去吧。”

    “不了。”我叫住她,“我们就随便转转,或者,你陪陪我们也行。”

    她眸底闪过一丝讶色,随即微笑着道:“可是我是要回到我妈妈那里的呀,你们……要不要跟我过去?”

    “好啊。”

    我们跟着她缓缓的走到酒会的另一头,萧太太正和衣着光鲜的一男一女相谈甚欢。瞥见张又佳,不由转过头来,结果目光掠过我时,微微一怔。

    我笑容满面的迎了上去,礼貌的打招呼:“萧太太,没想到我们会在这里见面。”

    旁边的女子眼神瞟了我一眼,诧异的问:“萧太太,这位是……”

    “哦,好像是公司的代理商。我也不清楚呢,你知道,我不直接分管lk彩妆的业务。”她眼神收了回去,笑容得体的对着她道,仿佛我是隐形人似的。

    我抿嘴不语,看到我安然无恙,计划没得逞,挺失望的吧?

    我无法百分百确定是她,但看她游离闪躲又怔愣的眼神,**不离十了吧。

    书慧却笑着道:“萧太太是贵人多忘事。几个月前还热心的要给我们霆芯拉郎配呢,当时可把我们霆芯害羞的,现在倒不认得了。”

    闻言,两位光线衣服的男女好奇的看看萧太太又看看我,眸子充满了好奇。

    萧太太回头犀利的看了一眼书慧,语含不悦,却依旧面带笑容:“原来是你呀,我都差点忘了。要不,你看看全场看上哪个,告诉我,我去给你牵桥搭线。”

    “萧太太这红娘也做得够称职,媒人都做到论坛酒会来了。我先谢了,不过上回我已经说得很明白了,谢谢您的好意。或者,您把机会留给令千金更好。比如说,上回萧太太说的谭家公子,您那么笃定能替我找到好婆家,怎么不给自己千金牵个姻缘?”

    萧太太的脸瞬间微微一变,黑眸却暗含冷箭:“这位小姐,找婆家找到酒会上来,好像不大好吧。”

    她声音提了提,临近的人似乎顿了一下,目光都投射了过来。

    我挺着腰杆给自己壮了个胆,“是萧太太有一颗马大姐的心,上赶着为每一个年轻女子介绍姻缘。上次自家代理商大会还特特的把我喊到房间,劝了我三十分钟,要我接受您的介绍。我无可奈何啊,本来自己一个人过得挺好,而且也表明无需萧太太费心了,结果萧太太这么一说,我都不知如何是好了。我可都录下来了,萧太太要不要再听听当日说的?”

    说着,就去解开书慧的手包。

158 就打你怎么了

    自然是没有录音,不过是气气这个女人。没想到她脸还真“唰”地白了。

    想让我在酒会上丢脸?低估了我脸皮的厚度。对付不要脸的,你要比她不要脸,才能制住对方。

    “哪里来的无赖这么没素质。”萧太太拔高声音喝住了我的动作,凶光微露。

    “妈,我找人把她们赶出去吧。若不是看在尘哥认识她们的份上,我才不会带她们进来。还真是上不了什么台面。”张又佳走上前来,鄙夷的说道。

    身旁的人下意识的停下来,三三两两的目光**辣的投了过来,不时的有人窃窃私语,看热闹的人总不会少。

    “怎么着装不整也能进来?”

    “居然敢跟萧太太叫板,真是没素质。”

    ……

    书慧面带微笑的一一回应嚼舌根的长舌妇,在我耳边道:“人都是以貌取人的,看吧,没穿礼服就成了万恶的下等人了。哪天穿成光鲜亮丽亮瞎她们的狗眼。”

    我面不改色目视前方的回应:“一看就是闲得发慌的阔太太在嚼舌根,你管她们做什么?”

    从着装看,我们和这里的格格不入,让我们被看客或好奇或鄙夷的眼神一一射穿。我挺直脊梁,都倒这份上了,内心再翻江倒海面上也要波澜不惊。我告诉自己,可得给自己长脸了。

    “我们继续聊,别让无关紧要的人打扰了我们的兴致。佳佳,不要搭理不三不四的人。”

    萧太太朗声说着。带着傲慢的优雅,没再瞧我们一眼,转向方才聊天的男女,“刚刚我们聊到哪儿了?”

    “……”

    “我就不知道怎么样叫不三不四了。找人来绑架,是不是更加没脸没皮。”我都不知道自己哪来的勇气,说到最后声音自然的拔高了几度。

    我说的有错吗?凭什么说我不三不四?我也没明说谁绑架了谁。谁做了什么自己心里清楚。即便谭佑亭不是你萧太太指使的,几个月前威胁我的那番话总该是真的吧。今天,我也不是非要谁下不了台,只是窝在心底的那口气不吐出来,人家怎么会知道我是个会喘气的,不是闷死人的?

    “哪里来的疯女人。waiter,麻烦把这个女人送走。”萧太太气得直喘粗气,只是碍于公众场合,不好发飙暴露了自己的戾气失了脸面。

    张又佳走上前来,趾高气扬:“你们不觉得丢脸吗?我要是你们,早找个地洞钻进去了。穿得邋里邋遢的,怎么也好意思进来?难怪尘哥最后还是回到谢媛可的身边,我可真替你感到悲哀。”

    “你要是不穿礼服,恐怕比我们还路人。啧啧,虽说**是挤挤才有的,可也用不着用这么聚拢型的抹胸吧。挤来挤去,那沟,浅也就算了,还隔着几仗远吧。看你那张脸,抹了多厚的粉,有本事素颜看看,有胆吓死人吗?”书慧嘴上不饶人起来,比毒舌还毒。她是靠近了张又佳才阴森森的说道,以致于只有我们三人听得道。

    张又佳气得满脸涨红,嘲笑她的平胸简直踩到了她的尾巴上。

    我本就对张又佳怀恨在心,即便是这种逞口舌之争的对话,我也听得特别解气。看着要走近的侍者,我大胆说道:“是这位女士热情拉我们进来的,现在又要赶我们出去,你们的宴席这么儿戏吗?仅凭她的一句戏言?”

    侍者有些犹豫,看了看张又佳又看看我,最后在张又佳的眼神示意下礼貌的离开。

    我冷笑道:“我觉得你们好可怜。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居然找谭佑亭来陷害我。可惜,老天有眼,没让你们得逞。我来是要警告你们,我沉默只是因为我不想争,可不代表我任由谁来捏,惹毛了我谁也不好过。”但见她刚要说什么,眼神忽的飘到了我的身后,“媛可姐。”

    我心头一沉,下意识的转身一看。谢媛可婀娜多姿的踱了过来,“这不是霆芯嘛,你来了?”

    伴随她而来的,又是n道看热闹的目光。更令我疑惑的是,我眼角的余光还瞥见有人举起了相机。难道是记者?这样的场合记者也了会场?方才只管着横冲直撞,差点忘了这是行业高端论坛,来者非富即贵。又不是业内知名人士,还有记者关注?

    千万个画面在我脑海呼啸而过。短短几秒间,我大脑飞速运转。这个女人,明明有萧太太张又佳这样的劲敌,为什么照样如鱼得水登堂入室进入萧家?

    “应该是记者。”书慧轻语,基本证实了我的猜测。

    我不怕大庭广众的对峙,但扯进了记者,可就麻烦不断了。

    谢媛可看我的目光带着某些特殊的意味。我被她一盯,浑身顿时不舒服起来。前一阵子我们还你好我好大家好,如今想起来都觉得有些恶心腻味。是不是憋久了,最后一丝的忍耐也消失殆尽了。

    早前的示好,为我赢得了两个多月的清净与安宁。可好景不长,一干人等又上串下跳,我一时还屡不清她们的关系,但其中的联系恐怕也是千丝万缕。如同长了肿瘤,一时的风平浪静不代表痊愈,不彻底根除,总会有复发恶化的那一天。

    她袅娜的走到我身边,原本我俩身高相近,如今她身着七公分的高跟加黑色礼服,倒比穿着平底鞋的我高出半个头来,气势倒把我压了下去。

    “霆芯,你来了怎么也不说一声?”她声音娇媚,听起来欢天喜地。

    还装是吧,那我陪你装到底。“路过。被张小姐拉进来了,没想到你也在。”

    “我肯定在呀,阿尘都来了,我能不来吗?”她热情的要挽上我的另一只胳膊,不知在打什么算盘,“业内的前辈都来了。走,我给你引荐引荐。”

    “好啊。”我抬腿要走,另一只胳膊被书慧轻轻一扯,感觉像是腹腔在低语,“可别是个坑。”

    我用喉咙笑着道:“谢小姐要给我引荐呢。”

    说完听见谢媛可得意的一声冷笑:“肯定要给你引荐,不然怎么对得起阿尘?”

    越往前走,关注的记者就越多。难怪,这样的场合,记者总要抓些热点。这不,讲台下聚集了一小撮人,八成是在采访谁。

    她解释道:“林小姐也来呢。你也知道她的一线影响力,她刚刚认我做姐妹,所以无聊的记者就跟上来了。公众人物不好当。”

    说着,偏头盯了我片刻。

    这时,身旁有人问了起来,“谢小姐,这也是林小姐的姐妹吗?临时过来的吗?”

    谢媛可娇柔的说道:“是我的姐妹。她是临时过来的,没办法,单亲妈妈一个人带着孩子不容易。孩子还没断奶呢,就得赶过来结交老板们。我可佩服着呢,我们只看到她在几个老板帮衬下生意风生水起,可曾知道她背地里不为人知的付出。”

    我只道谢媛可嚣张做作,从前却未见识过她今天的巧言令色。三言两语,把我这个“单亲妈妈”的底给掀了个透。终于不再装了是吧。

    几个记者哪里听不出来其中的玄机,张嘴欲动。我甩开谢媛可的胳膊,冷笑一声:“我更佩服你说话的艺术,谢大小姐。”

    她嘴角一扯,一脸的无辜:“我说得不对吗?你不是有两个孩子吗?孩子的爸爸不要你们,你就经常打电话给别人家的男朋友,这不怪你,我能理解你的心情,左一个那个总又一个这个总,你不过不想让儿女成了野孩子罢了……”

    我盯着她红唇的一张一合,周围的声音一点点的安静了下去,右手掌紧紧的拽到了一起。无论是四年前的插足,还是四年后的介入,我可以忽略不计,因为是那个男人给了你机会。可是,害我差点破相,害妈妈差点醒不过来,害我的果果摔地上……一桩桩一件件,我家三代人都遭过你的毒手,之前窝囊憋气甚至还想假意和好以求全,如今如果再忍气吞声,怎么对得起我们家流过的血泪!

    “啪”的响亮一声,我抡起胳膊,奋力甩了上去。“这一巴掌,是出言不逊的下场!”

    她偏过的头刚一回转,我第二巴掌再次甩了过去,她懵了,虽然有所躲闪,可还是被我狠狠的甩了一耳光。

    “你打我?”她捂着脸颊半天才凄厉出声,却被我截住话头。

    “就打你怎么了!就打你这不要脸的小三!妄图勾引我老公,也不看看自己什么人!骂我孩子是野孩子?你这三儿还到这儿撒野来了?我孩子没断奶怎么了?没断奶你就想上位了吗?你瞪我干嘛!道歉?你想当小三还有理了?打伤了你找萧毅尘,要精神损失费你找萧毅尘要去!”我连珠炮似的吼了出去,早已顾不上周围一窝蜂似的围上来的男男女女。

    这下可热闹了。是不是人都这样,平日里越是温声压抑,爆发起来越是雷霆万钧。

    连我自己事后都难以想象,自己会在那一刻会把和萧毅尘的关系都抖了出来。

    萧毅尘这种老公拿来干什么?就是拿来打这种女人脸的!

159 萧毅尘的老婆是悍妇

    “好你个唐霆芯,我好心带你进来,你居然打人了!你怎么那么凶悍啊。”张又佳不知从哪里冒出来,娇颤而惊恐的道。

    边说着边跑过去扶住谢媛可,“媛可姐,你没事吧?”

    呵,来帮手了?蛇鼠一窝了?二对二?

    我把心一横,冷笑一声,“张又佳,你母亲没教过你尊敬长辈吗?按辈分,你得叫我一声嫂子。你知呼我姓名,平常的教养哪里去了?”

    张又佳自然不示弱:“你这女人想我哥想疯了吧?”

    “是不是想疯了,你自己去民政局查不就知道了。我们霆芯可是萧总的合法妻子。”书慧嘴快的帮衬道。

    周围顿时“嗡”地一声,有怀疑的有诧异的,嘤嘤嗡嗡起来,一个两个都等着看热闹。

    “萧总结婚了?谢小姐不是他女朋友吗?”

    “她敢这么说,**不离十啊。天啊,这年头都流行隐婚了吗?”

    “阿尘……”谢媛可脸上的凄惨狠戾陡然一转,惨兮兮的望着我身后:“她打我!”

    我猛然回头,萧毅尘不知何时站到了我身后。

    好啊,来了是吧。书慧都这么说了,还不信,我倒不介意让你多丢几个脸了。

    “阿尘,霆芯不知怎么回事,骂我又打我……”说着故意放下手露出被我打得红肿的脸颊。

    “你想勾引萧公子,萧太太甩你耳光便宜了你!”书慧轻蔑一笑。

    我瞪那个男人,恶狠狠的说:“她骂果果是野孩子。我直接打了她。赔偿你看着给!”

    萧毅尘两只黑眸微微的缩到一起。他只紧紧的盯着我,眼神复杂,有激动,有痛惜,有冷静,有关切,各种情绪汇合,却只是看了几秒,随即眸光一转,眸底泛出阴狠而冰寒之气,蓦的转向谢媛可:“不知怎么回事?装不下去就滚!”

    “阿尘……”她妆容有些凌乱,凄楚的望着萧毅尘,“我真的没有……”

    大庭广众之下,还要在意自己的名声和仪态,早干嘛去了?还想做垂死挣扎?

    我再也无心看闹剧,昂着头从他身边呼啸而过,从里三层外三层的人群中挤了出去,直接忽视了众人诧异又好奇的眼神。

    这时,人群中有人大喊:“萧总,这位可是你太太?”

    萧毅尘玩味一笑:“怎么,我娶老婆还得经过你同意?”

    我的心砰的一跳。我自称萧太太或许会被人家笑话成一厢情愿。他这句反问,就等于承认了我们的婚姻关系。这场正室打小三的闹剧终是以他承认已婚为收场。

    “好解气。你没看谢媛可那扭曲的小脸,争来争去,你直接用一张结婚证书来碾压,够霸气。“书慧边开着车边兴致勃勃的说道,“萧毅尘,这回总算做了一回男人。”

    我没吭声。

    萧毅尘,终于在这样的场合公开他娶了我。他终于在这样的场合站到了我身边。去年领证时冷冷清清又偷偷摸摸情形浮了上来。

    我的心颤了一路,脑子混混沌沌的,以致于周遭的嘈杂声都被我隔绝在了脑后。

    从前的怨恨算得了什么?萧毅尘,这一次,你终于做了我的丈夫。我是该怨你还是该放下芥蒂?

    我与你婚姻一年多,也只有在这样的情况下,你才迫不得已的承认我们的关系。

    那一刻,我的心似乎松了下来。曝光关系不是我的计划。从那天死心后,我从未想过我们的关系会有公开的那一天。我以为它会随着岁月的流逝默默的变成一张离婚证书。我以为这段形同虚设的关系只会是我人生中的笑话。我更没有想过,它会以这样的方式公诸于众。

    这时,“叮”的一声,有人给书慧发来一段视频。我好奇的点开一看,是我离开之后的酒会现场。

    只见萧毅尘被团团围在中间,一名带着眼镜记者气质的男人老练的问:“萧太太很凶悍啊,萧总。”

    萧毅尘没理会,直接转向另一名三十多岁年纪的记者:“你老婆很凶悍吧。”

    中年记者一愣,随即傲娇的道:“不,我老婆很温柔。”

    萧毅尘立刻转向眼镜记者:“他老婆很温柔哦。”

    眼镜记者涨红了脸:“他老婆温柔跟我有什么关系?”

    萧毅尘冷脸一摆:“我老婆凶悍跟你又有什么关系?”

    萧毅尘这嘴巴,毒舌起来一点不饶人。

    书慧的朋友附言:你这位朋友真是深藏不露,别人还在死命狂追的男人,老早就被她承包了。

    我捧着手机,抿嘴笑出了泪,心底竟然渗出了丝丝甘甜。直到现在,一种强烈的情感一直冲击着我。没想到,他的公开那样震撼着我的心。萧太太,萧毅尘的太太。多少年前的梦想,如今真真切切的冠到了我的头上,再也不是那一纸证书上的符号。

    是不是,我心底对这一天早已盼望已久?

    是不是,光明正大的做一天哪怕一分一秒的萧太太,我平生足矣?

    为什么我还会这样幼稚而不可思议的想法?

    什么甘于平静,什么埋首生活和生意?平平淡淡,是我疲惫的心长久的期盼,只是,或许我骨子里从来都不会排斥萧毅尘带给我的惊世骇俗。

    书慧在一旁听到了只言片语,啧啧称赞:“还真别说,萧毅尘这一次的肯定比之前的甜言蜜语都珍贵太多了。他这一声肯定,可是摆明了要踢开谢媛可,站到你身边了。你们,这是要和好的节奏啊。”

    闻言我内心一怔。

    和好?就因为这一次,抹掉从前的一切?抹掉他忽冷忽热的过往?抹掉他对我的抛弃?抹掉我孕期他没能陪伴的遗憾?抹掉他和谢媛可的一切?

    我嘴上终是淡淡的道:“这样的场合于他可是得心应手。搞不好n年之后他会站到另一个女人身边,说那是他的萧太太,惊掉所有人的下巴。然后继续做伤害别人的事。于他,不过耍嘴皮子的事。”

    “你别把人家想得那么坏。就当给人家一个机会。何况,你现在身份曝光了,还打了这个女人。她们会善罢甘休吗?我觉得你今晚做得太对了,可又开始担心你陷入险境了。萧毅尘带给你的,真的就像是过山车一样。”

    想到这,我用书慧手机给家里打了电话。方才去酒店路上已报过平安,此刻何姐低声说孩子刚睡。

    我微微舒了一口气。孩子……我身份的曝光,伴随而来的将是孩子身世的曝光。

    萧家,会不会抢走我的孩子?

    萧毅尘虽然站到了我身边维护我,可是他和谢家的关系,和张又佳的关系又得如何善后?

    当新的利益出现,他会不会再次为了诱惑,让每个选择都变得困难重重?明天,随着身份的曝光,又将是什么样的光景?

    书慧把我送回家后就开车离去。

    我匆匆洗去身上的污渍,洗去谭佑亭在我身上留下的痕迹,觉得今天就像是一场梦。

    谭佑亭那里,会不会就此善罢甘休?

    何姐说了这两天孩子的情况,所幸一切安好。只是秦姐今天请了假,说身体不适实在来不了,怕传染给孩子们,以致于今天一人带俩孩的她有些吃力。

    我也没多想,让她先行休息,这么轮轴转也病倒了可不好。

    我走进卧房,看着沉睡中的孩子,又望着窗外漆黑一片,内心一片虚无。这算不算黎明前的黑暗?

    明天的明天,是否就能见到艳阳天了?

    没想到没多久大门就传来“笃笃”的声音,我心头一跳,下意识的跑去猫眼看了一下。萧毅尘,今晚承认我是萧太太的男人,熟悉的身影正巴巴的站在门口,等待着我的开门。

    我犹豫的瞬间,他又抬手敲了几声。闷闷的声音在寂静的楼道有了几许回声。

    我担心会吵到邻居,索性开了里层门,隔着防盗门对着他道:“那么晚了,孩子已经睡了,你来干什么?”

    黑暗里,他的眸子如同两颗清亮的黑珍珠,盈盈发亮。

    “我来看看你,看看孩子,你让我进去吧。”他近乎哀求着,眼神里无奈又可怜兮兮,就好似无家可归的孩子。

    我咬了咬嘴唇,又听他说道:“芯芯,你就让我进去吧。我一刻也不想等到明天。”

    我内心一软。就让他看一眼孩子,我没法阻止一个父亲探望自己的孩子,我对自己说道。

    门打开,他高大带着男性气息的身躯闪了进来。我转身不再理会,谁知门后只听到轻轻关上的闷声。下一秒,一个宽厚的怀抱裹着夜里的冷风从身后抱了上来。

    “芯芯,我想你。”他嘶哑的声音蛊惑着我的耳膜,微凉的嘴唇随即吻上了我敏感的耳垂。

    我怔在那里一时难以动弹,整个人被他紧紧包裹着,内心扑通扑通的加速跳动。刚洗完澡的身体发出淡淡的清香,带给他更多的留恋和厮磨。

    他沿着我光滑的皮肤缓缓而下,我猛然一个激灵,随即清醒过来。

    “你放开我。”我轻斥着,“何姐和孩子都睡了,你别乱来。”

    “他们都睡了,我们不正好可以乱来吗?”他声音幽沉。

160 孩子都生了,你还不原谅我?

    “萧毅尘,你放开!”

    “不放!我有多久没有抱过你了,老婆,芯芯,我的老婆……”他咬住我的耳垂来回呢喃,那嘶哑的声音灌进我的耳朵,流入我的心田,让我一颤一颤。可是,我不愿就此原谅了他。

    “谁是你老婆,滚开!”我轻斥着,身子不停的挣扎,我不愿就此依从,就好似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你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承认了还能有假?民政局早就登记在案了还能有假?”他喘着粗重的气,再也无心跟我死扛,直接弯腰将我打了个横抱,直奔卧室。

    我的心早已随着他的动作提到了嗓子眼上。

    “萧毅尘,你要做什么?孩子都睡了,你别吵醒孩子。你不能总是硬来。”我掐着他的胳膊垂死挣扎。

    可是我的动作一点也不影响他发挥。他直接抱我进了卧室,轻声关上门。对着我的折腾“嘘”了一声:“你要吵醒孩子吗?我跟我老婆亲热有错吗?”

    说着抱着我直接倒向了大床。

    我的心“扑通扑通”直跳,已经多久没有被他压在身下了。面对他的强硬和孩子的沉睡,我知道我所有的反抗都是徒劳无益的。等到我回过神来,早就被他剥了个精光。

    他这种男人向来有备而来。打着看孩子的幌子,把避孕套都准备好了。我生着闷气,知道这个男人是带着必胜的信心来的,即便我抵死反抗,他一样会霸王硬上钩。

    这种事向来都是他主动,即便我僵在那里一动不动也影响不了他高昂的兴致。并非我有多抗拒,而是太久没有做那种事,以致于当他的家伙碰到我时,我还是一个激灵打了个寒颤。

    而另一方面,我尚未收回的小肚腩,让我有些羞赧。他似乎察觉我有所遮挡的手,一把拉到一旁,温润的大手覆了上来,咬着嘴巴说没松。

    我噙着泪水怨恨道:“生过孩子的肚皮,怎么会没松,你别骗人。”

    “我说没松就没松。我的芯芯还很紧。”他哄着我,亲着我的嘴巴,黑眸直视着我,慢慢的推着……

    一开始,他很轻,很慢。我扯了被子盖过他光滑的后背。他的嘴角缓缓扯出了笑容,越来越兴奋,越来越快。

    我们躲在被窝里,两个孩子就在一米开外的摇床上。黑暗里,我们彼此相贴。他盖着我,双手紧紧的把我箍在怀里,没有一丝一毫的松动空间。大床偶尔被弄出吱呀的声音,我会扯着他的短发轻斥:“慢点。”

    他会听话的放慢动作,可很久很久都不愿出来。我抱着他的头,承受着他时急时缓的冲击,一下一下的,担心着声音太大会吵醒孩子,竟咬着嘴唇不敢出声,他想换位置,我打死也不动,而他,竟然用一个姿势保持着。长久的时光里,竟有种偷情的味道蔓延开来。

    我们只做了一次,时间却很久。

    事后,他一直压着我,抱着我不撒手。我被他弄得全身黏糊糊的,烦躁的道:“完事就滚开。”

    “再让我待一会儿。我喜欢这样。”他喘着粗气,一圈圈的热气直接喷到我脸上。

    我听着这话又生出闷气来。不是我要矫情。我想,哪怕是这样的气氛下,压在我心底的那些团团闷气,还是怎么撒也撒不完。

    “你喜欢这样就这样?萧毅尘,你想回来就回来,想走就走,我这里是妓院吗?”

    “芯芯,你给我一辈子的时间让我求得你的原谅好不好?芯芯,芯芯……”他在我耳边不停的呢喃。

    我的心一软,差点要陷在他的温柔陷阱里了。可是我知道,有些事不讲明白,我过不去心里那道梗。

    “萧毅尘,是不是你抱着谢媛可的时候,你也是这样说?”

    他的手明显一顿,微弓起身子睨着我:“芯芯,如果我说我和谢媛可没做过,你信吗?”

    我凄然一笑,“萧毅尘,这是我今天听到的最大的笑话,可是一点都不好笑。你们没做过?你当我眼瞎吗?我看着她从你床上光着身子下来,而你也是全身**。萧毅尘,人家说一孕傻三年,可不代表我智商自降为零了好吗?难道非要看到你俩做活塞运动才真吗?或者如果有被子挡着不错,你们只是身贴着身,什么都没做。”

    说到最后我眸色一冷,“萧毅尘,请你出去。我可以让你做,可不要嘲笑我的智商。”

    “芯芯。”他还是固执的压着我,不让我动弹,“芯芯,监控显示,她在你来之前不久才到。我是男人,我有没有跟女人上过床难道我不知道吗?”

    “那你为什么还要继续跟她纠缠不清?她追着你去了香港,又跟你形影不离。如果是她一厢情愿,没有你的默认,怎么会得逞?”

    “你要相信我。”他眼神固执的盯着我,“那天从伶俐公园出来后,我远远发现有两个背影很像谢媛可和张又佳。后来又听到阿姨摔伤的消息。芯芯,对不起,一开始我确实对阿姨有怨言。可是当想起那两个疑似的背影,我就起了疑心。后来,我派人查了她们的行踪,知道她们确实在那天到过佛城。我当时很震惊,一来她们如果真的勾结在一起,又同时出现在同一个地方,那一定有问题。二来,我也想看看,口口声声说钟情于我的谢媛可两面三刀的到底要耍什么花招。”

    “哼。”我冷笑一声,“你不过是要确认自己的青梅竹马对自己是否真的死心塌地,如果是,才满足你男人的虚荣心;如果不是,你一定会觉得很有挫败感……”

    “芯芯,我要那虚无的虚荣心来做什么?我如果真的对她有意,三年前直接娶了她不就行了。我母亲当年无端端的死去,我查了三年总算查到了些许眉目。可我爸却被她迷得神魂颠倒,我若直接揭发,我爸一定受不了。我只能忍,我不能戳穿她们,我要看看她们耍花招耍到什么时候。我也有想过直接制住谢媛可,可一旦我动手,就会打草惊蛇。芯芯,我知道这样对你很不公平。事后每每想起我都冒出一身冷汗。我怕就这样失去你。当我知道谭佑文带着你去了医院,我都不记得当时是什么心情。我只想第一时间飞到你的身边,直觉告诉我,去医院是和孩子有关。我当时心急如焚,没想到却遇上了车祸,差点没命。你知道我昏迷前想到什么吗?我想到再也见不到你了,再也见不到我们的孩子了。我在香港的时候,我也不敢联系你。她们能暗害我,难保不会对你下毒手。我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别的***在你身旁,分担着本应由我承担的责任。”

    我感受他灼热而强烈的气息,一时说不出话来。而他默默的盯着我,稍稍松开了我,仿佛在等待我的审判。

    是不是每次都这样,他几番解释就能一笔勾销?

    我趁他松手,直接弓起膝盖一顶。

    可是,他像是早有预料似的,一动不动的稳如泰山。

    ……

    没一会儿,我听到了他舒心的笑声,“我现在终于明白为什么那些人说有了孩子连房事都偷偷摸摸似的。可不是么!”

    我的脸唰的热了,一把推他。

    “我有说原谅你吗?”我两手揪紧他的短发,冷声说着。

    “孩子都生了,你还不原谅我?”

    我的手一顿,带着不可思议的眼神直视着他。

    他弓起了身子俯视我,和我只有一公分的距离,高挺的鼻子几乎贴上了我的,墨黑的眸子直接望进了我的。

    我早已猜到,他知晓了真相。可是,当听到从他嘴里说出,一股委屈的酸意还是涌了上来,眼眶顿时蒙了一圈。

    “我生我的,跟你有什么关系?”

    “你生你的,难道是神仙把孩子塞进你肚子里吗?没有我,你哪来这么漂亮可爱的女儿。”他痴痴地望着我,两只眸子毫不遮掩的印上我的眼睛,仿佛要把我刻进骨子里。

    “可是,没有你,我还是把她生了下来,自己把她养大。”我的眼泪顺着脸颊滑了出来,流到了枕巾上,“萧毅尘,没有你的日子,我和女儿毫发无伤。除了贡献了一颗精子,你和我女儿有什么关系?我孕吐的时候你在哪里?我腿脚发肿的时候你在哪里?我食不下咽睡不安稳的时候你在哪里?我身材变形的时候你又在哪里?我撕心裂肺生孩子的时候你在哪里?”

    我想起生孩子那天艰难的情形,泪水汹涌而来,“如果不是你开快车吓我,我的果果就不会早产。你知不知道早产儿体弱多病,如果不是你,我的果果怎么会那么遭罪,总是要打针吃药?萧毅尘,你说,你还有脸说你是我孩子的爸爸吗?”

    他的脸色早已凄楚愧疚不已,我刚一说完,他的唇又紧密的压了下来,来回吮吸着我柔软的唇瓣。我听出了声音里的哽咽:“对不起!对不起!我对不起你和果果。”

162 就算倾家荡产,我也对果果尽了义务

    门哗啦一声被推开。萧毅尘铿锵有力的说话声戛然而止。众人的目光唰唰的投射过来,屏息凝神,大气都不敢出。现在顿时安静得能听见一根针掉下来的声音。

    果果看着这阵仗,两只软软的小手很自然地合掌拍了几下,顺着我的方向,嘴里吧唧了两声,乍一听倒像是“爸爸”。

    萧毅尘的眼神,由惊喜瞬间转为柔软的兴奋。他当即站起来,绕过桌子大踏步的走上前。

    “怎么来了不提前说一声,我好去接你们。”

    说着向果果伸出大手,那动作那么自然,让我眼眶微微一热。我无意中瞥见他露出的脖子处有几道淤痕,想起昨晚情到浓时我在他皮肤上乱咬的情形,我的脸又唰的热了起来。

    而果果不认生,哪怕两个多月没见过这个男人,她也并未排斥他的怀抱,直接靠了过去。

    “萧总,我们还在开会呢。”张又佳竟然也在,此刻嘟着嘴不满的道。

    她还是萧毅尘的秘书?

    我不屑的瞪了她一眼,随即收回眼神。“家里很吵,老是有人来敲门,孩子睡不踏实。”

    “我让人立刻查清。”萧毅尘紧紧抱着孩子,眸色一冷,沉声道。

    他意识到身后的高管,转身威严的道:“各位先按刚才的安排去执行,没什么问题就散会。”

    在场的人大多看起来深沉稳重,像是部门高管,闻言纷纷收拾着笔记本,匆匆出了会议室,经过我时不免向我投来注目礼。张又佳不满的靠上来:“霆芯,你这样会打扰尘哥的工作……”

    “你出去。”萧毅尘脸一偏斥道。

    说完没再理会,对我温柔地说:“到我办公室吧。”语气的切换根本不需要停顿。

    最后一位离开的,是一位年长的男人。

    “阿尘,也不介绍一下。”说着,眯着眼睛扫向了我。

    “这是霆芯,这是我们的女儿。”他温和的说着,“霆芯,这是我二叔。”

    二叔?我偏头略略打量了眼前的男人,中等身材,已近发福,灰白的头发开始谢顶。这便是夸过谢媛可的二叔?

    我微微一笑,算是对长辈的回应。而脑海仍回荡着萧毅尘前一句的介绍。我们的女儿。

    好吧,你能当众承认,也不枉果果对你的不厌不烦。

    萧二叔摇了摇果果柔软的小手,逗弄了两句就离开了。

    萧毅尘兴致勃勃的带着我,再次穿过半个大厅,在员工们的注目礼下从中间一条道拐向了总经理办公室。

    我每过一处,身后都不可避免的响起一片窃窃私语声。我这个萧太太的横空出世,必定是平地一声雷,炸得世人目瞪口呆的吧。

    这便是身份曝光的代价。

    萧毅尘的办公室简约大气,透着低调的奢华。我缓缓的环视了一周,不冷不热的道:“你这里这么气派,我这黄脸婆真是大煞风景。你的员工一定都在背地愤愤不平,高大帅气的老总居然娶了这么一个体态臃肿像大妈一样的女人。

    他抱着孩子往黑色真皮沙发反向走,伸手要来拉我的手,我排斥的避开。他眸底闪过稍纵即逝的些许落寞,定定的笑着道:“谁讥讽没给孩子断奶的妈妈,她肯定很丑。”

    我没再接话,视线垂到了他桌上的一张照片,竟然是果果的满月照,我的目光像是定在那里似的,久久不愿挪动。

    他顺着我的视线,大手很自然的缠上我的,巴巴的仰视着我,眸底尽是柔情和渴望:“芯芯,我们什么时候有个全家福?”

    我压下心底涌起的酸涩,不动声色把手甩开,开门见山:“从上午到现在,一直有人来敲门找我。我估计是记者来找料。还有,网上有关孩子的传闻,你尽快处理。”我毫不留情的甩出几句话,压根就没注意到话里颐指气使的语气。

    萧毅尘也不恼怒,眸底满含深深的歉疚道:“芯芯是我没处理好,我已经叫人去删帖了,一些媒体也被我制止了,不过总有些难缠的狗仔。你放心,我会给你和孩子创造一个正常的环境。”

    我逗着果果没说话。似乎也无话可说。除了争吵就是问责,我们之间和谐下来,都忘了彼此相处的方式,哪怕是昨夜我俩还热烈的滚到了一起,他身上还带着欢爱后留下的痕迹。

    果果一直拿着手里的玩具自娱自乐,没一会儿便往我肩膀靠。不怎么会表达情绪的孩子,只会用简单的肢体语言表示自己的情绪。

    我知道她是累了,出来一两个小时了,也该到喂下一餐的时候。我瞥了一眼旁边的门,“我要给果果喂奶。”

    他微微一怔,随即反应过来,伸手过来抱孩子,“里屋是休息室,我带你过去。”

    果然,推开办公桌斜后方的小门,是一间蓝灰色风格的小卧室。呵,这地方,如果下属向汇报个两三个小时,什么事情都可能发生了。

    我走到旁边的椅子,边卷起衣角边说着:“出去,关上门。”

    只听身后深深的叹了口气,我把奶头递到果果的嘴边,看着她勉勉强强的吮吸几口,在我的坚持下又吧唧吧唧的吸了起来,揪着的一颗心竟也松了下来。

    没一会儿,窗外哗啦啦的下起了雨,斜斜的打在明净的玻璃上。寒冬的天,竟也和六月似的,说刮风就下雨,今早开始,空气就开始阴冷起来。

    果果喝得差不多的时候,门外似乎响起说话的声音,这里的隔音效果不错,听得不是很真切。果果的小手摸着有些许冰凉,带来的大外套还在婴儿推里。我用大被子把她盖住,拉开房门走了出去。

    没想到却迎上了董事长阴寒的目光,而谢媛可,正一脸柔婉的站在他的身后,神情恭谨,没了往日的冷傲和高不可攀。

    萧毅尘回头,温声问:“果果睡了?”

    我点点头,复又转向董事长,平静的喊了声:“董事长。”

    萧家的大家长,我这萧家少奶奶无法回避的人物。

    “哼。”他从鼻孔里哼出一声,“昨晚可真够风光啊,两巴掌扇得惊天动地,我从不知道你骨子里那么威风凛凛,倒让我们萧家的脸面占尽了头条。”

    这一两句话,听着波澜不惊,背后却是汹波暗涌,恩威并施,无形中给空气沉淀了一种压抑,让人有些窒息。谢媛可闻言,一脸委屈的嘟着嘴,红红的眼眶就差滴下一两滴热泪了。

    “爸,我们的事我们会自己解决,和霆芯没关系。”他平静的说着,克制而又不失立场,“她是我的太太,我的结婚证上的合法妻子,我有责任护他周全,就像您也有责任保护您的太太一样。”

    我的心猛然一跳。他的太太,多么具有诱惑力的身份,是不是每一次听到这个词,我都会心软几分。

    “你闭嘴。”董事长勾着深深的法令纹,面无表情。

    谢媛可楚楚可怜的望着萧毅尘,声音我见犹怜,“阿尘,我真的不知道你们的关系,我只是单纯的想站在你身边照顾你,看着你开心我也跟着开心。昨晚我看到霆芯着急找你,连礼服都没换就来了,我也没多想就带着她要去见你。可是没想到记者一问我们的关系,她话都没说几句就直接甩我耳光。我……”

    一个小三在大家长跟前控诉自己的无辜,是不是特别好笑?

    我也不避讳,这时候纵使萧毅尘急于为我分辨,他的立场也不便为我开口。

    我向满脸怒意的董事长点了点头,“董事长,可否容我说两句。”

    “说!”

    我定了定神,不卑不亢的道:“我和萧毅尘的关系连我自己也说不清,可是去年我们还在一起,这个谢小姐也是知道的,试问,明知道我们的关系还妄图插足,这样的人算不算挖人墙角的小三。试问,我是否有资格掌掴小三的脸。谢小姐先听我说完。你这样的行径丢出去根本上不了台面,可一直以来我并未给你难堪。可是,你唆使人差点致我毁容,间接派人砸我的公司,我是不是可以先打你耳光再把你告上法庭?你敢说是误会?若是误会,年初的时候为什么要给我五十家店息事宁人?因为你证据在我手里。”

    “我给你门店是受你要挟,我不过想让你不再缠着阿尘……”

    “我拿什么要挟你?”我厉声抢白,“那时候我已身怀六甲,业绩不上不下,我拿什么要挟你?是你害我的证据吧?否则,我这样的地位,你这样的性格,凭什么要受制于我?”

    董事长的脸闪出一丝诧异的神色,他瞥了一眼身旁的谢媛可,缓缓的眯起眼睛,似是陷入沉思。

    我的心不时的提了起来。

    谢媛可被一语道破天机,有些心慌,“你答应我不再纠缠阿尘,那是我替阿尘给你的分手费。”她委屈又理直气壮的说,盯着我的眼神简直能冒出火来,可语气却不敢有半点的撒野和不敬。

    呵,豪门上位可不是要委曲求全么?

    “够了。”萧毅尘冷然如冰,“为着这些无关紧要的事争来吵去,又有什么意义?爸,您知道我很忙,霆芯是我的太太,我理应尽早带她去见您……”

    “免了!”董事长勃然大怒,脸上阴沉得拒人于千里之外。我想起他初次邀我到家中作客时的步步紧逼,一股寒气涌了上来。这位老者,对我的排斥和怒意简直根深蒂固,哪怕被他看好的准儿媳算计,也不曾唤起他片刻的心软。

    我终于明白为什么很多小情侣因为家庭的反对被迫分开了。家长的顽固与偏执,是十头牛也撼动不了的。

    他冷冷的道:“我们家不需要不三不四的媳妇。都被戴绿帽了,嫌我萧家的脸还没丢够了。领了证,再去领一个不就结了。你若还把我这个父亲放眼里,就听我的话,别和来路不明的女人在一起。”

    “爸,没人给你儿子戴绿帽。”

    “好啦!我脑门疼,小可,你推我回去吧。”

    “好。”她志得意满的朝我一瞪,转向萧毅尘一脸温柔,“阿尘,我先送董事长回去。回头,你再好好劝劝他。”

    “你不必装那么贤惠,反正我最后娶的人也不会是你。”萧毅尘掷地有声。

    只听“哐”地一声,董事长把手里把玩的烟斗直接甩到了墙上。“你要气死我是吗?”

    空间的气压骤降,压抑的气息席卷而来。

    萧毅尘大踏步的走过去,弯腰捡起了被磕掉一点漆的烟斗,声音听着似乎有一丝玩味,“爸,您可要保重身体。”

    董事长忽然气得浑身直打抖,厉声吼着:“走!”

    谢媛可战战兢兢的推了出去。

    办公室里终于安静了下来。我呆呆的望着站在那里的萧毅尘,眼神里带着些许惶惑。

    方才,这算父子间的暗中较劲吗?

    “你这是和你父亲对着干了。”我走到沙发前,给自己饬功夫茶。

    一番唇枪舌战,不耗时却耗心力,以致于一坐下来感觉自己的身体被掏了一半。

    他眸色漆黑如深潭,定定的望着我,“我不会对抗我的父亲,可也不会再违背自己的意志。”

    他把我眸底的几分惊讶看在眼里,“lk已经被我后妈掏了一大半,我爸拿她没办法,这才想出了上市融资的法子。”

    我被他的前半句惊住了,“意思是,lk近乎空壳了?”想想又不对,“lk有线下渠道资源,有市场份额,不至于成空壳,只是资金周转出现问题?”

    萧毅尘点点头,“你也知道美妆市场每走一步都需要资金投入,何况是lk这样急于开拓市场的公司。而且,不仅仅是这样,在去年年底到今年年初的时间里,张非那个女人以公司的名义贷了不少款,现在还款的日期快到了。芯芯,你老公快没钱了。”

    我的脸一热,冷声道:“你有钱没钱,跟我有什么关系?”心底却不由担心起来,真要到山穷水尽的地步了?萧太太这个女人,真是那么败家?

    脑海闪过谭佑亭的满脸凶光,忍不住把昨天的事抖了出来。

    萧毅尘一听,紧张的奔过来,“那你有没有被他怎么样?”

    我看着他上下打量的神情,想起他昨晚的趁虚而入实在气不过,阴阳怪气的说:“他能把我怎么样,后来谭老爷子出现及时止住了他。晚上回来遇到的才是真的狼。”

    闻言他嘴角扯出一抹邪气,作势要坐到我身边。

    “爪子别动。”我指着他的步子喝道,看着他的眸色又深了一度,心跳竟然慢了半拍。

    他抿着嘴垂眸低低的凝视着我,眉梢脸上透着几分笑意。

    我还真有点怕他在这沙发上要了我。这男人可是随时随地发情的。

    正说着,他办公桌上的座机响了。他走过去按了免提。陌生的女音传来:萧总,有问姓林的先生要找您,说跟您约好了。

    他神色一沉:“带他进来。”

    说完,他抬头深沉的望了我一眼,正色道:“本来想明天再让你签的,刚好你过来,我直接让律师过来了。”

    签什么?我瞪大眼睛盯着他幽沉的脸。没一会儿,一位衣装革履瘦高身材的男人被秘书带了进来。

    一番介绍才知,是专职处理经济方面案子的律师。

    “我在其他地方投资的资产、房产,准备全部转到果果名下,作为未来18年的赡养费、教育费。果果还小,你是监护人,由你来支配。”

    18年赡养费?

    我惊得跳了起来,“这是干什么!”眼圈不时哄哄,眼前很快浮起了迷迷蒙蒙的薄雾。果果还那么小,就来18年的费用一次付清,是要撇清一切关系吗?

    不想负责任,前面干嘛要假惺惺。

    “芯芯你听我说。”他的大掌抚上了我战栗的手背,“如果真要到清算财产还贷款的地步,我会有办法让这些财产不至于被充作还款。你和孩子也不至于没有着落。”

    说得轻巧。

    我奋力甩开他的手,语气里带着颤音,“你的财产清不清算跟我有什么关系?我的孩子我自己养得起,不需要天上砸下来的大饼。”

    “咳咳。”一旁的林律师干咳了几声,“萧总,要不我先到外面会客室坐几分钟,您和萧太太商量好了,我再进来。”

    萧毅尘点点头。待律师一关上门,我便气急败坏的道:“萧毅尘,你不要给我的果果什么财产,她还那么小,承受不起这笔巨款。”方才扫了一眼数字,吓了我一跳。

    父亲给婴儿过户这么一大笔财产,怎么看都有分配遗产的意味。心底硬生生的腾起一种不祥的预感。

    我站起来往休息室走,像逃离什么似的。

    “芯芯。”他从背后抱住了我,箍着我的胳膊不让我动弹,“芯芯,不会有什么事,只是以防万一。就算我倾家荡产,我也对果果尽了义务。”

    “义务!义务!一笔钱甩掉一种义务,萧毅尘,你这笔买卖做得可真划算。”我凄厉挣扎,温热的泪水不知何时漫了上来,湿润而苦涩。

163 就想你了(两更合一)

    “什么甩掉一种义务。”他猛然将我的身子转了过来,用额头抵住我的,深沉的道:“我只是在做最坏的打算,最好的安排。难道你甘心我所有的资产都用来替那个女人还债吗?我什么时候说过甩掉自己的义务。我还有你,还有我们的果果,我一刻也没忘记过。”

    他低头吻掉了我脸颊上的泪花,接着又亲吻我光洁的额头,“芯芯,不会有事的,反正我的就是你的,就是果果的,什么时候给都一样。”

    我吸了吸鼻子,尴尬自己过于强烈的反应。这个男人是富甲一方最好,一穷二白也不会影响我的生活。

    我喉咙像堵了什么似的,语气里不免带着埋怨:“你给果果是理所当然,你不给,我也不怨也无所谓。反正我自己能挣给她一份安逸的生活。我担心的是你又招惹了什么债主,像这次那样搅得她不得安宁。她从出生到现在没沾过你的半点光,你别让她因为你受罪。”

    “我知道。我不会让你们母女跟着我受苦。”

    他一把将我拥入温暖的怀里,我没挣开。这个男人的承诺即便一文不值,有这份心是不是聊胜于无,是不是可以暂时挡掉不必要的麻烦。

    安稳,是我当前最大的希冀。一个带着孩子的母亲,哪容得下那么多的矫情和扭捏?

    林律师进来给我办了手续。令我惊讶的是,萧毅尘不知什么时候给果果上了户口。

    “我的孩子,自然要上我的户口。”他神情笃定,目光紧锁着我,不容一丝的置否。

    唐惜墨……

    心,再次紧缩到了一起,不知是什么情绪。女儿还是跟我姓。萧毅尘,上你家的户口却跟我姓唐,是我女儿不配冠上你的姓氏吗?

    律师一走,他又作势要把我搂进怀里。这次我机警的跳开了,他有点失落,只讪讪地道:“我知道我什么都没做,没有资格让果果跟我的姓。但是下一胎,一定要姓萧。”

    我的脸像被什么烫到似的,**辣起来。

    我怒道:“什么下一胎,谁给你生二胎。”

    这回他趁势拥住了有些羞赧的我,箍紧了手上的力度,让我难以挣开。“你不想给果果生个弟弟妹妹作伴吗?她孤零零一个多寂寞。”

    二胎?未来是个迷,如同迷茫的一片雾?我和你,真的还会有二胎吗?

    我不想那么便宜了他,幸灾乐祸的道:“果果有承承,怎么会寂寞。他俩玩得可好了。我手机里好多照片呢。”

    男人俊眉一蹙,声音凉了半截:“承承哪里来的丢回哪里去,你哪那么多精力养别人家的孩子。”

    承承的身份,我估计萧毅尘老早就摸了个透。我又怎么听不出他话里的妒意。可时至今日,我再也不怕他打翻任何的醋坛子,我再也不是去年那个战战兢兢等着男人回心转意修复关系的小女人。

    我轻咬着嘴唇,揪住他挺括的衣襟,“萧毅尘,我想养谁就养谁,别给我添乱。管好你的后院,别给我添麻烦。否则,我就带着女儿远走高飞。我说过,有你没你,我和女儿同样可以过得好……”

    他俊脸浮上紧张的神色,下一秒,他的唇直接亲住我的嘴巴,辗转吮吸。

    我大脑有一瞬间的空白。久违了,已经很久没有在大白天亲吻了。这个男人知晓我所有的弱点。稍一撩拨便让我急促喘息。

    那是翁同给不了的悸动,是谭佑文带不来的渴望。这是我的男人,和我交缠过无数次的男人,我女儿的爸爸。这想法,如同温柔一击,让我心底漫出更多的缱绻来。

    他轻而易举的亲着我的小嘴。我撕扯着他的衣服,让他蹂躏一气。原本想咬他,刚一张嘴又犹豫了。互相撕咬,没完没了。我不想每次见面都伤痕累累,暗暗深叹了一口气。这个男人就是这样了,这辈子摊上这样的男人,就是这样了。

    他在我唇上肆意辗转,他稍显淡漠的容颜近在咫尺,看得我刹那失神。不可否认,我是喜欢这样亲近的时光的。

    重逢到现在,本就没有多少亲昵的时光。即便有,也总是战战兢兢如履薄冰。昨夜刺激又隐忍,根本来不及细想。此刻在他封闭的办公室,我大胆的端详着眼前的男人,竟有点心猿意马,心底生出不少暖意来。

    只是他吻着吻着,大手又不安分的从大衣下摆探了进来,那动作分明就是饱含情*欲。我一个激灵,又洞察了他的非分意图。这头凶猛的狼,永远喂不饱的饿狼。

    我揪紧他脑后的短发猛然一提,直视他越来越深的眸色,断断续续的道:“我不想做。”我不想,总是成为他随意发泄的工具。

    他动作一顿,屏住呼吸望进我的眸底,终是叹了一口气,嘴唇压下来轻啄了几下。

    他把头深深的埋进我的脖颈,一声声嘶哑的呼唤在我耳边徘徊:“芯芯,我爱你,只爱你。”

    我闭上眼睛,热泪悄然滑落脸颊。我在心里说,我也爱你,可是我还爱得起吗?

    ……

    我执意要回佛城。萧毅尘无奈,只好抱起果果,提着我的妈咪包走出来。原本可以走总裁通道,可萧毅尘却执意从大厅经过。兴许是他平日里善待下属,以致于他一经过,几个大胆的员工就凑上来。

    “萧总,这是您女儿?”

    萧毅尘傲娇的说:“有眼光,来,果果跟哥哥姐姐打招呼。”

    有个妹子嘴甜,善意的向我点了点头,然后笑嘻嘻的道:“这小女孩眉眼真像萧太太,长大了一定和萧太太一样漂亮。”

    萧毅尘心花怒放,扭头瞥了我一眼,眸底洋溢着幸福的光彩,“我的果果,就是要和妈妈一样漂亮。”

    我微笑着,安静的站在他身旁,承受着员工们或羡慕或好奇的注目礼,心底早已波澜起伏。

    漫天的谣言,都抵不过他这几分钟的眼见为实。

    萧毅尘,这是充分坐实了我的身份,果果的身份。

    原本只是一时义愤,没想却把我俩的关系推到了这样的境地。于我,到底是福是祸,我再度茫然了。

    他亲自开车把我送回佛城。原来的房子估计是住不下去了,即便谣言被粉碎,这样大范围的曝光,我和孩子也暴露了。不过,我也不愿住进他为我准备的房子。至少在一切都柳暗花明之前,我不愿和这个男人,有太多金钱上的交集。

    我在lk出现如同这平地一声雷,再次在业内沸腾了。萧毅尘时不时的发信息来告知,好多前辈都纷纷致电,责备他隐婚又隐娃,太不地道。

    他的短信和电话,我极少理会,除非他是过问果果的情况,我才会简单回应一二。一来二往,他也摸清了门道,三句不离孩子,末尾加一两句和我的**。我又岂是随意掉坑的人,往往一天下来统一回复一条,囊括了他一整天有一搭没一搭的问题回复。

    承承被留在了谭家,我惊讶不已。

    谭佑文神色淡然,俊脸波澜不惊,“或许是老人上了年纪就特别喜欢小孩子,我爸就说让他养在家里。我哥也没有反对。”

    提及他哥,我猛然回神。那么多天过去了,我都差点忘了这个差点带给我屈辱的跛脚男。我不动声色的问:“你哥居然也同意了,他不是一向总反对跟你有关的事务吗?怎么这次那么轻易就被你收服了?”

    “我也纳闷呢。”他轻轻一笑,“可能也是看着孩子可怜,想到了我和他曾经的身世,不忍心赶走吧。我哥外冷内热,也并非不近人情。”

    是嘛。并非不近人情,可近的是谁家的人情,就值得玩味了。

    我不禁好奇的问出了盘旋在脑海已久的疑惑:“你们家似乎也很在意谭大少的想法,他在家应该也很得宠吧。”

    “我爸对我俩算一视同仁,他名下的财产并不比我少。只不过谭家的江山里有我生父的一份功劳,所以我爸才要把继承权交给我。”他娓娓道来,清亮的眸子似乎带着愉悦的神情,“你以前从不过问我家的事,怎么今天好奇起来。”

    我微微一怔,随即解释:“这不是话赶话嘛。之前你爸爸对这两个孩子多有误解,今天突然说要抚养,我这不好奇,你们家的人到底都什么关系。不过现在大致明白了,原来你父亲只是把你应得的东西还给你。”

    “是啊,我父亲一直感念我生父生前对他的劳心劳力,加上自己又无所出,所以才要把mb交到我手里。至于我哥,也不会亏待他。”

    望着他淡然平静的神色,我又随便应了几句,自是没有将谭大少的卑劣行径和盘托出。我不愿此刻让太多的丑陋,破坏了他心中的美好。至少此刻,就让他保留大哥在他心中的美好形象。

    没想到隔天,就接到一个陌生的电话。我以为又是萧毅尘,半天都不接。不想电话锲而不舍的想着,我担心着是不是有什么事。结果,才一接起,浑厚的男音便窜入耳膜:“我是谭佑文的爸爸。”

    我怔在那里,半晌才道:“谭老爷子,请问有什么事?”我和萧毅尘的关系已经曝光,定然不是为了谭佑亭的事。

    “承承一直大哭大闹,两个保姆都没法搞定,你能过来看一看吗?”他沉稳而焦急的说,我能听出话里的友好和诚恳。

    我当即应了声“好”,给何姐交代了几句就赶往谭家。

    听保姆告知,承承自打来了谭家后,经常从十点半就狂哭一两个小时,好不容易哄睡了,半夜三四点又开始大吵大闹,白天一般还正常一点,可今天不知怎么了,从中午开始就一直哭哭啼啼。

    我听着尖利的哭声心疼不已,立即抱起泪如雨下的小家伙。不知是之前的养育培养了感情,他居然哭闹着往我怀里猛钻,抱了好一会儿后终于渐渐的止住了哭声,兴许是累了,眼皮子缓缓的闭了上去。

    这孩子,是水土不服,一时还未适应谭家的环境。

    我给保姆叮嘱了几点,才如释重负的从婴儿房出来。

    谭老爷子在客厅的沙发上正襟危坐,灰白的头发为他苍老褶皱的脸平添了岁月的沧桑,和简约时尚度的家装风有些格格不入。是不是,人老心不老?

    他看到我下楼来,指了指旁边的沙发,“坐吧,不用客气。”

    “谢谢。”我也不拘谨。

    他如鹰般锐利的眼神扫了我一下,悠然问道:“我是不是该叫你一声,萧太太。”

    我低头示意,“您请便,不过是个名头。”

    “你倒是实在。”他微微感到惊讶,或许没料到我会如此干脆,“起初我误以为你和佑文在一起,你斩钉截铁的向我保证你无心佑文,我道你是缓兵之计,没想到,是早已琵琶别抱,名花有主。”

    “我和萧毅尘的事,或许时间能说明白。但佑文,是我一直想要感激的人,虽然我无法用他想要的方式去回报。”我顿了顿,“我也感谢谭董事长,感谢您这段时间对我的包容。”

    他用探寻般的眼神盯着我,“能让萧毅尘心甘情愿娶的,不会是简单的人物。你们夫妇既然已经和好,那么佑文那里……”

    “我知道该怎么做。”我立即保证道。我又岂会听不出他话里的步步紧逼。没有人愿意自己的儿子和有夫之妇纠缠不清,即便不操心儿子的婚事,也要为家族的脸面着想。

    如今外界证实了我的身份,我同样没有回避,那么,已婚的我,已经失去了站在谭佑文身边的资格,即便我和萧毅尘仍处在尴尬的关系中,即便萧家对我这儿媳妇拒之千里之外。有那本结婚证和萧毅尘的肯定,于情于理,我都该划清界限了不是吗?

    可是,我真的,是萧太太了吗?

    谭老爷子眼瞧着目的已经达到,神色慵懒的道:“承承的事麻烦你了,到底是你带过,他总归听你的话。不过,谭家的孩子,会有谭家的人抚养,现在的哭闹只是暂时的,假以时日,他会习惯谭家。孩子嘛,本来对环境就没太深的印象。”

    他如是说,当真的认下这个孩子了?谭家的孩子?

    又是一个和他们毫无血缘关系的孩子,他们接纳了?

    带着若即若离的疑问,我走出了谭家大宅,原本谭老爷子说派车送我,我忙说不用,到别墅区门口打个车即可。他也没强求,或许认为,萧家的少奶奶,要怎么安排,谭家人无需多言。

    才走到谭家花园,却见谭佑亭熟悉的身躯迎面走来。我一怔愣,真是冤家路窄。

    我把手放进兜里,摸到了手机的快捷键。这是谭家的地盘,这个男人阴晴不定,不得不防。

    “萧家少奶奶,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他阴鹫的眉眼浮起了几许玩味。

    “承承哭闹,保姆搞不定,老爷子叫我过来看看。”我平静回复,不愿多生是非,“他没事了,我得走了。告辞。”

    “等等。”他忽的移到我跟前,挡住了我的去路,“上回有幸和少奶奶独处,我至今仍回味无穷,少奶奶喜怒。”

    “我姓唐。”我退后一步,出声强调道,且看他耍什么花招。

    “好好,唐小姐。两口子床头吵架床尾和,你和萧大少还真有趣。不过上次的事,不知者无罪,还请你大人有大量。”

    他微微一躬身,竟是要道歉的作派。我微微吃惊起来,脑袋盘旋着无数种可能和想法。

    他口口声声说喜欢我,不惜冒着犯罪的危险要非礼我,那可是情之所动的丧心病狂,如今一听说我是萧毅尘的太太就来个一百八十度的转弯了?这哪像是爱情中的男人?

    难道,我之前的猜测没错,真是张非非也就是萧太太怂恿他的阴谋?

    一个大胆的想法浮了上来。

    我故意愤愤不平的道:“您不用跟我说对不起,您只需问问,是不是对得起自己曾经付出的感情。我指的不是你和我,而是你和你的心上人。”

    我将视线投向了远处,语气淡漠而疏离,“如果真是喜欢那个人,又怎么会眼睁睁的看着她住进别人家的,冠上别人的姓氏,自己无能为力?”我眼角的余光一直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却见他听到这句话脸色微变,嘴角猛然一抽。

    沉默是吧。我继续道:“恩爱的夫妻我也见过。我上回去萧家,看到萧老爷子和萧太太感情甚好,两个人比年轻小两口还要粘乎,我羡慕不已。尤其是萧太太,时刻关心着老爷子的身体,那份感情,可不像是装出来的,真是……”我大脑转了半秒,还是蹦出了那个词,“伉俪情深。”

    伉俪?不过小三上位,用伉俪二字真是亵渎了。

    我瞥见身边的男人神色绷得越来越紧,整张脸阴气沉沉。

    “有什么好羡慕的。你那位公公半条腿都快进泥土了吧,还贪恋人间春色,就不怕肾衰竭了。”

    我回头诧异的盯着他,为他恶毒的出言不逊惊住了,“谭大少,好歹你也是豪门子弟,还是给自己积点口德吧。萧老爷子长寿着呢,你还是看好你自己的女人吧。”

    他闻言蓦的回头俯视着我,眸底闪着阴森森的探究,“你……知道什么?”

    我浅浅一笑,旋即沉下脸来,“我能知道什么,不过是觉得你可怜,我倒霉。好在老天有眼,没让奸计得逞。这次,我毫发无损就不追究。可是下一次,你预备还要被人当枪使吗?你这辈子就没有一点主动权吗?你这辈子就非要搭上像我这样无辜的人才能善罢甘休吗?”

    扔下这些话,我扭头走人,再不理会。

    方才的试探只是即兴而起的想法,没想却把真相炸得**不离十,他果真怒了。

    是奸夫……事实不会错得太离谱。

    萧太太有奸夫?脑海浮现她徐娘半老风韵犹存的模样,再联想谭佑亭阴鹫狠戾的神色,似乎,有那么一丝的登对。可是……萧太太怎么也有四张多了吧,和谭佑亭年纪相差有十岁吧。

    谭佑亭,怎么好这口?

    还有,萧太太不是和董事长恩爱有加吗?怎么还有小白脸?

    会不会是谭佑亭的一厢情愿,被萧太太利用了?

    回来路上,我脑袋千回百转,无数个想法盘旋徘徊。

    如果真是那样,那董事长岂不是被蒙蔽了双眼?

    别人家的风流韵事,我操的什么心?

    晚上,萧毅尘来看孩子。他给果果洗了澡,喂了辅食。一米八几的大男人,为着小不点一样的女儿团团转,倒也不亦乐乎。

    收拾完餐桌和厨房,何姐自觉回了房。我在阳台晾晒果果的小裤子,一转身就落入了萧毅尘的怀抱。

    “走开!别惹人烦。”我低斥着,双手抵住他要往前靠的胸膛,却被他的胳膊团团围在了怀里,属于他的气息热烘烘的扑到了脸上,有轻微的酥麻。

    “就想你了。我看到人家老两口还卿卿我我,我心里也痒痒了。”他委屈道。

    老两口?脑海略过董事长和萧太太。也顾不上还陷在他的怀里,我当即斟词酌句道:“今天承承哭闹,我去哄他。结果出来的时候遇上谭佑亭,我临时炸他一炸,倒炸出名堂来了。他和你后妈,八成有一腿。”

    萧毅尘哼笑起来,满脸的不可思议:“你去谭家碰到谭佑亭,还跑去套他的话?”他的手指不知从哪里冒出来,轻刮了我的鼻尖,“你真行啊,小东西。”

    我怒了:“别打岔,我说的是正经事。董事长可能被你后妈骗了,可别是要谋财害命的阴谋。”

    他正色起来,“你说的我已经派人在调查。谭佑亭城府颇深,偷情的是我后妈还是张又佳都不准。”

    “张又佳?”我吃惊的喊出声来。

    “张又佳从未有过公开的男友。之前一直以为她喜欢我,可后来我发现她和谢媛可结盟,就觉察不对劲了。她支持谢媛可靠近我,不过是想离间我和你,让我对你彻底死心,之后再让我爸向我施压罢了。男人的直觉,她的心不在我身上。”

    我听着脑洞越开越大,这真相真是越来越狗血了。

    听到最后一句,我忍不住讥笑:“够失落吧,一个两个,看似对你死缠烂打,实际上都居心叵测,包括谢媛可,我估计也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

    话没说完,就被他的软唇给堵上了。我“呜呜”了几声,最后瘫软在了他的怀里,任他予取予夺。

    我心底叹了一声。他到来的夜晚,是不是注定了不再平静?是不是因为有了共同的敌人,彼此的芥蒂都可能少了几分?

    谢媛可的安分出乎我的意料。被扇了巴掌,只是带着董事长来示威那么简单?

    书慧告诉我,我那两巴掌打出了多少人的心声。据闻,那夜之后,谢家的人逢人便解释自己女儿不明就里,也没有破坏别人家庭的行为。同是商场中人,谢媛可又号称美妆金孔雀,骄傲如她又怎么甘心被人扣上“小三”的罪名。可她处心积虑那么多年,眼见着目标近在咫尺,又岂会善罢甘休?

    从上一出来看,在我和萧毅尘铁板钉钉的夫妻事实面前,也只有让董事长施压逼着离婚,她才有可乘之机,否则她就是人人喊打的小三,名不正言不顺。

    那么,她要倚靠的,还就是董事长了。

    人说多事之秋,而我的世界里,临近年关就越不太平。

    这天,萧家来人传话,说董事长要见我。这几天萧毅尘在外出差,挑这个时间来见我。我掌心渗出了些许冷汗。脑海闪过上次在萧宅的到而不见,猜度着这次又会有怎样的奇葩经历。

    我换了身得体的大衣,遮住了还未恢复的小肚子,挎了个小包前往。那是要去见老爷子,可得给自己长脸了,别让人挑了错处。

    依旧是刘姐给我开的门,我跟着她一路进了客厅,却听到屋子传来欢乐的笑声。定睛一看,这不是谢媛可嘛。她正和萧太太所生的儿子小坚在客厅玩闹,看起来相处甚欢。

    只听小坚笑呵呵喊着谢媛可“大嫂”,我的心一紧。

    这是什么情况?

164 嫌耳光打得不够多不够狠?(加更)

    “霆芯你来了。”谢媛可抬头看见了我,忙直起了身,落落大方的打招呼。

    呵,也就在萧家,你才那么安分守己礼貌周全吧。

    场面功夫谁不会做,我平静的道:“是呢,老爷子叫我过来。你也是吧。”

    “嫂子,那位阿姨是谁?”一旁的小坚童言无忌,仰着头问谢媛可。

    阿姨?

    我抿嘴低笑。我是你阿姨,你叫她嫂子,这辈分真让人哭笑不得。

    “她呀。”谢媛可斟词酌句,眼珠子转了个圈,恬淡的道:“她是你爸爸的贵客。”

    说着又笑着对我道:“董事长昨天问我你和阿尘的事,有些细节我也不是很清楚,我就说找你来问问更直接了当,所以他就把你叫来了。你好好回答他就是了,不用太过紧张。”

    !!

    呵,瞧瞧这语气,这才几天不见,又端起萧家少奶奶的架子了。嫌耳光打得不够多不够狠吗?

    找我来问?你倒出了好主意,萧毅尘若在场,你讨不到什么好处,挑不出我什么错处,趁萧毅尘不在,就找我来赴鸿门宴。这如意算盘真是打得噼啪响啊,看来之前并未高估你,果真是像你老爸那样一声不吭的藏了后招,想打得我措手不及?

    我莞尔一笑:“你这话说的,倒把老爷子说成凶神恶煞了。我有什么好紧张的,不就是跟长辈叙叙话嘛。你也不用添油加醋说什么,搞得气氛很紧张似的,不至于吧。”

    我目光扫过小坚纯真无邪的脸,微微一笑。谢媛可脸色微变,刚要再说什么,听得刘姐在一旁善意提醒:“老爷在书房等候,这边请。”

    我点点头:“有劳刘姐。”刘姐是个谨慎的人,她对我依旧称呼“唐小姐”,可见这次董事长的邀约可不是名分认可。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给自己打气,无视谢媛可装逼又想得瑟的小样。

    老爷子的书房就在二楼走廊的尽头。我们刚走到门口,红木门哗啦一声打开,萧太太一脸端肃的走了出来,看到是我,似是微微惊讶。

    不过还未等我打招呼,她立即劈头盖脸:“老爷子身体不好,说话注意分寸,别气着了她。”

    我忙恭谨的应了声“好”。呵,这倒像入了深宫大院,我都得夹着尾巴装小人了?

    董事长正端坐在太师椅上,带着老花镜仔细的翻着手上的平板。他和谭老爷子一样,都与时俱进,对科技用品接受度颇高。身后是整墙的书架,把整个书房装点得书香气十足。

    “坐。”他抬眼见我进来,言简意赅的示意我坐下。

    “谢谢董事长。”我微微点头,规规矩矩的坐了下来。

    “孩子好吗?”他放下手中的伙计,终于抬头直视着我,如同一道激光似的,把我的脸深深的扫了一遍。

    我心头一松,嘴上依旧恭谨的回答:“很好,已经会爬了。上回她就睡在萧毅尘办公室的休息间。”我点到为止。这是果果的亲爷爷,既然他问起,我想我有义务告知他一些情况。不过适可而止,他询问的意图不甚清楚,我不愿被他误认为要攀龙附凤,仗着孩子要挟什么。

    老实说,他开门见山就问孩子的情况,令我有些许的意外。如果他想认这孩子,必定会让我直接抱来看看。可是他并没有,却开篇就问。是随口的问话吧?

    他缓缓的点头:“不是还有个小男孩吗?”

    “已经被谭家抱回去了。”我利索的回答。

    这是绕不开的话题。萧毅尘公开的是果果的身份,世人皆以为我们只有女儿,此前的传闻是假。他既然已知承承的存在,想必也知晓其中弯绕,再撒谎无益。

    他缓缓抬起眼皮,眸底有几分讶异:“那是谭家的孩子?”

    “说是谭老爷子喜欢孩子,就留下了。原本也是捡来的。”我平静的陈述。

    “捡来的?”他哼笑了几声,“儿子是捡来的,孙子也是捡来的,这谭老头倒挺有意思。”

    望着他调侃的神色,我垂眸不语,内心倒被他的问话惊起了涟漪。难道不是吗?谭佑文说就是捡来的,有什么不对劲吗?为什么董事长这般调侃。

    不过也怪,不是自己的亲骨肉也这般疼爱,这份博爱可不是一般人能有的。出色的企业家,就会有那样的人生高度?

    他敛了敛神色,继续道:“为什么你养的孩子,谭老爷子要了去,你也没反对?”

    好吧,精明的老头。我只能把谭佑文捡到承承的过程又复述了一遍,这注定是绕不开的话题。

    闻言,他陡然冷哼一声,眉梢染上一抹寒意,“你既然和谭佑文情投意合,为什么还揪住阿尘不放?”

    我蓦然抬头,迎上他狠戾的眼神。这才是叫我过来最重要的问题吧。我只说谭佑文捡承承的事,他却把话锋转到了情投意合,分明就是摆了个坑等着我跳,老早就把来龙去脉弄清楚了。

    我义正辞严的道:“我和萧毅尘去年便领了结婚证,一直未曾离婚,我和他不存在谁纠缠谁。我和谭佑文是生意上的伙伴,光明正大的来往,没有所谓的情投意合。我不是不知廉耻一脚踏两船的女人,董事长,我有基本的道德观,我知道自己的本分和底线,和谭佑文从未跨越雷池半步。您这句情投意合可是对我下的重罪,我承受不起。”

    他估计料不到我会如此的反驳,嘴角扯动,脸上很不好看,厉声道:“你这是在顶撞我?这就是你对老人的态度?”

    我瞪大眼睛,无辜的望着他:“董事长,您这是折煞我了,我不过陈述事实,实在不知哪里顶撞了您。还请您海涵?”

    “海涵?如今整个美妆行业传得沸沸扬扬,说我萧家挑来选去,娶进来一个给老公戴绿帽子的凶悍女人,你让我这老脸往哪里搁?”

    我直视他的怒火,心跳骤然加速。说到底,还是为了那夜的事究责了?是谢媛可挑衅在先,我忍无可忍。说到底,您儿子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怎么就让我来承担了?再说,我的身份,果果的存在,早已是不争的事实,现在还在纠结那夜的事,是不打算把我们放眼里了?

    我的心沉了又沉,沉到了无尽的深渊。我并不希冀您的接受,可是您的这一番话,如同一把小刀,一点一点的刺痛了我的心。尤其是,万恶的小三还在楼下享受您家给的荣光和优待。

    我压住内心不停涌出的怨气,动了动喉咙,声音开始有些哽咽:“我知道谢小姐对我的所作所为,在您看来不值一提。您早已否定了我,否定了我的一切,那么请问,您今天把我叫来,是有什么吩咐?”

    这是一句极尽克制的话,没想到他听完后深吸了一口气,锐利的双眸紧缩到了一起,一字一句的说:“我不过说你两句,你倒质问起我来了,你眼里到底有没有我这个长辈。啊?”他突然一声吼,把我吓了一大跳。

    我刚欲安抚,发现他的脸哗啦的刷白,他右手忽的捂住左心房,眉头皱了起来。

    “董事长,您怎么了?”我惊的从座位上跳起来,“药在哪儿?我找给您。”我慌了,他可是有心脏病啊,难道是被我的话刺激了?

    我顺着他的指示拉开抽屉,抓出一瓶抗酸药。

    这时,房门呼啦一声被推开。萧太太的声音冲了进来,“老爷子你怎么了?你怎么回事?不是说不要刺激他吗?你到底跟他说了什么?”

    谢媛可不知从哪里冒出来,顺手递过一杯水:“董事长,水……”

    一番手忙脚乱,董事长勉强吞下了药,可是额头渗出了绵绵密密的汗水,发白的脸色并未有一丝的改善,双唇紧抿着,痛苦得发不出一丝声音。

    “霆芯,你跟董事长说什么了?虽然外面都在传你水性杨花脚踏两只船,可我相信其中必有隐情,你怎么就不能跟董事长好好说话?”谢媛可梨花带雨,一边单手不停的给他的后背舒缓,一边痛心疾首状。

    我隐隐觉察到这是个坑,可董事长状况未见好转,我说再多只怕是更大的刺激。我担忧的道:“快把董事长送医院吧,这药好像不管用。”

    “你闭嘴!”萧太太紧张又愤恨的道:“你还在胡言乱语,自己不检点,生了对异卵双生龙凤胎还不嘴硬。老爷子您别……”

    我顿时像被打了一记闷棍,整个人都懵了?

    异卵双生?果果和承承是异卵双生?我睁大眼睛,死死盯着高贵的萧太太,简直如五雷轰顶。

    怎么会有这样的谣传?

    “老爷子!”她一声尖叫,我猛然醒转过来,却发现董事长早已晕了过去。

165 你真是越来越聪明了

    一众人火急火燎的把人送去了医院,我在她们阴狠的怒视下不被允许跟车前往。萧毅尘接到我的电话立即往回赶,而我绕了个大圈才得知了地址,匆匆忙忙赶了过去。

    手术室前早已挤满了萧家老小,很多陌生的面孔都用或敌视或诧异的目光扫向我,仿佛我是动物园里刚入住的东北虎。

    也对。萧毅尘年近三十此前尚未娶妻,冷不丁冒出一个不知什么来头的太太,还带着个九个月的女儿,家族的人一定对我满打的好奇心。

    我就像第一次跟着老公回婆家探亲的小媳妇,承受着来自族人的注目礼。

    “你来干什么?你要气死叔叔才甘心吗?”张又佳跳出来怒气冲冲。

    我定了定神,担心的道:“我是董事长请到家的客人,他突然发病我很遗憾和难过。萧毅尘还在赶回来的路上,于情于理我都该站在这里。”

    一番话说得不卑不亢。

    “以为有尘哥就为所欲为了吗?你也太嚣张了,叔叔不过说你几句,你竟然顶撞他?”此话一出,萧家的人纷纷望了过来,连那个二叔也做壁上观。

    我莫名其妙的盯着她,一股火气蹭了上来。我什么都没做,你算什么东西?

    我松来环抱的双手,昂着下巴道:“张小姐,躺在里头的是我丈夫的爸爸,我孩子的爷爷,我比你更担心他的安危。请问,你凭什么说我为所欲为?”

    一席话把在场的人说怔了。

    “佳佳,你别说了,孰是孰非,老天看着呢。”一直在低泣的萧太太终于出声,虚弱得令人于心不忍。

    张又佳自知不占理,倒也没再为难。在萧家人跟前,按辈分,我是她嫂子,她那样的态度,若换做平时,我一定修理得她下不了台。只是夹着尾巴做人,是今天我要守住的信条。

    我扫向萧太太,她神情悲痛得一下子苍老了许多,双手捂着心口,两眼呆滞的紧盯着手术室的门,望眼欲穿的渴望,令人动容。而她怀里的小坚,正懂事的轻拍着妈妈白皙的手,低声安慰的什么。他们身旁的谢媛可,用轻蔑的眼神瞟了我一眼,得意的神色转瞬即逝。

    我深吸了一口气,别人子孝亲忧,我显得那样的格格不入。可即便我留在这里是多余的,也不愿离开给人家留下狠心可疑的话柄。

    我站在靠近手术室的一个小角落,等待着或许是命运的宣判,内心祈祷着董事长转危为安,心情格外的惆怅和不安。甚至在内心深处有一丝没来由的恐惧,恐惧着今天之后的万劫不复。

    没多久楼道响起有力的脚步声。萧毅尘大踏步的走到我跟前,双手抚上我滚圆的肩膀,面露忧色:“我爸怎么样了?”

    萧太太这时候站起来忧郁的道:“阿尘,你爸还在抢救,事情比较突然,我们进屋的时候……”

    “我知道了。”萧毅尘利索的应着,抬眸扫视了全场,冷静而沉稳道:“我们等医生的结论,都先别慌。也感谢各位叔伯亲戚来探望。”

    听着他的一番安抚,众人纷纷点头,绷着的脸色稍松。也不知方才的紧张和着急是真是假。而谢媛可凄然的笑着,满含期待的直视萧毅尘。

    萧毅尘眼神掠过未做任何停留,转身暖暖的按住我的手:“不用担心,不是你的错。”

    “尘哥,当时明明只有她在场,不是她的问题又是谁的问题。”张又佳忍不住尖厉的质问。

    萧毅尘眼皮一抬,嘴上平静的说:“只有她在场,你怎么知道里面的情况?佳佳,跟你说过多少遍了,说话要注意场合,论辈分,芯芯是你嫂子,你对她大呼小叫成什么体统?”

    此话一出,连一直垂眸的萧太太都禁不住翻起眼皮瞥了他一眼。我的心如小鹿乱撞。这可是在十几个萧家人跟前啊,我长这么大所经历过的紧张,都不及此刻的心惊肉跳。萧毅尘,是铁了心要维护我少奶奶的身份和地位。我从没想过他会在短短一个月里,给我那么多的惊诧和意想不到,是不是没了期待,收获一分就倍感珍贵,还是他原本于我,就是那样顶天立地的存在?

    我没有松开他的手,他的温存和柔软。萧太太打了圆场:“佳佳也是心急了才这么说,也没有怪霆芯的意思,你不要怪佳佳。”

    董事长的病发,使得萧家人对我的敌视陷入了沉寂。他很快就被推出了手术室,医生告知他是多症并发,心血管阻塞,需尽快安排心脏搭桥手术。

    许是经过了医生的安慰,大家都微微松了一口气。萧太太从推车被推出来就急急的扑过去,泪眼朦胧的抓着董事长的手,一声一声轻轻的唤着“老爷子”,连护士都不忍心推开她,妥妥的鹣鲽情深。

    萧毅尘吩咐服侍董事长半辈子的管家好生看着,安排众亲属回去,一番妥当后才神色稍松。

    我轻声说:“我得回去看孩子了,董事长有情况通知我一声,毕竟……他是在我眼前倒下去的,我得看着他好过来。”

    并未我矫情,我扪心自问今日的行为并无不妥,可假如董事长因我的长病不起,我会受到良心的谴责。

    我想了想,终于说了出来,“假如……假如我少说几句,或许……”

    “不用担心太多。”萧毅尘一把将我揉进怀里,不停的轻拍我的后背,温柔的安抚我躁动的心,“不关你的事,你也不想的。”

    我没有推开他,在他温暖的怀里靠了很久,脑海不停的翻转着记忆。

    忽然想起什么,我瞅着周围没别人,忍不住把今天书房的情形说了一遍。

    萧毅尘的眼神一凛,声音转冷:“异卵双生?哼,这样的歪主意都能想出来。”

    我分不清他话里的意思,来来回回反复咀嚼了董事长和萧太太的话,越发觉得不对劲。

    “董事长也只是斥责我丢了你们萧家的脸面,并未说其他,和在办公室那天的画风不同。”我犹疑的道。

    “我爸是爱脸面的人,凡事都要求体面。”萧毅尘耐心的解释。

    我点点头,从lk对市场,对代理商的行事作风都可看出,lk的行动向来体面大气,每一个细节都彰显着一个意思:lk不差钱。和那些抠门得花一分钱都要打两次算盘的低调公司截然不同。

    “这也是你后妈能大手大脚花钱的原因之一吧。”我顿了顿,“可萧太太明知道他的脾气,还冒出‘异卵双生’的荒谬言论,真是可疑。”

    萧毅尘微微眯起了眼睛,冷厉的神色迸射出来,让人微微发寒。

    “是不是可疑,接下来可能就知道了。人说久病无孝子,我也想确认,久病有没有恩爱的续弦。”

    我没接话。眼下,我最希冀的就是董事长的苏醒,醒来还我一个公道的说话。即便萧毅尘当众替我撇清了干系,可良心上,我依旧想想确认,董事长,并非我激怒。只是内心却涌进一丝没来由的恐慌,我又怕,董事长像妈妈那样,长时间的沉睡。

    他让老周把我送回了佛城。医院很快安排了手术。那天我原本要去探望,结果还没出门老天就下起了阴冷的中雨,果果打了几个寒颤,我只能作罢。

    晚上萧毅尘打电话过来告诉我手术成功。我舒了一口气,只是听着他疲惫的声音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他听出了我的迟疑,略带愉快的说:“我很好,今天总部来了几个投资人。手术完之后过去和他们谈了很久。”

    “投资人?是公司上市的事?”我好奇的问。其实我们彼此的相处开始变得微妙,像老夫老妻,不咸不淡的交集着彼此的世界。我并未有太多的排斥,也没有太多的喜悦。

    “不是,是有外资想要入股lk。”他语气淡定的道:“原本不想理会,但听说是张非非暗中牵桥搭线的人,所以就会了一会。”

    萧太太介绍的投资人?

    “董事长还在病床之上,她就这么急着要找投资人?”

    “兴许是对公司的事务殚精竭虑,照顾我爸百忙之余还要操心公司的前程呢。”萧毅尘讥讽道。

    资本世界我不大了解,只隐隐约约觉得哪里不对劲,试探着问:“萧太太这是要把公司卖了的节奏啊?虽说现在都流行和外资联姻。可一旦卖了,哪怕只卖掉部分股份,都可能引发动荡啊。”

    “芯芯,你真是越来越聪明了。”他哼笑了几声,“lk也不是她的,动不动荡又有什么打紧。”

    我暗吸了一口凉气,这女人可真不简单,这是要怂恿神智不清的董事长变卖家产吗?lk真的沦落到这样的艰难了吗?

    “那你打算怎么办?”他如此淡定沉着,不紧不慢,想必有了应对之策。

    “凉拌。芯芯,这段时间我没办法去看孩子,你不会怪我吧?”他轻声问着,话里的柔情仿佛能穿过千山万水传过来。

    我耳朵一热,话里怎么转到我们身上来了。嘴上不冷不热的道:“孩子很好,看不看没所谓。”

    他没说什么,只听那头传来有人喊他的声音,估计是董事长醒了。

    我道:“各忙各吧,挂了。”

    “好。”

    我反复推敲着萧毅尘的话,想摸出个道道来。难道谭佑亭和萧太太是清白的?

    而谢媛可突然发来的一段语音,打破了短暂的平静。

166 该来的都来了

    我不明白,为什么得势的人总要炫耀个几分得意。张又佳用威信发来一段录音。

    “老爷子,你还见这样不相干的人吗?”

    录音里有一阵子的沉默,随后传来董事长沙哑而虚弱的声音:“……她太没礼貌了……”

    “那我们都不见了。”萧太太顺着杆子往下爬。

    “……嗯。”

    我眉心一跳,禁不住又听了她发来的另一端。

    “听到没?叔叔说你没教养,不愿意见你。”张又佳幸灾乐祸的道。

    我的心隐隐一沉,思绪混乱起来。董事长,真把气撒在我头上了。并非我有多怕他,而是被人误会的委屈和不安,终是毫无征兆的涌了上来。尤其,这是我孩子的爷爷。我不再奢望和他有再多的交集,更不愿是以这样的方式有所粘连啊。

    我没回应,一有风吹草动就沉不住气的女人,不足为惧,可董事长的态度……

    下午的时候萧毅尘打来电话。我仍是犹豫了几秒才接起。如今的我,对他的电话不再一味的抗拒,可每一次都要攒足定力才接通。这样算不算和好?我不知道,我只明白,他问孩子,我没理由拒绝,他说起董事长的情况,我有义务去听。

    电话那头是他一如既往的温言:“我爸能喝点粥了,不过身体还很虚,难以下床,医生说得住院观察两天。你照顾好自己和孩子。”

    “董事长,他没事了吧?”我担忧的问。萧太太都能和他闲聊了,是不是情况好转了?

    萧毅尘从容的安慰道:“都好,你不用担心。周末我去佛城看你们。”

    我的心砰然一跳。他又要来了?我不清楚是希冀还是害怕,内心开始跳得厉害,是不是关系离得越近,对未来就遥不可知?

    我不冷不热的道:“周末我带果果去看我爸妈,你不用来。”爸妈被我安置在城南一套房子里调养,妈妈的身体已经无碍,只不能进行剧烈运动。爸爸除了照顾妈妈,闲着没事干,开始忙活着在小区门口开杂货店打发时间。

    萧毅尘那么精的人,我瞒不住,也没必要瞒。他和妈妈的误会什么时候消弭的我不清楚,我只知道他谈起妈妈的时候不再义愤填膺,其中他经历了什么心路历程不得而知。

    我说这话的时候颇有些小心翼翼,这是我们之间的另一道隔阂,即便妈妈受伤背后的罪魁祸首不是他,但他对妈妈曾经的怨恨,并且因妈妈而迁怒于我的泄愤,让我一直耿耿于怀。从去年到现在,就妈妈的事,尽管他放低了姿态,在医药费上给予了全力支持,但我从未亲耳听到他对妈妈、对我们家的道歉。

    此刻倒有点如履薄冰。听到他深吸了一口气,“我陪你。”

    “不用。”我干脆回答。不知这是第几次的资格。但屁股没擦干净,你还没这个资格,即使我埋着这道梗那么阻塞难忍,也不愿破了自己的底线。

    他心知我的坚持,也未做强求,只叮嘱着“路上小心”。

    挂了电话,我内心陷入一阵虚无和凌乱的交错。

    打了个电话给书慧。

    她利用在医院系统的人脉,总算打听到董事长的状况。

    “手术算成功。但这个这个手术需要开胸,对病人的伤害非常大。这几天他身体虚弱,时有胸闷喘不过气来。萧家人都是轮流守夜,不敢有怠慢。听说律师都来了两次呢。”

    我猛然一惊。律师都来了,是遗产律师吗?是要分配财产吗?真严重到这地步?心脏搭桥手术不是很成熟吗?

    “那老头听说多病缠身,都是年轻时候过于风流,身子早被掏空了。”书慧八卦道。

    于她而言,那是无关紧要的人的是非。

    难怪萧毅尘这几天一直在医院相守在侧,可见董事长的情况不甚明朗。

    可是,身子真的到山穷水尽的地步了吗?

    风流倜傥也好,洁身自好也罢。即便他曾对我严加斥责、更加干涉,即便他曾把我贬到尘埃,可他终归是果果的爷爷。脑海的记忆如同风车一样轮轴转动。

    和他为数不多的几次接触在我眼前清晰了起来。我们最后一次见面,他也只是斥责我在大庭广众的冲动和蛮横,他也只是以一个老者的身份一个长辈的立场训斥我的回应。再倒退回去,在萧毅尘的办公室,他一定是听信了别人的谣言,以为我是不三不四脚踏两只船的女人。他对女儿,从未有过丝毫的排斥。我想起萧太太在他昏倒前乱嚼的舌根,诬蔑我异卵双生,让他误听了去,这才加剧了他的病情。

    这老头,骨子里是传统的门当户对和伦理纲常,那辈人固有的执拗或许根深蒂固。

    只是,他对果果的态度……

    不是我又多希图他孙女的身份,而是一个风烛残年病入膏肓的老人,假如被年轻妻子蒙蔽了双眼,为儿子的婚事操碎了心,明明有个孙女却最后不曾得见,那得是多么遗憾的事。

    到了那个年纪,对儿孙子嗣一定看重的吧。

    我思前想后,整夜难以安眠,大半夜打定了主意。翌日一大早就把果果收拾妥当,背着妈咪包推着婴儿推出了门。

    一路上我多少有些忐忑。孩子年幼,假如董事长不待见她,场面万一失控,会不会造成她的心理阴影。她能感知得到吗?

    萧家其他人无所谓,萧毅尘也在场的吧,他又怎么会任由其他人欺负女儿。

    无数个画面在头脑翻滚打转,以致于到达医院,推着婴儿推往里走的时候大冬天里手心都渗出了冷汗。

    到了董事长病房所在楼层,我没打给萧毅尘,直接在护士站询问病房号。到底是vip病房,护士很谨慎,上下把我打量了一番,不客气的问我姓名以及和病人的身份,我报了姓名,只说是董事长儿子的朋友。

    “朋友?是朋友为什么不让他来接?”一张娃娃脸的小护士质问。

    我刚要说你如果不信直接打电话向他确认即可,结果就听到一声熟悉的男音:“霆芯,你来了?”

    我回头一看,程皓正从外头走进来,“我带你过去吧。”

    “好。”没再看护士一眼。人家也是以貌取人,尽职尽责。

    “怎么没让阿尘出来接?孩子都这么大了?”程皓一直盯着婴儿推里安静的果果,诧异的问。

    我浅浅一笑,点点头。想起这个男人之前为谢媛可开脱,忙竖起了些许戒心。

    “小可她……”

    “你不必再为她求情。”我直接打断了他的话,“我们之间有些内情你不明白,所以,请不要盲目的自站队。中立,是你最好的立场。”

    我谨慎的道。实在不愿与他多谈关于这个女人的事。

    沿着走廊一直往里走,董事长的病房在尽头的位置,安静无人打扰。

    回过神来,我忍不住问道:“现在这时候都有些什么人?”

    “都来了,该来的都来了。”程皓淡淡的回答。

    我脚步一顿,蓦然抬头,“什么叫该来的都来了?”

    “你不知道吗?今天老爷子把萧家人和公司高管都请来了,说是律师要有事情宣布。我以为你是因为这个才来。”

    我难以置信的瞪大眼睛,“我今天过来,只是单纯的想让董事长看看我女儿,连萧毅尘都没告诉,根本就不知道这事。是不是董事长的身体……那我现在过去是不是不大合适。”

    我稍显迟疑了。

    “来都来了,怕什么。我听阿尘的口气,好像也不是想象中的宣布遗嘱,不过萧家人……你懂的,这时候人人都不甘人后了。不过,你过去应该不打紧,毕竟你自己也说了,只是单纯的想让祖孙认亲罢了。搞不好,萧伯父一个高兴,病情就好转也说不定呢。”

    我无心听他安慰的笑话,犹豫着要不要在这个时候去打搅这关键的时刻。我贸贸然到来,会不会被认为居心叵测觊觎萧家的财产想分一杯羹。被误会我倒不介意,我担心的是他们恶语中伤,场面失控的时候果果受到伤害。另一方面,我无不担心着,lk似乎风雨飘摇,董事长的天平是否会倾向于作为长子的萧毅尘。这样的场面,一旦分羹不均,会不会陷入混乱?

    我思潮翻滚间,果果蹬了蹬小腿,小手儿伸了出来,小身板挣扎着要站起来,嘴里咿咿呀呀的喊着“妈妈”。

    我的心一松。果果,你是要妈妈勇往直前吗?你也迫不及待的想见到自己的爷爷、自己的族人了吗?

    决定就在转瞬间。

    望着被裹在多层棉袄中的小小人儿,我一咬牙,“走吧,我跟你过去。”

    跟着程皓一路到了病房门口。里头隐隐约约传来板正而低沉的声音,除此之外,再无其他响动。

    我抱起了果果。透过门上的小窗,我窥见病房内乌压压的站了一波人,所有人都肃然站立倾听着什么。

    真是律师在念遗嘱?我背后居然直冒冷汗,我不知道这一推门进去迎接我的是什么。

    怔愣间,程皓敲了三声门,紧接着推门而入。

    我一抬头,迎上了“唰唰唰”投射过来的目光。

167 我有孙女了

    原本宽敞的vip病房,在十几二十号人的拥挤下倍感逼仄。律师的声音戛然而止,谢媛可的身影猛的从人群中直起腰,一下子就发现了我,眸底缩成了一团火苗。张又佳这时候嚣张的道:“你来做什么?老周,拉她出去,别让叔叔气到了了!”

    萧毅尘老早就站了起来,透过人群发现了我,眸底掩饰不住的激动。

    他拨开人群,大踏步的向我走来,身后散开一条道。

    “谁呀?”病床方向传来微弱而嘶哑的声音。

    萧毅尘转过身,我抱着果果,瞬间暴露在了病床前。

    只见白花花的病床上,董事长躺在那里,露在病服外的皮肤皱成了褶子,形如枯槁,几天不见,原本神采奕奕的他,一下子衰老了十几岁。而床的另一旁,萧太太正深情凄楚的蹲在旁边,一手紧紧握着董事长苍老的手,另一只手搂着小坚,泪眼婆娑,此刻眸底闪过阴狠的眼神。

    怎么,屋里的人都把我当作入侵的外族了吧。

    董事长微眯着耷拉着眼皮的双眸,复又问了一句:“是谁?”

    我心情悲恸,他的视力都看不清几米开外的活物了吗?

    怀里的果果一直在动,从抱起来那一刻起就没消停过,此刻看到房间里挤满了人,嘴里又开始“咿咿呀呀”的挣扎着。

    在众人或敌视或好奇的注目下,我蹲下来把果果放在了地上。九个多月的她,腿部力量比一般孩子要大,六个月的时候已经会爬,最近几天已经可以扶墙而行了。

    她一着地,就着急的往前移动。我只能牵引着她的两只手,在身后紧随着她前行。

    整个屋子安静了下来,只有冬日里的寒冷,以及人群或急或缓的呼吸声。

    大概还没什么方向感,她走得歪歪扭扭,偏要往人腿上撞。眼前人下意识的往旁边一躲。我赶忙扶着果果回归正道,屏息凝神,战战兢兢的向前。

    这是我有史以来走得最漫长的一段路,明明只有两米不到的距离,却仿佛耗尽了我的气力。是喜是忧,是好是坏,我心里没底,只凭着感觉一往无前,不知路的尽头等待我的是什么。

    小家伙兴致勃勃的一往无前,待到窗前,竟然两手往前抓着要去爬床。

    董事长瞪大眼睛缓缓的弓起了肩膀,吓得萧太太赶紧扶住他,“老爷子,你这是做什么,别被气着了。阿尘,快把人带走。”

    在场的人都纹丝不动,因为董事长缓缓伸起枯槁的手,“这是……”他想要去借住果果乱动的小手,手背上的老年斑颇令人心悸。

    “呀呀……”果果咕噜噜的鼓着大眼睛,嘴里叽叽哇哇不知道在自娱自乐什么。

    我愣愣的看着眼前的状况,待董事长的手迅速的垂下,才回过神来。

    我定了定神,轻声小心翼翼的道:“这是果果。”

    “呀呀……麻麻……”小家伙又开始新一轮的哇叫声。董事长原本黯淡的目光瞬间涌进了喜色,他望向我身后的位置,颤声问:“阿尘,这……”

    萧毅尘镇定的答:“这是我和霆芯的女儿,爸,也是您的亲孙女!”他加重了“亲孙女”三个字的音节,董事长如枯树的脸瞬间亮堂了起来,他看向床尾的位置,喜不自禁,“我有孙女了?!”

    我顺着目光望过去,微微一惊,只见之前在汕城萧家老宅见过的阿姆站在床尾,正悲喜交加的道:“老爷,我看到了,是孙女,眉眼里有萧家女孩的气质。”

    我对着她轻轻点头,算是打招呼,她亦微笑回应。她都来了,看样子董事长是自知将不久于人世了?我的眼眶一下子涌进了温热的液体。

    董事长的神色深深的陷在喜悦里,难得一见的笑容扫光了原有的阴霾。他难以置信的问:“多大了?"

    “九个月了。”我恭谨的道,惜字如金。摸不透这老爷子的脾性,索性少言寡语。

    “叫什么?”

    “大名惜墨,小名果果。”

    “名字好,好,好……”他颤抖着连说了三声好,眼睛一直盯着果果左右端详,“怎么不早抱过来?我萧顺棠有孙女了,有孙女了。”

    他兴奋的对着一旁的管家道:“我那块玉今天就拿过来,给果果戴上。长房长孙,不能怠慢了。孩子抱远一点,别让我这病秧子感染了晦气。”

    我猛然一愣。他……对果果那样的珍视,那样的爱重,按理说我这做母亲的该高兴才对。可是我心底,总有涌动着某种不安。

    我瞥见萧太太眸底涌动的火苗,忍不住说了句:“董事长,您不用给他那么贵重的东西。”我不介意得罪谁,可不愿果果成为别人的眼中钉。

    “我喜欢给谁就给谁。”他执拗的说着。这话不像是接我的话,因为他始终没有正眼看我一次。

    而我眼角余光发现,萧太太掐了一下小坚的胳膊,痛得小朋友大叫起来:“老爸,你不疼我了吗?呜呜……”

    我呆呆的望着哭闹的小男孩,但见董事长语重心长的安抚:“小坚乖,这是你侄女,你是她叔叔,该让着她。”

    “可是我也是小孩子啊,为什么老爸疼她不疼我?”男孩子嘟着嘴犟道。

    萧太太看着董事长的脸色微变,忙抱住男孩:“小坚别闹,老爸身体不舒服,你要懂事。”

    “争宠”的戏份就此落幕。小坚非常听话,两下子就安静如常了。

    一旁西装革履的男人终于平稳出声:“董事长,我们是否要继续。”

    董事长一直处于兴奋状态,而我却一直提心吊胆。方才还气若游丝的人,陡然间就满血复活了似的,居然眨着眼睛逗弄起果果来,惹得小孩子“格格”直笑。

    听到律师的提醒,他也舍不得收起神色,只微笑着道:“都先散去吧。”

    众人一愣,呆住了几秒钟。萧毅尘从身后走上前来,伸手接过了孩子,对着管家说:“把医生叫过来,看看爸的身体怎么样了。”

    董事长摆摆手,“我没事没事,这不好好的嘛。我有孙女了,快一岁了,我还要给孙女摆一岁宴呢。”

    我一颗心又提高了两分,而眼眶顿时酸酸涩涩起来,即便这是果果应得的宠爱。

    “是呀,身子骨就算不是为了家业,为了长孙女,也是要撑起来的。”阿姆热切的回应着。

    就连一直未曾出声的几位长辈也随声附和着。

    “对对对,我听你们的话。”董事长居然也有顺着杆子往下爬的时候,“那……让医生来给我复查复查……”

    医生是个矮胖的男人。他复查的结果,居然是好好调养,会很快恢复。

    矮胖男喜出望外的道:“萧董,您看我说的没错吧。保持心情舒畅,心脑血管阻塞都少了。”

    “是啊,你知道吗?我孙女都九个月了,喏,就在你身后。”这时候的董事长化身可爱顽固的老头,逢人便夸他的孙女。

    世界瞬息万变,怎么也没想到,之前一直以为讨厌我连同讨厌孩子的他,竟然对果果爱护有加。

    是不是真应了那句话,随着年纪的增长,老人的子嗣观念就越发的看重。

    眼瞧着董事长要休息,萧毅尘道:“爸,您先歇着吧,我们先回去。”

    “好。明天再抱过来,不要在医院待太久了。”他慈祥的盯着果果的脸,居然扬起灿烂的笑容,孩子气的打招呼,“小果果,再见!”

    我赶忙抓住小孩的手摇了摇,“快跟爷爷说再见。”

    这一声爷爷让董事长乐开了花,笑容肆意。

    一行人鱼贯而出,一场不知所谓的集会,居然因为我带着孩子的出现而中断。萧太太怎么也不愿此刻离去,让刘姐把小坚带回去,坚持留下来照顾董事长。

    出了病房门,几位叔叔婶婶模样的人热情的来认识,萧毅尘一一介绍,我这位所谓的萧家少奶奶,在孩子九个月的时候才一股脑儿结实萧家的近亲。谢媛可瞥了一眼萧毅尘身边的我,恼怒的神色溢满双眼。张又佳也是满脸不悦。

    我悄悄问萧毅尘:“刚才到底在公布什么?是不是我打扰了谁的好事。”

    萧毅尘抱着孩子,平静的解释:“是在分配萧家的产业,不包含所有资产,所以才来那么多人。”

    “就是势力范围划分了。”

    萧毅尘点点头,“刚刚正说到西南分公司的分配,我爸还在犹豫交给谁打理。我那后妈很想接过来……”

    “她不是要照顾老爷子吗?怎么也有空打理生意?”我诧异的问。

    “她可以在广城遥控。何况,在她眼里,我爸还不一定能被他照顾多久。”

    我大惊失色,“你是说……”四下里看着没其他人,才迎上他镇定的目光。

    “那我的到来,岂不是搅了她的好事,她现在保准恨死我了。”

    “即使你不来,她也不会善待你,不然也不会联合谭佑亭害你了。”萧毅尘神色不无愤恨,只是转向我的时候,眸底闪着温柔,“你能来,我很意外,也很开心。”

168 离婚这种事,提都不许提

    我垂眸淡淡出声:“我只是觉得董事长可怜,想着也让果果见上一面……”后面的话我没明说,只听萧毅尘平静的接了:“我知道……”

    我想起今天出现的人,好奇的问道:“阿姆也来了,你父亲似乎很重视她的感受。”

    “阿姆在萧家服务很半辈子,向来安分守礼知进退,我们家的人都很敬重她。这次是我那后妈喊来的,就是想让她见证一些事,免得族里的人乱嚼舌根。”

    我顿时明白了几分,萧太太是想让德高望重的阿姆堵住其他人的嘴。

    “那萧太太,会就此善罢甘休吗?她那么看重此次的分配,结果却被我搅黄了,下一步,她会怎么做?”我隐隐担忧。

    “她着急把阿姆叫来,无非是想加快侵吞我家财产的脚步。因为我爸,恐怕已经做出了有利于她的财产分配,她担心夜长梦多。”

    我倒吸了一口气,“既然已经获得了分配,宣布是迟早的事,干嘛那么火急火燎?莫非……”

    我眼前顿时亮堂起来,“她做了见不得人的事,一旦东窗事发将会一无所获。”

    我看着萧毅尘肯定的眼神,更是好奇不已,“难道是她和谭佑亭的奸情已经被董事长或你找到证据了?”

    他眯眼觑着我。淡然一笑,“奸情算什么。现在倒是没有,不过,应该很快了。”

    我不明白他话中“很快了”是作何解。我在这个家庭乱七八糟的杂事里越陷越深,就好似我真的成了他们家的一分子,这样的状况让我心里颇为不安。尤其是果果今天的出现,一下子把我们推到了风口浪尖。

    瞥了一眼推车里的女儿,“对果果,他们也不知是敌是友,我心底总不踏实。你得继续派人保护着。我让她露面,完全是为了你爸。”

    “我知道。”他带着热度的大掌轻轻的抚上了我的后肩,我条件反射的避开。他没有尴尬,反倒温柔一笑,“即使你不说,我的人也一直在暗中跟着。虽然我爸要我别伤害她,可也阻止不了她们作茧自缚。”

    我神情一震,直接忽略他前半句的柔情,着急问道:“董事长还这么叮嘱你?说明他对你后妈很是在意啊,那他对你岂不是起了戒心?”

    “倒不是起了戒心。你想啊,我爸什么人,她会看不出那个女人对公司的蠢蠢欲动?只不过在他看来,那是在为她小儿子谋前程,是情有可原。而这家业势必会交到我手里,他不想我们之间起冲突伤了和气。”

    我又更好奇了,“你怎么知道家业会交到你手里?董事长有跟你透露风声了?”

    萧毅尘点点头,眸底带着些许异样的神采,“这也是我为什么急着转移财产的原因。这是一个坑,我爸无力察觉。那个女人多少知晓一二,只不过这人贪婪,总想着能拿一些是一些,何况我死不放手,她不会相信lk已经到了这地步,也无法查证,因为我已经把财务大权给收了回来,她的人,已经被我全部踢走。”

    我抓着推车的手渗出了冷汗,“你这是拿自己做诱饵。”

    “我不这样做,她很有可能携款带着小坚和奸夫远走高飞。”他眸色陡然一沉,咬牙切齿道:“这女人,可不能这样便宜了她。”

    不能便宜了她。还有杀母之仇吧?

    一时间,我们之间游离着尴尬的情绪,至少在我这里,尴尬症又犯了。我恢复了平静的神色,撩了撩滑到脸颊上的刘海,不冷不热的道:“出来那么久,我带果果先回去了。”

    他神情有些迟疑,终究说了句,“好。我送你回去。”

    拉开后排车门的时候,我微微一惊。那里不知何时安装了婴儿安全椅。

    “刚给果果准备的,看适合不?”他高大的身躯站在我身后,伸手在我头顶护住。

    我眼眶微微一热,抱着果果坐了进去。他立即绕过另一头,打开车门,和我一起把孩子安置在新买的安全椅上,随后才上了驾驶室。

    我瞥了一眼他饱满的后脑勺,心底陷入一片无尽的虚无。

    回佛城路上,他有一搭没一搭的和我聊起我生意上的事。

    “我听说你今年新加盟了四十多家门店,业绩似乎不错。”他稳稳的握着方向盘,从后视镜上睨了我一眼。

    我边低头摆弄着手机边懒懒的回道:“是手底下的业务员都比较给力,加盟店回款也比较及时。”

    “明年搬来广城怎么样?”从前排传来他悠然的声音。

    我滑动的手一顿,指尖在轻轻打抖。只听他继续道:“三月份果果就要一岁了。既然我爸那么喜欢果果,我想把一岁生日宴办在广城,让孩子逐渐熟悉广城的环境。”

    我的心嘭嘭直跳,小小的手机竟然似千斤重,让我拿捏不稳。不是没有设想过这样的情形,只是未料来得那么快,快得让我还来不及做好心理准备。

    熟悉广城的环境?搬去广城?我曾经那么期盼过的一家三口团圆,是不是就触手可及了?只是,在经历了那么多艰难波折之后,我却似乎没了最初的兴奋和悸动。

    这一切都会来临,在处理完那些乱七八糟的家事后,我和萧毅尘的关系就会摆在台面上。即便我心里有颇多怨言,终究改变不了我们有个女儿的既成现实。

    是不是等到风平浪静,我就必须接受这个男人回头给予的一切?

    是不是我所经历的艰难和挥洒的血泪,终究会被他回头的柔情和周全所掩埋?

    一个已婚已育的女人,是不是就该有宽容的大度?原谅自己曾经犯错的男人是理所应当?

    小宝贝在安全椅上动了动,似乎睡得不甚踏实。我赶忙给她调了个舒适的姿势。望着她天真干净的容颜,我不由得在想,在我内心深处对萧毅尘的容忍里,果果的存在是不是占了很大的比重。

    曾经有那么一段时间我认为,为了孩子,一个母亲是要委曲求全的。可是当萧毅尘把一个看似圆满的未来摆在我面前时,我竟然有些犹豫了。

    我问自己,为什么要犹豫。是对他“反复无常背叛”的耿耿于怀,还是那天抓包谢媛可在床的画面一直挥之不去?

    即便他否认和她有过什么关系,可眼见为实的“抓奸在床”,比所有的信誓旦旦都来得真实,来得深刻。

    这是心病。

    一时间,我心底涌起无限的悲哀。这个病,一时半会好不了了。可是女儿怎么办?

    她在一天天长大,在她懂事之前,我和萧毅尘,会走向何方?

    下车的时候,我脑子里混沌不堪。以致于他从我怀里接过孩子,我也无意识的递了出去。

    何姐把孩子都安顿好。秦姐很机敏的说这就去做饭。

    我张口欲说什么,终是忍住了。待客厅里剩下我俩,他的怀抱从身后拥了过来,让我身子微微一震。

    “别动。”他低沉的声音在我耳边低回,“你刚才一直魂不守舍。是我让你为难了吗?”

    我愣在那里,没有挣开。

    “芯芯,我不逼你。我们已经错过那么长的时间,我不想再耽误一分一秒,尤其是,我不想再错过果果任何时候的成长。”

    我定了定神,悠悠的说道:“假如我当初没有生下孩子……”

    “没有假如。”他坚定的打断了我,松开手将我转了个身,让我毫无遮掩的暴露在他跟前。他雕刻般的脸颊一下子压了下来。额头抵着额头,鼻子贴着鼻子,“我也不想拿孩子来拴住你……你不肯原谅我,我不怪你,可是一定要答应我,不许跟我提‘离婚’二字,永远都不要。我签下的结婚证书,是一辈子的期限。”

    我的眼角涌出了温热的泪水,甚至忘了彼此之间暧昧的姿势。

    “萧毅尘,或许我不该那么矫情的纠结什么。可是我们分分合合,若说我心底能迈得过去,我骗不了自己。我告诉自己,有果果,一切都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是,在过去的四年,你不明不白的甩了我两次,让我备受煎熬。你每次的道歉都如出一辙,可过后都会一犯再犯。你让我怎么相信,以后再遇到什么事,你是不是又会狠心的丢下我不管,是不是又会在你认为合适的时候回来像没事人一样让我接受你所有的一切?我真的很累,表露自己的身份,不过是讨一份安宁。可我不希望,在未来的日子,还要承受你随时可能离开的危险,我更不希望,果果因为你的缘故有一星半点的伤害。萧毅尘,你说我该怎么办?你让我怎么办?你凭什么让我原谅你?”说到最后,我声音提高了几分,竟有点歇斯底里的意味。

    他的黑眸瞬间涌进了水光,如盈盈的深潭,望不见底。“可是,就算是你怨我,‘离婚’这种事,都不许提好不好。都不许提。”他带着痛惜,声音似乎带着哀求,“我们就这样,一直看着孩子长大,好不好?”

169 你要跟我分房睡吗

    我有些不知所措,轻轻的挣开了他,“萧毅尘,说过不逼我……我先去看宝宝的食物准备得怎么样了。”

    垂眸越过他的身躯,头也不回的走向厨房。秦姐正一手拿着勺子,一手端着一碗菠菜粥往外走,抬头看见我神色一惊,差点没和我撞上。

    “我来吧。”说着,我就要接过她手里的东西。她稍迟疑了一秒,随即递了过来。

    我看着她惊魂甫定,忙笑着道:“没把你吓着吧。”

    “没……没……”她慌忙摆手,“我来就行了,小唐你可以先歇着。”

    “没事。”不找点事做,难道和那个男人尴尬的站在一起吗?

    “粥已经凉好了,温度适中,你直接喂孩子就行。”秦姐叮嘱道。

    我点点头,秦姐跟何姐都是育婴方面的经验老手,过去的几个月里,省却了我不少烦心事。

    转身出来直接去了卧房。身后的人,也理直气壮的跟了进来。

    何姐看着我手里的碗勺,识趣的道:“我先去吃饭,待会来顶替。”

    我点点头,心底轻叹了一口气。就这么耗着,耗到筋疲力尽为止吗?

    瞅了瞅仍旧冒着热气的菠菜粥,我有点不放心,用干净的勺子舀了一小口,放到嘴边轻轻的吹凉。眼角余光瞥见他从床上抱起孩子,坐到了单人沙发上,满脸浓浓的暖意。这样的场景令我有瞬间的恍惚。

    他蓦的抬头,和我四目相对,我身子微微一抖,被发现偷窥的尴尬,让我赶忙低头用嘴唇探一探温度,脑子有些混混沌沌。真是没出息,又不是懵懂少女,还搞什么垂眸娇羞。

    我含着勺子的粥,有些茫然,却微微诧异了。怎么有一丁丁的咸味?

    我又不敢置信的试了又试,果然是有淡淡的咸味。早前咨询过医生,孩子这个阶段肾功能发育未完全,不宜食用调味,母乳、奶粉及辅食里已经有足够的钠和氯,所以我老早就叮嘱秦姐跟何姐注意别放调味。

    “怎么了?”萧毅尘看我眉头微蹙,盯着辅食在发怔,不禁轻声问:“这粥有什么不对劲吗?”

    我无心搭理他,探头出去,看到秦姐跟何姐在外头从容的收拾东西,张嘴欲喊,话到嘴边又被咽回了肚子。

    把粥放到小桌子上,我伸手把果果抱进了怀里,指着萧毅尘道:“你去把冰箱里的存奶热一热,辅食晚点再吃。”

    “好。”萧毅尘应了声,起身出了房门。

    秦姐看到他进了厨房,只听她的声音传来:“孩子不喜欢吃菠菜粥吗?昨天还吃得好好的。”

    萧毅尘笑着道:“孩子调皮,先喂点奶,晚点再喂辅食。秦姐,你可以先回去了,每天都待那么晚,你儿子会抱怨的。”

    “好……好……”

    没一会儿,秦姐走了进来,如常的憨笑,“小唐啊,菜粥最好趁热吃,重新热的对孩子不好。”

    “嗯嗯,我待会再喂她,她现在不肯吃。你可以下班了。”

    “哎,好……那……我就先回去了。”她向果果打了招呼,没一会儿就听见大门关上的声音。

    萧毅尘拿着奶瓶进房,随手就把房门给关上了。

    接过奶瓶的时候我的手在打颤,萧毅尘的另一只手一把将我握住,声线平稳的道:“今晚先去我在城南的公寓吧。”

    我的心噗通噗通跳得厉害。这一切太突然了,让我不知所措。隔壁房间里住着的,到底不是自己家人。

    我穿过他的黑眸望进他的内心深处,轻轻的点头。

    何姐瞧着果果才回来喝了点奶就要被带着,不禁嘟囔了一句:“怎么刚回来就走啊。这一走又没我老婆子什么事了。”

    萧毅尘笑着道:“这不是给你轻松休闲的时光嘛。”

    “我劳碌命,闲不下来,不过你们一家三口团聚,我也不做那电灯泡。”

    ……

    窗外寒风冷冽,我却憋住了背后一身冷汗。一上车,我就直喘着粗气。

    “直接去医院吗?”我不安的问,“你也觉察出什么了吗?”

    “我是看你举止古怪。”他一面踩着油门轰了出去,一面回答,“粥里有什么不对劲?”

    “粥里有咸味,孩子的食物我向来敏感,之前就再三叮嘱过她们要注意。我本想问秦姐怎么回事的,只是一看到她就突然灵光乍现不想说了,真希望是我多疑了。”

    林医生是萧毅尘朋友,刚下班又被萧毅尘拉来替班,一脸的怨气。看到我和他手中的孩子,面露讶色。

    “这就是传说中的嫂子了?”他笑嘻嘻的打招呼。

    我微微点头,萧毅尘不耐烦道:“赶紧给我女儿做检查。”

    他这才收敛起轻浮的神色。

    果果身体检查一切正常,我像被抽干了力气一样,瘫在了萧毅尘的怀里。

    只是,那碗被我带出的粥,却让我不淡定了。

    检测结果,粥里含有微量工业用亚硝酸盐!

    我浑身一震,手腕一软,差点没抱稳果果。而萧毅尘,整个人钉在那里,两眼迸射出狠戾的目光。

    “我说阿尘,你可得小心了,能在婴儿辅食里下这种东西,用心良苦啊。”林伟神色凝重的道。

    我心底堵着一股闷闷的气,实在难以置信,“怎么会是她?她来了快半年了,之前就调查过,她是本地人,家境不算富裕,但也不缺钱,而且这半年她勤勤恳恳,果果一直相安无事啊。假如真是秦姐,她就不怕被发现引火烧身吗?一般都是她给果果准备辅食啊。”

    “嫂子,你有所不知,菠菜久置也会产生亚硝酸盐,或者洗不干净也会残存着工业用亚硝酸盐。顶多就是洗菜不仔细的过失。”

    我后脊梁再度汗涔涔,若真是这样,根本防不胜防啊。一想到身边极有可能藏着一颗定时**,汗毛瞬间竖了起来。而一想起今晚若不是自己亲自喂食,又怎么会觉察出这点阴谋。孩子的肾功能发育未完全,食用盐对肾脏而言本就是一种负担,何况还是工用亚硝酸盐!

    当年,萧毅尘的母亲……

    我浑身浴在冷汗里,呆呆的望着神情冷冽的萧毅尘。

    “今晚先去我那里,我会派人调查这个秦姐的来历。”他眸光定定,安慰着我。

    萧毅尘所说的另一套公寓位于城南一处高档小区。大三房的格局,远比我租住的小二房宽敞明亮。

    他翻出了一双全新的女棉拖递过来。

    我来不及惊讶,直接穿上进了屋。果果今晚的辅食餐还是要继续。刚刚经过小区超市,买了点食材。令我吃惊的是,这里的厨具连同宝宝的炖锅一应俱全。这是算准了我会过来?

    只是兴许久未曾开伙,窗明几净得毫无生气。

    刚要开动,身后传来他的声音:“你逗孩子吧,水太冷,我来弄。”

    我回转过头,他正抱着孩子站在厨房门口,他一米八四的人抱着小不点的果果,看起来有些滑稽。

    我也没迟疑,接过了孩子,出到客厅。

    百无聊赖的调着电视台。怀里的果果一直摆弄着小黄鸭,玩了许久依然不亦乐乎。

    而厨房里,萧毅尘独自一人准备着一家三口的晚餐,从我这个角度望过去,高大的身影有条不紊的在忙碌着。那一刻,我心底涌起了万分感慨。

    这,是家的感觉吧?

    晚饭的时候,他让我先吃,自己耐心的喂起了孩子。没有保姆在侧的房子里,我们就是平凡的小夫妻,轮流照看着嗷嗷待哺的婴儿。

    他做了三菜一汤,久违的味道竟然让我眼眶湿湿。已经多久没有品尝到他做的菜了。时光仿佛回到四年前的同居生活。偶有心血来潮,他会做两三个精致爽口的小菜,西餐中餐手到擒来,让我蹩脚的厨艺自惭形秽。

    他看着我匆匆扒拉着晚饭,问道:“不好吃吗?我可是很久不下厨了,看来得加强厨艺了。”

    我放下碗筷,用纸巾擦了擦嘴巴,嘴上不饶人,“我是看你喂了老半天果果都没进食,看不下去了。”

    他轻声一笑,“女儿总要习惯爸爸喂食的。”说着,又往果果嘴里塞了一碗粥。

    我赶忙起来接过孩子,不满道:“果果不是猪,哪有一次喂这么一大口的。”

    他睨着我娴熟的动作,竟然又“嗤”的笑了出来。许久才道:“芯芯,人家说严父慈母,你说我该不该做严父。”

    氤氲的灯光里,兴许是当时的氛围让我心头松软,我随口接道:“女儿就是要宠着,你敢做严父,我把她带回给我爸妈带。”

    “女儿要宠着,儿子就要严加管教了。”他忽然平静的说了一句。

    我耳根一热,浑身不自在起来,“女儿还那么小,别想那些有的没的。”

    今夜的触动极大,除了秦姐带来的,还有萧毅尘给予的。

    给果果洗完澡之后,我视察了三间房的格局,心底带着忐忑。

    “你睡哪间?”我忍不住问。

    他的大手直接从身后环了上来,把我和孩子都揽进了怀里,声音幽幽的道:“孩子在,你要跟我分房睡吗?”

170 孩子在墙角

    我瞥了一眼空荡荡的床,贴了贴孩子的脸颊,逗弄着道:“小果果,我们今晚就睡客房吧。”

    身后的人轻叹了口气,“好吧。反正房子已经过户给你们了,主人想怎么安排就怎么安排。”

    声音听着可怜兮兮,倒像是我们母女虐待了他。让我微微惊讶的是,他说房子都过户了。

    我倔强的道:“你是不是故意把我带到这些房子来?”

    “我佛城和广城的房产共十处,都转到你和果果名下了,在佛城没其他房子了。”他幽幽的吐着热气。

    我脑神经一提,着实被惊了一下。那天我是签了一份又一份的转让协议,可也没注意数量和金额。这些人,东一屋,西一房,这么几年也积攒了这么些房产。还都给我了?一套不留?

    他缓缓的松开手,默默的进房间从衣柜里拉出床褥和枕头。我静静的看着他利索的铺好床,然后把果果放到散着阳光味道的床单上,往里挪了挪,对身边的人道:“你看好她,别让她摔地上。”

    “好。”萧毅尘应了一声,带着热度的目光一直追随着我的身影。

    走出房间,我才仔细打量这套房子。熟悉的美式风格,却带着了无生气的疏离,不像是常有人住的痕迹。狡兔还有三窟,想来他确实极少光顾这地方。

    洗完澡出来,带着一身热气回房间一看。他侧着身,蜷缩在被窝里,面向着同样侧身的女儿。果果哒吧着小嘴,紧闭着双眸,长长的睫毛盖了下来,那么宁静和安稳。

    父女俩居然妥妥的睡着了!

    我眼前浮起了迷迷蒙蒙的水雾。秦姐的一番恶意,把我逼到了他的房子。这是不是最好的安排?这算不算最美好的瞬间?

    谋害孩子?

    想必是我的“情敌”蓄意陷害。对她们而言,这算不算弄巧成拙?

    还有,他这样睡,今夜,我要睡哪里?一家三口睡一张床?

    我深深的叹了一口气,终是走到他身旁,摇了摇他的肩膀。

    他睡眠很浅,我刚动两下,他就猛然松开眼睛,第一时间先瞥了一眼果果,确认没事后回头仰望。

    “孩子睡着了,不用你陪了。”我硬着头皮轻声说道。

    兴许是刚睡醒,他愣愣的盯着我看了几秒,随即坐起身来,揉了两把眼睛,钻出被窝,蓦的站到了我跟前,糯糯的说:“芯芯,你怎么就忍心把我赶出被窝?”

    他语气听着哀怨至极,令我心下一沉,却不得不狠心道:“我想睡了,你忙你的去吧。”边说着,边闪开一条道。为了表明我要睡觉不想被打扰的决心,我轻手轻脚爬上床摊开另一床被子,在果果的身边躺下,“出去的时候麻烦关灯关门,谢谢。”

    他轻轻吐了一口气,并未多逗留,放轻脚步踱了出去,关好灯,带上门。

    我躺在温暖的被窝,望进无边的黑暗,内心却空洞虚无。曾经有的亲密无间,成了一圈圈的魔咒,时刻提醒着我曾有的失去和撕心裂肺。以致于越靠近越想着逃离,越靠近越害怕触碰。

    半夜的时候,迷迷糊糊间听到果果的哭声,我猛的一睁眼睛,小家伙洪亮的啼哭声就在耳畔。我按开床头灯,朦胧着一双眼,把果果抱进怀里轻轻摆弄。兴许是初来乍到,小孩子睡不安稳,此刻正扯着嗓子大哭大闹,在寂静的深夜里格外刺耳。

    我轻拍着,哼着小曲,哄了老半天,停停哭哭,反反复复,抱得我手酸手麻,她还是在嘤嘤耶耶着不消停。

    这时,萧毅尘开门走了进来,焦急的问:“是不是饿了?我刚温的存奶。”

    我沮丧地摇摇头,“我刚给她喂,她没怎么吃,可能是认床。”

    “我来抱吧。”

    我乖乖的把孩子交到他手中,看着他左右摇摆着,嘴里故意变着粗犷的声音,唱着跑调的催眠曲。

    小家伙听习惯了我和保姆们的摇篮曲,冷不丁的听到这么一股清流,居然慢慢的安静了下来。

    方才,他就是这么哄着孩子入睡的吗?

    他抬眸朝我微笑着,胜利的眼神闪着奇异的光。随后轻轻的抱着半睡半醒的孩子钻进了被窝,他自己霸占了大床另一侧的位置,刚好靠着墙。

    看出我的无措,他微笑的压低声音道:“我陪孩子睡一会儿吧,我不乱动。”

    我瞅着横在床中央开着大字的果果,也就放低了戒备,拉开另一床被子盖上,关了灯,陷进一片黑暗的世界。

    很快,身边传来极其清浅的呼吸声,果果总算进入了梦乡。

    我心安理得的一番胡思乱想,确认身旁再无其他异样声音后,竟然也放松了下来。

    只是,不知过了多久,我从沉睡中迷迷糊糊的醒来,突然感觉身上压了个重重的物体。有什么湿润的软体在滑动。我心头一震,倏地睁开眼睛,黑暗里,熟悉的轮廓映在我上方,伴随着熟悉而又令人悸动的男性气息。

    他什么时候爬上来的?是我太大意,怎么能轻易跟这样的人同*船?

    我下意识的要推开他,却被他死死的压着,两手紧紧的箍住胳膊。

    “芯芯……”他撩*拨着我的每一根神经,每一寸呼吸都是他魅惑的味道。一股热流猛地冲了出来。

    “你干什么?!”我低斥着,用力抵住他的力量,头偏向果果的方向,心头却担心着,“你把孩子放哪里了?”

    “就在旁边那一床被子,有墙挡着,不会有事。我们小心点,很快的……乖……”

    他喘着粗重的气息,趁我关心孩子的空档,早已长驱直入。原来,他早已……这个流氓!

    我被他满满的霸占了,心生不悦。何况,孩子还被挤到了墙角!

    我揪住他后脑勺粗硬的短发,喘着断断续续的气息怒道:“你就不能消停一会儿吗?”

    “芯芯,从上次到现在,都快一个月了。我一个有老婆的人,你让我怎么忍?”他啃噬着我,“都到这份上了……乖,就快了……”

    他把背上的被子盖过了头顶。黑暗里,只有他的气息在我的额头、鼻子、眼睛、脸颊、嘴唇……蜿蜒缠绕。他像铁桶一样……

    我内心抓狂到极限,既要忍受着他的没完没了,又时时记挂着身旁随时会醒来的孩子。

    正如他所说,他忍不了,却又不得不为了孩子克制着、隐忍着。

    被窝限制了他的发挥,可没限制他的……

    “还要多久!”我早已像被大卸了八块,愤恨的催促着。

    “就一会儿,还有一会儿,就快好了。”他在我耳边哄着。

    这一会儿就仿佛一个世纪一样漫长。

    这个男人没完没了,天知道他没我的日子怎么熬过来的。待我被折腾得筋疲力尽的时候,他总算趴在我耳旁,上气不接下气的嘟囔:“芯芯,今夜我好快乐。”

    我泄愤的用指甲在他光滑的背上狠狠的划了几下,“你给我记着,以后再让你占便宜,我不姓唐!”

    “不姓唐好啊,随我姓萧吧。”他还泥泞的在那里,占据着所有的主动。

    我沮丧至极,推也推不开,逃也逃不掉。瞥了一眼身旁孩子的轮廓,累得难再动弹。

    时间在一分一秒的游移,仿佛过了几百年,他才恋恋不舍的从我身上移开,却也不着急下床,只是滚到了我身旁,一只手霸道的把我揽进了怀里。

    “滚开,全身都是汗,黏糊糊的。”我厌恶的道。

    “外面冷,不想出去。就待一会儿嘛。”

    那一刻,我想起那个拱猪的故事,顿时觉得自己就是一头猪,以致于现在酿成大错,让他步步为营,进退两难。

    我想要奋力挣扎着,就听他在耳边轻语:“别动啊,再动果果会被吵醒的,你没听她刚才翻身了吗?”

    我瞬间被逼出了眼泪,“明明是你乱动,你就是来欺负我的。”

    他轻轻的吻掉了我脸颊上的泪花,“天还没亮,再睡会儿吧。哭肿了,明天怎么见我爸?”

    我心头一惊,哽咽着问:“谁说上午要去见你爸?”

    “他身子好了点,就想见你和果果。你难道要拒绝吗?”

    我吸了吸鼻子,欢爱后的粘腻还停留在身上,却也顾不上了。躺在他光滑同样泥泞的怀里,我别扭着:“他是想看果果吧。你自己带去就好了。”

    “他说了见你们母女。芯芯,我爸想接纳你,你没看出来吗?”

    我瞬间竟有种受宠若惊的错觉,“你爸什么人,毫不留情的损过我几回。我不过生了个女儿,他就来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了?”

    “女儿怎么了?”他把下巴递到我粘着汗渍的缕缕秀发,“女儿也是宝贝,你没见他那天两眼放光的神情吗?医生就说是人逢喜事精神足,他的病一下子就好转了。果果是我爸的福音,他疼还来不及呢。”

    还未从欢爱的激荡中缓过来,冷不丁来了这个一出,让我颇为震撼。

    董事长,真要接纳我了?那天,他是对果果喜爱不已,可正眼也没瞧我一下。

171 我看看能不能把小果果搞定了

    我趁他不注意从他怀里挣脱出来,两手一推,“出去!”

    只听“笃”的一声,他整个身子滑落,真掉到了地上!

    即便是黑暗里,依稀可见光着膀子的轮廓。我眉头微蹙,低声怒斥:“不许上来!”

    他乖乖的从地上爬起来,不慌不忙的捡起地上的东西,“悉悉索索”的声音让我的心跳一直处于高频率状态。大冬天的,全身不着一物,还不滚回自己房间,就不怕冷么?

    他忽然站到床边,高大英挺的轮廓令人心悸。

    “我回房了,孩子再哭闹就叫我!”语调又是可怜巴巴的的,听得像是宠幸完又被送出去的小侍妾。

    我没吱声,扯着被子静静的对着他的方向,看着他转身走出房间,关上门。黑漆漆的视线里,陷入一片寥落和虚无。

    被窝里还残留着他的体温,他令人心动的气息。我赤*裸着身子,每一寸皮肤还残存着他来过的痕迹。这样寒冷的冬夜,哪个女人不希望躺在一个温暖的怀里安然相吸?

    ……

    清晨,果果在第一缕阳光照出的时候就醒了,我揉着快要散架的身子,艰难爬起来穿好衣服,然后抱起果果走了出去。

    萧毅尘早已在厨房来回忙碌,不时传来“叮叮咚咚”和水沸腾的声音。他穿着浅灰色毛衣和黑色长裤,背后像是长了眼睛似的,我盯着看了没多久,挺拔的身子就转了过来,让我的脸尴尬的一热。

    他赶紧洗了手,转身出了厨房。

    “孩子醒了啊。”他温柔的睨了一眼,随后低头看了看我怀里的孩子,“小果果早啊。”

    刚睡醒的孩子还未从睡梦中完全清醒,只是呆呆的盯了他几秒,随即转头往我怀里钻了钻。

    “我先给她洗把脸。”我说。

    “我来吧,你先去洗漱。”他伸手接过了孩子,像是要安慰我未说出口的顾虑似的,“之前上网查过了,我下手会很小心的。”

    我心底微微叹了一口气,忽视他凝望我的深眸,轻轻点头。

    他抱着孩子进了洗手间,我去了主卧的独立卫生间。那里有他的洗漱杯、毛巾等一应洗浴用品。

    牙刷就卡在墙面的壁挂上,有两把,一灰一粉,是我熟悉的牌子。洗浴的杂物槽里,有崭新的女性洁面产品,亦是我在家里用的牌子。

    我仿佛听见内心的微颤声。只要他愿意,他会是一个贴心的好丈夫,我在很久以前就知道了。

    可是,萧毅尘,我要怎么样,才会原谅你,我也不知道。

    出来的时候,果果早已被他安置在餐桌旁的婴儿椅上,他正在一小口一小口的给她喂食,一双黑眸瞪得跟牛眼似的,生怕漏过果果脸上的什么细节。

    看到我站着,他赶忙道:“你先吃吧,我看我能不能搞定这个小家伙。”

    我思想斗争了几秒,终是坐下来,打开桌上的保温饭盒。

    ……

    我们决定先去医院探望董事长,秦姐的事萧毅尘已派人调查。何姐打电话过来问什么时候回去,她好准备饭菜。我说这两天先不回,给她和秦姐都放个带薪假。

    八点多的时候到了医院,萧太太居然没有陪伴在侧,不是说不舍得离开董事长半步吗?怎么此刻玩失踪了?倒是阿姆站在旁边。

    董事长刚吃完早餐,一直跟旁边的阿姆念叨着粥太淡了,味同嚼蜡。

    阿姆不停的解释,大病初愈的人不宜进食太咸的东西。董事长像个老顽童似的,正没完没了的哀怨中,猛然看到萧毅尘怀里的果果,眼前一亮,满是褶子的老脸绽开灿烂的笑容。

    “你们来了!”

    他精神矍铄,气色比之前明显改善了不少。阿姆也是满脸悦色,想来病情已无之前的凶险。

    我们打了招呼。

    董事长接过孩子,上下打量了一番,又撑起来掂量了体重,乐呵呵的,“好像挺重的啦。”

    萧毅尘细细的回应着身高体重,说果果虽是早产,但目前体征属于正常。

    阿姆看着很欢喜,也附和道:“我看这小果果长得肉肉糯糯,一点不像普通人家女孩儿那么娇弱。”

    董事长自豪的说:“那是自然。我萧家的子孙,无论男女,都是能文能武,哪会像小户人家手无缚鸡之力。我们小果果,将来一定也会巾帼不让须眉。”

    我内心一大滴汗,我这做妈的已经被生活逼成了能扛能摔的女汉子,你萧家还要把我女儿培养成女汉子二代吗?

    萧毅尘看着气氛融洽,偏头睨了我一眼,补了一句:“芯芯把孩子养得很好。”

    原本还在兴头上的董事长脸色一变,蓦的抬起眼皮斜了我一眼。

    我的心咯噔一声,翻脸比翻书还快。这老人,对我的偏见一直未消弭吗?

    他继续逗弄了一小会儿,就把孩子递回给了萧毅尘,板着脸道:“你们先出去,她留下。阿华,中午的菜让厨师多放点盐,我都好得差不多了,总要给我正常人的饮食吧。”

    阿姆无奈,只得说“是是是”。

    萧毅尘倒是不慌不忙,只平静的道:“爸,芯芯是果果的妈妈,果果的成长离不开她……”

    “我要怎么做,不需要向你汇报……”董事长执拗的打断了他的话。

    萧毅尘转过头来温言道:“你先陪我爸聊会天,有事情喊我。”

    “怎么!怕我吃了你老婆不成!”董事长猛然拔高了音量。

    “老爷,果果在呢,别惊着了孩子。”阿姆轻声劝道。

    董事长白了萧毅尘一眼,这才闭嘴不语。

    等到病房里只剩下我们俩,老头子冷声道:“坐。”

    我依言规规矩矩地坐到了病床旁边的单人沙发上。他是长辈,还是卧床的长辈,我得万事随着他。之前在他书房的惊险犹在眼前,他住院有我的原因,如今我们共处一室,他有个三长两短,我更是一百张嘴都说不清了。脑海里七转八拐的盘算着如何应对。他板着脸毫无善意,我无论是顺从还是拒绝都得提着一万个小心。

    “孩子养得不错,也进了我萧家门,这回你遂愿了。”他犀利的盯着我,语气里带着些许令人不悦的轻蔑。

    “董事长,果果是我肚子掉出来的一块肉,我自然拼了全力去保她平安健康。”我理直气壮的说着,毫不回避他的眼神。

    他冷哼了一声,“你以为给孩子吃好喝好就是养好了吗?”

    我抬眸疑惑不解。说养得好是你嘴里出来的,现在又唱哪一出?合着我说什么都是错的。

    “有了孩子,就得给孩子树立榜样。”他眼神再度一冷,“成天不知检点,丢进了我们萧家的脸!还怎么给孩子立榜样!”

    我愣了。还在为那晚我打谢媛可的事耿耿于怀?已经训斥过两遍了,为什么非要揪着不放?

    心底憋着万千怨气,却一时憋不才出半点声音,我怕一出口会慌不择言,后果不堪设想。

    “怎么了!不是伶牙俐齿吗?变哑巴了?”

    我心头万马奔腾。说与不说横竖都是错,我到底要怎样!

    在他的逼视下,我终于壮着胆子,压着声音道:“孩子是我要生的,她的教育环境我会去创造,我相信您的儿子也不会置之不理,我真的不知道……”

    说着一股酸涩涌进了胸口,喉咙咽了老半天疏通。

    “你觉得委屈?”他觑着我。

    我顿时觉得莫名其妙,盯着他的神采奕奕,忍不住轻声道:“董事长,难道我只能有愧疚吗?您是长辈,我与您几次见面,要么是被您讽刺排斥,要么被您责骂。我也是有血有肉的人,我真不知道为什么要承受这些。您说我丢了萧家的脸面,可是我和孩子几度被伤害,又有谁会过问我们的安危。我不为自己争口气,难道等着别人踩到我孩子头上我才能吭声吗?”

    原本只是无辜的回应他的问话,没想到越说越委屈,声音忍不住拔高了几分,到最后似乎成了控诉。

    董事长的眼神由探究,转为疑惑,再变为恼怒。听到最后几个字的时候,竟然蓦的坐直了身子,“你是说谢媛可害过你和果果?”

    我心头一惊,脑海千回百转。原本只是情急之下的辩解,如今说漏了嘴,如何是好?

    谢媛可和萧太太的关系讳莫如深,但有什么凭据在董事长跟前拆穿?何况,萧毅尘要走什么棋子事先未通过气,倘若我现在信口揭穿,会不会坏了他的事,打草惊蛇?

    我背后渗出了一层薄汗。在他的逼视下,我斟词酌句,缓缓道来:“昨天在我租住的地方,给果果的辅食里居然尝到了咸味。不知董事长是否有了解过,婴儿的肾功能尚未发育完好,额外吃盐会引发水肿等危害。我叮嘱过保姆注意,此前一向稳妥。我本怀疑这是不是保姆的失误,可是到医院一查才知,粥里放的……竟然是工业用亚硝酸盐!”

    董事长眼前一震,几丝怒色浮了上来。我继续解释道:“在那之前,我和果果就一直被莫名其妙的人骚扰。不瞒您说,谢小姐确实来讽刺过我,我一忍再忍。可是我能忍到几时?亚硝酸盐这东西我是比较熟悉的了。”

    我如是说,其实有插科打诨、含沙射影之意,如果贸贸然控诉谢媛可,他不一定会信。他信不信有关系吗?有!目前他还是lk的一把手,他的态度,决定了很多人和很多事的风向。我只能以昨夜之事作为切入点。

    而此刻却故意顿了顿,因为在观察董事长神色的瞬间,我脑海又如电石火光。一些些小想法涌了上来。

    只听董事长好奇的问:“你对化工用品很熟悉?”

    “是的。”我定了定神,眼瞧着他一扫此前的冷傲和恼怒,“我妈妈四年前在佛城开过一家化工用品店,后来因故回家才转让的。”

    他神色稍松,似乎陷入了短暂的沉思。几秒后他淡淡的问:“也没听人提过你的家人。他们都好吗?”

    没人提过?呵,您查过我的底细吧。

    我谨慎的道:“他们都很好,谢谢您的关心。我妈妈前几个月刚出院,目前和爸爸在城北租房子安度晚年。”

    “出院?”

    “对。去年年底,她被人推下台阶,躺了快一年才醒过来……”每每想起此事,我都咬牙切齿,以致于董事长也听出了异样。

    “被什么推下台阶,有找到凶手吗?你妈妈见过那个人吗?”

    我咬了咬嘴唇,无奈的摇了摇头,既不说见过,也不说没见,我并未撒谎。

    “笃笃笃”响起三声轻轻的敲门声,董事长信口说了声“进来”,阿姆的声音传入耳膜,“老爷,该吃药了。”

    护士端着托盘走了进来,服侍董事长服了药离开,阿姆随后跟了出去。

    董事长犀利的凝视着我的神情,像万道激光要穿透我全身,“你母亲开化工用品店因故关店,去年又被人推下台阶,果果的辅食里有亚硝酸盐,你怀疑有人在背后装神弄鬼?”

    他抬眼瞥了一下我身后,“阿华,你也想听吗?”

    我微微怔愣,回头一看,阿姆站在离门口几步的地方,并未离去,此刻正呆呆的看着我道:“你妈妈是卖化工用品的?”

172 过年跟我回……

    我点头算作承认,惊讶于她的惊讶。

    只听她又好奇的问了妈妈的姓名,我如实回答,她眸底竟然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惊愕。

    莫非她知晓当年的事?

    “阿华,你认识她母亲?”董事长想必没有忽略她脸上的神情,也着实好奇了一番。

    阿姆镇定的摇头:“不认识。只是随便问问,你们继续聊吧。”

    她出去之后,董事长的怒色明显缓了过来,不过依旧摆足了气势:“你说你忍无可忍,可打了她又怎样?能换来你和孩子的平静吗?你想要剪除男人身边的莺莺燕燕,何必自己出手,让人家看了笑话?”

    不自己出手,难道等着别人骑到自己头上吗?脑海忆起眼前这位老者,可是纵横情场的老手,他哪能体会得到女人的悲哀与无奈?不过说着风凉话,认为男人三妻四妾理所当然罢了。

    “你是不是不服气?”这老头太会察言观色,我已经尽量不动声色保持体面,不料还是难逃他的火眼金睛。

    他继续用苍老的声音道:“我这做公公的,实在没立场来教你夫妻相处之道。可惜你婆婆去得早,没来得及提点你。可你自己凡事要想得开,不要钻牛角尖。你已经是阿尘的合法妻子,两人还生养了女儿,这种血肉相连的关系谁也打不散。阿尘也向我强调过,你是他唯一的妻子。我承认我老了,拿你们没办法。可是你也要给我萧家长点脸。我萧顺棠生来体面,无论事业还是生活向来一丝不苟,同样也要求家人庄重得体。你明白吗?”

    这番话把我的心搅得跟过山车似的。他终于承认我这个媳妇了,可却让我对丈夫忍气吞声,为了萧家的脸面委曲求全,就好比先给人塞了一颗糖,又打了人家一巴掌,让人心里七上八下,颇不是滋味。

    我瞅着他似乎在等待我的回应,索性回道:“董事长,我明白您的意思,可我也希望有尊严的活着,而不是谁都能随随便便的把我踩到尘埃。当然,我想要的,会自己去争取,我不希图天上掉下的馅儿饼。”

    “你是怪我们萧家之前没有给到你应有的名分了?”

    “不。”我迎视他犀利的探究眼神,不卑不亢的道:“如果我贪图萧家的身份,当初也不会稀里糊涂的和萧毅尘绑到一起。我们的婚姻只有一纸证书,还是半夜三更领的证书,那天连晚饭都没得吃。当时之所以甘之如饴,不过是想为自己的爱情赌一把,赢了就是一生一世,输了不过是再扯一本离婚证。而现在,我图的,是我和孩子的安稳生活。我有自己的收入来源,不是谁的寄生虫,也不想成为谁的羁绊。”

    这回他盯着我的脸看了半晌,才叹了口气:“过年跟阿尘回汕城吧,想搞什么仪式你们自己定。”

    我的心瞬间嘭嘭乱跳起来。这是真的给我正名了吗?我真的,要跟这个男人一生一世吗?

    董事长似乎有点恨铁不成钢:“我也不是整天只知念叨的糟老头,不过是想给萧家一份安宁罢了。你若知足,萧家会给你想要的一切。去吧。”

    这话说的,就好似我贪图荣华富贵赖着萧家似的。不过看他闭目养神像是很疲惫的样子,我就没再顶嘴。一个人固执的念头,哪是我三言两语能改变?

    出了病房,萧毅尘从不远处的回廊奔了过来,仔细打量着我的脸色,关切的问:“我爸没骂你吧?”

    我不冷不热的摆着脸。什么叫骂?冷嘲热讽算不算?连接纳我也显得那样的高高在上,好像施舍给我似的。比我早一代发家,就把眼睛装头顶了。

    “果果呢?”我左看看又看看,不见小宝贝的身影。

    “阿姆带去楼下玩了。你等我一会儿,我进去和我爸说几句。”

    我下楼去了花园,一出住院部大门便瞅见阿姆推着手推车在悠然散步。还没走近,就被她抬眸发现。

    “聊完了?”她看着我微笑着道,“董事长算是认可了你,是好事。”

    合着,我捡了块金元宝,该谢天谢地了。我咧着嘴,呵呵干笑着。

    待行人稀少,我佯装不经意的问:“刚才在病房里的情形,阿姆似乎是认识我妈妈的。”

    她直视着前方,轻叹了口气:“听过这个名字,听过这个店,若不是阿尘最近告知,我还误以为……”

    她欲言又止。

    “误以为我妈妈是间接害死萧妈妈的凶手,还知情不报。”我接过了话题。

    她倒也一点也不惊讶我的猜测,也不回避,“最开始查到的结果,确实是这样。”

    “那后来怎么知道是误会?”

    关于这事,妈妈身体有好转后我特特的问过。她告诉我,后来卖给帮凶的化工用品,被妈妈调了包,里面其实是食用盐。也就是,妈妈的小心思被发现了。只是,我也没再和那个男人追问后面的事。

    “那个女人临死前良心不安说的。”阿姆再次叹了口气,面露哀伤,“可是死无对证,事情又过去了好几年。太太又早已化作了一骨灰,当时也并没有光明正大的化验……”

    “所以你们没法向董事长揭发。”

    她突然稳稳的拽紧手推车的扶手,愤恨的道:“不是不报,时候未到。等着吧。”

    她偏头定定的看着我,“阿尘不会让她们称心如意的,你放心。”

    她神色那么笃定,丝毫无怀疑。我望进她坚定的黑眸,血管里竟有股热血冲向了四肢百骸。

    她道:“谢谢你一直陪着阿尘。你再忍一忍,很快就有盼头了。”

    那一刻,我也认为有盼头的一天快要来临了。

    萧毅尘把我们母女俩送回了城北的房子。进门的时候看到保姆在忙里忙外,准备午饭。是萧毅尘请来的。

    “明天把何姐也叫过来吧,果果晚上总哭闹也不是办法。”他俯视着我道。

    我回避了他的眼神,耳根却隐隐的热了起来。何姐来了,逼着我跟你同房?以为可以像昨晚那样得寸进尺?门儿都没有。

    反正房间数量足够,我就不能遂了你的愿。何姐来了更好,就得多个人在你眼皮底下招摇,看你知不知收敛。

    我白了他一眼,“她来了我就睡次卧。可是秦姐呢?”

    “早上我找人查的,秦姐是谢媛可派来的。”他冷然道,“这女人该收拾了。”

    我讥讽道:“现在才该收拾吗?不是之前就想好剪除他们家的势力吗?不是之前将她的好处都用尽了吗?连她骄傲的身体也没放过吧?她也算被你物尽其用了。”

    “芯芯。”他眼带痛惜,“是我对不起你和孩子。我会做给你看的。”

    “别了。”我冷漠打断,阴阳怪气的道:“你做给孩子看吧,让她也知道知道她的父亲是如何疼爱她的。”

    不是我矫情。而是不给他一点颜色,他永远也不知道对不起的代价有多大。说完,抱着果果要进房间。

    “芯芯。”他在身后叫住了我,小心翼翼的道:“过年……跟我回汕城好不好?”

    我回道:“去年我们家过年冷冷清清,今年我妈好不容易醒了过来,我已经跟爸妈说好一家四口一起过了,抱歉。”

    关于回哪家过年的问题,一下子摆到了我的眼前。父母已经年老,能守一年是一年。何况……

    我垂眸睨了一眼怀里的孩子,“你们家如果莫名其妙冒出一个孩子,对你们家,对果果,都不算什么好事。再说,路途遥远,不想孩子那么折腾。”

    名不正言不顺的,冷不丁的跑去过年,我的孩子不是谁想抱走就能抱走的。

    身后沉默了几秒,终于响起他的声音,“……也好。那三月份的生日宴,总要办的吧。”

    我眼前一热,没吱声,直接进了房间。关上门的一刹那,感觉自己的世界天翻地覆,早已不复从前。

    早前,只是接不接受这个男人的问题,如今,一系列连带问题都涌了过来。此外,我就说谢媛可怎么突然悄无声息了?原来是埋了这么一步深棋等着我。此计不成,又怎么会安分?

    只是,敌在暗,我在明,如何防范?

    这夜总算相安无事,果果只是哭闹了几下,被我的奶*头一塞,便咕噜噜的喝了起来。而房门,被我从里屋反锁,不管果果如何哭闹,都不再给那个男人可乘之机。

    做妈的耳朵比狗耳朵还灵,可做老爸的,怎么也长了一对狗耳朵?孩子一哭,就短信过来问能不能应付。

    我无暇理会,翌日起来看到他鼓着一双黑眼圈,就听他疲惫的笑道:“昨晚孩子没怎么吵你吧。我听着她只哭了几声就被你安抚好了。后面好像也没再闹了。”

    我心头微微一暖。这是耳听八方、睁眼到半夜的节奏?

    我面上不动声色,却自我感觉有了一些温度。没多久,就见他接了个电话。接完一问才知,原来董事长出现了水肿、缺氧、呼吸困难等症状,一大早的便吓坏了阿姆和医生们。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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