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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木宝儿     毒妃妖娆txt下载     毒妃妖娆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十六章 想不想打回去

    沈眉眼眶微红,堪堪落下泪来,一张花糊了的脸上满是委屈的神情,先是梨花带雨,哽咽了片刻便哭的越发的厉害。

    沈眉抽泣着,“爹爹,如今女儿在这府中,怕是待不下去了。妹妹看不起眉儿的庶出身份,无缘无故便打了眉儿,还害得眉儿差点被烧毁了容貌……”

    说着,沈眉将她已经高高肿起的侧脸露了出来,沈画的这两巴掌打的格外的用力,所以现在那白皙的皮肤上,清清楚楚的印着十根手指的印记,再加上沈眉已然花了的妆容,整张脸看上去很是不堪。

    沈骞一看,顿时心疼不已,平日里他可是连一句重话都舍不得对沈眉说,如今沈眉竟然受了如此大的委屈,这还得了。

    “放肆!”沈骞剑眉紧皱,脸上表情很是难看,瞪着沈画。

    沈眉见自己的目的已经达到,敛下眉眼,眼中划过一抹得逞的恶毒。

    沈画在心中不住的冷笑,果然都是恶人先告状。沈眉是掌上明珠,而她沈画不过就是一个一出生就克死府上数人的不祥灾星,就算她什么都没有做过,只要沈眉随意栽赃两句,沈骞都必定会狠狠责罚自己。

    “眉儿,爹爹会为你做主的,放心,在这府中,谁都欺负不了你。”

    沈眉温顺的点了点头,拭了泪水,乖巧的倚在沈骞身侧。

    沈骞安抚了沈眉,转脸过来便对沈画怒目而视,“沈画,我们沈家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女儿!你给我好好在房间里面反省,没有我的允许,不准踏出房门半步!否则,家法处置!”

    沈画只觉得可笑,这就是自己的亲生父亲,不分青红皂白,只听了沈眉的几句言语,便笃定她是那个做错了的人。

    她的母亲久病在床,饱受病痛的折磨,这个男人不仅没有丝毫的关怀,反而愈发的嫌弃母亲,对待正室结发妻子尚且如此,如此冷血,沈画对这个血缘上的父亲,根本不会存有任何的期待。

    只是,沈画奇怪的是,前些日子的太子选妃宴上,沈眉丢了沈家这么大的人,按理说沈骞对她的偏爱应该减弱不少,怎么现在看上去,还是像往常一样呢,难道说,她在房内修养的这段时间,外面又发生了什么事不成。

    沈骞与沈眉离去后,沈画便换上了简装,这幅身子向来孱弱,因为这次落水犯了旧疾,而前世身为药师她也敏锐的察觉到,这身体里似乎隐藏着一种剧毒,在蛰伏了些许年头之后,终于有了破茧而出的征兆。

    她沈画是从鬼门关爬出的人,她绝不允许再次眼睁睁的看着这来之不易的生命从手上溜走!

    她处着的院子常年甚少有人来往,因此出去也是方便的很,沈画猫着腰,脚步似猫一般轻巧,眼看着快要到后门,却忽的从一旁草堆里滚出一个人来。

    沈画警惕的往后一退,满脸戒备的瞧着地上那一脸痛容的女子,沈画仔细的瞧着女子眉眼,莫名的熟悉感油然而生。

    那女子咧着嘴,嘴里嘟哝着什么,抬眸时恰好与沈画四目相对,忽的女子从地上一跃而起,上前一把拥住她,沈画皱着眉连忙将她拨开,女子一会哭一会笑。

    “小姐,小姐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沈画一个激灵,脑中轰隆一声,似有什么炸裂,关于眼前女子的信息纷至沓来,还未痊愈的身子哪承受得住这般冲击,沈画只觉得眼前一黑,身子一个踉跄。

    “小姐!”

    女子一声惊呼,有惊无险的将沈画稳稳托住。沈画摆了摆手,表示无碍。

    约莫半盏茶的世间,沈画总算将信息尽数消化,眼前半路杀出的女子名唤香茶,是真正的沈画的贴身婢女。是这十几年来,将军府唯一一个对之付诸真心的人。

    沈画缓缓睁开眸子,身体轻微的颤栗,眼底一闪即逝的哀伤,而这些情绪皆来自沈画这具身子,香茶的出现使得身体产生了共鸣。

    沈画定了定心,眼底一片冷然,前世洛夕颜的仇,今世沈画的怨,她要一并报了,宁负天下人也绝不会再受半分屈辱!

    沈画收回心思,将目光转向香茶,却在她眼角的淤青处停滞,沈画抬手,轻轻抚上那触目惊心的伤口,引得香茶身子一阵发抖,她轻语,声线甜腻却不含一丝温度。

    “很疼是吧。”

    香茶愣愣的瞧着眼前自己熟知的小姐,似乎有哪处不同了,她摇了摇头,笑的天真。

    “不疼。”

    沈画眼色渐柔,她心疼的抚着香茶身上深深浅浅的伤疤,“香茶,想不想打回去?”

第十七章 较量

    沈画这句话说的十分轻柔,却叫香茶瞪大了眸子。

    “小,小姐你....”

    沈画噗嗤笑出声,“好不好笑?”

    香茶松了口气,佯装生气的模样,“小姐你怎的拿香茶开这种玩笑。”

    沈画挑了挑唇,浅笑嫣然。

    “不好笑么,但这可不是玩笑呢。”

    香茶又是一怔,不禁面露疑色,不是她多疑,小姐确实是和以前不一样了!沈画眉眼含笑,任由香茶打量,也不作声,倒是香茶一脸挫败,心下怅然,不管小姐变成什么样,只要她是小姐便好。

    香茶是个藏不知心思的姑娘,沈画将她的心理摸得一清二楚,不由得感慨,真是个心思单纯的姑娘。

    她忽的眸色一深,曾几何时,她也是不谙世事生性温良,若不是....思及此,心头更是恨意丛生,她拉着香草踮起脚尖。

    “走,我们出去一趟。”

    这厢沈眉青葱的手指紧紧的攥着粉色喜服,五官几乎扭曲,若不是沈画那个小贱蹄子从中作梗,太子妃之位必定是她沈眉所属!

    虽然如今还是成功的嫁与太子,却是个侧妃,倒是平白让沈琴那蠢女人渔翁得利,不费一丝一毫,坐收太子妃之位,沈眉恨恨,咬碎一口银牙!

    这世上邪门的事情多得很,想什么来什么,只见朱红细门之下,沈琴扭着腰肢款款而来,细媚的嗓子一出,便生生叫人掉了一地的鸡皮疙瘩。

    “呦,姐姐这镯子真好看,只不过太子送了琴儿满满两箱,琴儿如今正犯愁,往哪处搁呢。”

    沈琴手里拿着一只碧玉镯子,眉梢扬的高高的,神采飞扬。

    沈琴本是将军府的三小姐,但众人皆知将军府有才貌双全的长女沈眉,和命带灾星的沈画,却鲜少有人知晓,还有个三小姐沈琴。

    不过也难怪,沈琴论才论貌皆不比沈眉,平日里也没作什么大风浪,若不是这次踩了狗屎运当上这太子妃之位,恐怕一生都很难让人知晓,这也是沈琴最大的愤恨!

    如今地位不比以前,她自然头一个来沈眉这磨磨她的锐气。

    沈眉见她一副得意的模样便怒从心起,但沈眉又是何许人也,若是连这点情绪都把握不好,以后还怎能将这蠢女人拉下台!沈眉端直身子,脸上堆满笑容。

    “妹妹是头一次见这么多首饰吧,也难怪,爹爹平日里也不待见...”

    沈眉装模作样的半捂着嘴,满脸抱歉的神色,“妹妹别在意,姐姐并非有意提及你的伤心处。”

    沈琴气的面色发白,她今日本是来戳她沈眉的痛处,而今却叫这贱人倒打一耙,沈琴憋红一张小脸,却愣是吐不出半个字,只能愤愤的拂袖,摔门而出。

    沈眉看着沈琴的背影消失在眼帘,不由得冷笑声,就凭她沈琴也想同她斗,简直是痴心妄想!沈眉目光又转向屋里堆了一排的嫁妆,眯了眯眸子,一道计谋浮上心头,这一次,她要让沈琴同沈画那两根眼中钉肉中刺彻底垮下!

    沈画带着香茶在集市兜兜转转,沈画今日束了高马尾,仅一根红色的丝带捆绑,不带一点女儿家的娇气,反倒是英姿飒爽,扎在这民风淳朴的街道上,霎时便显眼的很。

    沈画丝毫未察觉周遭的目光,她在人群中不断穿梭,似在寻找着什么,忽的眼神一亮,面前是一家不算大也不算小的医馆。

    沈画带头进去,香茶在门口踌躇半天,最后硬着头皮跟了进去。

    怪她嘴慢,没有提前跟小姐说清楚,这医馆乃是长安医学世家阮家的产业,本倒也没什么,奈何这阮家与将军府乃是宿敌,小姐一直处在深闺,自然不晓得这些,而今贸然闯入,希望别出什么乱子才好。

    沈画径直走到柜台,一个约莫四十来岁的中年男子正埋首写着什么,而他身前坐着一位男子,看起来像是前来寻医的,沈画走近,才看清写的乃是治疗眼疾的方子。

    她挑唇,清脆的嗓音响起,“先生的方子似有些不妥之处。”

    男子正奋笔疾书,闻听此言倏地抬头,面上写着不满,他阮费做医者三十多年,期间甚少出差错,即便有,也是年少才疏学浅时,而今听得已黄毛丫头出口狂言,顿时火冒三丈。

    “小丫头片子还没断奶,就敢出来信口开河?”

    阮费虽是医者,脾气却是出了名的火爆,一出口便是一针见血不留后路。

    沈画也不恼,不急不缓的走到他面前,身后的香茶惊出一身冷汗,担心的唤着,

    “小姐....”

    沈画冲她眨了眨眼,示意没事,继而转头看向阮费,纤长的手指指向他方才写下的药方,“这味药不能添。”

第十八章 不会笑是病

    阮费好笑的看着她指着的药名,本以为这女娃娃有些本事才敢语出不逊,哪成想不过是个闹事儿的,于是语气愈发不屑。

    “女娃娃,这决明子是治眼疾方子里最重要的一味药,去了它,这药效可就大打折扣了。”

    沈画浅笑,眉眼顺势一弯,霎时整个人明亮起来。

    她偏着头,嬉笑道,“决明子本是治眼疾的绝佳药方,但若是这位患者的体质用了,无效反恶。”

    沈画这话说的斩钉截铁,饶是阮费也有些犹豫,眼神动了动,沈画见状又接着道,“若是先生不信,不妨让这位患者伸出舌头,我们一看便知。”

    阮费是个医痴,虽见不得别人挑他的刺儿,但对于医学还是十分虔诚,他正了神色,对着那位患者道,“伸出舌头。”

    那患者也是将信将疑,最终还是照着他说的,伸出了舌头,沈画瞥了一眼,满意的笑道,“先生请看,他的舌苔,舌质淡,苔薄白。”

    说罢又探上他的脉搏,转头对着阮费道,“且脉濡弱,分明是脾胃虚寒的症状。”

    阮费频频点头,却又新生一惑。

    “你说的这些皆没错,但这与决明子有何干系?”

    沈画拂了拂袖子,略生疑惑,“决明子忌用于脾胃虚寒人群,先生难道不知?”

    经她这么一提,阮费瞬间忆起,顿时老脸一红,看待沈画的目光一时来了个大转变,“姑娘小小年纪有此造诣,阮费佩服!”

    阮费说起来也是半个江湖人,生性爽朗,此番所谓不打不相识,而他们医者之间的较量亦是如此。见阮费这般,反倒是沈画开始不好意思起来,她摸了摸鼻子。

    “先生不嫌弃我一介女流肆意妄为,反倒是沈画小气了,在此向先生致个歉。”

    阮费爽朗一笑,想起还有患者药方没处理,急忙让沈画稍等片刻,转身又重新书写了药方,那患者拿着药方千恩万谢的离去,阮费眼底露出自豪。

    沈画也笑开眉眼,殊不知这一幕幕的场景悉数落到二楼阁楼处的一人眼里。

    阮慕欺本想着今日闲来无事,前来查探下医馆的生意如何,不想却看到一出精彩的戏码,还真是意外的惊喜啊。

    他摇着扇子,风流的桃花眼在沈画身上流转,微微一笑,万物失色,若是让沈画瞧见眼前的场面,必定会满心腹诽,这厮,笑容都快成精了!

    阮慕欺撑着下颌,嘴角吊着笑,对立在一旁的风之招了招手,“风之啊,替我查下这个女娃娃的身家。”

    风之顺着他指节分明的手望去,沈画嫣笑的眉眼映入眼帘,他复敛下眸子,低低的应了声。

    “是。”

    阮慕欺转过眸子,瞧着面前面无表情的风之,又来了兴致,欺身过去与他平视。

    “风之啊,我都没见过你笑。”

    风之不为所动,只是不动声色的往后退了一步,阮慕欺笑的邪魅,“风之啊,不会笑是病,得治。”

    风之眼角微微跳动下,阮慕欺起身,淡淡留下一句。

    “改日就请方才那位姑娘给你治治,你觉得如何?”

    风之跟在他身后,依旧一声不吭,恰好三步的距离不多不少。

    阮慕欺半晌得不到回应,便觉得无趣,走到窗口前纵身一跃,快落地时身子又诡异的直起,他轻描淡写的拂了拂衣袖,身影逐渐隐没在人群中,风之也跟着从窗口一跃而下,不同的是,他的身子在一栋栋屋檐上跳跃,身轻如燕。

    阮家少年有个怪癖,不走寻常路,专注跳窗十多年。

    阮慕欺走后,沈画回身朝着他跳下的窗口看去,暗自摇了摇头,阮费唤了她一声,方才回过神。

    “姑娘此番到医馆所为何事?”

    阮费是个聪明人,知晓她一介女儿家,不会无缘无故跑来医馆,必定是有什么事情要办。

    沈画经他一提醒,拉过香草。

    “不瞒先生,我与我的侍女香茶在家中地位低下,时常遭到毒打暗算,今日香草又遭他们毒手,我家中蓄藏的药材已经用完,才想着道医馆再买些回去。”

    阮费看了香茶一眼,江湖人的仗义侠情又冒出,他怒道,“你们大户人家就是喜欢用些卑鄙手段,好好的女儿家搞得人不人鬼不鬼,真不晓得有什么意思!”

    阮费本是好心,奈何出口的话语太重,香茶一时间便白了脸,阮费不由得一阵慌乱,“唉,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粗人,说话也....”

    “我明白的。”

    沈画出声安抚,这个年纪与沈骞相仿的男子,相处起来倒是更为亲切。

第十九章 中计

    阮费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身子一侧,将那一排的药柜展露在沈画面前,“这样,这些药草随你挑选,就当是方才嘴笨的歉礼。”

    沈画本想推辞,但转念一想,自己初来乍到,在将军府本就备受欺凌,若是再不做些药物留作防身,恐怕就是举步维艰了,她双手一拱,行了个江湖礼仪。

    “多谢先生慷慨解囊,若是看得起沈画,他日有需要,决不推辞!”

    阮费回了个揖,看了眼屋外,“此番天色将晚,姑娘还是快些行事的好,免得天黑路远,再遇到些不必要的麻烦。”

    沈画也跟着看了眼屋外,一个不留神,夕阳已挂到西山,也不做多说,走到药柜前便开始挑拣起药材。

    一番下来,又是过了一个多时辰,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沈画满意的抱着一堆药材,面露喜色,向阮费道了别后,便带着香茶匆匆离去。

    阮费本欲送她们回府,没成想一直缄默不语的香茶反应极大,最后只得作罢,阮费只当是那句话惹了香茶,也没做多想。

    沈画同香茶蹑手蹑脚的溜回院子,一回府便将自己反锁在屋里,香茶憋了一肚子的疑惑,却只能嚼了嚼再咽回去,闹人的紧!

    沈画埋首在药材里,左捣鼓两下,右翻腾几遍,卯足了劲埋头苦干,当真是两耳不闻窗外事,就这样足足呆了两日才出来,一推开门香茶便冲了过来,闻着满屋子的药香味,终于将憋了许久的问题问出。

    “小姐何时懂药理了?”

    沈画狡黠一笑,“梦里有个老神仙教的。”

    香茶是信也不是,不信也不是,最后又只能把疑惑往肚子里吞,忽的她神色一紧,“小姐,这回咱们摊上大事儿了!”

    沈画顺了顺头发,漫不经心道,“什么大事,难道要掉脑袋不成。”

    沈画只是随口这么一说,香茶却一脸丧气的模样,“这回,真的要掉脑袋了。”

    沈画讶然,难不成她闭门的这两日又发生什么大事不成?香草苦着脸,悠悠道来,“大小姐与三小姐嫁去太子府的日子定在半个月后...”

    “等等,两个一起?”

    香茶的话被沈画打断,她拧起好看的秀眉,不觉问出,香茶见她这般,还以为是为自己没能入选而震惊,不由得有些心酸,她皱了皱鼻子,红了眼眶。

    “三小姐是正妃,大小姐是侧妃,小姐您也别太灰心...”

    眼看着香茶曲解自己的意思,沈画连忙出声打断,“你说的掉脑袋的事情是怎么回事?”

    果不其然,香茶止住话语,眼泪却夺眶而出,“三小姐那件皇后御赐的嫁衣被人恶意毁坏了。”

    沈画眉头紧缩,皇后御赐的嫁衣,她早年间听闻,历来太子的正妃着的嫁衣,皆是历代皇后一代代传下来的,十分的金贵,不过这嫁衣被毁,与她沈画又有什么干系?

    她将此话问出,香茶哽咽着,“因为三小姐的房里捡到了小姐您的金剪!”

    沈画神色一凛,第一时间想到,被人陷害了!而那迫不及待设下陷阱的人,必定是沈眉无疑,思及此,眼中冷意乍现。

    好你个沈眉,她沈画大人不计小人过,没有与她一般计较,她倒蹬鼻子上脸,千方百计的想拉她下水,既然你这般积极,不给点回应又怎能对得起她的一番苦心呢!

    府中出了这等大事,顿时如热锅上的蚂蚁,一团乱。

    饶是混迹官场多年的沈骞也不免皱了眉头,这历代相传的嫁衣着实珍贵,龙袍比之都稍逊一筹,虽说在嫁衣旁见到属于沈画的金剪,但当务之急还是想法子将嫁衣补好才是。

    眼看着婚礼将之,届时拿不出嫁衣,可就不是说着玩的事儿了,脑袋保不保都是个问题!至于沈画那臭丫头,事后再好生教训!

    沈骞来到沈琴房中,寻了半晌不见沈琴身影,进了里屋才发现沈琴正趴在床上哭的昏天暗地,不由得心口一堵,这没用的丫头!

    “琴儿。”

    他不冷不热的出声,沈琴被吓了一跳,慌忙的抬起脸,一阵擦抹,但哭了一夜的眼睛还是肿的老高,整个人神色恹恹,沈骞恨铁不成钢的瞪了她一眼。

    “嫁衣呢,拿出来,我看看能不能想法子修补起来。”

    沈琴一提及嫁衣,眼泪又不自觉的流出,但碍于沈骞,没敢出声,只是转身将那一堆破碎的破布捧出,豆大的泪珠子一颗颗下落。

    沈骞一看她手中的一堆烂布,顿时气血上涌,眼前一黑,“毁成这幅模样,沈琴,你是怎么看嫁衣的!”

    沈琴被他这么一吼,更是委屈,哇的一声嚎啕出来,沈骞揉着太阳穴,正想拂袖离去,转身便被人拖住手臂。

    来人正是沈眉,小巧的鹅蛋脸上梨花带雨,看得人一阵怜惜,沈骞此时却是烦躁的很,他不耐烦的问道,“你又怎么了?”

    沈眉见沈骞脸色不好,识相的松开他的臂弯,却依旧一副我见犹怜的抽泣着,“爹爹,我的嫁衣也被人毁了。”

    沈骞一怔,真是祸不单行!

    “你的嫁衣再做一套便是,这点小事也要我处理。”

    沈骞语气不善,沈眉恨恨咬牙,转脸就是一副委屈的模样。

第二十章 不帮你的忙

    “眉儿知晓身份不如琴儿妹妹,嫁衣也不比妹妹金贵,但是就算不珍贵它也是眉儿此生唯一的嫁衣,眉儿只是,只是觉得委屈,惹爹爹烦心事眉儿的错,眉儿这就走。”

    沈眉一番话说得句句婉转,沈骞一听,心顿时便软了下来,毕竟是自己的掌上明珠,怎容得了她受一点委屈。

    “可知晓你的嫁衣是被何人所毁?”

    沈眉顿了顿,柔柔开口,“眉儿不知,只是琴儿妹妹与眉儿的嫁衣一同被毁,就好似,就好似不想让我们一同出嫁....”

    沈眉的声音捡低,尤其最后几个字,若沈骞不是习武之人,怕是也很难听到,此番像是沈眉在顾忌什么,语气有些惊恐,沈骞听罢,顿时火冒三丈,“不想让你姐妹两一同出嫁的还能有谁?沈画这个贱丫头!”

    沈骞怒火中烧,气势汹涌的往沈画所处的别院去,沈眉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挑唇一笑。

    嫁衣被毁的细碎,再好的绣娘也未必能将之复原,沈琴这个太子妃怕是不保了,至于沈画,哼,她就不信这次她还能有运气死里逃生!

    沈骞一路疾奔到沈画所处别院,他本想着等这件事平定下来再找她算账,谁知道这死丫头贼心不改,又将眉儿的嫁衣也一并毁了,这次,他定要好生教训她,好让她知晓,什么叫做家规!

    “沈画!”

    沈骞怒吼一声,一脚踹开别院的门,本就破烂的门槛经不住大力,挂在边上摇摇晃晃,沈骞推门而入,却不见沈画身影,更是气恼,却听得一声含着惊讶的语气。

    “爹爹?”

    来人正是沈画,沈骞破口大骂,“孽种!你看看你自己干的什么好事?今个儿我非得不打断你的.....”

    沈骞声音戛然而止,张大了嘴巴,定在那里,眸子瞪得铜圆,模样滑稽。

    沈画想笑,却只能生生憋着,脸色自然有些怪异,身旁的墨煊见她如此,暗地里捏她一把,沈画这才正了神色,“国,国师大人,您怎的会来?还同小女一道.....”

    墨煊浅浅的半阖着眸子,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身后的风澈连忙上前一步,恭敬的回道,

    “是这样的将军,国师前些日子在集市闲逛,恰好遇到令千金在街上昏厥,想起许是上次国师不小心害的令千金落水时留下的病根,一时心有愧疚,便将之带回去,时间紧迫事发突然,没来得及对将军说清楚,是我们的不妥,还望国师见谅。”

    见风澈这般说道,沈骞顿时疑惑了,也就是说沈画这两日并不在府中,那么说是她剪破的嫁衣的传言,便不攻自破,墨煊睁开眼,看向沈骞的眼神一闪,悠悠开口。

    “方才将军说要打断令千金的....腿么?”

    墨煊语句故意停顿了下,拖着的尾音危险的味道明了,沈骞顿时冷汗直流,他讪讪的笑着。

    “国师大人误会了....”

    墨煊不再答话,眉宇间傲气盛然,一旁的沈画见沈骞吃亏,心下暗爽,面上却是一副疑惑的模样,柔声问道,“爹爹此番到我的院子,可有什么事情?”

    沈骞看着她,嚅了嚅嘴唇,终究没有出声,沈画垂下眸子,像是再想些什么,忽的她抬头。

    “爹爹来找我莫不是为了眉儿姐姐与琴儿妹妹的嫁衣?我方才进府时听下人们说了,不知那嫁衣毁到什么程度,兴许画儿能够帮上些。”

    沈骞见她这般说道,更是疑惑,若真是沈画毁掉的嫁衣,她没理由再提出将它补好的意见,这竹篮打水的事情,他相信沈画还没笨到这种程度,但若不是她干的,又会是谁?

    沈画见沈骞陷入深思,狡黠一笑,沈眉你这般费心思,那我便再帮你一把,自食恶果的滋味儿应该很不错。

    “对了,画儿这两日在国师府为眉儿姐姐同琴儿妹妹绣了个香包,并求了佛放了进去,可保平安,只是眉儿姐姐一向不太喜欢我....爹爹您能替我转送给她么?”

    说罢真的从袖口掏出两个绣工精致的香包递到沈骞面前,沈骞点点头接过香包,顿时脑中一闪,事情像是出现了新的转向,眉儿一向不喜欢沈画....

    他又想起盛怒时沈眉的挑拨,顿时怒火冲天,心下暗暗咬牙。

    “沈眉!”

    这个一直让他骄傲的女儿,一而再再而三的挑战他的极限,将他耍的团团转,当真是以为有他的宠爱就无法无天了?真是太让他失望了!

    早在沈骞到来之前,沈画便去找了墨煊,她需要一个人做她的证人,做一个完美的不在场证明。

    而那人需要有着十分的权利,能够压下沈骞一头,同时需要话语有绝对的说服力,墨煊是最佳人选,因此当沈画站在高高的国师府面前,心下无一丝胆怯。

    尽管,她心底对这个高深莫测的男人还是有着些许的惧意....

    “找国师?”

    门前的护卫上下扫视她一眼,语气有些鄙夷,一介女流之辈,国师哪是什么人想见就能见的。

    沈画皱着秀眉,她没工夫跟他在这瞎耗,索性扯开嗓子。

    “国师大人!”

第二十一章 本国师的女人

    侍卫被她的举动吓了一跳,反应过来时急忙将她往外推,开玩笑,若是惊动了国师,他这小小护卫肯定没有好果子吃!

    沈画这么做是做足了准备的,她那日撞见他以一敌百还能坚持着保持意志清醒,想必武艺也不差,习武之人的五官本就比寻常人灵敏,她这一声卯足了劲,她有把握,他定能听到。

    正如沈画猜测那般,墨煊正品茶的手一顿,眸子闪过一丝意味不明的情绪,对了风澈使了个颜色,风澈领会,连忙往前门赶去。

    风澈急急的赶到时,沈画正在与护卫据理力争,一张娇俏的小脸争的通红,风澈不由得一阵好笑,他理了理衣裳,轻咳一声,护卫条件反射的转身恭敬行礼。

    “风侍卫。”

    风澈摆了摆手,护卫应声退下,惊出一身冷汗。

    沈画上前一步,对着风澈盈盈施礼,与方才争得面红耳赤判若两人,风澈微微颔首。

    “沈小姐今日前来,可是有什么要紧事?”

    沈画清了清嗓子。

    “我确实找国师大人有要事商议,劳烦风侍卫带路。”

    风澈应了声,做了个手势,沈画这才踏进国师府。

    国师府不仅外观大气,内景更是磅礴,两人高的围墙,宏观的花园,装修精致的庭院,无一不透露着奢华二字。

    沈画一路面上不动声色,内心却腹诽着,这国师不知搜刮了多少民经国费!

    几经辗转,终于到墨煊的屋前,风澈识相的退下,沈画深吸口气,踏进了屋内,一入门便有些晃神。

    墨煊依然是品茶的姿势,细长的指节分明的手握着碧玉杯,半阖着眸子,长长的眼睫下一双深不见底的眸子,那半张白玉面具在光线下绰绰生辉,浑身气息冷清,端的是如梅花傲然,清冷轩昂。

    “沈小姐看够了没。”

    墨煊淡漠出声,沈画暗暗咬舌,呸,真是禁不起美色!

    墨煊将她的小动作收入眼底,不由得又是一阵深思,眼前的女子虽外貌与夕颜无丝毫相像,身影却诡异的神似,这种抓不住头绪的感觉令墨煊感到不舒服。

    沈画捏了捏掌心,试探性的开口。

    “我有一事想请国师帮忙。”

    墨煊瞥她一眼,淡然道。

    “不帮。”

    沈画差点咬着自己舌头,又在心里将墨煊祖宗问候一遍,面上却是浅浅的笑。

    “事后国师有什么需要....”

    “不帮。”

    沈画的话语被他生生打断,依旧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沈画脸上的笑容有些挂不住,她咬了咬牙,正欲说上些什么,却被墨煊抢先。

    “沈小姐若是能够应允本国师一个要求,本国师便考虑考虑。”

    “好。”

    沈画脱口而出,墨煊深深的看了她一眼,眼底闪过一丝狡猾。

    沈画说出话便有些后悔,她看着面前泰然自若的墨煊,心头升起一种跳进坑里的怪异感。

    她摇了摇头,意图甩去这突如其来的情绪,余光中捕捉到墨煊眼底的狡猾,愈发心惊,面前这个人,是只老狐狸!

    “本国师答应沈小姐的事情已经完成,不知沈小姐的话还算数否?”

    墨煊低沉华丽的嗓音将沈画追忆的思绪拉回现实,她看着身旁一身玄衣的男子,心有切切。

    “不知国师大人想要画儿做些什么?”

    墨煊顿了顿,似在深思,忽的他抬眸,笑的温良。

    “就陪本国师一日吧。”

    沈画惊讶于他的笑容,这应是她头一次见他笑,以往皆是紧抿着唇,浑身散发着阴冷的气息,没成想,这人笑起来竟让人有种万物失色的错觉,即使面上依旧带着半面白玉面具,却丝毫不减惊艳。

    沈画仔细咀嚼他的话,意图从里抽丝剥茧,抓住阴谋的尾巴,却是徒劳,她点了点头。

    “好。”

    墨煊带头离开,沈画连忙小跑跟上,虽说她是万般不愿意与这性情变幻无常的国师大人呆在一处,但欠下的人情总是要还的,只能硬着头皮赔上笑脸,不就是一日么,她可以忍!

    沈骞阴着脸回到前厅,沈眉见他回来,心下窃喜,这回沈画那个小贱人应该在劫难逃了吧,她本来只想将沈眉的嫁衣剪烂嫁祸到她身上,谁知父亲竟将此事压下来。

    她转念一想,觉得父亲这么做也是有道理的,毕竟传出去将军府很有可能遭殃,但她不甘心啊,摔杯砸碗之后决定一不做二不休,将自己的嫁衣也剪烂,到父亲面前哭诉一番,火上浇油。

    “爹...”

    沈眉那一声‘爹爹’还未喊出来,迎面脸颊便被狠狠的甩了一巴掌,因为惯性,沈眉一把扑倒在地,她睁大美眸,不可置信的望着沈骞,沈骞黑着脸。

    “蠢货!”

    沈眉此刻彻底懵了,她不晓得怎的父亲冲她发这么大的火,顿时红了眼眶。

    “眉儿愚钝,不知做了什么事情让爹爹发如此大的火。”

    沈骞气的浑身发抖,他见沈眉还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更是来火。

    “还给我装蒜!琴儿的嫁衣是不是你剪烂的?你自己的嫁衣也是你自己动的手吧,还要嫁祸给沈画?”

    沈眉面色刷的下白了,像是老鼠被夹住了尾巴,惊慌着,她不知道哪儿出了纰漏,她哭着抱住沈骞的腿,企图做最后的挣扎。

    “爹爹,爹爹眉儿是冤枉的!是沈画,是她干的!”

    沈骞见她丝毫没有悔色,不由愈加失望。

    “国师都来替她证明,说她这两日不在府中,她哪有时间下的手?”

    这时沈眉才明白,原来自己又被沈画反摆了一道,顿时恨意冲了头脑,恨不得将她拆之入腹!

    “这件事是你自食恶果,嫁衣你自己想法子吧!”

    沈骞的话似一盆冷水将她从头淋到脚,沈眉这才后知后觉的有了惧意,她哭的悲戚。

    “爹爹,爹爹您帮帮眉儿!”

    沈眉此语道出,等于间接承认了这一切皆是她所做,沈骞心凉,不想自己一向疼爱的女儿竟做出如此不堪之事!他甩开沈眉,愤然离去。

    沈眉瘫坐在地上,浑身气息像是被吸走,尖锐的指尖在地上画出一道道划痕,沈画!咱们走着瞧,日后定叫你死无葬身之地!

    正在墨煊身后一路埋头踢着石子的沈画猛地一个喷嚏,引得墨煊回身,墨玉般发亮的眸子盯着沈画。

    “受凉了?”

    沈画撇撇嘴,揉了揉发痒的鼻子,小声嘀咕。

    “是受气了。”

    墨煊将她的话语听了去,挑了挑眉,话语不自觉多了起来。

    “不知气从何处来?”

    沈画璨笑。

    “国师大人您听错了,是受惊了。”

    墨煊弯了嘴角,接过话茬。

    “哦?那不知惊又从何处来?”

    沈画本想结束这个话题,奈何墨煊死咬着不放,一时间口快。

    “国师大人一向不近女色,今日找小女,自然受惊。”

    沈画说完便想扇自己一巴掌,本来墨煊找她出来,半句不提男女之情,她这般先声夺人,倒是容易让人想歪,果真墨煊凑近一步,低沉魅惑的声音响在耳畔。

    “本国师不近女色是真,却没有说过,不爱女色。”

    墨煊的嗓音本就是魅惑的紧,如今他故意放柔了声线,听得沈画一阵发麻,她不动声色的退后一步,站到自己认为的合适距离,警惕的看着他。

    墨煊见她动作神色一冷,直起身子便往前走去,沈画只好疾步跟上,看着翻脸比翻书还快的墨煊,暗自翻了个白眼,男人心,海底针!

    跟着墨煊在集市逛了半天,沈画大病初愈,身体多少有些吃不消,她额上浸满了汗水,却死死的咬着唇不吭声,墨煊余光中见她面色发白,脚步顿了顿,寻了间茶馆便领着她进去。

    茶馆里人不算多,但在墨煊进去的瞬间鸦雀无声,沈画反应过来,面前的男子一身华服,丝毫不做收敛,周身气息更是冷清,跟在他身边,沈画只觉得气压都低了几分。

    风澈带头寻了处静雅的阁间,又从怀里掏出一块布,将凳子与桌面擦得一尘不染之后,墨煊才坐上去。

    沈画在一旁静静的看着,想起第一次见他的那一幕,有几分感慨,这国师大人的洁癖不是一般的严重。

    沈画坐在墨煊的对面,见墨煊阖着眼,似在假寐,心头舒了口气,不知为何,每次与他相处总会有一种压迫感,这也是沈画百般逃避他的原因。

    点了茶水点心,吃了一半才将流失的体力补回来,沈画满足的喟叹,将筷子在桌面扣了两下放下,殊不知就因为这个小动作,引起墨煊心底的惊涛骇浪。

    这个动作分明是夕颜的习惯!他倾过身子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力气大到令人心惊,一双鹰眸牢牢的锁住她,周身迸发着危险的气息,他压着嗓子,一字一句。

    “沈画,你究竟是什么人?”

    沈画被他动作吓了一跳,看着被捏的发白的手腕,知道他又开始掉进死循环,她是谁?她自然是沈画,不管她是洛夕颜还是沈画都不认识他!

    “我最后说一遍,我是沈画,沈家二小姐沈画!”

    沈画丝毫不退让,尽管手腕传来的疼痛感让她几欲昏厥。

    墨煊死死的锁着她的眼睛,两人对峙半晌,忽的听到一声极为轻佻的声音,

    “想不到堂堂国师大人也会为难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

    墨煊眯起眸子,杀意乍现,将扼制沈画的那只手松开,转身看向来人。

    来人身着一身青色衣袍,本来素雅的颜色竟生生被他穿出几分风流,墨发黑眸,嘴角噙着一抹无害的笑容,最为显眼的是那一对桃花眼,眼波流转间似就能将人的心智勾了去,沈画倒吸口凉气,瞪大了眼睛看着来人。

    阮慕欺很是满意沈画的反应,越过墨煊便径直到沈画面前,弯腰将纤细的手指挑上沈画的下颌,出声暧昧。

    “对待美人就得要像我这般温柔,美人,你说是不?”

    沈画眨了眨眼,巧笑嫣然。

    “再不将手拿下,公子这双好看的手可就再不能像这样调戏姑娘了。”

    阮慕欺挑眉,嘴角的笑意愈加深,听话的将手拿下,放到鼻端轻嗅。

    “美人,你好香。”

    沈画汗毛瞬间便竖了起来,看着眼前不知从哪儿蹦出来的男子,不着痕迹的往墨煊身侧移了移。

    墨煊一语不发,见她主动靠过来眉头稍微舒展开,但一双深不见底的眸子却依然锁着阮慕欺。

    “阮家公子当着本国师的面戏弄本国师的女人,胆识见长。”

第二十二章 国师出浴了

    阮慕欺闻听此言更是来了兴趣。

    “看来传闻也不能当真,说国师不近女色也真是瞎了眼了。”

    墨煊一把拉过沈画,嘴角竟挑出一抹笑容。

    “阮大公子不会也瞎了眼吧,嗯?”

    阮慕欺笑容一凝,看了一眼正在挣扎的沈画,又悠悠笑开,笑意却未达眼底,他弯腰与她平视。

    “美人,我们再会。”

    不待沈画反应,阮慕欺便从窗口一跃而出,墨煊见他离去,方松开禁锢,沈画一个用力过猛,差点磕着下巴。

    风澈在她身后连忙将她拂稳,沈画正想道谢,却见风澈匆匆离去,方向正是方才阮慕欺跳下的窗口,沈画指着那扇摇晃着的窗户。

    “风侍卫...”

    “追他弟弟去了。”

    墨煊淡淡开口,沈画这才想到,刚才那什么阮大公子过来时身后还跟着个少年,眉眼与风澈有着七八分相似,沈画憋了满腹疑问,却在接触到墨煊的一瞬间吞之入腹,此时此刻,她总算理解香茶的感受。

    风澈追着风之跑了一段路,见阮慕欺一脸兴趣盎然的看着自己,而风之静静的站在他身后三米处的位置,风澈上前一步,做了个揖。

    “阮公子。”

    阮慕欺含笑点点头。

    “风侍卫是来找风之的吧。”

    风澈一愣,应了声,阮慕欺作势哦了一声。

    “既然如此,我便不打扰你兄弟二人叙旧了。”

    说罢真的转身头也不回,风之只静静的垂着眼,阮慕欺走了一阵似想起什么。

    “风侍卫,我们家风之不会笑,这是家族遗传么?”

    风澈一怔,风之面无表情的面上终于有了一丝动容,嘴角抽搐下,竟生生扯出一抹笑,他挑衅的看着阮慕欺。

    “我会。”

    风澈和阮慕欺皆是一愣,看着风之面上那一抹不算笑容的笑容,笑的疯狂,尤其是阮慕欺笑到眼角溢出泪,更衬得人举世无双,风澈抽了抽肩膀,总算憋住笑,阮慕欺直起身子抹去眼角笑出的泪水。

    “风之,你真可爱。”

    风澈震惊于这一句暧昧的话,风之亦是身子一颤,阮慕欺勾唇笑的魅惑,负着手,大步流星的离去。

    民间早便流传出阮家大少爷生的极美,阴柔的五官雌雄莫辩,那方面更是男女通吃,今日一见,瞬间便崩塌了风澈的世界观,他惊恐的看向自己的弟弟,踌躇着开口。

    “风之,你与阮家大少爷....”

    没什么吧....最后几个字被扼杀在风之带着杀气的眼神里,风澈咳了一声,决定停止这个荒谬的话题,他正了神色。

    “风之,今年年上随我一同回去吧,父亲和母亲很想念你。”

    风之紧紧握着双拳,看着风澈一字一句。

    “母亲?母亲早在两年前便死了。”

    风澈一噎,喉咙似堵了东西,再难说出半句,风之冷哼声,不顾风澈阻拦,几个轻跃便消失在人群里,风澈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几不可闻的叹了口气。

    风之,你什么时候才能明白父亲的良苦用心。

    风澈赶回茶馆时,沈画同墨煊已然离去,他笑的欣慰,大人的身边总算能够接受女子了,目前来看,二人相处的还不错。

    事实上,沈画与墨煊相处的极不愉快。

    在风澈离去后,沈画便掰着手指盼望着太阳快些下山,她不时的瞄一眼对面的墨煊,他倚着椅背像是睡着一般安静的像块精心雕刻的玉雕。

    沈画百无聊赖的与隔壁桌下的一只金黄色的野猫大眼瞪小眼,瞪了半天,收回目光时只觉得眼眸一阵发酸,揉着眼睛却看到墨煊一动不动的盯着自己,沈画被他看得心里发毛,只得出声打断。

    “国师大人,天色将晚,画儿可否回府了?”

    墨煊心情好像不错,他嘴角一弯,点了点头。

    沈画得到解放,喜出望外,连忙行了个礼,语气温婉。

    “那画儿便先行一步,国师大人我们有缘再会。”

    “有缘再会....”

    墨煊仔细咀嚼这几个字,眼底笑意甚浓。

    “沈小姐这句话想必得要明日再说了。”

    沈画笑意凝固在脸上,不禁提高了声音。

    “明日?不是说一日的么?”

    墨煊眨了眨眼,表示同意,声线也染上几分愉悦。

    “严格来说,一日十二个时辰,除去今日的四个时辰,可还剩下八个呢。”

    沈画噎住,咬牙恨恨道。

    “国师真是精打细算。”

    墨煊眉眼弯弯,虚心接受。

    “谬赞谬赞。”

    沈画再次踏进国师府还是忍不住心颤颤,门前的护卫大气不敢出,生生叫沈画体会到什么叫做人善被人欺。

    她随着墨煊七拐八绕,内心又是涌起一阵朱门酒肉臭的感慨,墨煊率先踏入屋内,沈画却在门外迟迟不肯进入,墨煊回身瞥了她一眼。

    “沈小姐是担心本国师对你做出些什么?”

    沈画挺了挺胸脯,大步流星的踏进。

    “国师大人一向光明磊落,画儿又岂会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墨煊扬眉。

    “那想必今晚沈小姐同本国师共寝一室也不会介意吧。”

    沈画一愣,顿时有种自己挖坑自己跳的领悟,奈何话已至此,一点回转的余地也没有,她只能假笑道。

    “自然。”

    此刻沈画心里只想把沈眉抓过来挠一番,若不是她闲的没事来找茬,她今日岂会落到狼口,任人摆布!

    很快的到了晚餐时,婢女上了满桌子的菜,沈画同墨煊各自满怀心事,一顿饭下来,动的菜肴少之又少。

    沈画故意拖慢,仅仅一个晚餐吃了将近一个时辰,墨煊看透她的心思,一语道破。

    “沈小姐,你拖的时间已经够长了。”

    沈画脸色不太好看,依旧死撑着与之周旋。

    “国师大人何出此言?”

    墨煊却懒得与她再打哑谜,直接吩咐着将餐桌撤走,沈画眼睁睁的看着面前偌大的桌子顷刻间便消失不见,一时哑然,只得悻悻。

    “国师府办事效率真高。”

    墨煊嗯了声附和着。

    “沈小姐这是在夸赞本国师训练有方么?”

    沈画翻了个白眼,不愿再多说。墨煊嘴角轻挑,潜移默化中,甚至他自己都没发觉,一向沉默寡言性情淡泊的自己,在遇见沈画之后,正悄然发生着变化。

    沈画没心思揣测他的心理,她只是觉得天色越晚,她便越紧张,毕竟与一只披着羊皮的狐狸共处一室还是有一定压力的。

    该来的总是要来,天色一分分黑了下来,墨煊进了屏风后,沈画可以清楚的听到水流过的声音。

    她四周环顾下,发现没有一处可以藏身之地,正忐忑着,墨煊便从屏风后踏了出来,一时间沈画竟忘了呼吸。

    月牙白色的睡袍将他均匀的身材勾勒的恰到好处,胸前白玉似得肌肤暴露一片,墨发沾了水,顺着分明的锁骨一路向下。

    沈画不自觉的咽了口唾沫,反应不比今日在茶馆遇见阮慕欺时小,墨煊隐在面具后的神色显然是愉悦的,或许连他自己都没察觉。

    作为男人,他的心胸要小许多,也许换一种说法更为妥当,作为男人,对于自己感兴趣的女人,他的醋点很低,占有欲强到惊人。

    沈画转过目光,面上波澜不惊,耳垂却红的几欲滴血,她眼神漂移不定,语气也有些磕巴。

    “国,国师大人,画儿沐浴的地方在何处?”

    墨煊心底腾升起戏弄之意,他语气淡然。

    “自然是在此处。”

    沈画却俨然上钩,她顿时慌了手脚,张着小嘴却半晌蹦不出一个字,气急时,像被逗弄的来了火的猫咪,看起来可爱的很,墨煊轻笑出声,自嗓子眼发出的声音有些闷,却异常的好听,但到了沈画耳里就变了味,她头一次对他直呼其名。

    “墨煊,你欺人太甚!”

    墨煊也不恼,只一个劲儿的轻笑,沈画被他笑的脸红心跳,最后一跺脚,转身便跑开,墨煊看着她离去的背影,终于爽朗的笑出声,笑声惊动了树上的鸟儿,扑楞着翅膀飞远。

    而正欲睡下的风澈却一个翻身差点掉下床,他听到了什么?大人的笑声,大人在笑?大人会笑?

    接连一日被两次刷新世界观,风澈仰躺在床上,整个人有些凌乱。

    这厢墨煊笑够了,也不急着去寻沈画,他慵懒的半躺坐在床边,懒洋洋的姿势,忽的听得一阵大力甩门的声音,墨煊循声望去,沈画发丝略微散乱,气喘吁吁的靠在门前,却仍在逞口舌之快。

    “在自个儿门前摆下阵法,你就不怕哪天走进去就出不来了啊。”

    沈画也不再假模假样的装斯文,话语虽有些粗俗,但听着却真切的很,对比起一口一个国师大人,墨煊倒是更喜欢她这样直呼其名,且墨煊两个字从她嘴里发出,清脆的嗓音唤着霎是好听。

    “自己设的阵法,再走丢,沈小姐是在怀疑本国师的能力?”

    沈画累的够呛,不想与他周旋,此刻也顾不得男女之别,直奔屏风后,现在她只想好好洗个澡,安稳的睡上一觉,明日起床,她与他,桥归桥路归路,此后山水不相逢!

    沈画洗完了澡,才发现自己一时冲动,这屋子里总共才一张床,她与墨煊两个人,如何睡?

    当沈画出了屏风后才发现是自己想多了,她看着地上铺的整整齐齐的被褥,两眼圆瞪,再转向床上睡得正香的墨煊,薄怒的眸子盯着他,欲烧出个窟窿。

    她愤愤的往地上一躺,咬牙切齿的想象着哪日把这个腹黑如豺狼的国师大人欺负一番,她喟叹声,许是一日过度劳累,刚沾着枕头边沉沉陷入梦乡。

    墨煊缓缓睁开眼眸,仔细的听了一阵,直到听得平稳的呼吸声传来,才翻过身,烛火下一双眼睛亮晶晶的,他看着蜷缩在被褥里的沈画,眼眸里情绪纠结,半是迷茫半是肃杀。

    睡梦里的沈画似乎极不安稳,她秀眉紧蹙,嘴里不断重复着。

    “别杀我,别杀我....”

    墨煊仔细的听着,断断续续中,似乎还有个男人名。

    “容景....”

    容景,徐容景!墨煊闻言神色一紧,随即联想起那日太子选妃宴,徐容景的反常,与后花园他眉宇间纠结的神情...

    墨煊断定,沈画同徐容景之间必定发生过什么,两人的关系绝不一般。虽然很不想承认,但心底那一份略带排斥的心理名为不爽!

第二十三章 送药

    沈画醒来时已是日上三竿,屋里早已没了墨煊的身影,只身上盖着的棉絮被子还带着属于他的淡淡冷梅香。

    沈画简单的梳洗下,离开国师府时竟没有人前来阻拦,她皱了皱鼻子,出门时那与她有过争执的护卫低着头,不曾看她一眼,沈画觉得稀奇,却也没做多想,一路往将军府奔去。

    一进府便觉得气氛有些凝重,沈画不禁皱起眉头,不过是一日没回来,这沈眉又在搞什么花样?

    香茶急急忙忙跑过来,面上却是欣喜的,沈画疑惑,香茶拉着她的手臂讲的口沫唾飞。

    “小姐,香茶有件喜事要告知小姐!”

    沈画挑眉,示意她接着讲,香茶眉飞色舞,神秘的伏在她的耳侧。

    “大小姐这次遭殃了!”

    沈画哦的一声,心下不由得舒畅起来,觉得昨日那一天的折磨忽然间便值了,香茶见她这般淡定,一阵疑惑。

    “小姐,你....”

    沈画不愿香茶做过多的猜忌,出声打断她的话语。

    “香茶,我做了些淡伤疤的药膏,待会儿回房拿给你。”

    香茶心思单纯,听沈画这般讲,心里感激,面上笑开颜。

    “香茶皮子糙,留不留疤也不在乎,那些名贵的药膏香茶抹了怪可惜的。”

    香茶这话说的轻描淡写,沈画却听得一阵揪心,过去的那些年里,香茶没少替沈画挡刀子挡板,身上的伤疤数不胜数,刚好了旧疤又添了新伤,着实受了苦。

    沈画心头不平,看着香茶眼角还未散去的淤青,眼珠子一亮,笑的狡黠。

    “香茶,眉儿姐姐此番心情不好,手底下的女婢难免受累,我这有正好有几份上好的药膏,你拿去送予她们,也当做了人情。”

    香茶一愣,想不通那帮奴婢曾经对她们百般为难,为什么小姐还要去帮她们,却还是应了下来。

    沈画浅笑,眉眼弯弯,自骨子里发出的清灵气息,有种精灵误落凡间的错觉。

    香茶手里捧了一堆瓶瓶罐罐来到下人们居住的地方,果不其然,沈眉的几个贴身婢女都趴在床上,疼的龇牙咧嘴,香茶看过去,每个人背上皆红肿一片,触目惊心,她暗自窃喜,面上不动声色的走过去,语气里忍不住的幸灾乐祸。

    “几位姐姐这是怎么了?”

    香茶正对面的是沈眉最亲近的丫鬟,名唤腊梅,平日里便是她做带头,欺辱沈画同香茶,此刻的腊梅却没了往日嚣张跋扈的神气,见到香茶,瞬间便黑了脸,

    “你来做什么?看我们的笑话?”

    香茶平日里性子较弱,今日也不知是否受了沈画的影响,她语气一变,听起来委屈极了。

    “姐姐这般说香茶,香茶可就要伤心了。”

    腊梅被她莫名的变化搅得有些懵,嘴上却不饶人。

    “哼,伤心,别猫哭耗子假慈悲了!”

    香茶愈发委屈,她将手里的药罐子往她面前送了送。

    “不信姐姐你看,香茶把药膏都带来了,我们家二小姐看姐姐们受罚,心里也不好受,专程让香茶来送些药膏,还望姐姐们收下了才好。”

    腊梅与一众女婢面面相觑,她没成想,香茶还真带了药膏前来,此番大小姐迁怒于她们,每人重罚了三十大板,直打的背上皮开肉绽,事后却一瓶药膏没见着,她们姐妹只好趴在床上,动弹不得。

    腊梅转念一想,看着香茶手上的药罐子眼眸里闪过一丝精光。

    “既然是二小姐的一番苦心,我们又岂能拂了二小姐的面儿?那便有劳香茶妹妹跑一趟了。”

    香茶暗自翻了个白眼,嘴上却谦卑道。

    “姐姐们能收下真是太好了,香茶这就回去告诉小姐去。”

    她作势将一堆瓶罐子放下,欢喜的跑了出去。

    腊梅看着香茶离去的背影,不屑的哼了声。

    “真是下贱!”

    香茶回到院子时,沈画正在埋首在桌上研究什么,香茶走近,发现纸上密密麻麻的小字。

    “小姐。”

    香茶唤了声,沈画应声抬头,微微笑道。

    “药膏送去了?”

    香茶嗯了声,沈画了然,将手上的纸张叠起收到衣袖里,抬眸冲着香茶璨笑。

    “香茶,带你去个地方。”

    将军府因为嫁衣的事情府上一团乱,沈骞也没空管沈画,沈画因此钻了空子,与香茶光明正大的溜出去。

    昨日在墨煊身边一天,她深有感慨,想要守护自己想要守护的东西,手上必须要有权利与金钱。

    沈画这具身子就不用说了,十六年来大病小病不断,几乎没有踏出过将军府,在这水深火热的宅院中,更别谈什么权利金钱,能自保已经算是不错了。

    作为洛夕颜的时候,她的名下有一间名为玲珑坊的店铺,以出售奇毒和制作解毒丸为生,玲珑坊是她一手经营起来的,上了正轨之后便交给流翎打理。

    上次她带着香茶本欲去玲珑坊,奈何那日正逢冬至,她知晓冬至那日流翎必定不在店里,只得作罢。

    今日她做足了准备去玲珑坊,不知流翎在得知她的死讯之后过得如何。

    沈画带着香茶轻车熟路,转眼间便到了玲珑坊,多日不见,再次见到旧景,沈画心中五味陈杂,再坚强的心在见到家时也不禁红了眼眶。

    香茶见沈画神色不对,也不敢出声,一个劲的跟在她身后。

    沈画收拾了心情,踏进玲珑坊,进去的一瞬间便有些震惊。

    这还是她的玲珑坊么?本以为流翎得知她的死讯会伤心,生意因此可能会萧条些,但眼前的一切与料想的截然相反,沈画不禁有些愣住。

    原本不算豪华亦不算简陋的内室被重新翻修,入眼大气磅礴,店内的工作人员井井有条,客人爆满,来着皆是长安有名的富商。

    沈画内心一阵欣慰,她踏进店内不多时便有人过来询问她的来意,语气不卑不亢。

    “有什么能够为姑娘效劳?”

    沈画浅笑,眼前的小厮面容清秀,看着很是眼生,应是流翎后招的,她语气轻柔,

    “我找你们流翎先生。”

    小厮顿时面色犯难,眉宇间浮上担忧。

    “姑娘有所不知,我们先生近日身子抱恙,这精神气一天不如一天,怕是不能见客。”

    沈画一听此话,更是心急如焚。

    “那我更是要见他了,怎的忽然就身体抱恙了呢?”

    那小厮听沈画语气像是与他们流翎是旧相识,不禁多嘴一句,

    “姑娘与我家先生认识?”

    沈画点了点头,你带我去见他,或许我有法子治他的病。

    那小厮闻言垂眸轻声嘀咕,

    “心病怎的治....”

    他的声音太低,沈画没听清,

    “你说什么?”

    那小厮连忙摇了摇头,

    “既然如此,我便带姑娘去见我们先生吧。”

    沈画心下稍安,

    “劳烦小哥带路。”

    小厮带着沈画直奔二楼,沈画惊讶于屋里的改头换面,若不是门外还挂着玲珑坊的牌子,她几乎不识得这是她的玲珑坊。

    流翎所在的屋子倒是没变,还是那般朴素整洁,隔壁便是她曾经居住的地方,一切同往日分毫不差。

    进了屋便闻到一股刺鼻的药味,沈画不禁皱了眉头。

    忽的一道虚弱却严厉的声音传来,

    “袖引,我不是说过不见客的么?”

    沈画循着声音望去,床上背对着一个人,身形清瘦。

    身旁的小厮撇了撇嘴,出口的声线与方才截然不同,清脆如琉璃珠,

    “这位姑娘说有法子治你的病。”

    沈画这才主意到,这小厮原是个女儿家,难怪第一眼时,看上去与其他小厮不同,浑身散发着灵气。

    床上的人轻咳,语气无奈,

    “我的身体我自己有数,带客人离去吧。”

    袖引却不愿,红了眼眶冲他喊,

    “你有数?你有数就是病情一天天加重,身体一天天消瘦?许流翎,你不心疼自己能不能想想我!你要是有什么事,我怎么办?”

    许流翎叹息一声,却不愿再多说。

    沈画不知道这袖引是何人,单听他们的对话,袖引对流翎很是上心,沈画欣慰,流翎找到个真心对自己的女子,以后她也就放心了。但是当务之急还是赶紧把他的病治好。

    沈画清了清嗓子,轻声唤道,

    “流翎。”

    仅此一声,许流翎却一怔,他的手不自觉的发抖,眸子里满是不可置信,他缓缓坐起身子,极为缓慢的转过头,似一个垂暮老人,见到沈画时身子一颤,顿时便红脸了眼眶。

    袖引见许流翎反应如此之大,转而看向身边的沈画,沈画亦是眼角通红。见两人神色悲戚,袖引虽是心里不舒服,却还是识时务的离去,懂事的将门带上。

    许流翎看着眼前的沈画,心头一阵翻涌,他试探的唤了声,

    “夕颜?”

    沈画顿了顿,她不愿再带着这个名字生活,既然成了沈画,也就意味着不再与洛夕颜有任何的牵扯,她摇了摇头,

    “我名唤沈画。”

    许流翎神色一黯,却仍固执的紧紧盯着她,沈画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眼神飘移着,

    “你怎会生病?”

    怎会生病,自己学的便是医术,就算有恙也不至于到今日这般程度,沈画正思索着,却被人紧紧拥住。

    许流翎不知何时吓得床,他赤着脚,紧紧的拥住沈画,力气大到惊人,眼前的女子虽模样不是夕颜,但许流翎肯定,她就是洛夕颜!一个人容貌可以变,但感觉是变不了的,他将她死死的搂在怀里,语气竟像孩子般无赖,

    “就算你再换一百副一千副面貌,我还是能将你一眼认出,夕颜。”

    最后的两个字满含缱绻,他盼了太久,念了太久,他始终不相信夕颜死了,他将玲珑坊大肆翻修,为的就是有朝一日夕颜回来,能够欣慰,玲珑坊是她的心血,他不能让它垮下,不能让她失望!

    沈画被他勒的有些缓不过劲,心头惊讶,随即释然,她与流翎打小一起长大,流翎是孤儿,她将他带回家,后来与他一同经营玲珑坊,两人名义上是主仆,实际上更甚兄妹。

    他能认出她,也是情理之中。

第二十四章 知晓真相

    许流翎松开她,轻声询问,怎的会换了副容貌,还换了个身份,沈画一时解释不通,面色为难,许流翎最擅察言观色,他浅浅一笑,温润如玉,

    “无碍,我只需知晓你还活着便好。”

    沈画对上他温情的眉眼,有些不知所措,她不傻,自然知晓流翎对她不单单是兄妹之情。

    更多的时候,看她的眼神夹杂了男女之间的情绪,但许流翎从未对她坦白过,沈画也便一直装傻充愣。

    许流翎确实是爱着夕颜的,从很早便开始,他只字未提,只是不希望给她增加负担,一直以来,他只要她过得安好,他也便安心了。

    只是一年前他去他国寻‘方笃’这颗奇药,回来便听闻夕颜忽然暴毙,他的世界轰然崩塌,他想替她手刃仇人,奈何根本不知晓仇人是谁,满腔怒火不知从何处发泄,堆积在心里,日久成疾,才造成今日身子破败不堪的局面。

    如今,夕颜再次出现在他面前,他急切的想知道当日的真相。

    半晌,他踌躇着开口,

    “夕颜,当日你的死讯究竟是怎么回事?”

    问这话时许流翎的眸子里迸发出冷意,一向温润的面上闪过一丝阴郁。

    沈画提及当时内心依然恨意浓郁,她淡淡开口,

    “洛夕颜确实是死了,被徐容景和顾倾城害死的,今日存活下来的是沈画。”

    世间再无洛夕颜,有的只是涅重生的沈家二小姐,沈画!

    许流翎一怔,想到当年对夕颜温情脉脉的徐容景竟是害死她的凶手,顿时杀意乍现,想到当时夕颜可能受的非人待遇,一时间又是心疼又是自责,恨自己当时没有在她身边。

    沈画与许流翎本就是没有秘密,两人相处时更是没有任何伪装,以至于她一眼便看出他心里在想些什么,内心流过一股暖流,她柔声道,

    “流翎,以后唤我画儿吧。”

    许流翎知晓她的用意,遂点了点头,应了下来。

    沈画忽的想起他的病情,连忙抓过他的手把脉,试了半天,除却有些轻微的心脉不稳,其他并无大碍,怎的就病到连床都起不来。

    她疑惑着抬眸,却一下撞进他笑意甚浓的眼底,不由得一阵面色发红,

    “我没什么大碍,心病还需心药医,如今心药来了,病自然便好了。”

    这番话说得深意明了,沈画惊讶于他忽然的表露,呆呆的看着他,模样迷糊却万分可爱。

    许流翎经过夕颜一事整个人落到低谷,他不止一次曾后悔当日将她拱手相让,而今活生生的沈画站在他面前,他发誓,这一次要自己争取,再不相让,亦不会再让她受到分毫的伤害!

    沈画自然不晓得许流翎的心思,她左顾右盼,觉得这个一向当做哥哥的人,似乎不再像以前那般隐藏爱意,她一时间不晓得该如何面对,只能胡乱扯开话题,

    “楼下的袖引姑娘是何人?”

    许流翎提及袖引便头疼,这个姑娘是他一年前寻‘方笃’时无意救下的,她的身份一直是个谜,她闭口不提,他也没心思问,只是她一路跟着他来到墨国,死缠烂打的跟在他身边,最后没法子才让她扮男装,在玲珑坊混着玩。

    “一年前我救的她,至于身家我也不太清楚。”

    许流翎简而化之,沈画却敏锐的察觉到他面上的神情异样,觉得事情并非那么简单。

    许流翎确实隐瞒了一些,至于为何隐瞒,连他自己都觉得莫名其妙,总是在提及袖引时,心头有种异样的情绪,许流翎拧眉,如玉面上闪过一丝茫然。

    一年前许流翎一路奔波到邻国千云国,传闻中,千云国的皇室得到一株珍奇的药草,名为‘方笃’。

    千云国的皇帝将它拿到拍卖坊,散布消息,引得各国名家子弟前来观赏,其中医家却占极少数,因此有许多人并不晓得那‘方笃’有何作用。许流翎得知消息时,整个人为之一振,身为医痴的他自然知晓‘方笃’的作用。

    ‘方笃’又称‘还魂草’医书上记载,人毙,日不出一十,服之,凝魂聚魄,起死回生。

    许流翎快马加鞭的赶到千云国,想要目睹这仅在医书上存在的‘方笃’,他赶到时拍卖楼里已经挤得水泄不通。

    他只得在一旁寻了客栈住下,却接到消息,此次欲参与拍卖的人,需得做一份笔试。

    许流翎觉得奇怪,却仍是填了一份,这份笔试大部分题目皆与医学有关,这番下来,人数已被刷去一大半,许流翎站在集市,随时可以听到有人轻声抱怨。

    拍卖会在许流翎抵达的第二日举行,满室的人望过去依然壮观的很,这里面的人无一例外皆是医师,每个人都摩拳擦掌,欲比试一番。

    不一会,有身段妖娆的女子捧着一个锦木盒子,一步一生莲,她走到台上,轻轻将盒子放到早已准备好的水晶台上,开口语气轻柔却传遍殿内的每个角落,这女子,是个练家子的!

    “各位都是来自各地的医学才子,想必也都知晓今日拍卖的物品世上仅有,珍奇无比,因此,这场拍卖会与往常也有所不同。”

    此话一出,满室寂静,每人个都在竖着耳朵等待下文。

    女子似乎在吊人胃口,她面上一派温婉的笑容,一双美眸在在场的每个人身上扫过,与许流翎对视时,略停顿一刻,接着缓缓开口。

    “这次拍卖的低价不高,但是买主却有个条件,每次出价前都得回答一道相对应的题目,答对成功加价,答错作废离场。各位有一炷香的答题时间。”

    一语既出,满堂喧然,众人叫嚣着,小小拍卖行哪儿来的这么些规矩!

    女子自然是将这些话听了去,她美眸里冷意乍现,带了内力的话语再次压过殿内所有声音。

    “此次拍卖是我千云国皇室一手操办,诸位若有异议,大可离去。”

    众人一听的皇室二字便慢慢平定下来,再者在场的皆是医者,论谁都想一堵‘方笃’的姿容。

    女子见殿内无人再出声,满意的笑笑。

    “那么,拍卖开始,医界奇药‘方笃’低价一万两。”

    随着话音落下,包裹在锦盒里的‘方笃’终于展现于众,众人屏住呼吸,看着台上那一株颜色与形状奇特的药草。

    ‘方笃’《百药物语》上有记载,通体碧蓝,长约一尺,无息,无味,断根则逝。

    这药草确实奇特,但低价一万两!这个数字还不算高?这可是普通人家一辈子的生活开支还绰绰有余啊!一时间,众人面面相觑。

    但医者中不乏富商,很快的,一名华服公子便举了牌子,神情傲然。

    “我出两万两。”

    众人看他的眼神瞬间复杂万分,这个世上有钱行遍天下才是真理!

    女子柳眉一挑,笑的妩媚。

    “好,这位公子出价两万两,那么相对应的题目是‘吐下之余,定无完气’的根据是什么?”

    那位公子霎时傻眼,这题目怎的稀奇古怪,他自问医学上造诣挺深,如今这题目却将他拦住,还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他的脸面有些挂不住,支支吾吾半天,脸蛋涨红。

    女子面上闪过一丝不屑,转瞬即逝,她笑容浅浅。

    “这位公子,一炷香已经燃完,小泪,送客。”

    话音刚落一个十三四岁的女孩款款而来,对着他做了个手势。

    “公子,请吧。”

    那位公子面色发青,愤愤离去。

    台上的女子收了笑。

    “方才那位公子的题目没有答出,若是在场的哪位能够答出来,本行将送予两万两银子作为奖励。”

    场内有才却无财的医者瞬间沸腾,个个满脸欣喜,但转而深思起来,这问题出的是刁钻诡异,要想赢得那两万两的奖励简直是难比登天,拍卖行内霎时混乱一片。

    许流翎亦拧着眉思索着,女子见无人答题,将青葱玉手堪堪一指。

    “这位公子来答题如何?”

    那指尖的尽头直指许流翎,被点名的许流翎一怔,眉眼一弯,温良谦谦。

    “如果在下没记错的话,答案应是‘津能载气’。”

    女子对他赞赏的笑笑,

    “恭喜这位公子,得到两万两奖励。”

    殿内的各位医者愁眉深锁,不理解何为‘津能载气’,但碍于正在拍卖会,不能当面寻要解答。许流翎对于奖励无意,但四周却妒意横生,他不觉失笑。

    时间流逝的飞快,女子又相继出了几个题目,无一不稀有离奇,却都教许流翎答了上来。

    气氛很是诡异,偌大的会场鸦雀无声,只有许流翎温和的声音与女子娇媚的声线相融合,最后,木槌敲在板上,众人回神,仿若看了一场精彩的战斗,有意未尽。

    女子的态度也发生转变,她恭敬的将‘方笃’送到许流翎面前。

    “公子才是渊博,乃是医学奇才,‘方笃’配之无愧!”

    殿内响起一阵震耳的掌声,许流翎依然处变不惊,淡然接过‘方笃’,含笑谢过。

    那一日有幸见过这一场拍卖的人皆赞叹不已,后流传于世,“许流翎”这个名字顿时响彻南北。

    却也是因为这一场拍卖,将他命运彻底改变,日后思及,往往不晓得是幸还是不幸。

    事后许流翎本想立刻返程回墨国,却意外的收到千云国皇帝的邀请,名义上说,许公子惊才绝艳,想一睹仪容,其次切磋一番。

    许流翎毕竟一介白衣,皇帝的命令无法违抗,当天下午便被请进宫,领着他的太监将他安置在宫里,说皇帝会亲自登门拜访。许流翎觉得怪异,但已经处在深宫,不得自已。

    千云国的皇帝很是年轻,许流翎只知晓这一点,约莫半盏茶的时间,有人匆匆而来,来人一身明黄色龙袍,短的是器宇轩昂气度非凡。

    许流翎晓得那便是皇上,正想行礼,却被人一把拉住,他疑惑的抬头,这才发现此次前来的只有千云皇,并无他人。

    云清让端详着眼前的许流翎,眉开眼笑。

    “太好了,皇妹终于有救了!”

第二十五章 求你救救她

    许流翎一头雾水,云清让却不容分说的拉起他便往外跑,半点没有皇上的架子。随着云清让几度辗转,来到一处静谧的小院,云清让却迟疑了脚步,他回过头。

    “你会使‘方笃’么?”

    许流翎这才将事情串联起来,原来拍卖只是个幌子,真正的事情是这个皇帝想要救她的皇妹,能拿下‘方笃’的必然医术超群,由他来治病正是十分恰当的人选。

    许流翎想通一切后,有些恼怒,他一向温润,极少发脾气,但他最是容忍不来的便是欺骗,就算对方是一国之主。

    “堂堂千云国皇上竟用如此卑劣手段将在下引进皇宫,这便是千云国的国风?”

    许流翎本以为皇帝都是心高气傲,容不得半点抗议,但云清让却毫无反应,他狭长的眸子里盛满悲伤,语气几近恳求。

    “朕恳请你,救救她。”

    许流翎愣住了,他不知道一国之主竟会如此低声下气,许流翎心软,禁不得恳求,叹了口气。

    “我只在医书里见过法子,但没试过,成功失败我并不能保证。”

    云清让面色欣喜,拉着他进了屋子,满室清香袭面而来,云清让缓缓走进床前,梨花床上赫然躺着一个蒙着面的女子,他轻轻握住她的手,眼神不像哥哥对妹妹的宠溺,倒像是对待情人一般,许流翎抿了抿唇,轻声道。

    “她死了。”

    云清让忽的面色一变,眼神冰冷。

    “不,她没死。”

    许流翎无奈,不再出声,云清让转过身子。

    “需要几日?”

    许流翎顿了顿。

    “炼制一日,成型服下即可。”

    云清让眼睛一亮。

    “那请先生现在便开始吧。”

    许流翎嗯了声,瞥了床上的女子一眼,转身回房。

    记忆中炼制‘方笃’的法子极其繁琐,且没有成功的先例,许流翎捏了捏发胀的太阳穴,神色恹恹。

    云清让的办事效率极高,不过半天的功夫,便将许流翎写下的满满三页纸的药材悉数找来,不说这些药材有多名贵,光是其中几幅药的稀有程度绝不亚于‘方笃’,他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全部凑齐,说明那位皇妹对他来说尤其重要。

    许流翎将自己关在房内一整日,开门时发现云清让正站在门外,他焦急的询问。

    “好了?”

    许流翎点了点头,云清让顿时雀跃起来,神情像足了孩童。许流翎疑惑于他的心性,不似痴儿,却神似痴儿,智力仿佛只有九岁孩童....

    许流翎猛地一惊,从未听说过千云国皇帝是智儿,想来也是,一国之君是个智儿,说出去千云国必定沦为笑柄。

    既然云清让有智力障碍,那么这皇权背后定有人在操控!

    许流翎眉头愈发紧蹙,他得赶紧离开此地。

    云清让一脸期盼的看着他,许流翎摊开手心,一颗金黄色的药丸闪着余光,云清让眼睛一亮,正欲去拿,许流翎却猛地缩回手。

    “皇上,请将流翎送出宫,届时药定会到您手中。”

    云清让怒了,他毫不掩饰。

    “你现在就将药给朕,到时候去哪儿处都行,朕看谁敢拦你!”

    云清让说的不假,他性子变幻无常,宫里的宫人都怕极了他,许流翎心下稍安,将药给他,云清让拿到药,喜出望外,忙不迭地的往昨日去过的那处院子奔去。

    许流翎走在皇宫里,正如云清让所言,无人阻拦,很快的,便出了宫门,他松了口气,悬着的心也放了下来。

    一番折腾下来,天色已经晚了下来,许流翎先是回了客栈,准备第二日回墨国,这一趟旅程,既没有带回‘方笃’,还与皇室沾了关系,许流翎喟叹,希望明日回程顺利。

    但往往事与愿违,许流翎天蒙蒙亮便起了床,他总觉得心头不安,一路上快马加鞭,却在城外被生生拖慢了脚步。

    城外的荒岭,狂风飒飒,黄沙飞扬,饶是许流翎打小习武,也吃力的紧,这黄沙来得着实诡异。忽的一阵怪异的笛声传来,许流翎面上浮上几分吃惊。

    只见黄沙滚滚中,一名身着绿罗裙的女子款款而来,肤色白皙,明眸皓齿。

    她手里拿着一支玉笛,吹奏的曲子却毫无章谱可言,更加诡异的是,她身后的黄沙随着旋律渐渐聚拢,形成一处风涡,所到之处,寸草不生,顷刻间变成一片皇墟。

    许流翎被风力逼得连连后退,眼看着那硕大的风涡呼啸而来,忽然一个嫩黄色的身影扑过来,正巧扑在许流翎身上。

    那风涡顿了下,竟缓缓散去。

    许流翎眼看着黄沙连带着那行事鬼魅的女子一道消失,舒了口气,这才想起身上还趴着一名女子,清脆悦耳的声音响在耳畔。

    “嘶....好痛...”

    许流翎连忙将她扶起,女子站定后抬眸,两人眼神相汇皆是一怔,女子忽的偏头一笑。

    “我唤袖引,你叫什么?”

    许流翎一顿,被她的笑容晃了眼,眼前的女子生的极美,浑身灵气十足,眉眼如画,笑起来眸子一弯,灿若星辰。他别开眼。

    “许流翎。”

    袖引还想说些什么,却猛然一声惊呼。

    “先生可否帮我将那些人打发了?”

    许流翎循着她指的方向看去,一堆黑衣人来势汹汹,虽不知这个女子何以招来一帮杀手,却只能迎面而上。

    袖引见许流翎与黑衣人交手,竟天真的在一旁欢呼,许流翎一时气结,落了下风,手臂被划了一刀,袖引大惊,却见形势一变,转瞬间黑衣人所剩无几,再接着,最后一个倒下,袖引不禁欢快的跳起,一把将许流翎抱住。

    “先生你真厉害!”

    许流翎身子一颤,连忙走开,耳垂泛上红晕。

    “既然危机解除了,姑娘便回家吧,以后行事小心些。”

    袖引一听,小脸当即垮了下来。

    “我不走。”

    许流翎低垂着眉眼,语气淡淡。

    “随意。”

    说着利落的翻身上马,袖引急的直跺脚。

    “先生你将我一同带上吧!”

    许流翎不作理会,他性子温良,骨子里却颇为冷情,双腿夹在马腹稍一用力,马儿便迈开步伐,忽然马儿长嘶一声,前蹄抬起,许流翎心头一惊,急忙翻身下马,却见罪魁祸首一脸无害的笑。

    袖引白皙的小手抓着马尾,面上笑的纯良无害,指教许流翎气结的心口发闷,她脆生生的开口。

    “先生带我走。”

    许流翎平生从未遇过如此胡搅蛮缠的姑娘,一时不知如何应对,只能冷着脸,再次翻身上马。

    同样的手段,同样的结果,重复了不下五次,许流翎面上终于有了怒意。

    “姑娘家这般缠着一个男人,你家人就是如此教育你的?”

    许是话语重了,袖引渐渐收了笑,她松开手,大大的眸子里写满了哀伤,许流翎心头升上悔意,但最终狠下心,再度翻身上马,这次袖引没有再阻拦,马儿跑的很欢畅。

    许流翎行了一阵,总觉得不妥,悔意驱使他回头看了一眼,顿时眼神一凝,策马掉头。

    袖引小小的身子伏在地上,本来就白到没有血色的脸布满薄汗,她蜷缩着,似在忍受极大的痛苦。

    许流翎将她抱起,惊讶的发觉她的体重轻到令人心惊,把了脉却发现不了任何问题。

    思前想后,最终还是决定将她带上,急速往墨国奔去。

    怀里的袖引缓缓睁开眼,虚弱的冲他笑着。

    “先生,你还是带上我了。”

    许流翎面色一冷。

    “别说话。”

    袖引乖巧的应了声,又陷入昏迷。

    许流翎就这样把袖引带回墨国,令他不解的是,袖引身体并无病因,却时常的发病,症状就像头一次那般痛到痉挛,他查了许多医书,却无果。

    再来便是听得洛夕颜死去的消息,此后一病不起,任袖引用尽了法子,许流翎还是毫无起色,直到沈画的出现。

    袖引百无聊赖的捧着脸,眼睛一动不动的盯着二楼的楼梯处,思绪纷飞。

    方才那位姑娘对他来说很重要吧,应该是了,若不然他的反应这般反常。那他的病也应该没事了?

    袖引眼睛一亮,想到能够再次看到生气勃勃的许流翎就觉得开心。

    头一次见他,眼睛便离不开,那种仿若相识多年的情绪袭上心头,仅一眼,便认定,就他了!

    袖引满心欢喜的随他来到墨国,她不问他有无妻女,不问他有无心上人,袖引是个死心眼的姑娘,只要认定,山长水远不畏惧。

    沈画同许流翎一道下楼,袖引立刻奔到他身边,抱着他的手臂,死活不撒手。

    许流翎皱眉,想要拂去袖引紧紧抓着他手臂的手,奈何袖引整个人挂在上面,分毫不动。

    袖引略带挑衅的看向沈画,沈画愣了愣,合着这姑娘将她当做情敌了。沈画摆摆手,不动声色的移开许流翎的身侧,袖引面色稍霁,却仍是高高的昂着脸,一副兵临大敌的警惕。

    沈画唤来香茶,既然许流翎认出了她,那么这玲珑坊自然又回到她的手里,有了一块硬背景撑腰,沈画顿时觉得身轻百倍,心情舒畅。

    连脚步都带了几分轻快,她回身对着许流翎浅笑。

    “我回将军府了,有空再来看你。”

    许流翎轻轻点了点头,眉宇间深藏宠溺。

    “有什么事便来找我。”

    沈画余光中看了袖引一眼,果不其然她正双眸充火,目光灼灼。沈画不由轻笑,低低应了声,携着香茶便离去。

    将军府还是一如往常的压抑,沈画便知晓嫁衣的事情还是没有着落,沈眉这个时间应该很苦恼吧。正想着,听得一阵尖锐的叫声,沈画不禁扶额,这女人还真是不死心。

    隔得老远,沈眉便眼尖的瞧见沈画的身影,她一路径直而来,来势汹汹。

    “沈画!”

第二十六章 怀疑

    沈画疲于劳累,却还要打起精神陪她演戏,心里厌恶,面上一片柔和。

    “不知姐姐找画儿有何贵干?”

    沈画眉眼低垂,温顺的模样几乎将沈眉骗了去,如果她不是她的婢女哭诉着来告状,她岂会知道沈画这个贱人还会医术!

    沈眉忽的神色一转,一副温婉的模样。

    “妹妹此言差矣,姐姐就不能找妹妹谈谈心么?”

    沈画暗自皱眉,这沈眉又在搞什么花样。她不敢懈怠,步步与之周旋。

    “姐姐言重了,只是向来姐姐不找妹妹谈心,妹妹有些受宠若惊罢了。”

    哼!贱蹄子,看你能装到何时!沈眉内心翻涌,转眼笑靥如花。

    “妹妹说笑了,还别说,姐姐今日真巧有件事觉得稀奇,想来问问妹妹。”

    沈画挑眉,也跟着笑。

    “哦?不知是何事,还值得姐姐跑一趟。”

    沈眉胸有成竹,眸中冷意一片。

    “姐姐听闻,妹妹还会医术?”

    “医术?”

    此话并非沈画所说,却是恰好经过的沈骞所问,他盯着沈画,周身气息冷冽。沈眉早便瞧见沈骞同一名青年男子正往这处,故意设了套,等着沈画往下跳,想跟她斗,哼,不识好歹!

    沈画这时才意识到自己中了计,心中一沉。

    “可不是,方才我的婢女还来找我,说多谢二小姐送的药膏治好了伤,只是....”

    沈眉故意拖长了音,沈骞接话。

    “只是什么?”

    沈眉好似为难的思索一阵,最后犹豫着开口。

    “只是我的婢女说,虽然伤口愈合的神速,但却周身发痒,忍不住去挠,最后挠的整个人面目全非....”

    沈骞大惊,满脸不可置信的神色看着沈画,厚重的声音再次响起。

    “此话当真?”

    沈画心中微乱,语气却沉稳的很。

    “姐姐说的煞有其事的样子,但是爹爹您也知道,画儿自小疾病缠身,从未踏出府,又怎会医术呢?”

    沈眉暗自冷笑,早已料到她会这么说,将躲在身后的人往前一拉,那婢女惊呼一声,踉跄着上前,顿时所有人倒吸口凉气。

    这婢女正是腊梅,原本姣好的面容红痕遍布,一直延伸到脖颈,有些许的被抓出血迹,看起来着实触目惊心。

    沈骞语气不由得拔高。

    “画儿?”

    沈画此刻脸色微白,本想教训一顿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婢女,哪曾想被沈眉抓住把柄,死咬着不放,如今人证皆在,不承认也是不可能的了。只得走一步算一步。

    “画儿确实送了些药膏给她们,但都是些普通的药,怎会有这般可怕的后果。”

    沈画红了眼眶,像是着了急,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

    沈眉趁热打铁,句句不饶人。

    “不是妹妹的药膏起了作用,又会是谁?”

    “是我。”

    一道阴柔的声音响起,沈眉这才注意到沈骞身旁的青年,一眼,便愣怔在原地。

    病态的皙白肤色,一双桃花眼眉目含情,薄唇高鼻,端的是玉树临风,风流多情。沈眉羞红了脸,眼波流转。

    “这位公子是?”

    来人正是阮慕欺,他无视沈眉,直接跨到沈画面前,微微俯首。

    “沈小姐,我们又见面了。”

    沈画记得他,是那日跳窗的阮大公子,他怎会来将军府?

    沈眉咬牙恨恨,心里不平,沈画是什么时候又认识这么个俊美的男子?果然是贱蹄子,浑身骚劲儿,四处勾搭男人!

    沈骞也疑惑万分,画儿与阮慕欺有过交集?若真是这样,此次请阮家帮忙便好办多了。他心思翻转,一时间有了对策。

    阮慕欺习惯性的挑唇,嘴角开出一朵艳丽的花。

    “我与沈小姐有幸见过一次面,当时手上没什么贵重东西作为见面礼,便将随身的几瓶药膏赠予她。”

    阮慕欺停顿下,暗暗冲沈画挤了挤眼,又接着道。

    “没想到沈小姐心性善良,将我送的几瓶药送给了下人,我这药啊,有个缺点,它只能用在人身上,至于畜生,那可是相当于会要了命的毒药。”

    沈眉一听,柔媚的面上出现一丝裂痕,她扬着头,正欲反击,却被沈骞一个眼神瞪了回去,她哼了声,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吞,苦不堪言。

    沈骞哪会不知道阮慕欺是在维护沈画,也不知沈画这丫头有什么吸引力,惹得一个两个男人都来护着她,国师如此,阮慕欺亦是如此,不过也正合了他的心意,只要她能帮他把那件事完成,一切便不值一提了。

    此事便算作罢,沈画堪堪躲过,她不知道阮慕欺有什么企图,但直觉告诉她,此人深不可测。兴许也像墨煊那只老狐狸一般,以此来要挟她,沈画打了个激灵,越想越心惊。

    忐忑了半天也没见阮慕欺来找她,倒是沈骞带着满脸温和的假笑来到她的别院。她疑惑道。

    “爹爹来找画儿是有什么事么?”

    此话听起来分外耳熟,是了,沈眉挖坑给她跳时,她就是这么问的,顿时一种不祥之感浮上心头。果不其然,沈骞一句话瞬间将她的心打到谷底,他说。

    “画儿,你可愿意嫁给阮家大公子?”

    沈画着实是怒了,他沈骞作为父亲,十六年来对她不闻不问,她被欺凌时他冷眼瞧着,她被陷害时,他一声不吭,就连她要死时,他也是无动于衷!

    如今,就因为一个陌生男子对她语气谦和,他就觉得自己有了利用价值,他要用她来换什么?金钱还是权力?沈画冷哼声。

    “爹爹,您不喜欢画儿,画儿不怪您,您想用画儿来交换您的利益,画儿也没权力说不,但是请爹爹扪心自问,画儿有哪一点对不起您对不起将军府,使得爹爹这般急着把画儿送出去,得到爹爹一个答案,画儿也就无憾了!”

    沈画红了眼,眼泪夺眶而出,更多的是来自沈画这具身体的感情,而她只替真正的沈画感到悲哀,感到不值。

    沈骞看着面前这个自己从未上心过的女儿,头一次失了言语,隔着沈画八分似她娘亲的面容,沈骞总算有了一丝动容,他想起他的结发妻子,当年他二人也是情投意合,直至她生下了被冠名“灾星”的沈画。

    夫妻二人一夜间形同陌路,他厌她恶她,却从未想过她们母子俩的感受,说到底,还是他对不住她们娘俩。

    人心到底是肉长得,沈骞冷着脸说了句。

    “今日之事当我没说。”

    说罢转身离去。

    沈画松了口气,卸下一身防备只觉得整个人疲惫不堪,在这个冷情的将军府,单纯与善良被视为无知,卑鄙与阴险被奉为家风,若想生存,每行一步都要万分谨慎,一不小心就会万劫不复。

    沈画愈发觉得,自己需要迅速强大起来,强大到,无人敢欺,无人敢辱,他人动你一分,百倍奉还!

    沈画有了觉悟之后便伏在床上小憩一会,一直睡到夜幕降临,明月高照。

    月黑风高,最适合做些见不得人的事情!

    当天夜里,沈画便换了一身夜行服,脚步似猫儿般轻巧,一路奔出将军府。

    她站在高高的府邸前,深吸口气,第三次来到国师府,次次都是不同的状态,她巴不得与这国师府隔断联系,奈何凤血璃项坠还在墨煊手上,她不得不再次踏入这令她心悸的地方。

    凤血璃项坠是长安会继承人的信物,世间仅有一条,作假不来,只要她将这凤血璃项坠往长安会各个长老面前一摊,无论现在继承长安会的是谁,他都得乖乖交出来,即便是徐容景和顾倾城也不例外。

    如今这重要的信物,落入墨煊手里,想起墨煊那阴晴不定的性子,沈画不由得仰天长叹,偷回这个任务,似乎有些艰巨。

    沈画翻了墙头进去,轻车熟路的来到墨煊的房前,这还得感谢上次墨煊将她带回来,给了她这么好一个机会熟悉地形,他门口摆的阵此刻看来也是可爱得很。

    沈画眉眼带笑,走到一株梅花前,白梅开的正盛,傲然挺立,香气袭人。怪不得墨煊身上总有一股冷梅香,原是整日与梅花相伴。

    沈画狡黠一笑,毫不犹豫的将它拔出,霎时面前场景清晰开来,她拍了拍手上的灰尘,满意的往前走去。骄傲的嘀咕出声。

    “凭这点小阵法还能困得住我沈画?”

    上次她是一时心急才着了道,即使她很不想承认,在回将军府时,她研究了一夜才将这阵法破解....

    沿着门前的小路一直走,便是墨煊的书房,沈画小心的推门而入,月色凄凄,她有种在做贼的错觉,明明她是来拿回自己的东西的,却莫名的心虚,沈画摇了摇头,理清思绪踏了进去。

    入眼的是一排排整齐而干净的书架,空气里一尘不染,白瓷板砖上有月光照进,折射出一道白光,正好打在那一排排的书架上,似一道银色的长箭。沈画看着一室的井条有序,联想到墨煊那洁癖的性子,撇了撇嘴。

    最往里是一个书桌,书桌上也是摆了一堆书,不意外的,整整齐齐。沈画翻翻找找,连角落都没放过,却依旧找不到她的风雪璃项坠,不由得心急,懊恼的一拳砸在墙壁上。

    沈画整个人一怔,脑袋里一闪而过的思绪,她再次将手在墙壁上敲了敲,果真声音不太对,这堵墙后定然暗藏玄机!

    沈画在墙壁上敲敲打打,终于确定个位置,猛地用力,墙壁竟似门一般翻转过去,将沈画一把打到里面。

    沈画捂着被打到的脑袋低声咒骂,抬眸是却张大了嘴巴,被眼前的场景惊得说不出话。

    这是一间不算小的密室,一颗颗夜明珠镶在墙壁上,将整间密室照的通亮,这本不稀奇,有钱人家就喜欢给自己屋里安个小密室什么的。

    令沈画在意的是,这墙壁上满满挂着的都是她的画像,不,准确的说,是她作为洛夕颜时的画像!

    沈画看着一室满满自己的画像,疑窦丛生,她拧眉思索着,却搜索不到任何关于墨煊的回忆,只得作罢,但有一点是肯定的,墨煊定认识洛夕颜,且心思不简单!

    沈画收了心,在密室里翻腾起来,终于功夫不负有心人,她在一副画像后找出她的项坠。

    沈画收好项坠便欲离去,却忽的听到外面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顿时心提到嗓子眼,这个密室连躲藏之处都没有,如果墨煊这个时候进来,她就真的百口莫辩了。

第二十七章 容景大人岂是你说见就见(**)

    此时沈画还没意识到,自己已经潜意识里将自己当做贼,鉴于墨煊光明正大的将风雪璃项坠拿走,还公然向她挑衅的行为,沈画已经下意识将他列为猎人,而自己便是食物的角色。

    等沈画意识到时,已经为时已晚。

    这场狐狸捉老鼠的游戏,狐狸是最后赢家,这便是命运。当然,这是后话。

    沈画吊着心,紧张了半天,却听的那脚步声渐行渐远,不由得松了口气,她擦了擦手心浸出的冷汗,动作飞快的逃离作案现场,离去时又回头看一眼这密室,心头浮上丝异样。

    她弓着腰,跑出国师府,一路上没遇到一点障碍,心下蹊跷,也没时间多想,利落的翻了墙,逃似的跑回将军府,将军府与国师府本就隔着一条街的距离。、

    很快的,她便气喘吁吁的钻回房里,捂着跳的飞快的心脏,颤抖着手将风雪璃项坠拿出,脸上的笑容霎时僵住。

    还是那个上好的羊脂玉,甚至连造型都与风雪璃项坠做的分毫不差,润白月牙间那一点殷红却不翼而飞,当时情况紧急,她抓了项坠也没来得及细看。

    她说怎么偌大的国师府怎的连一个护卫都没有,原来墨煊早就料到她要去偷项坠,故意挖了坑请她往里跳呢!

    折腾了一晚上,却无功而返,沈画气的肝生疼,嗷嗷叫了两声,气的一头将自己扎进被子。

    沈画啊沈画,你又被摆了一道!

    劳累了一天,沈画带着满腔怒火沉沉睡去,窗外野猫叫了两声,夜,还很漫长。

    ……

    一片静谧的国师府,墨煊的房门被打开,他一身月牙白睡衣,站在门前,夜风拂面,没带面具的五官惊艳的很,墨发飞扬,宛若谪仙。

    他看着被拔下,孤零零的躺在地上的白梅,眉宇间竟生出几分温柔,他嘴角微挑,低低轻笑,声线魅人,想起方才风澈匆匆跑来,告知沈画在书房鬼鬼祟祟,墨煊抬眸看了风影一眼,语气淡漠。

    “你才察觉?”

    风影惊出一声冷汗,头压得更低。

    “属下知错,这就去领罚。”

    风影退了下去,暗自懊恼,他怎的就没反应过来,若不是大人故意放她进来,就凭她那三脚猫功夫,恐怕连国师府的墙都碰不到!

    风影叹了口气,他们两人玩猫捉老鼠的游戏,他却成了受累人,人在屋檐下啊....

    墨煊手抚上额际,眸子里笑意渐深,他低声喃喃。

    “这小阵法被破了啊....”

    翌日,沈画早早的便梳洗好,奔往玲珑坊,就算长安会被查封,她相信凭长安会的实力,绝不可能轻易的倒下,各位长老应当及时的将手下的产业转移了,她此番前去,便是要找寻那散落的长安会。

    但现在的她不是洛夕颜,而是以一个陌生女子的身份,即便运气好,见到了长老,人家也未必相信,早年间,她便时常带着许流翎在长安会打理事务,因此带上他,比准备一堆理由更有信的多。

    冬日的长安还是极冷的,这具身子又是极其惧寒,沈画哈着气,站在玲珑坊门前扣了门栓,不一会儿,便有小厮来开门,沈画一个溜身进去,屋里的暖气舒张开毛孔,沈画满足喟叹声。

    许流翎正巧下楼,见着沈画稍显惊讶,随即晕开笑容,如一副水墨风景画,气质淡雅如兰,却不显女气。

    沈画从来都知晓许流翎生的好看,些许日子不见,他的气息愈发收敛,淡泊如湖,沉静美好。

    “画儿,你来了。”

    许流翎轻声唤着,沈画回神,浅浅笑着回应。

    忽的楼梯口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沈画眼波一转,袖引的身影便落入眼帘。

    她今日换了女装,一身嫩黄色衣裙娇媚动人,她奔到许流翎身边,手自然的抓着他的衣袖,以沈画的角度看过去,两人般配极了。沈画轻笑,是个性子直的姑娘。

    许流翎自己都没意识到,她对袖引这种过度的亲昵,并无反感,也没有拒绝,一切仿佛水到渠成,冥冥中,一切早有了定数。

    沈画见两人到了跟前,也不嗦,直奔主题。

    “流翎,我想查一下关于长安会的动向。”

    许流翎也严肃起来,他接口道。

    “关于长安会在你死...”

    他顿了下,见沈画并无异样才接着徐徐道来。

    “我曾经调查过,但是却任何消息都查不到,就好像长安会一夜间从世上蒸发了一般。”

    沈画听着不觉皱起眉头。

    “长安会实力雄厚,不可能一夜之间消失的无影无踪,如今它却似不存在一般,那只有一种情况,它被人故意隐藏了。”

    许流翎点点头。

    “嗯,一开始我也是这样认为,直到我无意中发现以前长安会生产的‘骨香’在市面上流动,经过追查,发现是一家小作坊流出的。”

    ‘骨香’是沈画一手制作的,流到市面上时曾引起一段不小的波动,自长安会被封以来,以往畅销的香料皆消失的无影无踪,而‘骨香’也是在私底下秘密买卖。

    沈画急切道。

    “那你可查到那小作坊幕后的人是谁?”

    许流翎面色有些微红,他语气略含抱歉。

    “当时我重病缠身,便没有继续查下去。”

    沈画顿了顿,知晓他当时必定是伤心过度,没有心思,再继续下去,估计他会愈加歉疚,遂换了个角度问道。

    “那可知那小作坊在哪处?”

    许流翎正了正神色,点点头。

    “具体位置已经查到,在柳安巷的最里处。”

    沈画舒了口气,随即挑眉,眼底露出一丝狡黠。

    “那么,我们便去会会这个幕后人,如何?”

    许流翎没有错过沈画眼底的那丝狡黠,眼神更显宠溺,身旁一直默不作声的袖引低垂着眉眼,扬起时,神情异常坚定。

    “我也去。”

    沈画勾了勾唇角,意味不明的笑看着袖引,袖引回瞪一眼,沈画被这一瞪弄得尴尬,摸了摸鼻子,眼底笑意更浓。

    许流翎自然不愿意袖引跟去添乱,他语气严厉。

    “你去做什么?去给敌人做先锋?”

    沈画惊讶于许流翎的语气,见一向温良的他也会有失控的一面,面上不禁起了八卦之意。袖引万分委屈,她毫不示弱的吼回去。

    “我就是要去!”

    袖引最擅长的便是耍赖,而许流翎最没辙的便是袖引的耍赖,最终,袖引还是一蹦一跳的跟去了,至于作用,还真是有的。

    一行人来到柳安巷,这巷子背阳,处在这深冬便略显阴森,沈画冷不丁打了个冷战,深吸口气踏了进去,许流翎与袖引紧随其后。

    行了一阵,一家名为“暗香”的小作坊便立于眼前,暗黑色的牌匾在这巷子里显得异常的隐秘,沈画带头推门而入,一进门便嗅到一股奇香,沈画一下便认出这是出自她手的‘骨香’。

    许久没有嗅到这熟悉的香味,不由得深吸一口,却见她忽的神色一凛,此‘骨香’非彼‘骨香’,这家的‘骨香’里少了一味蛇黄,取而代之的是五钱牡丹,虽闻起来味道差不多,但比起她的‘骨香’更多了一份魅惑。

    而她的‘骨香’以清奇为主。这点差异,就算行家也未必能识出,沈画不由得眯了眸子,这间小作坊里有个制香高手!

    许流翎与沈画及袖引在店里转悠半天也没见有人接客,沈画同许流翎倒是能耐住性子,但袖引便有些急躁,扯开嗓子吼了声。

    “喂,这里的店家,再不出来东西就被偷了!”

    沈画噗嗤一笑,袖引瞪她一眼,沈画无辜,一连被这姑娘瞪了两次,她就这么不受待见呐。忽的一声娇媚的女声传来。

    “偷?那也得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出这个门。”

    声音由远及近,一个妙龄女子自暗格后款款走出,沈画眨了眨眼,还真被袖引吼出个人。

    随着女子的走近,身旁的许流翎眉头越蹙越紧,他能感受到来自对方的强大压力,这是习武之人才有的,这个女子,不简单!

    沈画也不禁正了神色,这个女子身上有着很浓郁的香味,像是她每次调完香出来时的那般,想必她也是如此,那么她便是自己猜测的那个制香高手了。

    那女子瞧了眼沈画,又瞧了眼许流翎,最后在袖引身上一带而过,嗤笑声,眼神轻蔑。

    屋里的几人皆暗自揣测,只有袖引举得气氛难过的很,她皱着一张小脸。

    “你们这‘骨香’是怎么制作的?本姑娘用了之后浑身出了红疹子,这要是毁了容,你们担当得起么!”

    沈画与许流翎皆是一愣,搞不明白袖引这是唱的哪出,那女子显然是个心高气傲的,见不得别人侮辱自己的心血半分,回击道。

    “我幻水调出的香从未有人说个半句不好,你是哪处蹦出来的黄毛丫头,竟然来我处信口雌黄。”

    袖引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噗嗤笑出声。

    “那还不是因为你凶悍如虎,没人敢说意见。”

    幻水是真怒了,手掌凝聚了内力便想动手,许流翎拔剑相向,气氛霎时紧张起来。

    事实证明袖引着实天真,一点察言观色的本领都没有,她嚷嚷着。

    “跟你一个没见识的女人说不出什么道道,叫你们老板过来。”

    幻水被袖引激的面色发青,她脱口而出。

    “我们容景大人岂是你想见就能见的!”

第二十八章 和国师大人的合作

    话音刚落便冲着他们打出一掌,沈画眼疾手快的掏出迷烟砸了过去,许流翎带着袖引一个转身躲过攻击。

    烟雾霎时弥漫整个屋子,沈画他们趁乱奔了出去,待幻水走出时,早已没了他们的身影,她气急,一掌打在对面店铺的门上,木质的门板应声而碎。

    沈画一行人气喘吁吁的跑出玲珑坊,许流翎脸色已经黑到极致,他对着袖引低声怒吼。

    “你这是在找死知道么?那女人的武功并不在我之下,我尚带着你与画儿,万一我没来及拉过你怎么办?”

    袖引被他吼得一颤,随即笑的眉眼弯弯,凑近了他,语气揶揄。

    “你担心我?”

    许流翎霎时噎住,他瞪了袖引一眼转身看向沈画,将她上下检查一番,

    “没什么事吧?”

    沈画正看他们斗嘴看的津津有味,被他一问一时反应不过来,袖引又一脸阴云的瞪着她,只叫沈画尴尬的紧,她打了个哈哈,连忙转移话题。

    “这次多亏了袖引,诈出了重要的线索。”

    如果没听错的话,幻水脱口而出的名字正是徐容景!沈画握紧了手,恨意冲天,又是徐容景,昔日的甜言蜜语此刻想起来是那么的讽刺。

    他一步步将自己拉入甜蜜的陷阱,最后让她家破人亡,这个仇,她不得不报!

    许流翎见沈画沉默,知晓她定是想到了以往,想到徐容景,他也是有些意外,转念一想又觉得理所当然,徐容景害的洛家满门灭口。

    长安会的势力自然便到他的名下,只是那些长安会的长老恐怕也凶多吉少了。

    沈画沉浸于往事不能自拔,袖引见两人皆一语不发,更是烦闷,她扯了扯许流翎的袖子,却被后者用眼神止住,心中委屈万分,豆大的泪珠子便哗啦啦往下掉,但她却不哭出声,模样看起来像是被抛弃却不敢吱声的孩子。

    沈画显然是被袖引这番举动吓到,她思绪飞散,手无足措。

    许流翎更是无奈,索性扶额不看袖引哀怨的眼神,袖引演了一场戏,将这沉重的气氛打乱,沈画却仍是提不起兴趣,恹恹的回去将军府。

    许流翎看着眼前泪水不止的姑娘,颇是头疼,他语气无奈。

    “好了,画儿走了,你可以停了。”

    袖引听话的擦了擦眼泪,委屈几声,忽的她脸色一白,捂着肚子蹲在地上,许流翎面色发紧,他跟着蹲下来,一边把脉一边询问。

    “又疼了?厉害不厉害?”

    语气里是前所未有的慌乱,蹲着的袖引忽的抬眸,笑的灿烂。

    “先生,你也喜欢我是不是。”

    袖引这话说的是肯定句,许流翎一愣,如玉的面上浮起薄怒。

    “袖引!”

    袖引皱了皱鼻子,晓得许流翎是气了。

    许流翎怎能不气,她的病情本就是古怪的很,他翻遍了医书也没能找到对策,每次她发病,他都有一种深沉的无力感,那种手无对策的感觉令他发慌,万一她下次昏睡了再醒不过来怎么办?

    她还以此来戏弄他,难道不知道他会心慌,会心疼....

    许流翎浑身一颤,会心疼...他抿着唇,不晓得该如何面对心底升起的莫名情绪,继而僵硬的直起身子,头也不回的离开。

    袖引蹲坐在原地,果然,他还是不在乎呢...她细眉微蹙,鼻端有细汗溢出,这身子也不知能撑到何时。

    沈画回到将军府,沉重的气氛令她心头更是压抑,索性再次离开,在街道上漫步目的的走着。

    当日顾倾城说,徐容景纯粹的是为了报复,报复她父亲害死他的父母,沈画是绝对不信的,她的父亲洛一钱虽是商贾,但是却宅心仁厚,从未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

    不仅如此,父亲还时常拨款赈灾,每日发放施粥,救济城头乞丐,她不相信如此善良的父亲会去害人。

    父亲一生纯良,教育她要多行善事,以德服人,最后落得如此下场,还真是应了那句好人不长命。

    但她沈画不信命,昔日性子善良的洛夕颜已经死了,活下来的是她沈画,她将善良割去,埋到土里,再不能生根发芽,剩下的只有这个将仇恨奉为信仰的沈画!

    沈画一路神思恍惚,回神时发现竟到了城外,她眸中哀色乍现,这里便是当日被斩杀的洛家近二百人的抛尸之处!

    说是其余人被流放,实则都被带到此处秘密斩杀!

    隔得老远,便能嗅到一股尸体腐烂的臭味,沈画一步步上前,被面前的一幕震惊的说不出话,到处可见的尸体残骸,和破碎的衣物,还有几具新添的尸体,有男有女。

    阴风扫过,浸入骨髓,沈画一阵发冷,这本就是乱葬场,有几具没人收尸的尸体也不足为奇,令沈画震惊的是那一排排立了碑的衣冠冢。

    沈画一排排走过去,牌碑上一排小字映入眼帘。

    洛府管家洛刚之墓,洛府女婢阿草之墓,洛府男仆卓回之墓......

    这一排共一百八十九个坟墓,皆是洛家所有。沈画走到最后几个牌碑旁,不由得红了眼眶,她轻念出声。

    “洛家老爷洛一钱之墓,洛家夫人颜知之墓,洛家小姐...洛夕颜之墓...”

    沈画不晓得是何人将洛家近二百人都立了衣冠冢,她看着一排排冰冷的石碑,想起昔日大家的笑颜,眼泪终于忍不住夺眶而出,她心中发闷,蹲在地上将头埋在膝间哭的哽咽。

    如果可以,她想要回到过去,回到不识得徐容景之前,她还是那个不谙世事的姑娘,有父亲疼,母亲爱。

    整日里其乐融融,不用装腔作势,不用心惊胆战,不晓得阴谋为何物,她会嫁人,嫁给一个爱她的男子,生一群孩子,平淡安然的老去。

    然而这一切都只能是妄想,现如今物是人非,她不得不孤军奋战,替洛家一百九十一个冤魂报仇雪恨!

    “沈小姐是来看望故人的?”

    一道淡漠的声音响起,沈画一惊,什么时候身后站了个人,她竟然毫无察觉,连忙擦了擦眼眶,她转身看向来人,心头浮起一丝惊讶。

    “国师大人来此处做什么?”

    来人正是墨煊,他今日无事,想来探望探望夕颜,却没成想沈画也在此处,此时墨煊愈加断定,眼前的女人与夕颜必定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他转开眼。

    “同沈小姐一样,探望故人。”

    墨煊看着洛夕颜的牌碑,眼眸里一闪而过的悲伤。

    沈画却吃惊的很,她环顾下四周,这些坟墓不会都是他建的吧?这番看来,他对洛家还是心思良善的,不过她怎的就想不起来,她洛家何时与国师府扯上干系了呢?想着不由得问出声。

    “国师大人是来看望洛家亡魂的?”

    墨煊转而盯着她的脸,似要看出些什么,他薄唇微动,一字一句道。

    “准确的说,是来看望洛家小姐洛夕颜。”

    沈画拧眉,追问。

    “国师大人与洛家小姐有何关系?”

    墨煊见沈画不为所动,眼眸一冷,转过目光,冷冷道。

    “我与洛家小姐有何关系似乎并不用告知沈小姐。”

    忽的,他话锋一转。

    “倒是沈小姐来此处祭拜,似乎与洛家关系并不一般?”

    沈画冷哼一声,别过脸。

    “我与洛家的关系好像也不用告知国师大人。”

    墨煊瞳孔一缩,他靠近,气息逼人。

    “那沈小姐可知晓当初洛家小姐因谁人而死?”

    沈画后退一步,离开他的禁锢,意图搪塞。

    “这大家都知晓,洛家被冠以私通敌国的罪名,处以灭门。”

    墨煊气息越发咄咄逼人,他一把将沈画扣在石碑上,语气低沉。

    “沈小姐可要想好,到底要不要说出实情。”

    沈画感受到抵着自己脖颈的锋利冷意,她知道,若墨煊再动上一分,她必死无疑。

    思来想去,看墨煊的意思对洛家并无敌意,似乎对以前的她还有着莫名的感情,沈画决定赌上一赌。

    “洛家一家被灭门确实是被冠以私通敌国的罪名,至于这罪名真假我敢断定是莫须有,而洛家小姐洛夕颜...”

    沈画停顿住,墨煊拧眉,却听得她一字一句。

    “则是被顾倾城一根一根剁下手指头,最后刺喉而死。”

    墨煊听到剁下手指浑身一颤,待沈画话音落下时,墨煊已经愤怒的发抖,他蓦地松开沈画,沈画跌坐在地,她看着面前仿若从阿鼻地狱来得墨煊,冷不丁哆嗦下。

    墨煊总算知晓夕颜是如何而死,他紧握着拳,恨不得将顾倾城五马分尸!

    “这些你是如何得知?”

    墨煊沙哑着开口,沈画平复心情。

    “国师不用知晓我是如何得知,国师只需明白,没有人比我更了解事情真相。”

    墨煊惊异于沈画说此话时的狠决,忽的忆起当日她在后花园对徐容景与顾倾城那毫不掩饰的恨意。继而顿了顿。

    “沈小姐似乎对徐容景与顾倾城二人恨意极深?”

    沈画咬牙。

    “恨不得碎尸万段!”

    墨煊眼眸一深,惑人的嗓音再次响起。

    “既然仇家相同,那么沈小姐同我合作可好?”

    沈画意识到他不再自称本国师,想到她一人势力单薄,加上墨煊对洛夕颜在意是真,抬眸巧笑嫣然。

    “那么国师大人合作愉快。”

第二十九章 将军府与阮家的渊源

    将军府与阮家向来势不两立,若追溯起来,还得说道三代之前,那时沈骞的爷爷沈策乃是一代名将,征战沙场数十年,立功无数,而阮家爷爷阮长青乃是一品军医,与沈策的功劳不相上下。

    若是在没遇到那件事之前,二人还是无话不谈的好友。

    那时沈策三十而立,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他奉命去边疆镇守,镇守时难免有敌来犯,死伤是很正常的事情,阮长青担忧好友安危,请命去边塞为之做军医,皇帝自然准命。

    当夜阮长青便马不停蹄的赶去边塞。

    二人相聚,相谈甚欢,皆认定是一生的挚友,殊不知,验证他们友情的危机正欲到来。

    那日沈策去巡逻,恰好救下一名女子,那女子生的眉目如画,沈策一时惊为天人。

    将其带回军中,沈策不懂医术,阮长青却会啊,于是他不分昼夜的照看此女子,女子醒来,感谢他的救命之恩,对阮长青更是一见钟情,这令沈策很是气愤,明明是他救下的她,功劳却全被阮长青抢去。

    阮长青也无奈,他告诉女子,救她回来的是沈策并非他,但女子只是恭敬的向沈策道了谢,回过头依然要对阮长青以身相许。

    这回沈策是彻底怒了,他觉得这一切都是阮长青的错,而那女子也是个不晓得知恩的人,一时间急火攻心,伤了那女子。

    阮长青很是震惊,他原本就对女子有意,见沈策如此不分青红皂白,更是失望,将女子的伤治好后,便将之一同带回了墨国。

    此后,兄弟二人反目成仇,说起来也是好笑,竟是因为一个女人,但偏偏有一句话说的好,红颜最是祸水,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这女人远比百万敌兵要恐怖的多!

    回了墨国,女子便嫁给了阮长青,还生下了一儿一女,生生叫沈策气的肝肠寸断,期间,阮长青曾找过沈策一次。

    他认为沈策气也应该消了,毕竟是多年的情意,哪儿能说断就断。便备了厚礼前去探望,哪曾想到了将军府不仅吃了个闭门羹,还遭到沈策的数落,顿时怒发冲冠,一气之下,吩咐阮家与将军府老死不相往来!

    此后,便再没去自讨苦吃。

    二人这一翻脸,便是一辈子,直到沈策与阮长青双双离世,也不曾和好,这恩怨自然而然的便过渡到了下一代。

    如今沈骞主动向阮家示好,实际上是找阮家帮忙,他也确实是逼不得已,上次那一战,十万军力大受影响,其原因便是敌方使了毒,这种毒使得他方全军覆没,虽是不耻之举,但确实是大获全胜,而沈骞为将军府添上了唯一一点败笔。

    为此,皇上大发雷霆,一连减了他好几年的俸禄,好在大部分兵力及时撤回,但却都身重奇毒,任沈骞寻遍了长安名医也无果,最后不得不想到医药世家阮家。

    沈骞硬着头皮去敲阮家的大门,本以为会吃个闭门羹,出乎意料的是,阮家大公子眉眼一弯,语气轻佻。

    “本公子愿意去瞧上一番。”

    都说阮家大公子****,性子慵懒,求他办事还不如去求阎王,此番一看,传言果然有误。

    阮慕欺的心思谁都猜不到,他去查看了一个中毒的小兵,不出半日,便将那解毒的方子给了沈骞。

    沈骞欣喜若狂,按方子抓了药,喝了之后果然都解了毒,但是等沈骞想要答谢阮慕欺的时候,却死活找不到他的影子。

    阮家大少爷行事鬼魅,生性自成一派。

    被传得神乎其神的阮家大少此时正醉卧温柔乡,那女子酥胸半露,身段诱人,阮慕欺搂着她,手不老实的在女子身上游走,惹得女子不断娇喘,阮慕欺桃花眼一眯,慵懒的唤道。

    “风之。”

    随着话音落下,一道黑色身影凭空出现在屋内,女子惊呼一声,将胸前裸露的大好风光连忙遮起。

    阮慕欺潋滟的桃花眼瞥了女子一眼,神色生厌,蓦地甩开女子,女子惊恐的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沈家二小姐会使药查证了?”

    风之面无表情的应了声。

    “是。”

    阮慕欺勾起一抹笑,眸子里盛满有趣的笑意。

    一旁的女子抖动的愈加厉害,风之顿了顿,上前一步,拧起她的领子轻轻一甩,女子尖叫一声,姿势不雅的趴在地上,引得楼里姑娘们勾头观看。

    阮慕欺挑眉,魅惑的嗓音划过空气。

    “风之这么不解风情,以后可没有姑娘会喜欢呢。”

    风之依旧不为所动,阮慕欺眼珠子一转,风情万种。

    “还是说,风之喜欢男人?”

    风之身子一颤,面上冰冻破裂,他脸颊微红,瞪着阮慕欺。

    阮慕欺噗嗤一声轻笑,阴柔的五官霎时展开,着实惊艳了一把,他手撑着额际,随着他的动作,衣裳滑落,露出大片白玉胸膛,妖孽的很,他语气揶揄。

    “风之不会喜欢本少吧?”

    风之终于呆不住,憋红了脸,他冷哼一声,身影一闪,便没了踪影。

    阮慕欺斜倚在榻上,如墨的青丝垂在胸前,他呵气如兰,笑容似狐媚,眼波流转,似想到什么有趣的事,眸子里的星光霎时荡漾起来。

    “沈画么?有趣。”

    自沈画同墨煊决定联手后,沈画便觉得事情有些往奇怪的方向发展了...

    比如某日国师大人突然造访,说想要邀请沈二小姐一同去梅园赏花,沈骞自然是欣喜的,示意她一眼,沈画只得乖乖听令。

    再比如,沈画正在房里睡午觉,受到邀请,说国师大人家里来了个新厨娘,想邀请沈二小姐一同去品尝品尝,沈画又身不由己的过去。

    诸如此类发生了太多案件,沈画终于察觉到不妥,他每次找她时闭口不谈报复之路,反而左顾言他,说了一些不相干的事情,一来二去,沈画着实是将国师府摸了个透。

    这个场景,这个路子,墨煊不会是在追求她吧?

    沈画将这句话问出,墨煊带着白玉面具的脸看不清神情,他俯身与她平视,声音惑人。

    “沈二小姐觉得呢?”

    沈画一阵发抖,她撇了撇嘴。

    “国师大人眼高心宽,自然看不上画儿。”

    墨煊自喉咙里轻笑一声,带着磁性的嗓音惹得沈画心跳一缓,暗骂妖孽。

    墨煊又是一阵低笑。

    “好了,过两日便是太子成婚的日子,你有何打算?”

    沈画狡猾一笑。

    “届时徐容景与顾倾城也会到场,我怎么会放过这么个好机会呢?”

    墨煊看着她,微微挑眉。

    “你做前锋,我做后盾?”

    沈画看他一眼,赞赏的竖起拇指。

    老狐狸与小狐狸一拍即合,阴谋诞生。

    太子成婚的前一晚,沈画备了好些药,做足了准备,临睡前香茶跑来,神情愤愤。

    “小姐,明日大小姐与三小姐就要嫁给太子了,你怎么还这么淡然不惊?”

    沈画好笑,太子利欲熏心,从来就不是良人,她巴不得不嫁,但嘴上却不能这么说。

    “香茶你希望我嫁给太子?”

    香茶被问的一愣,她到真没想过,只是觉得明明二小姐比其他两位小姐好得多,为什么好事总是摊不到她身上,并且太子是储君,也就是未来的皇上,这要是嫁过去了也不会再被人欺负了。

    沈画看她纠结的神情无奈的轻笑,随口一问。

    “大小姐的嫁衣补好了?”

    香茶提起这个一脸兴奋。

    “补是补好了,但被破坏成那副样子,肯定是留破绽的,将军让大小姐自己去请罪,大小姐回来时眼睛都肿了,肯定是被训了。”

    沈画柳眉一挑,将这么重要的嫁衣剪烂,竟然只是挨训这么简单?看来这将军府实力不是一般的硬。

    殊不知太子压根是没心思搭理这件事,他现在有个更为头疼的问题,在他管辖的地区,竟然出现了一种诡异的病情,得病者双眼发红,情绪不稳,抓着人便咬。

    他现在为这件事伤透了脑筋。而沈眉那个蠢女人还来告诉她,嫁衣被她不小心剪烂了?东方翼着实是气急了,对着沈眉便是一阵痛骂,于是便有了香茶看到的沈眉红肿着眼进府的场景。

    将军府沈眉的房内,沈眉坐在铜镜前,一脸阴狠。明日就是出嫁的日子,而她在这之前收到了她的未婚夫的一顿痛骂,而这一切皆是因为沈画那个贱人!

    沈眉不禁怀疑,自从这贱人那次死里逃生,又回来将军府,她便不断的倒霉运,而这贱人也似乎性情大变,明里背里各一套,与之前懦弱的沈画截然不同,沈眉一个机灵,莫非....

    沈眉冷笑声,不管你是沈画还是另有其人,她沈眉在临走前不扳回一局就不是沈眉!

    沈眉心思一凝,计上心来,她唤来腊梅,附耳说了几句。腊梅一脸严肃,最后弓着腰匆匆离去。

    沈眉看着镜中的自己,不禁抚上脸颊。

    沈画,这次我看你还能怎么回旋余地。

    冬夜正浓,空气干燥。将军府一片安静,忽的有点点星光窜起,不一会,便染红了半边天,只听得有人喊。

    “走火了!走火了!”

    沈画睡眠较浅,霎时睁开眼,她能感受到那强烈的火光,心下不安,连忙穿了衣裳奔至院中,那燃起熊熊烈火的地方....是母亲所在的院子!

    沈画只觉得喉咙一甜,一口血便喷薄而出,她捂着心口,这具来自沈画的身体感知太过强烈,她不得不强打起精神,急忙往火势所在奔去。

    火舌在夜空中跳动着,下人们一趟趟的运水扑火,火势却不减分毫,沈画赶到时,府中多数人都已到齐,她看着站在一旁的沈骞,眸子里几欲喷出火,她上前。

    “你为什么不去救火?”

    沈骞脸色一沉,他没想到沈画会用这种冰冷的语气同他讲话。

第三十章 吊徐容景的胃口

    沈画等了半天不见他答话,怒极反笑,她大笑着,看着火势中摇摇欲坠的屋子,里面的是沈画的母亲,自占用她的身子以来,一面也没见过母亲,她的母亲已经没了,她要替沈画守住她的母亲。

    沈画将外衣脱掉,浸满了水,头也不回的冲了进去,众人反应过来时,已经没了沈画的身影。

    周围的火势太过猛烈,气息灼的她生疼,她在火里躲避掉下来的横梁,大声唤着。

    “娘,娘!”

    又过了半柱香的时间,沈画有些坚持不住,忽的她眼睛一亮,在一处角落发现沈画的母亲李氏,李氏蜷缩在角落,两眼无神,身上并无大伤,沈画松了口气,连忙跑去她的身旁,李氏朦胧中见到有人来,她欣喜的叫着。

    “老爷?”

    沈画笑意一凝,柔柔道。

    “娘,是我,画儿。”

    李氏顿时眼神涣散,她嘴里重复着。

    “老爷呢,老爷怎么不来救我?”

    沈画发觉形势愈发危急,她一把拉起李氏,寻着出路,嘴上安慰着。

    “娘,爹就在外面接应您,我们出去再说。”

    李氏一听沈骞在外面,精神恢复点,随着沈画到了门口。

    她看见了,十几年未见了,他老了,腰背也有些弯了,但面貌却没变什么,还是那般的英俊,她笑了开来,四十来岁的脸却苍老如斯,火光照亮了她的脸,她知道房梁要塌下了,她将沈画往前一推,接着便再起不来。

    她说。

    “画儿,娘一生没有为你做些什么,只是将你带到这世上,还让你受尽了苦难,今日,就让娘来保护你,头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以后,好好生活。”

    沈画被她推了出来,香茶连忙将她扶起,拉到安全的距离,她还是没能守住她的娘亲,眼睁睁的看着她葬入火海。

    沈骞紧紧的抿着唇,漫天的火光中,他见到了她,她变得面目全非,丑陋不堪,但他见到她笑了,那样的笑容是他以前最喜欢的。远远地他眼睁睁的看着房梁砸在她身上,电光火石之间,她的发间闪烁下,那只玉簪,他记得,是成亲那晚,他亲手替她带上的,她这一带,便是一生。

    沈骞看着她瘦弱的身影倒下,心口蓦地疼了下,紧接着便是遍布全身的刺痛。

    她,死了。

    那个让他讨厌了十六年的女人死了,就这么突然地,没有任何预兆的死去,不给他一点反应时间。

    沈画问他。

    “为什么不去救她?”

    为什么不去救她?他啊,胆小,怕那场火将他自己也一并吞噬,怕她自私的拉着他一同进入地狱,他最终还是小气了,瞧她笑的多美,瞧她笑的多洒脱。

    沈骞忽然觉得自己很是卑鄙,他放不下这名利,放不下他现在所拥有的一切,他是自私的,却幸运的让一个女人爱了一生。

    火势将一切吞噬之后,终于渐渐熄灭,沈画看着面前的一片废墟,终于瘫坐在地,嚎啕大哭。哭到上气不接下气,哭的肝肠寸断。

    沈骞听着哭声,心头烦闷,他僵硬着身子,转身一步步离去。

    人群开始疏散,最后只剩下沈画与香茶,香茶抱着她,红着眼安慰。

    沈画不想哭的,但却心口发堵,难受得紧,她只能哭,似乎这样才舒服些。

    李氏死了,却没有人来关心,就连他最心爱的丈夫也不曾多看一眼,李氏是失败的,却也是成功的,她成功的爱了一个男人一生,至死不渝。

    李氏的死并没有让将军府发生波动,一切还是一如往常,一大早,便有唢呐声响起。沈画睁开眼睛,刺眼的太阳顿时让她眼泪直流。

    她没有心思再去太子府,沈骞也不管她,沈画只是一个劲的抱着膝发呆,有那么一瞬间,沈画竟想着,她昨日要是同李氏一同死去便好了,活人承受的痛苦死人永远体会不到。

    沈画发呆发了一上午,直到墨煊找来。

    墨煊本是在太子府等她的,结果直到所有宾客都到齐,也没见沈画身影,随后才知晓,将军府的夫人去世了。墨煊微微拧眉,将军府的夫人,不就是沈画的母亲么?

    他脑海中不由得浮现沈画的小脸,有些心绪不宁,婚礼还没开始便寻了个理由匆匆离去。

    果然已经将军府便嗅到大火扑灭后的闷味,墨煊一路直奔沈画所在小院,却见得她抱着膝发呆。

    今日的她看起来有些憔悴,大大的眼睛微肿,下巴尖尖的,脸色苍白。墨煊脚步一顿,竟生出几分心疼。

    沈画见到他来,歉然一笑。

    “今日的计划可能无法进行了。”

    墨煊缓缓走近,轻轻拥住她,但语气却决绝的令人心凉。

    “你必须去。”

    沈画嗅着他身上的冷梅香,语气嘶哑。

    “你放过我吧。”

    墨煊长长的眼睫垂下,手抚着她的发,语气轻柔。

    “你必须去。”

    他缓缓的重复着,沈画静静的听着,良久,她抬起头,扬起个笑容。

    “好。”

    分明受不了,还在硬撑,这样的沈画最令人心疼。

    墨煊手指划过她的脸颊,回之一笑。

    “我会陪着你。”

    窗外阳光明媚,墨煊轻抚着沈画的发丝,最是低头的那一抹温柔,惊艳了岁月。这一天,有什么东西正在悄然发生着变化。

    沈画同墨煊赶到太子府时,正巧赶上拜天地,沈琴身上的嫁衣不难看出有修补过的痕迹,太子脸色有些难看。

    墨煊国师的身份本就是格外引人注目,与他一同到来的沈画也自然受到了瞩目,她与墨煊并肩而来,一个冷情如梅,一个淡雅如兰,一时间,竟比堂中正在拜天地的新人还要耀眼。

    徐容景自沈画踏入堂内便移不开目光,他紧锁着眉头,想要看出些什么,而身旁的顾倾城对他的一举一动本就在意的很,见他失态,有些气愤。

    婚礼进行的很是顺利,随着新娘入洞房一声落地,满堂宾客皆道贺,太子成婚本来就是大事,来得宾客自然不在少数,这一声声道贺几乎将房顶掀了去。

    沈画与墨煊附耳说些什么,说道兴致浓时,不自觉的拂了下耳垂。

    这个举动自然落在一直注视着沈画的徐容景眼里,霎时惊起千层浪,他不可置信的看着沈画,那个动作...那个动作分明是夕颜常做的!一旁的顾倾城早已暗暗咬牙,她拉过徐容景走向餐桌。

    沈画余光中瞥到,对墨煊使了个眼色,墨煊了然,他轻轻点了点头,在她耳边轻语。

    “万事小心。”

    沈画应了声,走到餐桌前,专门挑了徐容景的对面,她将那日令墨煊惊讶的动作再次做出,果不其然,徐容景脸色大变。

    见鱼儿已经上钩,沈画也不拖延,放下筷子便走到院子里。

    徐容景心情久久不能平复,这个女子怎么同夕颜的小习惯一模一样?他终于按耐不住,随着沈画,一路跟过去。

    沈画故意在一簇梅花前慢下脚步,徐容景疾步上前,他语气温和。

    “姑娘请留步。”

    沈画脚步一顿,回眸璨笑,温婉的语气中带着询问。

    “公子是在唤我?”

    徐容景抿了抿唇,此刻竟失了言语,他微微一笑,谦和有礼。

    “外面风大,沈小姐要小心身子才是。”

    沈画定定的看着他,就是这副面容,翩翩公子,将当初的她骗的团团转,沈画面上轻笑。

    “画儿觉得屋里有些发闷,这才想着出来透透气,没成想,碰见公子了。”

    徐容景见她笑的羞涩,恍惚间,似看到另一个女子的身影,不由得问出声。

    “沈小姐可否识得一个人?”

    沈画面上露出疑色。

    “公子说的是何人?”

    徐容景正想说出洛夕颜这三个字,忽的听到顾倾城的呼唤,一时心急。

    “沈小姐失礼了,容景有些事情要处理,便先行一步了。”

    沈画自然也听到顾倾城的呼唤声,但她又怎会错过如此的好机会呢?她了然的点了点头,正想说些什么,忽然身子一软,徐容景本就在等她的回答,此刻见她发晕,连忙上前将她扶住,担忧的问。

    “小姐没事吧?”

    沈画缓缓睁眼,模样看起来很是虚弱,她摇了摇头。

    “想必正如公子所说,这屋外的风太大,有些受了凉。”

    沈画倚在他怀里,徐容景甚至能感受她身上传来的淡淡女儿香,顿时脸颊绯红,正想松开,却听得一阵娇喝。

    “徐容景,你在做什么?”

    顾倾城寻不到徐容景,一时心急,找遍了会堂,却眼尖的发现沈画也没了踪影,她顿时白嫩起了疑心,出了内堂寻找,却让她看到令她气愤的一幕。她的未婚妻怀里正抱着别的女人!

    徐容景见顾倾城这般,便知晓她又误会了,他松开沈画,轻声嘱咐道。

    “沈小姐若实在站不稳,不见外的话便扶在容景吧。”

    沈画轻轻摇了摇头,懂事的离开他身侧,徐容景心下感叹,是个伶俐的女子。

    顾倾城见他当着她的面还与那个女人卿卿我我,完全把她当做透明的一般,脸色气的发黑,她怒吼。

    “徐容景,你什么意思,当着我的面还与背的女人亲热,当真以为我是瞎的?”

    徐容景只感到疲累,不想理会她,擦过她的身子,径直走开。

    沈画心中畅快,还不忘火上浇油。

    “顾姑娘,我与容景公子之间并无什么。”

    顾倾城一听沈画出声更是上火,她尖着嗓子道。

    “闭嘴,哪儿轮得到你这狐狸精说话。”

    顾倾城是半个江湖人,一出口便是粗俗的句子。沈画被她一凶,似是被吓到,顿时红了眼眶。

    徐容景本欲不理会她的无理取闹,她对他的误会他已经解释的够多,如今他累了,不想再同她废话,可她顾倾城却得理不饶人,去骂无辜的沈小姐,徐容景怒了,他转过身子,声音低沉却包含怒意。

    “顾倾城,你闹够了没有!”

    顾倾城被他一吼,愣怔会,愈加疯狂。

    “徐容景,你别忘了当初是靠谁才有现在的地位,你若学那不仁不义,就休怪我手下无情!”

    徐容景面色发青,看得出,他被顾倾城折磨的够呛,他阴沉着脸,从牙缝里蹦出两个字。

    “随意。”

    顾倾城这回懵了,她爱徐容景,这是毋庸置疑的,但她的爱过于浓烈,她不晓得如何控制自己的爱,以至于到了今日不可收拾的地步。但顾倾城也是女子,再强势也是女子,她眼眶一红,声音便颤抖起来。

    “容景,容景你不能不要我。”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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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世,洛夕颜被相爱二十年的竹马算计暗害,含恨惨死。 一朝重生成将门千金,她誓要洗涮冤屈,报仇雪恨! 她运筹帷幄,将渣男渣女拉下地狱;计谋算尽,让庶母长姐自跳火坑。 只是,她是尽了浑身解数,却还是一步步掉入某男早就挖好的请妻入瓮的坑里。 传说,国师大人淡漠高冷恶尽女色。 洛夕颜看着自己身边那笑的狷邪的男子,心道:传说都是一派胡言!不然,是谁纠缠着她不放,还强行给她扣上了一个国师夫人的帽子?毒妃妖娆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毒妃妖娆,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毒妃妖娆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