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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木宝儿     毒妃妖娆txt下载     毒妃妖娆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三十一章 在太子面前煽风点火

    徐容景是软不吃硬的性子,他听得顾倾城服软,心下不忍,最终还是叹了口气。

    顾倾城见他服软,欣喜的跑过去,一把搂住他的臂膀。

    徐容景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是不由得失望,他以前从未想过,倾城会变成这副模样,她每日的怀疑压得他喘不过气,压得他想要逃离,他不敢再给顾倾城任何期望,他的内心简直要崩溃!

    沈画一直不动声色的在一旁观察,见两人离去,嘴角才勾出一抹笑,她清楚的知道,这次的挑拨成功的使徐容景与顾倾城两人之间信任破裂,且再不可能愈合。

    沈画回到堂内,只一眼,便看到墨煊。这人太过耀眼,无论是一百人还是一千人,他都是最璀璨的存在。

    墨煊感受到她的目光,嘴角几不可闻的扬起弧度,若是被其他眼尖的人瞧见,必定会大惊失色,国师大人竟然会笑?而沈画对此显然已经免疫,她脚步聘婷的走到其身旁入座,桌下的手轻轻扯了下他的。墨煊回过头,眼神里交融了一切,一种默契在两人之中逐渐形成。

    太子大婚的事情渐渐尘埃落定,将军府内愈加平静,少了沈眉与沈琴,霎时觉得轻松不少,沈画整理好心情,来到李氏的坟前。

    一片荒芜的郊外,冬日艳阳都扫不尽的凄凉,打这中间赫然立了个衣冠冢,有些突兀。沈骞最终还是有点良心的,替她建了个家,若李氏知晓,定是开心极了的吧。

    沈画跪坐在坟前,神思恍惚,这个她不曾熟悉的母亲,在最后关头救了她,不曾有过多的言语,一出口便叫她感动到涕零,她到现在还是不能接受她离去,就像她到现在还不能接受洛家的灭亡,忽的体内涌起一股深切的悲伤,那悲伤来得太突然,瞬间变席卷了全身,沈画蜷缩着身子,像当时李氏那般,无助脆弱。

    忽的有人将她拥入怀里,动作轻柔,像是小时候父亲拥她入睡那般,她叹了口气。

    来人随着她蹲坐在地上,不出声,只是一下一下抚着她的发,有节奏的。沈画沉默来了片刻,轻声道。

    “你怎的会来?”

    墨煊声音轻缓,话语像是在唱着安眠曲。

    “来借给你怀抱。”

    沈画嘴角弯起一个弧度。

    “要还么?”

    墨煊见她语气欢快了些,眸底一片平静,他将话又抛回去。

    “你说呢?”

    沈画轻笑,揶揄道。

    “国师大人心性淡泊,但宅心仁厚,必定是不用还的。”

    沈画半是玩笑的说完,却半晌得不到回应,她有些疑惑,正想抬头一探究竟时,听得他淡淡的声音。

    “欠着,以后,肯定用得到的。”

    他的声音低沉,沈画靠在他胸膛,感受着从身体里发出的振动,耳朵有些麻,她听出了他语气里的疲惫,听出了他的脆弱,不由得心脏一紧。

    这个男人啊,终究是人,不是神,难逃七情六欲。

    东方翼此刻阴郁着脸,他所在管辖区的病情已经传到父皇那里,父皇震怒之余,让他赶紧想对策,东方翼一时能有什么法子,他手里握着玉杯,一个用力便化成了灰烬。

    沈眉加入太子府已有两日,新婚之夜太子按照礼法应当与正妃圆房,而沈眉只能枯坐床前,待到天亮,她知晓,若是想尽快的保住地位,首先得自己肚子里有东西,因此,她迫不及待的熬了粥,顺便添了些佐料,来到太子书房。

    东方翼感觉到有人靠近,浑身警惕,抬眸见是沈眉才稍有松懈。

    “你来做什么?”

    沈眉自然没放过他眼里的一抹杀意,心里打了个哆嗦,面上笑脸盈盈。

    “太子殿下,眉儿见您在书房一天,想来定是劳累,遂熬了些粥给太子殿下暖暖身子。”

    东方翼此刻没有心思醉卧温柔乡,他强忍住心中的不快,语气微冷。

    “本太子无碍,你回房歇着吧。”

    沈眉不甘,但东方翼的狠心她是见识过的,只好作罢,转身便欲离去,却忽的听东方翼唤住她。

    “东城区的事情你听说了吧,可有什么好的提议?”

    东方翼愁绪万分,却忽的忆起沈骞夸赞沈眉才情横溢,有勇有谋,抱着试试的态度问出声。

    沈眉被这一问有些愣住,东方翼见她神色顿时生厌,他真是急糊涂了,竟会问一介妇人,正想出声撵她走,却听沈眉徐徐出声。

    “太子殿下原是为这事烦心,这件事乍听有些摸不着头绪,但殿下不妨换了思路想,殿下办不到的事情,其他人可不一定。”

    东方翼一听,来了兴致,他剑眉一挑,

    “哦?”

    做了个手势,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沈眉见东方翼上心,愈发来了斗志,她声声铿锵。

    “眉儿没记错的话,长安有个医学世家阮家,此家族也是一半踏在朝廷里的,届时太子殿下以陛下的命令吩咐了,他阮家还能不照做?”

    东方翼经她这么一说,顿时茅塞顿开,他哈哈笑着,一把将沈眉搂进怀里。

    “爱妃果真是聪慧,替本太子解了心结,说,想要什么奖励?”

    沈眉脸颊飞红,她顺势倚在东方翼怀里,轻声道。

    “眉儿什么都不要,眉儿能替太子殿下分忧便知足了。”

    沈眉是个知进退的女子,一番话说得东方翼心花怒放,引得他又是一阵爽朗的笑。

    东方翼着实是兴奋得很,他本着死马当活马医的想法问她,谁知道她真的替他解了忧,看来当初选择沈眉真是个明智的选择。

    沈眉忽的思绪一转,她轻声道。

    “太子殿下,眉儿的妹妹也精通医术,要不眉儿请她一并帮殿下?”

    东方翼疑惑,

    “哦?不知是哪位?”

    沈眉轻声道。

    “正是画儿妹妹。”

    东方翼面上闪过一丝惊讶,他怎的从未听说过沈画会医术?

    沈眉似看透他的心思,柔柔出声。

    “说实话,眉儿一开始也并不知晓此事,后来机缘巧合下,才晓得妹妹有这个本事,妹妹似乎不大希望旁人知晓....知晓这件事的人也并不多。”

    东方翼拧眉,还有人愿意藏着自己的优点的?

    沈眉见状,又接着道。

    “因此若殿下直接让她施医救人的话,她或许会借这个优势推辞,但是殿下要知道,妹妹的医术绝对不亚于阮家。”

    沈眉故意夸大其词,她煽动着,终于挑起东方翼心里的火苗。

    “那依爱妃的意思是?”

    沈眉等的就是这句话,她璨笑。

    “殿下只需....”

    她附耳在东方翼身前说了一番,东方翼霎时哈哈大笑,阴蚀的眸子里迸发出冷意。

    沈画盯着那圣旨,一双美眸里几欲喷出火,她不知道怎的皇上就颁了这么一道圣旨,要她协助太子去救济东城区难民。这个世上知晓她会医术的人不多,忽的沈画眸子一眯,一个身影浮上脑海,沈眉!

    是了,这圣旨的主意便是沈眉给东方翼出的,东方翼对这事本就没什么想法,听得沈眉这么一提,还真的就去皇宫向皇上要了这么道圣旨。

    当时皇帝心思千回百转,从未听闻沈家二小姐懂医术,这忽的一下亮出来,皇帝也是一惊,接着转念一想,若是她能帮太子解了忧患,也算是立了大功一件,百利而无一害的事情,皇帝自然也便应下。

    只是苦了沈画,心中不平,想起沈眉多次陷害于她,现在离了将军府依然死咬着她不放,上次李氏房屋失火事发突然,事后又恰好碰上太子成婚,一时间也没能细查。

    现在想来,那场火着实诡异,李氏的院子常年不见人影,她自己又卧病在床,就算是失手打翻烛台,也不可能使得火势那般汹涌,那晚冲天的火光几乎将半边天照亮,沈画握紧了拳,李氏的死她定要查个水落石出!

    但目前最令她头疼的是辅助太子救济难民,东方翼此人以利益为重,与他合作,还不如她自个儿一人来的轻快,但圣旨是无法忤逆的,沈画只能自认倒霉。

    圣旨上说的是,东城区病情严重,命其即刻启程,刻不容缓。

    沈画寻了匹马便往东城区奔去,沈骞看着她离去的背影陷入深思。

    此刻阮家庭院里阮慕欺正叼着葡萄吃的津津有味,他看起来心情不错的招来风之。

    “风之,你说本少给沈小姐这份大礼如何?”

    风之抱胸倚在一旁的槐树上,万年不变的脸,他顿了顿,吐出两个字。

    “不好。”

    阮慕欺挑眉,一双桃花眼弯了弯,霎时春光潋滟。

    “为何不好。”

    风之垂了眸子似乎在思考,半晌他抬眸。

    “沈小姐会厌你。”

    阮慕欺眸色一凝,后慵懒的躺在软榻上。

    “只要本少不说,她又如何知晓。”

    忽的他话锋一转,话语夹杂冷意。

    “还是说风之会告密?”

    风之看了他一眼,哼了声。

    “不会。”

    阮慕欺噗嗤笑开,笑声惑人,风之瞪了他,一个闪身便没了身影,阮慕欺渐渐收了笑容,单手撑着头,他故意在太子管辖的东城区动了手脚,沈眉自然顺杆而上,将沈画推进去,一切水到渠成,真是半点不费功夫。

    阮慕欺眨了眨眼,沈画,是时候见识见识你的本事了。

    沈画一路上不紧不慢,从早上出发,一直拖到下午才到东城区,实际上将军府到东城区不过是一个时辰的行程。天晓得沈画是多么不乐意,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谁愿意干。

    相对于她的淡然不惊,东方翼是心乱如麻,他眼尖的瞧见远处转角的沈画的身影,顿时喜笑颜开,他大步上前,模样十足的谦谦君子。

    “沈小姐可算是来了。”

    东方翼又往她身后看了看,笑容有些褪去。

    “阮家公子没有随沈小姐一道前来?”

    沈画一听,秀眉微蹙,阮慕欺也会来?她顿了顿,回道。

    “画儿此次前来的路上并未碰到阮家公子。”

    东方翼收了笑,早上他收到信书,说阮家公子去将军府与沈二小姐结伴同行,如今沈二小姐到了,却不见阮家公子的身影,真当他东方翼好脾气,想骗就骗?

    东方翼周身气息冷冽,正欲爆发,却听得远处一道轻佻的声音。

第三十二章 柳暗花明

    “沈小姐动作可真迅速,在下到将军府扑了个空,原来佳人早已抵达。”

    沈画看着远处身着一身艳红衣袍的人,心下颤了颤,暗道此人骚气的过分!

    阮慕欺今日着实艳丽的很,一身艳红的衣裳,风流味浓重,但配合着他阴柔魅惑的五官,却十分融洽,他发丝松松垮垮的在脑后绾着,几缕发丝不甘寂寞的滑到额前,半遮住眼帘,更添几分慵懒。

    东方翼讶异了片刻,面上略过一丝轻蔑,一个大男人,打扮的如此妖孽,他东方翼是极为不耻的。

    阮慕欺对两人的神情不以为然,他动作优雅的翻身下马,半句客套话不说,直奔主题。

    “慕欺昨日来此处观察了下,凭太子手下的侍卫,恐怕远远不够,得病者力气惊人,需得经过严格训练的人才能将之稳住。”

    沈画同东方翼皆是一怔,沈画心里诧异,这病竟如此生猛?东方翼明问道。

    “那不知阮少的意思是?”

    阮慕欺看了眼沈画。

    “若是能得到沈将军手下的兵力相助,自然是好的。”

    东方翼面露难色,他显然是没想到这次的事情这么棘手,竟然要动用沙场上的兵力。阮慕欺见他踌躇,嘴角一挑。

    “太子殿下若是为难,慕欺愿意去找沈将军一试。”

    东方翼不禁怀疑,早便听闻阮家去将军府势不两立,他怎会借到兵力,但让他一试也无妨,省的他自己丢下脸面去求人。

    但当阮慕欺领着那浩浩荡荡的士兵到他面前时,东方翼是彻底震惊了,他瞪着眼睛半晌也说不出话,倒是沈画看阮慕欺的眼神产生了微妙的变化,这人竟然能从老奸巨滑的沈骞手里借到兵力,实力不容小觑。

    阮慕欺老神在在的享受此刻的赞叹,实际上沈骞一口答应下来,无非是当初阮慕欺替他给士兵解毒时欠下的人情,若说阮慕欺从何时开始策划此时的一切,当属沈骞到阮府来找他那一刻起。

    既然一切都准备好,便是时候寻法子解毒了,与这两个豺狼虎豹一起,着实是心内不安。沈画如是想。

    东城区的房屋已经破坏不堪,患了病的百姓像是发了狂,将这本就不算结实的屋子毁坏的所剩无几,损失惨重,东方翼看着着实心疼,这病治好了,也得从他手上拨款来重建屋子,一想到所需资金颇大,东方翼一颗心便揪的紧。

    东方翼因为怕这病毒会传染,因此将患病者都关在一处,用铁笼将其关住。一两日尚好,时日一长里面的病患纷纷发怒,看守铁笼的侍卫叫苦不迭,有些甚至被抓伤,情况不太乐观。

    东方翼连忙吩咐了沈骞的将士前去帮忙,是否经过严格训练,一眼便能看出,不消片刻,情势便被稳住。

    沈画现在面临一个问题,病患情绪不稳,别说上前仔细查看,就是想靠近都不太可能,本想用药使其昏迷,但那药到了他们身上竟毫无作用,她紧紧拧着眉,不知从何处下手。

    阮慕欺说是来帮忙倒不如说是来看戏的,他悠哉的跟在沈画身后,脸上挂着笑,有病患嘶吼喷出来的唾液溅出,他连忙闪过躲过,轻飘飘的来了句。

    “噫,好脏。”

    沈画眼角抽了抽,搞不明白东方翼为什么叫他来,此时的东方翼脸色也不太好看,这阮家少爷的性子着实令他反感,但碍于还要借他的医术治病,也便只能忍气吞声,憋红了一张俊脸。

    沈画盯着那一笼子的患病者,忽生一计,她转过身子对东方翼道。

    “太子殿下,画儿现在需要一名患者做检查,需要您的帮助。”

    东方翼虽不懂医术,却也晓得对症下药这个道理,他闻言点了点头。

    “需要本太子做什么?”

    沈画上前一步,对着那偌大的铁笼道。

    “稍后将铁笼打开够一个人的空间,这发了狂的病患普通人是制服不来的,届时还望太子能助一臂之力。

    东方翼一想,这本来就是他的事情,他来控制个小小的病患也是理所当然,刚想应下,便听得阮慕欺缓缓开口。

    “太子身子金贵,这等粗活还是慕欺来代劳吧。”

    沈画颇有深意的看他一眼,无论他与东方翼谁来稳住病患,对她来说,在乎的不过是个结果。

    东方翼见有人强出头,也不推辞,客气的道了句。

    “也好,那便有劳阮少了。”

    一切敲砖定板后,沈画便退到一旁,侍卫将铁笼打开了缝,患者立刻似打了鸡血般,一拥而上,幸亏门前的将士们眼疾手快,从中拉出个患者,便迅速的关上门,好在有惊无险。

    阮慕欺稍稍正了神色,那被拽出的患者嘶吼着,双眼通红,他本就块头大,此刻没了铁笼的束缚,横冲直撞,眼看着快撞到阮慕欺身上。

    只见阮慕欺身子轻巧一跃,半空中动作优雅的翻了个身,转瞬便到了那患者身后,也不急着将其击倒,倒是等那患者反应过来,又以同样的法子转到他身后,一来二去,沈画也知晓他纯粹是觉得有趣,一颗悬着的心也放了下来,她斜倚在一旁的桌椅旁,神色悠闲。

    忽的情势一变,那患者不知受了什么刺激,顿时改变攻击对象,气势汹汹的直奔沈画而来,沈画本来就松懈了心,此刻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危险,一时有些懵。

    阮慕欺见状狭长的桃花眼一眯,危险至极,他体态轻盈,在沈画将被扑倒之前,一把搂过,身子一转,逃离危险区,他将沈画放下,一跃身,又到了患者身后,他抬起手腕,轻轻在患者脑后一敲。

    只见那患者晃荡了两下,轰然倒下。

    沈画拍了拍胸口,从方才的惊险中缓过神,她正想着向阮慕欺道谢,后者却不知何时悄无声息的来到她身后,伏在她耳边,姿势暧昧,沈画能感受到他吐出的气喷洒在脸侧。

    “本少又救了你一次,你该怎么报答本少,嗯?”

    最后那一声被他拖得极其缠绵,沈画禁不住浑身哆嗦下,她不着痕迹的移开身子。

    “阮少想要画儿如何报答,若是老套的以身相许便算了吧。”

    阮慕欺在她身侧低低的笑开,他旁若无人的将下巴搭在沈画的肩上。

    “沈小姐多想了,只是想让姑娘收了本少罢了。”

    沈画挑眉,回道。

    “有什么不同之处?”

    阮慕欺又低低笑了两声。

    “地位不同。”

    沈画晓得他生性风流,说话也只能信三分,抬手将他的脸拍下。

    “那便等阮少再救画儿一次再说吧。”

    阮慕欺眼波流转,他垂眸似认真的想了想,随即扬起面庞笑的灿烂。

    “一言为定。”

    沈画看着他美的人神共愤的脸,暗骂老天不公的同时又有几分忐忑,这么明显的戏言,这厮不会当真了吧?

    东方翼在一旁咳了声,沈画立刻回神,光顾着与阮慕欺贫嘴,差点将正事给忘了。

    她走近趴在地上的患者,示意一旁的士兵将其翻过身子,士兵会意,两人上前翻弄一番,沈画这时才看清这患者的面貌。

    约莫三十的年纪,一张脸长满了络腮胡子,眉目粗狂,他的右手长满了茧子,应是常年握兵器形成,因此在这小镇上,谋得不是屠夫便是铸剑师,沈画将这个疑问问出,东方翼查了资料,回道。

    “此人住在西街,以贩肉为生,是个屠夫。”

    沈画了然,又上下将其检测一番,却发现除去双眼通红,身上爆青筋之外,并无其他异样,而光凭这两样,很难断定患的是什么病。

    忽的阮慕欺惊呼一声,沈画不满的看向他,意思是一惊一乍的做什么。

    阮慕欺指着男子喉咙处面露惊讶,沈画顺着他指的位置望过去,顿时美眸一眯。

    男子的喉结处一片青紫,沈画探手摁了摁,发现竟硬如石块,她似想起什么,起身跑到铁笼前,果不其然,每个患者的喉咙处都有一片或大或小的青紫。

    沈画又回到原地,拿出根银针刺进,不消片刻,亮着光的银针渐渐爬上黑色,这迹象,分明是中了毒!

    事情的性质霎时变了,东方翼本来以为是突发其来的怪病,此刻看到沈画的银针黑透,顿时火冒三丈,这谁人在幕后下的手,他东方翼定要追查到底!

    沈画也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一人中毒,没什么稀奇,诡异的是整个东城区大部分百姓都中了毒。长安城那么大,偏偏在太子的管辖区出现此事,令人第一时间想到的便是,有人对太子不满。

    这件事不仅仅局限于天灾**,太子是未来储君,万众瞩目,也许涉及到朝堂纷争也未必,更甚于,皇位之争!

    沈画觉得自己被搅进一个陷阱,一个阴谋漩涡,若不及时脱身,日后定越陷越深。

    她收了心思,越发觉得还是尽快了结此事为好,这么多百姓皆中了毒,下毒人不可能一家一家下的手,若不然不会仅是部分人中毒,那么毒源必定是流动的,且这些中毒人应当有某个共同之处。

    沈画拧着眉,怎的也思索不到,这些不同性别不同性子的人能有什么共同之处。

    阮慕欺脚步鬼魅似的到她身边,越过她的肩膀,伸头望向地上的男子,悠悠道。

    “喉咙处发黑,多半毒物进入口腔,被咽喉拦截,从而自表皮显现出来。”

    沈画听他一说,顿时豁然开朗,她两手一拍。

    “水源!”

    阮慕欺眨了眨眼,他都说的这么清楚,她却还是猜不到,果然略微搞得复杂点是个错误的选择?他高估她的智商了?他不动声色的直了身子,眼神怪异的看着她,半晌,缓缓出声。

    “若是水源的话,整个东城区的百姓都逃不过。”

    沈画顿时蔫儿了下来,她不满的看着阮慕欺,颇有些赌气的成分。

    “那阮少来找毒源可好?”

    阮慕欺却一怔,面前的女子一袭白衣,淡雅如兰,此刻面上竟生出几分幼稚的挑衅,整个人一下子灵动起来,令人移不开眼。阮慕欺见过许多美人,随便挑一个出来,都胜沈画好几分,但唯独眼前这个女子让他有了分怦动的感觉,他不觉敛下眸子,将那来不及掩饰的情绪盖了下去。

    沈画见他如此,以为他心虚,撇了撇嘴,便再次一头扎进案情里。

    不是水源的话,又能是什么?

    沈画在铁笼前踱着步子,目光在那些中毒者身上游移,却愁绪莫展,忽的听得一阵嘈杂,远处传来争吵声,沈画循声望去。

    一个大腹便便的妇人吵着要来看望他的丈夫,看守的将士自然不能放她进来,那妇人却急红了眼,低声乞求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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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藏着的秘密

    “官爷,您发发好心让我进去吧,我就把这个给他,之后我就出来。”

    妇人扬了扬手里的盒子,将士不为所动,妇人更是心急。

    “我丈夫吃惯了‘常家’的猪蹄,一日不吃就难受的紧,唉,他,我看到我丈夫了,官爷您瞧,那边在

    地上打滚的就是我丈夫。”

    沈画一听转过身子,果然铁笼里有个男人在地上翻来覆去,她忽的眸子一亮,疾步上前。

    “这位姐姐说的‘常家’是?”

    那妇人见沈画气质不凡,且能在病患区里,想来也是个人物,兴许她能放自己进去,一听沈画问道,便急忙回道。

    “姑娘有所不知,这‘常家’是两年前搬来东城的,他们开了家猪蹄店,就在我们家隔壁,口味独特,引得大家纷纷前去品尝,两年了,一直是我们东城生意最好的一家。”

    沈画愈加兴奋,追问道。

    “那么城中许多人家都会买他家的猪蹄?”

    妇人点头,沈画心下有了几分了然。

    “那么你可识得,这些铁笼中的人是否是‘常家’的熟客?”

    那妇人听此话也一愣,却还是仔细的在那些病患中扫视,良久,她郑重的点了点头。

    “大部分皆是。”

    妇人怕沈画怀疑她的话,连忙补充道。

    “我就住‘常家’隔壁,他们家的常客我自然是晓得的。”

    沈画应了声,回头冲阮慕欺笑的得意。

    “我知晓毒源在哪处了。”

    阮慕欺又被沈画的笑容晃了神,他愣愣的怔在原地,沈画见他没反应,轻哼一声。

    她转过身子对妇人笑的真诚。

    “多谢这位姐姐,大家都喜爱这‘常家’的猪蹄,姐姐例外,也意外的逃过一劫,真是万幸。”

    妇人就算见识浅短也知晓这事情与‘常家’脱不开干系,心中震惊,却还是稳住心情,笑的无奈,她摸了摸肚子。

    “姑娘有所不知,我以前也是喜爱‘常家’的猪蹄,但后来自我怀着身孕,见着油腻便想吐,也便断了。只是我家那位却....”

    沈画见她神色悲伤,心中不忍。

    “姐姐莫伤心,我会调出解药,救你家夫君和大家的。”

    妇人一听沈画便是此次调查的医师,顿时一惊,正想跪下却被沈画拦住,沈画颇为无奈的笑了笑。

    “姐姐可否将那猪蹄给我,我好辨出那毒的材料。”

    妇人闻言连忙将手上的盒子送给沈画,沈画接过,将之打开,顿时一阵香味扑鼻。

    她仔细闻了下,眸中神色复杂。

    这毒名为‘鸦变’,毒性不强,却不是****,中毒者应是在服下一到两日内发作,因此可以排除是‘常家’下的毒手,‘鸦变’制作起来不算复杂,解药也不难配,中毒者神思混乱,双眼发红,浑身青筋暴起,最为显著的一点是嘴里生出两根獠牙,但此次患者却没有这个特征,因此沈画检查时被带错了思路,现在想来,应是被人改良过了。

    ‘鸦变’通常用于古时候神棍混饭吃的手段,颇令人不齿,因此久而久之,便甚少现世。

    既然知道是什么毒,事情便简单多了,但沈画又有一个新发现,这‘常家’的猪蹄里加了一味**。她想,这便是‘常家’为何两年来一直生意火爆,他加的**的量并不多,但长久积累下来,一个老顾客吸得量也足够上瘾,这就是为何那妇人的丈夫难受的满地打滚了。

    东方翼本在四处查询着事情的因果,却传来消息,说沈画晓得解毒的法子了,顿时欣喜万分,对沈画也好感度蹭蹭直上,这女子果然医术超群,不过半日便找到解毒的方法!

    他急忙的奔回来,却见沈画一脸严肃,不禁疑惑,难不成消息有误?

    “本太子听闻沈小姐找到了解毒的法子,此话当真?”

    沈画见东方翼来,更是严肃,她点了点头。

    “确实找到了方法。”

    东方翼松了口气,却又想到什么,再次将心悬起来。

    “可是解药的配方有难处?”

    沈画摇了摇头。

    “倒不是药方有问题,是那‘常家”的老牌猪蹄店。”

    东方翼一听,霎时一头雾水。

    “老牌猪蹄店?”

    沈画接着道。

    “那猪蹄店的配方里加了**。”

    东方翼也沉默了,这**是墨国的禁品,早在多年前便禁止市场流动,就连整个大陆都很难再找到**的品种。这小小的猪蹄店从哪处来得货源,光凭这一点,这猪蹄店的背景就不容小觑!

    阮慕欺慵懒的坐在一旁的石凳上,悠闲的很,他看了看沈画,又看了看东方翼,对自己这场谋划甚是满意,他出声提醒。

    “沈小姐,咱们是不是该去抓药制作解药了。”

    沈画经他这么一提,也想起这事,起身对东方翼行了个礼便随阮慕欺一同离去。

    阮慕欺走在前面,沈画跟在身后,两人之间隔着三尺的距离,气氛有些尴尬。

    “沈小姐医术超群,不知师承何处?”

    沈画懒得与他搭话,随口邹了句。

    “梓薛成才。”

    阮慕欺转过头看她,眸色一深,笑意渐浓,他嘴里附和着。

    “梓薛成才,自学成才,有深意!”

    沈画几欲喷出来,她看着阮慕欺认真的脸,有些忧郁。

    这厮性格诡异,做事从来不按套路出牌,出口的话亦真亦假,却又有本事搅得人心神不宁,着实麻烦!

    阮慕欺调侃完便不再做声,两人一路到了医馆,因此次病患的事情,东城区生意萧条,行人冷清,医馆自然也不例外,沈画一踏进去,便有人恭敬的上前,正欲夸赞服务态度良好时,那掌柜越过沈画径直来到阮慕欺身前,弯腰语气谦卑。

    “少爷大驾光临,老奴有失远迎,失礼失礼。”

    阮慕欺浅笑,抬手扶了掌柜。

    “万叔不必多礼。”

    沈画惊异的发现,阮慕欺的语气变得正经了,不再吊儿郎当的他看起来也像那么回事。

    阮慕欺将年迈的万叔扶到椅子上,细心的替他将一旁的毛毯盖上。

    那掌柜眉目慈祥。

    “些许日子没见少爷,少爷又长高了!”

    阮慕欺笑的温柔,他打趣道。

    “比万叔年轻时可高多了。”

    万叔也跟着笑,

    “少爷自然要比老奴高,高了好,高了好。”

    他不断重复着,像一个慈祥的父亲,沈画眼尖的瞧见,万叔的发丝还是乌黑的,但面貌同身体却如七旬老人,怪异的很。

    阮慕欺绕到他身后,给他捏起了肩膀。

    “慕欺多久没见万叔了,两月?三月?”

    万叔想了想,急急道。

    “半年!是半年了!”

    阮慕欺连忙接过话。

    “半年了?竟然那么久了啊...”

    万叔佯装生气。

    “可不是,老奴还以为少爷将老奴忘了呢!”

    阮慕欺轻笑,自沈画的角度可以看到他眸子里的暖意,这是阮慕欺甚少的一面,温暖和煦与平日里的他判若两人。

    万叔似乎这时才看见沈画,眯着爬满皱眉的老眼。

    “这女娃娃是谁啊?”

    阮慕欺看了沈画一眼,面上生出戏意。

    “她啊,慕欺的妻子。”

    沈画双眼圆瞪,正欲反驳却见阮慕欺将食指搭在唇上,神情是难得的温柔,神差鬼使的她将到嘴的话又咽了下去,面上含笑不作声。

    万叔惊讶了下,霎时喜笑颜开,他冲沈画招了招手。

    “女娃娃,过来。”

    沈画看了眼阮慕欺,见他没有表示,又不愿拂了老人家的意愿,一步步走过去,蹲在万叔身前。

    万叔笑出声,语气里时藏不住的喜悦,他仔细看了眼沈画,笑的更加欢快。

    “少爷好眼光。”

    沈画不禁好笑,抬眸却撞进阮慕欺一汪潭水般的眸子里,阮慕欺冲她浅笑,做了个口语,沈画顿时黑了脸。

    阮慕欺的意思是。

    “万叔老眼昏花,没看真切。”

    沈画鼓了腮帮子,模样娇憨,阮慕欺低低笑了两声,有那么一瞬间,他的想法有些荒谬。他觉得若沈画真的成了他的妻子也不错,转而又觉得奇妙,不过是见了几面的女子,甚至他还不算真正了解她,但这种感觉他并不排斥。

    面上带着奇妙的笑容,阮慕欺道明此次来意。

    “万叔,慕欺此次前来是要那些药材。”

    万叔哦了声,还沉浸在阮慕欺有了妻子的喜悦当中,他随口回着。

    “要什么药材?”

    阮慕欺看了眼沈画,缓缓道出。

    “关川与黑介。”

    万叔顿时回神,他不可置信的回头勾望着阮慕欺,颤抖着声音。

    “少爷研究出‘断心’的解药了?”

    沈画狐疑的看了会万叔又看了会阮慕欺,什么‘断心’,阮慕欺又要关川与黑介做什么,她分明记得解‘鸦变’的方子中没有这两味药啊。

    阮慕欺漆黑的眸子闪烁着决绝的恨意,他应了声。

    “‘断心’的毒,我终于能将它解了。”

    万叔霎时间老泪纵横,他拍了拍阮慕欺。

    “好,好啊!”

    阮慕欺浅浅的笑开,却异常的悲伤,语气也是抑不住的叹息。

    “只可惜,还是晚了呢...”

    沈画觉得自己成了多余的存在,她动了动身子,觉得浑身不自在,尤其是阮慕欺这不同寻常的一面,令她不安,往往知晓太多秘密的人过得都不安生,她不想与他有过多的关系牵扯。

    思及此,她站起身子,笑容浅浅。

    “你们先聊,我去抓药给那些百姓解毒。”

    阮慕欺看着她似逃离的背影,勾起唇角,他看上的女子好似对他的印象不太好呢。

    沈画在一排药柜中挑挑拣拣,又数了数,觉得够了数便想着回去熬药,一回头便见到万叔与阮慕欺正一动不动的盯着她,沈画被盯着汗毛倒竖,干笑了两声。

    “那个,我就先回去给他们熬药了...”

    “我同你一起。”

    不待沈画说完,阮慕欺便淡淡的接道,沈画被噎住,又假笑两声作为掩饰。

    最后还是两人与万叔道了别,一同踏上归程,气氛比来时还要尴尬。

    阮慕欺见沈画一直低垂着眉眼,心中好笑。

    “方才你见到的那个阮慕欺就当是你想象的好了。”

    沈画暗自翻了个白眼,这得想象力有多丰富才能想出那样的画面,她面上不动声色,不做回应。

    阮慕欺摊了摊手,表示无奈,他百折不挠的找着话题。

    “对于我的秘密,就没有什么看法?”

    沈画淡淡道。

第三十四章 被封沁阳郡主

    “没有。”

    阮慕欺笑的邪魅,他猛地凑到沈画面前,语气诱惑。

    “那么你是觉得做我的妻子也没什么?”

    沈画看着突如其来放大的俊脸,定了定心,语气似吃斋念佛的和尚。

    “阮少多想了,画儿只是觉得阮少将来妻子甚多,不差画儿一个。”

    阮慕欺哦了声,声线慵懒。

    “妻子甚多么,可不一定。”

    沈画懒得再搭理,绕过他加快步子往前走去。

    阮慕欺在身后笑的猖狂,沈画愈发快了步伐,重生以来,她生平第二次觉得与人交流有障碍,稳坐第一的当然是国师大人墨煊是也,也不知墨煊现在在做什么...

    墨煊此刻正看着手中的凤血璃项坠,陷入深思,这凤血璃是夕颜的物品不假,但又为何到了沈画的手上,想起沈画,墨煊眉头越蹙越紧,那个女子身上有着太多的秘密,吸引着他,他想要一步步揭开她的秘密,他迫切的想要了解她,这种想法令墨煊控制不住。

    自从上次与她定下合作关系,他可以清楚的感受到沈画对他放下了防备,仅仅这一点点的变化,也令墨煊心情愉悦,在沈画的身上,他时常可以见到夕颜的影子,甚至有一种错觉,沈画就是夕颜。

    但沈画的容貌不假,身份不假,墨煊又不得不打消这个念头,不知不觉中,他对这个女子已经有了习惯性的目光追随,他亦是意识到这一点,很奇异的,打从心底接受了这个转变。

    墨煊终于承认,自己对沈画有着不一般的感觉。

    风澈得到消息,说沈画奉圣旨随东方翼一同到东城区救济难民。

    墨煊垂下眸子,看来已经有人想要将沈画拖下水了,阮慕欺....墨煊抬眸,杀意乍现。

    他看了眼手中的凤血璃项坠,侧脸似刀削般冷毅,,他相信以沈画的能力,足够从这场阴谋中脱身,当务之急,还是尽快将长安会的事情查清楚。

    “风澈。”

    风澈应声而来,恭敬的弯下身子,墨煊语气淡漠。

    “让荀门调查下现在长安会的势力流向,查出幕后主使。”

    风澈面露讶色,他迟疑道。

    “大人确定要动用荀门的力量么?如此一来,便有可能暴露身份...”

    墨煊半眯着眸子,话语里夹杂着危险。

    “若是连这点事都能将行踪暴露,荀门要留着做什么用?”

    风澈惊出一声冷汗,他垂下头。

    “是。”

    待风澈的身影消失,墨煊才疲惫的揉着太阳穴。

    风澈的担忧并不是多余,东方翼生性多疑,耳目遍满长安,稍有风吹草动都能立刻察觉,荀门虽实力强大,但难保不会有些纰漏,加上长安会的事情过于隐秘,想要查个彻底,需要一番周折,若是打草惊蛇,实在是得不偿失。

    但单凭沈画的能力,若想查清事情的真相,还不知要到猴年马月,他此番作为,应是为了她吧,若是她知晓,为了她他曾冒险至此,会如何想呢。

    墨煊单手撑着额,思绪纷飞,一向淡泊的心性终于有了丝波动,是福是祸也不得而知。

    这番沈画同阮慕欺将解药熬制,给那些中毒者服下后,约莫一个时辰,百姓纷纷恢复原样,只是身子骨还没完全恢复,需得服用些补药,而整个东城区的医馆只有万叔一家,一时间病患爆满,着实给捞了不小的一笔,沈画揶揄道。

    “这毒不会就是你下的吧,看万叔的医馆挣了多少油水。”

    阮慕欺眸子一弯,笑的风流。

    “沈小姐聪慧过人,这点都想到了。”

    沈画挑了挑眉,将信将疑。

    这次东城区的患民数量庞大,而东城区又只有一家医馆,这得益者自然落到万叔头上,让人想不多想都难。

    阮慕欺老神在在,他采取的法子过于偏激,越危险的地方越安全,百姓得病,医馆受益,这是食物链的定律,人人都能想到的事情,因此越是明显,越不会怀疑到他身上。

    更何况,他还做了个混淆视听的***,时间,也快到了呢。

    这场东城区事件总算画上了完美的句号,东方翼安心之际也不忘说上几句客套话。

    “这次多亏沈小姐与阮少相助,才能化解此危机,这个人情本太子定牢记于心。”

    沈画暗道,人情倒是不想了,只是以后别再拉她下水就成,但面子上还是要做足了戏的,她浅浅一笑。

    “太子殿下过誉了,能替太子殿下分忧是画儿的福分。”

    阮慕欺在一旁气定神闲,他嘴角勾着一抹戏谑的笑容,看着沈画左右逢源。

    东方翼哈哈笑了两声,心中不住的犯嘀咕,若是当初不信国师的话,将沈画娶了而不是娶了沈琴该多好。

    当日东方翼被沈画一曲幽兰操惊叹不已,正想娶了其,墨煊却道不可。

    “沈二小姐被称‘灾星’也不是不无道理,刚出生便害的生母大出血,此后卧病在床,重病缠身,日后太子是要君临天下的,若是贸然娶了‘灾星’难免不会引起争议。”

    东方翼转念一想,为了不必要的麻烦,便听了墨煊的意思,现在想起,颇有悔意。

    沈画见东方翼看自己的目光有些炙热,心下厌恶,正想寻了借口离开,便听得远处一声惊呼,循声望去时,心下一凉,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只见沈骞手下的将士一个接一个的倒下,因这次患民数量众多,因此借来的兵力数量也不少。此刻接连倒下,场面着实壮观。

    沈画连忙跑过去,东方翼也愁眉深锁,这是向沈骞借来的兵,来得时候完好无损,这回去时越是横着回去的,这让他怎么向沈骞交代?思及此,东方翼只觉得头脑生疼。

    相对于沈画的焦急,东方翼的苦恼,阮慕欺却一脸悠闲,他本想给沈画加大难度,但却突然改变了主意,这也是为什么他在万叔的医馆多拿了两味药的原因,他忽然间,不想看见沈画为难的样子了。

    沈画检查了士兵,皆是忽然昏倒,周身查不出任何异样,一切生理器官都正常的很,她意识到事情的棘手,本来她可以放着不管的,毕竟圣旨上只要求她解决患民的事情,但出于医者的本能反应,她动作先思想一步,反应过来时已经到了这里。

    “这多事的性子迟早将自己累死!”

    沈画小声嘀咕着。

    阮慕欺见她神色复杂,耳尖的听见她的嘀咕,心中轻笑。

    他俯下身子,凑近她的耳垂,轻声道。

    “关川三钱,黑介五钱,加上两钱的白参,熬烂去汤,取渣滓一钱,服下即可。”

    说罢不待沈画反应,晃晃悠悠的离去。

    沈画听他将方子说出,不觉疑惑,这病情是她从未见过的,她对此也束手无策,忽的想起在万叔的医馆时,他向万叔要了关川与黑介这两味药,心中大惊,难不成阮慕欺早就料到这士兵会忽然昏厥?还是说,这毒本就是他下的?

    人命要紧,沈画不得不停止猜疑,第一时间将解药制出,满心怀疑的等着效果,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士兵悠悠转醒,沈画松了口气,心头却愈发怀疑。

    直到此刻,这东城区的事件才算真正完结,沈画满身疲惫的回到将军府,却见沈骞面色难看,他见到沈画,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

    “画儿,你会医术是吧?你快随爹爹去看看那些士兵...”

    “那些士兵突然昏厥,气息稳定,无异样,但就是不醒是么?”

    不待沈骞说完,沈画便接着他的话道。

    沈骞一愣,接着更是欣喜。

    “画儿可有解毒的法子?”

    沈画本来想着这事与阮慕欺定有干系,此刻怀疑也得到证实,但看着面前沈骞的嘴脸,她是真的不想理会,但那该死的医者的怜悯之心又开始作祟,沈画妥协,将方子告知与他,见沈骞大步流星的离去,沈画心底却升起一丝悲哀。

    她替沈画感到悲哀,在生前幻想着爹爹能够多看自己一眼,却直到临死也未能瞑目,她所想要的一切,却在死后才得以实现。

    香茶见沈画回来,欢呼雀跃,但也是个懂得察言观色的姑娘,她见沈画一身疲倦,连忙打了热水,给其沐浴。

    沈画确实是累坏了,简单的洗了个澡,一沾到枕头便进入梦乡。

    这一睡便是一天一夜,醒来时已是第二天傍晚,养足了精神,沈画整个人也清爽起来,她唤来香茶替她绾发,李氏的事情未查清楚,她又怎能安心。

    香茶替她梳着发丝,沈画静静的看着铜镜,里面的人儿显得有些憔悴,脸颊的一块不大不小的红印,正巧生在眼角,给清丽脱俗的五官平添了几分妩媚,这是沈画的脸,不足以倾国倾城但十分耐看。

    香茶不由得赞叹。

    “人家都道大小姐生的好看,但香茶觉得,还是小姐最美。”

    语气中难免几分得意,沈画轻笑,不过一副皮囊,什么样的不行?

    香茶在身后絮絮叨叨。

    “小姐睡着的时候,国师大人来过一次,见你还在熟睡,便吩咐了我不用惊扰。”

    沈画讶异,墨煊来过?

    “他什么时候来的?”

    香茶想了想。

    “今日早晨。”

    沈画想着,墨煊最近真是越来越有人情味儿了,她眨了眨眼睛,正想说些什么,便听得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将军府的小厮匆匆忙忙来到别院,瞧了几下门,顾不得屋内有没有人,一股脑将话说出来。

    “二小姐,宫里的公公来宣圣旨了,您快些去前厅吧。”

    沈画闻听此言,心头疑惑,这皇上又下了什么圣旨,脚下丝毫不怠慢,到了前厅,见跪了一室的人,她走到沈骞身旁双膝跪下。

    那皇宫里的公公一见沈画笑开了眉眼,见所有人都埋着头,才慢吞吞的开口,尖细的嗓子扎的人心里直发毛。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将军府之女沈画蕙质兰心,医术超群,为东城区百姓解难,深入人心,今日特封其为沁阳郡主,钦此!”

第三十五章 会见皇后

    直到最后一个音落地,所有人都在沉默,那太监细着嗓子。

    “郡主,接旨吧。”

    沈画这才反应过来,双手举过头顶。

    “沈画接旨,谢主隆恩。”

    接过圣旨的那一刻,沈画才真正意识到,自己是彻底陷入了这混乱的朝局乱斗之中,她看着手里金灿灿的圣旨,顿时觉得有千斤重。

    太监客气道。

    “恭喜郡主,贺喜郡主。”

    沈画不知晓宫里的那一套规矩,沈骞见她生楞连忙向身后的沈梁氏使了个眼色,沈梁氏会意,连忙从手上取下一个镯子,塞到那太监手中,嘴上不忘说上几番客套话。

    “劳烦公公跑一趟,小小敬礼,不成敬意。”

    那公公接过,看向沈画的目光里带着丝复杂,这女娃娃怎么连这点礼数都不知晓。

    又是一番逢源,沈骞将那太监送走,看着沈画,眸中纠结万分。

    这二女儿一向是他不看好的,却没想到不鸣则已,一鸣惊人,一时间竟不晓得用什么样的态度去面对她。

    沈画没心思猜测沈骞的想法,她只是觉得自己被某种力量越拖越深,这种无力感令她烦躁,转身便往自己的院子里去。

    香茶心思简单,她见沈画如今受封郡主,雀跃不已。如此一来,她们便再没有人可以欺负了去。

    “小姐,哦不,郡主!”

    沈画见香茶面上难掩欣喜之色,摇了摇头,到底还是孩子,心性如此单纯,她只知道,如今她被封郡主,便注定与朝局那滩浑水脱不了干系了。

    “郡主好像不太开心。”

    香茶虽开心,但也敏锐的察觉到沈画的情绪不对,她开口,小心的问道。

    沈画摇了摇头,冲她笑笑,香茶是真心对她的,她不能让香茶担忧。

    “我没事,我们去一趟国师府吧。”

    香茶顿了顿,低低应了声。

    “好。”

    香茶低着头,一想到国师大人身边的那个侍卫,便红了脸,虽然她一个小小的婢女,本不应想这些好事,但毕竟是姑娘家,又恰逢情窦初开的年纪,遇见风澈对了眼,自然就上了心。

    沈画显然没注意到香茶的心思,她只想着,墨煊在朝堂混迹已久,应该知道些什么。

    沈画领着香茶踏进国师府,门前的护卫早已对她熟识,见她来恭敬的行了个礼,沈画淡然的走过,她是个挺记仇的人,现在还记得当初那护卫将她拦下的事情,香茶也跟着哼了声,她事后听沈画讲起,也是气愤,她觉得欺负自家小姐的人都不是好人。

    那护卫自然是听到香茶的轻哼,顿时浑身一颤,冷汗直流,都道唯小人与女人难养也,今日一见,果真如此!

    沈画来到墨煊的房前,见风澈正站在门前,便知晓墨煊必定是在里面了。

    “国师大人在么?”

    风澈点了点头,沈画了然,提起裙摆进了去。

    一进门便嗅到淡淡冷梅香,她不着痕迹的说了句。

    “国师大人,你好香。”

    沈画反应过来时差点没一巴掌拍死自己,此话听起来好生熟悉。阮慕欺好像也说过类似的话...

    墨煊怔了怔,眸子里蕴了笑意,他语气淡淡。

    “郡主也很香。”

    沈画一听‘郡主’两字,瞬间回神,也不管自己说过的话语多轻佻,她一对秀眉蹙起。

    “皇上为什么会封我为郡主?我总觉得我好像被扯进了一些事情。”

    墨煊也收起戏弄的心态,他也是早上才收到的消息,第一时间,他想到的是东方玄,那个蛰伏了十九年的清王,长安朝局不稳,他也出来开始参与这党争之中了么?

    墨煊见沈画正盯着自己,目光灼灼,不由得别开脸,轻声回道。

    “你什么都不用管,一切交给我。”

    沈画眨了眨眼,她从此话里听出浓浓的关切,是她的错觉?

    墨煊意识到自己说了些什么,耳垂微红,他更正道。

    “你要是擅自行动也许会打草惊蛇,到时候添乱我抽不开身管你。”

    沈画撇了撇嘴,果然是自己多想了,她寻了个座椅坐下。

    “那我就真的什么也不管了,你自己折腾吧。”

    沈画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将安全交予墨煊,若不是推心置腹,这般不做防备是要吃亏的。

    墨煊心思细腻,他想到这一点,嘴角微微勾起,语气也温和了许多。

    “你母亲的事情可有眉目?”

    沈画一提及李氏,神情黯然,她咬着唇。

    “只是知晓那场火来得诡异,却毫无头绪。”

    墨煊见她愁眉不展,神差鬼使的,俯身到她面前,伸手将紧蹙在一起的柳眉抚平。

    沈画震惊于他的动作,瞪着眼睛失了言语。半晌她磕磕巴巴道。

    “做,做什么?”

    墨煊身子还未撤去,见她反应,轻笑,声音低沉。

    “你眉上有灰。”

    沈画捂着砰砰直跳的心口,退后一步。

    “谢谢。”

    墨煊低垂着眉眼,笑的欢快。

    “不客气。”

    沈画最见不得墨煊这幅模样,有着致命的吸引力,让人不自觉沦陷,她慌忙的找了个借口离去。

    墨煊抬起手腕,摩挲着,指尖尚存的温度令人留恋。

    门外的香茶见沈画逃似的跑出被吓了一跳,她对风澈行了个礼便急忙追了上去。

    风澈也是疑惑万分,他勾头往里屋看了眼,见墨煊也笑的一脸莫名其妙,顿时觉得诡异。

    香茶追上沈画,便不紧不慢的跟在她身后,回忆起方才风澈的音容笑貌,小脸红的几欲滴出血来。

    沈画平复了情绪,方才想起香茶,一回头便看到香茶脸红的跟猴屁股似的,一时来了八卦的心思,她缓缓凑近香茶,语气暧昧。

    “我们香茶好像有点不太对劲呢。”

    香茶连忙抬首,忙不迭地的摇头摆手。

    “郡主你看错了。”

    沈画见她这般慌乱,愈发兴趣盎然。

    “让我猜猜,是国师大人?”

    香茶顿时一脸惊恐。

    “香茶岂敢肖想国师大人!”

    “那就是风澈侍卫了。”

    沈画见香茶顿时哑口无言,笑的一脸奸诈,心思单纯的女娃娃啊,中套了吧。

    “我们香茶情窦初开了,但不知风侍卫是如何想的,改日去问问好了。”

    香茶听得沈画这么说,急的红了眼眶。

    “别,郡主,千万别!”

    香茶语无伦次,沈画见好像有些过了头,立刻安慰道。

    “不说不说就让咱们香茶单相思吧。”

    香茶这才耷拉下脑袋,果然是单相思呢...

    沈画自被封为郡主之后,生活便过得愈加‘丰富’,今个儿进宫见过这个妃子,明个儿进宫见过那个娘娘,整日在后宫中游走,将那偌大的皇宫都摸了个透。这是旁人所羡慕的,但却是沈画厌恶的。

    她厌恶那些莺莺燕燕的装腔作势,她厌恶那些皇亲国戚的话里有话,她一向追求的只是干净安静的地方,却迫不得已的踏进这世上最肮脏的皇宫!

    沈画躺在床上,今日是难得清静,正想好好睡一觉,却又听得一句令她头疼的话。

    “郡主,皇后娘娘请您进宫小聚。”

    沈画几欲爆发,这些后宫的女人不知大的什么主意,一个两个争先抢后的邀她进宫,她沈画不过是多了个‘沁阳郡主’的头衔,有什么值得她们争抢的!

    但沈画到底不够老练,没有想清楚这郡主头衔背后的意义,说到底,郡主二字就已经代表沈画属于半个皇家人,且沈画今年正逢及笄,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若是沈画能嫁给属于自己一方势力的某个官员,以沈画的聪慧,自然是如虎添翼。

    换一句话说,她们看上的并非沈画‘郡主’的头衔,而是沈画这个人!

    俗话说人怕出名猪怕壮,皇上将沈画推置风尖浪口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他要沈画成为众人争抢的物品,或者说,是引出那些蠢蠢欲动的势力!

    沈画梳洗一番,便上了宫里来得轿子,轿夫显然是练过身家的,一路上沈画未曾感受到任何的颠簸不适,暗自腹诽这皇家人真会享受。

    宫里的地形沈画也熟知的差不多,也知晓这几经辗转的地方便是皇后居住的地方清华宫。

    皇后不愧是皇后,这宫里的建筑比沈画见过的其他几位妃子要大气的许多,她一路上不动声色,进了门,远远的便见到一个妇人慵懒的躺在贵妃榻上,动作妩媚。

    沈画上前几步,对着皇后盈盈一拜,皇后转眸看了她半晌。

    “郡主快请起,情邵,快备坐。”

    名为情邵的宫女应了声,端了个红木椅子送到沈画跟前,沈画谢过。

    皇后不着痕迹的将沈画端详一遍,觉得面前的女子容貌却不算绝顶,但气质过人,宫里的多数女子都比之不及,暗暗定了心思,她语气轻柔的开口。

    “听闻郡主医术过人,本宫今日总是觉得头疼不适,才厚着脸将郡主召进宫,郡主不会生气吧?”

    沈画一听此言便绷紧了弦,她轻声回道。

    “皇后娘娘哪里的话,画儿若能为娘娘解得一丝半缕的忧,实在是画儿的荣幸。”

    沈画这话说的面面俱到,皇后暗暗赞赏,她接着道。

    “那便有劳郡主替本宫查看一番了。”

    沈画浅浅应了声,起身上前,皇后将半截玉藕似得手臂伸出来,沈画探上她的脉搏,她沉吟片刻,缓缓道。

    “娘娘近日是否觉得体虚无力,食欲下降?”

    皇后一听,认真起来,她道。

    “确实如此,郡主可知道是什么病?”

    沈画回道。

    “娘娘不必忧心,只是普通的食欲不振,画儿稍后开副方子,服用三日便能药到病除。”

    皇后点了点头,对着情邵使了个颜色,情邵会意,弓着身子退了下去,不一会又回来,只是手里多了一个不大不小的锦木盒子。

    皇后将盒子递给沈画,沈画连忙摆手,她不晓得里面装的是什么,但这后宫中的东西要不得,这个道理她还是懂的。

    “郡主为本宫解了烦心事,一点谢礼,郡主收下便是。”

    沈画急忙道。

    “娘娘不必将此事挂在心上,不过是画儿的举手之劳,这谢礼当不起啊。”

    皇后轻笑声,她缓缓道。

    “郡主还是打开再决定吧。”

    沈画闻言,也不能拂了皇后的脸,只得硬着头皮打开,打开的一瞬间,沈画内心便一阵翻涌。

第三十六章 赃物发簪

    盒子里放着的正是医者们梦寐以求的一套针具,这银针与寻常的不同,它在铸造的时候内部添了奇药,普通的风寒只需针灸一次便能痊愈,这套只在医书上存在的针具,令沈画心动不已,但是一旦收下这针具便意味着拿了人家的手软。

    她狠了狠心,垂下眸子道。

    “娘娘的好意画儿心领了,只是这套针具着实贵重,画儿担当不起。”

    皇后将沈画不舍的眼神看在眼里,她似乎早就料到这个结果,语气听起来很是惋惜。

    “既然如此,那这套针具就在郡主及笄时再送上吧,好东西要配上好主人,放在本宫这儿也是浪费。”

    皇后将话说到这个份上,沈画也没理由再推辞,她只得又行一礼。

    “既然如此,画儿便先在此谢过娘娘了。”

    皇后轻笑,忽的似漫不经心的道。

    “郡主都快及笄了,心中可有合适的哪家儿郎?”

    沈画一惊,晓得这才是这次邀请的重点,于是半点不敢懈怠。

    “回娘娘,画儿一心钻研医术,对男女之情暂时还没有想法。”

    皇后眯了眼,好一个邻牙利齿的女子,拿医术做挡箭牌,她笑了笑。

    “姑娘家总是要嫁人的,医术为辅要以终身大事为主才是啊。”

    沈画听得皇后貌似语重心长的语气,手心不觉浸出汗。

    “不怕娘娘笑话,画儿对医术过于痴迷,曾有一度想着终身不嫁,只与医书过一辈子呢。”

    皇后显然没料到她会说这样的话,一时语塞,脸色有些难看,她沉默会儿,又接着道。

    “这样的想法着实荒唐,想来郡主年纪小,还不懂得情爱一说,日后啊,会晓得的。”

    沈画松了口气,知道此事将被翻篇,她谦谦的应道。

    “娘娘说的是,画儿定将娘娘的话铭记于心。”

    皇后眯了眼,手抚上额际,意思显然不过,沈画见势连忙道。

    “娘娘可是乏了?这冬日寒冷,可得注意身子。”

    皇后点了点头。

    “这待得时间长了,是有些乏了。”

    沈画站起身子。

    “既然娘娘凤体有恙,画儿便不再叨扰了。”

    皇后疲惫的摆了摆手。

    “好,那改日再找郡主一叙。”

    沈画行了礼,便出了宫门,呼吸到新鲜空气,顿时神清气爽。

    这要是在这宫里待上些时日,不得闷死。沈画如是想。

    自最后一次皇后请沈画进宫后,便甚少有妃子再找过她,沈画也乐的清闲,只是还有一事心中不能释怀,那便是李氏之死。

    近日将军府很是安静,沈骞的将士们因为上次,元气大伤,他整日里忙着训练士兵,恢复士气,因此甚少回将军府,因此偌大的府里,也只有沈画这么一个主子在。

    倒是国师时常光临,府里的下人们纷纷惧之,沈画有次无意间提及。

    “看他们吓得瑟瑟发抖的样子,我就想起了以前的我。”

    墨煊挑眉,淡淡轻语。

    “哦?你也曾惧过我?”

    沈画自知说漏了嘴,意图打个哈哈蒙混过关。

    “自从宫里的妃子们不再找我,整个人轻松不少。”

    墨煊却不是那么轻易好打发的,他紧抓着不放。

    “我都不晓得,你也曾惧我。”

    沈画见他不放过,心中暗道其心胸狭隘。

    “国师大人翻脸速度之快,画儿惶恐,不得不惧之。”

    墨煊眼底露出几分笑意。

    “那么现在又为何不惧了?”

    沈画看他一眼,凉凉道。

    “被吓多了,免疫了。”

    墨煊愣了愣,接着手扶上唇,又开始低低的笑开。

    沈画扶额,这厮丝毫没意识到自己这个样子有多惑人,她别开眼,脸颊微红。

    冬日的暖阳照在身上着实舒坦,沈画与墨煊一前一后,将军府的建筑不算壮观,但别具一格,走着走着,便到了李氏曾经居住的别院。

    距李氏去世已有一段时日,但这院子依旧无人打理,荒芜一片,沈画不由得心中一阵黯然,她走到被烧焦的门前,脑海里浮现那日李氏将她推出来的画面,心脏一阵揪痛。

    墨煊见她沉默,也知晓她陷入往事,他在废墟前转了一圈,弯腰,将一枚簪子捡起,那簪子不是十分的名贵,不像是官家小姐所配,倒像是下人的东西。

    沈画见他手里拿着什么东西发怔,抬步走过去,见到那支发簪时,有些眼熟,却想不起在哪处见过。

    墨煊将发簪送到沈画手里。

    “就从这根发簪查起吧。”

    沈画知晓他说的是李氏别院失火一事,她看着手中的发簪,陷入深思。

    “严刑之下有实情。”

    墨煊淡淡的撇下这一句便离开,独留沈画对着他的背影不断咀嚼他留下的话。

    沈画已经将自己关在房屋一整天,盯着那根发簪出了神,连香茶推门而入都没有发觉。

    “郡主,晚饭来了。”

    沈画后知后觉的发现天已经黑了,她揉着发胀的眼睛,将发簪放在一旁,忽的香茶惊呼一声。

    “郡主,你怎的有腊梅的发簪!”

    沈画脑中一闪,颇有拨开乌云见月明的感慨,早上她便觉得发簪眼熟,但一直没想起是谁的,经香茶这么一喊,顿时想起,这不就是腊梅的发簪么。

    提起腊梅,便和沈眉挂上的等号,沈画想起墨煊说的‘严刑之下有实情’,瞬间变明白墨煊的意思,后又疑惑,既然墨煊早便想到这一点,为什么不直接告诉她。

    殊不知墨煊的想法是,沈画总要学着成长,但墨煊丝毫没意识到,这个想法颇有些父亲替女儿操碎了心。

    沈画既然确定发簪时腊梅的,眼眸里浮上一丝狠色。

    既然你沈眉不仁在先,那就休怪她沈画不义!

    当天夜里,沈画便带着香茶来到下人居住的屋子,一屋子的女婢们面面相觑,不晓得沈画怎会晚上来此处。

    当中又属腊梅几人最为猖狂,虽然沈画被封郡主,即便她现在地位与众不同,即便她会使医术,但在她们心里,还是那个懦弱的二小姐。

    腊梅上前一步,装模作样的问候。

    “不知郡主深夜大驾光临,有何吩咐?”

    话说的谦卑无比,语气却饱含轻蔑,听得一众女婢窃窃私语。

    沈画也不恼,她将手中的发簪送到她面前,语气淡淡。

    “这是你的吧?”

    腊梅一看自己心爱的发簪在沈画手上,当时发簪掉了可让她心疼了好一会儿,她连忙拽过,嘴上毒舌。

    “没想到郡主也有窃取他人东西的习惯,莫不是每月的俸禄不够花?”

    腊梅此话一出,身后的香茶忍无可忍,她气红了一张小姐。

    “你说话小心点,诋毁郡主可是大罪!”

    腊梅哎呀一声,面露惊恐。

    “我倒是忘了,二小姐现在是郡主了,咦,难不成郡主没有俸禄,只是个空头衔?”

    香茶到底是个孩子,被腊梅这么一堵,顿时哑口无言。

    沈画一直老神在在的看着腊梅唱独角戏,腊梅自然感受到沈画满不在乎的眼神,顿时觉得自己像是个跳梁小丑,她愤恨着,抬起手掌,想像以前那般扇过去,却在接触到沈画脸颊的一瞬间被人捏住手腕。

    沈画不是习武之人,但从小到大没少受许流翎的影响,也跟着学了些三脚猫的功夫,在高手面前,沈画自然是手拙,但对付一个未经训练的婢女还是绰绰有余。

    腊梅只觉得抓住自己的那只手力气大的惊人,她惊恐的看着眼前一脸笑意的沈画,忽的醒悟,面前的沈画早已不是以前任自己欺负的女子!

    沈画手腕稍一用力,腊梅霎时尖叫,沈画的笑意不减,她拿过她手中的发簪再次确认。

    “这是你的吧?”

    腊梅早已痛的说不出话,她尖叫着,沈画眸子里掠过一丝不耐烦,她再次开口。

    “这发簪是你的吧?”

    腊梅不住的点头,她知道如果她再不答应,她的这只手便要废了。

    沈画满意的看着她,松了手,将发簪带入腊梅的发间,语气轻柔。

    “好了,将她带走吧。”

    腊梅看着应声进来的一群彪形大汉,吓得腿脚一软,瞬间便跌坐在地,她本以为承认了沈画便会放过自己,谁曾想噩梦才刚刚开始。

    她向身后与之交好的一群女婢求救,但她们却像是在躲避什么传染物似的,连连后退,腊梅知晓,自己彻底没希望了。

    沈画将腊梅带到李氏的别院,别院离的远,几乎脱离了将军府,四周空旷,在晚上传来阴风阵阵,诡异的很。

    沈画示意大汉将腊梅放下,不用沈画使力,腊梅便扑通跪在地上,也许是做贼心虚,她不住的发抖。

    沈画看了眼废墟,淡淡道。

    “娘,我将害死你的人带来了,你要出来见见么?”

    沈画的声音很轻柔,但落在腊梅耳里却十分惊悚,她两眼四处张望着,生怕真的如沈画所说那般,李氏真的跑了出来。

    沈画见腊梅害怕的紧,继续道。

    “娘,您在下面很寂寞吧,把她送下去陪你可好?”

    人对于死亡是天生的恐惧,因此腊梅听到此话立刻精神一震,她慌忙道。

    “不,不是我,不是我害死她的。”

    沈画句句紧逼。

    “她?她是谁?”

    腊梅已经精神快要崩溃,她哭喊着。

    “李氏,妇人沈李氏!”

    沈画眸子一冷,语气又轻柔下来。

    “你方才说,不是你害死的,那又是谁?”

    腊梅神智被这么一问,又清醒了些,她犹豫了会。

    “不,别问我...”

    沈画不得不替沈眉喝彩,将自己的婢女教的如此之优秀,死到临头了还不忘为主子掩护,她声线一冷。

    “不说么?不说你就下去陪夫人吧!”

    语罢手腕间骤然一冷,一把锋利的小刀抵在腊梅的大动脉处,沈画是医者,她清楚的知道哪处下手能够一招毙命。

    腊梅真的是被吓疯了,她跪在原地,一动不敢动。

    “我说,是小姐,是大小姐沈眉!”

    虽是早就知晓的结果,但当腊梅说出来那一刻,沈画还是忍不住的浑身发抖,沈眉!

    她眸子里恨意冲天,她沈画发誓,不报此仇,誓不为人!

第三十七章 互相探底

    沈画低头看了眼腊梅,即使她不是主使,但也是间接杀害李氏的人,沈画手腕翻转,一道血迹溅出,腊梅双眼圆瞪。喉咙里嘎嘎了两声,便伏在地上一动不动。

    她死了,没有人被割了大动脉还能继续活下去,让她死的这般轻快也算是对她的一种仁慈。

    沈画看着地上的尸体,将手中的小刀在腊梅衣服上抹了抹,直到一丝血腥味不留,才满意的离去。

    她沈画从来不是善者,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礼让三分,人若再犯,斩草除根!

    月光凄凄,远处有野猫哀嚎,一片废墟前趴着一个尸体,半晌,一旁的树林里有人影闪过,再定眼时已没了踪影,而原本躺着尸体的地面上,仅留有一滩血迹。

    李氏的事件被沈画查了水落石出,而此时的始作俑者对于这一切毫不知情。

    沈眉无意识的扣着桌椅,她本想皆东城区一案除去沈画,哪成想,这件事倒给沈画做了个垫脚石,一跃成了郡主!地位高她一级不说,想要再次对她下手更是难上加难。

    正想的出神之际,东方翼推门而入,沈眉立刻堆上笑颜,风情万种的走到东方翼身边。

    东方翼因上次沈眉给他出谋划策对她好感直上,每日留宿与沈眉此处,倒是把真正的太子妃给忽略了,沈眉对此乐观其见。每日将东方翼伺候的好好的,东方翼对她也越来越上心。

    “太子爷,外面风大,眉儿准备了一碗热粥,快些趁热喝了吧。”

    东方翼点了点头。

    “爱妃真是体贴。”

    沈眉羞红了脸,将粥端到他面前,东方翼不疑有他,一碗到底。

    沈眉见他将粥喝完,嘴角挑出一抹魅惑的笑,她贴上东方翼的身子,呵气如兰。

    “太子爷是否乏了,随眉儿就寝可好?”

    东方翼只觉得头脑一阵发热,他觉得今日的沈眉异常的美,霎时被勾了心魂,低头便吻上那殷红的唇,沈眉嘤咛声,声音暧昧,更是将东方翼体内的火勾起,他一把将沈眉抱起,大步流星的走向床榻。

    沈眉顺势睡在梨花床上,东方翼心头一阵火热,呢喃一声。

    “眉儿,你真美。”

    沈眉笑的妩媚,将东方翼一把拉下,床幔垂落,满室旖旎。

    沈眉是个聪明的女子,她请了大夫,算准了自己怀孕率高的几日,在粥里下了药,无色无味,东方翼不懂药理自然不曾察觉,糊里糊涂的便被沈眉拉上了床。

    这厢沈眉与东方翼翻云覆雨,而沈琴却独守空房,贴身丫鬟颤抖着道。

    “太子妃,太子今日...今日...”

    “今日又在沈眉房里了是吧?”

    沈琴阴沉着一张脸,将丫鬟没有说出的话接上,那丫鬟身子抖了抖,低低的应了声。

    “是...”

    沈琴狠狠的瞪了她一眼,将手里的玉杯往她身上砸去。

    “滚!”

    玉杯砸中了丫鬟的额头,顿时鲜血直流,她红了眼,行了个礼便匆匆离去。

    沈琴坐在桌旁,心中愤恨难平,明明她才是太子的正妃,为什么得宠的却是她沈眉!在将军府的时候她便事事不如沈眉,导致别人记得的永远只有大小姐沈眉!她盼星星盼月亮,好不容易盼到事情出现转机。

    她嫁来太子府了,还是以正妃的身份,这对她来说简直是欣喜若狂,她本以为,自己终于要翻身,终于可以将沈眉踩在脚底下,却没想到,依然是这个结果!

    凭什么,凭什么她沈眉就可以享受这一切,而她沈琴就只能在背后默默羡慕?不,她不要再继续被沈眉压下一头,她要她沈眉有朝一日抱着她的腿求她!

    沈琴握紧了一双玉手,纤长的指尖陷进肉里而不自知。

    “大人,长安会的事情有进展了。”

    风澈低着头,生意低沉,墨煊细长的指在半面白玉面具上摩挲着,他语气淡漠。

    “说吧。”

    风澈应了声,徐徐道来。

    “现在的长安会被分成三股势力,其中两股势均力敌,分别落在徐容景和顾倾城名下,而其中最大的一份却不知所踪,目前正在进一步调查。”

    墨煊听到徐容景和顾倾城的名字时,眼眸一动,接着恢复平静,他淡淡落了句。

    “继续查。”

    风澈将头低的更深。

    “是。”

    “大人,还有一事...”

    风澈直起身子,犹豫着开口,墨煊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除却我们荀门的人,还有一方也在调查长安会的事情。”

    墨煊挑眉。

    “哦?可查到是何人?”

    风澈点了点头,眉头却愈加深锁,他缓缓道。

    “是玲珑坊。”

    玲珑坊!墨煊神色一变,玲珑坊是夕颜名下的产业,也是她一手创建的,如今她死了,还能有谁在继续追查这件事?他抿了抿唇,看来有必要到玲珑坊走一趟了。

    而令墨煊更上心的是风澈说的另一个消息,长安会被瓦解,其中与徐容景和顾倾城逃不了干系,这两人在他的意料之中,令墨煊在意的是那股不知所踪的势力究竟流向了何方,他敢断言,那势力的掌控者便是使得长安会被封,洛家被灭门的始作俑者!

    墨煊这边刚刚得到消息,长安的事情玲珑坊也在追查,而许流翎也察觉到墨煊的存在,他不禁拧起好看的眉,这股势力强大得很,他想要深入调查,却半路没了线索,只得作罢。

    袖引端了茶水上楼,一进门便看到许流翎锁着眉头,她撇了撇嘴,心里很是不舒服。

    自从那名唤沈画的女子出现,许流翎病一下子便好了起来,整个人精神抖擞,虽说她也乐的他身子好转,但是因为一个女子,心里总归是不舒服,她将茶猛地磕在桌面上。

    “闭关一上午,也不怕憋死。”

    许流翎见她语气冲的厉害,不免好笑。

    “谁又惹你生气了?”

    袖引哼了声。

    “告诉你你能替我出气么?”

    许流翎眉目一挑。

    “自然。”

    袖引瞪他一眼。

    “那你自个儿掌掴吧。”

    许流翎这才反应过来,他看着袖引气鼓鼓的脸颊,心头升上一丝异样,他连忙垂下眸子,意图掩饰眼中的情绪。

    袖引却以为他生了气,顿时手无足措,她纠结半晌,终于将憋在心里已久的话语问出。

    “那位沈画姑娘,你是喜欢的吧。”

    许流翎被她这跳跃的思绪搞得一时发蒙,想了半天,糊涂的点了头。

    袖引心口一疼,自嘲一笑,早就料到的结果,心怎么还会疼呢。她面上淡然。

    “你不要以为你有喜欢的人我就会放弃喜欢你了。”

    许流翎不止一次听她这般直白的扬言喜欢他,但从未有过一次让他像今日这般蔓延一丝丝心疼的感觉,他张了张嘴,却不晓得说些什么。

    袖引似在说给他听又似在说给自己听一般喃喃。

    “反正男未婚女未嫁,机会总会是有的嘛...”

    许流翎一时无言以对,只能抬眼看着袖引,袖引抬眸正巧撞进他的眸子,敏锐的捕捉到一抹心疼,她咧开笑脸。

    “先生,你还是喜欢我的对不对。”

    许流翎被她闹了个大红脸,如玉的脸颊泛上红晕,袖引一时间看呆了,不由自主的凑过去,在他脸颊印下一吻。许流翎更加慌乱,正想出生呵斥她如此不晓得男女有别,却听得袖引幽幽道。

    “我那么喜欢先生,先生就让我亲一下也不行么?”

    许流翎最是心软,一听袖引这么讲,火气瞬间便泄了一大半,却还是有些发闷,半晌,他闷声道。

    “以后可不能对其他男子做这样的动作。”

    袖引正兀自伤心,自然没听出他话里的异样,‘不许对其他男子’中的‘其他’正是许流翎的矛盾之处,许流翎亦是没意识到,实际上袖引在他心里早已成了所属物,他霸道的为其加上标签,正应了那句话。

    不过是仗着爱,便肆无忌惮的胡作非为。

    许流翎与袖引这番正僵持着,却听得一阵急促的上楼声,不多时,一个小厮进来。

    “先生,国师大人来访。”

    许流翎拧眉,国师?他与国师素来没有交集,此番前来,莫非是有什么事情?

    许流翎疑惑着下楼,袖引也尾随其后。

    墨煊见一个白衣温润的男子不慌不忙的下着楼梯,眉眼间像是泼了一副水墨画,淡雅如斯。身后跟着一个娇俏玲珑的女子,手掌紧紧抓着前面男子的衣袖,两人看起来登对的很。

    许流翎也上下将墨煊端详一番,一身玄色衣袍,将修长的身子修饰的愈加完美,三千如墨发丝松松垮垮的束在脑后,面上带了个白玉面具,将半边脸遮住,只能看见刚毅的下巴,单单如此,气质却惊如谪仙,冷傲如梅。

    两人各自揣测了片刻,许流翎语气轻缓。

    “不过国师大人造访,有失远迎,是在下的失礼。”

    墨煊见他语气不矫不作,也淡淡开口。

    “无妨,今日冒昧造访,惊扰先生,是本国师考虑不周。”

    许流翎面上挂着得体的笑容。

    “大人言重了,请到里屋稍坐。”

    许流翎做了个请的手势,墨煊应了声,便随之移步到里厅。

    袖引虽性子偏孩子气,但也是个知晓好歹的,她没有再尾随许流翎,转而到大堂内帮忙招呼客人。

    墨煊与许流翎一道进了里厅,两人皆不语,霎时间偌大的里厅里只传来两人的呼吸声,最后还是许流翎受不了这诡异的气氛,率先开口。

    “国师大人此番登门造访可有何要事?”

    墨煊顿了顿,淡漠如水的声音响起。

    “先生可是识得洛夕颜?”

    听到墨煊提到夕颜的名字,许流翎心中咯噔一下,面上不动声色。

    “在下与夕颜从小一块长大,只是洛家于几个月前被灭门,夕颜她...也香消玉殒。”

    许流翎面露痛色,墨煊见其伤心不假,心中下沉几分。

    “据本国师所知,玲珑坊乃是夕颜的产业。”

    许流翎见他唤的亲昵,心下疑惑,夕颜何时与国师有交集?

第三十八章 为何查处长安会

    许流翎在心中揣测片刻,作了回答。

    “玲珑坊确实是夕颜的产业不假,但是如今她走了,这玲珑坊我不希望她倒下,毕竟这是她留下的唯一念想。”

    许流翎微微苦笑,墨煊的目光紧紧盯着额他的,不曾漏掉一丝情绪,半晌,他垂下眸子。

    “夕颜有先生这样的挚友实属幸运。”

    许流翎听到‘挚友’两个字时眉头几不可闻的蹙了起来,随即他面上挂了谦和的笑。

    “在下与夕颜自小一块长大,从未听她提及与国师大人有过交集,冒昧的问一句,不知大人同夕颜是何时相识的?”

    墨煊眸子冷意一闪,他语气淡淡。

    “这先生就不用知晓了。”

    许流翎还想再问些什么,只见墨煊站起身子,衣袂浮动间传来阵阵冷梅香,墨煊开口。

    “叨扰先生了,本国师忽想起还有要事要办,便先告辞了。”

    明眼人都晓得这是个极其敷衍的借口,但许流翎却不得不信,他微微颔首。

    “大人客气了,请。”

    墨煊径直走出里厅,环顾一周,忽的在袖引身上停住,他眸中神色一暗,继而转身离去。

    袖引正在招呼客人,她余光中瞥到墨煊离去的背影,亦有些不解。

    这人,好像在哪处见过。

    许流翎也随即出了里厅,袖引见他立刻笑意爬上脸蛋,她匆匆的跑过来。

    “先生...”

    许流翎打断她的话。

    “走,去一趟叙老那儿。”

    袖引疑惑。

    “我们不是刚从叙老那儿回来么?”

    许流翎看她一眼,轻语。

    “我好像知晓另外一股追查长安会的势力是谁了。”

    袖引像个好奇宝宝,睁大了眸子,眨巴着眼。

    “是谁?”

    许流翎见她模样,觉得好笑,轻拍她的脑袋。

    “到了再告诉你。”

    袖引噘着嘴,不情不愿的跟在他身后,手指依然无意识的抓着他的衣袖。

    冬日风有些凛冽,许流翎将袖引往身后塞了塞,动作下意识的保护,袖引在身后呵着白气,娇俏的脸蛋上升起一丝红晕,为本是病态的面容添了几分生气。

    先生,你自己都没意识到吧,你也是在意我的。

    许流翎与袖引来到一处府邸前,府邸上方挂着一块木匾,上书叙府,字迹大气磅礴,柔韧有度,懂书法的人一眼便能看出,写字的人应是练了许多年日了。

    进了府邸,像是走进了另一处世界,每每许流翎来此处都要由衷的赞叹上几声。

    只见满园子的青翠红茵,分明是冬日的天气,却生生产生了春意。

    再走进园子深处,便见见到一座凉亭,有个身着白色衣裳的中旬老人正在亭子里挥毫泼墨。许流翎轻笑,他轻唤了声。

    “叙老。”

    叙老闻声顿下笔尖,看向来人,爬满皱纹的脸笑起来却精神的很。

    “你来了。”

    叙老往许流翎身后一扫,顿时喜笑颜开。

    “袖引也来了。”

    袖引自许流翎身后探出脑袋。

    “爷爷。”

    叙老闻听此言,笑的愈加慈祥。

    说起袖引对叙老的称呼,也是一段啼笑皆非的渊源。

    那日许流翎初次带袖引来到叙府,叙老依旧在亭中练字,许流翎出声。

    “叙老的园子里从来只有春季,也只是用了什么法子,可否教教流翎?”

    叙老一见许流翎,爽朗的笑了两声,道出的话语意味深长。

    “这四季本就是自然规律,你又何必打扰。”

    许流翎挑眉。

    “叙老此言差矣,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能留住美丽,何人不向往?”

    叙老摆了摆手,怅然道。

    “四季皆有其美,可不能只看一面啊。”

    许流翎负着手,丝毫不退让。

    “那为何叙老这园子里只留了春季?”

    叙老被他堵得哑口无言,原来这小子之前做的都是铺垫,真正等着他的是这一句,顿时气得吹胡子瞪眼,语气无赖。

    “尊老爱幼的美德你跑哪儿去了。”

    许流翎失笑,每每与他斗嘴,最后总拿这个堵他的嘴,恰恰这又戳了许流翎的死穴,可谓是,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

    叙老见许流翎认输,老顽童的嬉笑着,忽的听的一阵清脆的女声。

    “老头你倚老卖老!”

    叙老一愣,这才发现许流翎身后还藏了个女娃娃,袖引身子小,在许流翎身后站着,只要不出声,还真不容易察觉。

    她见不得许流翎吃亏,就算是熟识的玩笑也不行,不得不说,袖引在某方面小心眼的很。

    叙老却不乐意了,头一次有人对他的卖老不买账,一时间老脸涨得通红,他嗖的下便到了许流翎面前,瞪了他一眼,一把便将袖引揪了出来。

    许流翎被叙老瞪得尴尬,摸了摸鼻子耸耸肩。

    叙老正想教训这个不识好歹的女娃娃,却在见到袖引脸蛋时愣住,他瞪着眼睛,嘴唇哆嗦着。

    “九九...”

    袖引一颗心正悬着,忽听得叙老这一声极其哀伤的轻唤,也一时愣住。

    叙老拉着袖引的手,老眼通红,他一声声唤着。

    “九九,九九。”

    许流翎这才意识到不对劲,他连忙拉过袖引,正了神色。

    “叙老,你识错人了,她不是九九,她唤袖引。”

    叙老忽的缓过神,仔细一看袖引,九九的眼角有红痣,这个女娃娃没有,虽有着八分相像,却不是他家九九,但情绪被挑起,一时间,叙老陷入回忆。

    九九是他的女儿,十八岁那年突患怪病,他寻遍了各地名医,却眼睁睁的看着九九的生命一点一点的消逝,九九死后的三年里,叙老一直过得浑浑噩噩,整日拿着酒瓶晃晃荡荡,一日,他因付不起酒钱被酒家打的半死,最后被洛夕颜的爹爹洛一钱救了回去。

    洛一钱性子好,不仅不在意他伤好后依旧喝酒,还吩咐了下人准备房间给他,任他吃任他喝任他住,日子就这样又过了半年,叙老终于过意不去,收拾了心情,便在洛一钱收下办事。

    洛一钱是长安会会长,因此需要的各方面情报的是极为重要的,叙老便替他一手组办了一家情报组织,名唤‘影’。因此成了洛一钱的得力助手。

    自长安会被封后,叙老因为‘影’侥幸逃过一劫,但他手上的情报告诉他,长安会被封与洛家被灭门绝对不是那么简单,他一直针对皇宫,在秘密调查,直到许流翎找到他,告诉他,这件事情与徐容景有关。

    这时叙老才知晓自己查错了方向,听得许流翎一说立刻转移目标,事情才渐渐有了眉目。

    叙老这么些年一直在各种情报中徘徊,几乎快忘了九九这回事,直到今日见着袖引,一时将往事都勾出来,那悲伤的情绪排山倒海的袭来,使他神志不清,将袖引当成了九九。

    叙老一脸歉意的看着袖引。

    “女娃娃,吓着你了吧?”

    袖引一开始确实有被吓着,但她对眼前这个慈眉善目的老爷爷有着莫名的亲切感,她扬起笑脸。

    “爷爷,袖引胆儿大,怎么会这么轻易的就被吓着。”

    叙老一听这声‘爷爷’,眼睛一亮,他想着,若是九九好活着,嫁人生子的话,她的孩子也差不多这个年岁。叙老感慨万分。

    “女娃娃,你唤我‘爷爷’?”

    袖引以为自己失礼了,她抬眸看了眼许流翎,见许流翎对她点了点头,才安了心。

    “唤‘爷爷’不成么?”

    叙老哈哈笑了两声,平白无故捡了个孙女儿,他从怀里掏出了玉佩,塞到袖引手里。

    “好孙女,这是爷爷给的见面礼。”

    袖引拿起玉佩端详一阵,见玉佩通体碧绿,透着光隐约可以看到里面似有一条龙在游走,觉得甚是有趣。

    许流翎见到玉佩眉眼一挑,他自然知晓这玉佩的贵重,这可是代表了‘影’的继承人的玉佩,叙老还真是大手笔,将自己的身家一点不心疼的拱手相让。

    袖引对这玉佩的含义是一概不知,但她着实喜欢这稀奇的东西,她乖巧的鞠了一躬。

    “谢过爷爷。”

    叙老又是一阵笑,此后袖引便时常来叙府看望他,叙老年纪渐渐高了,他没想到人近晚年。还能体验一回亲情的感受,他想着,这一生,也就无憾了。

    许流翎拉着袖引走到凉亭里,叙老连忙拉过袖引,从一旁的包裹里掏出一块糕点,神秘道。

    “这糕点啊,是街头阿嫂做的,爷爷可是排了好长时间的队才买到的呢。”

    袖引见到糕点眼睛一亮,她一脸感动的拉着叙老的手臂只晃悠。

    “爷爷对袖引真好。”

    叙老这番正跟袖引唠着家常,许流翎在一旁眨了眨眼,这插嘴也不是,就这么干站着也不是,最后,他还是选择前者,轻轻唤道。

    “叙老,流翎有要事要同你说。”

    叙老不满的瞪他一眼,语气**。

    “你说就是,我听着呢。”

    语罢又堆满笑脸同袖引说着话,许流翎见他两副面孔,颇为无奈。

    “另外一股追查长安会的应是国师府。”

    叙老一听此话,顿时严肃了脸,他转过身子,慢慢咀嚼许流翎的话。

    “国师府?”

    许流翎点了点头,他思索片刻。

    “目前来看,国师府对我们并无敌意。”

    叙老心下稍安。

    “国师府查长安会做什么?”

    许流翎顿了顿。

    “与夕颜有关。”

    叙老一愣,夕颜?他忽的想到一个信息,眸子里闪过一丝睿智,片刻,他笑道。

    “既然对我们无妨,那便好,咱们查咱们,他查他的。”

    许流翎见叙老摩拳擦掌,一脸跃跃欲试的模样,便晓得,叙老的好胜心又被勾了起来,这次之后,他定会加快脚步,赶在国师府之前将真相查个水落石出。

    又在叙府逗留了片刻,许流翎与袖引便回了玲珑坊,走的时候,叙老苦着老脸,引得袖引一阵清铃的笑。

第三十九章 喜帖

    许流翎一路上不出声,似在思考着什么,袖引也跟着沉默,良久,许流翎淡淡道。

    “袖引,你唤什么。”

    袖引脸色一变,她嬉笑道。

    “我就是袖引啊。”

    许流翎停下步子,认真的看着她的脸,一字一句道。

    “我问的是,你的全名。”

    袖引笑容一凝,半晌,她挫败的垂下脑袋,声音闷闷的。

    “云袖引。”

    许流翎愣怔在原地,他重复着。

    “云袖引,云袖引,云...”

    袖引苦笑,她仰起脸。

    “你猜到了吧。”

    许流翎看着她,紧抿着唇。

    “猜不到。”

    语罢便径直抬步向前,袖引没有反应过来,待许流翎走出老远后,才快步追了上去。

    许流翎心头复杂万分,云是千云国的国姓,而袖引姓云,傻子都能猜到的关系,他却闭口不实,究竟是在躲避什么,怕他一旦揭穿,她便呆不下去?就算她走了,又与他许流翎有何关系,那么,究竟是为了什么?

    答案呼之欲出,许流翎脚步愈发急促,他努力压下心头的异样,留下吧,就像以前那般相处,就当,他不知道她的身份,她还是那个袖引,整日缠着他的袖引。

    袖引一路小跑跟在他身后,许流翎的脚步愈来愈快,她跑的气喘吁吁,想唤住他,让他等下自己,话语到喉咙处却被她生生压下,怎么能这么没用,就这几步路还要他等等?

    袖引掐了下自己的胳膊,脸色苍白,她快步追上许流翎,豆大的汗珠顺流而下。

    许流翎却忽的顿住脚步,袖引正疑惑时,他的手掌拉住她的,走的步伐明显小了许多,更好是袖引能够跟上的速度,袖引平复的喘息,看着他的侧脸,轻轻笑开。

    还未走近玲珑坊便听得一阵嘈杂,其中小厮的话语传入耳。

    “姑娘,我们家先生真的不在!”

    “唉,姑娘,未经允许,这二楼是去不得的!”

    “姑娘!”

    许流翎拧着眉,拉着袖引便走进玲珑坊,小厮一见他,顿时舒了口气,上前一步道。

    “先生您终于回来了,这位姑娘...”

    许流翎做了个手势,示意他不用再说,小厮见势连忙噤了声。

    只见偌大的大堂里,一群围观的人围了个圈,圈子的中心背对着许流翎站着一个女子,女子一身碧绿的一群,及膝的长度,露出美好的小腿肌肤。手腕与脚腕系了通透的铃铛,稍稍一动,便发出悦耳的声音,她的右手持着一支玉笛,笛子做工精致。

    许流翎越发觉得不安,他盯着眼前的女子,放低了声音。

    “敢问姑娘是?”

    那女子缓缓转过身子,顿时大堂里一阵倒吸声。

    女子面容精致,明眸皓齿,眉目间的冷清更是显得人不食人间烟火,如此惊艳绝伦的人,怎会在此处出现?

    许流翎却霎时脸色凝重,这个女子便是当日在千云国城外引来风沙的人!

    女子看着许流翎,清浅一笑,更是动人,许流翎却愈发凝重。

    “是你。”

    女子挑眉,眉眼生动起来,一动一静间惊艳的很。

    “先生近来可好?”

    许流翎收了心,他微微颔首。

    “有劳姑娘关心。”

    女子走近,眼眸看向他的身后。

    “那么皇妹呢?”

    袖引身子一僵,她慢吞吞的自许流翎身后走出,看着眼前的女子,浅浅一笑。

    “添素姐姐。”

    添素笑的愈发深,笑意却未达眼底,她退后几步,身上的铃铛随着她的动作发出一阵铃声,霎时好听。

    袖引却听得面色一阵发白,她紧紧抓着许流翎的衣袖,许流翎见她脸色不对,连忙扶住她,对着添素道。

    “不知添素公主大驾,有失远迎,还望见谅。”

    添素呵呵轻笑,她眸子盯着袖引。

    “皇妹似乎身体不适。”

    说着便想走近扶着袖引,许流翎一个闪身挡住她的视线。

    “添素公主周途劳累,想必没来得及歇息,青藤,备一间上好的厢房。”

    那名唤青藤的小厮也察觉到气氛不太对劲,连忙应了声,匆匆上楼收拾去。

    添素也不恼,她戏谑的看着眼前一脸警惕的许流翎,轻笑。

    “徐先生好似对添素有什么误会?”

    许流翎与之周旋。

    “公主多想了。”

    添素脸色一变,厉声道。

    “袖引,你一介女儿家,与陌生男子卿卿我我成何体统!”

    袖引被这一喝,脸色越发苍白,她连忙从许流翎身后走出,低垂着脑袋,一声不吭。

    许流翎见袖引神色恹恹,一阵难受,他上前一步。

    “公主有所不知,在下正欲向贵国提亲,我与袖引两情相悦,届时还望成全。”

    袖引一听此话,立刻抬眸瞪大了眸子,神色欣喜,却又瞬间白了脸,她对着许流翎轻轻摇头。

    相对于袖引的纠结,添素倒是一脸兴致盎然,她了然的哦了一声。

    “既然如此,希望先生能够提亲成功,有情人终成眷属。”

    许流翎将话说出后,瞬间变豁然许多,他思索着,自己先前的各种异样情绪,原来到底逃不过情之一字,对于袖引,这个总是不按常理出牌的姑娘,早已扎根住进心里,待到发现时,已经是住了些许日子了。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想了想,应是头一次见面,那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只是自己一直认为所爱之人是夕颜,最后却发现,误把亲情当**情。

    他一生接触的女子不多,数来数去也只有夕颜也袖引两人,袖引未出现之前,他一直深信自己的爱着夕颜的,因此袖引出现后,他百般抵触她。

    现在想来,也是过于顽固,爱情从来都是以不可预料的情况砸进心底,发出的闷厚大的沉重的回声,许流翎不敢回应,直到被逼着将话语说出口。

    原来两情相悦这个词,也是那么的动听,承认,远远比自己想象的轻松多了。

    许流翎拉过袖引,手紧紧的握着她的,添素见状挑了挑眉。

    “这些日子奔波,现在才发觉有些倦意,想必楼上的厢房也收拾好了,添素便不打搅了。”

    许流翎垂下眸子,添素迈着步伐,步步生莲,随着她身上的铃声愈发频繁,身旁的袖引便愈发的虚弱,许流翎察觉到异样,他连忙将昏昏欲睡的袖引打横抱起,走进里厅。

    添素站在二楼楼梯口,看着昏迷的袖引与行色匆匆的许流翎,嘴角勾起的笑容清冷无比。

    许流翎将袖引轻轻放在床上,把了脉,却依然同往常一样,察觉不到一丝异样,他紧紧抿着唇,这种束手无策的感觉令他烦躁不已。

    半晌,袖引缓缓睁开眸子,昏睡的时间比之以前要短了许多,她看着面前的许流翎,轻笑。

    “先生。”

    许流翎见袖引醒来,欣喜之色言露于表,他关切的问。

    “心口还疼么?”

    袖引摇了摇头,她一动不动的盯着许流翎,微微俯身,在他唇上轻轻印下一吻。

    许流翎感受着唇上异常柔软的触感,眸子一深,在袖引将要退回时,一把扯过,霸道的加深这个吻。

    他轻轻啃咬袖引的唇瓣,惩罚似的,带着霸道,动作却十分轻柔,引得袖引一阵颤栗,半晌,他放开被吻得无力的袖引,一字一句。

    “我会娶你”

    袖引眼眶一阵发红,她摇头,声音染上哭腔。

    “不要娶我,不要娶我...”

    许流翎心头一沉,他抓住袖引的手腕,力气大的惊人,袖引吃痛,死死的忍着不出声。

    “你会后悔招惹了我,这辈子,你也别想逃开。”

    袖引终于忍不住,嚎啕大哭,说不清是因为手腕的疼痛,还是心里的难受,心口堵得快要喘不过气,她放声哭着,许流翎乱了阵脚,半晌,他挫败的揽住她,下巴抵在她的肩上,声音沙哑。

    “最拿你没法子,你说,我该怎么办?”

    袖引置若未闻,只是哭声更大了些,在空荡的里厅,声声回荡着。

    许流翎遇到了一生中最大的弱点,却也是最重要的软肋,舍之不能,这一辈子,死了也是要葬在一处的,他这般想着。

    二楼厢房里,添素拨弄着手腕上的铃铛,神色淡然,屋子里一阵清脆的铃声,她忽的手腕一转,扼住铃铛,想要将它拔下。

    只有针线细的手镯牢牢的锁在手腕上,随着她的动作,细嫩的肌肤被勒出一道紫痕,她似毫无感觉,还是一个劲的拉扯着手镯。

    直到那纤细的镯子撕破肌肤,滴滴红艳的血蔓延出来,顺着手腕滴到桌子上,纯白的桌布衬着鲜红的血,愈发的触目惊心。

    血痕越来越深,血很快的染了一大片桌布,添素终于放弃,她停下动作,她的手刚刚放下,铃铛便自己颤抖起来,随着那一阵铃声,她手腕上的血被铃铛吸食,血痕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自动愈合,场面诡异的很。

    添素看着完好无损的手臂,若不是那一桌的血迹预示着方才的一幕,她几乎要怀疑,方才只是自己的臆想,良久,她自嘲的轻笑。

    “添素,这般的你,还是个人么?”

    夜晚渐渐降临,袖引情绪也平定下来,她坐在房里,思绪纷飞。

    添素都来了,那么自己的日子也不多了吧。她单手托着腮,望着红木门,手指无意识的敲打着桌面,有节奏的。

    突然‘吱呀’一声撕破了这份静谧,她看向来人,扯出笑颜。

    “你来了。”

    来人正是添素,她款款而来,坐在她的对面,神情淡淡。

    “他好像很喜欢你呢。”

    袖引脸色一白,她眼底闪过一丝慌乱。

    “不,他,他只是可怜我。”

    添素唇角一勾,咯咯笑了出声。

    “袖引啊,你这张脸眉眼太淡了,姐姐我都看不惯呢。”

    说着手飞快的伸到袖引面前,未及她反应,便将一层薄薄的面具撕了下来。

    添素满意的看着面前的袖引,轻轻弹了弹手。

    “还是这张脸看着舒服。”

    袖引抿着唇,黯淡的烛光下,一张倾城的小脸面无血色,若说以前的袖引是个清秀佳人,那么此刻的袖引绝对有着仙人之姿,只是烛光摇曳下,那张脸竟与添素的如出一辙!

    添素看着眼前与自己一模一样的袖引,她抬手,在她的发上轻轻抚摸着,语气似乎在低喃。

    “好袖引,这次你做的很好。”

    袖引身子一阵轻微的颤栗,继而恢复平静,她低垂着头,像一个没有生气的娃娃,添素对着暗处招了招手,一个人影走来。

    “带回吧,小心伺候。”

    那黑影自喉咙里咕噜两声,添素眉头微蹙,那黑影一闪,与黑暗融为一体,连带着袖引一道。

    夜色渐浓,黑暗吞噬了整个天地,再没有一处光亮,这个世界,本就是黑暗的,不是么?

第四十章 徐容景与顾倾城大婚

    次日清晨,许流翎早早的便起了,他总觉得心头不安,第一时间,他奔到袖引的屋子,却没见到人影,顿时心头凉了一半。

    他匆匆下楼,几乎将整个玲珑坊翻了个遍,依旧寻不到袖引,许流翎紧握着手掌。

    “不用找了,袖引回千云国了。”

    许流翎转身,看向眼前的女子,添素款款下楼。

    许流翎沉声道。

    “袖引走了的话必定会同我讲的,你把她怎么样了?”

    添素惊讶的捂唇,美眸睁得大大的。

    “先生这话说的添素实在惶恐,添素一介弱女子,况且袖引又是我的妹妹,添素能把她怎么样?”

    许流翎紧紧抿着唇,添素瞧着他一脸肃杀的表情,又咯咯笑了两声。

    “先生若是想找袖引,便随添素去一趟千云国吧。”

    许流翎眼神一闪,半晌,他垂眸,声音坚定。

    “好。”

    添素深深的看他一眼,眸中神色复杂,最后轻笑声,转身回了房。

    许流翎找到沈画时,沈画正在将军府调配药物,听得香茶急急赶来。

    “郡主,许先生找你。”

    沈画连忙放下手中的药材,往门外奔去,见到许流翎时,沈画扬起笑脸。

    “流翎。”

    许流翎见沈画也是一阵欢喜,随即沉下脸,沈画敏锐的察觉到异样,出声询问。

    “出什么事情了?”

    许流翎低低的应了声,他难为情的开口。

    “画儿,我此番要去一趟千云国。”

    沈画听闻他要去千云国也是一愣,随即想到,他必定有他的事情要处理,她轻轻笑道。

    “千云国路途遥远,路上小心些。”

    许流翎本就愧疚的而很,听沈画这般一说,更是难受,他半晌道。

    “抱歉,说要帮你查长安会的事情,我如今却要断了...”

    沈画这才恍然,难怪他一脸歉疚到死的表情原是为了这事,许流翎对于沈画,一直是死心眼,答应的事情必须要办到,如今半途而废,他只觉得对沈画很是愧疚。

    沈画噗嗤一笑,正了神色。

    “流翎,我长大了。”

    许流翎听得一个愣怔,忽的他笑道。

    “也对,是我小气了,你长大了,我却还在原地...”

    沈画上前一步,拍了拍他的肩膀。

    “流翎,放开我,去追求你自己的幸福吧。”

    沈画头一次将话说破,她晓得,许流翎是个聪明人,会明白其中意思。

    许流翎听沈画这般说着,心头一阵怅然,更多的却是释怀。

    “画儿,你自己保重。”

    沈画重重点了点头,她知晓,许流翎是真正放下了。

    许流翎与沈画道了别,便匆匆离去,此番千云国之行,还有更多的未知的困难,但是就算再多艰险,他也定会将袖引带回!

    沈画看着许流翎坚定的背影,或多或少的也猜到些,他对袖引从来都是有情意的,而今日他神色焦急的情况上来讲,事情定与袖引有关。

    沈画一边往将军府走着,一边胡思乱想,却在将要踏进府邸时生生停住脚步,她缓缓转身,看向转角处的一对身影。

    男的一身青衣温文尔雅,女的一身紫衣娇贵妩媚,来人正是徐容景与顾倾城!

    沈画不自觉的握紧手掌,虽已见过太多次他们二人恩爱的场面,却依然刺眼的很,虽然很不想承认,但徐容景还是能轻易的撩拨动她的情绪。

    徐容景正与顾倾城说笑着,顾倾城自那日太子府闹过之后,乖巧了许多,她本就是个聪明的女子,晓得如何抓住男人的心,对徐容景百般依顺,徐容景慢慢的也平定许多,但内心依然心存余悸。

    今日是他二人散发喜帖日子,用不来了几日,她顾倾城便真正的成为徐容景的妻了。顾倾城心下欣喜,其实他们本不用亲自将喜帖送来,吩咐几个下人,也不坏什么规矩。

    但是顾倾城还是打心底咽不下那口气,她是认定了沈画对徐容景心存它意,此番前来,便是要告知她,徐容景是她顾倾城的男人!

    其实一开始徐容景听闻顾倾城要亲自送喜帖给沈画,他心中很是抗拒,却又说不清为什么抗拒,他从沈画身上总是能看到夕颜的身影,似乎潜意识里,他就是把沈画当成了夕颜。

    但是顾倾城一听徐容景拒绝,顿时便黑了脸,她正欲爆发,徐容景见她连忙答应,他不想再婚礼之前节外生枝,顾倾城的脾气他是清楚的,闹起来又是一发不可收拾。

    徐容景恹恹的同顾倾城出门,顾倾城知晓他是为了迁就自己才答应,心头不满,却又不想到了将军府让沈画见到他们二人不和。

    故一路上同徐容景讲着玩笑,徐容景是典型的吃软不吃硬,此刻见顾倾城此般低声下次,心头一软,便同她玩笑起来。

    而这一幕恰恰被沈画瞧见,她面上不动声色,心头却恨意迸发。

    顾倾城眼尖的瞧见沈画在将军府门前,故意将头依偎在徐容景身旁,一脸甜蜜,眼神里却透着挑衅。

    “听闻沈二小姐被封了郡主,真是可喜可贺。”

    顾倾城娇媚的声音响起,徐容景这才看到沈画便在面前,他条件反射的想甩开顾倾城,奈何顾倾城抓的牢套,动不得半分。

    沈画眸色一深,轻笑。

    “顾姑娘客气了。”

    顾倾城哎呀一声,面色娇羞。

    “郡主以后可要换个称呼了。”

    顾倾城顺势将手中的喜帖塞到沈画手中,沈画低头看了一眼,心中翻滚,半晌,她抬起眸子,处色不惊。

    “是呢,以后可就要唤徐夫人了。”

    顾倾城被沈画这一出搅得有些发愣,按理说,她应该有点异样,难不成自己猜错了?

    徐容景面色发紧,他紧紧绷了脸不发一语。

    倒是沈画想起什么,对着他盈盈一拜。

    “真是恭喜徐公子了,娶得如此美娇娘。”

    徐容景被沈画这么诚挚的语气尴尬到,他面上挂着笑,回了个礼。

    顾倾城见再这样下去也没什么意思,便生出要离开的意思,客气的道了句。

    “我们成亲那日,郡主一定要来啊。”

    沈画笑意渐深,她微微点头。

    “放心吧,一定守约。”

    不知怎的,沈画的笑使得顾倾城一阵发毛,徐容景愈发难受,他拉过顾倾城,不待话别,便匆匆离去。

    沈画手指慢慢抚上胸前的发,笑的温柔。

    成亲定是要去的啊,如此大好的机会,怎能轻易放过?

    不仅要去,还要去的让他们终身难忘,不然怎对得起他们亲自来送这一趟喜帖呢?

    徐容景拉着顾倾城疾步走着,顾倾城虽是半个江湖儿女,但也比不上徐容景愈发加快的步伐,她甩开他的禁锢,满脸怒色,出口的话语尖酸刻薄。

    “怎么,我与你成亲见不得人?”

    徐容景揉了揉太阳穴,他知道顾倾城又开始疑神疑鬼,但碍于正在集市上,他沉声道。

    “先回府,有事回府再说。”

    顾倾城却丝毫不让,她声音尖锐。

    “你现在就把话给我说清楚了,我顾倾城嫁你,你委屈了?”

    徐容景黑着脸,一把拉过顾倾城,低声呵斥。

    “大庭广众之下,你不嫌丢人我还嫌丢人!”

    顾倾城一听此话,更是火冒三丈,她甩卡徐容景,如魔怔一般嚷嚷着。

    “丢人?你徐容景还配说丢人二字?当初在洛家低声下气,像狗一般的生活,那个时候你怎么不说丢人?”

    顾倾城的话语彻底激怒了徐容景,他眸子里泛着冷意。

    “顾倾城,你说话注意点!”

    顾倾城此刻更是气头上,她脱口而出。

    “怎么?戳了痛处了?我顾倾城能将你从那狗窝一样的生活里拉出来,也能再将你推进去,你不好生对我,难不成做了太长时间的走狗,也学会咬人...”

    “啪!”

    顾倾城剩下的话语被徐容景一耳光扇的停住,她捂着脸,不可置信的望着他。

    “你打我?”

    徐容景脸色阴沉,他环顾四周,见人群越积越多,眉头紧蹙,丢下顾倾城大步流星的离去。

    顾倾城在人群里一直看着徐容景的身影消失,周围窃窃私语,顾倾城捂着红肿的半边脸,杀意乍现,一切归根究底都是因为沈画那个贱人!

    若不是她的出现,容景怎么一而再再而三的忤逆她,若不是她,容景也不会成天失魂落魄,都是沈画!这个狐狸精,她顾倾城定要她不得好死!

    沈画在别院陷入沉思,手指在那张喜帖上不断摩挲,不久之前,徐容景还和自己浓情蜜意,他们也曾有过婚礼,成亲那晚,徐容景曾抚摸着她的面容温柔道。

    “夕颜是这个世上最美的女子。”

    世间最是甜言蜜语不可信,当初的情郎最后竟是将她送上断头台的刽子手,她恨,恨他将自己的一腔情意踩在脚底,肆意玩弄,她更恨他害的她家破人亡,魂居他人之身,她要看看,他徐容景可曾有过半分悔意。

    在害死了近两百人之后,午夜梦回时可曾被冤魂惊醒!

    沈画身上微微用力,精致的喜帖瞬间被揉成一团。

    “香茶。”

    香茶正在外屋打着盹,听沈画一唤,顿时一个机灵,她连忙跑进里屋。

    沈画见她一副受惊的模样,不禁好笑。

    “陪我出去一趟,带上些银两。”

    香茶点了点头,便跑出去,拿上几张银票。

    沈画与香茶出了将军府时,恰好撞上墨煊,沈画柳眉一挑。

    “找我有事?”

    相处了这么写日子,沈画直接连称呼都省了,墨煊也不在意,他见沈画神采奕奕,语气淡漠。

    “徐容景与顾倾城三日后大婚。”

    沈画点了点头。

第四十一章 刺激的一场戏

    “我知道,这不正要去做些准备么。”

    她指了指香茶手中的银票,墨煊沉默了会。

    “我同你一道。”

    沈画狐疑的盯着他的半边脸,瞧上半天却也没瞧出什么不妥,便作罢,她带头走着,经过墨煊身侧时,又嗅到一股淡淡的冷梅香,不禁腹诽。

    一个大男人,还熏什么香!

    墨煊自然不晓得沈画在想些什么,他慢慢的跟在她身侧,脚步有条不絮,香茶自然而然的落在后面,同风澈一道,风澈转过头,冲她笑笑,香茶瞬间红了脸,惹得风澈惊疑万分,自己有这么恐怖,瞧她脸都被吓红了。

    沈画带头,墨煊走在其身侧,一行人相貌极佳,走在集市上,回头率高的很,沈画将这一切归功于身旁的墨煊。

    此人自带光环,走哪儿吸睛到哪儿!

    殊不知自己也是一个发光体,她本身气质极好,加上不凡的面容,周身一股子不食烟火的气息,不比墨煊差到哪儿。

    墨煊看着街上一个个男人的目光都盯在沈画身上,心头浮起一丝不爽,他拉过沈画,走向一处买面具的摊位前,那摊位的老板被他一身杀意吓得脸色煞白。

    沈画被墨煊拉得一个踉跄,回神时,墨煊已经顺手将一个精雕玉琢的白玉半脸面具盖到她面上,沈画一愣,看着墨煊自面具里露出大的眼眸,脸上有些火热,幸亏有面具遮盖,也到看不出什么异样。

    墨煊挑唇,满意的看着自己的作品,沈画巴掌大的小脸被面具盖住一大半,那面具有些大了,松松垮垮的,只露出她小巧的鼻尖和浅粉色的樱唇,霎是可爱。

    沈画正思索着墨煊为何给自己戴上面具,但潜意识里竟没拒绝,风澈连忙在身后付了钱,墨煊拉过一旁沉思的沈画,出声提醒。

    “你不是要做准备的么,现在要往哪处?”

    沈画一惊,瞬间想起自己的来意,也不顾墨煊,直奔一家成衣店。

    墨煊不紧不慢的跟上,随沈画一道进了成衣店。

    沈画唤来老板,那老板见这一行人气度不凡,不敢怠慢,连忙点头哈腰的上前。

    “不知姑娘是想要买衣裳还是要订做衣裳?”

    沈画轻声回道。

    “订做,不过样式我自己来画。”

    老板点了点头,递上一副笔墨,沈画接过,便认真的画了起来。

    墨煊在一旁,正巧可以看到她笔锋勾转,不一会儿,一副栩栩如生的成衣图便展现出来。

    沈画也不多说,吩咐香茶付足了银两。

    “就按这个样式来做,明日我要见到成品,且分毫不能差了去。”

    许是沈画的语气凌厉了些,老板顿时惊得满头冷汗,他连连点头。

    沈画见他反应过于激烈,不禁怀疑自己是否过于凶悍了,殊不知沈画说此话时,老板的目光被墨煊紧紧盯住,他瞧着墨煊眼底的冷意。差点没昏过去,这分明是那修罗才能有的眼神呐!

    衣裳的事情办妥了,沈画也就舒心了一半,墨煊将她的表情尽收眼底,淡淡道。

    “回去了?”

    沈画回过头,冲他神秘一笑。

    “接下来办件有趣的事情。”

    墨煊被她的一笑掠去了心神,忽的沈画话锋一转。

    “国师大人。”

    墨煊许久没听的她这般唤自己,面具下剑眉挑了挑。

    “嗯。”

    沈画笑的一脸谄媚。

    “您府上的护卫武功都不错吧?”

    墨煊顿时有种不祥的预感,他依然点了点头,沈画笑容加大。

    “借我一个可好?”

    墨煊扬了嘴角,很是享受的看着她这难得的卖乖。

    “你要来做什么。”

    沈画眸子里一闪而过的狡黠。

    “秘密。”

    墨煊最终还是答应了。

    国师府的门前出现了有史以来最为诡异的场面,国师大人站在自家府前,却不急着进去,眉眼弯弯的看着一个白衣女子对着自己家的护卫动手动脚。

    沈画在一群护卫里挑挑拣拣,最后选中的人,正是与自己有过争执的那个,她拍了拍那护卫的肩膀。

    “就你长得矮,那么就是你了!”

    那护卫一脸欲哭无泪,天知道自己被这个女子带回去是要做什么,最主要选中他的理由还那么的伤自尊心,什么叫‘就你长得矮’!

    那护卫再一次切身体会到,什么叫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沈画挑中那护卫的理由,确实是因为他长得矮,只比自己冒出个尖儿,是最合适不过的人选,她转过身,对着墨煊笑靥如花。

    “国师大人,就他了。”

    墨煊无视护卫满脸祈求的神情,点了点头。

    “拿去吧。”

    那护卫顿时泄了气,抬眼巴巴的看了沈画一眼又恹恹的低下头。

    沈画掸了掸身上的灰尘,扬了口气。

    “好了,事情办妥了,香茶,我们回去吧。”

    忽的她回过头,拉起那护卫,笑的璀璨。

    “还有你。”

    那护卫不动声色的抽回手臂,天知道国师大人那眼神几乎要将他拆之入腹。

    沈画又对着墨煊轻笑。

    “国师大人,三日后见。”

    墨煊不作声,看着她带着他家护卫离去,悄悄扬起嘴角,他倒要看看,她三日后能搞出什么花样。

    沈画一路飞奔到将军府,翻腾出一件破旧衣裳,对着那护卫道。

    “换上。”

    那护卫目瞪口呆,看着沈画手里的女装傻了眼,难怪说‘救你长得矮’,原来是要她扮女子,那护卫内心翻涌,不情不愿的接过女装,到屏风后换了上去。

    出来时,沈画眼睛一亮,她的眼光果然没错!她又与那护卫勾头轻声说了句什么,只见护卫满脸复杂,支支吾吾,沈画杏眼一瞪,那护卫立刻噤了声。

    一切都已经准备就绪,就等三日后了。

    徐容景,顾倾城,送你们的这一份大礼,可会喜欢?

    那护卫一路魂不守舍的回了国师府,想着自己不久后要扮女子,瞬间心灰意冷,没想到自己聚了这么多年的男子气概,便要毁于一旦。

    同行的护卫见他回来,一哄而上,纷纷问着让他做什么,那护卫扫了众人一眼,不吱声。

    “她让你做什么?”

    护卫闻声望去,复立刻低下头,低声回道。

    “扮女子。”

    顿时寂静无声,墨煊眼底情趣渐浓,扮女子,有趣。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便到了徐容景与顾倾城成婚的日子,沈画梳洗打扮了一番,看向铜镜里的自己,一袭紫衣冷艳动人,眉目轻挑,眼波流转间更是倾城,她看着铜镜转了个圈,挑唇一笑百媚生。

    沈画在府中故意磨蹭了会,一直待到新人进了大堂才款款而入。

    大堂内宾客满座。沈画环视一周,因为顾倾城与徐容景皆是孤儿,因此坐在高堂位子上的是当今太子东方翼,沈画拧眉,她怎的不知晓徐容景同太子的关系何时好到这个地步了。

    墨煊静静的坐在一旁,品着茶,神色淡漠。

    而今日的顾倾城一袭嫁衣,身段妖娆,她梳着髻,发上带了红色珠帘流苏,随着她的动作,大堂里的人能看到露出的容颜,顿时惊艳万分。

    沈画嘴角勾起一抹笑,好戏要开始了。

    她进入门槛时,忽然一个踉跄,顿时失声惊叫,引得大堂内所有人的目光都转移过来,徐容景与顾倾城亦不例外。

    徐容景忽的愣怔在原地,他看着沈画,心头惊骇。顾倾城反应更是惊悚,她在看到沈画的一瞬间,忽然尖叫,身子一软,便跪倒在地,跪着的方向正是沈画。

    只见沈画一脸惊讶,她伏着门槛,关切的问。

    “你没事吧?”

    顾倾城惊恐的看着她,她这一身分明是她在洛夕颜与徐容景婚礼上所着!她怎会知道?是恰合吗?不,绝对不可能,这个女人一定有蹊跷!

    司仪见两位新人都停住,也慌了手脚,他连忙出声。

    “二拜高堂!”

    顾倾城这才回神,她狠狠大的瞪了沈画一眼,拉过一旁正在发愣的徐容景。徐容景魂不守舍的跪下,拜了一拜。

    顾倾城抬眸,却忽的耳朵里传入一阵哀怨的声音。

    “还我命来,顾倾城,还我命来!”

    顾倾城大惊,她四处慌忙看了眼,却一下子摔倒在地,只见人群中一名身着嫁衣的女子,披散着头发,她缓缓的抬起脸,面目全非的脸蛋划着几道血痕,她嘴巴一张一合。

    “还我命来,还我命来...”

    这次整个大堂里的人嗖听到了,大家面面相觑,都惊疑着,忽的众人面前一闪而过的红色身影,以及一声凄厉的叫声。

    在场的哪个没有做过一两件亏心事,对于鬼神这一说也是极其畏惧,,如今这‘鬼’都登堂入室了,谁还能坐得住,顿时全场一阵哗然,宾客尖叫着逃离。

    而顾倾城的脑海中也一直回荡着那句话,她坐在地上,不断哆嗦着。

    “不要找我,不要找我...”

    沈画见效果已经达成,冷笑一声,拂袖离去。

    墨煊看着沈画离去的背影,面具下的眸子早已盛满笑意,原来所谓的‘扮女装’是这个意思。

    东方翼也是此刻才缓过神,他看着一片混乱的现场,黑着脸,带了内力的声音响起。

    “大胆,谁人敢在此处作祟,来人,速去追查!”

    虽然东方翼想要力挽狂澜,奈何已经晚了,大堂里的宾客早已散去,地上还坐着一脸颓然的徐容景和吓得瑟瑟发抖的顾倾城。

    他冷哼一声,婚礼只得被迫中断。

    不多时,人已经全部退去,整个大堂里一片狼藉,顾倾城渐渐的定了心神,她尖锐的指甲扣着光滑的地板。

    沈画,你不得好死!

    沈画心情舒畅的在集市闲逛着,墨煊一路紧紧跟着她,沈画也知晓,但并不戳破,她哼着小曲,脚步轻快。

    墨煊在她身后,听她轻声哼的曲子,更是惊疑,这曲子,明明是夕颜经常哼的,他想质问她,但想起之前的种种,她了解夕颜如同她便是夕颜一般,也便收了质问的念头。

    倒是沈画忍不住出声。

    “你怎么不问了?”

    墨煊淡淡道。

    “问什么?”

    沈画转过身子,指了指自己身上的衣裳。

    “问我为什么会知晓顾倾城在洛夕颜婚礼上穿的这一身。”

    墨煊了然的哦了一声。

    “原来这衣服的含义是这个。”

    沈画眨了眨眼,合着他一直不知道?半晌,她又接着道。

    “对今天这场好戏感受如何?”

    墨煊认真的想了想,还真的道出了感受。

    “不够刺激,若是护卫易了容效果更佳。”

第四十二章 遇刺

    沈画膛目结舌,没想到一向不苟言笑的国师大人也会有如此的心性。

    墨煊见她神情,好心情的笑出声。

    “总体感想还是不错的。”

    沈画也跟着笑,她想起顾倾城惊吓的表情,其实在她做下当初那种不堪的事情之后,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不是么?杀人总是要偿命的。

    墨煊虽然替夕颜感到解气,却忍不住替沈画担忧,他缓缓开口。

    “如此一来,顾倾城必定视你为眼中钉,以后行事需得万分小心。”

    沈画点了点头,她又何尝不知,这一步走下去,无疑是将自己推上了刀尖,但若不以身试险,又如何得到真相。

    墨煊拧眉,沈画的安危总归不是个保障,若是能想个万全之策...渐渐陷入深思。

    顾倾城与徐容景的婚礼被中断,顾倾城气的快发了疯,她疯狂的将屋子里能摔的东西都摔了。

    当日她亦是受到了惊吓,没来得及细想,此刻想来却觉得沈画深不可测,有一种错觉,她觉得沈画给她的感觉,就如同当初的洛夕颜一般,但洛夕颜已经死了,死在她的手下,这不疑有他。

    沈画必定与洛夕颜只见有某种联系,她恨恨的咬牙,这件事她一定要追查到底!

    徐容景把自己关在屋子里,足不出户,整日喝着酒,他在婚礼上看到夕颜了,夕颜还穿着当初嫁给他的那身嫁衣,模样却面目全非。

    她定是很痛苦的,当初他策划一切,最后看着洛家灭亡,长安会被封,他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他却一点欣喜的感受也没有,他故意留了夕颜一命,最终还是舍不得她,想将她送往他乡,可最后竟得知她自杀的消息,倾城将她的死讯告诉自己时,他差点昏厥。

    夕颜她,定是恨极了自己,他又何尝不恨他自己?

    分明是报仇雪恨,最后却爱上仇人的女儿,眼看着自己的仇人被自己一手害死,却半点不觉得开心,反而是浓郁的负罪感。

    他恨自己控制不了心,在这一切覆水难收后,竟然想过,如果当初自己不那么做该会怎样?他还在幻想,或许,他同夕颜已经有了孩子,就这么平淡的老去,老来子孙绕膝,死后合葬一墓。

    徐容景又猛地灌了口酒,他以前从不酗酒,甚至一杯酒都喝不了的他,到现在的千杯不醉,为什么还不醉?醉了就不用想这么多,可为什么就是醉不了!

    夕颜,是你在惩罚我吧?

    “什么?没查到什么信息?”

    顾倾城尖锐的嗓音响起,她不可置信的盯着眼前跪在地上的男子,怒声道。

    “连一个女人都查不到,我养你们有何用?!”

    说着将桌上的东西一扫而下,摔碎的杯子残渣划破男子的手臂,血顺流而下。顾倾城眸中闪过一丝厌恶。

    “滚。别将我的地板弄脏了!”

    男人起身,用手捂住伤口,疾步离去。

    顾倾城黑着一张娇俏的脸,顿时眉目有些狰狞,徐容景推门而入,见到的就是她一副阴狠的面容,顿时心下不安,他开口。

    “你要做什么?”

    顾倾城冷冷的看着他,一字一句道。

    “杀了沈画。”

    徐容景见她不似开玩笑,更是火上心头。

    “我们的事情你为什么总是要牵扯到别人?”

    顾倾城轻哼一声。

    “别人?若是换了其他人,你还会在意他的死活么?”

    徐容景被她一噎,顿时无言,顾倾城眸中杀意更浓。

    “容景,你要相信,我是爱你的,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能好好的跟你在一起。”

    她的声音诱惑,徐容景却听的一阵反胃,他吼道。

    “顾倾城,你醒醒吧!别总是把责任往他人身上推,你为什么不看看自己,看看现在的你变成了什么模样!”

    顾倾城声音更是凄厉,她回道。

    “什么模样,我知道啊,杀人不眨眼是不是?但是徐容景,我这还不是因为爱你!”

    徐容景冷冷的看着她癫狂的模样。

    “别拿爱我做借口,顾倾城,你就是个魔鬼。你若是敢动沈画一根汗毛,我绝不会放过你。”

    语毕,不顾顾倾城大喊大叫,徐容景毅然的踏出屋子。

    顾倾城气的发抖,她对着空荡荡的屋子唤了声。

    “刀。”

    只听得一阵空气流动的声音,顿时眼前出现一个黑衣蒙面男子,男子倚在墙边,顾倾城对他道。

    “刀,我要你帮我去杀一个人。”

    名唤刀的男子依旧不语,但顾倾城知晓他已经听进去了,她眼波流转,看着刀道。

    “她名唤沈画。”

    刀依旧神色不惊,他直起身子,一步步走到顾倾城面前,将她一把扯进怀里,粗暴的啃咬着她的唇瓣,顾倾城**出声。

    刀手掌滑进她的衣衫,粗糙的手掌在她细腻的肌肤上游走,引得顾倾城一阵战栗,他的声音在顾倾城耳畔响起。

    “你确定?”

    顾倾城听着那沙哑的声音,眸中杀意乍现,她主动吻上刀的唇,唇齿相磨间传来她的低语。

    “杀了她,我给你。”

    刀眸色一深,粗暴的撕开顾倾城的衣衫,雪白的肌肤瞬间暴露在空气中,顾倾城吃痛,刀手臂一个用力,顾倾城便被他打横抱起,他毫不怜香惜玉的将她扔在床上,接着压到她身上,肆意妄为。

    顾倾城眸中又泪,她指甲在刀身上抓下道道血痕。

    顾倾城,我此刻受的,来日定叫你百倍偿还!

    夜色如水,月光凄凄,一个身影悄然无息的靠近沈画所在的别院,屋里的沈画正欲睡下,忽的听得窗外一阵异动,沈画自闹婚礼那日起,便整日神经紧绷,因为她知晓顾倾城定不会这么轻易的放过她。

    她快速的将床上伪装成有人睡的模样,自己一个溜身进了床底。她屏住呼吸,门窗开了,她似乎能感受到来人浓重的杀气,此刻她还不怕死的想着,这顾倾城可以啊,找了这么个顶级的杀手。

    刀缓缓的走近床榻,对于他来说,杀一个女人简直比捏死一只蚂蚁还容易,他看着床上突起的被褥,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他抬起手中的长剑,月光透进来打在长剑上,闪过的冷光正好照在床底沈画的面上。

    刀猛地将手中的剑刺进被褥,沈画瞄准了时机,就是现在!

    她快速的从床底滚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对着刀扔了个迷雾弹。

    一时间屋子里白雾弥漫,刀显然是没想到沈画还有这一手,眼睁睁的看着人从眼皮子底下溜走,顿时恼羞成怒,他一跃而起,破窗而出。

    而此刻沈画已经跑出将军府,她扯掉手中的信号弹,一道白光冲天而上,发出悦耳的一阵声音。幸亏当时墨煊给了自己这信号弹,当时她还一脸不屑,现在想来自己真是欠揍的很。

    她在昏暗的街道上奔跑着,第一时间想到的便是墨煊,因为事发突然,她只来得及备一颗***和一包**,***方才已经用了,希望这**足够自己顺利支撑到墨煊赶来。

    刀自然也看到那一道白光,顿时眸子一眯,快速的赶紧过去,这个女人,不可轻敌。

    沈画跑了一阵气喘吁吁,忽的一道冷光袭来,沈画暗叫不好,身子还算灵活,躲过一击,但很快的,便迎来第二击,沈画亦堪堪闪过,到底不是习武之人,沈画有些吃不消。

    她抽出手,对着刀将**洒出,说是**,但对于常年习武之人来说,药效往往要比常人发挥慢上半个时辰,因此对于此刻的沈画来说,这不过是延缓了她被攻击的频率。

    刀没料到他手中还有**,白色的药粉钻进眼睛,他气急,低吼一声,一掌聚了内力便朝沈画劈过去。

    沈画没想到他会被自己逼怒,迎面而来的掌力躲闪不过,整个人被震出三米之远,沈画重重的跌在地上,只觉得五脏六腑好似要被震碎,喉咙一甜,喷出一口鲜血。

    刀一步步逼近沈画,沈画眼睁睁看着他,却无力反抗,她的眼皮似千斤重,心中自嘲,还未复仇便又被人杀死,还是死在同一个女人手里,她喃喃。

    “不甘心呐...”

    “不甘心就给我撑住!”

    一声蕴含慌张的声音响起,沈画意识模糊前,看到墨煊一袭白衣似谪仙,忽然便安心了,她闭上眼,回应着。

    “太累了...我先睡会儿,你来打...”

    墨煊看了一眼说完话便陷入昏睡的沈画,心头是从未有过的慌乱,他唤了几声依旧不见回应,转眸便看向面前的始作俑者,墨煊眯着眸子,浑身杀气浓重。

    若不是当日实在内心不安,送了沈画一颗信号弹,现在或许躺在自己面前的就是一个毫无生气的尸体,墨煊想想便觉得后怕,尤其当时这笨女人还一脸不屑,现在想来真想把她按倒教训一顿,对自己的生命这么不负责!

    墨煊嘴唇微抿,一个闪身便到了刀面前,高手过招,胜败仅在一瞬间,不一会儿,刀身上已经布满伤口,刀堪堪躲避着墨煊的攻击,别说他现在中了**,就是他正常的状态下,也未必能打得过眼前的这个人。

    刀思及此,虚晃一招,随即几个轻跃便消失。

    墨煊本是下了死手,但这刺客的武功也不差,仅仅在他身上落下几道伤痕,他便逃之夭夭,墨煊也没心思去追,目前最重要的,还是那个躺在地上昏睡的女人!

    墨煊小心的抱起沈画,惊异的发现,她比看起来要轻上许多,她的体温微寒,触着她肌肤的地方却是滚烫。墨煊眸色一暗,心跳漏了一拍。

    他抱着沈画急忙赶回国师府,风澈早在之前便已拉了个御医来,那御医摇头晃脑。

    “风侍卫,这又没病人,你半夜急匆匆将老夫拉来是做什么啊?”

    风澈正欲回话,却见门‘砰’的声被撞开,墨煊怀里抱着沈画,匆匆而来。

    “金太医,快看看吧。”

    风澈催促道,金太医摸了把胡子,慢吞吞的走到床前,看清沈画面容时,有些惊讶。

    “咦,是沁阳郡主啊。”

    墨煊紧绷着脸,语气冰冷。

    “少废话。”

    金太医被他的语句冻得一个哆嗦,连忙上前替沈画把脉,他渐渐的眉头紧皱,看的墨煊一阵心惊。

    “如何?”

    金太医啧啧两声。

    “情况不太乐观。”

    墨煊一听此话,心便沉下去一大半。

第四十三章 百面玲珑

    “她只是被击中一掌。”

    金太医摇了摇头,神情凝重。

    “老夫说的并非她的伤势,而是她体内的毒。”

    墨煊剑眉微蹙。

    “毒?”

    金太医点了点头。

    “不错,郡主的伤势是小,老夫稍后开两服药,稍微调养下便能痊愈,眼下最棘手的是郡主体内潜伏了十多年的毒。”

    墨煊话语冰冷,他重复着金太医的话。

    “十多年...”

    金太医的下一句话瞬间将墨煊的心打到谷底。

    “恕老夫直言,若是不及时把这毒化解,郡主有可能活不过半年。”

    墨煊心中一个咯噔,他急急问道。

    “如何解此毒?”

    金太医却开始为难起来,他吞吞吐吐道。

    “此毒名义上是毒,实则是蛊,是一种古老的巫术,往往解药只有下毒者手上有...”

    墨煊浑身的气息随着金太医的话语愈发冰冷,金太医说到最后,不敢再继续下去。

    “下毒者,这样追查下来太过繁琐,时间也花费太多,还有无其他法子。”

    金太医沉思了片刻。

    “听闻千云国的皇家曾养一蛊,若是有了那蛊,老夫或许有法子尝试一把。”

    墨煊闻听此言,稍稍安定下来。

    “风澈,去准备一下,等郡主伤势好转,便立刻前往千云国。”

    金太医舒了口气,擦了把额头的冷汗,下一刻却被墨煊惊到哆嗦。

    “我将那蛊拿来,你若是治不好郡主的毒,就提头来见吧。”

    金太医欲哭无泪,朝阳上太医众多,怎的就找上了他。

    殊不知风澈在接下墨煊的命令后,也是百般无奈,就近原则的将离国师府的金太医给拖来,只能说,要怪就怪他家住址的风水没选好。

    沈画做了个很长的梦,梦里回到那日她亲眼看着亲人被处以极刑,她躲在门板后,压抑着哭声。

    “不要,爹爹,不要,不要离开夕颜...”

    她眼睁睁的看着爹爹的身子被拉成几块,她尖叫一声,忽的画面一转。

    顾倾城拿着匕首抵在她的脖颈,神情狰狞,她说这一切都是徐容景布的局,她说,徐容景让她来送自己一程,沈画在梦里依然能感受到匕首划过肌肤的感受。

    顾倾城凄厉的叫了一声。

    “去死吧!”

    沈画猛然惊醒,她睁着眼眸,平复着心情,一转眼却撞进墨煊深邃的眸子里。

    墨煊一直在她身旁陪着,听到她的梦呓,心口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揪住,她,应该经历了许多苦楚。

    “你怎么在这?”

    沈画迟疑半晌,吐出这么一句话,墨煊瞬间掐死她的心都有了。

    “你忘了自己被刺客追杀,半夜放信号弹找我求救么?”

    墨煊的语气淡淡,沈画却听出了浓浓的揶揄,她动了动身子,觉得浑身酸痛,不禁皱起眉头,墨煊见她乱动,一时又是来火。

    “别动。”

    沈画被他凌厉的语气惊住,保持着姿势一动不动,墨煊满意的看着她。

    沈画被他盯得浑身不自在,墨煊瞧她眼神飘移,心中轻笑,面上却是一派严肃。

    “你体内的毒是怎么回事?”

    沈画心中一跳,想起应是昨日自己昏迷,他请来太医为自己诊断时发现的,既然被发现也就无需隐瞒,再者,好像也没什么好隐瞒的,她体内的毒,她自己都不晓得如何解,告诉他又何妨。

    “这个啊,我也不太清楚,但这毒好似挺生猛的,我好几次被被它折腾的半死不活。”

    沈画着实是受了罪,这毒发作时,浑身似有千万只蚁虫在啃噬,痛不欲生。

    墨煊见她一脸无所谓更是气结,他不自觉的扬高了声调。

    “为什么不告诉我?”

    沈画见他莫名其妙的生火,撇了撇嘴。

    “告诉你你也不会解啊。”

    墨煊冷冷道。

    “谁说我不会。”

    这回沈画震惊,她盯着墨煊好似要将他看出个窟窿。

    “你会医术?”

    墨煊挑眉。

    “我有说过我不会?”

    沈画张了张嘴,被他堵得哑口无言。

    墨煊还在为她瞒着自己而不满,起身淡淡道。

    “你好生休养着,三日后,我们出发去千云国。”

    沈画正消化着墨煊会医术这一信息,忽的听他轻飘飘这么一说,顿时从床上跳起。

    “去千云国做什么?长安会的事情我还没查清楚呢。”

    墨煊看她赤着脚,眼眸微眯,不待沈画反应,便一把将她打横抱起。

    沈画彻底懵了,她眨着眼,对眼前的情况很是不解,墨煊低头看她一眼,将她放回床上,又细心的替她掖号被角,再次起身。

    “好好休养。”

    沈画回神,正想再次跳起,却被墨煊一个眼神杀回去,她听得墨煊低沉魅惑的声音。

    “你就这么迫不及待的想让我再抱一次?”

    沈画脸颊飞红,瞪他一眼,转过身子背向墨煊。

    墨煊心情颇好,他看着将自己裹在被子中的人,挑唇一笑。

    沈画在国师府百无聊赖,正如金太医所说,伤势并无大碍,好好休养便能痊愈,沈画不过才休息两天,便又生龙活虎,她穿着简便的衣裙在国师府晃晃悠悠。

    墨煊这两日也不见人影,自那日她初醒见他之后,便再没见到他,没来由的,沈画竟觉得有些挂念。

    墨煊这番正在皇宫里,心中一跳,他定了定心神,对着高位上的皇帝道。

    “东城区的**事件查处流源正是千云国,臣请命,亲自去千云国调查。”

    皇帝看着眼前的墨煊,爬满细纹的眼角弯了弯,他轻声道。

    “准了。”

    墨煊面上波澜不惊,他又道。

    “臣想沁阳郡主一同协助调查。”

    皇帝眉眼弯了更是厉害。

    “准。”

    墨煊低着眉眼,不作声。

    皇帝见他不语,叹了口气。

    “儿啊,你还在怨朕么?”

    墨煊身子几不可闻的一颤,他轻声提醒。

    “皇上,隔墙有耳。”

    皇帝眸子一眯,是君临天下的睿智,半晌,他又换上一副笑脸。

    “老九好像待不住了呢...”

    墨煊眸子动了动,他抬眸看向皇位上的男人。

    他也四十多岁了,也是该老的年纪了,眼角的细纹也愈来愈多,但眸子里的老谋深算还真是一点都没少,墨煊轻笑,他淡淡开口。

    “这不正是皇上您所希望的么?”

    皇帝一怔,忽的笑出声,他笑的上气不接下气,半晌,他才渐渐平复下来。

    “好,好,还一颗玲珑的心!”

    墨煊轻笑,他双手作揖。

    “臣先行告退。”

    皇帝挥了挥手,墨煊会意,转身出了朝堂。

    皇帝坐在龙椅上,眸子里竟露出少有的疲惫,世人都想坐上这至高无上的皇位,殊不知,这要付出多少代价,平常人家的欢声笑语,在这皇宫里竟都是稀罕之物。

    儿孙绕膝更是奢侈的想象,他看着殿外黑压压的天,低声喃喃。

    “这天,终于要变了。”

    语气里竟有着释然与轻松,很难想象,这是万人之上的皇帝所拥有的口气。

    一座府邸里,身着黑色衣袍的男子逆光站着,身形挺拔,他看着同样阴沉的天,轻轻勾起唇角。

    “长安,好久不见。”

    沈画在国师府上蹿下跳,没有一刻闲着,这两日她快被闷死,这国师府一竿子打不着人,真不知墨煊这些年是怎么过的,整个府里,除了门前的几个护卫,还有园子里的几个园丁,竟然连个婢女的影子都见不着!

    墨煊一回来看到的便是沈画一脸无聊的表情,他眉眼一挑,上前几步,沈画敏锐的脚步声,回过头见到墨煊,欣喜之情言露于表。

    “你回来了。”

    说完此话,沈画便隐约觉得有些不妥,这句话怎么瞧着都像是,丈夫远门而归妻子急切的语气。

    墨煊也察觉到她的异样,心情愉悦,他走到她身边,语气轻柔。

    “闷坏了吧。”

    沈画点了点头,努力压下心中的怪异情愫,墨煊拉过她的手,握在手中,沈画能感受到他手掌的温热。

    “走,带你去出去散散心。”

    沈画糊里糊涂的应了声,像个害羞的小媳妇,低着头任由他牵着,两人一路不语,到了集市,沈画才将那跳的飞快的心平静下来。

    许是这两日着实闷坏了,沈画一见到集市,心情瞬间飞跃,她在集市兜兜转转,忽的眼睛一亮,她盯着对面一个摆着锦盒的摊位,面上露出几分惊喜。

    墨煊见她视线,不由轻笑,正欲过去替她买下,风澈走过来在他耳边低声说了几句,墨煊眸子一深,他抿了抿唇,上前对沈画道。

    “府里来客,我回去一趟,你自己小心些,玩够了便回来。”

    沈画见他神色凝重,知晓他说的‘客’来头定不小,她点了点头,墨煊神差鬼使的揉了揉她的发心,转身匆匆离去。

    沈画呆愣着,半晌才意识到方才发生了什么,她甩了甩头,这厮肯定魔怔了。

    她收拾了心思,又将眼光放到那个锦盒上,她上前几步,将那盒子拿到手里反复观摩。

    卖锦盒的小贩见沈画衣着不凡,他笑着招呼。

    “姑娘眼光真好,你手上的锦盒是用蛇皮打造,结实的很。”

    沈画点了点头,她倒是不在乎这是什么材质做的,她看中的是它的结构,正常的锦盒应是方形,而这个盒子很是奇特,整体属于圆形,圆形上又打磨了,使得它能平稳的站立,更吸引沈画的,是它的香味,这盒子有何一股特殊的香味,她制香许久,从未嗅过如此好闻的香。

    她出声询问。

    “这盒子怎么卖?”

    那小贩见沈画这盒子爱不释手,想着或许能捞一笔,实际上这盒子是他捡到了,见它外观奇特,便想着或许能卖上几文钱,他牙一咬,伸出四个手指。

    沈画见他手势,试探着问。

    “四十两?”

    那小贩着实被吓到,,这五十两对于他来说这是笔不小的数目,他虽有心多赚一点,可终归的寻常百姓,不敢贪图太多,他连忙摆手。

    “姑娘你要吓死我呦,哪值那么多钱,四两银子就好了。”

    沈画觉得怪异,这上好的香料怎的就卖了四两银子,想来这小贩应当不识香,她从袖子里掏出四两碎银,正欲交到小贩手里,忽听得一声轻佻的话。

    “我这百面玲珑竟只卖了四两银子,啧啧,真是暴殄天物。”

第四十四章 清王东方玄

    沈画看向来人,不觉扶额,真是冤家路窄!

    阮慕欺摇曳生姿的款款而来,他一把拿过沈画手里的百面玲珑,那小贩一见阮慕欺,瞬间心中便没了底,但又不甘到最的鸭子就这么飞了,他大着胆子开口。

    “凭什么说这锦盒是你的东西?”

    阮慕欺淡淡瞥他一眼,那小贩身子一颤,这人面上挂着笑,眼底却是一片凉意。阮慕欺轻笑声,将百面玲珑递给沈画。

    “那么久请郡主瞧瞧,这盒子里是否有个阮字。”

    那小贩一听‘郡主’更是惊悚,推着他的摊位头也不回的跑掉。

    沈画也没空理睬那小贩,她倒是觉着,这盒子跟阮慕欺跟相配些,她闻言打开盒子,果然盒子的底端有个白线绣的‘阮’字,若不是迎着光,很难看得见。

    沈画将盒子往阮慕欺一送。

    “既然是阮少的东西,画儿便不能夺人所好了。”

    阮慕欺挑眉看着盒子,却并不接过,他语气魅惑。

    “郡主若是喜欢,慕欺不介意送你。”

    沈画时打心底喜欢那盒子,她正在纠结着,阮慕欺又轻飘飘来了句。

    “这盒子是我阮家的传家宝,留给历代继承家业的长子的...定情信物。”

    阮慕欺故意停顿下,最后几个字被他说得极轻,沈画努力伸长耳朵才听得清楚,她瞬间觉得这盒子像块烫手山芋,急忙塞回阮慕欺的手里。

    “如此珍贵之物,阮少以后可要小心照看,别再轻易弄丢了。”

    阮慕欺叹了口气,语气懊恼。

    “郡主这般不留情面的将盒子塞给慕欺,可真叫人伤心呐。”

    沈画对于阮慕欺一直是避而远之,她一向对笑面虎没什么好感,或许是前世受了徐容景的阴影。此刻看待阮慕欺便不自觉的带了几分鄙视。

    阮慕欺本想再戏谑一番,却眼尖的察觉到她眸中的...鄙视?顿时深受打击,他阮慕欺自小被捧在手心里长大,天赋异禀,又生的俊美风流,哪个女儿家见到他不是娇羞,唯独沈画这个女人,阮慕欺发现自己对沈画的兴趣愈发浓厚,他凑近沈画的耳边。

    “郡主莫要急着拒绝,以后要是后悔了可怎么办?”

    沈画不着痕迹的拉开她与他的距离,神色淡淡。

    “不牢阮少费心,画儿虽一介女流,但也是言而不悔的。”

    阮慕欺长叹一声,将盒子送到沈画手中,笑的轻佻。

    “方才说的定情信物是骗你的,这盒子你要是喜欢就送你好了。”

    沈画下意识的想拒绝,阮慕欺却不给她说话的空间,一转身便轻跃而去,耳边只留下一道轻柔的话。

    “郡主要是再拒绝,慕欺的脸面可就真正没了。”

    沈画看着手中的百面玲珑,左右查看一番,发现不仅香味独特,鸡蛋大的外表仅仅是假象,里面暗含着机关,看似小小的空间,竟可以藏下百颗药丹。

    沈画愈加觉得此物贵重,奈何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她看着百面玲珑发愁,闲逛的心思也没了,将盒子收到袖子里,便往国师府走去。

    墨煊急匆匆的赶回国师府,只因风澈的一句话。

    清王来访。

    墨煊想过清王回长安会来拜访,却没成想,来得如此之快,他掸了掸衣袖,踏进屋内,一个挺拔的黑色身影映入眼帘。那人听到身后的动静,缓缓转过身,明朗的眉目笑意甚浓。

    “四哥,许久不见。”

    墨煊嘴角微挑,看着眼前眉宇间还有着稚气的少年,回道。

    “阿玄,许久不见。”

    东方玄眉目清秀,十九岁的少年却有着少有的睿智眼眸,个子长高了许多,模样同几年前也有了些变化,他亲昵的唤着。

    “四哥。”

    墨煊笑意淡了淡,他轻声道。

    “如今可不能再唤我四哥了,要唤国师。”

    东方玄神色也跟着黯淡,他低声道。

    “四哥变成了国师,可真不习惯。”

    墨煊轻笑,他看着东方玄,语气无奈。

    “阿玄,你知道的,我一直不希望你牵扯进来。”

    东方玄一怔,随即眸子笑的明亮。

    “四哥,你也知道的,我很想帮你做点事情。”

    墨煊叹息,他又何尝不知,但这朝廷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他到底是不希望他有任何闪失。

    墨煊看着面前与自己差不多个头的少年,最终还是释然的笑开。

    “到底是长大了。”

    东方玄轻笑,沈画便是这时进的门,她一脚踏在门内,一脚在门外,看着眼前和谐的气氛,是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东方玄自然也看到了沈画,他剑眉一挑,来了兴致,四哥还学古人金屋藏娇?

    墨煊见东方玄一脸兴致盎然,他大步走到沈画面前,拉着她的手,将她带到屋子里。

    沈画有些懵,她搞不明白墨煊将自己拉进来做什么,墨煊指着沈画,淡淡道。

    “这是沁阳郡主。”

    又指了指东方玄,对沈画道。

    “这是清王。”

    虽然墨煊一本正经的说道,但这诡异的感觉不减反增,沈画想着,大有一种丑媳妇见公婆的错觉。

    东方玄噗嗤一声,但被墨煊一瞪又立刻憋住,一张俊俏的脸憋得通红,沈画眨了眨眼,故作淡定。

    “见过清王。”

    东方玄也急忙回礼。

    “郡主不必多礼。”

    沈画皱了皱鼻子,觉得再在此处待下去,会愈加尴尬,权衡了片刻,她虽墨煊道。

    “你们先叙旧,我就不打扰了。”

    语罢不待墨煊回应,便逃似的跑出去。

    沈画在心里暗骂自己沉不住气,长叹一声,便回了客房。

    东方玄语气揶揄。

    “郡主与四哥的关系好似不一般。”

    墨煊瞥他一眼,淡语。

    “合作关系。”

    东方玄与墨煊小聚了片刻,也匆匆离去,他初来长安,还有许多事情要处理,墨煊欲帮他,被东方玄一口拒绝,墨煊皱了皱眉,也便作罢。

    让他历练一番也好。终究是长大成人了,只是这朝堂之上浑水极深,他经历尚浅,不晓得能不能应付得来。

    翌日,便是启程前往千云国的日子,沈画被安排同墨煊共处一辆马车,一开始沈画不太愿意,风澈只好硬着头皮过来解释。

    “郡主,此番千云国之行,尽量不要归于招摇的好。”

    沈画思索一番,也便应下,她并不是不愿意与墨煊一道,只是这两日她面对墨煊时,总会不由自主的心跳加速,那种莫名的情愫扰的她心烦意乱,因此想着或许分开些应该会更好。

    墨煊此刻黑着脸,他听到沈画拒绝与他共处一辆马车,瞬间气压低了一度,也只有沈画这个不怕死的女人敢拒绝他了。

    沈画上了马车,见墨煊阴沉着脸,瞬间便有种跳下马车的想法,心中喟叹一声,坐在墨煊对面,将头伸出窗外看着风景。

    马车晃晃悠悠的启程,沈画心情也开始放松,虽说墨煊此次带她去千云国是为了寻找那只‘蛊虫’,但沈画知晓,找到的几率小之又小,即便有蛊虫,也见不得能将她体内的蛊引出,因此对于这次出行,沈画是抱着游玩的心态。

    马车快要出城时,沈画却瞟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那身着火红衣袍,笑的满面春风的俊美男子可不就是阮慕欺!

    阮慕欺骑着马,来到沈画面前,他一手控制着缰绳,另一只手拂了拂额前的发,笑的欢快。

    “早啊,郡主。”

    沈画见他驾马而来,身后除了风之,还有一队人马,不由好奇。

    “阮少这是要去哪处么?”

    阮慕欺哦了声,答道。

    “慕欺正是要去千云国。”

    沈画眨了眨眼。

    “你也要去千云国?”

    其震惊之色言露于表,阮慕欺挑眉,反问。

    “莫非郡主也是要前往千云国?”

    沈画答非所问。

    “你去千云国做什么?”

    阮慕欺眼底笑意甚浓,语气理所当然。

    “自然是去寻药草。”

    沈画缩回头,淡淡道。

    “千云国真是地大物博。”

    阮慕欺是习武之人,自然将她的话收入耳里,顿时笑开怀,他勒着缰绳,不紧不慢的跟在马车旁。

    沈画一回身便撞进墨煊的眸子里,墨煊脸色愈加低沉,沈画呵呵干笑,气氛当真尴尬!

    千云国行程甚远,墨煊与沈画又是坐的马车,因此速度被生生拖下来一半,马车晃晃悠悠走了一天,眼看着天色将晚,于是不得不停止行程,寻了家客栈住了下来。

    因着这方圆百里仅有这一家旅途客栈,客人的爆满程度可想而知,整个客栈只剩下两间房。

    风澈风之不见了人影,多半又在商议家族事宜,因此剩下的只有墨煊沈画同阮慕欺三人。

    店家一时也摸不清关系,只是看沈画与墨煊看起来更亲近些,于是试探着问。

    “客官夫妇二人一间屋子,这位爷一间屋子?”

    阮慕欺看着店家口中的‘夫妇二人’,一时气结,他脸色不太好看。

    “这位姑娘未曾出嫁。”

    店家一时语塞,他看过许多往来客人,关系通常都是一眼识破,今日栽了个大跟头,叫他着实郁闷的好一会。

    沈画也舒了口气,墨煊淡淡的瞥她一眼,不吭声。

    店家见三人都不语,摸不着头脑,他又试探性的开口。

    “若不然这姑娘一间房,二位爷一间?”

    目前来看,这好像是唯一将就的办法,墨煊点头默认,阮慕欺也不反抗,沈画在心里乐开了花,看着两人吃瘪的脸色,憋着笑,她咳了一声。

    “那我便先回房了,你们...二人随意。”

    显然是没有憋住,沈画最后几个字说的颤抖,她连忙奔向二楼,留下脸色如出一辙的墨煊与阮慕欺。

    夜色降临,黑暗中总是有许许多多的意外发生,比如墨煊与阮慕欺。

    两人自进了屋子便各自沉默不语,就这么待了一个时辰,终于问题来临,这屋子里只有一张床,该如何睡?

    两人都是娇生惯养的主,谁都不乐意打个地铺,因此僵持不下,阮慕欺最先沉不住气。

    “国师大人气度宽宏,想必不会在意床位这点小事。”

    墨煊淡淡道。

    “本国师一向不拘小节,但惟独对睡觉挑剔的很。”

第四十五章 前往药都

    阮慕欺咬牙,忽的话锋一转。

    “不巧得很,慕欺对睡眠也看中得很,若不然国师与慕欺同睡一榻?”

    墨煊不为所动,借口随手拈来。

    “本国师一向睡眠浅,禁不得半点风吹草动。”

    阮慕欺冷笑。

    “既然我二人都不想让,那便比试一场,谁赢了谁睡。”

    墨煊抬眸。

    “奉陪。”

    尾音刚刚落地,屋内的气压瞬间变换,两人的衣袍皆无风自鼓,墨发飞扬,桌子上的茶水在轻微的颤抖,忽的阮慕欺神色一凛。他身形变幻迅速,冲向墨煊,墨煊站在原地,在即将被击中时,身子一闪,便避开攻击。

    而身后的桌椅便难逃厄运,被阮慕欺的掌风扫到,瞬间破裂,墨煊眸子一缩,急速上前,与阮慕欺的身影纠缠在一起。

    不消片刻,屋子里的摆件都被破坏,发出的声响引来店家,店家站在门外,感受到屋内传来的气压,焦急的来回踱着步。

    他处在江湖,自然也晓得这高手过招的破坏力有多强,若不及时阻止,他这小店都难保了啊!

    沈画在隔壁也察觉到不对劲,虽然料到墨煊与阮慕欺两人相处会不太和睦,却没想到这么激烈,她急忙出门,店家见到她像是见到了救命稻草,抓着她便是一阵哭诉。

    “姑娘,姑娘您快去劝劝那两位爷,小人这小店禁不起折腾啊!”

    沈画安抚他的情绪,看着屋中依然传来的打斗声,柳眉倒竖,‘砰’的一声将门撞开。

    屋里的两人动作一顿,竟不约而同的撤了手,墨煊衣冠整洁,丝毫看不出方才打斗过的迹象,阮慕欺也是毫发无伤,他抿着唇,嘴角不再挑笑。

    店家一看屋里能毁大的东西都被毁了,顿时两眼一翻,差点没昏过去,墨煊眉头微蹙,看着闻声而来的风澈,风澈领会,从怀里掏出两张银票塞到店家手里。

    阮慕欺也不甘示弱,风之不用他示意,也从怀里掏出两张银票塞到店家手里。

    店家被这反转闹得反应迟钝,他呆呆看着手里的银票,这些钱,是他两年的利润呐!

    沈画无奈扶额,对两人的性情着实没法子,她决定回房,让两人自生自灭。

    经过这么一闹,唯一一间可以住人的屋子也没了,墨煊顿了顿,转身下楼,还好有马车,虽然不太舒适,但也能将就了。

    阮慕欺对比起来就没那么好运,他是驾马而来,只能寻了个树杈,喝了一夜的冬风,早晨起来沾了一身的露水,他揉了揉冻得发红的鼻尖,感叹这侍卫的生活也是蛮艰辛。

    客栈只是个插曲,翌日一行人又浩浩荡荡前往千云国,用了三天的时间终于抵达。

    千云国被称为‘药都’,有着千百年的历史,这里的京都靠卖药为生计,家家户户门前都挂了不少的药材,集市上买药丹与药草的也极多,因为几乎每家每户都会制药,因此京都没有医馆,最多的是拍卖楼。

    沈画一行人一入京都便引来大批目光,沈画想着,阮慕欺待得一对人马着实壮观,想不引人注目都难。

    阮慕欺对此不以为意,他坐在马背上,英姿飒爽,引得街上女子频频暗送秋波,沈画暗叹,这千云国的民风真是开放。

    墨煊曾说,来千云国除了要找寻‘蛊虫’,还要查清那批**的流源,这一来二去,用的时日必定不短,因此他想在千云国买个别院。

    沈画看着面前宏伟壮观的别院,再次感概墨煊这个有钱人的出手阔绰。

    此刻的墨煊却半点也不高兴,他拧眉盯着阮慕欺。

    “阮少身上银两用完了?为何也跟着住我这别院。”

    阮慕欺顺着他的话回道。

    “是啊,用完了,国师大人不会拒绝吧?”

    墨煊不再搭理,径直踏进了别院,沈画紧随其后,阮慕欺勾了勾唇角,也跟着进去。

    几天的周途劳累,沈画身子刚刚痊愈,有些乏累,早早的便洗漱歇息了去,墨煊在房里唤来风澈,风澈站在一旁,恭候着。

    “你去彻查**一事,务必在短时间内查出流源在哪处。”

    风澈点了点头,应了声,多嘴的问了句。

    “大人,‘蛊虫’一时你要从哪处着手?”

    墨煊一反常态,竟没有怪罪风澈多嘴,他淡漠的开口。

    “皇宫。”

    翌日清晨,沈画还未来得及吃早饭,便被墨煊一路拉着,她疑惑。

    “去哪儿?”

    墨煊回之。

    “皇宫。”

    沈画咦了一声,又问道。

    “去皇宫作甚?”

    墨煊回头看着她,一字一句。

    “去找你的朋友,许流翎。”

    沈画这才想起许流翎也在千云国,想着见到,一脸欣喜。

    墨煊与沈画坐上马车,前往千云国皇宫,墨煊直说来见许流翎,却没说他为什么会在皇宫,沈画一路各种猜测,却独独没有想到,她再次见到许流翎,他已经成了千云国的国君!

    许流翎坐在这龙椅之上,望着他们。

    “你怎么成了这千云国的国君?”沈画疑惑地看向龙椅之上的许流翎。

    许流翎轻笑了一声并未解释什么,一直默不作声的墨煊淡淡道,“你怎么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我有个很重要的人,她需要蛊虫续命……”许流翎微微勾着嘴角,眼中却流露出一丝丝悲伤。

    墨煊终于忍不住道,“那么现在那人的性命是由蛊虫续着的?”

    沈画看着墨煊,心中有些不安,墨煊沉着脸,气息阴沉。

    许流翎点了点头道,“是,她不能死,因此我用蛊虫替她续了命,但是代价很大。”

    沈画不由得问道。

    “什么代价?”

    许流翎语气轻柔。

    “以血养蛊,我每日都得用半碗血来给她体内的蛊虫作为滋养。”

    沈画倒吸口凉气,不待她开口,许流翎又缓缓道。

    “但是起死回生毕竟是有违天理的事情,因此我的寿命减少一半,她与我血脉相连,也会一同去世。”

    “究竟是何人竟让你做到这种地步?”

    “这你不用管,做好你本职的事情就好。”许流翎瞥了一眼墨煊,轻声道。

    沈画看着许流翎,欲言又止,墨煊眸子里却有了杀意,沈画连忙握住他的手,墨煊抿唇不语。

    许流翎也察觉到墨煊的杀气,他语气冰冷。

    “朕劝国师大人莫要动她的念头。”

    墨煊淡淡的看他一眼,不作声。

    沈画尴尬的笑笑,瞪了墨煊一眼,觉得墨煊的想法着实离谱。

    既然蛊虫一事没了希望,墨煊也不愿再做多留,倒是许流翎留沈画在宫中小住几日,沈画想了想,正想答应,墨煊却开口。

    “不必了,郡主与我还有要事在身,便不叨扰了。”

    最后沈画几乎是被墨煊一路提出来的,沈画本就矮上墨煊一个半头的身高,此刻墨煊拧着她毫不费力,沈画黑着脸,到了宫外,她挣扎着。

    “别动。”

    沈画瞪着他,语气愤愤。

    “放我下来。”

    墨煊哦了一声,手一松,沈画一个没站稳,往墨煊身上扑去。

    墨煊只手揽住她的腰身,语气淡淡。

    “原来郡主是想让我用这样的姿势。”

    沈画脸颊飞红,她连忙从他身上站稳身子,没好气的瞥他一眼。

    “你方才不会真的动袖引身上蛊虫的心思了吧?”

    墨煊淡漠回道。

    “是又怎样,不是又怎样?”

    沈画噎住,她张了张嘴,却找不到任何话语来反击,只得皱了皱鼻子,就此作罢。

    墨煊心头思绪万千,没了蛊虫也就意味着,只有找解药这一个法子了,先不说在沈画身上下蛊的人是谁,就算找到了,以当初那般狠毒的劲儿,也不会轻易交出解药,他不觉眉头紧缩。一时间陷入深思。

    沈画见墨煊也不作声,以为他真的要打袖引的心思,顿时急了,她拉住墨煊的衣袖。

    “蛊虫这个想法马上打消。”

    墨煊被她一闹,心思打断,他冷冷的看着她。

    “你似乎很想死。”

    沈画却一个愣怔,她苦笑,想死?怎么可能,血海深仇还没有报,她怎么能死?她巴不得自己有着完好的身体,但老天似乎同她开了个不小的玩笑,重生是不假,但以这样时日不久的身体,又怎能报仇雪恨。

    这个世上奇迹很多,如沈画,如袖引,然而奇迹之所以成为奇迹,也只是因为巧合而已,墨煊不相信命运,他想要的东西,从来都不会放手,他想要沈画活着,阎王也不能同他抢!

    沈画同墨煊回到别院时,风澈神色匆匆的迎上来,他严肃着脸,沉声道。

    “阮少重伤。”

    沈画心中咯噔下,阮慕欺怎么会受伤?虽然嘴上说着不喜欢这个人,但心中总是不**心,她急急道。

    “他现在在哪儿?”

    风澈看了一旁默不作声的墨煊一眼,犹豫着,沈画催促。

    “你倒是说啊。”

    风澈一咬牙。

    “东厢房。”

    沈画闻言急急赶去,风澈感受着墨煊传来的低沉的气压,擦拭着冷汗,阮少重伤,性命危在旦夕。他这也是迫不得已啊!这年头,做下人的真难。

    沈画感到东厢房,见到风之在一旁踱着步子,见到沈画时,一向面无表情的脸竟露出一丝欣喜,他急忙腾出位置。

    沈画的医术并不在阮慕欺之下,她定能治好他的!

    沈画急忙上前,阮慕欺苍白的面容映入眼帘,阮慕欺一向都是笑着的,面上带着玩世不恭的神态,此刻这般虚弱的躺在床上,沈画一时间有些恍惚。

    风之见她发愣,催促着。

    “郡主?”

    沈画一惊,回过神,拧着眉头查看阮慕欺的伤势。

    阮慕欺是腹部受的伤,伤口极深,沈画探出手,在他伤口周围比划着,半晌,她舒了口气,还好还好,没伤到要害。她转身对风之道。

    “一盆热水,干毛巾,纱布。”

    风之领会,急匆匆赶去布置。

    沈画回过身子,却见阮慕欺不知何时醒过来,他弯着嘴角,对沈画笑的温柔。

    “你在担心我么?”

    沈画翻了个白眼,凉凉道。

    “还有力气调戏,看来死不了。”

    阮慕欺又轻笑,接着又沉沉陷入昏睡。

    实际上阮慕欺伤的极重,伤口处发黑,明显是中了毒,这毒显然已经蔓延到身体里,若不及时将它逼出来,便是神医来了,也回天乏术。

    沈画严肃着脸,待风之将东西都备齐,又吩咐他准备一桶热水,当阮慕欺整个身子泡在水中时,沈画深吸口气,将随身携带的银针拿出,开始在他身上各个穴位施针,每一部都需极度仔细,一不小心便会浑身血液倒流,窒息而死。

    当沈画全部施完针时,她自己也浑身湿透,天知道,这得需要多大的精神集中。

    不消片刻,木桶中的水开始发黑,沈画又急忙从百面玲珑盒里掏出药水,撒进木桶,水流又开始恢复正常的颜色,沈画庆幸着自己带着药,若不然又得费一番功夫。

    阮慕欺在木桶里泡了半天,直到夜幕降临,水也凉透了,沈画才吩咐风之将阮慕欺捞出来,又将他的伤口包扎一番,见阮慕欺神色渐渐恢复正常,才舒了口气。

    她回到自己的房里,却被窗前站着的身影吓了一跳,见是墨煊,她嘟囔着。

    “大半夜的不睡,在这吓人。”

    墨煊冷冷道。

    “你操的心还真多。”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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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世,洛夕颜被相爱二十年的竹马算计暗害,含恨惨死。 一朝重生成将门千金,她誓要洗涮冤屈,报仇雪恨! 她运筹帷幄,将渣男渣女拉下地狱;计谋算尽,让庶母长姐自跳火坑。 只是,她是尽了浑身解数,却还是一步步掉入某男早就挖好的请妻入瓮的坑里。 传说,国师大人淡漠高冷恶尽女色。 洛夕颜看着自己身边那笑的狷邪的男子,心道:传说都是一派胡言!不然,是谁纠缠着她不放,还强行给她扣上了一个国师夫人的帽子?毒妃妖娆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毒妃妖娆,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毒妃妖娆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