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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木宝儿     毒妃妖娆txt下载     毒妃妖娆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零七章 接生

    墨煊早已经将近两年的失踪案全部翻出来,于两年前的失踪案并不多,只有三宗,这三宗里,只有一人被找到,此刻墨煊便是带着沈画前来这仅存的人家。

    失踪的是一个二十岁的年轻公子,眉清目秀,没有丝毫的异样,并不像其他人那般疯癫或是换上怪病,整个人看起来精神的不得了,沈画看着这年轻的公子,不禁疑惑。

    那男子见到墨煊时,微微作揖。

    “国师,夫人。”

    沈画挑眉,不禁怀疑这男子是否真的失踪过,那男子做了个清的手势,沈画瞬间与墨煊进了屋子,屋子里如他的人一般,看起来十分的整洁干净,一个女子自里屋出来,面容姣好,大腹便便。她见到墨煊与沈画微微一顿,接着看向男子。

    “久之,这二位是?”

    名唤久之的男子上前一步,扶着她的手轻声道。

    “这二位是国师与国师夫人。”

    墨煊看了那女子一眼,淡淡的转过目光,那女子了然,正想行礼,沈画连忙制止,孕妇最忌讳弯腰了。

    “夫人不用多礼,你怀有身孕,多有不便。”

    女子听闻沈画这么说也不做推辞,她对久之道。

    “来客人也不跟我说一声。”

    久之面上轻笑,眸子里满是温柔。

    “小玉你肚子里怀的可是我李家的独脉,可不能累着你。”

    女子面上轻红,沈画见两人甚是恩爱,也觉得温暖,墨煊从她身后揽着她的肩头,沈画回眸,见他目光灼灼,他低头在沈画的耳边轻声道。

    “夫人何时也替为夫生个孩子?”

    沈画回瞪他一眼,面上微红,小玉招呼他们坐下,沈画顺势坐到一旁的椅子上,看着小玉挺着个大肚子忙前忙后,沈画心中一动,如果她与墨煊也是寻常夫妇的话,每天也会这么忙碌吧,却很充实。

    久之在厨房帮着小玉,沈画与墨煊在外厅倒是有些不好意思,墨煊看穿她的尴尬,淡淡道。

    “让他们忙吧。”

    沈画看了他一眼,抿唇不再乱动。

    不多时,小玉已经端了饭菜到桌子上,她看起来似乎十分的高兴,沈画上前帮忙,小玉惊讶了下,接着道。

    “我还以为你们达官贵人家的性子都很高傲的,夫人看起来不同呢。”

    久之一愣,他对小玉使了个眼色,小玉意识到失言,正想道歉,沈画轻声道。

    “你也说了我不同,那便不要拿我当普通达官贵人好了。”

    小玉怔了怔,接着笑开颜。

    “好。”

    久之看了小玉一眼,眉眼含笑,沈画将饭菜全部端上,四个人坐在餐桌上,一人一面,慢条斯理的吃着饭。

    沈画看了眼久之,他正夹了菜给小玉,两人着实恩爱,她犹豫着如何开口时,墨煊的声音豁然响起。

    “你两年前失踪过是么?”

    沈画夹菜的手一抖,菜落回碗里,她没想到墨煊会这般直接的问出,久之一顿,接着面上无奈的笑着。

    “是呢。”

    沈画目光在墨煊与久之间来回移动,一旁的小玉也失了笑颜,她吃着饭菜,不发一语。

    久之不待墨煊再次问出,自己便道出。

    “两年前我确实失踪过,小玉报的案。”

    小玉悠悠开口。

    “久之两年前确实失踪过,失踪了大概一个月,那个时候的我精神临近崩溃,没了久之我会死的。”

    小玉这一番话让沈画一怔,她没想到小玉把久之看的这么重要,说是命的话,沈画不能苟同,但是也能由此看出两人的感情有多深厚。

    小玉情绪有些失控,久之对沈画与墨煊歉意的笑了笑,接着扶着小玉进了里屋,沈画看了墨煊一眼道。

    “我们是不是太多着急了?”

    墨煊依旧慢条斯理的吃着饭,不为所动,他淡淡道。

    “还好。”

    沈画觉得与墨煊谈论这个问题简直是自讨没趣,她低头扒着饭,不多时,久之便出来,沈画问道。

    “小玉怎么样了?”

    久之摇了摇头道。

    “没事,只不过我那阵子失踪对小玉造成的影响十分大,她一提及时便会失控。”

    沈画见久之丝毫没有避讳的提及自己失踪的事情,心中一闪而过的异样,久之坐回座位上,他缓声道。

    “国师与夫人的来意我想我也能猜到了,关于我失踪那段时日的事情,我会尽量配合。”

    沈画心中的异样愈发的放大,久之这般淡然的面对,反倒不太正常,墨煊放下手中的碗筷道。

    “好,我问你,你失踪的那段时间在哪儿?”

    久之神色不变,他目光渐渐的悠远,声音轻缓。

    “我是被抓去一个名唤鬼谷的地方。”

    沈画一怔,果然是鬼谷,久之接着道。

    “我不知道鬼谷的人抓我们去做什么,一间暗牢里,被隔成几个房间,里面住着不同的人,有男有女,还有小孩。”

    “他们每次带我们出去的时候都会给我们服下一种药,接着便失去了意识,醒来时,发现自己又回到了暗牢里。”

    沈画眉头紧蹙,鬼谷抓人,显然是想做一些实验,但是这个实验究竟是什么,还不得而知。久之的声音顿了顿,接着道。

    “我只被在里面关了不足一个月,便被放了出来,其他的,我就不知道了。”

    沈画疑惑,她不由的问道。

    “你怎么知道是鬼谷的人抓的你?”

    久之明显一愣,他接着道。

    “暗牢并不隔音,隔壁的人在交谈什么我们互相都能听到,我就是在那些交谈中听来的。”

    沈画了然,墨煊期间没有说过一句话,他淡淡的抿茶,沈画兀自深思着,忽的一声尖叫声传来,沈画一顿,是小玉的!

    久之明显也听到了,他面色一紧,急急的奔到里屋,沈画也跟着去,墨煊依旧坐在桌子旁,神色淡然。

    沈画进了里屋,发现小玉满头大汗,她手捂着凸起的肚子,不住的**,沈画心中一紧,怕是要生了。

    久之也意识到,对沈画道。

    “夫人请你帮我照顾小玉,我与找接生婆。”

    沈画应了声,久之急急的跑出去,沈画的手被小玉紧紧的握住,她痛苦的叫着,指甲掐进沈画的手腕里。

    过了许久,久之还是没有回来,眼看着小玉快要坚持不住,沈画心一狠对小玉道。

    “小玉,我替你接生好么?”

    小玉已经疼的说不出话,她点了点头,沈画精通医毒之术,生孩子的事情却也只是学过理论,没有实践,但是现在两条人命摆在眼前,沈画不能不管不顾。

    她跑出屋外,墨煊见她准备了一系列的工具,不禁拧眉道。

    “夫人要做什么?”

    沈画没空搭理他,径直走到小玉身边,将门关上,墨煊在屋外眉头微蹙,她这心软的毛病什么时候能改?

    沈画将工具摆好,深吸口气,准备开始接生。

    实践与理论的差距这个时候便能显现出来了,沈画面容紧绷,小心翼翼的进行每一个动作,小玉的呼声很是凄惨,沈画一阵心烦意乱,却不得不认真的继续手上的动作,孩子的头出来了,沈画一喜,却忽的一颤,她看着手里这一团形状怪异的东西,定了定心,继续着。

    时间缓慢的流淌,沈画终于将孩子接生出来,但是心中却丝毫欣喜的感觉也没有,她不晓得该用什么词语来形容这手中的婴儿。

    浑身漆黑,伴随着青紫,皮肤紧蹙到一起,皱巴巴的,眼睛与鼻子处塌陷一块,整张脸凹陷下去,小玉的声音虚弱。

    “夫人,我的孩子让我看一眼。”

    沈画回神,她看了眼手中的婴儿,又看了眼小玉,最终还是笑道。

    “没事,你先休息下,我找个被子将他包起来。”

    小玉还想说些什么,沈画急急的找个个毯子将婴孩完全包裹住,这时久之推门而入,见到面前的情况时微微一怔,小玉对久之虚弱的笑开。

    “夫人已经帮我接生了。”

    久之看向一旁抱着婴儿的沈画,报以感激的一笑,沈画扯出一抹笑,久之走向她,想要接过她手中的孩子,沈画本能的往后一缩,久之一顿,沈画意识到不妥,将孩子交给久之。

    久之接过,看到孩子的时候,瞳孔一缩,气息瞬间阴郁下来,沈画拧眉,浑身一颤,墨煊恰好推门而入,将沈画往怀里一带。

    只见沈画方才站的地方瞬间出现一个坑,沈画一顿,墨煊抿唇将沈画带着退离几步,小玉显然是被这个情形惊到,她惊呼声。

    “久之,你做什么?”

    久之冰冷着脸,眼神阴霾,他冷声道。

    “你对我的孩儿做了什么?”

    沈画对于久之的变化有些反应不过来,墨煊轻轻捏了她的手心,沈画回神,她看着久之,拧眉道。

    “我什么都没有做,这孩子生下来便是这般。”

    久之忽然低吼。

    “不可能,我的孩儿不可能会是这般!”

    小玉身子一颤,她对久之道。

    “久之,你让我看看孩子。”

    久之不予理会,他的面色阴沉,小玉得不到回应,艰难的下床,沈画心中一紧,她刚刚生完孩子,元气大伤,这样很容易落下病根的。

    小玉走到久之面前,她的手指抓着久之的衣裳,久之一顿,眼眸里的冰霜渐渐淡去,小玉看到久之怀里的婴儿,丝毫没有被吓到,她轻轻的接过,抱在怀里面上笑容温柔,孩子正在熟睡,久之看了一眼小玉,张了张嘴,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说。

    沈画忽的眼神一紧,小玉的白色纱裙上溢出淡淡的血迹,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缓加深扩大,她语气严厉。

    “快扶小玉到床上!”

    久之一怔,看着面前渐渐滑落的小玉,面色大骇,他急忙唤着。

    “小玉,小玉。”

    沈画也顾不得久之会不会忽然刀剑相向,无论久之做了什么,小玉是无辜的,她疾步上前,准备检查一番。

第一百零八章 事件真相

    沈画的脚步被小玉制止,她顿在原地,心中翻涌。

    “来不及了,我的身体我知道,夫人,没用了。”

    沈画在一旁看着久之手忙脚乱,孩子被一旁的接生婆抱在怀里,她看了孩子一眼,险险将他扔掉,久之焦急的唤着。

    “小玉,小玉没事的,你会没事的。”

    沈画抿唇,小玉的下半身几乎被鲜血染透,她深知,小玉确实没救了。

    小玉看了一眼沈画,扯出一抹笑道。

    “夫人,你仔细听着,中午久之对你说的那些都是骗你的,他没有失踪,而是这宗失踪案的主谋。”

    久之低吼一声。

    “小玉!”

    小玉抬手探上久之的面庞,眼神温柔,她轻声道。

    “久之,不要再错下去了,我们的孩子是不会有好结果的,我死心了,你也不要再坚持了。”

    沈画脑中一闪,原来一开始,他们便把重点放错,将目光放在鬼谷身上,而忽略了这场失踪的真正原因。

    小玉的声音再次响起。

    “夫人,我将真相告诉你,但是你答应我一件事可以么?”

    沈画顿了顿,终究还是应下,小玉似乎放心似的松了口气,她看向久之,笑容愈发的温柔。

    “夫人答应我,放过久之。”

    沈画不由得看向墨煊,墨煊对她点了点头,她应了下来。

    “好。”

    小玉苍白的面上升起一丝红晕,她躺在久之的怀里,轻笑出声。

    “我原名唤怜之,我同久之是亲兄妹,但是我们却相爱了。”

    沈画面露震惊,细看下来,小玉与久之真的有几分相像,亲兄妹相爱,这是**,并且孩子...沈画不由得看向接生婆怀里的孩子,眸子里闪过一丝了然。

    小玉接着道。

    “爹同娘自然是不同意的,我们说出我们关系的那一天,娘气病了,爹将我们赶出家门。”

    久之将小玉揽在怀中,神情温柔,似乎同小玉一道陷入回忆,小玉的声音轻而缓。

    “我们被赶出来之后,便彻底的成为一对夫妻,在这座院子里,日出而作日入而息,很是自在。”

    “但是好景不长,我怀孕了,一开始我同久之都很开心,但是孩子生下来之后,我却崩溃了,我只知道亲兄妹在一起,道德上是不允许的,却没有想到,生出的孩子也是被世人唾弃的,那个孩子,被我亲手掐死。”

    沈画可以感受她话语里浓浓的自责,墨煊走上前,轻轻握住她的掌心,沈画静静的听着小玉继续讲。

    “我开始疯狂的寻找方子。我想为久之生了个健康的孩子,可是我很久没有再怀孕,后来一天久之回来欣喜的跟我说,他有办法了,他有办法可以让我们的孩子像正常人一样。”

    “我没有怀疑,久之开始早出晚归,有一天,我实在是好奇,我便偷偷的跟去,却发现久之将一些人关在密室里,之后让他们结合欢爱,我知道久之做的事情都是为了我。”

    小玉的声音急切起来,沈画看着她,知道她快撑不住了,小玉道。

    “我后悔了,我后悔因为一时的自私让久之去做伤天害理的事情,我劝他,他也答应下来,但是我知道他只是安慰我,我终于怀孕了,我以为久之可以停止这一切,直到近日的杀人案惹得人心惶惶,我才知道,久之并没有停下,他还有最后一步没有做,那便是杀人灭口。”

    小玉的声音渐渐低了下来,久之红着眼眶,将她搂在怀里,手轻轻抚着她的发丝,小玉看向沈画,声音低低的。

    “夫人,我知道杀人是要偿命的,这个命我来偿,放过久之好么?”

    沈画点了点头,小玉长舒口气,她缓缓和上眸子,像是困极了睡着一般。

    久之依旧紧紧的抱着小玉,仿若她没有离去一般,轻柔的吻着她的额头,沈画心中不忍,墨煊声音冷然。

    “是谁告诉你那个法子?”

    久之头也不回,良久之后才悠悠道。

    “鬼谷。”

    事情果然还是与鬼谷有关,沈画手掌紧握,心中满是愤怒,鬼谷这般草菅人命,当真是以为人命贱如蝼蚁么?”

    墨煊神色不惊,似乎对面前这一幕早已经料到。

    “你用绿色花的手段杀人,仅仅是为了掩饰?”

    久之沉默片刻,接着道。

    “鬼谷的人与我合作,我负责抓人与善后,他们替我研制药物,条件是,每一次抓人,都要留下一个人给他们,其余的人可以放走,那个人他们留着做什么我不知道,后来杀人灭口的事情也是鬼谷后来提出来的,让我以绿色花的手段。”

    墨煊依旧神色蛋蛋蛋,他看着久之,若有所思。

    久之缓缓的起身,将怀中早已经没了声息的小玉抱起,缓缓离开屋子,沈画已经答应过小玉不会伤他,因此当久之出门时没有多做阻拦,她忽的想起那个婴儿,接生婆却过来,颤抖着声音道。

    “他,他,他死了。”

    沈画看着由自己一手接生的孩子,此刻已经无声无息,早夭或许是对他最好的选择,墨煊将孩子接过,对着一旁发憷的沈画道。

    “葬了吧。”

    沈画与墨煊将孩子葬在小玉家的院子后的竹林里,天空下起了小雨,朦朦胧胧的并不大,这是今年的第一场春雨,空气湿漉漉的,很潮湿,沈画最爱春天,尤爱春雨,此刻却也没了兴致,她恹恹的与墨煊并肩走着,小雨沾衣。

    事情到了这一步,已经是可以理出思路了,鬼谷的人利用久之,绑架,灭口,再嫁祸给阳白门,如果仅仅是舒媚儿为了将又岁困在身边,未免太过小题大做,莫非阳白门还有什么秘密值得鬼谷这般大费周章?

    忽的沈画脑中一闪而过的思绪,又岁现在是阳白门掌门,而他又与舒媚儿有婚约,一旦和鬼谷结成了亲家,便意味着阳白门这个强大的势力倒向清王。

    阳白门虽然现在是分散的,但势力却是真实存在的,只需要那块代表掌门的玉佩...沈画猛地拧眉,玉佩!

    鬼谷归于清王麾下这件事毋庸置疑,因此帮清王招揽势力也是无可厚非,阳白门显然是一块肥肉,能收入麾下固然是好,如果不能,赶尽杀绝。

    沈画这时总算明白鬼谷的用意,她狠狠的握拳,换一句话说,这件事与清王有着一定的干系,兜了这么大一个圈子,结果还是因为党争。

    看又岁对舒媚儿的态度便知,他定是不同意与舒媚儿结亲的,但是如果他不同意,南便会有性命之忧,因此又岁是进退两难,但是他不知道的是,鬼谷与清王的人是绝对不会伤害南的,因为南的父亲亲王也是清王一党。

    沈画急急的从椅子上跳起,一旁正在批阅奏折的墨煊看了眼沈画,淡淡道。

    “夫人要做什么?”

    沈画对墨煊道。

    “去告诉又岁,鬼谷的人不会伤害南的。”

    墨煊哦了一声,语气淡然。

    “之后呢?又岁令死不从,最后清王恼羞成怒,宁为玉碎,将又岁杀害之后,夺得玉佩。”

    沈画一惊,她没有想得这么远,照墨煊这么一说,她也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地步,她恹恹道。

    “那你说应当如何?”

    墨煊自奏折中抬起眸子,目光深远,薄唇里淡淡吐出几个字。

    “这件事的核心便是玉佩,夫人莫不如将玉佩拿回,这样一来,清王的目标便会转移,又岁同南皆不会有性命之忧。”

    沈画眸子一亮,她接着墨煊的话道。

    “这样一来,阳白门便归于国师府,清王也没那么轻易的动手,且阳白门的势力替国师府增加了势力,这样一来,于国师府,于阳白门,都是最好的结果,一举两得。”

    墨煊轻笑一声。

    “夫人果然聪颖过人。”

    沈画不理会他,又将弊端说出。

    “但是这样一来,国师府便愈发的强大,所谓树大招风,日后恐怕举步维艰。”

    墨煊语气傲然。

    “强大如斯,谁敢来犯?”

    沈画噗嗤一笑,她瞪了一眼墨煊,心中还是不住的忧愁,这样一来,便真的成了清王与太子的眼中钉肉中刺了,难保他们不会联手,到时候,陷墨煊与危险之地,沈画还是有所犹豫。

    墨煊看穿她的想法,起身走到她身边,揽住她的腰身道。

    “夫人莫要多想,一切有我。”

    沈画抬眸看了他一眼,释然一笑,就这样吧,日后,同生共死。

    沈画匆匆来到竹林前,木屋里又岁正拧着眉头面色不太好看,沈画敲了敲门,又岁抬眸,见是沈画站起身子,唤道。

    “郡主。”

    沈画看着眼前曾经无话不谈的师弟,自己分明站在他面前,他却只能换自己一声‘郡主’。沈画心中感慨万分,她反客为主,坐到一张椅子上,对着又岁道。

    “坐。”

    又岁听话的坐下,对于眼前的女子,他总是有一种熟悉感,她的命令从来不违背,似乎这是理所当然的,他抿着唇,心乱如麻。

    沈画看了他一眼,问道。

    “又岁,你想做阳白门的掌门么?”

    又岁顿了顿,接着苦笑一声。

    “说实话,我并不想做什么掌门,但是蓝禾师姐与纯城师兄已经离世,只剩我可以担这个重任,我必须要负我自己应该的责任。”

    沈画眸子一闪,她点了点头道。

    “现在你将玉佩给我,你便不再是阳白门的掌门了。”

    又岁一怔,不解的看着沈画,并不是不愿意,而是不解,当初将玉佩交给自己的是她,如今要收回去的也是她,又岁问道。

    “为何?”

    沈画向他解释道。

    “因为我现在有需要阳白门的地方,而你,也并不想做这个掌门。”

    又岁眸子动了动,他看着面前的沈画,看不透,猜不透,他将怀中的玉佩拿出,递给沈画。沈画接过,对又岁道。

    “现在你自由了,你不再是阳白门的徒弟,想做什么便去做。”

    又岁眸子一亮,他好像明白沈画的意思,腾地站起身子,由衷道。

    “谢谢你,郡主。”

    沈画轻笑一声道。

    “你可以唤我师姐。”

    又岁心中一动,沈画说出这个称呼时,语气像极了那个人,他腼腆一笑,唤道。

    “师姐。”

    沈画满意的笑着,她看着蠢蠢欲动的又岁,不由得询问。

    “接下来,你要做什么?”

    又岁眸子温柔,沈画在里面看到了熟悉的光彩,他轻声道。

    “去找南。”

    沈画挑眉,早便知道这小子对小师妹有意,整天缠着人家,左一口小师妹,右一口小师妹,在师门时没少被她奚落,沈画脱口而出。

    “那我们小师弟可要趁早将小师妹追到手啊。”

    又岁一顿,看向沈画的目光带着异样,沈画面上淡然,她当然知道又岁起了疑心,这句话在师门时,是她经常对又岁说的,又岁见沈画并无异样,露齿一笑。

    “郡主再会。”

    沈画面上带笑,目送着又岁离去,她轻吁口气,转身准备回国师府。

第一百零九章 叙说往事

    城郊的竹林,与七里坡十分相近,沈画看了眼十里坡的方向,终究还是踏着步伐去往七里坡。

    远远的,便瞧见一个青色的身影,沈画一怔,是徐容景,徐容景今日没有喝醉,他坐在夕日的石碑前,模样颓废。

    沈画上前一步,徐容景见是沈画,不由得一愣,接着想起她之前种种的细节,她知道这个地方也不足为奇,徐容景轻声招呼着。

    “夫人。”

    沈画应了声,因是春天,四周长满了花草,正是沈画最爱的一些,她走上前去,抚弄着花草,嘴角挂着的笑容令徐容景晃神,他语气轻缓。

    “夫人,知道么,你像极了我的一个故人。”

    沈画看了他一眼,轻笑。

    “我知道,你说过的。”

    徐容景看着沈画,心中一动,他继而轻笑一声道。

    “夫人可愿听我说个故事?”

    微风起,吹乱沈画的发丝,她手指轻拂耳边的碎发道。

    “好。”

    徐容景在一旁的石碑边坐下,手指在石碑的字上摩挲着,沈画学着他的模样席地而坐,半晌徐容景的声音悠悠传来。

    “九岁那年有个男孩一夜间失去了父母,他流落街头,身无分文,因为饿的受不了,便去偷东西,被人发现后,险险殴打致死,也是幸运的很,一个富商经过,将他救下。”

    沈画静静的听着,知晓他说的是自己的故事,她接口道。

    “之后呢?”

    徐容景看她一眼,接着眸光深远。

    “富商家里只有独女,夫妻二人和睦,但是夫人的身子弱,无法再怀孕,富商认为男孩是上天赐个他的礼物,欢天喜地的收了男孩做养子,当时的男孩很晓得报恩,他努力的学习,为了不辜负富商的恩情。”

    徐容景说道这里的时候,微微顿了顿,接着道。

    “富商家里的女儿生的很漂亮,生性精灵古怪,男孩几乎是一眼便喜欢上了,他与富商的女儿一起学习医术,一起学习四书五经,大概就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那种。”

    沈画心中有些酸楚,她不由得问道。

    “男孩喜欢富商的女儿么?”

    徐容景的眸子一亮,他点了点头,嘴角含笑。

    “富商家的女儿生的很好看,很是惹人喜欢,就是脾性有些顽皮,但是男孩并不认为那是缺点,十八岁之前,他一直是喜欢着的。”

    沈画敏锐的差距到他话语里的异样,将那词提出来,反问。

    “十八岁之前?”

    徐容景声音暗哑,他接着道。

    “十八岁之前,他对富商家的女儿是真心实意的,这毋庸置疑,直到有一天,一个女人告诉他,他一直敬爱的富商,就是自己的杀父杀母的仇人,还拿出了证据证明,他信了,此后,变得表里不一,步步为营。”

    沈画一阵唏嘘,原来他已经谋划了两年多的时间,徐容景继续说着。

    “后来在他二十岁那年,他终于在女人的帮助下,富商背上通敌叛国的罪名,被处以车裂极刑,他有意放过富商女儿一命,但是女人竟然背着他,秘密将富商女儿杀害,以他的名义。”

    沈画失了言语,她坐在青草丛生的地上,静静地听着徐容景娓娓道来,徐容景手指在那石碑的名字上轻轻摩挲着,语气缓缓。

    “他也是后来才知晓,富商的女儿是被女人害死的,他开始厌恶女人,逃离女人,但女人紧抓着他不放,直到后来他无意中得知,富商并非他的仇人,真正的仇人是一直在帮着他的人,他恨极了,终于还是与女人一刀两断,再不往来。”

    徐容景的语气里含着浓烈的恨意,沈画垂着眸子,不发一语。徐容景忽的道。

    “我能问一句夫人与夕颜的关系么?”

    沈画一顿,接着道。

    “同你一样,故人而已。”

    徐容景不再逼问,他从怀里掏出一枚玉佩,交到沈画的手心,声音释然。

    “我做了许多的错事,只能以这样薄弱的方式,作为弥补,就当是一点慰藉吧。”

    沈画看了眼手中的玉佩,不明觉厉,徐容景解释道。

    “这是划在我名下的长安会的一部分,现在转交给你,虽然还是弥补不了对夕颜的过错,但是好歹我心里舒服些。”

    沈画顿了顿,将玉佩收下,徐容景忽的站起身子走向石碑后面,轻声道。

    “如果没记错的话,我们当时在这石碑后面埋下一个盒子,里面写着对十年后的彼此要说的话。”

    沈画脱口而出。

    “不是在石碑后,是在那棵树下。”

    徐容景身子猛地一颤,他转过眸子紧紧的锁住沈画,沈画意识到失言,眼神躲闪,徐容景良久终于将话问出口。

    “你,是夕颜对么?”

    沈画轻叹一声,看了他一眼,笑颜如花。

    “是。”

    徐容景忽的心中轰然一声,他面上神色复杂,一步步的走到沈画面前,将她轻轻揽在怀里,声音轻缓。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是你,没有人再能给我这种感觉,属于洛夕颜的感觉。”

    沈画心中感慨,她想离开徐容景的怀抱却被他死死的禁锢,沈画低声道。

    “容景,放手吧。”

    徐容景身子一颤,他的声音坚定。

    “不,我再也不放手了。”

    沈画低低的叹了口气道。

    “我已经嫁人了,我已经不爱你了。”

    徐容景良久没有说话,沈画的话语已经这般的直白,直白到他听到后心脏一缩,他下意识的将沈画紧紧的搂住,生怕她一不留神再次离开自己,徐容景的声音几近祈求。

    “夕颜,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么?”

    沈画正想拒绝,忽觉揽着自己身子的手一松,她还未及反应,人便已经被拉到一个熟悉的胸膛,沈画心中稍安,知道墨煊来了,接着耳边便响起一记清冷的声音。

    “徐公子公然对本国师的夫人言语轻浮,当真将本国师当做不存在?”

    徐容景看了眼墨煊怀里的沈画,只要她面上稍稍露出不欢喜的神情,他不管眼前的是国师还是皇帝,都会义无反顾的带着她离开,但是沈画面上柔和,眸子里带着的正是他所以前熟悉的柔情,徐容景心中一颤,接着低眸苦笑道。

    “是我唐突了。”

    沈画抬眸对墨煊道。

    “我们回家吧。”

    墨煊抿唇不语,只是将手牢牢的禁锢她的身子,沈画半点逃离不得,沈画心中好笑,知道墨煊醋意一旦发作,便一发不可收拾,墨煊带着她转身离去,两人的背影看起来登对极了,徐容景瞳孔一缩,嘴角的苦笑愈发的浓厚。

    直到沈画的身影淡出眼帘,徐容景才转过身子,走到沈画方才指的那棵树下,用手挖了许久,终于一个锦盒显露出来,他竟锦盒拿出,掸落灰尘,锦盒经过漫长的岁月洗礼,看起来却并不破败,他小心的将锦盒打开,两封信静静的躺在里面。

    徐容景轻柔的将信拿出来,像是在对待一件绝世珍宝,这是他写给多年后的自己的,那时年少,字体歪歪扭扭,字里行间充满了稚气。

    “你是十年后的徐容景么?”

    这是开头的第一句话,徐容景轻笑,十年?不止了,他继续往下看。

    “我是十年前的你徐容景,你现在身边是否站着夕颜?她是不是生的很好看?你记得要好好对她,她吃饭时喜欢将筷子对齐,你千万不要找两支不一样的筷子给她,她会不开心,你们现在是不是已经有了孩子?爹爹说再过几年就让我们成亲,我想现在孩子应该已经很大了,是男孩还是女孩?”

    徐容景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有些惊讶自己当时竟然会写下这般幼稚的话,继而他的眸子里染上一丝苦楚,低声喃喃。

    “我的身边没有夕颜,我们也没有孩子,她确实是生的很好看,但是却不属于我了...”

    最后一句话是。

    “你要记得,永远永远不要惹夕颜伤心。”

    徐容景嘴角的笑容苦涩,他像是对自己又想是对十年前的徐容景道。

    “对不起,我没能做到。”

    徐容景将信仔细的放到盒子里,另外一封静静躺着的信,他看了许久,却始终不忍心打开,它仿佛是洛夕颜与自己之间唯一的一点联系,打开之后,便真的是什么也没有了。

    最终徐容景还是颤抖着手,将信封打开,屏住呼吸。信上的话并不多,他看了一眼,瞬间便红了眼眶,信上的字体依旧歪歪扭扭的。

    “十年后的洛夕颜,我们见面了,嘘,现在转过身子背对徐容景,他会偷看的,我可不用想让他看到我现在说的话,躲好了么?那么我现在开始问了,你们有孩子了么?应该是女孩吧?徐容景最喜欢女孩了,但是他又很小心眼,只许他喜欢女孩,却不许我喜欢男孩,你说,霸道不霸道,但是他还是有许多优点的是不是?我想你们现在一定生活的很幸福,那么我便放心啦,唉,真想时间过的快一些,这样我就能知道十年后的自己会是什么样了,总之,你们一定要好好的。”

    徐容景滑坐在地上,手捂着脸庞,泪水掩盖不住的往下落。

    对不起,我们没有好好过,对不起,十年后的我让你失望了。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第一百一十章 礼尚往来

    沈画与墨煊回到国师府的时候,正巧碰上前来告别的又岁,他换了一身青衫,少年模样已经长成,沈画目光轻柔,她将又岁的衣衫理了理道。

    “一路小心。”

    又岁点了点头,看了眼沈画,接着微微作揖。

    “再会。”

    沈画回礼。

    “再会。”

    又岁的身影离开视线,沈画转过眸子时,正巧撞进墨煊深邃的目光,她挑了挑眉道。

    “怎了?”

    墨煊抿唇,转身径直进了国师府,语气淡淡的传来。

    “以后不许对任何一个男人做那样的动作。”

    沈画一顿,接着想到自己方才为又岁掸衣裳的一幕,不由得失笑,她看着墨煊的背影,嘴角爬上一抹笑容。

    还真是醋意不小啊,但是她喜欢。

    相安无事的过了些许日子,沈画又开始闲不住,东方翼与清王最近没有什么动作,这令她不安,照理说,他们手下的势力愈发的强大,东方翼与清王应该有些忌讳,但是这么些日子下来,这半点没有动静,这种风雨欲来的宁静让沈画皱了眉头,她对墨煊道。

    “你有没有觉得有些不对劲儿?”

    墨煊看了眼手中的奏折,淡淡道。

    “什么不对劲儿?”

    沈画走到他面前,语气里带着浓浓的担忧。

    “东方翼与清王到现在都没有动静,他们应当早便知道阳白门归于我们国师府了,为何迟迟不见动作?”

    墨煊从奏折中抬眸,眉眼含笑道。

    “谁说没有动静了,夫人请看。”

    墨煊说着将手中的奏折送到沈画面前,沈画看了一眼,心中一跳,她不禁惊呼出声。

    “江南三日大雨,工部人员不够,请求派兵支援?”

    墨煊眸子里精光一闪,工部的人是他的,这一点东方翼是知晓的,江南雨灾,工部焦头烂额,朝廷派去救济的东西供不应求,东方翼知道自己不会袖手旁观,但还是在背后推了自己一把,让自己前去救济。

    沈画亦是一脸凝重,江南的雨灾她也有所耳闻,但是也并未做多想,这是春日,还未到夏日多雨季节,江南此番八百里加急,难不成真的碰上了天灾?

    沈画眉头紧蹙,她轻声问道。

    “你要去江南么?”

    墨煊点了点头道。

    “即便是陷阱,也得去,工部是我们在朝堂上的左臂,丢了它对我们很不利。”

    沈画抿唇道。

    “我陪你。”

    墨煊看了她一眼,低声道。

    “江南水灾不假,很是凶险,此行你去不得。”

    沈画面上不悦,她走到墨煊面前,将他手中的奏折拿下,俯身与他平视。

    “说好的谁也不放手,你这么快便想反悔?”

    墨煊无奈,他轻轻将沈画落到眼前的碎发拂到耳后,语气轻柔。

    “那么夫人答应我,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能独自行动,待在我身后,一步不离。”

    沈画连忙应下,她起身走向门外,落下一句。

    “我去收拾东西。”

    墨煊嘴角笑容不减,他低头看了眼手中的奏折,眸子里一丝冷意浮起。

    出发去江南是在一天后,那日一向晴空万里的长安城下起了小雨,沈画坐在马车里,心情舒畅,下着雨的空气是十分清新的,她手伸出窗帘,感受着下雨划过掌心的感觉,嘴角挑着的笑容温柔。

    墨煊在马车里合眼假寐,他时不时的睁开眸子看了一眼心情愉悦的沈画,闭眼时一抹温柔倾泄而出,忽的沈画似看到什么经期的东西,她唤了一声。

    “墨煊。”

    墨煊闻言看向她,沈画对他做了个手势,墨煊起身过去,顺着她的方向望去,却发现什么也没有,他正想回眸问沈画看到了什么,忽的一双小手探到自己的腰上,墨煊神色不变,眼神促狭的看着她,沈画淡淡的缩回手道。

    “竟然不怕痒。”

    墨煊嘴角不由自主的勾起笑容,他的手忽的探上沈画的腰间,沈画一惊,急忙跳开,面上警惕。

    “你要做什么?”

    墨煊挑眉道。

    “礼尚往来。”

    话音未落,墨煊已经一把将沈画捞过来,沈画惊呼一声,接着腰间酥麻的感觉便传遍全身,银铃般的笑声响起,她不住的躲闪着,墨煊却并不打算放过她,沈画笑到浑身无力的瘫软在墨煊的怀里。

    墨煊看了一眼嘴角漾着梨涡的沈画,眸子里溢出的宠溺腻人,他停了手,改而将沈画轻柔的揽在怀里,沈画笑够了,也顺势往墨煊的怀里一钻,语气轻柔。

    “这条路要是可以一直这么走下去该多好。”

    墨煊笑意渐深,他轻声附和。

    “我们日后还有许多这样的路可以走。”

    沈画心中一暖,心脏处被填的满满的,她应了声,接着闭上眸子歇息,墨煊揽着她一路无话。

    长安到江南的距离并不近,江南在阳白门附近,因此需得走上几日的路程,沈画与墨煊并不着急,一路上晃晃悠悠,接近傍晚,进了一家客栈准备歇息一番。

    沈画一早便知道这些中途客栈的建设都是大同小异,与去千云国和阳白门时住的客栈几乎的相同的。因此每每进了客栈都有一种故地重游的错觉,但是一个声音传来时,沈画险险要怀疑这不是错觉,而是自己穿越了。

    “画姐姐。”

    声音清甜可人,能唤出来这几个字的也只有一个人,沈画抬眸看过去,果然二楼转角处,一个浅粉的窈窕身影,不是舒甜儿又是何人?

    沈画下意识将墨煊的手握紧,她面上不动声色,舒甜儿蹬蹬下了楼梯,奔到沈画面前,许久未见,舒甜儿依旧还是一副天真无邪的模样,但只有沈画知道这副无害的面孔下有这毒辣的手段。

    “画儿姐姐是要去哪儿?”

    沈画顿了顿,将问题反问回去。

    “你是要去哪儿?”

    沈画四处看了看,不待舒甜儿回答,又接着问道。

    “你表哥阮慕欺没有跟你一起?”

    舒甜儿面上笑容不减,她声音甜腻。

    “我要回江南姥姥家,表哥还在长安呢,但是如果他知道能遇上画姐姐的话,一定会跟我来。”

    沈画下意识的看向墨煊,见他神色淡然,回过眸子看向舒甜儿,语气淡淡。

    “就你一人回江南?”

    舒甜儿眉眼一弯,忽的话锋一转道。

    “画姐姐不会也与我同路吧?”

    沈画面色不惊,她点了点头,舒甜儿面上欣喜起来,她看着沈画,语气期待。

    “那么画姐姐带上我一起吧,我一个人赶路好无聊的。”

    沈画一噎,不知怎的就惹上这么个麻烦,舒甜儿一脸期待,沈画一时失了言语,倒是一旁默不作声的墨煊淡淡道。

    “那便一道同行吧。”

    舒甜儿看了一眼墨煊,眸子里一闪而过的异样,她嘴角依旧带着甜腻的笑容,清甜的道了一声。

    “多谢国师大人。”

    墨煊面色淡然,他拉着沈画走上二楼房间,沈画心中不解,舒甜儿亦敌亦友,性格捉摸不透,说她是敌的话,她只是那一次对自己下手,其他的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伤害,但若说是友,她是鬼谷的人,入了清王的麾下,自然是不会背叛她的父亲。

    留着这样的人在身边便是一个不定时的**,墨煊为什么会同意让她与他们一起同行?沈画与墨煊进了房屋,便急切的问道。

    “你将她留下做什么?”

    墨煊看了沈画一眼,淡淡道。

    “抛砖引玉。”

    沈画疑惑,墨煊却不愿多说,江南的水灾来的蹊跷,他之前派人前去查探一番,找到一些蛛丝马迹,舒甜儿的母亲的娘家在将江南,在江南绝对称得上是有名望的书香世家。

    这件事的种种线索都指向阮家,这令墨煊颇为在意,阮家时代是书香门第,自阮家世辈以来,一家便必须孕育两个男儿,一个从医,一个从文,阮慕欺的爷爷喜爱医学,无心继承家业,离家出走到长安,独自闯出一番事业。

    这样的阮家在江南有着绝对的威慑力,与此同时,阮慕欺的妹妹又嫁与鬼谷,因此与鬼谷又牵扯上,阮家彻底独霸一方,但是阮家一向乐善好施,江南的百姓也颇为爱戴,江南石块风水宝地,东方翼许多次想将阮家拢到旗下,但是阮家软硬不吃,东方翼正巧借着这次的机会,既然得不到,便毁之。

    墨煊自然能猜到东方翼的意思,他不动声色的来到江南,令他更为在意的是江南这场水灾究竟是天灾还是**。如果是人为,又有谁能有这本事呼风唤雨,墨煊眸子动了动,跃跃欲试。

    一夜相安无事,沈画与墨煊踏上继续往江南的路途,舒甜儿一人乘坐一辆马车,时不时的勾头过来与沈画搭上几句,例如经过一片森林,舒甜儿便开始滔滔不绝。

    “画姐姐你知道这些树是怎么来的么?”

    沈画心中疑惑,这树还能怎么来,生来便有的事物,谁会思考它究竟是从而而来,她淡淡道。

    “不晓得。”

    舒甜儿语气轻快,她缓缓道。

    “世间万物都有它的规律,每一样事物都有自己规定的时间内出现,生存,再到死亡,这是一个定律,谁也不能打破。”

    沈画闻言心中一跳,她似乎觉得舒甜儿知晓自己是重生的人,不然这话题听着怎么那么意有所指,舒甜儿看了沈画一眼道。

    “人也是一样的,每个人的命运都是定好的,你觉得你改变了命运,实际上,命运原本就是这么给你定义的,你所认为的改变,只不过是你自己思想上的自以为。”

第一百一十一章 初入江南

    沈画觉得这个话题谈起来甚是不舒服,一旁的墨煊声音冷然。

    “舒姑娘认为你的命运是什么?”

    舒甜儿甜甜一笑,她透过沈画看向墨煊,语气平缓。

    “我么,反正逃不过一死。”

    墨煊眸子动了动,语气淡然。

    “姑娘倒是看得开。”

    舒甜儿又咯咯笑了一声,接着缩回马车里,车帘被拉下,沈画看不清她的动作,只是偶尔风扬起时,透过车帘隐约可以看到她低垂的眸子,有些黯然。

    沈画也缩回身子,看了墨煊一眼,轻声道。

    “我总觉得她知道我的身世。”

    墨煊眸子一暗,他回道。

    “鬼谷的人捉摸不透,会的奇门异术数不胜数,若是知道也不足为奇,夫人与我小心便是。”

    沈画点了点头,她目光不由的再次看向对面的舒甜儿的马车,风正巧扬过,沈画看到舒甜儿的侧脸如画,舒甜儿生的很美,如果不是有着一身诡异的术法,沈画如不是亲身体验过,估计也不会相信,这么个可人的人儿,会有着一身毒辣的手法。

    舒甜儿这一路上并没有对沈画出手,也没有什么异样,她似乎忘了与沈画之间的恩怨,面上和和气气一派安详。马车缓慢的行了五日,总算是来到江南,江南是个小镇,但是异常的繁华,说是整个墨国最富有的地方也不为过。

    沥青的路上湿漉漉的,沈画放眼看去,一座座别致的小楼矗立在蓝天白云下,今日没有下雨,但是空气依旧潮湿,可以看出这几日是怎样的雨水浸泡。

    街道上稀稀落落的人在扫着门前的雨水,不时的听到有人抱怨。

    “这雨再接着下下去,这小镇都会被淹了的!”

    沈画闻言看了眼边上的河提,河里的水已经快满上来,水流湍急,沈画眉头微蹙,这样凶猛的水势,这河提估计也撑不了多久了,舒甜儿顺着沈画的目光看了一眼,眸光深邃,她对沈画道。

    “画姐姐出来我江南,多有不便,不如随我一同去姥姥家住下如何?”

    沈画思索一番,觉得还是拒绝为好,她张了张嘴,正想将话说出口,墨煊一口应下,沈画一噎,瞪着眸子看他,十分的不理解,墨煊对舒甜儿道。

    “那便却之不恭了。”

    舒甜儿闻言眸光微动,她点了点头,便带头往她所说的阮家走去。沈画与墨煊并肩走着,她时不时的瞥上墨煊一眼,但那厮却头也不带回一下,沈画心中一阵窝火,他这般什么都不对自己讲是怕拖累她还是怕她拖累自己?

    墨煊如果知道沈画此刻在想些什么,定会气的将她好好教训一番,他这般煞费苦心的将她护的周全,无非是不愿让她受伤,但前提是墨煊得知道沈画在想些什么。

    俗话说,女人心海底针,墨煊深刻的体会到这句话的奥义,他看着面前一脸淡然的沈画,任他呼唤也不理会,墨煊知道她是生气了但是思前想后也不知道她是因为什么而生气,因此当沈画一声不吭的走在他面前时,墨煊只能看着她的后脑勺陷入深思。

    阮家的屋子尤其的典雅,这是沈画的第一印象,青砖红瓦,装修精致,院子里摆满了花草,盆栽也有,树木亦有,沈画目光被一株模样奇特的植物吸引了去。

    那是一支青紫色的花,只身上下没有一片绿叶,只有那青紫的花朵傲然挺立,带着孤傲的芳香,舒甜儿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声音清脆。

    “这是我外祖母养的花,名唤‘著’,世间少有,也极难养活,但是这株花却被我外祖母培养的很好,画姐姐你所看到的这些花草都是我外祖母养的。”

    沈画不难听出她话语里的骄傲,轻笑一声道。

    “真想见见这样一位养殖高手。”

    舒甜儿一顿,接着语气淡了下来,她道。

    “可惜我外祖母已经离世了。”

    沈画一怔,看了一眼舒甜儿,她的面色不惊,但一双眸子里分明藏着忧伤,沈画道。

    “抱歉,让你想起伤心事。”

    舒甜儿浅浅一笑,沈画一时晃神,舒甜儿的笑容真挚,眸子里灿若星辰,但是沈画依旧在纠结她是敌是友这个概念,舒甜儿道。

    “没事,外祖母虽然已经离世,但是她可一直活在我心里呢。”

    沈画舒了口气,再次将目光转到一旁的植物上,那植物依旧开的傲然,似乎并没有因为主人的离世而有一丝影响,花草无情,沈画眸子一暗。

    舒甜儿领着沈画与墨煊来到主屋前,扯开嗓子唤了一声。

    “外公!”

    沈画惊异于舒甜儿这般没有规矩的动作,随着舒甜儿的呼唤,一个身影从里屋出来,沈画看过去,只见来人一身白衣,三千青丝一根发簪束起,端的公子如玉,温文尔雅。他的声音如琉璃相撞,十分的动听。

    “甜儿,说了多少次,像个女儿家温声细语的说话。”

    他目光在触及沈画与墨煊时一顿,接着毫无痕迹的移开,舒甜儿的眉头微蹙,她看向男子,语气微凉。

    “怎么是你?外公呢?”

    男子嘴角轻笑,他看了眼舒甜儿,径直的越过她,走到墨煊面前,微微作揖。

    “贵客到访,请进。”

    墨煊看了他一眼,擦过他的身子进了里屋,沈画看着墨煊的背影,心中的火气依旧没有消失,男子对沈画做了个手势道。

    “夫人请。”

    沈画进屋时,似乎听到舒甜儿的低声喃喃。

    “假惺惺。”

    沈画眉眼一挑,不由得看向男子,男子面上笑容不减,似乎已经习惯舒甜儿这般冷嘲热讽,他对舒甜儿道。

    “外公在里屋等你,你快些去吧。”

    舒甜儿闻言,急忙的往里屋去,沈画与墨煊面对面坐着,中间隔着一条走道,她瞥了一眼墨煊,见后者神色淡淡,不由得心中不悦。墨煊见沈画坐离自己,心中感慨万分,这女人的心真是捉摸不透。

    男子走到两人中间,若有所思,眉宇间划过一丝异样,他道。

    “在下名唤阮之善,国师大人周途劳累,在下已经备好厢房,请随在下移步。”

    墨煊淡淡的应了声,接着起身,沈画依旧坐在椅子上不动,阮之善对着沈画微微弯腰道:“夫人请。”

    沈画一时尴尬,急忙起身,随着阮之善走到厢房,厢房却是被收拾的很别致,沈画到了厢房便开口问道。

    “他怎么知道我们会来?”

    墨煊见沈画终于同自己说话,心中松了口气道。

    “朝廷密令,地方官员准备房屋而已。”

    沈画反应过来,原来阮之善是江南的官员,她继而将目光转到一旁花草上,不再理会墨煊。

    沈画与墨煊在阮家住了一夜,第二日是被一阵吵闹声吵醒的,沈画睁开眸子,见自己缩在墨煊的怀中,女人是很小气的生物,沈画还在为墨煊瞒着自己的事情而不满,她往后退了一步,墨煊感受到她的动作,大手一捞,沈画刚刚转移阵地的身子再次被捞回。

    沈画淡淡道。

    “你做什么?”

    墨煊终于将昨日的疑问问出。

    “夫人为何突然对我冷淡?”

    沈画挣扎不过,索性任由他揽着,抬眸看了他一眼,凉凉道。

    “你不对我坦诚以待,何以要求我温柔对你?”

    墨煊挑眉,总算知道原有,他一个翻身将沈画压到身下,沈画瞪着他,瞳孔里倒映着他的身影,墨煊声音低哑。

    “夫人这般误会为夫,为夫很是伤心。”

    沈画抿唇,手臂被墨煊禁锢住,身子也被他的腿固定,整个人动弹不得,墨煊满意的看着身子不再反抗的沈画,他缓缓俯下身子,唇瓣落在她的身上,轻柔的啃咬,沈画一阵颤栗,眸子依旧不肯闭上,墨煊抬手,手掌覆盖住她的视线。

    沈画终于抵抗不住,身子软了下来,墨煊及时克制住,他抬起眸子,轻轻在她的唇上咬下,声音低低的响起。

    “我是为了保护夫人的安危,夫人可明白?”

    沈画轻轻的喘息着,接着墨煊的话道。

    “你想保护我,我也想尽自己的力量,我们说过福祸同当,你这般将我一直保护起来,你万一出事,我怎么办?”

    墨煊眸子一动,原来她不是气自己对她有所隐瞒,而是怕自己有危险,这种被人担心的感觉,着实很好,心中一股暖流淌过,他将头埋在沈画的颈间,低低的叹息一声道。

    “我知道了,以后不会再瞒着夫人了。”

    沈画闻言,心中堵着的石头忽的便空了,她仰起头,对着墨煊浅浅一笑。

    “一言为定。”

    墨煊轻笑。

    “一言为定。”

    外面的吵闹声愈发的震耳,沈画翘首眺望,心下疑惑。

    “外面出事了?”

    墨煊将沈画的身子捞回来,随即起身,将挂在屏风上的衣裳拿过来,替沈画套上,沈画换上衣裳,跳下床跑到门外。

    屋子外院子里不停的有婢女与仆人来回的跑动沈画上前拦住一个道。

    “出什么事了?”

    那婢女上下看了沈画一眼,语气急切道。

    “今天是祭河神的日子,你不知道么?”

    沈画拧眉,接受着这个新的词汇,她重复道。

    “祭河神?”

    那婢女似乎很急切,她点了点头道。

    “看姑娘不像是江南人,今天是祭河神的日子,所有人都要到场,不然会有灾祸到身上的。”

    说着便躲开沈画的手,急急的往屋外跑去,沈画顿了顿,看着她匆匆离去的背影,抿了抿唇,墨煊依然来到身后,他看着沈画道。

    “我们也去看看。”

    沈画应了声,与墨煊并肩走在阮府,阮府不似昨日那般热闹,偌大的府邸里没有一个人,就连舒甜儿与阮之善也不在,估计都是去了祭河神的地方。

第一百一十二章 祭河神

    出了府邸,便见到一群百姓神色匆匆的往西跑去,沈画与墨煊对视一眼,跟着人流前去。墨国是个迷信的国家,因此有祭河神一说也是不足为奇,估计也是这些日子不停的大雨令百姓慌了神,束手无策时才想到这一出,令沈画好奇的是,祭河神究竟是什么样的仪式。

    人流在前面忽然慢了下来,沈画知道快要到目的地了,她个子娇小,在人群里几乎被埋没,前面是什么样的场面,她丝毫看不到,反观一旁的墨煊,就着身高优势,一眼便能看到头。

    前面是一个圆形祭台,直径约莫十米左右,融合的下上百人的位置,上面摆了一张红木桌子,桌子上一块红布,接着便是一台青鼎,上面插了三根正燃着的香,左右摆了一些猪头羊头,十足的祭司装备,但是偌大的祭台上一个人影也没有,墨煊忽的袖子一紧,他低眸见沈画正扯着自己的袖子。

    “我们换个位置看吧。”

    墨煊挑唇,不作声,手揽着沈画的腰身,接着纵身一跃,人群中发出一阵惊呼,只见墨煊与沈画两人皆是一身白衣,十分的般配,两人的身姿越过人群,落到一旁的参天大树上,黑色的树干与白色的身影相对应,是两个极致的美,两人白衣飘飘,宛若谪仙。

    沈画落定时,已经稳稳的站在树干上,她的手紧紧的抓着墨煊的衣袖道。

    “太夸张了。”

    墨煊低低的笑了一声,并不接话,人群因为沈画与墨煊而发出的喧闹声渐渐弱了下来,一双双眼睛紧紧的盯着祭台,江南这一带从未有过所谓的祭河神的活动,千百年来,江南一直相安无事,治安良好,几乎到了路不拾遗的地步。

    因是平原地带,几乎没有什么自然灾害,因而这有史以来最大的灾害发生时,人心惶惶,只得选择一个迷信的法子,聊以慰藉。

    沈画亦跟随着百姓的目光看向那祭台,祭台上依旧是没有人影,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推移,人群又开售骚动起来,大家都在讨论着祭典怎么还不开始,沈画也跟着心中焦躁。

    正在人群杂乱声四起时,一道尖锐的声音响起,一瞬间场上鸦雀无声,沈画瞳孔一缩,看着那一排缓缓而来的队伍。

    那支队伍通体雪白,没有一丝的杂色,所有人都是一身白衣,黑发被用白布裹了起来。面上的肌肤抹了厚厚的**,看起来着实的诡异,裸露在外的所有肌肤都被染上了白色,他们抬着一顶没有门的轿子,里面坐着一个亦是通体雪白的男孩,那男孩眸子里闪过一丝惊慌,但似乎被点了穴,动弹不得。

    半空中响起一阵震耳的声音,所有人都掉头往那白色队伍的对面看去,只见又是一支队伍,不同的是,那支队伍通体火红,与白色队伍一样,裸露在外的肌肤都抹上了红色的胭脂,每人手里拿着一个唢呐,吹奏的曲子毫无章谱可言。

    那红色队伍亦是抬着一顶轿子,轿子上的是一个女孩子,面上抹了胭脂,眼神惶恐,但也是坐在轿子里一动不动。

    两支颜色迥异的队伍走到一起,震天的唢呐声搅得人心惶惶,所有人看着眼前这一幕,心头都萦绕着一股说不出的感觉,压得人喘不过气。

    沈画直觉,这场祭河神不同寻常,她眸子紧紧的盯着那轿子里的两个孩童,只见抬轿的轿夫停下,其中一个轿夫走到孩童面前,将孩童整个抱起,那孩童本是盘腿坐着的,此刻被他这么一提,依旧是盘腿姿势抱起,着实诡异。

    另一旁女孩也被轿夫抱起,一白一红的轿夫走到一起,将那两个孩童放到祭台上,沈画拧眉,脑海中不由得蹦出几个字,活人祭。

    活人祭在墨国也不是没有过,多数是以童男童女作为祭品,或是活活烧死,或是活活淹死,这场祭祀是祭河神,看情况这两个孩童的下场应当是被活活淹死。

    沈画以前只是在传闻中听过这样的说法,现如今当面一见,觉得甚是残忍,她动了动身子,有些不自在,墨煊将她的腰身紧紧的搂住,沈画的不安他看在眼里,他轻轻拍了拍她的肩头安慰着。

    沈画的目光依旧盯着那祭台,童男童女被送上去之后,不多时的时间,便有一个着装怪异的男子上台,他一声彩色的衣裳,腰间挂着各式各样的铃铛与羽毛,头上缠着一块布,面上被画的面容难辨。

    他手中拿着一个铃铛,晃晃悠悠的上台,嘴里念念有词,只见他从怀里掏出一张画着黄符,接着吹了口气,那黄符便烧了起来,周围一阵惊呼声,接着马上归于平静,一双双眼睛紧紧的盯着台上的男人。

    那男人又走到那对童男童女的身边,围着他们转了一圈,前排的人都能看到那两个孩童露出的惊恐的眼神,沈画的角度更是看得清晰,她手指紧紧的抓着墨煊的衣裳。

    男人转了一圈后,从身后的祭坛上拿过青鼎,放到童男童女的中心,往里头撒了把米,接着又从怀里掏出一张黄符,重复着方才同样的姿势,黄符烧了起来,他将燃烧着的黄符放到青鼎里,火势瞬间汹涌起来。

    那火势咄咄逼人,火舌直扑童男童女,甚至女孩的衣裳都被火星溅到,烧了一小块窟窿,人群这时才开始不安起来,江南自古以来,一直风调雨顺,人们从未见过这样的祭祀,也从未听过,因此一开始的时候,大家都是抱着看戏的态度。

    直到此刻人们才开始担忧那两个孩子的结果,沈画看着男人,男人似乎感受到她的目光,往这边看过来,目光一顿之后,又转开,沈画看到的那双眼睛阴霾,像是蛇一般的滑腻阴冷。

    男人做完这一步之后,目光放到河边,他口中念念有词,人群依旧是鸦雀无声,谁也不敢大声的呼吸,空气压抑的沉闷。

    沈画的目光被一处吸引过去,她站的远,因此看的比一般人远,她见到一个少妇模样的女子,大步的往这边跑着,因为跑得太急,狠狠的摔在在地,她恍若未觉,爬起身子继续跑着,不多时的功夫,便跑到祭台后,她目光在接触到台上的童男童女时,霎时变得激动起来。

    少妇跑到祭台上,因为人群的目光都被祭司吸引,没有注意到女子的闯入,直到一声呼唤声响起,人们才闻声看去,少妇霎时暴露在人群中。

    “平平,安安!”

    少妇的声音尖锐,带着恐惧的意味,大家都被这一变故搞得有些懵,那祭司回过眸子,如蛇的目光紧紧的盯着少妇,声音也是低沉阴冷的厉害。

    “谁让你上来的。”

    那少妇的声音颤抖,有着浓烈的恨意。

    “你自己入魔,抛家弃子我不怪你,是我自己命不好,但是你一声不吭的回来,回来的目的却是要将你的儿女送上黄泉路,鸦杀,你的心是石头做的么!”

    名唤鸦杀的男子目光一冷,他上前一步,声音不含一丝温度。

    “走。”

    少妇并不离开,她姣好的面容上一片决绝。

    “你想杀死你的女儿儿子是么,好,连我一起杀了吧!”

    鸦杀气息愈发的冷冽,话语似乎从牙缝里蹦出来。

    “你以为我不敢?”

    少妇冷哼一声,不答话,只是将两个孩子紧紧的搂在怀里,仰着脖子,一副赴死的神态,鸦杀的眸子阴冷,他将手中的铃铛放到腰间,缓缓逼近少妇,现场的空气凝固,忽的他的声音响起。

    “温氏小婵扰乱祭典,祭河神若是不能立刻进行下去,误了及时河神发怒,江南必将不复存在!”

    人群短暂的寂静之后,纷纷谴责温小婵的行为,温小婵面色一白,她死死的瞪着鸦杀,鸦杀眼神依旧冰冷,不多时人群按捺不住,有几个性子急的,上台将温小婵往下拖,温小婵紧抿着唇,手指拉着祭台上桌子的腿,勒出血痕也不放手。

    “我死也不会丢下我的孩子!”

    上台拉着温小婵的人开始不耐烦,甚至对她拳打脚踢,台下的人一个个紧拧着眉头,却没有一人上台阻止,在死亡面前,人性的本能尽数暴露出来,是黑色的,是险恶的,沈画心中一阵翻涌,她淡淡开口。

    “这些人,该死!”

    墨煊接着她的话道。

    “既然夫人认为他们也该死,那为夫便帮他们一把。”

    墨煊的话音刚落,只见原本死死抓着桌腿的温小婵忽的手一松,因为惯力摔到一旁,抱在她身上的几个人也无一例外的摔了出去,本是滑稽的一幕,若是在平常,人们几乎要捧腹大笑,但是今天的场面,任谁也笑不出来。

    沈画见到这一幕,蓦地转头,瞪着墨煊。

    “你这是帮他们!”

    墨煊轻轻勾了唇角,他手按住沈画的头颅,转动手腕,沈画的目光被逼迫着换到台上,只见温小婵一愣之后,立刻便要上前继续抓住桌腿,但想将她拉下台的人哪肯放过这个机会,他们一拥而上,将温小婵的身子死死的缠住,任温小婵毅力再强大也抵不过几个身材健硕的男人。

    温小婵尖叫着被拖下台,鸦杀的眸子动了动,继续着动作,他又将腰上的铃铛解下,那对童男童女依旧是一脸惊恐,但场上的百姓心中却变了个滋味。

    方才那一出闹剧,让男子的身份曝光,台上的那两个孩子的命运也公之于众,可令百姓更为不舒服的是,鸦杀的身份还是那对童男童女的父亲,一时间,人们像是有一种观看了一场人性的屠杀的错觉。

第一百一十三章 打断祭典

    沈画手掌紧握,鸦杀的动作不停,他先是围着那祭台转了一圈,洒了一圈的米,接着又到了童男童女面前,从怀里掏出两张黄符,分别贴在两人的额头,接着默念了一声,人们只觉得一股阴风袭来,童男童女额上的黄符被风扬起,红白相异的颜色显得诡异的很。

    鸦杀忽的眸子一沉,默念了几句,只见童男童女的身子渐渐的漂浮起来,人们张着嘴巴看向台上不可思议的一幕,随着鸦杀的紧紧传来的声音,童男童女的身子缓缓往河面飘去,沈画心跳加速,童男童女的身子已经悬在半空中。

    鸦杀看着眼前一幕,满意的一笑,接着双手合十,闭上眸子继续默念,忽的人群惊呼一声,温小婵眼泪不停的往下掉,神情却是喜悦而松了口气的。

    原本应该掉进河里的童男童女忽的被一个白色的身影拦下,人们只来得及见到他飘逸的衣摆,他便已经回到树上,怀里还有两个孩童,那两个孩童被解了穴道,却都来不及哭泣,面色苍白,也是,从鬼门关走了一圈,莫说这么小的孩子,就是大人也会被吓得丢掉半条命。

    沈画倚在树干上,看着墨煊,眸子里满是赞叹,墨煊挑眉道。

    “夫人对这个结果可还满意?”

    沈画笑容渐渐的淡了下来,救下这两个孩子固然是好事,但是这样一来,破坏了这场祭祀,估计整个江南的百姓都要与他们为敌了。

    果不其然,人群见祭典再次被打断,不由的愤恨起来,有人带头喊道。

    “着两个外族人扰乱祭典,成为江南罪人,理当处死!”

    随着这一声喊出,人群沸腾起来,纷纷嚷着。

    “处死!处死!”

    墨煊眸子一冷,沈画亦是紧绷着面庞。她看向台上的鸦杀,他的眸底一片平静,沈画不由的浑身一怔,她心中有种不好的感觉,良久她淡淡道。

    “墨煊,我们中计了。”

    墨煊看了她一眼,面若冰霜,显然是知道沈画说的什么,这场祭祀本就不打算将这两个孩童杀死,最终的目的不过是让墨煊与沈画成为众矢之的,要么离开江南,要么寸步难行。

    沈画冷冷的看着树下的人群,身旁的两个孩子总算是忍不住,嚎啕大哭,哭声更是令沈画心烦,她看了一眼一旁的温小婵,她神色愧疚,面上释然与自责纠结着,沈画冷笑一声,人性本就是如此不是么?

    正当百姓闹得不可开交的时候,阮之善自人群中走出,他走到台上,带了内力的声音传遍了整个场上,人群渐渐安静下来。

    “大家冷静下,听我说。”

    阮之善看着安静下来的人群,满意的点了点头,接着缓声道。

    “这是我墨国的国师大人以国师夫人,大家不可对之无礼。”

    一语既出,人群沉寂之后开始小声额议论,沈画听到离得近的两人的窃窃私语。

    “国师大人又怎样,牺牲两个小孩就我们江南这么多的人,这桩买卖任谁都知道利弊。”

    令一个声音响起。

    “谁知道国师大人怎么想的,或许是因为他住长安,我们江南人的生死并不在乎罢了。”

    沈画目光阴冷,她的声音淡淡响起。

    “你们大可以将我们看做普通人。”

    沈画的话令在场的人一顿,接着又开始议论开。

    “普通人的话还不好办,他们拿我们这么多条人命不当回事,我们还顾忌什么?”

    沈画冷哼一声,接着道。

    “如果你们认为我们有罪的话,那我来问你们,你们的命是命,这两个孩子的命就不是命?别拿两条与数数百条相比,这个世界上没有人应该无偿的赴死救你们。”

    人群鸦雀无声,没有人再继续说话,沈画的话无疑是将他们心底的羞愧勾出,将他们的罪行放大,摆到台面上,任阳光直射,照出他们的丑陋。

    墨煊眸底含笑,他揽住沈画的腰身,带着她与两个孩童一道下了树干,温小婵见势立刻跑了上来,将两个孩童搂在怀里,她面色愧疚的对沈画与墨煊道。

    “小婵谢过两位恩人。”

    沈画瞥了她一眼,不予理会,温小婵尴尬的扯了扯嘴角,身旁的孩童扯着她的衣袖,她蹲下身子浅声安慰。

    墨煊与沈画并肩从人群里穿梭而来,人群自动让开一条道,沈画面色淡淡,墨煊半张白玉面具遮住面容,看不清神情,阮之善走上前来,谦和的做了个揖道。

    “国师大人与夫人受惊了。”

    沈画淡淡的瞥了他一眼,不出声,他方才在祭台上的话,表面上是为他们开脱,实际上却是将他们的身份暴露出来,无疑是斩断了后路,着实狠戾。

    阮之善丝毫不介意沈画的目光,他微微俯身道。

    “让国师与夫人见到这一场闹剧,是下官的失职,还望大人恕罪。”

    墨煊神色淡然,他目光在阮之善身上轻轻飘过,接着淡声道。

    “与你无关,将面前这个蛊惑人心的人押到牢里,本国师亲自审问。”

    阮之善面上波澜不惊,他应了声,对着身后挥了挥手,几个捕快立刻将鸦杀压制住,鸦杀并不反抗,他眸子里依旧一片阴冷,被捕快一步步押着离去。

    阮之善看了墨煊一眼道。

    “大人还有什么吩咐?”

    墨煊淡淡道。

    “没有了,你退下。”

    阮之善应了声,退到一旁,不卑不亢。墨煊拉着沈画走出人群,踏上回阮府的路,远离了人群时,沈画拧眉道。

    “阮之善与那祭司有问题。”

    墨煊应了声,他似乎早已经预料道,声音淡淡。

    “估计这便是清王的目的,让我们在江南举步维艰。”

    沈画思索着,清王与国师府是敌对关系,若是江南这件事处理不好,工部便会受到重创,或许会因为失职而被革职也不是不无可能,到时候清王再安插他的人接替工部,工部这块肥肉便会落到他的手中。

    但同时东方翼也对工部这块肥肉虎视眈眈,因此这件事虽然与东方翼和清王都有关系,但绝对不是同谋所为,换一句话说,如果到时候工部沦陷,东方翼与清王还得再争一次,若是有法子跳过工部沦陷这一步,直接让东方翼与清王互斗便好了。

    沈画目光沉了沉,目前来说最重要的还是如何将江南这一块的问题解决,现在摆在面前的有三个问题。

    一是最主要的问题,江南雨水不断,已经泛滥成灾,若是这么下去,必然会水淹江南。

    二是江南河提的建筑,河提显然已经支撑不了多久,若是不将它建好,估计不待下一场雨来临,江南便已经不保。

    三是沈画与墨煊已经被江南人视作仇敌,所谓民能载舟亦能覆舟,若是民心不向,也是无法成事。

    沈画将问题分析出来给墨煊听,墨煊点了点头,向沈画投去赞赏的目光。

    “此番出行将夫人带出来,无疑是带了个军师。”

    沈画淡淡的瞥了他一眼,她心里清楚的很,这些问题墨煊定然是清明的很,说这番话纯粹的拿她打趣,沈画不做理睬,接着道。

    “首先我们主要要做的便是修建河提。”

    墨煊应了声,接着不再出声,沈画也陷入沉默,这一地步便遇到了困难,江南的百姓显然不会听从他们的话,光凭着官府的兵力是远远不够的,毕竟修建河提是一个大工程,容不得半点马虎,要有力气与魁梧的身材,才能搬得动沉重的建材。

    即便官府的人有人数,气力也睡不够的,这件事情还是得靠百姓来帮忙,但是他们已经得罪百姓,依靠阮之善更是不可能,他显然是与清王是一党,因此才会设祭祀那一个陷阱,等着墨煊与沈画跳下去。

    退一万步来讲,就算人力齐了,朝廷的物资被东方翼劫下,一时间也没有这么些材料。沈画不由得低叹一声道。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真是一铜钱逼死英雄。”

    墨煊轻笑一声,惹得沈画一阵冷眼。

    “都这个时候了,你还笑的出来,你一人对付东方翼与清王两人已经是弊端,没了工部你在朝廷上便更不容易与他们抗衡了。”

    墨煊心中一暖,沈画这般设身处地为他着想,见她这般愁闷的模样,墨煊有些心疼,他轻声安慰着。

    “夫人放心,船到桥头自然直。”

    沈画抿唇不语,她转身抓了一块糕点塞到嘴里,咀嚼起来,墨煊见她动作,眼底轻笑。

    后来真的如墨煊所说,船到桥头自然直,温小婵来找他们,沈画还在为她当时的表情心底不舒服,见到她来,面色淡淡道。

    “进来说吧。”

    温小婵的衣裳几乎湿透,发丝贴在脸颊,虽是春季,也禁不住这样的雨水冲刷,她打了个哆嗦,沈画拧眉看了她一眼,将一旁的干毛巾递给她道。

    “擦擦吧。”

    温小婵接过,浅浅的对沈画一笑,沈画别过目光,温小婵生的很美,属于眉眼淡淡的那种,耐得住细看,待到熟识之后,有有一种迟来的惊艳。

    沈画坐在椅子上,温小婵坐在她的对面,手中还拿着毛巾,头发被擦得半干,但依旧是黏在一块,她面容干净,看了沈画一眼,轻声道。

    “夫人是否要修建河提?”

    沈画挑眉。

    “你怎会知道?”

    温小婵苦笑一声,白皙的面上浮现一丝苦楚,她半低着眉眼,轻声道。

    “不满夫人说,我去牢房看过我夫君,从他口中得知的,他让我来帮国师与夫人。”

    沈画一顿,脑中一闪而过的鸦杀的面容,他不是同阮之善是一道的么?怎会来帮她?温小婵知晓她的疑惑,她急切道。

    “夫人您误会了,我夫君是同我演的一场戏给你们看的。”

    温小婵见沈画面色发黑,急忙接着道。

    “阮大人威胁我们,说如果不帮他演这一出戏,便要将平平安安真正的当做祭品寄给河神。我们夫妻俩也是逼不得已。”

    沈画面色稍霁,但是疑问接踵而至,她不禁问道。

    “他为何会选你们家?还有你夫君为何又想起来帮我们了?”

    温小婵咬了咬唇,目光里一丝异样划过,她道。

    “因为鸦杀会戏法,这在江南是绝无仅有的,因此他选上了我们家,至于鸦杀为何忽然将真相告诉夫人,还要帮助夫人,我也无从得知。”

第一百一十四章 修建河堤

    沈画见她句句肺腑,不疑有他,她将疑问转到重点上。

    “你说鸦杀有法子帮我们解决问题?这可不是小事,修建河提是大工程,需要极大的人力物力。”

    温小婵闻言面上挑起一抹笑,很是温婉,她浅浅道。

    “夫人所言极是,我们家什么都没有,只有一个小木板坊,平日里都是靠伐木来赚取生活费,坊里也有不少的工人,我想应当够了。”

    沈画眸子一亮,真是被墨煊说中了,船到桥头自然直,现在便有个渡口可以渡他们的船。墨煊回来的时候,沈画便急切的将这个消息告诉他,墨煊轻笑一声,神色温柔,他揶揄道。

    “夫人现在可否不郁结了?”

    沈画好心情的挑了挑眉,语气轻快。

    “心情好得很。”

    忽的外面一道白光闪过,随之而来的一道震耳欲聋的声音,沈画吓得一个激灵,回神时,自己正紧紧的贴在墨煊身上,墨煊的话语从胸膛传来。

    “夫人怕雷?”

    沈画起身,淡淡道。

    “不怕。”

    只是有些阴影,毕竟父母死去的那天,天空便是打着雷的,而现在只不过是触景生情,仿佛是印证沈画说的话,又是一记雷声响过,沈画身子一抖,紧紧的握着拳。

    忽的手掌被人包裹住,墨煊的手心温热,沈画冰凉的手瞬间暖意弥漫,她回身,墨煊上前一步轻轻将她搂在怀里,将她的脸侧着按在胸膛,手捂着她另一只露在外面的耳朵上,身影依旧闷闷的从胸膛传到沈画的耳朵里。

    “这样便听不到了。”

    屋外又是一阵白光闪过,沈画却没有再听到雷声,耳边只有墨煊强劲有力的心跳声,她渐渐的弯了眉眼,心中是从未有过的平静。

    墨煊揽着沈画,眼神宠溺,看到沈画轻松下来,也不由的跟着放松。天底下自然不会这般巧合的事情,他去了一趟牢房,找到鸦杀,威逼利诱,鸦杀是个牙关紧的,半日依旧没有说出实情,但是当墨煊提到温小婵的时候,他眸子猛的一缩,墨煊知道,温小婵便是鸦杀的死穴。

    最后鸦杀还是说出这场计划真正的主谋便是阮之善,这是墨煊早便知道的事情,他看上的是鸦杀家的木板上,加上他家的工人,足够解决修建河提的事情。

    沈画与墨煊在温小婵的带领下,来到她口中所说的‘小木板坊’,眼前这座足足有五个学堂大的院子,矗立在江南小镇的一角,沈画转念一想,江南这个小镇名义上只是个小镇,却足够与京都长安相提并论,相比之下,只会有过之而不及。

    沈画回了神,温小婵率先踏进木板坊,沈画与墨煊也缓缓踏进,空气中弥漫着的是好闻的木屑味,清香淡雅,沈画的目光被一个大汉吸引去,只见他肩上扛着一段木材,足足有一人怀抱粗,他却丝毫没有受累的意思。

    温小婵看着迎面走来的男子,笑着唤道。

    “常冬哥。”

    常冬看到温小婵,粗狂的面上露出一丝笑容,笑容却在接触到墨煊与沈画时冻结,他冷冷的看着他们,声线沙哑却有力。

    “小婵,你将国师大人与夫人带来我们这小作坊做什么?”

    不难听出语气中的嘲讽,墨煊面色淡淡,沈画亦是无所动容,温小婵见势有些尴尬,她道。

    “常冬哥,国师与夫人是来帮我们的,我们的河提已经快抵挡不住,只有重新建一层才能保证不再下一场雨水之前崩塌。”

    常冬顿了顿,接着眉头一拧道。

    “国师惹怒了河神,就算建河提也是无用的。”

    沈画不由得一阵郁结,这些人是宁愿相信鬼神之说,也不愿自己动手抵挡这灾祸么?她上前一步,轻轻拍了拍急切的温小婵的肩膀,语气淡淡,却十分的压迫。

    “我问你,你口口声声说河神,你可曾见过河神的模样?或者说,江南有人见过河神?”

    常冬一噎,他本就不是善于言辞的人,此刻红着脸道。

    “河神是神,怎会轻易现身于人前?”

    沈夜冷笑一声,声音冰冷。

    “若是你说的河神是神,怎会眼睁睁看着他的子民陷入如此灾祸,又怎会接受你们献上的两条鲜活的生命?”

    常冬彻底失了言语,他陷入思索,沈画趁胜追击。

    “雨水是天灾并非**,怨不得骂不得,你们只能从根本上下功夫,保证不在这场灾祸下丧生,而现在你们竟然将精力浪费在莫须有的鬼神上,不是愚蠢是什么?”

    随着沈画声音,不断的有人停下手中的工作,转眸看着沈画,沈画面色不惊,墨煊唇角轻挑,对于他夫人的语言能力,他从来就没有怀疑过。

    沈画见工人陷入思索,她声音放缓。

    “现在有愿意与我一同去修建河提的么?”

    话音落地,全场鸦雀无声,沈画也不急,静静的等待着,常冬狠了狠牙道。

    “我去!”

    自古以来都是这样,只要有一人开了头,便像是给人们吃了一颗定心丸,不断的有人附和。

    “我也去。”

    “我也去!”

    最后,整个木板坊里,只有一个人没有回应,那是个三十岁左右的男子,留着一脸的络腮胡子,眼神忧郁,沈画看着他,淡淡道。

    “这位兄台是不愿意么?”

    那男人看着沈画,悠悠道。

    “若是我们都去修建河提,便是公然与河神作对...”

    “这位兄台是宁愿相信自己从未见过的河神,也不愿相信自己?”

    那男人的话语被沈画打断,沈画看了他一眼,接着道。

    “这位兄台实际上并不是担心与河神作对,而是阮之善阮大人吧?”

    那男子眼神沉重,一时间寂静无声,谁都想到了这个问题,江南最大的势力便是阮家,既是书香门第,又有官职做后盾,因此说阮家就是江南的皇帝都不为过,沈画轻笑一声道。

    “难道兄台认为我国师府没有能力与阮家做抗衡?”

    那男子一怔,接着释然一笑道。

    “我倒是忘了,那么我也便随夫人一同去修建河提。”

    沈画满意的点了点头,她环顾一圈后,对着常冬道。

    “好,我们现在分为三个部分,首先大家自行分队,第一队是有气力的。”

    整个木板坊本就都是男人,力气不用说,几乎是大部分的人都站到了一旁,沈画拧眉,这样下去分配不均匀,一直默不作声的墨煊淡淡道。

    “这类的人基本上是需要极大的工作量,大家自己斟酌一下,需要的是腿力与臂力。”

    加了两个条件上去,工人们面面相觑,互相看了一眼,积极加入固然是好,但是沈画需要的并不是他们这样的勇气,而是真正经过挑选出来的有气力的人。

    不多时的时间,本来挤在一处的工人便分散开,只留下作坊里三分之一的人数,沈画看了一眼,几乎都是身材魁梧的男人,她接着道。

    “第二队,会水性的人。”

    人群又开始走动起来,不一会的功夫,便已经准备好,沈画顿了顿,接着道。

    “好,现在剩下的人去后山去运一些石头过来,两两分组,你们自行组队。

    修建河提,不只是需要木材,木材固然是好,但是木头重量比还是没有石头来的巧妙,用石头做河提心,木头分散水力,这样一来,应该可以抵挡这次的水灾,沈画下了命令后,剩下的那一队便开始行动起来,而那两队的人开始急切起来,常冬是最沉不住气的,他问道。

    “夫人,我们要做什么?”

    沈画看了他一眼,缓缓道。

    “常冬这一队人将坊里的木材运到河提边,剩下的这一队换上衣裳,到河提边待命,注意,你们是要下水的,如果有身体不适的现在尽快退出,不然到时候拖累大家。”

    沈画的声音不大,语气也不是严厉,但是一个个工人却肃静起来,沈画看起来年纪并不大,却可以这般正定自若的指挥,当真是让人佩服。

    分工明确之后,沈画与墨煊回了阮府,既然修建河提的问题解决,连带着将人心也拉拢回来,剩下的只有这场诡异的雨灾了。

    江南属于多雨的地方,但都是一些带着诗情画意的小雨,这场雨灾着实令人惶恐,继而忽略了问题的根本,这场雨是究竟是天灾还是**还不得而知。

    已经有许多天没有见到舒甜儿,她自从与他们一道回来之后,便没了身影,就连那场祭祀,也没有在场,沈画心中疑惑,在阮府居住的这些天,不但舒甜儿消失了,就连阮之善也一并消失。这偌大的府中,竟只剩她与墨煊这两个客人在,倒是府中的下人依旧不少。

    沈画记得舒甜儿对她说过,阮家只有他的外祖父在家,她的两个舅舅一个在长安,一个在学堂,几乎很少回来,却从来没有提到阮之善,阮之善究竟与阮家是什么关系,沈画无从得知。

    她坐在屋子里,百无聊赖的看着窗外,今天下起了小雨,是江南正常的那种雨,朦朦胧胧的像是一层细雾,将江南这个小镇笼罩起来,着实是美极了,阮家的院子里,还有一个花园,里面的花古怪的很,分明不是这个季节应该开放的,却盛开的正是艳丽。

    沈画记忆中,只有一人可以做到这样,那便是洛家的管家,思绪也只是一闪而过,沈画并没有在意,令她感到好奇的是,这阮家的当家的,也就是舒甜儿的外祖父这么些天怎么一次面没有露。

    屋外的芙蓉花开的正艳,沈画托着腮胡思乱想着,忽的一阵奇香飘进沈画的鼻端,沈画整个人为之一怔,她嗅着那股奇香,眉头紧蹙,如果没有猜错的话,那股香正是当初从绿水那处拿到的用女子的体香做成的香,她起身,循着那股异香走去。

    香味是从一间房屋里散发出来的,沈画看着面前的屋子,心头一跳,这不是别的地方,正是阮家当家的地方,沈画在屋外徘徊着,本想着转身离去,却忽的嗅到这股异香里的其他味道,刚刚迈动的步伐一顿,她盯着屋子,心中纠结万分。

    最终沈画还是迈动步子,走进屋子,屋子没有反锁,因此沈画轻轻推了下门便开了,随着门打开,那股异香越发的浓烈,香里的异味也愈发的明显,沈画放缓了脚步,一步步走了进去。

第一百一十五章 有孕

    屋子里的装饰十分的整洁,看得出阮当家的应当是个极其爱干净的人,沈画循着香味往里屋走去,她越过屏风,走到里屋,却整个人怔在原地,沈画的目光被床上的一幕所震惊,她胃里一阵翻江倒海,面色苍白。

    只见雪白的床单上,爬满了淡黄色的蛆虫,它们蠕动着身子,而蛆虫的来源是一具尸体,尸体已经摆放许久,面上的血肉已经所剩无几,只有骨架间还挂着星星点点的碎肉,泛着青黑色。

    沈画脚步步步后退,空气中的异香愈发的浓重,夹杂在里的异味沈画终于知道是什么,如果不是这一场小雨将气味在空气中弥漫开来,沈画永远也不会知道这座精致的宅院里,躺着一具已经腐烂了的尸体。

    忽的沈画的身子撞上一堵胸膛,她似惊弓之鸟猛的弹开,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是我。”

    沈画看清墨煊后,不由分说的拉着他便往外走,前几次的经历已经足够让沈画长了记性,但是她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就在两人将要出去的时候,阮之善悠悠的堵在门前,面上挂着笑容,他语气轻柔。

    “还是被发现了呢,两位运气真是差。”

    沈画拧眉,墨煊眸子一冷,下意识的将沈画往背后推去,阮之善忽的目光一冷,他袖中不知是什么,径直的往沈画奔来,速度之快饶是墨煊也有些惊讶,墨煊手腕一转,袖中出来的东西却为碰到沈画,啪的一声掉到地上,且快速的后退。

    阮之善面色阴沉的看着沈画,沈画这才看清那是什么东西,一条金色的小蛇缩到阮之善身后,阮之善声音低沉。

    “还真是小瞧夫人了,身上竟然有让小金也躲避三分的东西。”

    沈画经他这么一说,忽的想起自己身上的蛊虫,不由得心中松了口气,那条小蛇沈画是见过的,百毒中的佼佼者,毒性霸道,一旦它的毒液注射到肌肤里,便是等于没命了,抢救的机会都没有,沈画头一次喜欢上自己身上的蛊虫。

    阮之善却并没有放弃,他的秘密已经被发现,只有将眼前这两人除去了,才能让秘密永远成为秘密,他快速的出手,墨煊与之纠缠着,高手之间的对决,往往胜负仅在一瞬间,墨煊与阮之善的身影融成一道旋风,不多时的功夫,墨煊悠悠的退回身子,对面的阮之善嘴角溢出鲜血。

    阮之善眼神阴冷的看了一眼沈画与墨煊,接着转身一个轻跃便消失在眼帘,沈画连忙到墨煊面前,墨煊白玉面具的脸有些苍白,他的嘴角一抹殷红溢出,沈画心中一惊,她急切的问道。

    “你怎么样?”

    墨煊摇了摇头,他低估了阮之善的实力,轻敌是个最大的弊端,因此内力受到影响,有些絮乱。沈画担忧的模样让他心中舒畅,即便是受了伤,依旧不忘揶揄她。

    “夫人觉得为夫方才那一幕是不是很飒爽?”

    沈画轻瞪他一眼,果然不出墨煊所料,悠悠道。

    “看来你的伤并不严重。”

    墨煊轻笑一声,眸子看向沈画身后的尸体,语气淡然。

    “夫人,我想我们又遇上麻烦了。”

    沈画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心中一沉,这腐烂的尸体,极有可能是多日未曾露面的阮家当家,她不由的想到,若是舒甜儿知道这件事,会怎样?或者说,她早已知道,或者是出了事...

    沈画一阵心悸,舒甜儿与阮之善的关系看起来并不是很好,万一舒甜儿发现阮之善的秘密,阮之善定然会像对于他们这般,对付阮舒甜儿,虽说与舒甜儿并不是推心置腹之交,但是如果她出了事情,沈画却是不乐意的。

    沈画看了眼床上的尸体,她知道阮之善为何会选择用那奇香,因为人体做的香还有一个用法,便是掩盖住一切的气味,若不是沈画嗅觉灵敏,也不会发现这具尸体,沈画胃里一阵翻涌,她面色一白,趴在门口吐了起来。

    墨煊急忙到她面前,拍着她的背,轻声问道。

    “夫人,如何了?”

    沈画吐了许久,她轻轻摇了摇头,面色苍白,墨煊忽的想起什么,拿起她的手腕,指尖搭在她的脉搏上把着脉,他面色沉沉,眸子里闪过一丝异样,沈画无力的靠在他身上,墨煊的声音传来。

    “夫人,我们有孩子了。”

    这句话仿若一颗惊雷,在沈画的心中炸开,一时间,沈画只觉得脑袋嗡的一声,她愣愣的看着墨煊,墨煊嘴角的笑容温柔,沈画自己也懂医,但是之前并没有探测到身子的异样,她将手搭在手臂上,那一处轻微的跳动,令她手指不自觉地颤抖。

    外面的小雨还在淅淅沥沥的下着,搭在青瓦房上,滴滴答答的霎时好听,沈画微微抬眸,看向墨煊,语气轻缓。

    “真的有。”

    墨煊点了点头,眸子里满是温柔,他轻轻将沈画揽在怀里,手搭上她的小腹,声线轻的不可思议。

    “夫人辛苦了。”

    沈画还是有些懵,她随着墨煊的动作站起身子,接着手搭在墨煊的手上,墨煊将她手包裹在手心,沈画感受着来自他掌心的温度,以及小腹上的温热,有一瞬的不真实感,她要做母亲了?

    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浮上心头,沈画只觉得心中一股暖流滑过,整个人霎时暖和起来,散发着母性光辉的沈画尤其的美,墨煊低头看着沈画的侧脸,眸子动了动,他将沈画揽着回到屋子里。

    沈画恍惚着,忽的心中铺天盖地的一阵欣喜,她转眸看向墨煊,尾音上扬。

    “我真的怀孕了!”

    墨煊低低的笑出声,他语气温柔。

    “夫人的反应怎么这般的慢?”

    沈画掩饰不住的喜悦,她在屋子里踱着步子,激动地无以复加,墨煊也被她的情绪传染,嘴角的笑容愈发的深,他轻声道。

    “夫人已有身孕,在这江南着实的危险。”

    沈画听出他的意思,她定了定心情,语气坚定。

    “我不会走的。”

    墨煊眸子动了动,先不说之前他便不想让沈画来江南,现在她已经有了身孕,这样的危险他更不愿意让她犯,但是以沈画的性子,她定然不会同意。

    沈画是断然不会回去的,她当然知道江南这一行有多凶险,她也知道自己现在怀有身孕,危险系数更是多了一筹,但是让她眼睁睁的看着墨煊犯险,她还是做不到。沈画见墨煊不语,又重复道。

    “你别想了,总之我不会走的。”

    墨煊抿唇不语,良久他轻叹一声道。

    “嗯,那就由为夫保护你。”

    沈画这才眉开眼笑,这份礼物是她收到的最意外的惊喜,她语气轻快,凑近墨煊的身子问着。

    “你觉得孩子取什么名字好?”

    墨煊挑眉,将沈画面上的发丝撩到耳后,反问道。

    “夫人认为呢?”

    沈画认真思索一番,忽的眸子一亮,她语调上扬。

    “既然是在江南有了他的,那么不论男女都唤江南好了。”

    墨煊点了点头,手轻轻扶在沈画的小腹上,将下巴搁在她的发顶,声音低沉而有磁性。

    “江南,好,就唤江南。”

    对于墨煊来说,沈画才是最重要的,至于孩子,爱屋及乌,他自然也是欢喜,但现在更多的是担心,他知道一个女子怀有身孕的时候有多么的危险,稍有不慎,便会有性命之忧。

    尤其还是现在这个关头,阮之善不是个善类,这个墨煊是知道的,早在之前便得知关于阮之善的情报,此人的资料极其的隐秘,几乎查不出什么,但正是因为这样的关系,才更令墨煊在意,一个普通人不会隐藏自己的信息,而荀门都查不出来的资料,更是证实了此人有问题。

    沈画沉浸在怀孕的喜悦时,老天给她来了个戏剧性的转折,舒甜儿真的出事了,那晚舒甜儿满身是血的倒在门前,沈画听到敲门声开了门,打开门的一瞬间吓了一跳,她连忙将舒甜儿搬到房里,墨煊闻声走来。

    舒甜儿已经是奄奄一息,沈画心中涌出极大的伤感,她并不喜欢舒甜儿,却不知为何不想她这么轻易的死去。墨煊将舒甜儿检查一番,微微抿唇,他摇了摇头道。

    “已经是回天乏术了。”

    沈画神色一紧,她探上舒甜儿的呼吸,手指上薄弱的呼吸令她欣喜,她从怀里掏出一枚金色的丹药,塞进舒甜儿的口中,墨煊拧眉看着沈画的动作,并不阻拦。

    舒甜儿吞下丹药后,脉搏渐渐平稳了一些,服下的丹药是沈画费尽毕生的心血研制而成,可解百毒,几乎可以说是起死回生的药物,但是却只是让舒甜儿脉搏暂时平稳。

    沈画拿出箱子里的银针,准备施针救人,舒甜儿浑身经脉被打断,又被灌入了极其霸道的毒,就算是沈画拼尽力气,也很难保证她的生死,但是为今之计,只能是司马当做活马医,拼力一搏了。

    墨煊见她将银针拿出,不由得眉心一拧,他并不反对沈画救人,但是施针极其的耗费精力,沈画身子本来就弱,加上现在怀有身孕,一不小心,便是万劫不复,他不能让她冒这个陷。

    墨煊出手阻止时,沈画眸子暗了暗,她抬眸道。

    “让我救她,不救她我会内疚一辈子。”

    就算是救不活,也不至于日后想起时内心难安,墨煊知晓她的性子,他深深的看了沈画一眼,接过她手中的银针,淡淡道。

    “我来。”

    沈画一顿,接着对墨煊展眉一笑,她轻声应道。

    “好。”

    最终,沈画还是没能救活舒甜儿,银针施到一半的时候,舒甜儿醒了过来,沈画欣喜若狂,舒甜儿看了沈画一眼,笑的清甜,她虚弱的唤了一声。

    “画姐姐。”

    沈画应了声,示意她别说话,舒甜儿却不听,嘴角的笑容不减,开始缓缓的说起话来,墨煊没有再继续施针,沈画心中一沉,她与墨煊都知道,这是回光返照的现象。

    舒甜儿声音虚弱,却很欢快,她道。

    “画姐姐,能再见到你真好,你知道么?我其实特别的羡慕你,你能够让表哥那样喜欢你,但是我就不行了,我连要死了,也不能得到表哥的联系。”

第一百一十六章 沈画失踪

    舒甜儿说到这里的时候,颇为哀怨的看了沈画一眼,又接着道。

    “我一开始是恨你的,所以我故意设了陷阱,看着你走进往日的梦境,差一点出不来,当时我很开心,可是表哥竟然舍身救你,事后我的心态不知怎的就发生了变化。”

    “我期待能和你交手,但是画姐姐你太不厚道,竟然都不反击,害我等了好久,慢慢的,我发现我竟然不再恨你,我依然喜欢表哥,依然不喜欢表哥喜欢你,但是我不再恨你,这件事很奇怪对吧?”

    舒甜儿轻咳了一声,沈画拧眉,眼眶有些发酸,她终于知道自己为什么明明不喜欢舒甜儿,却不忍心看着她离开,沈画心疼舒甜儿的执着,或许是缘分,她对于舒甜儿总是讨厌不起来,她说过,每个人的命运都是定好的,那么自己不会讨厌舒甜儿,也应该是定好的。

    舒甜儿又絮絮叨叨的说了许多,沈画不忍心再让她说下去,她打断舒甜儿的话,问道。

    “是谁将你伤成这样?”

    我去帮你报仇,后一句话,沈画没有说出,她看着舒甜儿的脸庞,心中痛楚一片,舒甜儿似乎思索了片刻,接着裂唇一笑道。

    “谁伤的我已经不重要了,我说过,每个人的命运都是写好的,我的机缘已尽,再留恋这世间也没什么用了,但是画姐姐,你可以帮我一个忙么?”

    沈画点了点头,舒甜儿轻笑一声,眸子开始慢慢的合上,她的声音低到不能再低,沈画伏在她身上才听清。

    “帮我告诉我表哥,我真的很喜欢他。”

    舒甜儿这一生不止一次对阮慕欺告白过,但是都没有这一次的令人心疼,沈画泪水终于夺眶而出,舒甜儿走了,再也不会回来。

    沈画决定将舒甜儿火化,这世上懂得奇门医术的人很多,她不希望舒甜儿的尸体被人拿来做手脚,她希望她好好的离开这个世界,不再留有一点的牵扯。

    漫天的火光混着小雨,火势太过猛烈,雨水也奈它不了,沈画站在一旁,感受着这灼人的气息,舒甜儿的衣裳已经开始燃烧起来,直到最后粉色被红光吞没,不留一丝痕迹,忽的从天而降的一个白色身影,沈画警惕起来,墨煊将沈画别到身后。

    来人正是阮之善,在沈画的心中,他定是害死舒甜儿的凶手,沈画心中的怒火如同这燃烧着的火苗,蹭蹭直上,她正想上前,却蓦地停住脚步,眼神怪异的看向阮之善。

    阮之善不顾沈画与墨煊的目光,手掌抓起那火势汹涌的树干,徒手扒着,直到抓住舒甜儿手腕上仅剩的一个玉镯,他手上已经被火烫的糊涂一片。皮肉翻转,看起来触目惊心。

    沈画站的近,因此阮之善的低喃,沈画都可以听到,他温和的嗓音变得沙哑,语气带着无限的缱绻与爱慕。

    “甜儿,甜儿,我来了...”

    沈画看着阮之善的动作,心中疑惑,她不禁出声。

    “你来做什么?”

    阮之善似没听到似的,只是一个劲的擦着玉镯上的灰尘,因为他的手掌被烧的血肉模糊,因此通透的玉镯上有了血痕,他眉头一拧,用衣裳包着玉镯,又开始细心的擦拭。

    沈画总觉得有哪处不对劲,看阮之善的神色,舒甜儿并非他所杀,如果不是他,那又会是谁?墨煊将沈画揽着,后退几步,沈画这才回神,看着阮之善缓缓转过来的目光,带着阴狠,他声音低沉。

    “是你们害死甜儿的?”

    沈画拧眉,出声。

    “如果是我们,你以为我们还会好心的替她火化么?”

    阮之善一顿,他眉宇间渐渐浮起戾气,他看着沈画,话语似乎从牙缝里挤出,异常的困难。

    “不是你们那是谁?”

    沈画冷笑一声道。

    “你问我?我还要问你,自甜儿上次听你的指示去看望她的爷爷,便再没有出现,她昨日满身是血的回来,如果不是你动的手脚,说出来都没人信!”

    阮之善面色一紧,他忽的低喃一声。

    “是他。”

    接着人影一闪,便消失在眼帘,沈画心中一口气出不来,她看着火势渐渐小了下来,舒甜儿的身子已经化成一滩灰,沈画用坛子装了一些,接着恹恹的回了阮家。

    墨煊看着阮之善离去的方向,眉间划过一丝异样。

    江南已经许多天没有再下雨,沈画与墨煊在江南已经待了一个月,沈画的肚子也渐渐的有一丝隆起,像是刚吃饱饭的模样,并不显眼,但墨煊却异常的小心。

    河提也已经建的差不多,有了温小婵的帮助,工程进行的异常顺利,沈画怀孕的消息没有任何知道,墨煊之所以保密,是因为他隐约觉得那股势力正在悄悄地靠拢,江南并不只有水灾这一个灾难。

    墨煊眉心微蹙,或者说水灾只是一个引子,目的是为了将墨煊引出,而真正的目的,是这风雨欲来的预感,墨煊看了眼院子里正在拨弄花草的沈画,微微抿唇,无论发生什么,只要沈画安然便好。

    沈画有了感应似的回眸,见墨煊正看着自己,不由的冲他露齿一笑,墨煊眉目温柔。

    沈画这些日子着实是闲的慌,她将院子里的花早拨弄了一番,实在找不到事情干,便将房里的花草种子种下,准备丰收着一院子的花草。

    墨煊不让沈画出门,将风澈留下保护自己,他则去河提监督工程,沈画知道他在担心什么,时常安慰他。

    “这也好些日子,没有再下雨,我估计雨灾也过去了,河提也快要建好了,等河提建好我们便回长安,到时候我好好养胎,你就不用担心了,至于江南这一块,我想有了河提,也没什么大碍了。”

    墨煊知道沈画在让自己放宽心,但是他的预感却不允许自己掉以轻心,他加快了河提的工程,尽快让这件事落实。

    但往往意外总是来得让人没有防备,那晚许久没有再下雨的江南,突如其来的一场大雨,河提的工程被迫停止,墨煊心中的不安被放大,他脚步急切的回了阮家,却见风澈匆匆而来,身上衣服湿透,墨煊拧眉道。

    “夫人呢?”

    风澈摸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微微颔首道。

    “夫人在屋中。”

    墨煊松了口气,接着眉头又拧了起来,他将风澈上下扫视一番道。

    “你去做什么了?”

    风澈顿了顿,面色沉沉。

    “方才属下察觉异样,便追了出去,结果没有追上...”

    他这句话没有说完,忽的意识到不妥,风澈猛地抬眸,墨煊的身影已经消失,风澈急忙的往沈画所在的屋子里奔出,却见墨煊站在屋里,再无他人,风澈自脚心一股寒气涌上,墨煊的声音似乎从地狱中传出,阴冷至极。

    “连调虎离山计都看不出,要你何用!”

    风澈普通一声跪下,语气自责。

    “属下罪该万死,请大人责罚。”

    墨煊冷冷的看了他一眼,声音染上冰霜。

    “不把夫人找回来,提头来见!”

    风澈低声道。

    “是!”

    墨煊看着空荡荡的房间,心中一片慌乱,他担心的事情终于还是发生了,但是是谁主谋了这一场,清王,还是太子?亦或是鬼谷?

    沈画醒来的时候,目光触及的地方一片漆黑,她记得自己是在屋子里,外面还下着倾盆大雨,紧接着一股异香袭上鼻端,再后来便没了意识。

    沈画手指在眼前晃了晃,能隐约的见到手指划过的影子,这证明自己并不是失明,而是处在一个不见天日的地方,沈画起身,身上的力气并没有被压制住,甚至连自己身上的药物也没有被收走,沈画松了口气之余,不禁思索起来。

    连自己的身都不没有搜,抓自己的人不是太过自信就是对她不了解,据沈画分析,想抓自己的人除了清王便是太子了,但是这两人都知道自己会使毒,且颇有顾忌,因此并不会是清王或者东方翼,那么这一批人,是自己所不认识的。

    沈画手指触及到一个硬硬的东西,她用手摩挲起来,心中不由得一阵发憷,这东西怎么越摸越想人骨?为了证实,沈画手又在地上摸索一番,结果摸到好几具白骨,虽说沈画胆子颇大,也并不害怕这死人骨头,但是这黑灯瞎火的,伸手不见五指,黑暗便是恐惧的来源。

    沈画咽了口唾沫,忽的听到身后一阵轻笑声,沈画冷不丁打了个寒颤,这声音似是女子的,细而媚,本应该是好听的声音,错了地点便有些渗人了,沈画眉头一拧,浑身警惕。

    “谁?”

    那声音却没有再想起,沈画的心被弄的不上不下,着实难受,她又道了声。

    “谁在那儿?”

    这次,有人回应了,沈画抿唇,听着那戏媚的声音道。

    “我在这呆了这么多天,还是头一次见有人进来不哭也不闹的。”

    沈画眉头又拧了起来,她开始换一个问题问。

    “这是什么地方?”

    那声音顿了顿,接着又咯咯笑了两声道。

    “什么地方,监狱?不,也许说是地狱更为合适。”

    沈画心中一跳,她循着那声音的方向走去,忽的那声音件尖叫一声道。

    “别过来!”

    沈画的脚步一顿,她本来动作就极轻,就算是她听觉再灵敏,也不会察觉,这么说来,她不是靠听得,而是看的?可明明自己什么都看不到,那她怎么会知道自己的动作,沈画将心中的疑惑问出。

    “你看得见?”

    那声音又咯咯笑了两声,笑声着实清甜,却意外的渗人,她轻声道。

    “当然可以啊,不然你以为我怎么会活到现在?”

    沈画顿了顿,又接着问。

    “那么我怎么看不见?”

    那声音唔了一声回道。

    “因为这是上天赐给我一个人的礼物。”

    沈画知道有一种病,白天视力为零,但是晚上却视弱白昼,这仅仅是她在医术上看到的病例,却没想到这世上真的有这种病,她不由得好奇。

    “你白天黑夜都可以看得清楚?”

    那声音却没有再答话,沈画听到一阵衣服摩擦的声音,她侧耳聆听着,耳旁的轻笑声越来越远,沈画不禁拧眉,这里究竟有多大?

    沈画忽的灵光一现,这里没有光亮,但她可以自己制造光亮,沈画从怀里摸出两块打火石,因为是医师,随身带的东西总是很多,沈画开始庆幸自己身上装了两块打火石,她拿在手心,忽的那声音再次响起。

    “我劝你最好不要看。”

    沈画动作一顿,却并不听她的,将打火石不断的碰撞着,火花飞溅的时候,沈画开始后悔,借着那微弱的火光,沈画看清地上的情形。

    正想那声音所说那般,这地方可以称作是地狱,火光太弱,沈画看不清这房间究竟有多大,但是展现在她面前的是一排排的尸体,横七竖八的倒在地上,骨头架上的衣服还是完好的,可以看出这些死人死之前并没有做太多的挣扎。

    这房间是石壁建成的,沈画找不到门在哪儿,她四处敲敲打打的时候,那声音又再次响起。

    “没用的,这屋子的门在上面。”

    沈画闻声将火折子往头顶上举去,这才发现她们所处的地方并不是一间密室,而是一个地窖,她应当就是凭着夜间依旧可以看得清楚的优势来躲避那些人的目光的。

    那声音幽幽道。

    “他们每隔一段时间便会扔人下来,活的,死的,都有,扔了活的过两天就会将那活的再拉上去,再扔下来时已经是死人了。”

    沈画不语,她忽的好奇那声音的主人是什么模样,她将火折子往那声音的那处探去,却猛地尖叫一声,只见火折子的映照下,那声音的脸色惨白,眼珠子纯白,没有一丝的瞳孔,发丝凌乱的披散着,长发已经拖到地上。

    沈画定了定心,她的眼珠子动了动,虽然看不见眼白,但沈画却知道她在看着自己,一种毛骨耸立的感觉爬上心头。

第一百一十七章 诡异的女子

    她嘴角挑出一个笑容,声音依旧是戏媚好听的。

    “很吓人是吧?我从小就是因为这双眼睛被扔了的,接着便被人抓到了这里,这里就像我的家,我已经生活很多年了。”

    沈画闻言微微拧眉。

    “你没想过要逃走?”

    她忽的一顿,语气疑惑。

    “为什么要逃?这里不缺吃不缺喝的。”

    沈画心中有了一丝不安,她环视一周,犹豫着问出。

    “有吃有喝?在哪儿?”

    她将手指向一旁的尸体,这具尸体还没有变成白骨,但是手臂上肉已经被撕了一块,沈画身子一颤道。

    “这些尸体,是你的食物?”

    她点了点头道。

    “是啊,这具尸体的肉太粗糙了,不好吃,我在等着你呢,你细皮嫩肉的,看起来就很好吃的样子。”

    她的声音听起来天真极了,沈画却浑身警惕,面对着这么个食人的怪物,她又则能不警惕!她看了沈画一眼,轻笑一声。

    “你别担心,在你没死之前我是不会吃你的。”

    沈画鸡皮疙瘩掉了一地,她舔了舔干燥的嘴唇道。

    “我跟你打个商量,我帮我逃过这一劫,我带你出去。”

    她嗤笑一声,并不答话,沈画知道她不信,又接着道。

    “我知道你不信,说实话我也没有信心可以逃出去,但是如果不试的话,便真的一点机会也没有了,你准备在这里过一辈子么?”

    她神色犹豫了下,沈画趁胜追击。

    “你说你在这里长大,难道你不想看看外面的世界么?我知道你在怕什么,你的眼睛我有法子治好,我可是药师。”

    她终于开始心动起来,犹豫着问。

    “我的眼睛真的可以治好么?”

    沈画应了一声道。

    “我可是阳白门掌门,如果连你的眼睛都治不好,岂不是浪得虚名?”

    她听闻阳白门神色一喜,沈画知道她成功了,她急急的上前一步,拉着沈画的手道。

    “好,我帮你。”

    沈画舒了口气,她半晌问道。

    “你叫什么?”

    她面上染上一丝绯红,颇有些不好意思的道。

    “我从小被家人嫌弃,因此他们都唤我小弃。”

    沈画重复的唤了一声小弃,心中对这么这么多年茹毛饮血的女孩颇为心疼,她看起来年纪并不大,五官除了眼睛异样,其他的还算清秀,如果她是个正常人家的孩子,恐怕现在正是情窦初开的年纪,和青梅竹马谈一场花前月下,接着嫁人生子,过完平淡的一生。

    这个世界是不公平的,沈画何其有幸,死而复活,有生之年遇到墨煊,且怀有一子,她过不了平淡的生活,但却可以享受平淡的幸福。

    墨煊疯了似的几乎将整个江南翻了个底朝天,却依旧没能找出沈画,他紧绷着脸,风澈受了罚之后,有些站不稳,但依旧咬牙坚持着,温小婵得知沈画失踪的消息也是一怔,她帮忙四下里打听,却无果。

    令墨煊抓不住头绪的是,他分明感受到风雨欲来的前兆,却在沈画失踪后那股势力也消失的无影无踪,仿佛一切只是他的错觉,只是沈画失踪了。

    除去沈画身上的毒,墨煊头一次这般的无力,他手掌紧紧的握成拳,语气低沉。

    “再去找,不找到夫人不许回来。”

    风澈领命,一瘸一拐的转身离去,墨煊指尖捏着眉心,心中抑制不住的慌乱。

    “夫人,你在哪儿?”

    沈画与小弃在地窖中已经待上许久,不知准确是多久,沈画看不到外面的光亮,只能凭感觉,约莫是两天的时间,两天没有吃饭,沈画明显有些吃不消,一个正常人两天不吃饭都会饿的头昏,何况沈画还怀有身孕。

    小弃让沈画学她一般,饮人血吃人肉,沈画摇头拒绝,光是想想便觉得恶心的事情,自己是绝对忍受不了的。沈画坐在地上,闭着眼睛假寐,墨煊这个时候应该找自己快找疯了吧,两天的时间已经够长了。

    但是连墨煊都都不着的地方,可想而知有多么的隐秘,沈画低叹一声,百无聊赖的问着小弃。

    “小弃,这些人都是怎么将活人抓上去的?”

    小弃啃着人肉的动作顿了顿,接着道。

    “他们会有一个木梯,踩着木梯下来后,那些活人会自己暴露行踪,继而被人抓走。”

    沈画了然,她继而转念一想。

    “如果活人不是主动暴露目标的呢?”

    小弃轻笑一声道。

    “怎么可能,以前那些活人一见到有光亮便像见到什么似的扑了上去,接着就被抓走了。”

    沈画意识到事情的严峻性,按小弃的说法,以前的活人都是自己送上门,但是自己不会,因此那些人会如何动作,沈画无从得知,这也就意味着事情更多了一份凶险,在还有身孕的情况下,沈画也很难保证可以全身而退。

    沈画正在思索的时候,忽的小弃对着她嘘了一声,语气压低。

    “他们来了。”

    沈画浑身警惕的往小弃的方向走去,不多时的时间, 便听得头顶上方一阵脚步声,沈画屏住呼吸,躲在角落里眼睛紧紧的盯着上方。

    渐渐的一丝光亮照了进来,沈画不适应的眯了眼,光亮越来越大,知道最后,现出一个井口大小的洞,上方传来一群男人的对话声。

    “这次你下去。”

    另一个声音道。

    “下面那么臭,你怎么自己不下去?”

    “我他娘的已经下去两次了,就你孬种一直躲躲躲,我没告诉谷主已经算是对你仁慈了。”

    那人一听告诉谷主,连忙应道。

    “好好好,我下去,我下去还不成么。”

    话音刚落,沈画便见到一个男人踩着木梯缓缓下了楼梯,落到地面上后,低声咒骂着。

    “他娘的什么东西,敢说老子坏话...”

    沈画一动不动的缩在角落,小弃已经习以为常,她像个死人一般的躺在地面上,眼珠子翻白看,沈画见到那男人在地面上站了会儿开始不耐烦起来,他低声道。

    “见鬼了,这次怎么没有活人?难不成两天前送来的那个已经死了?”

    沈画之前一直是猜测,这一次自己被抓与墨煊没有关系,这并不是针对他的,而自己也只是因为巧合,或者符合眸中设定,若不然不可能连自己的消息都不透露给墨煊。

    随着这男人的这句话,沈画愈发的肯定,自己是被当做普通人被抓了进来,男子上头那人并不知道自己的身份,或者说,就算知道自己的身份,也并不知道抓来的是自己,因此才会这般对待。

    既然是这样,那便好办了,对于一个‘普通人’,这些人往往不会有所警惕,沈画也便更容易得手,沈画猫着步子,悄无声息的来到男子的身后,因为这两日对这里的熟悉,沈画脚步鬼魅,没有发出一丁点的声音。

    男人丝毫没有察觉沈画的到来,他正要抬头对上面那人喊话,忽的一双手从他身后绕了上来,他最被人捂上,脖子上的大动脉被隔断,男人自喉咙里低低的呜咽几声,便没了声息。

    小弃看着这惊人的一幕,张着嘴巴不可思议,她没想到沈画看起来柔柔弱弱,动起手来这般的狠辣,小弃愈发的相信自己的选择是正确的。

    随着男人死掉,沈画开始隐在黑暗中,等待着上面那个男人的到来,不多时,上面的人不耐烦起来,他对着地窖里唤了一声。

    “喂,好了没有,磨磨蹭蹭的,老子还等着回去吃午饭呢!”

    沈画知道了时间,现在应当是正午,男人喊了半天不见回应,骂骂咧咧的下来,嘴里不断说着骂人的脏话。

    “狗日的,带一个女人上来这么难?非得老子亲自下来。”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因为他见到的是这黑暗的地窖里,死尸一片,却唯独没有他同伴的身影,他试着唤了两声,却没有人答话,男人自言自语的给自己壮胆。

    “妈的,想吓唬老子是不是?”

    沈画躲在暗处,伺机而动,男人却止步不前,这一个不像上次那个,没有警惕,他明显是感受到气氛的异样,浑身紧绷,这一个要得手并不是那么的容易,沈画的身子因为两天没有吃饭而变得没有力气,如果贸然冲上去,恐怕自己会有危险。

    小弃一直对着沈画躲在暗处,她见沈画迟迟没有动作,心中了然,定然是眼前的男子给了她压迫感,小弃心中一动,接着缓慢的移动身子,依旧悄无声息的来到男子的身后,她轻轻拍了男子的肩膀。

    男子身子一颤,以为是同伴与自己开玩笑,嘴里骂骂咧咧的回眸,声音却戛然而止,他的眼睛对上小弃那一双翻白的眼,霎时吓得魂不附体,沈画看准时机,身子快速的上前,手中的瓷片对着男子的大动脉猛地一划。

    温热的鲜血洒在脸上,沈画无所动容,吃惯了人类鲜血和肉的小弃更是无所动容,她与沈画看了一眼,接着笑开。

    “画姐姐,我们成功了。”

    小弃知道沈画的名字,但却是头一次唤沈画,她的唤法让沈画想起了舒甜儿,不禁心中一动,对小弃道。

    “我们快些上去吧,万一有人来便糟了。”

    小弃连连点头,爬上木梯,却不敢有动作,沈画正疑惑着,忽的想到她的病,她见到光线便看不清了,沈画抿唇道。

    “我在上面,你抓着我的裙摆,慢慢爬。”

    小弃浅笑一声,接着手抓着沈画的裙摆,沈画爬上木梯,小弃紧随其后,两人缓慢的爬了上来,沈画将小弃拂稳后,环视一圈,心中一惊。

    她们所在的地方说是乱葬岗也不为过,荒野百里,横尸遍野,有的已经是一堆白骨,而有的却面容清晰,沈画一阵发憷,她拉着小弃的手,穿过这一堆尸体,才发现她们被扔在了距离江南小镇不远的地方,但却已经出了江南。

    沈画急急的往小镇走去,墨煊的人已经将整个江南包围起来,沈画远远的便见到风澈的身影,她唤了一声。

    “风澈。”

    风澈闻声望来,见到沈画时,眼睛一亮,连忙跃到沈画身前,语气自责。

第一百一十八章 治疗眼疾

    “没有保护好夫人,中了计,让夫人受苦了,请夫人责罚。”

    沈画敏锐的看出风澈的腿上有伤,估计是自己的失踪被墨煊责罚了,说到底,应该说抱歉的是她才对,沈画轻笑一声道。

    “没事了,我也没受什么苦,哦, 对了,你将小弃带回府,安排好住处,我自己一个人可以的。”

    风澈却死都不让沈画一人,沈画只好作罢,风澈将小弃背到身上,沈画与他一前一后的走着,还没有走进阮府,墨煊的身影便急急的迎上来,他将沈画一把搂到怀里,良久之后,声音低沉沙哑。

    “夫人,你让我找得好苦。”

    沈画心中一动,她抬眸将墨煊拉开,轻声道。

    “我饿了。”

    墨煊知道她这两天定然没有吃好,连忙吩咐人准备饭菜,沈画嘴角带笑,墨煊却满是自责。

    “我没有找到夫人,全凭夫人自己之力回来,真是让我好生惭愧。”

    沈画挑眉,语气轻柔。

    “你家夫人冰雪聪明,你难道不为之高兴?”

    墨煊又轻柔的将她拉进怀里,将头埋在她的颈间,嗅着属于她的味道,声音沙哑。

    “我会觉得我很没用。”

    沈画身子一颤,她没想到墨煊那么骄傲的一个人会说出这样的话,原来墨煊也会有脆弱的时候,沈画轻轻拍着他的背,安慰着。

    “没事,我这不是回来了么。”

    墨煊重复着她的话,语气中有几分欣喜,几分安心。

    “是啊,回来了...”

    沈画午饭的时候狼吞虎咽,墨煊在一旁看的心疼,他轻声道。

    “慢些吃,别噎着。”

    沈画扬眉道。

    “饿了两天,那些人也真是的,这好好的人饿上些日子都会死,想要活人还不给饭吃。”

    墨煊眸子一冷,重点放在沈画这两天都没有吃饭,他知道怀孕的人极其容易饿,更何况沈画还活活饿了两天,墨煊的眸子里一闪而过的阴霾,他淡淡道。

    “夫人可还记得那是什么地方?”

    沈画将嘴里的饭咽了下去,点了点头道。

    “记得,江南往西的一片荒野,或许是乱葬岗之类,有许多的尸体。”

    墨煊了然,这股势力极有可能是鬼谷的人,但是鬼谷是清王的手下,他们抓了沈画的话怎么会轻易的让她逃了出来?难道是鬼谷的人并不知道他们所抓之人是沈画?

    沈画吃饱之后,开始对墨煊讲述这两天的事情,以及自己的看法,墨煊点了点头不可否认,沈画的观点正好与自己的一致。

    小弃在阮府休息了一段时间,头发被修理整齐,面上也被洗净,腥臭的身子被泉水洗净污垢,换上一身干净的衣裳,出了眼珠子,活脱脱一个美人。小弃的皮肤因为常年不见阳光而透着一股不正常的白。

    沈画站在小弃的身后,满意的笑着,小弃面前摆放着一台铜镜,她看着镜子中的自己,面上是难掩的欣喜,语气颤抖。

    “画姐姐,我,我原来长这副模样!”

    沈画轻笑一声,将她的发丝撩了起来,她脖子上的胎记令沈画感到好奇,这胎记就像沈画当初身体里的蛊虫而形成的,沈画认真的替小弃把脉,却没有发现她体内的异样,也便作罢。

    小弃的眼疾不是什么难事,只是自古以来这样的病例很难遇到,沈画治疗起来有些忐忑,她怕自己失言,万一眼疾没有治好,她该怎么面对小弃。

    沈画将医书上的法子又仔细的看了一遍,觉得简单的不可思议,只需要准备一个木桶,里面放满热水,随后在眼角周围的穴位上施针。

    医书上的法子就记载了这一种,沈画顿了顿道。

    “小弃,我对于你的眼疾把握并没有多少,你...”

    “姐姐不用担心,尽力便好,说实话,我也没抱什么希望,我许久不见看不见也已经习惯了。”

    沈画抿唇,应了一声,让墨煊准备自己需要的东西,眼部的穴位需要极其的小心,小弃整个身子浸泡在热水里,沈画深呼吸一口,上前一步,手里捏着一根银针,在小弃的眼角施针。

    小弃的身子一颤,沈画询问道:“有什么感觉么?”

    小弃顿了顿,接着回道:“有些麻。”

    医书上没有记载这样的情况究竟是好是坏,沈画只能心一狠,继续着手上的动作。一番下来,小弃的眼周已经布满了银针,沈画担忧的问:“怎么样?”

    小弃摇了摇头:“没有什么感觉。”

    沈画送了口气,她搬来一张凳子,坐在小弃的身边,她不放心将小弃一人留在这里,毕竟是没有做过的试验,万一出了什么事情她会内疚一辈子。

    时间过了良久,小弃依旧没有什么反应,沈画正在她以为失败的时候,小弃忽的一声尖叫,沈画目光一沉,上前一步,抓住小弃慌乱挥舞着的手,急急的问道:“什么感觉?”

    小弃的额上溢出了汗水,她声音带着哭腔:“疼,画姐姐,我疼!”

    沈画抿唇,急速的将银针拔下,小弃将身子蜷缩在木桶里,她浑身发抖,沈画心中自责:“小弃,对不起。”

    小弃摇了摇头,她轻声道:“没关系,我知道傅姐姐尽力了。”

    沈画眉头紧蹙,她拿过一条毛巾,正想披在小弃身上,忽的脚步停滞住,小弃脸微策,听着沈画的脚步声停止,不禁问道:“怎么了?”

    沈画盯着小弃的眸子,面上闪过一丝惊讶,她将手上的毛巾披在她身上,语气轻柔:“我带你去看看你的眼睛。”

    小弃嗯了一声,随着沈画的动作走到铜镜身边,沈画将灯吹灭,小弃眨了眨眼,适应黑暗后,看向铜镜里的自己,霎时怔住。

    铜镜里的少女全身**,只一条白色的浴巾包裹着,露出在外的肌肤美好细腻,精致的五官凑在一张脸上,很是清新,最令人震惊的是那一双眼睛,湛蓝的像是掬了一捧银河,闪闪发亮,小弃手摸上眸子,低声喃喃:“这是我的眼睛?”

    沈画应了一声,她将小弃的衣裳披在她身上,语气轻柔:“小弃可是个美人呢。”

    小弃痴痴的笑开,她兴高采烈的看向沈画,黑暗中沈画的面庞尤其的清晰,她将沈画一把抱住,声音激动:“画姐姐,谢谢你。”

    沈画淡淡道:“没有治好你的眼睛,不值得你道这句谢。”

    小弃咯咯笑了两声,她松开沈画,低下身子将耳朵贴在沈画的肚子上,轻声道:“江南,小姨很爱你母亲。”

    沈画好笑,她将小弃拉了起来,嘱咐道:“白天你看不见的时候不要乱跑,江南最近不**生,我吩咐了风澈守在你屋前,你要是有事便唤他。”

    小弃点了点头,她问道:“那画姐姐你呢?”

    沈画眸子动了动:“这件事的幕后主使如果不找到,江南便永远没有安生日子。”

    小弃顿了顿,从怀里掏出一块玉佩,送到沈画的手中,她羞涩的笑道:“画姐姐,我也没有什么东西答谢你,这是我从便带在身上的,可以保平安的。”

    沈画想着自小便待在身上的东西定是贵重,她正想推辞,小弃先她一步道:“画姐姐不收下我也不要了。”

    沈画只得将玉佩放到袖子里,起身走到门前,替她关上门道:“好好休息。”

    小弃应了声,门便被关上,她一双湛蓝的眸子微微闪烁着光芒。

    沈画回到屋子里的时候,墨煊也正巧回来,他见沈画不再屋子里,正要出来寻找,迎面便撞上沈画,墨煊松了口气,语气责备:“夫人去哪处了?”

    沈画指了指小弃的房间道:“我在替小弃治眼疾。”

    墨煊顺着她的方向看了一眼,接着收回目光,将沈画带到屋子里,随口问道:“眼疾治好了?”

    沈画摇了摇头,面色颓然:“没有,我分明按照医术上的法子试了,但是没有效果。”

    墨煊了然,沈画忽的转过头顶着墨煊的面道:“但是小弃的眼睛竟然是蓝色的。”

    墨煊讶然,他淡淡挑眉,将面上的面具放到一旁,接着端了一盆水净脸,接口道:“蓝色?”

    沈画点了点头道:“很漂亮的眼睛,眼珠子是蓝色的,小弃应该不是普通人家的孩子。”

    墨煊眸子里一闪而过的精光,他看向沈画,语气淡淡:“这世上,蓝色眼珠子的只有伊族。”

    墨煊口中伊族是一个神秘的国度,伊族没有男子,几乎可以说是女儿国,伊族与鬼谷说起来有些渊源,鬼谷是伊族女子与之结合的一个男子所创建的,因此说鬼谷那些奇门邪术都是来自伊族也不为过。

    沈画脑中闪过一丝思绪,她及时抓住道:“这次事件也许不是鬼谷的人所为,而是伊族?”

    沈画所说的,正是墨煊所想的,这一次恐怕他们的重点都放错了,清王与东方翼参没参与此事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伊族盯上江南了。

    墨煊顿了顿,目光看向沈画,这一次伊族的插入令墨煊始料未及,伊族他知晓的并不多,毕竟这个民族太过于神秘,甚是连知晓这个民族的人都是极少。

    沈画也陷入深思,伊族显然不是奔着她与墨煊来得,这一点是给沈画与墨煊树了个坚实的盾牌,沈画眸子一转,她看向墨煊道:“小弃既然是伊族的人,那她会不会与此事有什么联系?”

    墨煊眉头紧锁,这一次遇到的事情有些棘手,能入手的范围超出了墨煊的意料之外,他抿了抿唇,走到沈画面前,沈画出声道:“我去问问有没有什么线索吧。”

第一百一十九章 我的诚意

    墨煊点了点头,目前看来,只能这样了:“嗯,如此也好。”

    沈画起身走出屋子,来到小弃的房间,小弃的屋子没有一丝灯光,沈画知道灯光对于小弃来说,无胜有,她敲了敲门,小弃的声音传来:“谁?”

    沈画应了声:“是我。”

    不多时小弃便开了门,她看着沈画语气疑问:“画姐姐?”

    沈画擦过她的身子进了屋,轻声道:“进屋说。”

    小弃将门关上,黑暗中沈画没有电灯,方便小弃的视线,她就着月光看向小弃,犹豫着问:“小弃是否记得自己的父母长什么模样?”

    小弃顿了顿,接着思索一番道:“许久了,我已经忘了他们的模样。”

    早便猜到的结局,沈画应了声,接着问道:“小弃不是墨国人吧。”

    小弃眸子动了动,浅浅的点了点头道:“嗯,我很小的时候便被家人丢弃,后来在沙漠里有一队商队经过,将我带到墨国,再之后一直颠沛流离。”

    小弃的声音淡然,几乎听不出情绪,因为光线的原因,沈画看不清小弃的神情,她知道再问下去也没有什么结果,只得罢了,她起身走了出去:“早些睡。”

    小弃应了声,在沈画即将走出门外的时候唤了一声。沈画回眸看她,小弃踌躇道:“画姐姐如果知道我的家族,请务必告知我。”

    沈画点了点头,转身回了屋子,月光下小弃的眸子呈现湛蓝色的光,浅浅的荡漾着,她看向沈画消失的方向,面上闪过一丝莫名。

    沈画回到屋子,失落的神色难以掩饰,墨煊将她扶到床上坐下,轻声道:“查不出什么便算了吧,事情总会有解决的法子的。”

    沈画应了一声,墨煊与她收拾了,相拥而眠。

    那晚天空划过一丝光亮,只是谁也没有看到。

    翌日清晨,便有一件失踪案上来,因为阮之善的消失,江南的事务交由墨煊代管,墨煊看着堂下跪着的男子,语气淡淡:“你报的案?”

    男子应了一声,点头道:“回大人的话,正是小人报的案,我家娘子已经失踪了好些天了。”

    墨煊拧眉,语气微凉:“失踪了好些天,为何今日才报案?”

    男子身子一颤,慑于墨煊的气势,大气不敢出,他顿了半晌,才犹豫道:“我家娘子跟我说是回娘家的,我也便没有在意,但是这一连十天也没有回来,我便去丈母娘家看了眼,结果丈母娘跟我说,她没有来过家里。”

    男子身子轻微的颤抖,说出的话断断续续,但墨煊还是听懂了,他微微拧眉,又是失踪案,他这些日子遇到的案子,几乎都是失踪,且每一件都与鬼谷有关,这一次却不是鬼谷而是伊族,那么伊族是否也在抓人做些试验?

    墨煊回了阮府时,正巧遇见小弃在院子里摸索着,他站在不远处看着小弃,她的一双蓝眸甚是奇特,墨煊抿唇驻足,小弃似乎感受到墨煊的存在,她的声音浅浅的响起:“谁在那儿?”

    墨煊语气淡淡:“是本国师。”

    小弃一顿,响起国师是沈画的夫君,她行了个礼,也不知行的方向对不对,有些尴尬道:“小弃的眼睛看不见,国师大人见笑了。”

    墨煊看了她一眼,并不答话,小弃耳朵侧了侧,却仍然听不到丝毫的动静,墨煊已经来到她的身前,小弃轻声道:“国师大人,你还在么?”

    墨煊并不答话,小弃忽的后退一步,面上有些潮红,她语气有些不稳:“国师大人这是作甚?”

    墨煊眸子一暗,他的手搭在小弃的眸子上,小弃身子一颤,怔在原地,墨煊的声音轻缓:“原来真的看不见。”

    小弃面上绯红,她话语有些打结:“国师大人越,越矩了。”

    墨煊低低的笑了一声,小弃面上的红晕更加的深,他缩回手,淡淡道:“失礼了。”

    接着便转身回房,小弃还怔在原地,幽蓝的眸子看着墨煊离去的方向动了动,接着摸索着回了屋子。

    沈画站在窗前,将一切尽收眼底,她相信墨煊,知道他所做的一切都是有他的道理,但是看了心中还是有些不舒服,墨煊回房,见沈画站在窗前,上前从身后揽住她的腰身。

    沈画不做阻拦,墨煊下巴枕在她的肩膀上,呵出的气息喷洒在沈画的脖子上,沈画道:“你是怀疑小弃?”

    墨煊低低的应了一声:“她来历不明,不能轻易的相信。”

    沈画闻言,将袖子里小弃送的玉佩拿了出来,摆在掌心打量着,却忽的透过光发现一个银白色的字体。墨煊俨然也看见了,他将玉佩连着沈画的手握了起来,再一次透着光。

    这一次里面的字体清晰的展现出来,一个精致的【舒】字刻在里面,沈画头一个想到的便是舒甜儿,这难道是舒甜儿的玉佩?但是如果真的如她所想,小弃又为何说这是她从小带到大的?

    沈画仿若掉进了一个巨大的谜团,接憧而至的问题结成一张网,压得她喘不过气,墨煊眸子一眯,这个玉佩成了突破口,他终于将事情的中心找到,那便是阮之善。

    只要找到了阮之善,这一切的问题便会迎刃而解,阮之善作为江南的知府,他晓得的事情绝对不少,且他与鬼谷与阮家都有联系,杀害舒甜儿的凶手他也是知道的,阮之善成了重点。

    墨煊轻声道:“夫人,我们需要去一趟鬼谷。”

    沈画应了一声,还是禁不住问道:“去鬼谷作甚?”

    墨煊眸子看向远方,语气淡淡:“去找阮之善,他或许会成为这件事的突破口。”

    沈画被点醒,她应下,脱离墨煊的怀抱,将手中的玉佩放到一旁,开始宽衣爬上床,墨煊眸子一深,他已经许久没有同沈画温存,按理说,还没有到需要禁欲的时候,但墨煊却不想让沈画承担一丁点的风险,这些天一直在隐忍着。

    但是此刻沈画丝毫不避讳的当着他的面宽衣解带,墨煊一股火往上涌,他眸光深邃,沈画意识到不对劲时,墨煊已经将她打横抱起,沈画惊呼一声,墨煊不予理会。

    他将沈画轻柔的放到床上,身子半压在沈画的身上,沈画眨了眨眼,模样无害,但对于墨煊来说,却是致命的诱惑,他低头含住那张娇艳欲滴的红唇,舔啃咬磨,沈画双眼迷离,一副何时被褪下也无从得知。

    墨煊单手将床幔拉下,遮住一室的春光,一夜旖旎。

    沈画与墨煊正准备出发去鬼谷,却没想到鬼谷的人先他们一步,来到江南,舒隆依旧气宇非凡,沈画见到的时候,几乎要认为,他是哪个王国的主君,事实上,鬼王的称呼绝不亚于皇帝,但是舒隆已经有了这样的势力,又为什么要参与到党争里?这是沈画琢磨不透的。

    但更令沈画在意的是,他那般的疼爱舒甜儿,如今舒甜儿的死,他究竟是怎么看待,不待沈画问出声,舒隆的身后便走出一个令沈画震惊的身影--舒甜儿!

    不,她不是舒甜儿,真正的舒甜儿已经死去,是由沈画亲手火花,如今一个与舒甜儿一模一样的人站在舒隆的身边,那么也就是说,舒隆并不知晓舒甜儿的离去。

    ‘舒甜儿’见到沈画甜甜一笑,唤了一声:“画姐姐。”

    若不是沈画亲手将舒甜儿送上火化台,或许连她都要相信,面前的女子就是真正的舒甜儿,沈画上前一步,正想拆穿,却被墨煊轻轻拉回,沈画回眸看了墨煊一眼了,墨煊冲她轻轻摇了摇头,沈画抿唇,退了回来。

    ‘舒甜儿’看着沈画与墨煊,嘴角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容,沈画眯着眸子,觉得面前的‘舒甜儿’有些似曾相识,并非是指容貌,而是那种感觉,就像许流翎曾经所讲,记住一个人并非是记容貌,而是记感觉。

    沈画觉得这个‘舒甜儿’应当是她见过的人所假扮,至于是谁,一时间,沈画还推测不出,舒隆上前一步,声音威严:“国师大人许久不见,近来可好?”

    墨煊面色不惊,他淡淡回道:“一切安好,有劳鬼王费心。”

    舒隆眸子动了动,结束这个见面的说辞,他转身走向阮老爷子的房间,沈画想出声制止,忽的‘舒甜儿’急忙出声:“父亲,祖父身子有恙,吩咐过谁也不能去打搅。”

    舒隆的脚步一顿,接着移步到厢房,沈画看向面前的‘舒甜儿’,冷声道:“说吧,你是谁?”

    ‘舒甜儿’嗤笑一声,接着径直走向沈画与墨煊居住的房间,沈画与墨煊对视一眼,紧随其后,进了屋子,‘舒甜儿’声音一换,语气十分的妩媚:“夫人这般可识得出我了?”

    沈画拧眉,她是舒媚儿!

    舒媚儿见沈画的神情,轻笑一声,将面上的人皮面具揭下爱,沈画看着霎时换了个人的舒媚儿,眉心紧蹙,她声音清冷:“你假扮舒甜儿做什么?”

    沈画是不准备她将原因告诉自己的,但是舒媚儿却一反常态,语气依旧妩媚:“好歹姐妹一场,我也想找出真正杀害她的幕后元凶。”

    墨煊目光难测的看了一眼舒媚儿,舒媚儿感受到他的目光,语气微微沉了下来:“你们大可不信我,但是我接下来所说的句句属实,你们爱信不信。”

    沈画抿唇道:“你说。”

    舒媚儿眸子动了动,她缓缓道:“我与舒甜儿一前一后的出声,不是双生却神似双生,她在想什么我几乎都能知道,反过来也一样,我在想什么她也都能知道。”

    “但是正是因为这样,我们从小便都十分的厌恶对方,我能深深的感受到她的厌恶,我想她应该也是一样,可是奇怪的是,当我感受到她气息消失的时候,我却十分的不习惯,我想我们终究还是血脉相同的姐妹,这便是血缘斩不断的感情。”

    沈画打断她的话道:“舒甜儿被杀害的时候,你在哪儿?”

    舒媚儿眸子一冷,她声音染上冰霜:“你这是在怀疑我?”

    沈画不可置否,舒媚儿抿了抿唇,忍了下来,她接着道:“我当时在鬼谷,因为又岁的离开,我回了鬼谷。”

    沈画不信舒媚儿会这样轻易的放弃又岁,舒媚儿自嘲一笑,她明白沈画的目光,开口嘲讽:“说实话,我也不信我会这么轻易的放弃,但是事实上,就是如此,我放过他了。”

    墨煊将事情扯回重点:“你为何会假扮舒甜儿?”

    舒媚儿嗤笑一声,低声嘟哝着:“你们两人这般真像审讯犯人,为了舒甜儿我忍了。”

    “我假扮舒甜儿的原因,我说过了,我想找出元凶,我之所以将我知道的告诉你们是想你们祝我一臂之力,我用这张舒甜儿的脸,应当可以引出一些蛛丝马迹。”

    墨煊拧眉接口道:“你又如何会认定,我们会帮你?”

    舒媚儿淡淡的看了墨煊一眼,语气魅惑:“因为我手上有江南失踪案的线索。”

    墨煊这才正色看着舒媚儿,舒媚儿扬了扬手中的宣纸,将它塞到墨煊的手里,

    语气淡然:“我的诚意已经做到这个份上,你们若是不帮我真是连我都看不下去。”

第一百二十章 小弃的阴谋

    沈画禁不住想笑出声,舒媚儿不做讨人厌事情的时候,性子也还蛮可爱,舒媚儿瞥了沈画一眼,被她的眼神恶心道,她冷声道:“你做什么这般看着我?”

    沈画挑眉轻笑:“我忽然发现你也不是那么讨厌。”

    舒媚儿露出两颗虎牙,狠声道:“我忽然发现你比想象中的讨厌多了。”

    沈画笑着并不反口,她将目光看向一旁墨煊手里握着的宣纸,上面密密麻麻的小字,沈画仔细的看了下,眉头紧缩。

    果然不出他们所料,这次的事情与清王和东方翼无关,而是一个全新的势力,伊族。对方的底细他们尚不清楚,不能打草惊蛇,沈画看了一眼墨煊道:“你打算怎么办?”

    墨煊将手中的宣纸叠了起来,淡淡回了句:“引蛇出洞。”

    沈画扬眉,忽的想到一个问题,一旁的舒媚儿已经见人皮面具重新带到面上,沈画有些恍惚,她问道:“你怎么会有这个线索。”

    舒媚儿挑了挑眉道:“阮之善告诉我的。”

    阮之善这个名字令墨煊与沈画在意,墨煊问道:“他人在哪儿?”

    舒媚儿随口道:“不知道,估计死了。”

    沈画拧眉,墨煊也愁眉深锁:“死了?”

    舒媚儿走到镜子前,调整着人皮面具,仿佛在说一件再寻常不顾的事情:“他那日浑身是血将这线索交给我,接着便离开了,至于去哪儿了,我这么知道。”

    沈画禁不住道:“你没有救他?”

    舒媚儿眼神怪异的看着沈画,语气鄙夷:“我为什么要救他?”

    沈画一噎,她差点忘了他们鬼谷的天性便是视人命如草菅,丝毫不放在眼里,刚找到的线索又断开,沈画不由得一阵烦躁。

    舒媚儿出门前又想起什么似的回头道:“阮之善临走的时候说他好像要去找什么伊族族长。”

    这句话像是平地惊雷,在沈画与墨煊的心中炸开了锅,伊族族长,那是什么样的人物,阮之善此番前去简直是找死,沈画眉宇间升起一丝烦躁,舒媚儿已经离去,墨煊走到桌子边,将手中的宣纸重新摊开。上面的字迹便映入眼帘。

    【宣州十四年,伊族进平原,便有大批女子失踪,此后没有音讯。

    宣州二十年,伊族退出平原,再没有失踪案,断定失踪案与伊族有关。

    宣州二十二年,在郊外挖出大批的尸首,竟断定,死者时间与伊族恰好吻合,伊族成为中原禁足的民族。

    宣州三十年,伊族再次进入中原,地点锁定在墨国江南,江南必定有难。】

    墨煊眸子深了深,伊族究竟要这么些女子的性命做什么?又在研究一些起死回生或是其他的奇门邪术?

    伊族不除,中原便永远存在祸害,沈画走到墨煊跟前,扫视一眼上面的资料,喃喃道:“近几年的失踪案都与鬼谷有关,鬼谷又是伊族的附属后代,可想而知伊族的人有多变态。”

    墨煊应了声,他将宣纸重新叠了起来,沈画将窗户打开,空气吹了进来,霎时一阵清爽,沈画问着墨煊:“计划你想好了么?”

    墨煊顺着沈画打开的窗户看向对面小弃的房间,语气淡淡:“计划已经开始了。”

    沈画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小弃的房间映入眼帘,沈画不由得垂下眼睫,小弃当真是细作?那么她的眼疾也是装出来的?为的就是打入内部,她的最终目的是什么?

    两日后,这一切有了解答,小弃急急的跑到沈画的房间,因为是晚上,她看的甚是清楚,准确的抓住沈画的手臂,声音急切:“画姐姐,我屋子里有东西!”

    沈画顿了顿,安慰着她:“没事,或许只是老鼠之类的。”

    小弃却拼命的摇头,她急切道:“不,不是老鼠,我亲眼看到的,是一个人!”

    人?沈画疑惑,什么人会跑到小弃的房间,小弃的声音染上颤抖:“或许不是人...”

    沈画一阵毛骨悚然,若是前世的她。绝对是个无鬼神论者,但在经历了这么些事情后,她开始隐隐的相信,这个世界上,真的有些奇妙的东西存在,比如小弃现在所说的‘人’。

    沈画抿了抿唇,拉着小弃的手,走出房间,轻声安慰:“我随你去看看。”

    小弃应了声,抓着沈画的手臂不肯松开,沈画无奈,她在前面走着,小弃拖着她的手臂,在身后慢悠悠的踱着步子。

    进了小弃的房间,月光洒在屋子里,有了一丝光亮,沈画踏进屋子,小弃跟着进去,并随手将门关上,沈画将灯点着,环视一圈后,什么也没有,她松了口气道:“小弃,这里什么也没有。”

    最后几个尾音被沈画拖得低低的,她看着小弃神情自若的倚在门前,心中一跳,她将蜡烛往前送了送,小弃精致的五官便映入眼帘。

    沈画终于确定小弃不是她自己对她的那个身份,小弃斜倚在门边不发一语,沈画淡淡道:“说吧,你想做什么?”

    小弃看了沈画一眼,轻笑一声,她没有想以前那般在灯光下眼神呆滞,灯光下的小弃反而越发的灵动,她语气轻快:“画姐姐不要这么冷漠嘛,小弃只是同你开了个玩笑。”

    沈画淡淡的坐下,怀着孕就是不易,站的久了便有些乏累了,她声音清冷:“好,你说说你想开什么玩笑。”

    小弃咯咯笑着,她忽的话锋一转,语气压迫:“我也想做国师夫人。”

    沈画千算万算没有算到她的目的是为了爱情,她大言不惭:“画姐姐别这么自信,只要你消失几天,我便保证可以在国师大人心里占有一席之地,当然,我不会用任何的术法。”

    沈画嗤笑一声,语气淡淡:“你这般自信?”

    小弃也不恼,她轻轻走到沈画的身边,语气轻柔:“画姐姐也不用过分的担心,我还是会容忍你留在墨煊身边的。”

    沈画心中一把无名火升腾而起,她面上波澜不惊,语气冷冽:“如果我说不呢?”

    小弃的语气渐渐冷了下来,她手放在沈画的腹上,淡淡道:“画姐姐有说不的机会么?”

    沈画面色一沉,为自己捡了个白眼狼回来而十分的懊悔,此刻这只白眼狼还想踩着她的身子往上爬,是可忍孰不可忍,沈画冷笑一声,将手中的药物迅速的洒出,小弃一时躲闪不及,眼睛被药粉迷住,她尖叫一声,沈画借势夺门而出。

    沈画回到屋子的时候,屋子里空无一人,诡异的很,她站在屋子里,眸子微眯,门前缓缓出现一个身影,沈画心一沉,小弃一身蓝色的水袖裙,衬得人十分的娇俏,她轻笑一声道:“画姐姐真是好身手,但是我若是不准备个万全之策,又怎会敢来呢。”

    沈画眸子一紧,小弃便已经来到她的身边,她的指尖冰凉在沈画的面上划过,语气轻柔:“画姐姐就在这静静的看着,看着我手机如何一步步走进墨煊的心里。”

    沈画心中有丝不安的预感,只见小弃走了出去,将门顺势带了起来,接着沈画便身子一轻,来到了院子中央。

    已经是白日里,墨煊仿佛并不知道自己的消失,他站在院子里,看着小弃的方向,眸光温柔,小弃一身白色的衣裳,正是平日里自己最爱穿的那一件,随后沈画便见到墨煊走向小弃,手搭在她的腰间,低声说着什么。

    沈画仿佛与他们站在一个空间,却是平行的,交叉不到一起,沈画试图唤了一声,墨煊却无动于衷,小弃与墨煊相拥,眸子看向沈画,满是挑衅。

    沈画见两人相拥的场面,心中一阵怒火,原来不知不觉中,自己已经将墨煊看的这么重。小弃的动作愈发的大胆,她将墨煊面上面具摘下,墨煊任由着她动作,小弃的目光在接触到墨煊的面容时,猛的凝固,良久,她回过神,踮起脚尖吻了上去。

    沈画彻底的爆发,她怒吼一声:“墨煊!”

    墨煊瞳孔一缩,他仿佛听到了沈画的声音,但是明明沈画就在自己的眼前,他心中异样,将小弃的身子拉下,仔细的看着小弃的眉眼,释然的一笑,是自己出现幻听了。

    小弃笑的温柔,心中却有些冷意,没想到墨煊在幻术中竟然还可以听到沈画的呼唤,但是没关系,再过不了几天,他便彻底的爱上自己了。

    沈画不断的腹诽着,暗道小弃太不上路子,明明说好的不用术法,却显然是对墨煊使了什么法子,她也是愚笨,竟然会相信她的话,沈画不断的碎碎念。

    小弃听的烦躁,不由得低吼一声:“别说了!”

    墨煊一愣,看着面前的‘沈画’心中闪过一丝异样,沈画忽的意识到,墨煊虽然听不到看不到自己,但是小弃可以,她狠了狠心,走到小弃面前,小弃正倚在墨煊的怀里,见沈画过来眉头微蹙,却不能有所动作。

    沈画冷声道:“偷别人的男人感觉很好是么?”

    小弃面色发黑,并不答话,沈画接着道:“我说你一个好好的姑娘家,要手段有手段,要身材有身材,怎么就这么想不明白,不要脸呢?”

    小弃死死的咬着唇,盯着沈画,自控力还算不错,没有反击,沈画抱胸,接着道:“你们伊族是不是没有男人?你要是这么饥渴的话,可以跟我说啊,那一声姐姐也不是白叫得,你想要多少男人我给你送去,一晚三个够不够?”

    沈画这句话说得着实露骨,小弃虽然行事毒辣,却也是未经人事的姑娘家,经的她这一击,霎时憋不住,她冷声道:“沈画,你有完没完!”

    墨煊眸子一冷,他将怀里的‘沈画’拉过来,手指探上她的脉搏,接着神色一冷,语气染上冰霜:“你是谁?”

    不待小弃说话,他已经将小弃的命门拿捏住,声音清冷:“夫人在哪儿?”

    沈画冲着墨煊竖了手指,不愧是她夫君,这么快便识破她的计谋,小弃面色一变,忽的嘴角一挑道:“夫人?估计现在已经见阎王了。”

    沈画拉下脸,暗道这孩子睁着眼睛说瞎话,正准备再数落她一番,忽的觉得身子一阵异样,仿若被什么东西挤着,喘不过气。

第一百二十一章 神秘人物简蓝

    墨煊掐住小弃的脖子,纤细的仿佛手微微用力便能掐断,他声音冷然:“说,夫人在哪儿?”

    小弃艰难的吐出字:“你将我杀死了,便永远也见不到沈画了。”

    墨煊眸子里染上戾气,他手上力气不减,声音冷若冰霜:“那么你就去给她陪葬!”

    小弃只觉得呼吸困难,沈画也满脸通红,大有窒息的感觉,千钧一发之际,一道银白色的光打来,墨煊手一松。小弃便跌坐在地,沈画依旧得不到新鲜空气,她面色发紫。

    那从天而降的是一个美人,沈画视线模糊时,只能隐约辨出她一声冰蓝的衣裳,与瞳孔相对应,她似乎往自己的方向看了一眼。声音清冷高贵:“小弃,还不将夫人放了。”

    小弃缓过气来,恨恨的看了沈画一眼,手一挥,沈画的身影便现了出来,墨煊见状,面色一紧,急忙奔到沈画身边。将沈画的身子扶住,沈画伏在他怀里大口大口的喘着气息。

    墨煊手探上她的脉搏,好在只是有些絮乱,其他的并无大碍,沈画缓过来的时候,那从天而降的美人正走到自己面前,微微颔首,态度恭谦:“夫人,小女失礼了,我在此代小女像夫人致歉。”

    沈画看着面前的美人,她的面上丝毫看不出岁月的痕迹,与小弃站在一处,仿若姐姐一般,没人可以将她与为人母联系在一起。

    沈画站直了身子,语气淡淡:“无碍。”

    墨煊却冷冷的看向小弃,小弃在他眼里已经恢复小弃的模样,她穿着沈画的衣裳,站在一旁,面上多有不甘,小弃的母亲简蓝走到小弃的身边,声音微冷:“随我回族里受罚。”

    小弃面色一白,她冷声道:“从小到大你就没有管过我,现在凭什么要我跟你回去?”

    简蓝反手便是一巴掌,小弃捂着脸颊,低垂着头站在原地,僵直着身子,沈画看着小弃与简蓝,轻叹一声,又是一个家庭不和睦的。

    简蓝声音冷冽:“你叔叔已经被家族处理,他任由着你乱来,惹出这么大的祸端,你们两个没有处以死刑已经是最大的仁慈!”

    小弃不可置信的抬眸,她声音染上愤怒:“你们对叔叔做了什么?”

    简蓝冷冷的看着她,语句不含一丝温度:“废除一身修为,剔除长老的职位。”

    小弃面如死灰,简蓝眸子动了动,声音依旧冰冷:“记住,他会落到今天这般田地,都是因为你。”

    小弃瞳孔猛地紧缩,她看着面前的简蓝,忽的其余悲愤:“是你!都是你的错,只要你的一句话,叔叔便可以不用受这些苦!你为什么不救叔叔?”

    简蓝看了一眼小弃,冷声道:“随我回去。”

    意思已经很显然,小弃这在阮府大吵大闹,不但会引来外人的目光,更是给她们伊族蒙羞!简蓝说着便想将小弃拉走,小弃猛地躲闪开,她跑到沈画的身后,祈求着:“画姐姐,你救救我,我回去会死的!”

    沈画被她这一时的转变搞的有些懵,分明前一刻还想置自己于死地,这一刻怎的就跑开祈求自己了,沈画虽然心地善良,但那是作为医者的本分,若是脱离了医者这个称号,沈画很难说自己是个心地善良的人。

    因为她沈画向来都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但是小弃方才那一做法显然已经触及到沈画的底线,她现在想让沈画救她?早干嘛去了。

    沈画身子往后一缩,将小弃暴露出来,她淡淡道:“这是你们族里的事情,我一个外人并不好插手。”

    小弃恨恨的瞪着沈画,沈画无所畏惧的迎上,人哪,还是善良一些的好,你永远不知道自己前一刻嗤之以鼻的人,下一刻会不会就需要人家的帮忙了,很尴尬的。

    沈画神色悠闲的看着小弃,她可还么没有圣母到人家抢你夫君,她还要巴巴的拱手相让,墨煊嘴角轻挑,看着沈画的神色,不由得轻笑,他总算是盼到他家夫人吃醋了,说起来可还得感谢小弃。

    沈画感受到墨煊的目光,抬眸看了他一眼,神色淡淡,她可没有忘记他方才被小弃强吻,虽然是在不知道的情况下,虽然他把小弃当成了她,但是还是不可饶恕!

    简蓝看了沈画一眼,将小弃的手腕拉住,小弃立刻乖巧的跟在她身后,沈画知道那是因为简蓝拿捏住了小弃的命脉。

    简蓝带着小弃腾空消失,沈画赞叹之余,又有了疑惑,既然确定小弃是伊族的女子,听小弃刚才那一番话,简蓝在伊族的地位定然是不容小觑,但是不是说伊族没有男人么?又怎会有小弃口中‘叔叔’的存在?

    沈画这厢疑惑着,墨煊已经从身后将她揽在怀里,沈画回过神,淡淡道:“放手。”

    墨煊摇了摇头道:“不放,死都不放。”

    沈画闻言抿了抿唇,手肘在他的腹上狠狠地捶着下去,墨煊闷哼一声,依旧紧紧的将沈画抱在怀里,沈画打了那一下,气也消得差不多了,也便随着他,墨煊轻笑一声道:“夫人吃醋的模样真是可爱。”

    沈画面上轻红,她余光中见到‘舒甜儿’的身影,正想唤出声,忽的‘舒甜儿’嗖的一声来到自己面前,墨煊收了笑,冷冷的看着‘舒甜儿’,将沈画的身子往自己的身后藏了藏,‘舒甜儿’噗嗤一笑道:“国师大人何必紧张,我就是想来找画姐姐说几句话。”

    沈画看着舒甜儿面容舒媚儿声音的她,上前一步,安慰似的轻轻拍了墨煊的手臂,问道:“有什么发现么?”

    舒媚儿声音娇媚,她语气轻缓:“我在外面转悠了一圈,没见人盯上我,难道是凶手不在江南?”

    沈画忽的想到舒媚儿曾经说过,阮之善失踪的时候,曾经说要去找伊族的族长,小弃便是伊族的人,简蓝更是地位不凡,沈画不禁懊悔,方才应当随她们一道去的。

    墨煊一眼看穿沈画的心情,他淡淡道:“伊族踪迹诡异,她们是不会让我们跟去的。”

    沈画顿了顿道:“话虽这么说,当时应该在她们身上撒上一些追踪香...”

    沈画的声音戛然而止,她嗅了嗅鼻子,忽的面上欣喜。她看着墨煊道:“你撒了?”

    墨煊挑眉应了声:“是。”

    沈画赞赏的看着他,忽的想起什么,眼神怪异的看着墨煊问道:“今天这一场,不会是你策划的吧。”

    墨煊不可置否的看着她,沈画一噎,他什么时候洞察这一切的?沈画尾音上扬:“你什么时候开始布置这一切的?”

    墨煊似乎思索了一番道:“从发现小弃的眼睛没有病时开始。”

    许久以前了!他竟然将自己瞒的滴水不漏,沈画正想发怒,忽的舒媚儿凉凉道:“你们在说些什么?”

    沈画回过眸子,淡淡道:“讨论家法。”

    墨煊心头一惊,他眉眼带笑的看着沈画,沈画将墨煊拉进屋子里舒媚儿一脸茫然的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微微摇了摇头,他们的世界舒媚儿不懂。

    沈画与墨煊开始踏上追香之路,洒在小弃身上的追踪香很是隐秘,不懂香的人根本闻不出来,例如舒媚儿,沈画不知道伊族的人懂不懂香,但是目前来看,追踪香一直在移动,应该是不了解的。

    因为沈画怀有身孕,墨煊本欲不让沈画跟来,但往往结果都是拗不过沈画,沈画本来也可以不用跟来,因为真的没有必要,以墨煊的实力,就算是受到埋伏,孤身一人脱线的话还是不成问题的。

    但是沈画有她的顾虑,万一伊族的人懂香,故意下套,让墨煊上当,便真的是有去无回了,尽管自己现在有孕在身,行动很是不便,但还是不愿让墨煊一人冒险,用沈画的话来说,生不同年,死当同日。

    沈画与墨煊追着香走了有十多里,忽的那香开始停滞,沈画面色一紧,这里的位置正是小弃与她当日被困的地窖,满山的尸体还是同那日沈画所见一般,没有丝毫的变化。

    空气中弥漫着的是**腐烂的味道,沈画心中有些反胃,墨煊环视一周后,将沈画打横抱起,沈画惊呼一声道:“做什么?”

    墨煊低眉道:“这里的尸体有毒。”

    沈画惊讶的看了一眼,只见那些尸体旁边落了许多昆虫的尸体,没有一只存活,沈画这才意识到,难怪这些尸体没有腐烂的迅速,原来是因为被撒了毒。

    墨煊抱着沈画,身子一跃而起,沈画抓着他胸前的衣裳,墨煊脚尖在树枝上轻点,不多时的时间便来到一处空地上,真的是空气,方圆百里皆是一片贫瘠,寸草不生,沈画眉头微蹙,这块地有问题。

    墨煊看着前方的空地,嘴角轻佻,他淡淡道:“这是阵法。”

    沈画对于阵法并不是太了解,此刻听墨煊这么说,不禁一喜:“你可以破?”

    墨煊看了她一眼,浅声道:“不可以。”

    沈画一噎,她瞪了一眼墨煊,语气淡淡:“不可以你说什么?”

    墨煊挑了挑眉道:“我可以,但是夫人可以。”

    沈画一怔,接着道:“你都不会的阵法,我怎么可能可以破?”

    沈画的话还没有说完整,墨煊便抓着她的手臂往前方的空气中探去,沈画一惊,只觉得手上似乎探到一个软绵绵的东西,墨煊轻声道:“有摸到什么么?”

    沈画如实道:“一个软绵绵的东西。”

    墨煊了然接着带着她的手转移方向,沈画只觉得那软绵绵的东西消失,且手掌探到一个似乎是门栓的东西,她顿了顿道:“这是门栓么?”

    墨煊眸光动了动,他低声道:“将它抓住,像开门一般抽出来。”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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毒妃妖娆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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