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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水上行舟     壶中春txt下载     壶中春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七十六章 主张

    林氏楞了楞,笑着回道:“想来古人曾道‘摔破瑶琴凤尾寒,子期不在对谁弹。春风满面皆朋友,欲觅知音难上难。’素来琴声为知音赏,妾身昔日里闺阁里那点子微末技艺原只是打发闺阁时光,如何和姑娘相比,听姑娘的琴曲,倒是让我自愧不如了,不敢乱评。”

    泽琴低头含羞,行了一礼回道:“不敢当侧夫人的赞,雕虫小技尔,亦难登大雅之堂。小女以此也是消磨时光的,今献于人前亦是不敢违国公夫人命,勉力而为!”

    林氏见泽琴的态度迥于上面的那两位姐姐,说话行事并不张狂,故而自己的态度不知不觉的也软和了下来,笑着回道:“三姑娘不用自谦太过,你的琴艺确实了得,妾身今日有幸得以一饱耳福。”

    她说着话,扭头看了一眼褚泽,见褚氏很是洋洋自得的样子,便说道:“褚姨娘,这会子只恐二姑娘的画儿也快作好了,我们还是早点回去的为好,夫人不在,爷还需人伺候呢。”

    褚泽原是对林氏爱理不理的,听她这话,心里一激灵,想了一回,点头回道:“林姐姐的话正是道理,我们也合该早点回府,不然爷回来来,可叫他怎么办?”她说着便回头对孟氏笑着解释道:“还请国公夫人谅解则个,我们家世子夫人走亲戚去了,此时正该我们为夫人分忧时候,看时辰也不早了,我们姐妹扰您这么久,也是回去的时候了。”

    孟氏看伺候泽萍作画的丫头小心翼翼的捧着才画好的画儿往这边来,脸上露出满意的神色,她掩口打趣道:“原是我糊涂了,只顾着叫你们陪我玩,倒忽略了你们年轻人,你们年轻人蜜里调油似的,小人家家儿的一时也难分离的,倒是我不是了! ”

    林氏暗暗纳罕,这位夫人说话也忒不讲究了,竟然开这样的玩笑,她哪里知道孟氏也是出身商人之家,只因机缘巧合,才做成了万国公的填房夫人,可前面的夫人虽离世了,但人家有诰命,有做世子的儿子,这府里孟氏也只能在自己的一亩三分地上逞逞威风,今儿因见了身份地位尚还不及她的人,且又是旧时乡邻,因乐而忘形便一时没绷住,露出些下层来,要知道平时她无论如何且端着国公夫人的架子的,做个体面的高贵妇人。

    泽并没有觉得国公夫人的玩笑话过分,这话就对她的心思。如今夫人不在家,可不正是该拿出手段的时候么,若世子爷能留一宿两宿的,说不定那个没缘分的孩儿重新投了来呢!别说抢在世子夫人之前有了子嗣有好处,便是抢在旁人前面生了第一个庶出儿子,也可大大的提高些地位。放眼看如今府里,世子爷纳的妾室内并不多,有名位的也就她们三人,而自己的出身是最低的,除却那些养在丛芳园里艳姬舞女的不能当人看,算不得什么,可虑的也就那崔、林两个了。

    因此,她佯装羞涩,却依旧温婉大方的回道:“夫人您别笑我张狂,只是我们夫人不在家,我真是有点担心我们爷呢,他素日里上差听用的,原就不易。回府里来若没有一口好茶一口好汤水用的,定是我们姐妹失责。因此林姐姐一提这茬儿,我竟是归心似箭了!”

    孟氏一边接过丫头呈上来的画像看,越看越满意,也就一边称赞道:“说起来,也是你们懂事,知道替你们夫人分忧,可怜我身边如今就缺这样的人儿,多早晚要有这样一个体己人,我也能省心好多,我们国公爷也能安逸一点。”

    她不待褚氏等说话,将画像反过来给众人观看,笑着问道:“你们看二姑娘画的这小像,若真有此人,只怕我们国公爷千金也舍得花下,求取回来呢!”仿佛害怕泽萍画的不实,她又连忙扭头问已经走到自己身旁的褚泽萍,问道:“好姑娘,你画的别是从什么画本上看来的吧,世上果真有这样的美人儿,我竟不能够相信!”

    泽萍连连解释道:“夫人,小女怎么敢骗您,这就是云仙妹妹的肖像,只是我技拙力怠,只画出其神韵两三分来吧,若您见来她本人,就知道我这水平可真不怎么样了!”

    孟氏听了这话,高兴极了,忙点头说道:“果然如此,我就合该替国公爷求回来,怕你们还不知道,我们国公爷早前一个心爱的宠姬去了,他难过的什么似的,若有了画上此女,想必他一定会爱若珍宝,我也好放心些。”

    林氏听到这里哪里还能坐得住,今日这局,她虽看得不甚明白,可此情此景,岂能不叫人多想!

    她连忙站起身来,回孟氏道:“国公夫人,这时辰也不早了,我们该告辞了,多谢夫人招待。想是我们夫人回府,自有表谢,今日我们叨扰您了!”

    孟氏见今日的目的已经完成了一半,心里满意,也不耐烦再和她们周旋下去,如今定襄侯府能当家作主的人也不在这里,她亦懒得再待客。见林氏提出告辞,她含笑点头允道:“你们夫人不在家,正该是你们出力的时候,我就不虚留你们了,只是往后你们还和我这里常来常往的好,二姑娘三姑娘都是好的,但凡见了你们,倒让我觉得自己年轻了许多。”

    她顿了一下,又对林氏说道:“林侧夫人,你回去代我向你们夫人问好,还有这位苏姑娘,我们想求,也不知道世子夫人有什么条件没有?按理说这样身世的人,一个玩意儿,也无需费心,只是这位姑娘生的确实好,怕是要拿出点诚意来,说不得过几日,我还要往你们府里去,说个章程来。你回去先替我跟你们夫人说一声也使得。”

    林氏心里对褚家姐妹,对这位国公夫人都颇为不耻,可她一个做妾的,也无权利多说什么,因此只含笑告辞,多余的话一个字也不肯说。

第七十七章 递话

    世子夫人留了玉簪看家,故此林氏回府后想了想,还是先将在国公府里前前后后的事情俱无细靡的一一对玉簪儿倒了个底朝天,无论如何,那褚家姐妹毕竟名义上是她带出去的。

    玉簪听了,知道林氏素来胆儿小,这事很不与她相干,她也没有那个能力筹谋。

    安慰了林氏两句,看着她回去了,玉簪坐下来细细沉思了起来,这事儿怎么着看都透着一股子蹊跷啊!原先万国公府那边递帖子过来请人,因夫人忙着打算回去吃喜酒的事情,这事儿也没怎么留神,不过是场面上应酬之事,如今再回头看看,很多地方,认真论起来,那只能说真是太巧了!

    等玉簪一边使人传信给外出做客的世子夫人,一边来云仙这边,将事情都说了。末了,她忍不住还是有此一问这一出,是巧合吗?

    “玉簪儿姐姐你相信吗,反正我们姐妹是不信的,这可真是‘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着’呢,这心思可真毒,那起子小人还真拿旁人当是傻子不成?”墨语站在一旁听的心肝五脏都要燃烧起来了,她恨不得此时此刻好好招呼那位二小姐两巴掌。

    巧合?天底下有那么多的巧宗儿吗!自家的姑娘,虽然为人冷清,却是面冷心热,也不曾对不起她们半分,却换来这场算计,叫人想来,不免齿冷。

    玉簪看墨语一副要暴起的样子,也能明白这心情,如果有人对夫人不利,她们几个肯定会扑上去非撕了那人不可。

    墨言焦急的看向云仙,虽姑娘聪慧,可身份在那里,若是世子夫妻不肯得罪人,难道眼睁睁的看着姑娘就给了那半截身子埋黄土的老头子,这一位的大名,满京城里常住的人有谁个不知,哪怕他是一位国公爷也不行!

    云仙胳膊肘支在榻上的小方几上,纤手托着下巴,听着丫头们说话,并不插嘴,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墨语回头看见云仙老神在在的样子,急的跟什么似的,她风风火火的跑到榻旁,摇着云仙的手问道:“我的好姑娘,你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呢,可真急死人了!”

    云仙慢悠悠的抽开手,嗔怪道:“你这丫头疯魔了不成,手重的跟什么似的。”

    墨语瞧云仙跟没事人一样,心中发急,眼泪就不由得要落了下来。云仙看小丫头发红的眼圈,还有那蓄在眼眶里的泪,心就不由软了下来。

    她轻叹一声,安抚道:“这又不是什么生死大事,瞧你们一个两个慌张成什么样子似的,横竖不是有世子和夫人做主的嘛!”

    玉簪心说,这位苏姑娘心可真实诚,她的命运确实是爷和夫人做主,可有谁听说了可能要将自己送一个年过半百的老头子了后,还能淡定得了的,许是还不知晓那位国公爷的混账名声。

    心里想着事,玉簪的面上可是软和的很,她堆着笑脸说道:“我一接到林侧夫人的信儿便打发人去告诉我们夫人了,这边就忙忙的来告诉你,若姑娘有什么打算,也好好思量了,等夫人回来也好说话。”

    云仙点点头,轻声笑着道了声谢。这事,确实,玉簪儿也可以瞒着不来告诉的。

    玉簪因和云仙认识也有些日子了,知道这位看着随风安时,其实却是个有注意的人,她便按下了心里的想法和来时预备安慰人的腹稿,揭过这话头,又问了些云仙日常起居之事,便告辞回了正房。

    墨语和墨言送了玉簪出门之后,两姐妹拉着手回房来,四只大眼睛一起盯着云仙看。

    云仙看她们紧张的样子,想了想吩咐道:“这会子,我有点儿倦了,先眯会儿,你们俩将刚才的事情告诉韩妈妈,然后晚上你们仨一起来,我有点事跟你们说。”

    见姑娘尚且还沉得住气,墨言姐妹俩的心也就慢慢稳了下来。

    “什么,这可是真的?”韩妈妈今儿出府办事去的,才回来便被墨言两姐妹拉到屋里坐下说话。乍然听见这消息,她惊得立刻站起身来。

    两姐妹一边是依姑娘的意思告诉了韩妈妈,一边也是打探韩妈妈的态度,看她对这事究竟态度如何。毕竟虽然同一个屋檐下,可到底不信也是有的。

    “真是杀千刀的,我们姑娘那么心善的一个人,居然叫这起子小人谋算,下次再见着那位,看我不挠花了她的脸,叫她瑟!”

    见韩妈妈痛心彻骨的样子,两姐妹对视了一眼,好歹姑娘没看错人,这位平素看着老成的妈妈,此刻也急的要发了狂。

    墨言素日里就很成稳,而且她对姑娘是毫无理由的信任。既然姑娘还好,那么此事说不得就有可为的地方。故而她好歹安抚住了眼珠子都气红了的韩妈妈,三个人安静了下来,沉默的互相对视着。

    晚风里,蝉儿还不知疲倦的叫着,侯府里各院的灯笼已经此起彼伏的亮了起来。

    晚膳是静云和静水去抬的食盒,她们回来后,脸上的神色不是很好。墨言仔细,瞧着不对,便问了一声。

    静水先是抬头看了一眼已经坐到餐桌边上的姑娘,嘴唇翕动着却说不出话来。

    耐不住墨语也跟着后面紧盯着问,静水求救的看向静云。静云咬了咬嘴唇,猛然跪下回禀道:“回姑娘的话,今儿因夫人不在家,爷也上差去了,正院小厨房没动火,我们俩便去大厨房拿饭,谁知道,谁知道大厨房里的人一见我们姐妹便围了上来贺喜,说姑娘不日就要进国公府里去了!”

    “什么,是谁胡说八道?”墨语听了简直要睚眦欲裂,从林侧夫人回府,到此时,统共也才不过两个时辰不到,竟然连大厨房里的人都知道了?

    墨言扭头看向云仙,主仆们对视了一眼这消息传的也未免太快了点,林氏自然不会做,那么还有谁这样迫不及待呢?

    “呵呵,好姐姐们,难道你们就这么愣着,人家还没弄死你家姑娘,你们倒忍心饿死了她?”云仙一声轻笑,忽然间如此打趣道,让这些年龄上确实比她大个几岁的丫头们的脸上一红,神经却是一松尚且还能和大伙儿调笑的姑娘,是令人信服的。

第七十八章 贺喜

    云仙心中感动,这些女孩子,她们虽是地位低下为人奴婢,却难得的皆含赤子之心。

    见姑娘无事人一样安闲自在的用着晚膳,且进食的也未少于往常,几个丫头你望望我,我看看你的,一时都安静了下来。

    一餐还未用罢,云仙正按往常的习惯吃着雪冰麝香豆沙团子,红玉兴冲冲的跑了进来,笑着说道:“姑娘,大小姐那边派了人来给你道喜,如今正等在外面台阶下呢。”

    云仙看了一眼喜气洋洋的红玉,耷下眼睑继续慢慢儿的很是耐心的用大银筷子夹着那玲珑精致的雪白圆团儿,仿佛没听见这丫头刚才的话。

    “哦,红玉姐姐,不知道我们姑娘喜从何来呀,竟劳动褚姨娘派人来贺,她又是从何处得知而来的呢?”

    墨语阴恻恻的一连三问,语气甚是咄咄逼人。红玉这才后知后觉,抬头扫视了一圈,却是发现堂上几个丫头看向自己的眼神都不善的很,尤其墨语的眼神,好像马上就要扑上来吃了她一般。

    她还不算笨,知道自己这话好像出了纰漏,不由得嗫嗫嚅嚅,先偷偷瞄了姑娘一眼,心中一突,垂首低声说道:“都说姑娘眼看就要做万国公爷的身边人了,大小姐派人来贺,说好歹都是出自褚氏一门。”

    墨语厉声问道:“哈,‘都说’?都有谁说啦,我们怎么不知道?红玉姐姐不妨说来听听,何时这府里竟有如此能人了,竟然将没影儿的事竟说的跟个真的似的!”她向前又逼上红玉两步,却转头朝门外高喝道:“说起来我们姑娘可不敢高攀呢,人家好歹是出身闻名大江南北的茶商家,咱姑娘却是被那没良心的人几两银子给卖掉了的,哪里就敢攀就这高门大户呀,真当不得什么出自一门的话!红玉姐姐自然是忠心的,心里嘴里都念着你们主子,我们佩服的很,您还是别贵脚踏贱地了,仔细站脏您的脚!”她一边说着话,一边连推带攘的将红玉一股脑儿的撵到了门外。

    红玉被臊得脸皮通红,她站在帘外叫道:“墨语你是疯了不成,人家好意来传话,姑娘还没开口,你敢擅自主张?”一边说着,一边还要强自进来,谁知静云和静水两个门神一样的堵在门口,偏拦着她不让进。

    “姑娘,姑娘,你看看,她们是要造反了不成?”

    “我看要造反的人是你!怎么,红玉姑娘如今还在我们姑娘屋里当差呢,却时时惦念着你的褚家,你的大小姐,依老奴看来,不如将你退回去?”闻声而来的韩妈妈站在廊下,冷冷的朝红玉问道。

    红玉回身看站在自己身后说话的是韩妈妈,便既是解释又是疑惑的言道:“韩妈妈,你老来替我评评理。哪有人才说了一句话,就被她们给打了出来,还有没有王法了?你老见识多,自然知道这国公爷身份很贵重的,我们姑娘能进府去,难道不是好事儿吗?”

    “好事儿?”韩妈妈低沉的问道,“我们姑娘这样的人品配一个半百的老头子,这叫好事儿?这好事儿我看不如给你如何,可是麻雀飞上了枝头变凤凰呢!”

    红玉先是被韩妈妈威吓住了,听了她后半截子话,不知怎的,心思忽然间就动了一下,然而她那点子神色怎么能逃出行走了半辈子人生的韩妈妈眼睛里呢。韩妈妈嘲讽的笑笑,这个丫头,心还真大呢。

    此时,褚泽派来贺喜的二等丫头香珠站在台阶下已经被的呆住了。

    韩妈妈走到这丫头跟前,皮笑肉不笑的说道:“我说这位姑娘,我们姑娘并不知道有什么喜事可贺的,别是你们姨娘弄错了人吧!你可别信红玉这小蹄子的话,她前儿病了,如今越发糊涂了,一不留神,自己竟然跑出来满口的胡言乱语,若你当了真,仔细叫人拿了错处揭你的皮!”

    小丫头捧着手中的盒子被韩妈妈一席话吓的直抖索,她大惊失色的看着刚才还和她一路同行而来、有说有笑的红玉,此刻被常妈妈和胡妈妈两个粗使婆子连拖带拉的往前面拽了下去,那胡妈妈怀里的汗巾子也不知是酸还是臭的,径直塞进了还兀自挣扎的红玉的口中……

    浑浑噩噩也不知道如何回到翠羽阁的香珠,向褚氏回话的时候还心有余悸的不像样子,褚泽朝含锦看了一眼,含锦上前笑着说道:“瞧香珠妹妹这样,即使那苏姑娘处是吃人的狼窝子,咱们姨娘却是善心人,你差事没办好也不会责怪于你的,喏,这个给你,是主子赏给你压压惊的,妹妹且先下去歇着吧。”

    含锦边说着话,边朝一旁的桂苓打了个眼色。桂苓接到示意便点点头,也上前来,她携着香珠的手,有说有笑的伴着她走了出去。

    泽的神色已经冷了下来,她寻思了一会儿,吩咐道:“明儿一早,你们叫二小姐和三小姐去探探苏姑娘的伤,可是好了没有?还有那制出的荷花茶,也该请苏姑娘尝一尝才是。”

    含锦和岫云俱都应下了,不知后来主仆们在灯下又议论了些什么,如此一夜转眼即过。

    第二日,含锦和岫云果然的分别去了褚家两小姐妹的屋里,将褚泽的吩咐说了一遍,泽琴和泽萍都答应了去探望云仙。

    泽萍目送岫云出了门,她折回书案边继续练习刚刚未写完的字。

    墨芍看着自家姑娘,担心的不得了。她想了想,凑到泽琴身边低声问道:“姑娘,我昨日还看见红玉到翠羽阁来转呢,我听人都在传,说是苏姑娘要入国公府,想来苏姑娘必定知道了,这时候大小姐叫你和二小姐去看她,好像有点怪怪的?”

    泽琴抬起头来看了一眼墨芍,叹息道:“哎,好丫头,你都想着这成了,大小姐难道还想不到?她既然叫我们去,我们不好不去,横竖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且先去了再说罢。”

    墨芍惊疑不定的看着自家姑娘,泽琴点点头肯定道:“就是你想的那样儿,那位估摸着这会子连是谁卖了她都知道的一清二楚,而咱们家大小姐叫我们送上门去,无非是想探一探苏姑娘的底而已。”

    水蓝抱着几件衣裙走到一旁说道:“依我看,姑娘啊,咱们还是早一点回家去吧,这里的人没有谁和我们一条心的,每日里过的胆战心惊的不行,还每日里被人支派,有什么话也不肯当面锣对面鼓的,却这么多弯弯绕!”

    泽琴被两个丫头说的心烦,索性搁下了毛笔,转身来挑衣服。她的目光在几件衣裙上打了个转,就挑出一身清雅的来,还自嘲道:“素日里看云仙的为人品性就该知道她是什么样儿的,估摸着我们此时上门多半是惹人嫌的,还是穿的素些的好。”

    两个丫头耷拉着脑袋帮泽琴重新梳洗装扮,这里还没好,外面泽萍已经使人来叫了。等泽琴收拾好了,出得门来,看见泽萍打扮的好一副娇艳欲滴的艳丽模样,也不好多说什么。两姐妹互相打量了对方片刻,便笑着携手一起往正院去。

    正院里,玉簪正恼怒着呢,因夫人和世子爷皆不在家,没存想有人竟然敢兴风作浪了起来,她一时不察,关于云仙入国公府的谣言竟然闹的满府皆知,这叫她素日的体面往哪里搁!

    有小丫头子跑来说是褚家姐妹来见苏姑娘,正被看门的妈妈拦在院外面呢,等姑娘示下。玉簪听了嫌恶的一皱眉头,刚想说回了,又想了想,挥手叫小丫头去后罩房问问苏姑娘的意思,若苏姑娘愿意见,就放了人进来。

    苏云仙听了,笑了笑,叫人去传话,既然人家想来瞧瞧,那就见上一见吧。

    往日里泽萍来,也没见正院的人如何,今日这看门婆子却是阴阳怪气的,愣是拦住她们姐妹不让见,在等着小丫头来回话的这当口,泽萍已经很是气恼了。可是她毕竟客居于此,也不好怎样,只得忍下心头一口气来,暗暗记下这个讨人嫌的老婆子一笔账。

    传话的小丫头匆匆从里面跑来,脆生生的吩咐道:“柳妈妈,苏姑娘吩咐说‘既然褚家小姐盛情难却,我怎么好意思不见,还是放人进来吧。’你这就把门开了,放她们两位进来吧。”

    褚泽萍听那小丫头惟妙惟肖的学着云仙的语气大喇喇的跟看门老婆子说话,心里的原本就气恼,这时候是怎么也压不住了,顺手推开丫头的手,自己径直往云仙住的地方冲。

    等泽萍一口气走到云仙住的后罩房廊下,静水和静云两个丫头正在给廊下的花木浇水,见了她来,也不招呼,只虚虚的行了个礼,两人便又接着去做自己的事情了。

    泽萍诧异的看了两个丫头一眼,想了想,堆起笑脸寒暄道:“两位姐姐好,云仙妹妹这会子在做什么呢,膝盖上的伤可好些了么,难道还不能下地吗?”

第七十九章 接信

    静云和静水两对视一眼,静水回道:“当不得褚小姐如此关心,我们姑娘前儿还叹自己福缘薄呢,早先前因心地一时软,倒被旁人连累的挨了罚;如今姑娘还没和人拈香磕头拜把子呢,却被所谓的姐姐妹妹卖了个一干二净,因此姑娘说自己不适合攀亲认友的,还是各自安生的为好!”

    这话音刚落,后面跟着来的泽琴穿过小花园也正好走到廊下,听见静水的话,不由得被羞愧的满脸通红。她明白,云仙这是不欲与她们姐妹相交了。

    偏生泽萍还糊涂着,满心以为云仙进国公府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因此丝毫未将这话听进心里去,还和两个小丫头玩笑道:“我瞧你们是猪油蒙了心的,背着你们主子也敢满口胡言乱语,云仙妹妹此时高兴还来不及,怎么会有如此想法?你们是这里的家生子,便是嫉妒云仙姑娘,也不能随意造谣生事,看我不告诉了她,好好管教于你们!”

    静水还欲待上前说话,静云连忙拉住了她,劝道:“静水,别多费口舌,即便咱们是奴婢,但女孩儿家还是以贞静安顺的为好,若真有看不顺眼的,就像这花头多了,我一剪子下去不就完事了嘛!”说着话,那剪子就干脆利落的剪断了几个或盛放或才结朵的,单留一个含苞欲放的花骨朵在枝头的顶端随风摇曳。

    泽萍听这话,被气了个倒仰,身后的水芦连忙扶住了她。

    她高声喝向屋里道:“云仙妹妹,你可听见丫头们的话了,莫非这都是你的意思?”

    里屋里久久无人应答,泽萍一甩衣袖就要上前,自己动手去揭门帘子。

    正在此时,墨言迎了出来,将人拦在门外,冷声问道:“二小姐好大的威风啊,我们姑娘这会子正在用药呢,你却在外面呼呼喝喝的,莫非和我们姑娘有仇不成,她到底怎么着您了,让您如此不顾体面?”

    泽萍怒极而笑,咬牙连声说道:“好,好,我算是明白了,从进正院的门开始,她就处处要拿着我,过河拆桥也不是这样的啊,让人瞧着,这也太难看了些!”

    墨言掏掏耳朵,淡然回道:“二小姐说什么河什么桥的,我们做奴婢的也听不懂,奴婢只知道我们姑娘做人做事都是清清白白、问心无愧的很。譬如哪怕有人自个儿想做姨娘小妾的,我们姑娘也没挡着也没拦着的,怎么就拿我们姑娘当眼中钉肉中刺一样,合着外人自说自话一气,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

    向来寡言的墨言寸步不让,这话说的更是诛心。

    那泽萍到底是个小姐,且还知道顾惜一点脸面,见自己的心思被一个丫头拿出来说三道四,她不知道如何再说下去,便回身骂自己的丫头道:“你们难道是锯了嘴的葫芦么,傻杵着听人家排揎我,莫非要我和一个丫头对嘴不成!”

    “哦哟,丫头怎么了,丫头也有知道羞耻的,知道‘仁义’两字是如何写的呢,可不像有些人天生的指鹿为马的好本事,皮且厚着呢!”墨语从墨言身后伸出头来,看向泽萍姐妹,笑着招呼道:“二小姐您别生气,墨言姐姐昨夜受了凉,今儿一早多吃了几片姜,火气大着些,倒不是特特为您呢,这会子我们姑娘用好药了,请两位小姐进来呢。”

    泽萍又气又恼,偏生墨语言笑晏晏,她直觉自己的心被噎的生疼,很想转身就走,却又担心回去无法交差,若是进去吧,刚才一顿辱算是白受了。

    她思量再三,一跺脚还是进去了,随后而来的泽琴低着头红着脸也跟了进去,丫头们却被墨语拦下了。

    两姐妹先后进了屋,墨言引着两人朝西里间走,原来云仙在这屋写字呢。

    乍见前两日还恹恹的睡倒在床榻上的人儿如今精神抖擞的站在书案前挥毫自如,泽萍抿了抿嘴,扬起笑容一脸惊喜的说道:“云仙妹妹这是大好了?果然的,人逢喜事精神爽!”

    云仙并不抬头与两人招呼,只淡淡问道:“哦,我不知道褚二小姐这话何意,喜从何来啊?”

    泽萍一,和云仙面对面,到底有些难为情。然而她转念一想,既然这院里的人一个两个的说话都一副怪声怪气的样子,怕是云仙也知道了的,只是看她这样,却摸不准她是恼了还是喜欢了。

    整理了下思绪,泽萍笑着回道:“自然是你的姻缘之喜啊,妹妹你不知道,我们那日去国公府,国公夫人看见你的小像,可是欢喜呢,说是要亲自来和世子夫人协商,接你回去也是当体己人一样宠着。”

    云仙听见泽萍一个女孩儿家如此口吻,这才抬头睃了她一眼,随手搁下狼毫毛笔,转了转手腕儿,接过墨言递过来的帕子,一边慢条斯理的擦拭着双手,一边问道:“哦,二小姐认为这是可喜可贺之事?”

    泽萍以为云仙被她说的心动了,便想都不想的连连点头。

    谁料云仙却不再接着这话头往下说去,转而和泽琴寒暄了起来。

    因是泽打发她们姐妹二人过来探听消息的借口一是看伤二是送茶,此刻泽琴的手上便捧着一小罐。见云仙的目光落在这上面,泽琴忙递给墨言,就着这制茶之事和云仙攀起话头来。

    云仙虽从玉簪儿转述林氏的话里得知泽琴并未对她起什么坏心,可是自古常言道‘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呢,单看她们同出一门,自此这个“褚”姓在云仙这里便是朱笔大大划上叉叉了。故而,她淡淡聊了两句,看着墨言接过来的茶罐便吩咐好好收好了、不日将要赠人之类的话,便不耐烦和褚氏姐妹应酬了。

    初时,泽萍还含着点兴头而来,谁料从进正院门开始一再被人冷嘲热讽,到如今再见云仙不搭理自己,又见云仙那玉容仙姿下甚为冷清的脸色,方后知后觉的想起国公夫人手中的小像可是出自于自己的手笔,确实有些逾越了,这会子心且虚着呢。

    泽琴眼见着气氛冷淡,暗地里悄悄拉扯泽萍,示意她一起告辞,泽萍一反常态的并不拖延,对着云仙含含糊糊的说了两句自己也没听清的话,抢忙忙的出了门。

    身后的云仙看着褚氏姐妹行色匆匆的背影,一双桃花眼微微眯起,唇角勾起一抹娇柔的笑意来。

    日中时分,韩妈妈匆忙的回了来。

    看见云仙容色精神都很好的样子,她先松了一口气。接过墨语端过来的茶水,润了润喉咙,老妈妈一边向墨语道谢,一边赶紧的向云仙回禀:“姑娘,你说的事情已经吩咐下了,他们说过些时候就来消息……”

    云仙点点头,虽然国公府这件事情未必是要人命的,可被别人算计玩弄于股掌之间,她还是不爽,不如自己也动一动,陪着玩上一玩,看看后继如何,也很……有意思呢。

    斗转星移,将将半旬略过,汉川褚府的大少爷便接到了一封奇怪的信和一件小礼物。

    他先拆开信来匆匆一阅,整个人顿时愣住了,字迹倒还熟悉,可内容却让他觉得莫名其妙:一别数十月,念秋实之味尚难忘,叹春夏繁花又眼前,君志虽高远,然天伦何敢弃?今有双姝妙手结新绿,吾不敢私藏,愿彩霞追得明月归。另:若来京速疾,可奉一盏喜酒与君共贺!

    这是苏云仙的字,可内容却实属奇怪,他连忙揣着那未打开的礼盒和薄薄一页纸,匆匆往求真堂赶过去。

    求真堂外,高大的合欢花开的灿烂,树叶婆娑之间,别有清幽气象。

    褚立鼎接过大哥递过来的信,细细的读了两遍,心中一突。他抬头问道:“大哥知道苏姑娘送回来的礼物是什么吗?”

    褚之鹤一拍脑门,懊恼道:“因见这信来的奇怪,我光忙着拆信来看,却是忘记拆封这个了,正好现在咱们一块看吧!”

    兄弟两个也不要旁人帮忙,三下两下的就拆了外面盒子,四目俱朝里一看,原是一只刻着婴戏纹的海棠红钧瓷茶罐,他二人疑惑着对视了一眼,再揭开了盖子朝里看,却是绿悠悠的茶叶。原说这茶商世家看天下任何茶叶都平常的很,可这罐子里的一股子清幽之气直扑二人耳鼻,他俩神色不由大变。因茶叶罐是褚之鹤托着的,故而他的手速要快些,已经先拈了一小撮子茶叶放在鼻翼下面细闻,褚立鼎跟在后面也撮了些来闻,这味道实在是太熟悉了,今夏他们褚府当红大卖的可不正是这茶

    “莲花香茶?”,这兄弟二人异口同声对问道。

    “咱们家的莲花香茶原是苏姑娘传授的,如今市面上这茶虽千金难买,却也是咱家独一份的,她无论知道与否,很不必再将这茶送回来,既然送回了,用意又何在呢?”褚之鹤一边分析着,一边百思不得其解。

第八十章 论事

    褚立鼎想了想,将那信又细细揣摩了些时候,深吸一口气,抬头看向褚之鹤,言道:“大哥,原说过几日你再上京去的,如今恐怕要即刻而行了,京里也许出事了!”

    “怎么说?”褚之鹤惊疑不定,“二弟为何有此想法?”

    褚立鼎皱着眉头解释道:“那位姑娘如此聪慧,怎么可能用咱们家出品的茶叶当礼物送来,最有可能的就是她自己亲手做的,可你看看信中如何说的:天伦、双姝、明月归,这还不明白着嘛,这茶至少也有二妹三妹她们参与制作的。可问题来了,若是妹妹们闲暇时候制的茶,怎么却是苏姑娘送来的,何况既有这茶出来,那侯府里必定是知道了,可咱们这事儿原还想拖过今年,等这二年商路完全打开了再说的,你说说如今可不是要出乱子吗?”

    褚之鹤听了立鼎这么一分析,跟着沉声说道:“为兄明白了,恐怕此时乱子已经出了,我素来知道那个小丫头,最是伶俐不过的人,也简便清冷的很,她这会子忽然传信来,怕是其中有事。咱们这就找父亲商议一下,如今六处榷货处咱们站稳了三家,可江州那边的事情到底如何,咱们好歹有个章程才是,那时我到京里了也好知道如何周旋。”

    褚立鼎点头同意,两兄弟就着这信又设想了数种可能,议论了许久,这才一起去找父亲褚嘉远……

    再说那京城定襄侯府当日里,不论褚家小姐妹回去如何对大姐交待,单说正院这边,云仙见过韩妈妈后,又按着教养嬷嬷的要求练了一个时辰的礼仪规矩,因她如今做的都很好了,故而教习时间便短了些。

    等用了饭后,云仙又洗了个澡,换上新作的衣裙,摇着湘妃扇,一个人晃晃悠悠的往正房里去了。

    玉簪儿见她来了,也不拦着,尽让着她往西屋的小书房里去了,还亲自送了瓜果来,倒显得殷勤客气。

    云仙便赖在这屋里,或翻阅书本,或写写画画,忙的够了便丢书弃笔,在书房的逍遥椅歪着了。

    下晚时分,程克非从城外回来,进屋更衣洗漱了出来后,才发现西书房门外立着个小丫头,便走近了瞧。

    那小丫头也知趣,忙打了帘子让程克非看却见云仙歪躺在逍遥椅上睡着了,恰有风徐来,轻翻衣带,她闭着眼睛动了动,只见云鬓半偏,露出红扑扑的小脸来,真是好一幅美人卧睡图,煞是动人。

    程克非挥了挥手,不着声的坐到外间的堂上去,玉簪儿服侍着上了茶和果子点心,便附耳轻声将林氏的话又说了一遍。

    果然的,世子爷听的暴起,恼怒的猛一拍桌子,震动的茶盖乱滚,跌落在地,清脆的一声响,倒把里面的云仙惊醒了。

    顶着一双桃花眼,一副似睁非睁、似睡非睡的虚眯着的模样,她趿着鞋走到房门边,慵懒的倚靠在门框上,刚睡醒来的声音还带着丝丝暗哑,迷迷糊糊的问道:“怎么了,这是?”

    程克非的怒气被这小丫头特有的声线给浇灭了下去,那像轻羽扫过心房的声音蛊惑着世子爷恨不能此时就办了这个小妖儿,然而大事未定,他并不敢任性妄为,毕竟这样的人儿很难得,不但漂亮还很通透,比起那些世家打小儿就养着的也不差什么。

    招了招手,示意小丫头走到自己身边,他一把抱了,将人揽在自己的怀里问道:“爷回来才听说那事,可是吓着你了?”

    “怕什么,游丝无力随风飘,柳絮绵绵任逍遥,我横竖只是个买来卖去的小丫头,哪个笼子呆着不是呆呢!”云仙一边不在意的回话,一边还调整了一下身姿,确保自己在这人的怀里躺的更舒服些。

    “呵呵,你倒愿意,枉费爷刚才一场气恼了!”程克非听这丫头说的漫不经心的模样,恨痒痒儿的掐了一下她的细肉。

    “做什么,手脚也没个轻重,疼死人家了!”云仙的睡意原先还存着三四分,被他一弄,倒惊走了。她恼了,自个儿挺直了腰坐起来,回身怒视程克非道:“打量人年纪小,且还糊弄我呢,你不是为着被人合伙起来算计你的人着恼?”

    程克非身子往椅背上一靠,慢慢儿说道:“哦,你倒明白?不妨说给爷听听。”

    “说就说,不就是没有家贼引不来外鬼么!想我这样的一个小丫头,本不入流,怎么的就让好巧不巧的让那位国公夫人知晓了,请客吃酒的还非得饶上我一个?原说叫我跟着夫人出门是没这个理儿的,可怎么就那么凑巧,人家请客这天偏生咱们夫人要回娘家吃酒去,若是旁人带上褚氏姐妹,再加上一个同上京城的小丫头,也就不算什么突兀了。这边一细想,爷若不恼了就不是爷了,对否?”

    程克非听了云仙的分析,一声轻叹逸出口来:“你这丫头,生的端是一副玲珑心肝,旁人都为明面上之事纷扰,你却冷清,将这背后之事看的清楚。”

    云仙翘起兰花指,从程克非手中抢走果子送入自己的手中,嚼了两口咽下后笑道:“爷既然夸我玲珑心肝,那我少不得再说上两句吧,原先内院悄声无息,旁人也不会多想什么,如今既然有人作怪,那旁的事恐怕也难免被有心人打探出一二来,那些人会不会生旁的心思?我看爷可要仔细了!”

    程克非拍了云仙一掌,叱道:“你倒安稳的住,莫非那国公的身份就这么诱人,你甘愿进他的后院?”

    云仙从程克非的身上爬起来,走到堂下,选了靠门口的玫瑰圈椅,稳稳坐好了,这才抬头回道:“爷将我从褚家截过来,难道是因为有养女儿的癖好?”

    她不待程克非羞恼,又接口说道:“虽然我不知道你们看中了哪个贵人,要将我往那里送,单瞧着我如今的吃穿住用还有教养练习,比平常人家的小姐还要好上几分,你若说没打算,我也不敢信。可我不怕也不恼,人么,横不过命的时候就安时守分,且等熬到横得过命的时候再说。若说万国公府想要我,爷你能说不给吗?”

    她目光湛湛,程克非却懊恼的长吁了一口气。他如今虽说是侯府世子,可从祖上立功受爵,到自己这代已然是几代了,光有名头却无实权,还是自己机灵,好容易在东班衙下混了个虚职,想要升迁,还要看机缘。为何截了褚府买回来的这个小丫头,不就是因为自打知道有这么个人,就盘算着该好好利用好了么。如今倒好,他还没想好该将这人送给哪一个爷,半途倒来了一个劫道的,可这人若真送给万国公,那只能是明珠暗投,白忙乎了一场,万国公垂垂老矣,且一昧的贪花好色、毫无作为,根本不值得投资哪!

    云仙看程克非脸上神色变幻,嗤嗤低笑,言道:“我就知道爷不舍得叫我白给了那个老头子,你得罪不起国公府这块招牌,何况我还会多着本事呢,你确定不要投一个值得依靠的主子?”

    程克非被她嘲笑,却也是不怒反笑,饶有兴趣的问道:“是,如你所说我并不舍得,可也得罪不起,瞧你这不着急的样子,你有法子?”

    云仙见程克非问出了此话,心下大大的松了一口气。既然世子爷态度明确了,那么接下来的事情自然就好办的多了。

    报之以甜甜一笑,云仙回道:“此刻,我尚还无法,可问题是人制造出来的,就一定会有解决的方法,爷且耐心等着,好歹容我想着了再说。”

    程克非没好气的喝道:“作死的小蹄子,你既有法子还不快说了,早日解决了这事,前儿我跟你说的事还等你去办呢。”

    云仙站起身来,朝程克非直摇头,叹气道:“好一个爷们儿,也不叫人消定会儿,即便这会子我有想法,那也得等人家真上门来了再说呀,何况你还是位世子爷呢,难不成丝毫的脾气都没有,人家要,你就巴巴儿的送上手?”

    她边说着边往门外走去,径直回了自己的屋。

    程克非看着她的背影,感叹了片刻,转身便吩咐玉簪儿伺候梳洗,他换了身衣裳又出门去了。玉簪儿这两日头皮也绷的紧,虽是申斥了乱传谣言的丫头婆子们,也拿了一两个来作法,可到底消息漏了出去,怎么能管得住众人悠悠之口呢。她无比盼望着夫人赶紧的回来,镇一镇这府中的各路妖魔鬼怪。

    令她的省心的倒还是处于大家话题中的苦主了,每日里过的依旧逍遥淡定。

    这日大清早儿的,小丫头雀儿笑着从后罩房那边跑过来,一头正好撞在二等丫头绮雯的身上,惹得绮雯恼着骂道:“不长眼睛的东西,怎么竟往人身上撞呢?我看你这对眼珠子留着也无用,不如我替你挖了去!”

元宵节快乐

    但凡一个故事,看了半日,便很想接着看下去,知道结局。

    心宽的人安慰自己,所有的故事结局无非是喜或是悲。

    细腻的人不能自己,到底要亲眼看见那结局,或与自己猜测的一样与否,方才意平。

    我每读一本好书,读到好处便恨不能一口气全读完它。如果是完本,充值看完方肯罢休,如果是连载,每日也是眼巴巴的等着,当然有时候也没了耐心,就离开个几日,然后再找出来看。

    这些,都是老书虫经常干的事,也是小作者愿意看见的事情。我的故事,你爱听,便是我一等一的知己;好比两个孩子一起玩泥巴,旁人觉得莫名其妙,自己深乐其中。

    但是,有更多的人,嫌充值什么的很麻烦,我理解的。我看了这个网站,按页面要求去办理,其实也很简单。只是看故事是否真的很吸引人愿意动手罢了。我觉得我的故事很不错,但是我也知道我没有大神们的能耐,能一枝独秀。充其量,我的也只是百花园里的一朵罢了,可即便是那么一朵,它自有自己的芬芳,愿意和欣赏它的人一起明媚在岁月的温馨时光里。

    今天,元宵节,小作者忽然有感而发,嗦了一些。第一祝福送给所有爱我和我爱的人,第一祝福送给所有支持我和我感谢的朋友们,第一祝福送给所有爱说爱笑爱生活的读者朋友们,祝大家元宵节快乐,团团圆圆,开开心心,幸福美满,如意吉祥!

    再次轻声对你说,如果你欣赏,请动手将它收藏,也许它不如你手中那杯浓烈的酒过瘾,但陪你的日子久了,它一定会像一盏清幽的茶,慢慢儿品,余味悠长……

第八十一章 冲撞

    雀儿吓的连忙赔不是,着脸解释道:“原是奴婢的不是,不小心碰着姐姐了,因刚才奉玉簪姐姐之命送东西去后面,谁知道苏姑娘正闹着嘴馋呢,说是想吃样新鲜东西。可巧,我昨日里回家探望我娘,回府来的时候看见咱们后巷有挑卖新鲜莲蓬的,这可不就是时下正对口的东西吗,因此我试着一提,姑娘高兴的不得了,当下就赏了我五百大钱,叫我去买。接了钱,我还怕误了姑娘的差事呢,谁料又是一桩巧宗,才出后门,就又碰着那个货郎担子了,因买了许多,那卖莲蓬的后生还送了两朵新鲜的荷花。奴婢连花带莲蓬一起交到姑娘屋子里,苏姑娘很是高兴,叫墨言姐姐赏了我果子吃呢,姐姐,你也尝尝?”

    绮雯笑着挥手让道:“行了,饶舌的小蹄子,我问你两句,倒累的你长篇大论的,谁同你作文章呢?罢了,瞧着怪可怜的小模样,没人要你的果子,不过你下次可要仔细了,难道在主子们面前,也是这样毛毛糙糙的当差?”

    雀儿连声谢过,和绮雯又让了三番两次,绮雯到底却不过小丫头的盛情,拈了两个在手上,这才作罢。 旁边走过来的绮雪捂着嘴闷笑个不停,绮雯使了大白眼给她,没好气的说道:“笑什么笑,那丫头慌里慌张的冲过来,倒吓人一跳,我没罚她已然是容情了。”

    绮雪松手说道:“哪里是为这个,我是瞧着那丫头小鹿一样眼神看着你,觉得怪有趣的。” 绮雯叹气道:“我何尝不知道她怕着呢,如今这院里的差事要比别处又体面又有油水,她那娘,早前儿还说不好了呢,听说如今还要用药养着,家里应是正艰难呢。自古富人家拿药当饭吃也使得,偏穷人家拿饭当药吃也难为,这丫头要想长长久久的留在这里,可不得还需咱们时时提点着些。”

    两人说着话,不约而同的都朝后罩房那方向看了一眼,一个摇摇头,一个叹叹气,不再多说,俱都各自当差去了。

    云仙这里,一口气亲自动手剥了十来个莲蓬,吃的满嘴清爽,尚意犹未尽,墨言已经虎着脸上来夺了盛着莲蓬的钧釉荷花纹的高脚果盘放到别处,低声劝道:“姑娘,尝了新鲜也就罢了,一气儿剥了这么多,大早儿的吃这凉凉的东西不说,单那手指头可怎么受得了,咱们这指甲可养了好长时间呢!”

    “好好,我的管家奶奶,我不剥了还不成吗?”云仙示意墨言拿那个盛莲蓬来的提花竹篮给自己看:“这个篮子编的倒是别致,拿着我来看看吧。”

    她接过竹篮朝里面看,这篮子编织的深,像个葫芦一样。韩妈妈恰巧走了进来,看见云仙的手正欲要往里面摸,忙阻拦道:“啊哟哟,我的姑娘哎,可不能这样!你怎么忽然淘气起来要摸这竹篮子玩,仔细里面的竹篾子不齐整,划伤了手!”边说着话,边夺了篮子过来,自己一边朝里摸一边笑着打趣道:“若果然还剩着一个两个莲蓬的,请姑娘赏了我吧,让老婆子也尝个鲜儿。”

    她一行说一行弄的,真的在篮底子下面摸了几个出来,夹杂着这莲蓬还有一件小东西,却是被她极快的掩藏在袖笼里去了。

    云仙漫不经心的看了一眼,见状轻轻勾唇一笑,也不理会,自去洗手练字去了。

    午后,云仙使了人去将韩妈妈叫进了里屋给她松骨,房间里只留了一个墨言在旁边伺候,墨语却是不耐烦天热,拉着静云和静水两个一起坐到廊下的通道边乘凉,因这后罩房旁边是好大的一片竹林,夏日里倒是遮阴蔽日的,很是凉爽,素日里丫头们若无当值的,或是午睡的,便是在这里说笑玩耍了。        云仙换了个舒服的姿势躺好了等待按摩的功夫,韩妈妈就着退下手腕上的银镯头的当口,轻轻儿的将袖笼中的东西塞到了云仙手中。

    云仙扭头看了一眼墨言,她会意的点点头,将窗棱全支开了,自己又仔仔细细的查看了一遍,这次回身对云仙打了个手势。

    这边,云仙打开了细细长长的一小截子竹筒,抽出了里面卷着的纸条,她一目十行,将纸上那歪歪扭扭的字都仔细看清了,记在了脑子里,就抬头看了墨言一眼。

    墨言接过云仙手中的纸条,小心的撕碎了埋在了才新用不久的香炉里,看着其燃为灰烬,方才放心。做完这些,她找出针线篓子来,又搬了个绣墩,挨着门边上坐定了,绣起花来。

    云仙眯着眼,感受着韩妈妈揉捏穴位的力道带来的酸爽滋味,半晌没吭声。 瞧着主子姑娘不说话,韩妈妈回头和坐在门边上的墨言对视了一眼,两人眼中皆有隐隐担忧。墨言伸头看看躺在那里假寐的姑娘,她对韩妈妈轻轻的摇了摇头,韩妈妈会意,便将到了喉咙边儿上的话又咽了回去。 感受身上的力道有所变化,云仙闭着眼睛轻声说道:“妈妈你无需多烦恼。”

    韩妈妈知道小小姐素来不喜多言,却智谋聪慧。故而韩氏听了云仙的话并不敢多问,可是一颗沧桑的老心还是不住的翻腾:眼看事情逼到鼻尖上儿了,说不烦恼怎么可能!

    且不说云仙这里的人,虽从表面上看着还同往常一般,其实暗地里真是心如热锅上的蚂蚁,急的团团转儿,若不是瞧着姑娘还很淡定的样子,恐怕早就乱了。

    又过得一日,外出吃喜酒的世子夫人秦氏终于回府来了,留在府里看家的玉簪儿一见着夫人,真是十二分的委屈里亦含着十二分的羞恼。 秦氏听了玉簪儿将这几日里家下里大小事情一一细细禀告了。 她凤眼长挑,安慰道:“我的好丫头,主子不怪你,惯来有道是有千日做贼的,没千日防贼的道理,素日里给她们过惯了好日子,这是皮子痒痒的难受了,欠收拾了!”

    此时的正院外,几个妾室听说夫人回来了,不约而同的往正院里来请安,恰巧在院门口一道儿会齐了,却俱都被人拦住了。看门婆子使了小丫头来禀告,金露走出去听了,折回头来请世子夫人的示下。 才还脸上露出两三分怒气的秦氏听了金露的回话,轻笑一声,挥手吩咐了叫领了进来,面上再不显见什么。

    金露依了吩咐去正院门口接几位姨娘,这几位咋见金露出来相迎,一时心思各异。

    胆大的如崔氏,心中暗自窃喜,她得意的瞄了几回林氏和褚氏,一意今日里要看她们的笑话;心虚如褚氏,拼命的想着等会儿该如何不露痕迹的将话圆乎过去,毕竟画画儿的是二妹不是,要人的也是国公夫人,自己并不曾自作主张,横竖该是不相干的;愧疚如林氏,虽事不是因自己而起,可自己看着却拉不住,有负夫人的嘱托,若有罚,唯有诚心领了才是……

    秦氏并未在素日里起居之处接待这几位,她移步到正厅的堂上,高高端坐着,看着三个姨娘依序论次的排好,老老实实的跪下磕头请安。 等了半晌,也没叫起,崔氏耐不住,偷偷的觑眼往上瞧,却见秦氏正低头剔弄着玳瑁护甲。

    “素日里,只要你们不出大错,我和爷也是很宠着你们的,衣食住行一概不曾短缺克扣,家里姐妹亲人来往也一概照应的好好儿的。谁曾料想,就是这样,还养的你们一个两个的,不知天高地厚了。今日里,本夫人少不得要教导教导,免得将来养肥了胆子,闯了大祸,殃及咱们一家子人。”

    秦氏轻声慢语的说了这么些话,她坐上面将几人的表情看的清清楚楚。 三人当中,唯有褚氏最怕,她觉得刚才夫人的那话,是完全朝自己来的。可想来想去,她又觉得这次纯属是巧合,话赶话儿的作了那么一张画,也不能说是自己的错啊!难不成还要违了人家国公夫人的命令不成?

    她这般想着,努力的给自己做自我心理建设,可背上冷汗还是飕飕的下来了。

    越是怕什么,越是来什么,褚氏正想着呢,世子夫人的声音就在她耳边响了起来,如果以往觉得夫人的声音很是软糯甜美,今日里再听却犹如寒风过境、江海翻浪:“褚氏,为人妾室,对外不安其分,对内纵妹失礼,今日里本夫人令人打你二十个板儿,你当众领罚吧。”

    秦氏这话一丢出,褚氏的脸都白了,她跌坐在地,哭着喊道:“夫人,饶了奴婢吧,妾可并不曾敢做一丝一毫对府里不利之事啊,求您明鉴!”

    玉簪儿看了一眼世子夫人,扭头问褚氏道:“褚姨娘这会子这般言语,莫非还要找人对嘴不成?还是说姨娘的记性不好,自己在外面做了什么说了什么,才过几日就都统统忘个一干二净了?”

第八十二章 曝打

    褚氏听了玉簪的问话,先是一呆,随之朝旁边跪着的林氏抓去,嘴里骂道:“好个贱人,我不曾得罪你半分,你怎么胡乱栽赃陷害起人来?素日里我错看你了,没想到你这木头桩子竟也会来出‘柿子捡软捏’的把戏,果然是会咬人的狗不叫!”

    看着褚氏发疯了,堂下站着的丫头仆妇们怎么敢让她真抓着人,众人拥上来,有护着林氏的,有拉扯褚氏的,一时间乱不堪言。

    正闹着呢,还未等世子夫人发火,忽然间插进了一个声音,问道:“怎么这般乱,你们在干什么?”

    崔氏循声望去,原是世子爷程克非回来了。她忙娇滴滴的回道:“回爷的话,褚姨娘犯了点子小错,夫人正要当众罚她二十板子呢,褚姨娘不认,说是林姨娘诬告她,两个人就打起来了。”

    程克非意味不明的盯着崔氏看了一眼,哼了一声,言道:“你倒是机灵,三言两语就将事情说的一清二楚了,呵呵,相府里果然出人才!”

    他边说着话,边越过堂下众人,径直坐到自己的位置上,猛然拍了桌几一掌,喝道:“府里养着你们这些人难道是为着好玩,夫人有吩咐还不快去执行,莫非还要主子自己动手不成?”

    因着世子爷来,大家不敢放肆,一时安静了下来,此刻再听世子爷发火,谁还敢闹。

    也不知是谁,从怀里扯出块汗巾子就塞进了褚氏的嘴里,推推搡搡的将她押到了院子里准备打板子,林氏低着头跪在一旁,眼泪情不自禁的落了下来却不敢去擦,唯有崔氏,看世子爷的神色晦暗,她心里突突的有些不安,也不敢再卖弄了,亦是老老实实的跪在一旁不再绕弄口舌。

    秦氏见程克非落了座,她笑吟吟的说道:“我才进家门,就有事说到了我耳边上,恨得我牙根儿痒痒的,才正在发落她们,谁知巧了,爷也回来了,你瞧瞧,你这些个心尖尖儿眼下这一个两个的是娇滴滴的梨花一枝春带雨,等婆子们的板子下去,一会儿怕是要秋风秋雨愁杀惜花人了,我怕爷见了又要恼我,还是你管管罢。”

    世子夫人这话甫一落地,不管才被拉到门外廊下的褚氏,还是跪在一旁的崔氏,连着林氏,都一起朝堂上的世子爷看来。

    程克非轻笑几声,令跪着的人起了,自己也起身携了夫人的手,两人一齐走到廊下门楹处站定,金露几个机灵,忙使唤粗使婆子搬来两张椅子,请世子夫妇安坐。

    程克非先扶着秦氏坐稳了,自己这才一撩衣袍坐了下来,接过玉簪递上来的茶呷了一口,视线逡巡了一圈,这才说道:“自古男主外,女主内,府里后宅的事,夫人吩咐了什么就是什么,谁敢不听,只管打出去,咱们这样的人家用不起不听话的奴才;再者,不论贫富之家,都是向来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我们府里若有人敢吃里爬外的算计,叫我和夫人为难,爷也不急,先拆了他的骨头抽了他的筋,再想法子解决问题也不晚。你们先打量打量自己,可有那个胆量或者那个本事,若是糊弄不住人,还是要仔细一点好,别错想了心事,叫我拿住了,爷可没你们夫人仁慈,只忍心打打板子就能了账的!”

    程克非这话说到最后,不觉已是声色俱厉,院子里一众奴婢们连同崔、林二妾以及被婆子们押着的褚氏,一齐都跪了下来,人人都道不敢有二心。

    世子爷点点头,也不再驳斥,挥挥手,漫不经心的吩咐人,叫打褚氏的板子。

    能在内院里混得些许位置的人都不是蠢材,无论夫人还是世子爷,立意要在院里当众责罚褚氏,为的就是借着这当口狠狠严惩一下府里风气,却不是为着要真打坏一个人的,毕竟向来娇生惯养的娇花弱柳一样的美人儿,真个二十板子实实在在打了下去,也会死人的。若是如此,还不若一杯毒酒下去,干脆利落。

    因此那领头的婆子用力撕扯开了褚氏的衣裳,退下了她的软绸亵裤,露出了白生生的俏臀,又对持板而立的两个老婆子使了个眼色,那两人会意,嘴里喝着数,一五一十的高高打起板子来。那板子看似很重很用力,其实打在身上并没使劲儿,尽管这样,褚泽依旧痛的哭泣不停,一多半是因为羞耻的缘故,今日这一回,她往后还有何脸面可言呢!

    因为正院行事,并没有瞒着阖府,小丫头们乱窜,这话很快就传遍了。故而闷在屋子里的褚家两姐妹也得了消息。

    看着焦急赶来传话的桂枝,泽萍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忙问道:“你听错了不曾,世子爷真个令人在打姐姐的板子?”

    “是真的,比珍珠还要真,二小姐、三小姐,奴婢求求你们两位了,赶紧着去替我们主子求个情吧,救上一救!”桂枝的声音里蕴着哭腔,她此刻已经急得六神无主了,听了传信,一边让桂苓去正院打探个究竟,一边自个儿往厢房这边来,想着两位小姐到底是做客的,到底有几分薄面,这会子去求个情,说不定就能饶了主子的罚。

    泽琴不待泽萍回神,她已经站了起来径直往外走,吩咐只叫一个墨芍跟着,其余人老实呆在屋里不许乱跑。见泽萍还在发愣,她回身退了两步,走到泽萍跟前扯了她手,说道:“二姐,事情紧急,到底是怎么回事,咱们一边走一边听桂枝说,这会子容不得发什么傻了。”

    泽萍恍恍惚惚的被泽琴拉着朝外走,她还尚自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那样一个温柔多情,翩翩俊逸的男子,怎么会忍心命人当众打一个妾室来?

    等她们一行来到正院门口的时候,门外站着好些其他院子里的奴仆,因正院大门有人看守,谁也不敢放肆往里闯,三五一群的或探头探脑的朝院墙里张望,或有交头接耳窃窃私语不停的。

    这些人看着泽琴姐妹来了,多数人脸上抱着同情的神色,毕竟这里面儿挨打的可是这两位的长姐。

    墨芍伶俐,见这么人杵在门口,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她连忙挤过人群,拍开了门,堆着笑脸和看门婆子说了许多好话儿。那老婆子看了一眼已经走近门口的褚家姐妹,想了想,自己先回身插好了门栓,然后一气儿跑到里面,找到二等丫头绮雯说了事情,绮雯点点头,径直往站在夫人后面伺候的玉簪几个那里去请示。

    玉簪得了信,诧异的看了一眼还趴在凳子上受刑的褚氏。她低头在夫人耳边轻声说了几句,只见秦氏微微颔首,玉簪儿抬头对绮雯点点头,绮雯会意,忙退下去吩咐了看门的婆子放褚家姐妹进来。

    待褚家姐妹急匆匆的赶进来的时候,板子已经打了大半数下去了,只听有人数着“一十三、一十四”,泽萍和泽琴循声望去,只看见院子左边梧桐树下围着一圈子人,中有壮妇健仆正抡起板子往下落。

    此情此景,叫她二人如何能能忍得,一个高声喊道:“手下留情”,一个喊道:“请世子爷和夫人息怒,明鉴!”却正是泽琴和泽萍姐妹纷纷出口求情。

    正在行刑的仆妇听到声音愣了一下,她不知道这板子要不要打下去,便抬头朝上面看去。

    “怎么停手了,给爷继续打!”程克非冷冷的瞄了一眼泽萍姐妹,回头他的视线漫不经心的朝那粗使婆子看去,唬的两个人心里一抖,手上便没了准头,相继着落到褚氏屁股上的板子较先前是真的重了几分。那褚氏怎能禁受,忍不住大声“啊”的喊了出来,吓的泽萍小姐妹俩心惊肉跳。

    瞬间,泽萍的泪流满面,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心中的良人如此的无情,对一个曾经替他孕育过子嗣的女人如此的冷漠,对自己也是如此的不给情面。

    泽琴身为庶女,又有做姨娘的亲生母亲提点,她自幼对这些便明白的很,因见世子夫妇不肯饶人,就知道坐在上面的人是真的生气了,也不敢再自端身份,直接朝地上一跪,顿首三拜,口中说道:“不知何故,家姐竟惹世子爷和夫人生气,主子们惩罚她原也实属平常,只是她一个娇生惯养的弱女子,眼下挨的皮肉之苦也是竞数够了,请二位大人大量就饶了她吧!俗话说‘不看僧面看佛面’,我们褚家虽力小言微,可对侯府是忠心不二的,还请您二位看在家中父兄素来凡事以侯府第一的面儿上,请主子们容情一二,我们感激不尽!”

    秦氏原是低着头玩弄手中的护甲,听了泽琴的话,她诧异的抬头看了一样底下跪着的两姐妹。想了想,秦氏转头对程克非笑道:“爷,看三小姐这话说的诚恳,褚氏也受了教训,你看,这就罢了?

第八十三章 处方

    程克非瞧秦氏也递了话,他看看宽凳上趴在那里挨打的褚氏,又转头看见廊下跪着的褚家小姐妹,便点点头挥手示意叫人停了。

    自己起身踱步走到树下,世子俯身对那哭哭啼啼、抽抽噎噎的褚氏问道:“可将爷的这顿打记好了?若再有下次,你且仔细自己的小命!”

    褚氏原先是十二分的害怕、十二分的委屈、十二分的难堪,此刻听世子爷这般说,如果说之前还藏着点若有若无的期望之意,这会子心却是一下子跌落到十八层的冰窟窿里去了,顿时昏了过去。

    正院前面那里已然是鸡飞狗跳乃至人仰马翻,闹哄哄乱遭遭的,只隔了一个小花园的后罩房这里,却是安静的很。丫头们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就连常妈妈和胡妈妈,虽没事干,却也不曾到前面凑热闹,两人揣了些瓜子儿,坐在荫凉地里闲唠嗑儿,还时不时的朝前面瞄上一眼,又会意的相视摇头。

    墨语趴在榻上的窗边,打里面瞧着那甚是悠闲的两个粗使婆子,回头笑着对云仙轻声说道:“这两个老婆子倒甚是乖觉,忙里偷闲的嗑瓜子唠嗑,也没去前面看看。”

    静水和静云正好抬水进来擦拭家俱,听见墨语的话,静水抿嘴笑着回道:“墨语姐姐,咱们姑娘素来安静,不爱凑那热闹,我们做奴婢的自然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啊,有那闲心还不如多做两件事儿来的合算呢!”

    墨语听静水这么一说,不由得放声大笑,得意的又问坐在另一边正低头飞针走线的墨言道:“姐姐,你可听见了?如今我乐为人师,也教出个好徒弟来!”她说着,就扭身朝静水招手,笑着哄道:“乖徒儿,快来给师傅见礼。”

    墨言趁着针头在头发深处磨蹭的当空,抬头叱道:“你又作弄人了,才跟姑娘学了几个字儿,就敢如此张狂起来,若让旁人听见了,可不得丢咱们姑娘的脸面,连我们都要替你害臊起来。还不快点去干活,整日里就知道贪玩。”

    她一边说教墨语,一边挥手叫老实的依话正要行礼的静水自去做事。瞧墨语还不以为然的神色,墨言恨恨的瞪她一眼,苦口婆心说道:“如今这府里有多少说不得的事,你还有心在此玩闹,真个让外人听见了,不说咱们没见识,倒怪到姑娘的头上去,你且仔细点吧。”

    说的墨语又吐舌头又做鬼脸的,可到底将墨言的话听了进去,她也老老实实的做起活来。

    云仙倚在弹墨大迎枕上,听着丫头们说笑玩闹,也不开口插话。她们这样的年纪,正是花一般的时光,好玩好闹也是有的,可这些女孩儿懂事的很,凡事并不过分,分寸之内让她们快乐轻松一些又有何不可呢!

    人生太无常,比如自己吧,好好儿的来了这里,从未露出峥嵘之态,只做寻常人。可依然是“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 ”。她从未想过,有一天,褚泽萍会以这么拙劣的手段出卖自己,虽然利益面前人心易变,可以理解,然而想想还是自觉寒凉。无论自己认命或不认命,可不得自由的身份却是硬伤,万事不由自己半分,能依靠的只有一颗坚强的心,还有几分小聪明,还有这些丫头萤火争光的温暖。当然,自己也知道,任何算计在强大的暴力权利面前,不过纸糊的而已。

    一时间,云仙想的出神了,连玉簪儿何时进来的也不知道。

    “姑娘,姑娘,玉簪姐姐来了。”墨语连摇了云仙几下,才惊醒陷入沉思中的人。

    云仙歉意的朝玉簪笑笑,吩咐人上了茶来,一面又邀她坐下,这才问道:“姐姐这时候怎么有空来我这里玩,还是夫人有什么话吩咐?”

    玉簪儿仔细打量了一会儿云仙的神色,腹内又将要说的话仔细理了头绪出来,才开口说道:“夫人叫我过来传话,说‘那事我知道了,该出的气我也替她出了。请姑娘不必烦恼,这事还没个定论,或有回旋余地。叫她平日里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吧’。这是我们夫人原话,如今说与姑娘听,为的是请姑娘且先宽心,主子不会轻易教姑娘白受委屈的。”

    云仙听了,难免又请玉簪代她务必致谢世子夫人的好意,并笑着打趣道:“她倒是乖觉,自家的姨娘犯错干我何事,却说要替我出气,打量着我被那些人咬得还不狠哪!罢了,算她有心,又叫你殷勤着来走一趟,若不然,看我回头不闹她去!”

    玉簪儿知道云仙素来得主子们的青眼,也知道云仙一向聪慧,有心与之结交,自己主仆虽被她打趣,玉簪不但未恼,反倒向着云仙,说来好些显见得亲厚的话。

    大家说笑了一阵,因秦氏才回府,玉簪手里也是一堆的事儿,她略站了些时候,便告辞而去。

    送罢了客,墨语一手携着墨言的手,一手揽着静水的肩,回了屋里来。韩妈妈外出采办东西回来,正好跟着她们后脚进来,瞧着便疑惑道:“姑娘们这样牵三挂四的,难道不嫌热得慌?”

    墨语回头一看,瞧是韩妈妈,她便丢开双手,一下子扑到韩妈妈身上,使劲儿的一搂韩妈妈的脖子,笑着问道:“妈妈你回啦,可给我带什么好吃的回来没有?”

    韩妈妈嫌弃的拉开墨语,自己用手扇着凉风埋怨道:“你这丫头,自己也不嫌热,倒将人弄的五心烦躁的。我这一大早出去跑腿回来,汗涔涔的也不见你心疼我,也不倒口茶来给我喝,反而还来闹腾,都是她们惯的你!”话说到末了,韩妈妈用手指虚点墨语的额头,半嗔半昵。

    墨语跑开两步,偏着头促狭的笑着回道:“今儿热吗?我怎么没觉得啊,反倒好像似喝了冰水一样的透心凉,可舒爽着呢!”

    众人都知道墨语这话儿其实另有所指,无非是因为看着褚氏挨打受罚了,心中很是出了一口气的缘故。瞧着大家抿嘴看她作怪,墨语兴致不减,一气儿不带倒换的说道:“妈妈五心烦躁不过是因为你近日思虑过重,心生怒火的缘故,我开个方子来给你吃上两三服药就好了。”

    韩妈妈听墨语说的越发来劲儿了,喝道:“作死的小蹄子,你才识得几个字来,也敢冒充先生开药方儿了?你若有法子,不如先替自己瞧一瞧吧,多早晚才能治了你这个毛躁性子呢?”

    “白茯苓1钱,白茯神1钱,麦门冬1钱,生地黄1钱,陈皮1钱,半夏曲1钱,当归1钱,甘草5分,这是茯苓补心汤;或者服用逍遥散也行哪,再不济在咱们院里扯上两把子竹叶,配上些人参、甘草什么的,也能治妈妈的这症候呢!”墨语边往外躲边高声报着药名。

    韩妈妈被墨语说的一头雾水,看这丫头说的有模有样的,由不得人不信,可那语气和神情呢,实在可恶,又极不可信。

    她不由自主的就看向云仙。云仙忍着笑,轻声喝道:“墨语回来,老实等着,我还有事吩咐你去做。”

    止住了墨语的玩闹,云仙回身对韩妈妈说道:“妈妈,才墨语说的也不是全错,只第一个方子就很对症,你这两日操劳太多,素日还是要注意保养些才好。其余的倒不必理会,不是说那方子里人参贵重,咱们没有,而是不合适,逍遥散多半治疗经期不调的,竹叶汤虽也治虚热,可多半是用于孕期妊娠子烦,心惊胆怯,终日烦闷或是产后中风的。”

    经云仙这么一解释,韩妈妈先是如释重负,尔后便暴跳起来,疾步走到墨语身边,假作要拍她,笑骂道:“好个促狭鬼儿,捉弄老婆子可是好生有趣?”

    墨言不忍心看墨语那副小可怜样,便伸手求情,央求道:“好妈妈,饶了她这么一回吧,才我也说她,跟姑娘后面学了几个字,便张狂起来了,如今她知道教训了,量她日后不敢再淘气。”

    墨语忙不迭地也点头随声附和:“就是,就是,好妈妈,原谅我年幼无知吧,往后我一定学习姐妹们的稳重,再不淘气的。”

    韩妈妈见墨语一副像极了小哈巴狗儿的怜爱模样,也不忍心治她了,叹道:“罢了,既然姑娘知错就改了,老婆子也不能咄咄逼人吧,咱们姑娘说要你去做事,我这里却有个建议,不妨说来大家听听,可使得?”

    几个丫头或拿着抹布,或握着掸子,或捏着针头,俱都停住了手,一起凝神听韩妈妈说话。

    韩妈妈扫视了一圈,清了清嗓子说道:“才我回来正看见人抬着藤屉子春凳送褚姨娘回她屋子,听人说是被世子爷责打啦。老话说锦上添花不如雪中送炭,我看咱们姑娘上次用的那药甚好,如今还剩下不少,不如就着墨语丫头送去,你们说如何?”

第八十四章 送药

    大家一听,都说好。墨语苦了脸,小眼神可怜兮兮的将姐妹们一个个看过去,偏生没人理会,她转头看向云仙。云仙故意冷着脸说:“妈妈这话说的甚是,我正要吩咐你去办这事,恰巧韩妈妈提了,你就跑一趟腿吧。”

    既是姑娘吩咐了,墨语也无法,只得怏怏不乐的去柜子里翻药出来。谁知,她看见了那药,想起姑娘受的无妄之灾,如今又被人陷害,心中旧恨新仇一起上了,倒激起了斗志,气哼哼的说道:“我这就赶紧着送去,仔细看一看褚姨娘,瞧瞧她那肉挨着板子了可疼是不疼!”她边说着话,边拿了药也不找礼盒装,拿着个药瓶子就风风火火往外走。

    墨言一听这话,怕墨语使性子有**份,让人小瞧了姑娘的气量,反为不美。她便朝云仙看来,见云仙点头,她连忙将针别在花绷子上,丢开针线篓子拔步就追了出去。

    也不知墨言拉着墨语说了什么,等墨语走进翠羽阁的时候,已经是和平常模样没有什么不同。

    翠羽阁正屋里此时才安静了下来,褚氏昏后被人送了回来,略醒了会,吃了药此时又睡着了。墨语被人领了进来,便只见含锦和岫云相对垂泪,桂枝站出来招呼她,却没看见桂苓,也不知她到哪里去了。

    桂枝擦了把脸,脸上的笑容僵硬,疑惑着问道:“墨语妹妹此时来,不知有什么事?你看”她用手指了一下床上躺着的主子,接着说道:“若无事,咱们日后再说吧,请妹妹恕我们姐妹待客不周,实在是我们姨娘如今伤着,令人焦心的很!”

    墨语点点头,和声说道:“我正是为此事而来,你们也晓得,前儿我们姑娘挨了世子爷的罚,也受些伤,夫人着人送了宫内的药来使。果然是内廷珍宝,好使的很,活血化瘀最是灵验。我们姑娘听说姨娘这事,便叫我赶紧找出送过来。”她顿了顿,朝床边上那两位大丫头望去,声音又缓了两分说道:“若是,你们嫌弃这药是我们姑娘用剩下来的,我也不敢拿出来了。”

    “哪里的话,墨语妹妹这药送的正是时候,我们感激不尽。”出声的是含锦,她含泪对墨语行了一礼,就走来拉着墨语的手道谢。岫云也站在床边,对墨语遥遥一礼,以表心意。更别提本就站在墨语旁边的桂枝,墨语一边回礼一边朝屋里溜了几眼,却没见着褚家小姐妹俩。

    她也没多想,说了几句客气话,便很有眼色的行礼告辞,毕竟这屋里有伤者,她多呆了也不好。

    桂枝送墨语出来,墨语和她说话的当口,隐隐约约似乎听着哭声,她疑惑的抬头循声找去,这哭声仿佛是从泽萍小姐住的厢房那方向传出来的。

    墨语摸不着头脑,她看向桂枝,桂枝脸热热的,嘴里也支支吾吾的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尽顾往外送着客。墨语见此情形也不好多问,只得先心下记了这疑问,笑着告辞而去。

    却说泽萍住的厢房里,确是有人哭,墨语原也没有听错。

    泽萍一边哭着一边问道:“三妹妹,咱们是她眼巴巴的叫来上京的,来了却又将咱们关在屋里,哪里也去不得;出客见人也不是我们自己的主意,为着奉承万国公夫人,才话赶话儿的画了苏云仙的小像。若是她拦着,我做妹妹的能敢自作主张吗?一听说她受了罚,我们姐妹拼命不顾惜女孩家的脸皮薄,厚颜替她人前跪着求情,倒落了不是来?”

    泽琴心下叹气,也不知道如何安慰了。这事儿,她看的明白,原是两姐妹一意想要将云仙搬弄走,也不顾着点人,着实有些不堪,如今事情翻了出去,却又互相埋怨。

    “二姐,大姐今儿伤身又失面子,她口气不好也是有的,可咱们做姊妹的自然只有相让的,你就别再气恼了。如今天气热,大姐有伤,火气发了出来兴许还好的快些,快别哭了,好好梳洗了,咱们一道儿再去探探她。”

    泽琴劝了再三,看泽萍还是一昧的沉浸在伤心之中不能自拔,她回头示意自己的丫头墨芍,墨芍会意,拉了站在旁边束手无策的水芦、水苇,又招手叫其余人一齐退出屋子,单留她们姐妹在内里说体己话。

    见人都到外面去了,泽琴低头小声在泽萍耳边问道:“你如今后悔一昧的听她的话了?可听与不听,恼与不恼,二姐姐莫非还能有别的路走不成?若真有,你敢与不敢与她掰扯开来呢?”

    泽萍听泽琴如此相问,也不顾才趴在桌上哭,将半边脸压得木了,她使劲儿一搓脸皮,抬头问道:“三妹这话何意?”

    泽琴见她止住了哭泣,叹息道:“唉,自打进了京,二姐日益将咱们素日里在家说的话都尽数忘了。眼睛里看见了‘姻缘’两字,就忘记了‘情义’二字了。大姐只用这个,就将二姐给吊住了,偏生你还自觉自愿,可是这里到底不是咱们的立足之地啊!那日里,我瞧着那位夫人话说的实在不堪,你怎么猪油蒙了心似的,非得一头往里面扑。不说云仙愿不愿意,就单看世子爷和夫人,他们又岂能是任由人糊弄的主,这才回府便就发落了大姐,若咱们不是客居于此,恐怕这次你我都要吃挂落,二姐却还在这里抱怨什么有的没的?我数月来冷眼旁观,为着我们姐妹的事情日思夜想,仔细想前看后,还是觉得不能一昧依着大姐姐,有个正经出路才是。”

    泽萍低头咬住嘴唇说道:“既然三妹将话说白了,我也不顾羞耻了,实与你说,并非是大姐哄骗与我,自见了世子爷,我就觉得女孩儿嫁这样的人才不枉终身托付一场。他那么好,俊逸非凡,又温柔细致,家世更是显赫,有这样的郎君,哪个姑娘不喜欢。因此,我从此就将心思全挂在他心上了,再没旁人。可是你看,云仙住在正院里不说,还和爷没皮没脸的腻着,天长日久下去,这样一个美人儿,爷怎能不动心,若有了她,那旁人都要弃之如草了,单看如今大姐姐日渐冷落的情形便就知道了,更别提今日,爷还不是为那位出气,竟忍心罚姐姐板子,叫人看了不免心惊。”

    她看泽琴一脸不赞同的神色,凄然一笑,自嘲道:“我知道,你听了这话心里难免瞧不起我,可我一个庶出之女,又出身商贾之家,若能跟了世子爷,即便是做妾也是值了。你也知道,咱们那位嫡母,面甜心苦,即便咱们回去了,她舍得给咱们找个好人家来?所以有那机会能搬弄开云仙,我为何不做,可惜事不机密。可等到那边来府里接走了人,到时我还是有机会的,只要我一心一意的服侍,世子爷自然知道我的好处。”

    泽琴不忍听下去了,这人越说越魔怔了。她紧紧身上的衣服,大热天的无端觉得身上有些凉飕飕的。

    见泽萍的情绪稳定了下来,泽琴也懒得再呆下去了,自己一番剖心之语,却给当作耳旁风。如此,话不投机半句多,从今往后,即便是姐妹,也不好一昧的再实诚下去了,诚如古语云“子非鱼,焉知鱼之乐”!她的担心,在泽萍是无稽之谈,泽萍的愿望,在自己看来,无疑是飞蛾扑火,可她却甘愿如饴。

    墨语回到房里,将送药去翠羽阁的情形连着出门时候仿佛听见的哭声一并都对云仙回了话。云仙轻轻一笑,挥手叫她下去自歇着,神色淡然的低头看话本子。

    墨语不甘心,她忍不住住脚,回头问道:“姑娘,你怎么就一丁点儿也不好奇呢?”

    墨言嫌她聒噪,推着她往外走,叱道:“就你话篓子一个,话儿多,问题也多,别人家的事儿很不与咱们相干,你操那么多闲心干什么?”

    云仙抬头看两个丫头打打闹闹的走了出去,嫣然一笑,她扬扬手中的话本子,心里冒出个想头来,不如自己也化名写一个来,总要比韩妈妈今日里从坊间书肆里淘换回来的这个要强吧!

    不说定襄侯府里是如何情形,单说泽萍口中提及的那位夫人,也不知是有耳报神提点她,还是事情凑巧如何,这日世子夫人才回府不到三四个时辰,万国公夫人的帖子便又送到了,说是明日里要来过府一叙。

    秦氏捏捏眉头,很是为难,她朝站在下面等回音的万国公夫人身边的周妈妈解释道:“哎呦,真是不巧,五月初一日是我们先侯夫人的生忌,早先前已经叫人茹素斋戒,诚心抄了两百本《心经》和《金刚经》,要在那日去庙里舍人。我们这做晚辈的,从今儿起也需得斋戒三日,那日里去庙里为先侯夫人做法事,若是夫人不急,等我从庙里回来即刻上府拜访如何?”

第八十五章 上山

    那日,秦氏虽是与那万国公府的周婆子说的甚是客气,可素来死者为大,定襄侯府的先侯夫人生忌乃是正事,旁人怎能无故相扰,因此万国公夫人孟氏心中即便焦急,却也只得先按捺下来。

    四月二十九日,万国公府的嫡长世子妃来孟氏处请安,提及京中高门大户的人情来往,忽然想起一事来,笑着说道:“夫人,听说明日里定襄侯府里阖府都要去大相国寺给先侯夫人打醮、做法事,我听世子爷说先前咱们府里祖上也曾和定襄候祖辈一起上马打过仗,下马饮过酒,很是有几分香火情呢,因此明日里我想着也去敬柱香,顺便拜拜菩萨,不知夫人可有兴致一起去?”

    孟氏听了心下意动,正要点头应允,不防头想起前几日收到汉川的信,信中说娘家她亲哥这一房的侄儿孟清峰带着妹妹孟清岚一道儿上京来了,按信上说的出发日期,算算行程,约莫也就这一两日的到了。她沉吟了半晌,摇摇头笑着回道:“我才收到信,说是娘家的侄儿侄女即日就要来了,多年不见他们,我这心里怪惦念的慌,明日里大相国寺我就不去了,还请世子妃代为致意,替我也给先侯夫人上柱香吧。”

    世子妃金氏微微一笑,点头答应了。又就着孟府来客的事情,当下里和孟氏里闲话了会儿,就坐在孟氏的寿禧院立时安排了人打扫庭院,洗晒被褥,又吩咐针线人上预备衣料,等表少爷和表小姐来了新作京里如今留下的衣袍款式。

    孟氏不当家,一向心里有怨,可这当家的事原是前老国公爷在世时候就立下的规矩,一旦嫡长孙成亲,府里中馈是要交到长孙媳妇手上。那时,若不是实在无人,老国公爷连这爵位都不乐意传给如今的的万国公,故在离世之前早早的请立了如今的世子爷,见今上准了,老国公爷可怜才敢安心闭眼蹬了腿仙游。

    瞧着世子妃大方,**都安排的妥帖,孟氏露出满意的笑容。金氏见状,趁机告辞,回自己的院子料理家事去了。

    再说定襄侯府这里,秦氏料理完了明日上山的事情,得空喝茶的功夫,想起些事来,便问人可知云仙在做什么呢,上前回话的是金露,她想起来才见到的情景,忍不住又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回夫人的话,这会子苏姑娘大约还在剥莲子吃呢,墨言几个心疼她弄坏指甲,拦着不让动手,她偏要去弄,我送东西进去,她们正闹着呢!”

    秦氏疑惑问道:“咱们家半月湖里的莲蓬能摘了?”

    金露捂着嘴笑着回道:“咱们家湖里的这会子莲蓬已经老了,哪里还有外面卖的新鲜呢,苏姑娘那个是才早上在外面买回来的,我瞧她们闹的欢,心里疑惑,也剥了两个尝尝,果然鲜甜无比,也不枉费姑娘这几天里日日惦记的。”

    秦氏听了晒笑,半嗔半怨说道:“她倒是享的好清福,小日子比我过的还滋润哪。”

    “嗬,你要是让我当个主子奶奶,我也宁愿不享这清福呢,可惜老天给人安排命运都是一定的,注定啊,我这辈子不必比你操心,你且小心忙出皱纹来!”接口说话的竟是苏云仙。

    原来云仙被她们几个拦了,便失了兴致,看大家一气儿全帮她将莲蓬剥了出来,她干脆连盘子都搬了前面上房来,说是请夫人也尝尝鲜,实为躲避丫头们的唠叨。

    秦氏抬头看云仙捧着个荷花叶边雨过天青色的瓷盘子来,里面躺着数颗洁白可爱的莲子,也是喜欢,拈了两颗放嘴里嚼了,只觉齿下生津,满口清爽,调笑道:“你这小蹄子也真能耐,府里连年都有莲蓬,也不见她们厨房里孝敬我,你倒是玲珑心肝,会玩也会吃。”

    云仙挤坐在秦氏身边,蹭她还不够,又往秦氏身上倚去,嘴上却不依不饶道:“每日里闲来无事,我不在这上面用心还能做什么,你天天儿将我关在家里,可怜我连那廊下金丝笼里的雀儿都不如,它还有几日叫人提溜出去透透气儿呢!”

    秦氏往后让,嘴里嚷着“怪热的天,你真讨嫌”的话,手上却抚着云仙的面儿笑着问道:“你这是嫌不耐烦了,想出去玩?”

    云仙一双桃花眼斜挑过来望着秦氏,慢吞吞的问道:“怎么,你不让么?”

    秦氏笑着对屋里的丫头们说道:“你们可仔细了,瞧瞧这蹄子要造反,一早就来闹腾着要出去玩,我这几日忙都忙不过来,谁有闲工夫带你出去耍?”

    玉簪儿怜惜云仙向来知情识趣,并不是那等没眼色的人,估摸着小丫头这几日因着那些破事缘故,心里也是有些不舒服,才显得不耐烦了。她想了想,问秦氏道:“夫人,咱们明日里家下里大数人都要去相国寺呢,不如也带了她去?一来也是当散心了,二来也在咱们的照应里。”

    秦氏听玉簪说的也有理,她低头看云仙,只见小姑娘满不在乎的神色里分明带着几缕紧张模样,不由“噗呲”笑出声来:“瞧你这副小可怜模样,罢了,明日里就跟着我们一起上山去吧。”见云仙露出笑意,秦氏忙又吩咐了:“只是你这模样,若露了出来少不得要引人注目可如何是好,明日里需得严严的掩了面目,戴好帷帽才是。”

    云仙懒散的点点头,秦氏知她最是信诺,见云仙答应了也就不再多言,转身和玉簪儿、金露等问起话来,议论起明日的事来,因近日来,接连二三有交好的人家送了祭礼来,也有说明日里要去庙里上香的,因此今年先侯夫人的生忌倒比往年要隆重些,需注意的地方亦多了起来。

    见秦氏她们忙碌,云仙得了话也不多留,起身自个儿回去了。回了屋里,叫了墨言几个来,说起明日里随大家一起去护国寺的事情,招引得几个丫头喜笑颜开,无比高兴。

    因云仙身份有限,到底不能将所有人都带上,最后只定了墨语和韩妈妈两个陪侍她一起去。

    到了五月初一这日,天上星斗还明烁着,定襄侯府的正门旁的偏门已经开了,门外街道上一溜水儿的数俩大小车桥停毕,只等人上来。

    寅时才到,轿夫们只听见、环佩微动之声传来,众人皆不敢抬头;少顷,便见红红绿绿的裙角衣带在眼底轻轻一扬,脚步攒动。服侍着太太小姐的老妈妈们轻声提醒着轿头压轿,或有未留头的小厮们弓背作梯,或搬拿矮凳,没多时,女眷们都坐上了车轿,管家、小厮们也簇拥着世子爷并几位老少爷们一起骑上了马,一齐朝城外去。

    云仙分了一辆大车,带着墨语和韩妈妈一道儿里面坐了,倒还觉得宽敞。她打量着车内的挂里衣子,发觉是绣了虫草样式的芙蓉纱,又见糊窗子的是素绫料子做的五福捧寿的图案,不觉惊叹。韩妈妈笑着说道:“虽说侯府如今比不得京城里那几大家,可就咱们这车还用上了两匹荔枝黄的大骡子呢,这府里的夫人和小姐们坐的车轿要比咱们这个好上十倍也不止呢。姑娘要是有机会见识王公贵族之家的车轿,那才真叫人咋舌呢。”

    墨语不相信韩妈妈的话,问道:“咱们这个就算很奢华的了,妈妈说了那些,我都不敢相信,您老何时见识过,别是哄我们吧?”

    韩妈妈伸手摁捺墨语的额头,亲昵的批道:“你这丫头,老婆子虽没福分见识过,可到底也常出来买卖走动,常歇脚在鼓楼西大街的那家茶水店里,有时候也会和别家的奴仆搭话寒暄。便没见过这些, 光听他们吹嘘次数多了,难不成学个话也不成?”

    云仙想起从前考古挖掘出来的那些古墓葬,知道韩妈妈所言非虚,叹息道:“簪缨世族之家,钟鸣鼎食,金玉满堂,这些原属平常,只是在我们眼中可惜罪过罢了。然而纵然不忿,可也无可奈何,何况咱们身家性命还不能自主。”

    韩妈妈听云仙说的凄凉,心中酸楚。她拍拍云仙的手安慰道:“小小姐,那日我已经将话递了进去,听说那位夫人真的找人算命了,成与不成,就在今日见分晓了。”

    云仙点点头,并不见丝毫紧张,也没有被放飞出来透气的雀跃。她相信一句话:事在人为。即便不成,也没什么,横竖车到山前还有路呢,总归自己不想坐以待毙罢了,折腾一二,兴许就换个结果呢。

    一行车马迤逦到了大相国寺的山脚下的时候,天光初见熹微,湛蓝的天色透出晴和模样。等车马停定,男丁爷们俱都下马,女眷们也从车轿里出了来,汇合了一处,预备往山上走。因山势颇高,管事处又安排了竹轿接女眷们,一时人众,连绵不绝的往上攀登。

第八十六章 子嗣

    云仙也得了一顶,墨语和韩妈妈跟着竹轿走,她们主仆随在府里的主子们的后面,端见得这大相国寺山门内外,好风光:

    抬头朝上看,只见掩隐在幽深古木之中的大相国寺威严气派,金瓦朱墙的屋宇鳞次栉比,翘角飞檐隐露峥嵘,晨钟暮鼓法音清透;顾盼石阶左右,又见山石嶙峋,苍翠夹道,草木葱茏,花树繁盛,高大者,翳映阴森,矮小者,柔弱动人;云仙坐在竹轿上,时有清风徐来,透心凉爽,使人倍觉适意,她一边打量着这山寺景致,一边却是心下暗叹,真好个去处哪,时近端午,这一山的丹垣绿树、草薰木欣,比起城里的人间樊篱,这处却是世外仙境了。

    不多时,侯府的大小人众都到了半山的相国寺山门前,有知客僧率小沙弥来迎接。因是年年都惯来为先侯夫人做法事的,秦氏等人也没有特意要求庙里清场,故而旁边看热闹的平民百姓也有些许,这些人虽往日也见过富贵人家排场,然而再见还是无比艳羡。人们躲避在两侧目送着这珠光宝翠,衣香鬓影的豪门贵人被锦衣华缎的的仆妇丫鬟们环绕着往后殿去了,不免一番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等秦氏夫妇恭敬上了第一柱香,法事便正式开始了。

    待秦氏出了殿,有小沙弥领着一行女眷去了侯府长年包用的客院去歇息了,外面自有世子爷和管事们照应。

    客院里的厢房甚是洁净,在主子们来之前就被派上山来照应的侍仆们早就收拾好了,一概座垫铺盖、茶盏杯碟俱都是府里现捎上山的,虽说是山中,因所用之物都是往常惯用的,和府里也无甚分别。

    服侍着秦氏躺下,金绫跪在踏板上用裹着素绸的小木槌轻轻敲打松骨,玉簪和玉莲俩转身便折了出来,去看顾府里的几位小姐和有份位跟来的姨娘们如何安置。

    府里内管事家的婆娘高秦氏跟着进来伺候,秦氏见是她,便问了几句,知道一应诸事都安排妥当了,便点点头。她刚想合眼眯会儿,忽然间想起这两日接到的帖子,便吩咐道:“高富家的,恐怕一会还有几家来上香,茶水糕点、迎宾送客的须得都做足了礼数,若万国公家世子妃到了,你们早早派人来我这里回了,可明白?”

    高富家的忙称声应是,低头倒退了两步才转身往外走,秦氏因刚刚说话走了困,白躺着也觉无聊,这会儿想起一个人来,便吩咐高富家的出去捎带脚请云仙过来说话解闷。

    云仙这里,因一向是跟着正院吃住,到了外面也没人敢蔑视她,这客院里房屋宽敞,故而也分得了小小一间来,虽然简陋,到底比干站着的好。她这里得了高富家的传话,也不要韩妈妈和墨语跟着,只自己一个人便往秦氏歇脚的屋子来了。

    看见云仙摇摇摆摆的扇着个团扇进了来,秦氏笑问道:“如今放你出来玩,心里可是满足了?”

    云仙笑着和秦氏行礼道:“这里极好,风光秀丽,佛音禅唱,洗涤耳目,确是修养身心的好地方!多谢夫人疼我了,我很喜欢。”

    秦氏见云仙高兴,自个儿也乐了,两人一时说古议今、长篇大论起来,秦氏出自书香门第,家中几辈子都是读书人,她的素养学识自然不差,云仙则是跨古跃今,且前世上下五千年的历史、将近二十年的文化学习,更是知识渊博,现少有人及。两人言笑晏晏,羡煞坏了旁边侍立的丫头们,人人心里都道:怪不得主子们都肯疼宠她,这人不但生的绝色,便是才华,恐怕比府里的小姐们也不差什么。

    两人谈兴正浓的时候,玉簪儿两个回来了。玉簪将巡视的结果一一回禀于秦氏,打断了先前的话头。秦氏见云仙坐一旁虽安静却甚是无聊的模样,哄她道:“等法事做完了,我叫人陪你在这里住两日可好?”

    云仙听了,眼睛一亮,忙追问此话是真是假。秦氏耐不住她夹缠,正要点头应允,外面有人来传话,说是万国公府的世子妃亲自到了,此刻正在前面拈香敬拜。

    秦氏便一扬手,住了嘴,忙从炕榻上起了身,玉簪儿等服侍着理发整装,匆忙忙的往外迎去。

    云仙知有人来,忙不迭的也跟着往外走,想避开了去。

    谁知天不从人愿,她才堪堪走到院中,门外便进了一行人,也是珠光宝气、华衣锦服的,云仙初时意外一瞥,不敢再抬头,忙缩腰拱背的三步并两步,疾走了躲到自家人后,避在墙角边。

    怎奈世子妃眼利,扫了那么一眼,恰与云仙打了个照面。她见云仙吓得垂首躲避,也不多言,一面儿和降阶相迎的秦氏寒暄着,一边同身旁的一个穿着颇体面的老嬷嬷使了个眼色。

    那嬷嬷知机,不着痕迹的微微颔首,一声不吭的慢慢儿溜到了后面去了。这老嬷嬷在人群簇拥着世子妃和秦氏两人进了里屋以后,她便看准云仙进了旁边一间小小的厢房。老嬷嬷四处一打量,瞧着侯府的粗使役妇在做活,选了一个看上去面目和顺的女人,便走上前去攀谈起来。

    厢房里,秦氏和世子妃携手坐定了,秦氏不免又是一番道谢,言辞谦逊恳切。

    万国公府的世子妃金氏握住秦氏的手,笑着说道:“妹妹,再别说这样的话,否则真让我无地自容了。此番上山,一则是为了给贵府先侯夫人上柱清香,她昔日里在世时,对我们闺阁里的姑娘也很和善;二则也是为着一点子私心。”见秦氏面露疑惑,金氏自嘲一笑,极是愧赧的语气又接口道:“不怕妹妹笑话,自我成亲三四年了,也没生养,求医问药也不知凡几,可总不见效。谁知道近日得了一个算命的话,说是要我端午日前需得诚心斋戒了,在送子观音娘娘座下好好求上一求,自有临验,因此我便亲自上山了。世人都知大相国寺的香火最盛,我想着这里自然是最好的,如此便是两下便宜,所以还请你别一再客气啦!”

    秦氏自嫁程克非以后,也不曾生养,故而对此事自然也是极其关心的,她听金氏说的神乎其神,不由大为关切,连忙问道:“金姐姐此话可当真,论起儿女生育,我与姐姐也是惺惺相惜,到如今来,我也是丝毫未见动静。因先侯夫人去的早,虽没婆婆催着,我每见世子,也羞惭的很,这两三年也纳了些妾室回来,可都无动静,我和我们家爷正为此事纳闷呢。姐姐,你在哪里找的这个算命的,果真临验?”

    玉簪带着人上来敬献茶水点心,知道这是秦氏的心腹大丫头,金氏客气的道声“偏劳姑娘了”的话,这才端起茶来,抿了一口,搁下茶盏笑着说道:“也是巧了,那日里我的奶嬷嬷去城里办事,回头碰见了徐国公府里那个嫁出去一气儿生了四个男孩的大姑奶奶的贴身老嬷嬷回府来报喜,说是徐家大姑娘又给婆家添丁进口了,虽这回生的是个女孩儿,谁料婆家竟喜欢的不比生小子差,正想要个丫头呢就来个小闺女。我的奶嬷嬷听了艳羡,不免打听这徐家姑娘怎么如此好生养的事情。那位嬷嬷和我这嬷嬷从前也有旧,耐不住她求恳,就附耳小声说了缘故,原来他家大姑娘成亲后三五月也是不见动静,也是求医问药、求神拜佛的,后来机缘巧合,经那算命的指点,这才生育,三年抱俩,如今竟是瓜瓞绵绵,叫人羡慕。 ”

    秦氏轻推金氏,掩口笑道:“姐姐,你这话说的糊涂,仔细因为心焦被人哄骗了,哪有算命的能指点人家生儿育女的,更别提怎么那么巧,偏生遇上这么一个会算人家添人进口的算命先生来。”

    金氏笑道:“那时我听了也是这话呢,可后来让我的奶嬷嬷打听了一下,这才吓一跳,那算命的也是有来历的呢!你可知”,金氏正要往下说,看见先前那离位的老嬷嬷进来了,便招手指道:“这就是我说的林嬷嬷了,嬷嬷你把你打听到的那些给世子夫人说一说。”

    那叫林嬷嬷的老妈妈忙和秦氏先见了礼,小步走到金氏身边,附耳说了几句,这才用帕子抹抹嘴角,含笑说了起来她打听到的事情……

    “这样说,那还真是要机缘巧合呢,这位天机道人满世界的跑,又没个挂单落脚的常驻之地,难怪少有人知。”秦氏听了桂嬷嬷跟讲故事一样,说了这些前前后后因由,情不自禁感叹起来。

    “谁说不是呢,因得了这信儿,我家嬷嬷悄悄儿给我也去打了一卦,如今竟是机缘巧合,眼看着我的心愿只怕有望实现了。只是一事,究竟能否成,只怕还要着落到妹妹身上呢,也不知道你肯不肯成全?”

第八十七章 求取

    “我?金姐姐这话是何缘故?”秦氏觉得莫名其妙。

    金氏脸色一肃,挥手示意人退下,秦氏便抬头看了一眼自己的丫头,玉簪儿会意,领了众人下去。

    金氏待人离屋的空档,低头吹着茶沫子,只顾看着也不喝,这幅模样倒惹的秦氏心急。她纳闷道:“姐姐,你有话只管说,何故迟疑,莫非有很为难之事?”

    金氏放下茶盏,长叹一声,她看向秦氏,顿了又顿,犹豫了再三,还是说道:“林嬷嬷悄悄儿拿了我和爷的生辰八字去找那个算命的一算,说是我和爷的八字虽不相妨,却是命里难以得子,除非有找个合我们生辰属相的人给破了。我奶嬷嬷听说有门儿,狠花了好心银钱才打动了他,指点了方向,这才有今日一行啊。”

    秦氏依然不解,她促狭的打趣道:“可这与我有何相干,我又不是送子的观世音,又不是会接生的姥姥,你若求,也该求你们家世子爷哪!”

    金氏啐了秦氏一口,埋怨道:“枉费我拿你当好人,厚颜将这私密之事尽数对你说了,你还取笑我来,那这底下的话我也不敢说了。”

    秦氏忙赔礼道:“好姐姐,你待我以诚,我如何敢取笑你,只是听这事,觉得神神道道的,实不可令人敢信。”

    金氏自嘲一笑,接口说道:“妹妹说的话,我何尝不知呢,只是也是病急乱投医了,如今既有这么个说法,我不信也得要试上一回!”见金氏说的如此果决,倒激起了秦氏的好奇心,连忙问道:“姐姐因何说要请我成全,这事我如何出力?”

    金氏扫了一眼窗外,低头轻声说道:“那位天机道长说需得要个乙卯年庚辰月辛卯日卯时生的水兔女子给我们爷做房内人,因此我们听了原以为这事简单,谁知道满地儿打听,却是合适的女子一个也难找到。才我奶嬷嬷被你这里一个美人儿惊了眼,一时好奇打听了这姑娘,天可怜见的,竟再也是意料不到之喜,这姑娘的出生年月时辰可不正是合了那道长说的么,因此我才说这事儿到底还要看妹妹你愿不愿意成全呢!”

    秦氏狐疑的盯着金氏猛看,嘴里问道:“金姐姐,这可真奇了,怎么事事都那么巧?别是你们从哪里打量了我有这么一个美人儿,你变着法子和我要吧?姐姐你再贤惠,也不能这般算计,小心世子爷得了美人儿忘了你!哈哈……”

    金氏坐在一旁看秦氏笑的眼泪都出来了,也不见恼,等她笑声停住了,才慢悠悠的说道:“若果然能让我们早日生个一儿半女的,即便搜罗尽了天下的美人儿送我们爷又有何妨!只可惜天底下的事,到底不如意常有十之**,如今乍然得知妹妹手里有这样一个合适的人,少不得我脸厚颜相求了!”

    秦氏见金氏说的认真,也不好再开玩笑了,她坐正了身子,喝了两口茶,摇头叹息道:“好姐姐,凭是什么好的,就是金子照着原样儿打了这么一个人出来,只要你开口,我有什么舍不得的;只是你说迟了,若我应了你这里,可是平白要得罪了另一个,何况你们也不好和他争抢啊!”

    金氏奇道:“哦,莫非这天底下还有这等巧事,也是寻着这丫头的八字合适了,等着破劫生子不成?”

    秦氏说道:“这倒也不是,只是还占了一个‘巧’字,虽然那位还不曾开口和我们要这丫头,可是口风已经露了出来,我也不好当着不知啊。”

    金氏其实已经隐约有了风闻,只是此时一昧装作不知,因此一心拦了秦氏不让其说出口来,故而笑道:“既这么着,你也不必说给我听,横竖还有个先来后到呢,我已经先求了,又是为着子嗣之事,少不得请妹妹做了恶人,将她让了给我罢。”

    秦氏皱眉摇头说道:“孟子曾云:‘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连圣人都这样说了,可见子嗣之事着实重大,可跟我要人的这位夫人,也是为她的丈夫所求,若是那位爷知道损了这样一个美人,指不定怎么闹腾呢,我和世子爷还好,横竖不过是受几句埋怨罢了,若是找到你们头上去,恐怕还要闹出几场闲气出来,姐姐可怕?”

    见金氏意志坚决,秦氏点头应允道:“罢了,既然这么着,我就替我们爷做主将她送了给你罢,回头指不定我们爷还要怎样心疼呢。他也是个好风流的人,可对这小丫头迟迟未肯下手,只说要养的大些了再好好安置。”

    见秦氏松口,金氏心中大喜,忙说道:“为了子嗣,任凭是哪位贵人,我也只好横刀夺爱了,真要恼了,我再找几个美人儿赔偿不就完事了嘛!至于你们家世子爷,难得他这番怜香惜玉的心思,别的不敢说,回头我家去请我们爷也想想法子,叫程世子在职位上动一动,妹妹你看可好?”

    秦氏听了,忙站起身来,行礼道谢,两人四目相对,笑脸盈盈。一时间更觉亲近了些。

    金氏摸摸头上的凤钗,笑道:“你既同意了,能否将那姑娘叫过来让我好好瞧瞧,是怎么样的一个美人儿?”

    秦氏会意,轻叩了窗棱几下,站在外面伺候的玉簪儿忙进来听吩咐。秦氏便叫玉簪去将云仙叫了来见客。玉簪纳闷的看了主子一眼,不敢多言,忙接了吩咐下去传人。

    云仙听了传话,和墨语及韩妈妈皆对视了一眼,点头站起来欲要随着玉簪就走。玉簪想了想,笑着说道:“既是夫人叫你去见客,不比寻常,姑娘还是收拾一下吧。”

    云仙含笑点点头,墨语快手快脚打开了带来的包袱,服侍着云仙重换了一套衣裙,又换了个发髻,梳洗匀面,插了前些时候秦氏赏赐下来的珠花插戴了,收拾利落了这才随着玉簪去见人。

    云仙甫一进门,金氏抬头看了,只觉眼前一亮,心下暗叹端的是好个美人儿哪,只见这姑娘:

    不高不矮的身量,胖瘦匀称合适,柳叶腰,芙蓉面,乌鸦鸦的头发油亮光顺,黛眉不点而翠,唇如樱桃初破,一双桃花眼似笑非笑欲语还休,两只玲珑耳白皙匀润温婉纤巧。一袭水蓝底色暗绣梅花银线花样的长褙子素淡雅致,钗环精致可爱不同俗物,映衬得人更是气度非凡。

    金氏笑着向云仙招手,云仙上前几步走到金氏跟前。金氏一伸手拉过云仙的手,不住的摩挲,边瞧边叹:“难怪你们家藏的深呢,若不是机缘巧合,我活了这么大还不曾见过如此美人儿,真好模样,进宫里都是使得的了。”

    秦氏含笑不语,她自心中有一本账。

    金氏问了云仙些年纪来历,家乡故土的,听她清清淡淡中三言两语交待了,点头赞道:“模样儿好,口齿也伶俐,行动也斯文有礼,妹妹你调理的真好。”

    因心中喜欢,她对云仙也甚是和气,见这丫头言谈举止不比寻常,打听了这姑娘竟也会读书识字,写诗作画。金氏转头看向秦氏,说道:“妹妹,如此难得的人才,我横刀夺爱了去,实在是太不应该了,只是,我们为的是子嗣,说不得要厚颜相求了。”

    秦氏打趣道:“若姐姐觉得难为情,不如这样,我们也学那小户人家的做派,我且先将这丫头借了你使,等你们一年半载生了小世子,那时候将她再还回给我,可愿意?”

    金氏听了,踌躇一番,为难道:“这丫头是你们世子爷的心头好,我们强要了去是没道理,可既给了我家,若果真应验了那算命老道的话,那时候就是我们爷的心头宝了,让他再舍出来,恐怕也不易得。你叫我现在允诺,我如何敢做得主张来?”

    秦氏见金氏虽然意动,却不愿松口,也明白她心里的顾虑,因此玩笑道:“这又有何难,我们喜欢这丫头,为的是她这份难得的知进退,至于爷儿们,若他们打好了商量,自家说定了,我们姐妹也不用烦恼。”

    金氏听秦氏说的有理,便丢开了这节,说起旁的来。因听说云仙略有文采,便叫她当场做出一首诗来听,云仙踱步走到厢房东窗下,透过窗棱看见远山群荟、郁郁葱葱,近旁松竹云蓊、花木扶疏,又听得寺庙钟声悠远,沉吟片刻,口占一首,徐徐吟道:

    山色如娥姿态盈,花光似颊动客情。

    老僧扫月皇家寺,千古钟声传到今。

    吟罢,云仙羞涩一笑,对两位夫人行了一礼,便退到一旁侍立。金氏鼓掌赞道:“虽平仄不十分工整,然韵脚尚平,以你才读书几日的功力,也实属难得了。”她看向云仙,越看越是满意。秦氏坐在一旁,含笑饮茶,心下迅速盘算着事情。两人各有想法,一时间都没注意到站在一旁的云仙脸上的那迅疾变幻的神色。

女王,节日快乐

    今天是个好日子,祝贺所有的女王、女神,节日快乐!

    在女生网里写作的多半是女生,用玲珑的心思构造一个个属于自己心中的故事。有幽默的,有爽辣的,有虐恋的,有长白的等等不一而举。不管故事是否人人都合口味,但是无从否认的是,爬字的人甘守着那一份寂寞时光,认真的写作,值得人尊重。其实,就是对于我们这些小作者来说,也不必为自己的努力妄自菲薄,百花争放,我自幽香。

    我的这本书写了一小半,我不知道追随的里面都有谁,我的感谢都在文字里,每个情节乃至每一个字,我会仔细的推敲,为了对得住你们的那一份信任。也许随着时光流逝,随着书本的完结,她渐渐泯然众人矣;或者还有一种可能,曾经追过她的人会幸福的说,我见识过她的每一步成长。

    不论什么结果,只管一心向前。

    最后,在我自己的文里为这本书做个推荐,云仙的这个故事其实挺不错的,虽然没有开多少金手指,可是代入其中,更觉真实,这就是生活,有意外,有惊喜,有感动,有难过,有多少不得已,有许多无所谓。文中除非有出处来历的,其余的诗词都是作者原创。文中的大方向我有了准备,但很多小情节,其实我和你们一样很好奇,很期待,随着故事的展开,任她自然而然到来!如果您喜欢,请动手收藏!

    最后,真诚感谢追文的朋友们,深深鞠躬感谢!

    ---------写在国际妇女节来临之际

第八十八章 答应

    金、秦二位贵妇人当着云仙的面,讨论她的归属来去,谁也没想先问一声这个当事人的意见。然而以云仙冰雪聪明之资,怎可能没听明白,更何况这其中还有自己的手笔在,只是谁也不曾料着罢了。她站在旁边听着这两位夫人说笑之间既定了自己的命运,云仙心下先暗松了一口气,总算走了一步活棋,虽还在包围圈里,好歹没成废子。

    金氏见上山的目的已经达到,和秦氏又说了会子话,便辞了出来。秦氏因这边还有法事未完,也就不曾留客,相约着两家人何时再见面叙话,便各自分开。

    云仙回了自己的屋子,墨语和韩妈妈连忙围了上来,皆是神色紧张的看向姑娘。

    见这二人如此模样,云仙淡笑自嘲道:“你们不必紧张,世子夫人不过给咱们换了一个笼子,且还是金丝笼子,受累不到你家姑娘。”

    韩妈妈听了这话一把握住云仙的手,问道:“世子夫人将你给谁了?”

    云仙轻轻吐出“小的”两字,墨语和韩妈妈都松了一口气,两人笑着互相对视了一眼,韩妈妈叹道:“姑娘,咱们身份有限,万事不由己,如今有这样结果,也算是好的了。”

    云仙轻不可闻、极快的“嗯”了一声,算是抚慰这二人日夜悬心的疲累不堪之情。

    其实于云仙而言,无论在哪里,不过都是人心做铁链,高墙作樊篱罢了,能看清眼前的路才是正理。一个小女子,无父母无家世,好好儿的清白人家却被强逼卖了自由,那提笼的主儿再好又如何呢!不过是将这笼中雀儿当作个玩意儿罢了。只恨身无双翅飞千山,手无寸铁舞一剑。既然没有自由可言,哪里呆着不是呆着呢。何况秦氏夫妇虽和气,也不过是待价而沽罢了,若万一抵不过孟氏所求呢?

    定襄府里的人当日在山上住了一宿,第二日午后就往城里回。才回到府里,秦氏尚未及和世子程克非细说金氏的那话,就有人来报说衙门里有话传来叫爷快着回去。

    程克非急忙蹬马扬鞭的往衙门里去了,秦氏这里暗暗纳闷,也就是一转念间的事情。她也不得空,眼看着就要过端午了,不说府里过节的事情繁杂多绪,便是往各府里送节礼也够夹缠不清的了。等到了夜间,两夫妻才碰头,秦氏看世子爷喝的酒气扑面的回来,皱眉说道:“若是父亲知道了,又要说你,才过了母亲的生忌,你就这么忍耐不住又喝上了?”

    程克非笑着吩咐丫头将搁在外间的包袱拿了进来,努努嘴说:“衙门里叫我着急着慌的赶着回去,原是今上赐了夏服,同僚们感念皇恩贵重之余,便拉着聚了喝酒,我也不好不去,只是不小心多吃了两杯酒,故而才如此。夫人不体谅为夫应酬的辛苦,倒忍心舍得说我?”他边问边挑起秦氏的下巴,亲了个香,又故意着往她身上倒去。

    秦氏不堪重负,一边叫玉簪儿几个丫头来扶人,一边嗔道:“真是,喝醉了酒回来闹人,你还委屈了不成?”她接过玉莲递上的帕子,仔细给世子爷擦了脸,笑着说:“若认真论起来,爷啊,我还有一件事要委屈你了,只怕你听了真恼我!”

    程克非并非真醉,只是微醺,听秦氏如此口吻,便问道:“哦,何事,不放说来给爷听一听?”他边问边漫不经心的用脚指头摩挲蹲在地下服侍着换鞋袜的金绫的脸蛋,秦氏睃了一眼,站在旁边又接过一盏茶,就着自己的手,倾下身子将水喂世子爷喝了,慢慢儿说道:“昨儿万国公府的世子妃来上香,只是其一,实是另为一事而来。”她见程克非听的心不在焉的,便突然声音略提高了点说道:“她是来为求爷的一件宝贝而来的。”

    程克非倏然睁开微眯着的眼,奇道:“你们妇道人家说话,怎么又牵扯上了我,我有何宝贝得她所求?她想要什么,怎么不向她家世子爷要去?”

    秦氏合着丫头们打理妥当了程克非,她笑着摇摇头,转身自个儿歪靠在床榻的另一边,捋了捋耳边的鬓发,故作神秘的说道:“金氏想要的东西,自然是她家爷们没有才来眼巴巴向我们求的,爷你好好儿想一想,你有什么宝贝?”

    程世子此刻酒气上头,心里热慌慌的,见秦氏衣裳单薄,长发披散,一副家常的打扮,偏还作小户人家的做派,故意拿乔做张的。他哪耐烦猜谜,一边扯开自己的衣襟,一边往秦氏身上扑,嘴里喝道:“欠的小**儿,多早晚不演办你,也敢跟爷弄起鬼来,还不从实招来!”秦氏哪里肯依他,两夫妇一时你推我让起来,须臾之间,不见人起身,却见衣裳也不分男穿女用的,一件件儿往床下丢了出来。玉簪儿几个也见怪不怪了,捡了衣裳便轻轻退了出来,有在外间等着伺候的,有出去吩咐预备热汤沐浴的,有去厨房传宵夜去的,悉各司其责。

    过了一个多时辰之后,两夫妇闹够了,唤了丫头来服侍着沐浴,程克非调笑着问几个丫头道:“今儿你们怎么一个个跑的那么快,胆子肥了?我和你们夫人办事儿,居然敢不等在一旁服侍!”

    秦氏挥手叫人退了下去,又推攘了一把程克非道:“爷别混闹,我真的有事跟你说呢。”见世子爷眼珠子转了过来朝向自己,秦氏便正色将昨日和金氏怎么对答的一五一十的俱都告诉了程克非。

    “这么说,他们家一定是要云仙了,不论老的还是少的,都还看上这个丫头了?”程克非摩挲着下巴玩味的自言自语道:“难不成他们打听到了这丫头会点子制茶本事,所以才想着法儿要了她去?”

    秦氏想了想,摇摇头说道:“至少金世子妃不知这事,要不然她也太会装了。其实这也好办,她说的那些人都有名有姓,只要打听了就可知道真假。咱们眼下难办的还是一个选择,到底是应了谁的好呢?”

    程克非大手一挥,言道:“那还有什么好犹豫的,既然你应了金氏,自然给她,何况人家心恁诚,为了子嗣,也顾不上拈酸吃醋的了。”

    秦氏翻了个大白眼给自家爷们,笑道:“别说的这么大方,焉知爷不是为了万家许了你帮忙调动官职才肯舍得么!”

    程克非笑笑,说道:“既然金氏敢跟你说劝动万世子帮忙,这事儿就十有**是真的,她上山来估摸就打听好云仙这丫头了,要不然也不能那么巧。应该是他们商量好了,所以金氏才能拿给我调动职位之事来打动你。人家都做成志在必得之举的态势来,为夫又怎么能不顺势而为呢。原先我还想着将云仙养好了,到时看哪位皇子可堪大任,咱们献了上去也算是投石问路,且运气好了,能安插一个自己人。如今给了万世子,也罢了。谁知万国公那个混账公爷若真要来跟我要人如何是好,我给也不是,不给也不是,得罪了人也不美,毕竟他家姑娘还在宫里做嫔妃呢。”

    秦氏点头附和,叹道:“正是虑着这层,我见金姐姐说的诚恳,想想干脆把人给她算了,横竖叫他们爷俩去打官司,我们还白落一个人情,且又帮你谋换了差使,正是一举两得之意。”

    程克非搂着秦氏,低声说道:“是了,咱们且走一步看一步吧,皇子们眼下都还看不出什么来,我却不能还在老地方呆了。今上年已不惑之数,正该图强奋进之时,却宠了一个张妃,偏听偏信,一意追求丹道长生来,前儿还下旨要修建玉清仙宫,听说要造成此宫,预计东西长三百一十步,南北长四百三十步,共计有两千六百一十区,如此规模浩大,恐要耗尽举国之力方才能成!”

    秦氏听了大吃一惊,她不敢置信,疑问道:“如此奢靡,你们那些内阁大臣,宰相、御史们,就没有一个劝谏的?”

    程克非苦笑道:“怎么没有,东府宰相和副相都先后上书了,可都为今上驳斥,听说三朝老臣吕老首辅受百官恳请,颤巍巍的进宫找皇上说这事,出宫后回府后却闭门不肯见任何人,大家急的不得了,还是老爷子的得意门生想法子进去一探,吕首辅只肯说了一句‘帝使昔日先皇所赐之产,非用国库,旁人无从置喙’的话,便再不肯开口。你说还有谁敢老虎脸上捋胡须去!”

    秦氏幽幽叹了一口气,说道:“这话也是,皇帝家的钱,使在皇帝家,旁人能怎么着呢。咱们虽说也是侯府,可到底与那些王公贵戚不同,又远了一层,还是眼下抓紧机会调动调动才好呢。”

    她说着有懊恼了:“只是,将这丫头给了万世子,前儿你说的那事可是又不成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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壶中春介绍:
一朝醒来, 舒妹儿,一个考古工作者,落入盗墓坑,穿越异世,魂入一个叫苏魅儿的小姑娘的身上,她遥望星空,只能默默祝福大哥和牧云姐姐在那个时空里一切安好,而小妹儿,无论在任何时候任何地方,一定会好好活下去。没想到她愿意安分守己的过日子,却被养父母兼之公婆卖入富贵人家。 从此开始了她跌宕起伏的一生,往常穿越的能人异士皆为创造奇迹而来,而苏魅儿,字云仙的这位小女子,她只想好好的过好自己的生活,尽管她的人生很难由自己做主,可是她努力将每天都过的舒服一些,明白人就该努力活在当下。 人生仿佛若梦,梦里人生栩栩如生。一个小姑娘,抱着“这世界,我来了,我就好好的走过”的心情,将天地当作幕布,将人生当作纸砚,将经历当作笔墨,一首诗,一曲歌,一杯香茗品岁月! 云仙人,这个世界曾经来过她!壶中春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壶中春,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壶中春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