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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闺毒女:重生嫡小姐全文阅读

作者:是以卿卿     深闺毒女:重生嫡小姐txt下载     深闺毒女:重生嫡小姐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151章 挑拨离间

    儒王跟着李屹绕过照壁,便看见李殊慈和沈渊面对面站着,两个丫头对沈渊怒目而视,他站定,徐徐道:“阿慈。”

    四个人同时转身,李殊慈的脸颊浮现一抹晕红,目光变得柔软,沈渊见道这一幕,阴狠在眸光中一闪,随意姿态从容的像儒王拱手行礼,未有一丝慌乱之色,“王爷。”

    儒王点点头:“在说什么?”

    沈渊微微一笑,道:“我与李家大郎感情甚笃,没想到他一时冲动犯下滔天罪过,着实令人叹息。时常能想起从前与李大郎和慈妹共处的日子,甚是还念,所以来此与慈妹一叙。”

    两个丫头不由瞪圆了眼睛,李屹的眼睛在妹妹的脸上来回打转,又看看儒王,生怕两人之间生出什么误会。而李殊慈,坚定而信任的目光灼灼的望着儒王,没有丝毫动容,儒王面向李殊慈淡笑道:“沈公子有心了,阿慈累了,我们先行一步。”说完,将李殊慈虚护在身边,径自离去。

    沈渊明月修竹般的身姿几乎被冻在了原地,木云得意的看了他一眼,拉着青鸽远远坠在那一对璧人身后,李屹看着妹妹的背影,转头看着沈渊,目光中难掩鄙夷之色,道:“沈公子请自便。”

    沈渊冷冷的看了他一眼,转身便走。

    李殊慈和儒王并肩走在一起,这个受尽艰难委屈也从未向人低头的少女,此时,却不自觉的在他面前露出羞赧的神色来。儒王偏头看她,道:“莫要担心,以后,无论发生什么事,我都会和你在一起。”李殊慈抬头看向他,眼波横转之中,流出的是完全的倚赖和信任。“嗯。我知道的。”

    园中不知何处有人在拨动古琴,叮咚之声如珠如玉,似乎能看见美人染香近在眼前,儒王皱眉:这曲调,柔肠百结,明显是闺中女子思慕情郎的旖旎情丝。他问:“是谁在弹琴?”

    李殊慈方才只顾着紧张,根本就没注意,她驻足细听,道:“今日并未找人弹奏琴曲,府上只有四姐姐偏爱古琴,或许……”她皱眉,她也听出这曲调不对来了。这是明晃晃的勾人呢!

    李屹坠在两人后面,道:“我这就叫人去……”

    “不用!”

    “不用!”

    两人异口同声的制止,李屹看着他们二人,满脸的不明所以。

    李殊慈和儒王相视一笑,都明白对方心里想的什么,她说:“这琴音不大,传不到外院去。既然四姐姐这么急着嫁人,成全她也没什么。太子恐怕不会这么容易上钩,四姐姐兴许还是借了王爷的名头呢。”

    儒王朝一个方向看了一眼,一个人影朝远处闪去。不一会便回身复命,声音放的极低:“回禀王爷,李府四小姐在云华院偏阁内弹奏古琴,太子殿下刚刚被一个小丫头引到后院。看样子,正是要去云华院。”

    李殊慈道:“木云,你去找沈公子,无需明说,将他先一步引到云华阁便可。”

    儒王道:“既然你四姐姐已经做了万全的准备,咱们只需坐山观虎斗。太子也该明白自己是在与虎谋皮了。”

    沈渊的脑海中不断闪现李殊慈对儒王含情脉脉的浅笑,他狠狠的攥着拳头,指间骨节发白,盘绕着他的怒气。一声轻咳传入耳中,他迅速转身,“谁!”

    在转头的一瞬间,他看见前方转角处站着一个青影,他眼力不差,一眼便认出是李殊慈身边那个对她出言不逊的丫头。见他转身,木云身形一闪便消失不见,沈渊皱眉,提脚跟上。走走停停,青影闪身进了一处院落消失不见。他驻足在门前看了片刻,缓缓步入其中,偏阁中传来古琴的叮咚声,沈渊走到门前。

    两扇雕花朱漆门半掩着,在阳光下异常红艳,能隐约看见屋中一个女子背坐着抚琴,琴声旖旎缠绵,情思入骨。沈渊眉梢微杨,李殊慈啊李殊慈,终于还是装不下去了?他伸手触门,抬脚迈了进去。那女子脊背微微一僵。随即起身,裙角旋成一朵盛放的牡丹花。她娇怯怯的抬起头……

    两人同时怔住。沈渊顿觉不对,转身便要走,门却在这时咣当一声紧紧关闭,外面是落锁的声音。沈渊转头惊疑不定的盯着李姝宛,“李四,你要干什么!”

    李姝宛先是愣怔,随后明白过来,她要找的是太子,难道是太子恼了她,所以才让沈渊来毁她的清白?她张口欲辩,可看见沈渊修长如玉的身姿……这样似乎也没什么不好……总之,她不想再竹篮打水一场空。她冲着沈渊微微一笑,用温柔仰望的姿态。她说:“外面落锁的是我的丫头,表哥别担心。”

    沈渊怒不可遏:“把门打开!”

    李姝宛目光如水,用近似梦呓的语气说道:“本来我可以成为太子的女人,可表哥坏了我与太子的好事,拿什么来补偿我呢?”

    沈渊就要转身撞门,却觉得体内一股燥热猛地散到全身,他一惊,抬手看向自己的手指,方才推门的那只手,被染了几点嫣红。“李四,莫要做糊涂事,快拿解药来!”

    李姝宛淡然的摇摇头,道:“这是青楼之中最烈的药,是我冒险从大伯父那里偷来的。没有解药,表哥若是不尽快行房,很有可能会血脉爆裂而亡哦。”

    沈渊狭长的双眼布满血丝。李姝宛见此情形,媚然一笑,葱白纤细的手指抚上自己的腰带,轻轻一扯,一整幅衣裙滑落在地,里面未着寸缕。沈渊极力的控制自己,往门口退去,然而他是在低估了此药的药性。他的身体开始不听使唤,全身都要被血液顶撞的爆裂开来,少女白嫩动人的酮体近在眼前。

    沈渊极力控制自己不要上前,李姝宛娇笑一声,欺身上前,“表哥,我以后就是你的人了!”

    李姝宛身材娇小,沈渊被她磨蹭的再也受不住,一把掐住她的脖子拖到床榻上,纱帐的银钩脱落,粉红的银绡纱层层垂下,李姝宛只觉得沈渊力气大的惊人,喉咙被他捏的生疼,沈渊听见她急促的呼吸声,翻身压下,女子身上淡淡的幽香几乎挑开他的神经。他二话不说,只管狠命冲撞,脑中仅剩的一丝愤恨化作怨毒的话语破口而出,“贱人!你要勾人?嗯?说!你想勾引太子!你想死的快一点,爷今天就成全你!”

    太子穿过月亮门,扬了扬眉头,似笑非笑的挑了挑嘴角,儒王可真会挑地方,居然在自己未婚妻府上找他相商。不过这样也好,儒王站在他一边的消息最好别人其他人知道。他尽量让自己的神色放松,不要露出讨好谄媚来,只是,儒王,他的四哥,在朝中的权势太大。如果自己不是王皇后所生,恐怕太子根本就不可能轮得到他。他只有这一个太子的身份可以和老五抗衡,然而,若是有了儒王站在自己这一方,一切都将不同!

    丫头在院门口停下,示意让他自己进去,他愉悦的笑了一声,独自往里走去。

    一个丫头神色紧张的守在偏阁的房门外,太子脚下顿了顿,房内阴影约约传来男子的喘息和咒骂,难不成儒王和李五早有苟且?听着咒骂声不断,太子的眉毛高高扬起几乎落不下来,堂堂儒王居然好这口。

    他悄声走进,示意守门的丫头别出声,细细听着里面的声音。

    李姝宛疼痛难忍,而沈渊似乎邪火爆涌,用尽全身力气不停冲撞,“小贱人!你想勾引太子,是不是也瞧不起爷?嗯?你们一个个的眼睛都瞎了!”他似乎把对李殊慈的愤恨全都发泄在了李姝宛的身上,他的声音低哑嘶吼,完全不复往日的漫不经心,“太子那个窝囊废,你们都等着……”

    太子先是一愣,惊怒不定的站在门口,儒王这是什么意思?再一细听,那声音又骂道:“我沈渊决不会放过……”

    太子一股怒火直冲天灵盖,一脚踹在门上。门被锁着,只是发出剧烈的响声,他怒声呵斥道:“把门给我打开!”

    旁边守门的小丫头已经吓得都如筛糠,连钥匙都拿不住,哭声噎在嗓子眼里,滑到在地。太子一把抢过钥匙,二话不说将锁扯下,撞门而入!这么大的动静,沈渊仿若毫无所觉,李姝宛惊惧的看着帐外高大的人影越来越近,惊惧的叫出声来!

    太子大步上前,一把扯下绡纱帐子,两个花白的身影在眼前晃来晃去,太子朝那女子看去,双眼圆瞪,居然!居然是上次在假山洞里那个女人!这分明就是挑衅!他太子碰过的女人,还没得手,深渊居然意欲暗中辱之。还有方才的辱骂……这……他沈渊的野心真是不小啊!

    李姝宛剧烈挣扎,深渊一声低吼,怒泄而出。

    理智渐渐回流,沈渊猛然回头,太子正一脸怒容的盯着他,几个念头在脑中盘亘,他逐渐冷静下来从李姝宛身上退下,又恢复了往日的沉着镇定,说:“殿下,我与李四姑娘情投意合,一时情难自禁才做下如此越礼之事,还望殿下成全。”

第152章 逼婚(一)

    太子看着沈渊平静的面容,忽然生出了一种危险感,他不能翻脸,不能翻脸……沈家是他最大的倚仗,如果沈渊有异心,也应徐徐图之……否则……太子怒道:“沈渊!你怎能做下如此糊涂事!李四姑娘是正正经经的相府闺秀!你做出这种事,李相那里如何交代!沈尚书那里如何交代!让我怎么跟父皇交代!”一副为了沈渊着想的语气。

    沈渊穿好衣服,躬身行礼道:“请殿下恕罪!这不关李四姑娘的事,都是我一人所为,请殿下为我说情!”

    李姝宛渐渐收起惊恐,缩在锦被中,看着太子的目光有些心虚。太子扫了她一眼,强压心头的暴怒,只能装作没听见沈渊之前说的话,他怒其不争的叹了一口气,道:“罢了,罢了!我自然会为你周旋!”

    “恭喜表哥!恭喜四姐姐!”李殊慈微笑着从外面进来。三个人朝她望来,她十分自然的上前行礼,笑道:“太子殿下,您怎么在这,前院正寻您呢。”

    太子看一眼沈渊,挤出笑脸来,“寡人这就回去。”说罢头也不回便离开,他得好好想想!

    李殊慈满脸笑容,吩咐道:“青鸽,快服侍四姐姐穿衣。林夫人就在这呢,一会四姐姐可得认认亲!”

    “五妹妹真是热心肠。”沈渊的笑容温和,可目光中的锐利根本无法隐藏。

    “表哥说的什么话,方才我在外面可是听得清清楚楚,你与四姐姐情投意合,太子殿下已经答应为你周旋。”她邪邪一笑:“在这之前我可什么都不知道啊,你说是吧,四姐姐?放心,表哥一表人才,祖父高兴还来不及的,想必不会为难表哥和四姐姐的。”

    方才还叫沈公子,在人前就变表哥了!沈渊深吸一口气道:“劳烦五妹妹操心了。”

    李殊慈扶着脚软腿酸的李姝宛,“表哥说这话岂不是太见外了?这可是我的四姐姐,我自然关心。”她朝门外喊道:“许姨娘。你怎么还站在外边?林夫人来了没有?”

    许姨娘探头往屋里看了一眼,她一个姨娘,见着沈渊行礼也不是,不行礼也不是,干脆直接说道:“来了来了,这会刚到!”

    沈渊面色铁青的看着一众妇人鱼贯而入,同林夫人交好的博阳候夫人也陪着一同来了,吴氏站在林夫人身侧落在最后面,她打量林夫人的神色,见她漠不关心的样子,不禁有些疑惑。即便是过继来的男嗣,也不应该是这样的态度吧?儿子出了这样的事,她做母亲的,连点反应也没有?

    吴氏对李姝宛这对母女厌恶至极,有其母必有其女。她早就想把李姝宛打发了,她嫁好嫁坏吴氏一点也不关心,这回她自己找了人家,也省了她的事。她笑道:“林夫人,请坐。”

    李殊慈以前是个糊涂人,嫁进沈家几年,看清的东西太少,只知道一味的讨好他们家的每一个人,现在细细想来,林夫人本来就是沈家最大的隐患。她上前一步亲热道:“表姨母。难怪表哥着急退了杨家的婚事,原来是为了我四姐姐。”

    众人面露惊异之色,杨家一夜之间远走的远走,辞官的辞官,居然连婚事都退了?

    林夫人抬头看了她一眼,对沈渊说道:“渊儿,你若心有所属,当初便与我明说便是,何苦绕这么大个圈子。”

    沈渊躬身道:“母亲,此事……”

    林夫人不等他说完,“此事太子亲眼所见,世上更没有不透风的墙,恐怕不出一日,满上京的人都知道你沈渊私德不修,败坏李家闺秀的名声,以后你还怎么做人?让我和你父亲的脸往哪放?算了,既然已经如此,我看就此定下也可,想必李府的姑娘都是不差的,四姑娘与你相配也正当。你现在就写下婚书,也算给四姑娘一个交待。”

    满屋众人无不愕然,这话要数落也要在背后数落,哪有当着这么多外人的面说自己的儿子私德不修?就算李四进了沈家的门,这一对也要受人诟病。再说,李四不过是庶房庶女,林夫人竟然说沈渊和李四相配正当?听她这话的意思,还是要李四做沈渊的正妻!天哪,这林夫人是疯了还是傻了?

    别人不了解,李殊慈却是清楚万分的。林夫人一开口,她便退后静观失态发展。

    “母亲,这事还是等祖父和父亲来了之后再做定夺。”沈渊暗中咬牙。林氏平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今日怎么会来李殊慈的及笄礼?

    林夫人的手砰的拍在扶手上,眯眼道:“怎么,你不把我这个母亲放在眼里?”

    博阳候夫人和林夫人从小交好,深知林氏在沈家过的什么日子,她撇着薄薄的嘴唇不屑道:“沈大公子美名在外,没想到居然这般不敬长辈,不把自己的母亲放在眼里。”不敬不孝的大帽子扣下来,众人的眼睛齐刷刷的看向沈渊。

    沈渊眼中锋芒闪现,没有理会博阳候夫人,他低头恭敬对林氏道:“儿子不敢。”

    “哼,渊儿的心也别太高了。”林夫人眼皮微垂,仿佛是在诵经一般,“我瞧这婚事不错,即便你祖父,你父亲来了,也无法掩盖你做下的这桩事。莫要辩驳,去将婚书写下给我过目。”

    沈渊狠狠的盯了李殊慈一眼,儒王定然会拦着人不让消息外传,他此时根本就是骑虎难下!“是。儿子遵命。”

    许姨娘激动地身体发抖,她的女儿要给嫁到沈府做正妻!李姝宛不知道李殊慈为什么帮她,可正室和妾室,那可是云泥之别!她一眼不错的看着沈渊拿起笔落在那雪白的宣纸之上,整个人如同踩在棉花中一般。

    李殊慈心中暗笑。林夫人自从年轻时儿女夭折之后,整日里在家礼佛念经,从不参与各类宴席。她那时整日想方设法讨好这位婆母,却总是被刁难。开始她觉得林夫人不喜欢她,可天长日久,她便发现,林夫人对沈渊也毫无喜欢可言。虽然没有什么特别的作为,但林夫人对深渊丝毫没有做母亲的关心,可以说是异常平淡,哪怕做做样子都没有。她以为林夫人子女缘浅淡,性子淡薄,所以才对沈渊不闻不问。她还一度为沈渊伤感。

    哼……李殊慈冷笑,当初她不明白,可自从拿到祝含英守了十几年的婚书之后,她忽然想到一点。林夫人不是对沈渊没有感情,相反,林夫人将沈渊厌恶到了骨子里!奈何有沈豪和沈文瀚在,她根本无从为难沈渊,所以恨屋及乌,才拿她不当人看。

    沈渊拿着写好的婚书呈到林氏面前,林氏连眼皮都没抬,站在她身旁的嬷嬷冷脸接过,点点头,直接送到了李姝宛的手上。李姝宛紧紧捏着,生怕沈渊再抢回去一般。林夫人道:“四姑娘从今往后便是我沈家的人了,方嬷嬷便先留在四姑娘身边,说说咱们府上的人事,到时也好尽快适应。”

    冷脸嬷嬷一声不响的站到李姝宛身旁。李姝宛微有些不自在,冲林夫人屈膝行了个福礼。李殊慈都快乐出来了。林夫人这是怕儿媳妇在嫁给沈渊之前丢了小命啊!林夫人站起身,对吴氏说道:“亲家母,这是小儿的庚帖,稍后还请将四姑娘的庚帖备好,我等你送来再走。”

    换了庚帖这事就算定下了!吴氏目瞪口呆,半天才回过神来,道:“这是当然,这是当然,还请林夫人稍等片刻。”吴氏呆呆的出了门取庚帖去了。一屋子的人面面相觑,沈渊深深的看了李殊慈一眼,那目光寒凉如坚冰,似乎想将她刺个对穿。李殊慈毫不在意,嘴角带笑对李姝宛说道:“恭喜四姐姐,四姐姐出嫁,我定要到芝兰绣坊,找祝含英大师傅亲自为四姐姐讨两件绣品!”

    林夫人的手一颤,略微僵硬的跌坐在椅子上,一般的丫头连忙扶住:“夫人的头疾犯了?”

    林夫人摆摆手,“没事,只是一时有些晕眩,不碍事。”

    李姝宛想上前献殷勤,又有些不敢,转脸看着李殊慈,勉强笑道:“多谢五妹妹。”她总觉得事情不会如眼前这般简单,可今日的一切不都是巧合吗?

    吴氏片刻便返回,将李姝宛的庚帖交给林氏,“林夫人,这是宛儿的庚帖。”

    方嬷嬷接过看了一眼,似乎没什么问题,便交给林夫人身边的大丫头,道:“帮夫人收好。”说罢,又站回李姝宛的身边。林夫人再次起身:“各位,我身体不适,这便先告辞了。渊儿,你还站在这干什么?现在就跟我回去!”语气十分严厉。

    沈渊垂首走在林夫人后面,临出门前,他回头看了一眼,李姝宛心头一颤,以为沈渊在看她。一旁的李殊慈笑的十分灿烂,还为李姝宛拨了拨头上的碎发。

    李殊慈满面笑容的出了云华院,看到沈渊吃了屎一样的表情,她真是无比畅快!

    木云终于按捺不住问道:“姑娘,林夫人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第153章 逼婚(二)

    林氏做在马车里,手里的帕子几乎被拽的抽了丝。那婚书!沈文瀚居然还给她写了婚书!林氏死死的咬着牙。她是沈文瀚的枕边人,怎么可能无所察觉?她也只当他盼子心切,只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不过是个外室,若是能生下子嗣,到时养在她名下,也是一样的。

    她早就私下里打听过此女,虽然是个美人,但年纪比沈文瀚还要年长,所以沈文瀚与祝含英暗中来往几年,她也未曾过于放在心上,况且祝含英根本没有传出有孕的消息。她想着,等祝含英年老色衰,沈文瀚也就放下了,没必要去计较这样一桩事。

    可她万万没想到……

    沈文瀚不仅没有对祝含英弃之不顾,还帮她牵线搭桥……芝兰绣坊越来越有名气,祝含英甚至还与宫里的娘娘常有来往。林氏隐隐觉得有些不安,所以派人去打听祝含英的来历。得来的消息却让她五雷轰顶!原来沈文瀚早在少年时便在黄州结识了祝含英,甚至还有了夫妻之实!少年慕艾……她深知一个男人对自己少年时期恋慕的对象会有多么不寻常的情感。

    然而这样的因由,并不能将出身安远候林家的她击垮,真正让她感到愤怒的是,突然有一天,沈豪做主从旁支过继了一个孩子。而这个孩子的年纪与祝含英上京的时间刚好吻合!她也曾想过,若要过继一个孩子,她必定尽心尽力,当做自己的孩子来看待。可真相却给了她当头一棒!

    林氏日日看着沈渊,心中郁结越滚越大,她不断的开始猜想,如果沈渊是祝含英的儿子,为什么要以旁支的身份过继到她们夫妻名下?难道仅仅是为了不让祝含英进府做妾吗?林氏从来就不相信自己的孩子是体弱才逝去的,她甚至开始怀疑,她的儿女莫名其妙的夭折,到底是二房三房所为还是……沈文瀚亲手所为!难道是为了让祝含英生下的孽子成为他的嫡长子……所以他居然下手害死了她的儿女?!

    林氏透过车帘看着在一旁骑马前行的沈渊,心间一股厌恶和仇恨一同涌上来。这是她唯一能想到的理由……这些年这个想法一直困扰着她,日日夜夜缠着她让她不得安宁。她冷落沈渊,漠不关心,甚至当这个名义上的嫡子不存在……

    直到昨日,那个蒙面人给她看了那纸婚书!几乎所有的猜想都在一瞬间被肯定了!沈文瀚和祝含英不仅生了一个孽子……居然还有婚书!那她算什么?难道她只是一个自欺欺人的平妻或贱妾吗?她什么时候变得如此低下,居然和一个贱籍女子平起平坐!她林家人什么时候这么好欺负了!

    天朗气清,李殊慈走在林荫下,木云缠着她一顿好问:“姑娘就别卖关子了,林夫人难道是疯了不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李殊慈笑,低声道:“其实也没什么,只不过,她一直怀疑沈渊是沈文瀚和祝含英生的。”

    “啊?”木云惊呼一声,连青鸽都不淡定了,“这……这怎么可能?”

    “咱们知道不可能,林氏却不知道,这些年她一直怀疑自己的孩子死的蹊跷。别人不知道沈文瀚和祝含英苟且,林氏怎么会不知道?她可是沈文瀚的枕边人!祝含英在黄州与沈文瀚相识,林氏知道了自然会怀疑。偏巧祝含英上京的那年,算算也和沈渊出生的年头基本吻合,人就是这样,丢了东西的时候,看谁都像贼。所以我便让人将那纸婚书给林氏送了去。”

    “原来是这样?”木云呆呆道:“这个林氏也真是个妙人……她自己给自己编了个故事,倒把自己害的不浅……我终于知道林夫人那句‘渊儿的心也别太高了’是什么意思了。分明就是说,你也不过就是个贱人生的,还想去攀谁?”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林氏在家做女儿的时候,脾气就十分倔强,嫁给沈文瀚,一连折了三个孩子,便有些过于强求了……”

    李府的热闹还在继续。后院的妇人们几乎都没有走,前院也有不少官员同僚亲自来凑热闹。有人不看好儒王,却有人偏偏喜欢剑走偏锋,暗中揣测圣意,觉得儒王的前途不可限量。这样一个能接近儒王的机会,这些人当然不会放过。本来是李府三房嫡女的及笄礼,现在却变成了朝中官员的大集会。

    前后院宾主皆欢,只不过这主子中似乎不包括李煜。

    李煜莫名被太子翻了个白眼,心下不安,转脸便听说林氏逼着沈渊和李姝宛定了亲,惊立当场。他想找李殊慈过来问问是不是她搞得诡计,可想起李殊慈不咸不淡,没有一句实话的作为,他就一阵心烦……干脆找到吴氏。

    吴氏看着李煜奇黑无比的脸色,讶异道:“父亲……儿媳也不知是怎么回事,还是林夫人主动来找我,说沈渊坐下了天理不容的丑事,要给李家一个交代……”吴氏第一次觉得嘴皮子不利索:“我们到云华院的时候,太子刚从里面出来,林夫人当场便让沈渊写了婚书,还要了庚帖,沈渊也亲口承认了……这事,您看……”

    李煜烦躁无比的摆了摆手,吴氏告退出门,拍了拍自己的胸脯:“哎哟!这叫什么事啊!”

    李姝然在不远处等吴氏,道:“娘,祖父没说什么吧?”

    吴氏爱怜的看着自己的女儿,说道:“倒是没说什么。这是原本与娘也没设么关系。倒是你,还带着女婿一起回来了。”

    李姝然笑道:“娘,夫君受王爷的举荐,这其中原由,不用我说娘也知道,定是五妹妹的主意,咱们总不能受了人家的好处,还装聋作哑吧。”

    吴氏皱眉,低声说:“女婿是你祖父的门生,自然也会为他的前程着想,儒王爷是个倍受非议的人物,和他走的太近了是不是……”

    李姝然看了看四周,拉着吴氏进了屋子,声音压的比吴氏还低:“娘,往后这话可千万别再说了,夫君说,现下朝局涌动,儒王虽然受非议最多,却无疑是眼下立场最安全的一方,又得君上信任……而祖父与沈家走的近,与太子撕掳不开……五皇子和太子谁胜谁负有未可知,可无论是谁,都与咱们没有关系,夫君初入官场,远离这些是非还来不及……”

    吴氏担忧的看着李姝然,“你是说……太子有可能……”

    “娘,慎言!隔墙有耳……”李姝然急忙制止吴氏:“总之娘放宽心就事了。夫君他心中有数呢。”

    吴氏点点头,轻抚着李姝然的头发,说道:“是!娘不担心,看着你们小两口日子和美,娘还操心什么?你大哥呀跟着你祖父在外经商……这孩子真是,每次来信都能给我气个半死,让他娶个媳妇就那么难!我现在就盼着你给我生个外孙了!”

    李姝然脸一红,“娘,这才多久啊!”

    “傻孩子,新婚头上不抓紧,你想等到什么时候?过了一年半载还没动静,婆家就得背后戳你脊梁骨,若是给女婿纳妾,你到时候就哭去吧!你看那林夫人,年轻的时候多么张扬,安远候林家的闺女嫁到谁家也没有受气的!可她呢!当年也是美女才女!风风光光嫁到沈家,却毁在没有子嗣上!这些年都不露面,上京几乎都忘了有这么**人了!”

    吴氏忽然想到了什么:“本来四丫头的婚事,我也想了,她愿意嫁什么样的,我也懒得管。只要她点头,我立马给她发出去。嫁好嫁坏我也不拦着。可现在……若是嫁入沈家……她这些年来一直怨恨咱们,她会不会借机起什么幺蛾子?”

    李姝然摇摇头,“娘,这你就想错了,结两姓之好,在于你情我愿,强扭的瓜不甜,她若是正正经经嫁过去,也就罢了。可如今不管是出于林夫人的态度还是为了自己的名声,沈渊都是被迫的,这样的亲事……娘觉得四妹妹能借上什么力?她能在夫家安然过活想必都不容易。她一个庶女,去做世家大族的当家主母?”李殊慈叹道:“这亲事,对她来说未必是好事……说不定就是个催命符啊……”

    吴氏看着李姝然,欣慰道:“阿然长大了。你说的没错,各人有各人的命,四丫头和许是都是糊涂人啊!”

    李殊慈再次到众位夫人的面前谢过,安阳公主还带来了煦文帝给她的及笄礼,锦盒一打开,诸位夫人的脖子都伸的老长。居然是金书玉册!安阳公主说道:“原本是要在仪式上宣的,可我晟儿说还是低调些比较好,从今以后,你便是君上亲封的永宁县主了!”

    永宁县主?在场众人面面相觑。君上给未来的儒王妃亲封县主,封号‘永宁’。这……是不是意味着儒王会一直稳坐王位,太平安宁?

    不过片刻安静,在场气氛顿时又是闹声一片,恭喜祝愿声不断,李殊慈静静看着,心思却已经飞的很远……

    杨家已经退出,她现在要做的就是,将安远候林家从沈家剥离开!

第154章 断臂卸螯

    送走一干人等,金晟留下与李殊慈说话,“这事办的顺利。”

    李殊慈笑道:“四姐姐一心想钓个金龟婿,这回却是帮了咱们的大忙了。”重点不是让沈渊得了一门烂亲事,而是林氏既然出手促成这门亲事,沈家和林家必有一番争锋。“不知林氏能否强硬到底。”

    “这事你不用担心,林氏是个什么性子我比你清楚。她这些年在沈家过得没声没息,不过是因为自己养不活子女有几分内疚,可天下见有哪个女子能容忍自己的夫君妾室成群?即便是为了子嗣,林氏心里也未必能过得去这个砍。”金晟眉目舒展,轻笑道:“如今知道沈文瀚曾亲手为一个贱籍女子写过婚书,她怎么可能咽得下折扣恶气。”

    李殊慈也难免露出几分轻松来:“林氏怀疑沈渊是祝含英生的,如今见了婚书,心中难免已经下了定论。再往深远了想,她会认为沈文瀚有朝一日会让祝含英顶替了她的位置,她们一家三口就团圆和美了!现在留着她,只是还忌惮林家罢了。”

    金晟赞同道:“没错,有了这个念头支撑着,林氏更加不会善罢甘休,若沈文瀚当真要阻拦沈渊这们亲事,林氏必然会回林家找父兄撑腰。”

    李殊慈对林家并不十分了解,问:“听说林家能在众多仕宦大族中稳稳荣宠至今,是因为林家只忠于官家,他们会因为林氏而大动干戈吗?”安远候一家子虽然都是武夫,却是一群有脑子的武夫,所以想要里间林家与沈家,他们只能从林氏入手。

    金晟负手而立,他迎着李殊慈的目光,缓缓说道:“林家与赫连家不同,赫连将军江湖草莽出身,虽同君上有着非同一般的生死交情,但势单力薄,与朝堂大员格格不入。赫连将军仅仅只是站在君上的身后,如同君上的影子。”他的语调渐渐严肃,“林家则不同,林家是忠于崇南,忠于朝廷,未必是忠于君上,但是要君上在位一日,林家便会为君上马首是瞻。他们在朝中的关系盘根错杂,牵一发而动全身。”

    “可是,如果是这样,林夫人又为什么会嫁入沈家呢?形成这样的联姻呢?”

    “当年沈皇后难产那一夜,被一把大火烧死在宫中。”金晟叹了口气,“真相一直不曾大白。沈家势大,君上为了结此事给沈家一个交代,所以让林家将嫡长女嫁给了沈文瀚。”

    “居然是这样……由此,足见沈家已经布局多年,要想打乱他们的部署,只能逐个击破,杨林两族于沈家来说,一文一武,相当于沈家的左膀右臂,卸下这两只巨螯,剩下那些被沈家以其他手段牵制住的散兵游勇就好对付了。”李殊慈忽然顿住,喃喃道:“林夫人也是个可怜人。”

    金晟看着李殊慈略带茫然的神色,突然站到她身前,在她头顶缓缓吐出一句话:“你放心。”

    放心什么?李殊慈抬起看着他星辰大海一般深沉明亮的眼睛,她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沉沦在他的包容温柔之中,明明他是那样冰冷淡漠的一个人,却突然间释放出了毕生的热度来拥抱她,她不想知道他说的‘放心’到底是指什么,重活一世让她明白,要活在当下……所以她将额头抵在他的胸膛之上,轻轻的‘嗯’了一声。

    门咣啷一声打开,李屹从外面进来,兴冲冲的脸顿时化为尴尬,“诶?那个……”

    李殊慈脸颊绯红,从金晟的环抱中脱离出来。金晟眯眼看了看自己的大舅子,道:“洪坚有什么好事?”李屹虽还未到弱冠之年,但因出门在外,不便用本名,他师父便给他取了‘洪坚’为字。

    李屹笑道:“额那个,我就是听赫连世子说,咱们要干一票大的!所以来找妹妹问问……”

    李殊慈皱眉:“赫连韬这个大嘴巴……”

    一听这话李屹可不乐意了:“妹妹,我可是你亲亲亲亲亲大哥!你怎么能瞒着我,尽向着外人?”他瞥见金晟脸色不太好,又补了一句:“王爷,不是说你啊!”这话不说还好,金晟的脸彻底黑了,他觉得有必要找个时间跟大舅子单独沟通沟通。

    李殊慈说道:“不是不告诉你,而是这件事咱们不能参与。”

    “为什么不能?不就是剿个山匪强盗吗?妹妹你居然不相信你大哥我的本事。”李屹不服且气愤道,可看到对面两人的脸色,转念一想:“难道……难道此时还有内情?”

    李殊慈无奈,李屹心眼虽多,却凡事都得逼一逼才能往深处想:“之前父亲和母亲往覃都府去的时候,路遇截杀,知道最终为什么以山匪作乱定案么?”

    “啊?我还以为妹妹是不想明着与周氏翻脸,才认下这个说法的……”李屹恍然大悟:“原来真有这么一伙人?那时候妹妹就是冲着这窝盗匪才没有深究的?”

    “嗯,这伙人可不是什么盗匪,而是沈家暗中部署的兵勇,为掩人耳目以盗匪自居。周氏不过是个小角色,想要对付并不难,可想要剿灭这伙人,得有个由头才是。当初劫杀父母亲的真凶早被王爷杀干净了,跟这伙人其实并无关系。”

    “原来……原来是这样……”李屹目瞪口呆:“妹妹怎么知道的。”

    李殊慈咬牙,“我猜的!”

    李屹瞪眼:“你可真会猜……那我为什么不能去凑个热闹?”

    “赫连家直近听命于君上,做什么都错不了,你若掺合了,那算什么事?”

    李屹见妹妹脸色开始不好,急忙说道:“好好好,我不掺合就是……我走了,你们继续!”

    李殊慈顿时尴尬无比,还是金晟脸皮厚一些,道:“我也先回去了,太子这回与沈渊生出了嫌隙,说不定会做些蠢事,我回宫安排一下。”

    李殊慈点点头,目送他离开。

    暮云四合,天空中最后一点亮光也隐在厚重的云层之后,安远候端坐在正堂,手里捏着一张薄薄泛黄的纸。

    “我与她夫妻多年,岂会认不出他的笔迹?”林氏咬牙对安远候说道:“父亲,您一定要为女儿做主!和这样的禽兽在一起,女儿生不如死!女儿要和离!要报仇!”

    安远候皱眉看着爱女:“这是什么混账话!不过是一个外室,打发了也可,打杀了也罢!你一个妇道人家,又没有儿女!和离!和离?以后的日子可怎么过?”

    林氏一听‘儿女’二字,顿时痛哭失声:“爹,爹!我怎么没有儿女。我一儿两女,全折在沈家那一窝白眼狼手里!这些年我的苦楚从不往娘家说,就是爹和大哥担忧。娘不在了,爹爹难道就看着女儿被沈文瀚那个畜生迫害致死吗!”

    林氏的大哥林长风眉毛倒竖:“小妹,你说的是真的?!”

    “大哥!”林氏哀嚎不已,想想自己这些年真是活的窝囊,竟被这一对狗男女骗了这么多年!“妹妹早就派人去查过了,当年沈文瀚在黄州的时候就与那贱人苟且,我嫁入沈家之后,那贱人就找到上京来,手里捏着婚书!现在手都伸到宫里了!若不是沈文瀚的心偏在她身上,何至于如此扶持?他巴巴的等着我死,好让那个女人替了我!”

    “我现在就去找那个畜生问清楚!”林长风和林氏的从小感情最好,听闻此言顿时暴跳如雷。

    “胡闹!沈文瀚再不济也不至于杀害自己的亲生骨肉!”安远候重重一掌,将椅子扶手拍了个粉碎。“长君,你好好想想,那女人手中既然捏着婚书,又千里迢迢带着弟妹到上京来找人,定然是个有盘算的,拿着婚书威胁沈文瀚也说不定!”

    林长风道:“父亲,深渊过继到沈家的时候都五岁了,当年过继之时,咱们也不是没查过,说这孩子是沈家旁支外室生下的,去母留子,接到沈家的时候都两三岁了。现在想想,难道父亲不觉得可疑吗?父亲倒是说说,沈家旁支若有这样出挑的孩子,用得着巴巴送到别人手里养着?哪个为人父母的肯放手?再说,这些年来,可能听说过旁支有半个人来问问这孩子?若真是能搭得上,还不巴巴的来要好处?”

    安远候年纪已经不小,并不似年轻时那般血性,却也不会让人骑在林家都上拉屎!长君是他最疼爱的女儿,他还是希望事情有回转的余地:“长风,你这是说的什么混账话!夫妻间难免生出些嫌隙,解开也就好了!难道因为一个外室,就让你妹妹和离?”

    林长风气道:“父亲可别嫌我说话不好听,长君是我亲妹妹,我怎么能不盼她好?沈文瀚娶了多少姬妾咱们都忍下了,可如今不是外室不外室的问题!这对狗男女居然早有婚书婚约,那妹妹成了什么了?当年沈家上门求娶,不过是因为女儿姓林!这明摆是就是阴谋……”

    林氏道:“父亲,若是沈文瀚没有别的心思,为何不将那女人直接接进沈府,偏要在外面养着,还把她生的孩子说成沈族旁支的?我的三个孩子都死的莫名其妙,说不得就是沈文瀚这个畜生做的手脚!他早晚要害女儿死啊!”

第155章 威逼胁迫

    林长风又说:“这天下又不是没有和离的女人,咱们林家的女儿,再嫁也不是难事!再说,妹妹不过三十有余,当年的美人才女响誉上京,您看看她现在都被折磨成什么样了?还是尽快把事情办了接妹妹回家调养身子才是!就算妹妹不再嫁人,咱们林家也养得起,至少能有个好的安身之地。不至于在别人家蹉跎至死,受尽折磨苦楚。这事既然出了,妹妹与沈文瀚那厮日后难道还能和睦没满不成?父亲!咱们既然知道了,就没有放任不管的道理,妹妹三个娃都生了,改嫁之后未必就不会没有子嗣!总之定然比现下好上百倍,父亲还犹豫什么?”

    安远候终于有些动摇,他沉默片刻,指着那张薄纸,问:“这东西是怎么得来的?”

    林氏见他语气松动,揉了揉红肿的眼睛,道:“是一个黑衣蒙面人,他特意叮嘱,定要藏好这件东西,说这是我以后在世上立足的凭仗。”

    安远候指尖敲击着桌角:“到底是什么人?这事肯定不简单,似乎是故意挑拨林沈两家生出矛盾……”

    林氏已经平静下来,道:“父亲,不管这是谁要离间林沈两家,事实就在眼前,女儿没有办法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女儿一定要和离,并且要让天下人知道,沈文瀚人面兽心,到底是个什么样的货色!”她与沈文瀚的夫妻感情早已名存实亡,她性子愈发冷淡,喜欢清净。两人虽然一直礼敬有加,他却已经很久都不留宿在她的院子中了。

    安远候重重的叹了一口气:“我林家除了君上,从不偏向任何皇子。当年若不是沈皇后那件事,君上也不会让你嫁到沈家去。沈皇后故去之后,沈家便摆明了站在太子一边。可我总觉得沈家还有其他的图谋。怡妃马上就要诞下龙子……恐怕这宫中的太平日子没几天了……”

    林长风担忧道:“父亲,那咱们怎么办?”

    “怎么办?”安远候瞥了他一眼,“能怎么办,咱们林家世世代代只有一条铁律,就是忠于崇南,忠于朝廷。所以咱们只需看着大位上的人……其他的事情不需要插手。”言下之意便是,他们林家不需要管大位上的人是谁,静观其变就好。

    “那么如今还是让妹妹尽快从沈家脱身为好。”

    安远候点了点头,“长君,你记住,你是林家的女儿,是我林啸山的女儿,既然你已经做出了决定,就不能再回头,不能后悔!从此以后林家与沈家再无瓜葛!长风,你跟长君回沈府一趟,到时候再一同带长君回来。”

    “是,父亲。”林长风看了妹妹一眼。

    “不!”林氏两行清泪从眼眶中流下,说道:“先缓一缓,我非得看着沈渊结了这门亲事不可。”她磕了一个头,脚下生风的出了门,有了父亲和兄长的支撑,她再没什么好害怕的。

    沈府东院此时灯火通明,林氏一下马车,便有婆子等在门口,婆子瞧着林氏的脸色,小心翼翼的禀报道:“夫人,大爷在正院等您呢。”

    林氏脚下一顿,死死的咬住下唇,默了片刻,她深吸一口气,将所有的委屈愤恨重重吐出,稳稳的踏进正院。沈文瀚听说林氏回来了,大步流星出了屋子,却看到林氏的眼中爆发出灼人的目光,这种感觉,就如同已经死去多年的人突然活了过来,一时间将他所有的质问都逼回了嗓子眼里。

    “夫人……这么晚了,你去哪里了?”沈文瀚挤出笑容,开口问道。他有些迟疑的看着林氏的面容,总觉得她似乎恢复了几分少女时的光彩。

    沈文瀚这种温文尔雅的姿态,林氏也曾经为此着迷过,可现在她只觉得这种惺惺作态异常恶心。她淡然道:“没什么,不过是想念父亲兄长,便回去看看。”

    沈文渊皱眉,虚扶着林氏进了屋子,“夫人体弱,该多带几个人才是,以后若要回去,便叫我陪着你。”林氏很少出门,就连回娘家也是少有。沈文瀚甚至都已经渐渐忘了林氏是安远候林家的女儿,仿佛她只是一个站在她身边的一个牵线木偶,无声乖巧。而林家,则本就应该站在沈家跟前。

    林氏并不答话,径自落座,只是问道:“夫君这么晚了,等我有事吗?”

    沈文渊见林氏不似往常,但提起这一茬扔按捺不住火气,道:“夫人今日都做了什么?居然还来问我?渊儿的婚事怎么能!怎么能定下一个满心龌龊算计的庶女?夫人的作为让为夫十分不解,还请夫人详解!”

    林氏不但没有一丝怒色,相反她十分平静,沈文瀚莫名其妙,更加疑惑,只听林氏说道:“满心龌龊算计?你那些姨娘肚子里爬出的庶女,明里暗里不知多少心思,你觉得是筹谋,到了别人那就是龌龊算计了?沈家的庶女个个都巴巴要嫁给大小官员做正室,你沈家的庶女比公主还金贵,别人家的女儿就是烂泥?”

    沈文瀚终于怒了,却还强提起一丝理智,道:“夫人这是说的什么话?!渊儿是沈家嫡子嫡孙!婚事岂能与他人相提并论?岂能儿戏?!”

    林氏嘲讽道:“嫡子嫡孙?嗤……不过是个外室生的孽种,过继到我的名下就以为可以摆脱一身淤泥了?不过是始终上不了台面的货色罢了!在那么多人眼皮子地下,做下如此龌龊事,丢尽我林长君的脸!”

    沈文瀚几乎要被林氏气炸了,却无从解释沈渊的身世来历,他怒道:“林氏,你凭什么擅自做主!”

    林氏道:“凭什么?起码名义上我是沈渊的嫡母,怎么?难道婚事不该我管么?难道要你那些姬妾外室来管?哼!沈渊当着众人的面将事情认下,背后居然暗中违逆。实在是不敬不孝!这既然已经做主应下这门婚事,就绝不会改变主意!”

    “你这是无理取闹!此事没得商量,一个窝囊废生的庶女,绝对不行!”

    “哦?”林氏面容平静,说道:“难道夫君要以失去林家为代价么?”

    沈文瀚的瞳孔骤然紧缩,几乎不敢相信林氏口中说了什么。“你说什么?”

    “呵呵呵……夫君最好想想清楚,想要让我改变主意,除非我那三个孩儿死而复生!”林氏腰杆挺直,大步出了屋子,留下沈文瀚一人怔然当场。

    祝小月送走祝含英,便见邱云仙在廊下心不在焉的坐着。问道:“云仙,你怎么了,这些日子见你总是心不在焉,可有什么心事?”

    邱云仙猛然间听见祝小月问话,吓了一跳,忙说:“啊?没……没事啊……我就是有些头痛,可能是这几天没睡好的关系……”

    祝小月笑嘻嘻的说道:“刚刚姐姐过来与我说,要带咱们到华都府去,真是太好了!我早就想去别的都城去看看了!”

    “什么?为什么要去华都府?”邱云仙一惊,急忙问。

    “姐姐说想在华都府开一家分号,顺便带上咱们去见见世面。你是不是也很期待?巧的是,王公子居然也要去华都府,我们顺路,正好同去!你看,这是他送我的菩提子,还有给你的。”祝小月一脸天真,说着,又从袖中拿出一件市井之中随处可见的木雕来,塞到邱云仙怀里,“听说除了上京以外,华都府是京地五都最最繁华的都城,连通海外的海口就是在那!听说还有许多金色头发,绿色眼睛的海外人……姐姐说,想办法把绣坊的绣品卖到海外去!啊!真想早一点见到啊!”

    邱云仙呆愣愣的看着祝小月兴高采烈的样子,那串菩提子在祝小月的玉腕上发出柔和的光辉,而自己怀中的木雕,将自己的胸口隔的生疼。她道:“小月,我有些不舒服,先回房睡了。”

    祝小月还沉浸在即将出游的兴奋中,完全没有注意到邱云仙眼中复杂的神情。“好,你若实在难过,便请大夫过来看看,莫要强撑。”

    邱云仙回到自己的房间,反身锁上房门,背靠着无声的流起泪来。“凭什么……明明是我先认识的王公子,她样貌不如我,什么都不如我,为什么王公子整日贴在她身边讨好……难道就因为她有一个厉害的姐姐吗?”

    她捏住那个小小的木雕,猛地掷在地上,“我又不是丫鬟!居然用这种东西来打发我!”她靠着门板滑落在地,整张脸埋在臂肘之间,哀伤的哭泣着……“明明是我的姻缘……”

    咚咚咚咚!四声缓慢有序的敲门声响。

    邱云仙猛地拉开门,慧静手中拎着长长的帷帽,站在门外。“娘!我不是叫你不要来了吗!”

    上次慧静勒令邱云仙一定要去春神庵与她回合,准备离京。谁知邱云仙根本没放在心上,不但没去,还拒绝与她见面。慧静又来找了几次,邱云仙死活就是不同意离京。但她又怕慧静频频来此处,会引起别人的注意,只能将小院中废弃的角门修好。让她从此处来往。

    慧静闪身进了屋子,回手关上门,道:“云仙,我听说祝大师傅要离京去往覃都府,是不是真的?”

第156章 进退之间

    邱云仙不耐道:“娘,你问这些有什么用?祝大师傅有本事,说要把绣品卖道海外去,所以要去华都府开一间分号。”

    慧静惊恐道:“傻丫头!她可不是去开什么分号!她是要逃命啊!”

    邱云仙吓了一跳,“娘,你在说什么?别瞎说话啊!”

    慧静拉着她到桌边坐下,道:“娘做什么骗你?以往我说的话你都不信,你可知道她祝含英是靠什么撑起的芝兰绣坊!”慧静看着邱云仙疑惑的神色,接着说道:“祝含英手里捏着沈大人,就是沈侍郎写给她的婚书!娘这些年就是给祝含英保管着这个东西……”

    “婚书?”邱云仙想了半天,眼睛越睁越大,“沈侍郎那样的大官,怎么会给祝大师傅写什么婚书!您别开玩笑了!”

    慧静急道:“傻丫头!你以为一个州县来的绣女,因为什么撑起的芝兰绣坊?难道紧紧凭一手绣活就行的?这京城中到处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没有靠山背景,早被人吃干抹净了!”慧静听说祝含英要去覃都府,第一个念头就觉着这不过就是个幌子。“沈侍郎与她是年少相识。一时糊涂才留下这样的隐患!沈侍郎的发妻林夫人,那可是安远候的嫡女!这婚书莫名其妙丢了,料想很快这事便藏不住了,祝含英已经没有倚仗,无论是沈侍郎还是林夫人都不会让她活着!所以她根本就是要逃啊!”

    邱云仙呆呆的看着慧静,仿佛脑子都转不过弯来了。“这……娘的意思是,咱们也会受到牵连?”

    慧静满面愁苦,“当初娘就不应该答应她,帮她藏着这东西,只是当时你的年纪太小,娘是真怕你有个三长两短,无奈之下只好应下了这事……现在,这东西既然沾过手,哪有那么容易摆脱呢,所以之前娘才让你跟着我逃,你却死活不肯走……”

    邱云仙面色变换不定,“可是。若是她能逃出生天,咱们说不定也没什么事……”

    “你呀!你怎么知道那些高门大户的手段!”

    邱云仙看着慧静,说:“娘,你难道知道那些人的手段?”

    慧静嗓子眼里噎住一般,嗝嗝两声,仿佛想到了什么事情,面色发白。她道:“云仙,咱们赶紧走吧!我以云游的名义离京并无问题,你只需扮作小尼跟着我便可……”

    邱云仙咬了咬唇,上次她断然拒绝离京固然有不想四处漂泊的念头,其实大部分还是因为那个王公子。“娘,我不甘心……我想跟小月去华都府,你自己走吧。”

    慧静面色一变:“你说什么?”

    邱云仙抬头道:“娘,祝小月抢了女儿的姻缘!女儿一定要从她手中把王公子夺回来!”她的眼泪又簌簌落下,“我和她差了什么?我在她身边,总是矮了一头,王公子居然将我当做她的奴婢来对待!娘……凭什么让她天天踩在我头上……”

    慧静看着哀戚不已的邱云仙,叹了一口气,情之一字……当初她若不是错付了一颗真心,说不定她早就死在宫里了,因缘际会,这都是命里注定的……“既然如此,你便跟着祝小月离京,娘和你们前后脚离开,咱们到时在华都府会合!”

    邱云仙见慧静答应,连连到头,“是,娘,我知道了。”

    夜中二更鼓声渐消,锦寰宫内依然人满为患,怡妃即将临盆,众丫头婆子提着心吊着胆,远远近近的伺候着,生怕有什么闪失。沈嘉怡被黄嬷嬷扶着,在殿中轻缓的迈着步子,面色极好:“嬷嬷,听说,女人生孩子,鬼门关里走一遭……我心里有些慌……”晚饭时她便觉得腹中阵痛,这一会已经好几波了。

    黄嬷嬷方额阔耳,及是面善,是个在生产方面十分有经验的老嬷嬷,“娘娘莫要担忧,生孩子凶险是否还是分人的,我见娘娘身形便知是好生养的。”黄嬷嬷是太后身边的亲近人,听太医说,怡妃肚子里有两个,欢喜自不必说,老人家最是喜欢儿女开枝散叶的,便遣了黄嬷嬷过来,这可是后妃难得的殊荣。

    怡妃走了几圈,坐下休息,她的坐姿十分淑美,纤细柔软的手掌虽然因为有孕略微有些肿胀,却仍然白皙娇嫩,此时交叠着放在腹部,别有一番柔和媚态。黄嬷嬷暗自点头,沈嘉怡嘴上说着害怕,其实还是十分镇定的。

    又是一波阵痛袭来,一次比一次剧烈频繁,沈嘉怡皱眉,黄嬷嬷见她如此,便知是要生了,急忙扶她到床榻上躺好,“娘娘放轻松,留着力气。”丫头婆子们开始烧水,所有人都开始忙碌起来。四个稳婆静立在怡妃床榻边,紧紧的盯着。

    碧逍宫,惠妃轻轻啜着茶,雪白的指尖因为茶盏的热度染上些许粉红,小指上长长的精致护甲在烛火的映照下显得异常华贵。身侧站着的宫女拾香轻声道:“娘娘,怡妃那边,要生产了。”

    惠妃已有四十多岁的模样,却另有一种脱离岁月桎梏的婉转风情,纵然少了少女那样的年轻鲜活,但那种经历岁月沉淀出的睿智沉稳,便让她胜过万千女子。她轻轻‘嗯’了一声,并没有别的话。拾香看着她的脸色,说:“娘娘,太医院个个都说怡妃肚子里是两个,咱们是否要……”

    “不必。”惠妃笑容和善,谁又能看出她最善心机诡诈之术呢。“不管她生下一个还是一双,都成不了气候,咱们何必讨这个嫌呢?”

    “娘娘的意思是……”

    “即便沈嘉怡产下皇子,哪怕是两个皇子,可她,抑或是沈家,还哪里有时间等着年幼的皇子长大呢?朝中势力的平衡已经被打破,成年皇子间的斗争也已经拉开帷幕,这宫中若有谁觉得这孩子有缘大位,恐怕也只有沈嘉怡自己了。若她能看的清楚,兴许这辈子能安安稳稳的过下去,若是心存幻想,小命难保……”

    “沈家又出乱子了。”拾香的声音温柔稳重,“梁大人传来消息,听说深渊在李府上与二房庶女私会,林夫人直接做主定下了这门婚事,甚至以林沈两家的联姻做威胁,极力要促成这门亲事,似乎其中另有内情。”

    “哦?林长君?”惠妃秀美的眉毛高高挑起,“林长君此人随了安远侯的性子,不屑背地里使坏,也不愿假意同她人亲近,若此事当真,其中内情变值得深究了……”

    拾香低声道:“是否让人去查一查?”

    惠妃点头,“小心莫要露了行藏。若能借此事离间林沈两家,就再好不过。”

    锦寰宫内混杂着众人的脚步声和孕妇的呻.吟声。沈嘉怡汗水涟涟,跟着稳婆的指引声不断用力,煦文帝信步走到房门口询问道:“怎么样了?”

    立刻有人上前禀报,“娘娘已经产下了一位公主,此时正在清洗,因娘娘肚子里还有一个,所以这会君上还需稍等片刻。”

    就在说话的功夫,房间里又传来一声婴儿的啼哭声,一个稳婆抱着孩子满面喜色奔出房门,见煦文帝就在眼前,急忙下跪报喜:“恭喜君上,娘娘刚刚产下一对龙凤胎,母子平安!”

    煦文帝大喜过望,将初生的皇子亲自抱在怀中,笑道:“赏!重赏!”初生的婴儿双眼紧闭,眉眼间便能看出是个十分漂亮的孩子。煦文帝的眼底闪过一丝阴霾,随即说道:“怡妃加封怡贵妃!待贵妃养好身子,则吉日举行册封大典。”

    众人纷纷应诺,房间里,沈嘉怡虚弱间听见煦文帝的声音,心中的欣喜已然溢出,龙凤呈祥,大吉之兆!从此,她在宫里彻底站稳脚跟,身后有沈家扶持,前方一片坦途……

    消息传到各府,有人欢喜有人愁,最该欢喜的沈府此时却一片愁云惨淡。

    沈豪也没想到林氏居然会如此行事,任他再老辣,也被林氏突如其来的这一手给弄懵了。十来年他几乎就没和这个儿媳妇说过几句话!他和沈文翰一起坐在书房大眼瞪小眼,终于忍不住道:“渊儿呢,怎么还没过来。这都什么时候了?他倒是不急!你到时给我说说,这事怎么也得有个由头吧?莫名其妙怎么会弄出这样的事?被人算计先不说,事后还得红红火火的娶进门来?我活了这么大把年纪就没听说过这么离谱的事!”

    沈文翰压根就没想过,他这么多年都没从祝含英手里抠出来的婚书,被李殊慈轻易就得了去。此时根本就不知道事情的起因在这个地方,他重重吐了一口气,说:“渊儿说他要好好想想。父亲,不然,让母亲劝劝林氏?也就母亲和林氏还能说几句……”

    “你母亲?你母亲若是肯管管这个家,何至于府里乌烟瘴气?你瞧瞧你那些个……啊?小妾!你到是管管!你媳妇也不管,这回好,这回还捅出这么大的篓子来!”沈豪气的吹胡子瞪眼,自己的媳妇该管事的时候撂挑子了,儿子的媳妇还没管事就直接撂挑子了,偌大的沈府,百年的基业就愣是没有个当家主妇!沈文翰那些个掩人耳目的小妾,还整日唧唧歪歪,闹得后院不得安宁!

    沈文翰看着父亲的脸色,小心翼翼的说道:“林氏今日与我说了句‘想要让我改变主意,除非我那三个孩儿死而复生!’难道她知道了……”

第157章 才子佳人

    沈豪的火气一点点落回肚子里去,沉声道:“当年你母亲也是因为这件事才撒手不管这个家……这确实是咱们造的孽。林氏?唉!可当年也是没有办法,若不这样,怎么能光明正大把渊儿接回来,过到你名下?送走的那孩子,是我对不住你……”林氏先后生下的两女一男,两个女儿被暗中喂了药,还未足月便夭折了。剩下一个哥儿,又被批八字太弱,若是长在富贵人家,便活不了,得送到乡下去寄养才有可能活。至此林氏体弱不好生养的消息便传了出去。

    “父亲,一切都是为了沈家,我不怪……若不是我不小心漏了行藏,哥的命兴许能留住……”沈文翰也有些伤感,那是他的亲生骨血,他怎么会不内疚不心酸……林氏的三个孩子,鲜血铺了他满手。有时候夜里还会梦到。“若林氏真的怀疑……怎么办?林家恐怕不会善罢甘休……”

    “这事……无论如何也不能承认,知道这件事情的不过就你母亲和咱们两人……只要咱们不露声色,即便林家再怀疑,也不能怎么样。”沈豪满目沉郁,“眼下这桩事要先解决了才好。”

    话音未落,沈渊已经踏入书房,“祖父,父亲。”

    沈豪见沈渊来了,倒也不急了,问:“你可想出什么头绪了?”

    沈渊依旧挺拔如一根青竹,面容平淡并无急色:“祖父莫急。在我看来,事情已经出了。这门亲事顺势应下才好,不仅要应下,还要让天下人看到我沈渊至情至性。”

    沈豪的蹙起的眉头缓缓松开,转念便明白了沈渊的意思,和沈文翰对视一眼,哈哈大笑道:“渊儿的意思是,不仅要娶还要娶得风光,要让丑事变成一桩美谈?”

    “自古才子佳人多传为美谈,或许有人不会相信,但会相信的人才是我们所要争取的人心。”沈渊负手而立,目光深远,“百姓不会管天下至尊是谁,他们只会记住他们眼中的美德君子。”

    沈豪哈哈大笑,上前拍拍沈渊的肩膀,道:“咱们暗中部署的诸项事宜现今皆处于关键时候,杨永年一事对咱们沈家影响颇大,若此时与林家生出波折,恐对咱们不利,况且,你说的很对,退缩避让,不如迎难而上。”沈豪满意的看着沈渊,他天生便有帝王之能。

    这一日发生了太多事,李殊慈听了各处传来的消息,疲惫不已,挨了枕头边昏睡过去,木云和青鸽也累的够呛,各自回去休息一夜无话。

    第二日,云华院,李殊宛本以为接下来会是狂风暴雨,却什么也没等到,她在院子里窝着心绪纷乱不已。一旁还有个方嬷嬷板着一张棺材脸时刻盯着她不放,她当初只是想给太子做妾,她怎么说也是相府的女儿,身份也够了,可沈渊的正妻,她连想都没想过。

    丫头暮春兴高采烈的奔进来,手上捧着一个匣子,刚要说话,看到方嬷嬷的眼神,顿时收起笑脸,老老实实说道:“姑娘安好,沈公子刚给姑娘送了一匣**花首饰来,请姑娘过目。”李殊宛和方嬷嬷同时愣住。谁不知道这婚事是怎么算计来的,沈渊这是再向李殊宛示好?

    李殊宛木然的接过匣子打开,两层的古朴漆木盒子,上一层放着上京正流行着的各式宫花,下层摆着各色珠玉,一条伽楠香木嵌手串,一对嵌宝东珠耳坠子,一支金镶东升玲珑步摇,一对血玉镯子,一挂珊瑚朝珠。都是成色上佳价值连城的东西,李殊宛愣愣的摆弄着,不敢相信的看看方嬷嬷和暮春。暮春一脸喜色,方嬷嬷看了两眼,又恢复了面无表情。

    盒子底部放着一封素笺,李殊宛万分小心的打开,如同里面会射出猝了毒的暗器般。

    清俊的字迹跃然纸上:六月十九,大宝慈寺。

    虽然只有一句话,却看得她心口砰砰跳起来。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沈渊表面上与她示好,其实是想杀人灭口?她脸色一点点苍白起来,心里实在没底,穿好鞋子,到方嬷嬷跟前行礼:“嬷嬷,我去姨娘那边看看。”

    方嬷嬷道:“姑娘是主子,想去哪便去哪,不必和老奴说明。姑娘若有什么吩咐,招呼一声便可。”方嬷嬷是深宅大院里出来的老人,察言观色不在话下,那天她可是亲眼所见,沈渊不愿意这门亲事的,转眼便改了主意,自然是给不知内情的人看的。总之,李殊宛的小命暂时不会有问题了。

    李殊宛哪敢吩咐她,迟疑一下出了门,见方嬷嬷果真没跟着,这才放松下来。漫无目的转了两圈才进了许姨娘的屋子,“姨娘?”

    许姨娘一见李殊宛便拉着她坐下,道:“宛儿?我刚要去找你,听说林夫人特地去了趟宫里,求太后娘娘让钦天监卜算了吉日,就在下月初九。”

    李殊宛更加没底了,“这么快?”

    许姨娘笑道:“傻丫头,你……你与沈公子已经有了夫妻之实,若是一月后有了身子可怎么办?一月的时间虽说有些急,但也足够了,三日后,沈家便来下聘礼。这是林夫人体谅你。”

    三日后?下聘的前一天邀她一叙,沈渊到底要做什么?李殊宛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不自在,那日沈渊的凶狠她看在眼里,被算计之后,即便迫不得已娶了她,就能反过来真情实意的接受吗?到底去不去?她咬了咬牙,要去,怎么能不去。躲得了当前,也躲不过以后。她就不信,当着天下人的面,他敢杀她!

    六月十九,观世音得道日。

    善男信女都不会放过这个祈福积德的机会,大宝慈寺人头攒动,各府的丫头婆子紧紧护着自家主子,吴氏领着李殊慈,李殊玉,李殊宛,外加一定要跟着的兰氏母子三人。好在大宝慈寺让贵人先行入寺,避免冲撞。还有金晟的侍卫在周围拱卫着,安全倒是无虞。吴氏站在李殊慈一旁,频频看向她和金晟之间若有若无的交流,心下感叹,谁能想到天下女子求而不得,又敬又畏的儒王还能有如此温情的一面呢。

    李殊宛心不在焉的偷偷向四处张望,每天沈渊都谴人送东西过来,各式首饰珍宝整匣子的送,市井中不乏消息灵通的,渐渐传出沈公子对相府庶女百般宠溺,情深如许的话来,如果她现在还不明白沈渊为什么这么做,她就是个傻子了。

    不过,又有什么关系呢,她一开始就没想要得到谁的心,她要的是名分,是富贵,是除了真情以外的那些东西。李殊宛深吸一口气,放松脚步跟着人流往前走去。

    在一片红衣绿带衣袂飘飞中,李殊慈等人被小沙弥引入事先准备好的禅院中稍事休息。等待万方大师开坛**。院落转角,在李府众人进入的那一息间,沈渊的眼睛紧紧盯着李殊慈的背影,口中却唤道:“宛儿。”

    李殊宛脚步一僵,众人一同转头。浓密的树荫下,沈渊罗衣风动,长身玉立,那样清隽的面容,如同炎炎夏日从天而降的雨水,让人心生沁凉。他的眼神已经掠过李殊慈,落在李殊宛的身上,那一声‘宛儿’更是缠绵悱恻,仿佛二人之间已经历尽百年欢喜沧桑一般。

    沈渊先和儒王行了礼,又对吴氏笑语问候。吴氏看看李殊宛,说道:“宛儿,你与沈公子已有婚约在身,既然沈公子有话要对你说,你便先去吧。”

    儒王也与李殊慈说道:“阿慈,我先回去,晚些时候过来接你,儒王府还需你费心了。”

    李殊慈笑道:“王爷公事繁忙,阿慈愿替王爷分担。”儒王大婚后边要出宫自行建府,府邸中事物纷杂,事事皆需择断。两人别过,儒王看了一眼沈渊,径自离开了。

    外面只剩下沈渊和李殊宛。两人沿着禅院外围的树荫一路往前行去,李殊宛心如擂鼓,亦步亦趋跟在沈渊身后。

    沈渊在一株雪白花色的木槿树下停住脚步,转头朝李殊宛望过去。

    那天他根本无暇细看李殊宛的模样,此时近看,她年纪十五六岁,正是豆蔻盛放的年岁,今日,她显然是精心打扮过,微微垂下的粉红面容上,带着一丝怯色,似乎有些害怕,又有些迷茫,鬓发间是他送给她的宝石璎珞,在她额前轻轻摇动,粉红的裙袖间满是含苞的,盛放的白昙……

    这白昙,他在李殊慈的帕子上见过。

    沈渊眼中的深情在刹那间破裂,又在瞬间强行合拢,他向前走了一步,离她更近,声音低沉温柔:“宛儿?我送你的东西,你可还喜欢?”

    李殊宛整个身体不受控制的一颤,她抬起头,若不是早已看见过他眼里的冰冷,她几乎以为这是真的,这样无暇剔透的一个少年,温暖关切的眼神,轻声呢喃的细语,然而所有的这些落在她身上,只是让她感到冰凉彻骨的寒冷。这样一只潜伏至深的恶兽,真的是她能企及的吗?

    李殊宛恨不得转身就逃,她在心中告诉自己要离这个危险的男人远一些,脚下下意识的后退一步,拌在攀绕在树干周围的藤蔓上,一个踉跄。

    身后传来女孩子们的莺声燕语,沈渊疾步上前,在李殊宛跌倒之前,将她拦腰捞起,附近高高低低响起一阵抽气之声……

    “那是沈公子和谁?!”

第158章 死而复生?【第二更】

    法会还没结束,上京富贵圈的老少夫人都听说了,沈渊痴情相府庶女,连前御史大夫杨永年的嫡亲孙女的婚事都给退了。杨永年因此病入膏肓,所以才辞官回乡,杨因为婚事被退,几欲求死,所以才被匆匆送回了老宅。人人都有无中生有的本事,看别人的热闹则更甚。

    上京‘四公子’之一的沈渊,自然是贵女中中数一数二的夫君人选,只是没想到刚刚退了婚,又被人勾走了。第一个反应便是,人人都想看看这个‘被痴情’的少女是何等风采,能让沈公子痴心至此。当众人知道李殊宛不过是相府庶女,姿容勉强算是上乘的时候,则成了受人诟病的对象。

    而对沈渊,无论是孤傲刻薄如曹莹,还是风流婉转如雅娘,都在心中亦或是嘴上酸溜溜的说一句:“若有人肯这样对我,生死有如何!”

    九十六抬聘礼抬入李家,听说还是因为定例,不然沈渊几乎想按照公主的例给李殊宛下聘礼。往日别家成亲,有看头的都是新妇的嫁妆,可沈渊下聘的这一日,整个上京都几乎比往日醒得早,一大片红云沈府出发,各个抬嫁妆的青壮都满面笑容,个头分毫不差整齐利落,整支队伍在热闹的人群包围中绕了半个上京,散了一路的利市钱,才陆陆续续进了李府。

    “啧啧,你看看这下聘都下的这么气派,你瞧瞧这整齐劲儿,当真难得!”

    “那还用说,沈尚书孙子辈的可就这么一个人才,这个时候不难得,还等什么时候难得?”街两边满是看热闹的男女老少,指指点点着眼前热闹喜庆的队伍,赞叹惊羡不已。

    “你们说他一个好好的贵公子,什么样的娶不得?就是公主也娶得,怎么就看上了一个不起眼的庶女?”

    “你知道什么!听说两人自小就被批了八字,乃是天作之合,不过是因为一些不得已的事情才几经波折,终成眷属!”

    “啊?我怎么没听说,做得了准不!”

    “嘁……老子的消息自来是灵通的!你不信就算了!”

    “哎哎,没说不信!你还知道些啥?赶紧说来听听!”

    “据说沈公子怕李殊宛公中给的嫁妆不够丰厚,早就开始暗中给李殊宛填私房啦。”

    “真的?”一圈人瞪大了眼睛,“这娶媳妇娶到这地步儿,可也真是叫人开了眼界了!”

    贺全向九等人都在人群中看着热闹,听了这番话白眼几乎直接翻到西天去。“我说这帮人都是哪听来的!”向九几乎觉得自己以后可以放弃说书了,上京的老百姓,想象力丰富着呢!

    贺全瞄他一眼,“得了!看完热闹赶紧给主子回个话去,咱们就看着热闹,到了主子那没准能看出别的来。”

    大婚的正日子定在七月初九。一个月的时间走完正常半年才走完的繁琐礼仪,直忙的两府脚不沾地。初九一大早,李殊宛忧心忡忡的被许姨娘,喜婆等人摆弄的如同牵线木偶一般,许姨娘又是欢喜又是伤感,她就这么一个女儿,虽说嫁得好,可往后这府里只有她一个人熬日子了,怎么想都是心酸多于心喜。“娘也没有多少私房,能给你的都给你,只盼着你顺顺利利……”她有点说不下去,还好吴氏并不是吝啬的,公中出的那些陪嫁半分不少,她只是周氏的丫头,没出身,又没什么私房。只觉得这些年十分对不住女儿。

    李姝宛这会看着许姨娘也有些伤怀,她再看不上许姨娘的软弱无能,可到底两人相依这么多年。此时前途茫茫,她总有种不好的预感,“姨娘。别说了,女儿一定好好的,姨娘也好好的……”话语间竟隐隐有几分泪光。

    许姨娘忙擦了泪道:“瞧咱们娘俩大喜的日子,这是做什么。小心妆花掉了……娘在给你梳几下头发……”

    从拜别高堂父母,到上轿下轿,李姝宛心中昏沉一片,直到进沈家门前,一片热闹喜庆的鞭炮叫喊声中,她抬眼透过大红盖头隐约看见一片陌生的门楣才恍然惊醒。门口一大片拦门童子呼喊着抢着小厮婆子们大把抛洒的喜钱花红银角儿,喜娘们一边抛着花瓣一边拥着新妇往前。

    在漫天的唱喜声中,李姝宛感觉自己手中被塞了一截红绸,她知道,另一端握在沈渊手里。他牵着她迈过火盆,进了正堂,三起三拜。随后她和沈渊分别被两波人扯走,她被送往新房,沈渊那边则有人喊着:请新郎官高坐!先饮了这三杯酒再说话!

    处处热闹声一片,李姝宛却觉得这一切似乎和她都没什么关系似的。

    园中戏台正对面的正厅,沈文瀚三兄弟陪在沈豪身侧,沈浩这个很久未能出家门丢人现眼的草包也被放了出来。此时‘心里有鬼’的太子殿下自然也是特意赶来,毕竟是沈尚书唯一的嫡孙!意外的是,君上身边的朱大官居然亲自来喝了一杯喜酒,送上贺礼才离开了。一众同僚带着各家出挑的子侄皆在一旁,席上汤水冷热佳肴俱全,众人推杯换盏,言笑晏晏,很有默契的不提这亲事的来龙去脉。

    但有人识趣,自然也有人不识趣,左相曹诚举起杯盏推了推旁边的李煜,“李老兄府上真是门风严谨,人才辈出啊!就连一个小小庶女都这般举足轻重,瞧瞧,哎!你瞧瞧!”曹诚真出一根手指指指点点四周的红彤一片,笑道:“这般隆重架势果真是给足了李老兄的面子那!哈哈哈哈哈!”

    曹诚的这一‘哈哈哈哈哈’当真笑得豪放不已,在场没人听不见。赫连韬代表赫连将军来贺喜,更何况,他身为上京数一数二的人物,怎么会不来凑个热闹呢,再说,今晚他可得多加留意着,保准让沈渊顺顺利利的收到那个‘惊喜’!他看着曹诚道:“曹丞相有何事如此开怀啊?”

    李煜恶狠狠的瞪了一眼赫连韬,然而对方的脸皮是他无法企及的厚重。曹诚很高兴有赫连韬这个‘搅屎棍’来捧场,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又将李府上上下下夸了个遍。在场众人有的埋头吃菜,有的沉吟在外面的戏词当中,只有沈浩忽然想起了什么,喃喃道:“可惜了我那如花似玉的表妹。”

    偏巧这一句赶在两人话闭极静之间,众人动作一顿,继续吃菜的吃菜,听戏的听戏,只有赫连韬听见这一句,目光闪烁了一下。沈豪的神色如同吃屎一般难看,恶狠狠看着沈浩,“还不滚出去!”

    沈浩灰溜溜的出了正厅!他还不愿意呆呢!

    外面园子中,花灯挂满,林夫人稳稳的坐在众位夫人中间,高高的戏台上锣鼓声声,戏子的水袖甩的热闹欢畅,正是一出《金玉良缘》:“如是我闻,金仙出世。只羡鸳鸯不羡仙,烽火未许换年华……愿向江湖同展望,且从游侠拓新天。相期毋负此良缘。四众归依,悉皆欢喜。有情同赴龙华会,玉钗重合镜重圆,无忧帐里结良缘……”

    虽然亲事至此已然圆满,却还是有人时不时打量林夫人的神色,林夫人的嘴角挂着大方得体的微笑,让人看不出她到底对这桩婚事满意与否。林夫人痴痴的听着这戏词,‘玉钗重合镜重圆,无忧帐里结良缘’……无忧吗?天下间的女人嫁人生子,伺候公婆小姑小叔,何来无忧?尽是天下烦忧……她这大半辈子的忧愁,已经够了!破镜也无法重圆!

    夜色渐深,沈府的热闹已经归于平静,沈渊才一身酒气,摇晃的步子在迈过一个个月亮门。进了正院之后,脚步立时稳住,竟已经没有半分醉意,他掸了掸衣襟上并不存在的灰尘,两手松松的垂着,缓缓走近灯火通明的新房。他想起窗里面的那个女人,泛起一阵厌恶,却还是上前推开了门。

    一个女人而已,还不是随他打磨**!日后声息渐平,是去是留就是一句话的事。对于这样的女人,他甚至都不屑于用手段就能让她光明正大毫无破绽的死去!

    门一推开,喜娘一溜不停的说着吉利话,大红充斥着整个屋子,烛光下,沈渊见喜床上的女子已经换了简单喜庆的红色轻薄纱衣,头发在后面松松的挽了一个发髻,端端正正的坐在床上,各色豆谷铺散了满床,沈渊想起那个对别人和颜悦色却对自己冷言冷语的李殊慈,喜烛上的金字的光似乎有些刺目。

    喜婆的吉利话似乎都已经说完了,见沈渊愣愣的站在那,和旁边的丫头嬷嬷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知道怎么回事。

    “都下去吧。”

    “少爷……这……”一个丫头端着两杯合卺酒不知如何是好。

    沈渊转头看看她端着的酒,道:“放那吧。”

    “是……”下人一溜烟的退下。这位主子的话,向来是说一不二的。

    床榻上坐的人感觉到他的靠近似乎有些激动,交握在身前的双手微微颤动。沈渊似乎觉得这个女人的恐慌惧怕极大的取悦了他,他不再犹豫,二话不说掀开满是喜意大红盖头。他想说,何必如此作态,该做的事不是早就做了么?

    可当面前的女人抬起白皙绝美的容颜时,深渊手中的盖头‘呼’的滑落在地,在他的脚下铺成一个褶皱的半圆,如一滩还未凝结的血迹。

    他惊恐的瞪大双眼……“你……怎么是你?”

第159章 李代桃僵

    喜床上的女子动作柔美轻缓的站起身,微微仰着头,一副怯弱不胜的模样,轻轻道:“渊哥哥……”

    沈渊踉跄后退一步,面色变换:“不可能!你不是死了吗!”

    这一副弱不禁风纸美人的姿态,不是李姝乔又是谁!她忽然收起柔媚浅笑,眼中泪雨凝结,道:“渊哥哥,你怎如此薄情,我没死,你难道不高兴吗?”

    沈渊心智过人,刚刚他只不过是过于震惊,这一会已经转圜过来。李姝乔的死怕是另有内情!他面容略微缓和,说:“乔儿,你没死我自然高兴,只是一时间被惊住了。你怎么……你怎么在这里?”

    李姝乔自然不会说实话,李殊慈故意用其它死囚换了她出来,就是为了让她等这一天李代桃僵嫁入沈府,她不明白李殊慈到底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却明白沈渊不会不清不楚就接受她代替李姝宛!“渊哥哥怎么糊涂了,我和母亲跟在沈姨奶奶身边这么多年,沈姨奶奶怎么会眼睁睁看着我不明不白的死掉呢?不然,这些年的心血布置岂不是白费了?”

    沈渊沉吟道:“为何我从未听过这件事?”

    李姝乔自然早就想起了托词,只要今日与沈渊行了房,明日再认了亲,她李姝乔就是名正言顺的沈府少夫人!哪怕她以后会顶着李姝宛的名头!“沈姨奶奶连祖父母亲都没告诉,只是偷偷藏了我,暗中等待时机。李姝乔已经死了。从今往后,我就是李姝宛。”

    沈渊看着李姝乔柔弱美丽的面容,他承认曾经他并不排斥娶李姝乔入府,甚至在原本的计划中,李姝乔和他的婚事早已经暗中定下,那时候她觉得这个女子还不错,容颜姣好,也有一些小聪明,同时,还可以借此安抚李煜,捆绑沈李两府守护共同的秘密。可如今已经不同了,所有的计划已经全盘推翻,他心中也有了另外一个人的影子……

    李姝乔见沈渊如此犹豫不决,说道:“渊哥哥放心,我四妹平日养在深闺之中,很少出府,见过她的人少之又少,若是有人问起,也不过一句同我相貌相似便可,不会有人怀疑的。而且,四妹妹她也不可能成为你的夫人了。”

    沈渊微惊,“你这是什么意思?李姝宛发生什么事了?”沈渊忽然觉得,自己无比希望此时站在自己面前的是李姝宛,而不是一个已经惨死多时的刀下亡魂!

    李姝乔深深的看了沈渊一眼,仿佛在极力的想要读懂他眼里的内容:“渊哥哥是在质问我吗?这都是沈姨奶奶的安排,从一开始就已经被安排好了,不然我手无缚鸡之力,如何能瞒得过渊哥哥手下众多耳目,独自替了四妹妹?”见到沈渊的面色微松,她继续道“再说,渊哥哥宁愿要李姝宛也不愿意要我吗?难道你真的在意她?”

    沈渊自然不是在意李姝宛,而是这件事脱离的他的控制,另他十分不舒服。他不喜欢被别人随意摆弄。不过,她说的没错,相比李姝宛,李姝乔这个知根知底,受沈氏多年栽培,又跟随他们谋划多年的女人,的确更适合在他身边。“乔儿说笑了,李姝宛那个女儿算计我在先,我如何能对她动什么真心?你在我身边自然更合适。”

    李姝乔心中松了口气:“我就知道渊哥哥是个明白人。”虽然她知道明日沈渊定然会找沈姨奶奶求证,到时她的谎言就会被揭穿,但她目的,不过是让沈渊相信这一晚就够了。她弯身将玉手伸进床榻下,用力将一个昏迷的女人从里面拖出。

    沈渊没想到李姝宛就被藏在这里,“她死了?”

    “怎么会,我还不想让她死呢!她敢觊觎我的渊哥哥,我定要让她尝尽苦头。我给她喂了蛊,她的小命从今往后就握在我的手里。”李姝乔微微眯起眼睛,捏开李姝宛的嘴巴,似乎是想要将她叫醒。

    见李姝宛嘤咛一声转醒,李姝乔露出欢颜,贝齿含在粉嫩的朱唇间,愈发动人,这一瞬,沈渊似乎在她身上看到了一丝李殊慈的影子,他愣了一下,下意识的伸出手掌去触摸李姝乔嘴唇,毕竟同李姓姐妹,有几分相像十分正常。沈渊觉得,似乎这样也好。

    李姝乔目含春意,嗔怪的看了他一眼,道:“渊哥哥别急。”说罢,她看向李姝宛。

    李姝宛惊恐的目光在两人身上来回转动,嘴唇骇的发白。她手脚被牢牢捆住,只好屈起身体向后退去。靠着墙壁她似乎觉得安全一些,“大……大姐?你……你是人是鬼!”

    李姝乔咯咯一笑,“好妹妹,想当初你整日跟在我身后,怎么竟认不出大姐了?”

    李姝宛见沈渊站在一旁,而李姝乔的身上穿着她之前的装束,额前坠着深渊之前给她的红宝石璎珞。她忽然明白了什么!“李姝乔,你不得好死!!”

    李姝乔轻蔑的看了她一眼,说:“从前你不是最喜欢跟在我身后如同一条狗一样,整日冲我摇尾乞怜,怎么?今日竟想让我死了?真是让妹妹失望了,我不仅没死,以后还要代替你成为沈家的少夫人。”她背对着沈渊,对李姝宛露出恶毒的神色,“你是个什么东西,居然也妄想打渊哥哥的注意!”

    李姝宛提着的一颗心突然就落了地,就如同一个满心疑惑的人突然被告知了答案,不再因为未知而焦虑恐惧。她沉默下来,静静的靠在墙壁上。

    李姝乔见她如此,无趣的站起身,重新坐回喜床之上,在脸上挂起柔弱妩媚的笑容,竟是打算让李姝宛亲眼看着他们行房。“渊哥哥,时辰不早了……”

    沈渊并不介意李姝宛受到折磨和惩罚,算计他的人,本来就罪该万死。他看着李姝乔,想在她面上再找到那人的影子,去怎么也找不到了。他皱起眉,近来发生的每一件事都让他陷入被动,李姝乔见他神色有异,不敢再耽搁,轻柔的伸出手解了沈渊的衣衫,然后轻轻一拽自己腰间的丝绦,雪白的酮体游鱼一般缩进锦被之中。

    沈渊看了她半晌,忽然伸手将锦被一把掀开俯身上去,李姝乔只觉得刺痛骤然席卷,惊呼一声:“渊哥哥!”

    这一声呼喊仿佛将沈渊给定住了,李殊慈从来不会这样喊他!

    李姝乔惊愕的看着沈渊抽身而退,她身下的痛感还未消失,却已经失去了同床之人的温暖怀抱。她听清了沈渊进来的一瞬口中说的话。那是,李殊慈的名字!

    李姝宛看着李姝乔苍白的脸,忽然噗嗤一声笑了,随即笑声越来越大,李姝乔朝她看过来,脸色渐渐变了。“你笑什么!”

    李姝宛却止不住笑,仿佛那个让李姝乔受奇耻大辱的人是她一般。“真是多谢大姐姐,让我看着这么好的一出大戏,真乃生平仅见的好看!”

    李姝乔不顾疼痛,下来一把掴在她脸上,“贱人!你居然敢看我的笑话!”

    李姝宛的脸颊登时红肿不已,嘴角渗出血腥来,她却浑不在意,笑的意味深长:“原来大姐姐不是不知道自己就是个笑话!”她打量着李姝乔的怒容道:“沈公子……哦,不对,是渊哥哥……渊哥哥起码还与我一番**过,没想到却连大姐姐贞操都懒得收……口中还得叫着别人的名字!哈……”

    李姝乔气的浑身发抖,说不出话来,更是已经将李殊慈恨到了骨子里,可惜……可惜她的命还握在那个贱人的手里,十天发作一次的蚀骨之痛……她恶毒的目光望向李姝宛,手指狠狠的捏在在李姝宛的内关穴上,李姝宛浑身一个痉挛,双眼圆瞪头顶瞬间出了一层细汗,钻心的痛处仿佛是从骨子里透出一般。

    李姝乔另一个不杀李姝宛的原因,其实是想偷偷在李姝宛身上找到解蛊的方法,当然,她也想让别人尝尝这种生不如死的痛楚!李姝宛在第一波疼痛过去之后,面容扭曲,脸白的如同女鬼一般,却仍然不断发出笑声:“大姐姐以为自己是多么金贵的人,好大的脸!不过同我一样是个庶女罢了,一坨扶不上墙的烂泥,已经死过了一次居然还不知悔改不知羞耻,你不是自诩风华绝代,才情过人吗?说实话,大姐姐,我真没看出来……你瞧瞧‘渊哥哥’的神色……哈哈哈,我等你死的更惨的那天!”

    李姝乔指着李姝宛,浑身颤抖,“你再说一遍!”

    李姝宛强忍巨痛,做出惊讶的神情,说:“大姐姐可真是与众不同,简直是天下第一的贱人,被人骂完居然还要在听一遍……大姐姐,你可别生气,今日可是你的大喜日子,千万别给渊哥哥添晦气,不然,他说不定会想方设法将贞操还给你呢!”李姝宛从来就不是会拐弯抹角,口蜜腹剑的性子,此时名刀明抢放开了说起狠话,自然针针见血。

第160章 红白刀子【第二更】

    远远近近的山峰树木,在暗夜中失去轮廓,模糊成一条沉默潜伏的巨蛇,危险的吐着阴冷的气息。此时的赫连韬和平日判若两人,面容肃穆眼中精芒毕现,他猛然抬起头,大手一挥,六道身影如鬼魅般朝六个方向飞掠而出。

    峡谷中星星点点的光芒忽明忽暗,不停移动。那六个人身手极快,在营地边缘巡逻的卫兵瞬间被劲气撕裂,血液横飞,来不及发出一丝声音便已经从这个世上消失,一桶桶火油悄无声息的在地面上流动。

    赫连韬负手站在高处,看着营地边缘的亮点从外到里一个个熄灭……

    下面驻扎的这支队伍训练有素,绝不是普通护卫士兵,更不可能是什么山匪盗寇。他一连观察了几日,如果不是早知底细而且趁夜偷袭,他还真是没有把握将这些人一窝端下。为了保险起见,他还暗中跟儒王爷借了几个顶尖高手。

    “怎么回事!什么味道?”火油的气味引起了一些人的注意,骚动声越来越大。“糟了!快去禀报林大人!”

    “有埋伏!”

    有人惊叫出声,可惜已经晚了!

    尖锐的啸音嗖嗖嗖响彻整片树林,一支支点燃的箭簇飞掠而下,火线迅速在营地中穿梭游走,很快就将整个营地围了个水泄不通。先前下去的六人几乎同一时间回到赫连韬身边站定,赫连韬微微一笑:“多谢!”

    随即他手臂一扬,箭矢如雨倾泻而下,赫连韬率人一点点朝那里逼近。噗噗噗!一些冲出火线的人无一幸免,瞬间被箭矢穿透,发出一声闷哼倒地不起。里面的人措手不及,如此摧枯拉朽的战斗,让人胆寒!

    营地中,林虎脸色大变,这是有计划的偷袭,这些人不仅知道他们有多少人,而且将他们的哨兵作息排兵布置等摸的一清二楚!这个峡谷十分隐蔽,误闯此处的人,绝不留活口!根本就不可能有人知道,难道他的手下有奸细?不可能!这些人都是精挑细选,从小训练再分批送到这里,每个人都是身家清白,不可能和任何人有瓜葛,可此时他却没有时间多想!

    林虎大喝一声:“结阵!”他是谋士,同时也是一名出色的军士。三营在他手里这么多年,从未出现过差错,每次任务都完成的十分漂亮。他对阴谋阳谋的理解远远超过他人,对整个战局的把握,天下少有能及,他之所以臣服于一名少年,是因为沈渊能给他的正是他想要的。

    那就是运筹帷幄,不断战斗!

    林虎看着眼前剩下不到一半的人,着实心痛,这些人都是从他手下**出来的,每一个都用了他无数心血……究竟是谁!是谁出卖了他们?林虎红着眼,然而他永远都不会知道,他们并没有露出半丝行迹,也没有奸细,他们惨遭这一切,不过是李殊慈凭着前世的记忆,暗中查探许久之后终于摸到了此处,道:“我们冲出去!”

    没有人应声,但所有人的眼中都是毫不犹疑的听从!他们有过无数的生死之间,所以他们相信这一次,林虎也能带着他们杀出重围。

    可就在这个时候,集结的队伍中一个豪不显眼的身影,如同一缕烟雾,飘忽在整个队伍之中,没有尖鸣的啸音,没有华丽的杀招,然而眨眼间,林虎的的头颅瞬间飞上了高空,所有人都无法反应,前一刻还站在他们面前要带他们杀出重围的林虎,此时已经身首异处!

    直到林虎屹立在前的身躯轰然倒地,血液喷溅之时,他们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然而刺客早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没有喘息的时间,四面八方突然掠过无数黑衣人。空气被割裂般变得稀薄。他们神情冷漠,时而变换位置,以惊人的速度冲进队伍中厮杀!泛着白光的冷刃不断在血肉中横穿,如同吸血的魔刃。

    一个低沉的声音从其中一人口中传到众人耳中:速战速决!

    沈府。

    原本喜庆祥和的新房之中,突然传来女子鬼哭狼嚎的哭喊,院子里的下人都噤若寒蝉,躲在自己的房中不敢多动作一下,反正这院子里头只有一个主子,他不发话,谁又会去冒这个头呢?更不会有人将这件事情说出去。

    沈渊出了院子,望着天上的月亮,如泥塑木雕一般没有半点精神。这两个女人让他心烦不已,哪一个他都不想见到,他觉得应该叫人去沈姨奶奶那里问问实情,可两片嘴唇如同千斤重就是不想张开。李!殊!慈!他在心中一字一顿反复念着这几个字,她越是不想让他得到,他却偏偏要得到!

    儒王……早晚有一天,他要杀尽金家的人!

    这时,重重的凤尾竹后闪出一个影子,声音中满是急切:“主子,山上出事了!”

    沈渊一惊,来人望过去,似乎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你说什么!”

    “是突袭,灰营五百人,暗营五百人,卫营一千人。”那影子如树上的叶子一般在暗夜中微微颤抖,“一个都没剩……”

    这三营,沈渊精心培养了数年之久!每个人都是精英,以一敌三不在话下,怎么可能轻易的被人全歼了?他捏紧的拳头微微颤抖!“是谁?!”

    “是赫连韬带人去的……”

    “不可能,赫连韬手中的人根本无法将三营的人如此干净利索的全部歼灭!这定然是老皇帝的意思……”沈渊眯起眼睛,“是谁给他的胆子……居然已经按捺不住了么?”

    影子张了张嘴,复又闭上。沈渊道:“有人泄密?”

    影子想了想,说道:“属下并未发现可疑之人。”

    沈渊也觉得不太可能,可这又是怎么一回事?这支队伍连沈豪都不知道!他敢肯定他们的忠诚度是绝对!

    闯入者!定然是有人发现了他们的营地……赫连韬那个蠢东西肯定不是主使,难道是老皇帝现在就要动手了?沈渊捏紧拳头,他的一支堪称最精锐的人马,就这么莫名其妙的折了?对方在他成亲的日子动手,分明清清楚楚的知道这些人是他的手下!“立即派人去,不要留下任何痕迹!”

    “是!”

    李殊慈身着柔软的旧衣,站在廊下望着夜空中闪烁不定的星辰。她还是担心的,那支队伍,无往不利,是沈渊手中最大的利器,而且对沈渊忠心耿耿。若计划不够周详,恐怕难以悄无声息的将他们绞杀……

    青鸽给李殊慈披上外衣,道:“姑娘放心吧,有王爷帮着世子出谋划策,事情肯定会顺利的。”

    李殊慈点点头,道:“慧静的来历是否查清楚了?”

    青鸽摇摇头:“还没有,现今只知道她十几年前,也就是祝含英上京的那一年,她抱着女儿昏迷在路上,被祝含英所救。本来她似乎是要离京的,兴许是和祝含英达成了交易,所以才留在上京。”

    “祝含英无非就是让她帮忙保管婚书,我想不通的是,她既然如此在意邱云仙,为什么不亲自带着女儿,再嫁或者独立门户也不是不行,反正祝含英身家越来越丰厚,她们母女想求一个温饱也不是问题,她为什么要到春神庵出家呢?”

    “兴许她已经厌倦了尘世繁琐……”

    李殊慈笑道:“你觉得她那样的人会看破红尘吗?”

    青鸽哑口:“好像不会……”

    “所以,我唯一能想到的理由便是,她不太想经常出现在人前,若是在城中生活,则难以避免与他人有过多的接触,躲在尼庵中自然是最好的选择了。”李殊慈眨眨眼,继续说道:“上次咱们撞见她偷偷去找邱云仙的时候,你有没有觉得她有什么地方不同寻常?”

    青鸽仔细回忆了一翻,说:“似乎……那天她虽然脚步匆匆,动作却丝毫不见慌乱。无论是手脚还是迈出的步子,都似乎受过十分严格的训练和**。”

    李殊慈点点头,“我也这么觉得,一个没有丈夫的未婚女子,独自带着女儿,急于离京。似乎是在躲避什么,却又在她人的帮助之下改变了注意,我猜她应该没有路引。所以即便离京之后也会受到盘查,所以权衡之下,她还是不得已留在了上京。再者,慧静的行为举止虽然得体,却并没有什么大家闺秀的气韵,处处畏首缩脚,我猜她应该是一个婢女之类的身份!而且,我发现她也有个习惯……”

    “什么习惯?”

    “慧静脚步匆忙,想拿帕子擦汗的时候,在自己的腰间摸了一把,随后才有伸到袖袋中取出帕子……”李殊慈眸光晶亮,她之前总觉得这个动作十分熟悉,“宫女为了方便,衣服上都有一个可以别住帕子的地方,就是腰间,慧静下意识做出这个动作,说明她在宫中呆过,并且时间不短!”

    “难道她竟然是个宫女……可是,宫女出逃,不是小事,宫中规矩森严,慧静怎么可能逃脱追捕?”

    “有一种情况,就是所有人都以为她已经死了!所以根本就没有人搜捕她的行踪!”李殊慈想了想,说道,“十几年前,沈皇后临盆的那个夜晚,一把大火烧红了半边天……据说皇后连同宫女内侍全部被烧死了……”

    “难道她?”

    李殊慈摇摇头:“不知……可我有种感觉,她身上定然藏着什么秘密……”

第161章 鬼话连篇

    长夜漫漫,终于熬到天亮。李姝乔一夜也没怎么睡,她以为她在沈渊面前露了面,沈渊就会帮着她,她就会有办法摆脱李殊慈的控制。可没想到居然会这样。她看着墙角已经被折磨的昏死过去的李姝宛,轻轻的笑了。有什么关系呢?她相信,日子长了,她早晚能把沈渊的心捂热,让他回心转意。

    “来人!”李姝乔扬起声音喊了一句。

    李姝宛的陪房自打迈进沈府的大门就被一个个暗中送到了庄子里。连一个能进正院的人都没有。外面候着的嬷嬷都是沈渊信得过的人,她们进来看见李姝乔好整以暇的坐着,角落里还昏死着一个女人,连眼皮都没抬。

    “少夫人,奴婢伺候您洗漱!待会就到认亲的时辰了呢!”一个俏丽的丫头恭敬说道。

    一个年纪略大的老嬷嬷走到喜床跟前,掀起被子将元怕抽出,看到上面一丝嫣红的血迹,眼皮跳了跳。她暗自猜测,沈渊到底还是不满意这门亲事,暗中将人换了。她看了看李姝乔,举止优雅,容颜绝美,就是不知这身份……再看看委顿在地上的女人。这个恐怕才是真正的少夫人了。

    “少夫人,老奴是少爷的奶嬷嬷,从前被赐了主家姓氏。少爷不在的时候,您若有事,尽管来找我。”

    李姝乔一听这话,连忙转过身来,打量一番眼前站着的人,轻轻福了一礼:“原来是沈嬷嬷。是我失礼了……”

    沈嬷嬷指着李姝宛问:“这个人要如何处置,还请少夫人示下。”

    李姝乔若有所思的看着这屋里的丫头婆子,越发觉得冷飕飕的,沈渊身边的下人是不是有些剔透的过头了?这个沈嬷嬷明显已经知道她是假的,却不动声色的来问她,她定了定神说道:“先将她关起来,其他等我想好了再说。”她不是想放过李姝宛,是李殊慈警告过她,要留着李姝宛的命。

    沈渊也是一夜没睡,事情再多也要一件一件的捋顺清楚,“来人!”

    “主子!”

    “去李府找沈氏,问问李姝乔到底是怎么回事!”

    “是。”

    他挪动步子,往正院去,做戏做全套,天下人都知道他沈渊对新妇的喜爱和敬重,认亲这事仍然马虎不得。若是出了岔子,之前所做的那些都前功尽弃了。

    李姝乔再次见到沈渊时,他已经恢复了从前那个清冷如竹的样子,只是脸上清淡微薄的笑意换成了温润柔情,好像昨夜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二人如同新婚恩爱的小夫妻一路牵着手到了正堂。

    正堂中,沈豪和老夫人高坐,下首分别做着沈文瀚和林氏。两侧则站着莺莺燕燕各色家眷,几乎大半都是沈文瀚的庶女。从李姝乔一迈进正堂的大门,林氏便死死的盯着她看,这不是那天的李姝宛!绝对不是!

    李姝乔柔顺的低着头,跟着沈渊拜了祖父祖母,又拜了沈文瀚,就卡在了林氏这里,林氏也不接茶,也不出声,众人都以为林氏身为婆婆,要给新妇一个下马威,可这愣神的时间十个下马威也威完了,众人都觉出不对劲来。人群中有些窃窃私语,林殊乔高举茶盏,手已经酸痛发抖了,林氏才说道:“你抬起头来!”

    李姝乔缓缓抬头,在场众人发出一声倒吸冷气的声音。一部分原因是李姝乔的容貌,在李府几个女儿中容色最佳,今日又精心打扮过,相比之下,沈府各有千秋的闺秀们都逊色了几分。另一部分原因,众人之中难免有人见过李姝乔,此时见她立在当场,难免惊呼出声。

    “乔妹妹!”沈浩这个夯货此时又不合时宜的犯蠢了。

    沈豪和沈文瀚也是一惊,他们见过李姝乔,却对李姝宛没什么印象,方才新妇一直低着头,他们也只以为同是姐妹有几分相似罢了。然而,当沈浩喊出这三个字的时候,所有人都惊了!

    沈渊微微一笑,道:“三弟怕是误会了,宛儿与乔妹确实相像。不过宛儿性子安静,不常露于人前,所以许多人都不知道罢了!”这话的意思,有的人理解成,从前沈渊就恋慕李姝乔,现在原主死了,便将感情嫁接在相貌相似的妹妹身上。而另外一些人则是无论如何都不会相信他的鬼话的。

    沈豪与沈文瀚对视一眼,皆看到了彼此心中的想法。不管这是真的李姝乔还是假的李姝宛,都没有关系,今日事情的事情传出去,沈渊之前的荒唐行为就有了更好的解释。对与错,不过是一个痴情男儿罢了。

    可林氏却清楚的知道,这绝对不是李姝宛!她那天亲眼看到了李姝宛!她木然的接过茶盏,却还未沾唇就放在了一边,好个沈渊!好个孽种!

    李姝乔心惊肉跳的认完了亲,回到新房等待沈渊的质问。

    她没死这件事跟沈姨奶奶半分钱的关系都没有!她相信深渊一定会派人去确认,万幸她熬过了认亲,沈府上上下下都见过她的脸,李姝宛想拿回这个‘少夫人’的名头是不可能的了。现在,只要说服沈渊,她就能安安稳稳的坐在这个位置上!她不相信沈渊对他一丝情意也没有。

    李姝乔才不相信李殊慈的鬼话,她莫名其妙活了,又被人送进沈府,中间环节无人知无人晓。沈渊怎么可能放任她不明不白的留在沈府?

    然而沈渊真的没问,第二天,第三天……与她同进同出,一副恩爱夫妻的模样。

    李姝乔看着坐在她对面沉默用膳的沈渊,想要开口又怕坏了事。幸而沈渊终于察觉到了她的异常,放下筷子漱了口。问道:“宛儿可是有话要说?”

    李姝乔垂下头,倒也聪明,说了句模棱两可的话,“妾只是觉得心中有所不安……”

    沈渊深深看她一眼,自然明白她心中想的什么,开口道:“宛儿放宽心,我既然承认了你,沈府就没人敢不承认你。今后还望你用心打理后院,为我分忧。”

    李姝乔简直是惊大于喜!因为李殊慈之前就告诉她,只要她顺利行房认亲,沈渊不仅不会追究真相,还会将掌家权交到她手上,能捏紧几分,以后端靠她自己的本事。李姝乔心如擂鼓,直觉的自己掉进别人事先设好的陷阱里,可她却丝毫看不清楚个中关节。“是……妾自当尽力。”

    沈渊温和的笑笑,说道:“我还有些公事,夫人早些休息吧。”

    当沈渊接到下属传回的消息时,他便了然了。李姝乔出现在沈府都是李殊慈一手安排,而且,她还故意让沈渊知晓这事是她做的!李殊慈啊李殊慈!这是你对我的挑衅么?既然如此,我便接下这一招,看看笑道最后的人到底是谁!

    李府,李殊慈一脸打了三个喷嚏,青鸽忙上前询问:“姑娘身子可有不适?”

    李殊慈摇头,“并没有。”

    木云照例在晚饭后拿出她的双刀擦拭。随口说道:“怕是沈渊那厮知晓了实情正在骂咱们姑娘呢。”

    青鸽瞪了她一眼,“我说木云,为什么你总是在膳后擦你的刀?好好一个姑娘家你好歹用个软剑什么的!你应该和木山换一换才对!”

    木云不屑道:“你懂什么!那软剑都是那些个假斯文的公子哥才愿意用的东西,我大哥是因为带着方便,他什么都会用。而我呢,就觉得一手举一把大刀砍人痛快!”木云嘿嘿嘿一笑:“至于膳后擦刀……我就是觉得,吃了人家的,总得安抚安抚……”

    李殊慈和青鸽对视一眼,皆有种不好的预感。青鸽问:“你不会是用这把砍人的刀……”

    “是啊!”木云理所当然的应声,“要么你们以为那些个稀奇的野味都是怎么来的?我这双刀比一般的双刀小巧不少,十分顺手。切瓜砍菜杀个野味都不在话下!”

    青鸽干呕了一声,委屈的喊了一声‘姑娘’。回头见李殊慈的脸色也不怎么好。李殊慈怒道:“木云,以后没我的吩咐不需出门!”

    “诶?”木云皱眉:“怎么了嘛!莫名其妙的!”

    见二人不理,她又说起正事来,“你们说惠妃抓了祝含英到底能不能问出什么来?要是她什么也问不出来可怎么办?”

    “你太小瞧惠妃了,她能从一个江湖草莽进入王府,一步步从一个王府媵到今天执掌整个后宫,你觉得她会对付不了一个小小的祝含英吗?”李殊慈笑道:“她若是知道了祝含英和沈文瀚的事,绝对不会坐视不管,她深知君上想要铲除沈家的心思,所以她不会介意这件事闹大。我想她今日便会召见林氏。能示好拉拢林家最好,如果不能,林家从沈家的泥团里摘除也是大好事!”

    “那她会不会查到慧静这边?”

    惠妃前脚抓了祝含英几个,后脚慧静就被李殊慈抓走了。

    “以惠妃的心思,不难联想到慧静,更何况她手上还有个邱云仙。”李殊慈食指扣着桌角,“所以咱们得尽快撬开慧静的嘴巴!万一惠妃来要人,咱们肯定是要交出去的!”

    “可如果惠妃问咱们为什么要抓慧静,咱们要怎么说才好?”

    李殊慈狡诈一笑,这还不容易,“人是世子抓去的,要解释,自然也是世子去解释。他不是刚抓了山匪么?半路遇见鬼鬼祟祟的尼姑,就抓起来审问了。”

    木云配合的一摊手,学着赫连韬无赖的神色:“不行吗?”

    李殊慈也忍不住笑起来,她看着眼前欢声笑语的两个人,觉得这样的时光格外的好。

    她算准了沈渊的高傲,当沈渊知道李姝乔是她亲手安排,便会如一只好奇的猫般,想知道她之后会做什么。

    沈渊,你等着吧!李姝乔不过是个开始,大礼还在后面呢!

第162章 龙争虎斗

    赫连韬一路大马金刀的甩着膀子,及其夸张的进了御书房,脸上的得意藏都藏不住:“臣,叩见君上!”

    煦文帝慈和温厚的看着赫连韬:“起来吧!你这孩子是个真性情的,有什么事都在脸上挂着!”虽然此时御书房有不少官员在场,煦文帝也毫无掩饰对赫连韬的喜爱和维护之意。“说说吧,你是怎么知道那山上藏着什么山匪的?”

    周围传来窃窃私语,赫连韬道:“承蒙君上抬爱,百姓信任。此事还得从几月前李少傅李大人扶棺离京的事情说起。”他顿了顿,这李少傅说的自然是李殊慈的父亲李唯清,周围一部分看向李煜,一部分人望着君上,赫连韬清清嗓门继续说道:“李少傅夫妇离京路上,遭遇匪寇劫掠绞杀!在我天子脚下,居然有人胆敢行如此大逆不道之事!”

    煦文帝脸色一沉,很不好看。李唯清为人寡淡,所求甚少。这种无欲则刚的气质是从骨子里透出来的,所以煦文帝十分喜欢有这样一个人在他身边辅佐,与他是君臣,亦是友人。在他心目中的地位十分重要,“真有此事?李相!你可知道实情?”

    李煜秉承中庸中立,是个老好人,处理政事头头是道,偏偏涉及家事便是一团乱麻。此时被煦文帝突然揪出来,明显神色迷茫,压根不知事情始末。“臣……不知。三郎在家书中也并未提及。”

    煦文帝的脸色明显更不好看,赫连韬为李煜辩解道:“这事也不怪李相,李少傅是个有担当之人,自然不会遇事便四处张扬,报喜不报忧也是怕亲人担忧。”

    煦文帝冷哼一声,“那你倒是说说这事和你昨日剿匪到底是何始末?”

    赫连韬整肃容色,说道:“李少傅夫妇福大命大。危难之时幸得一位上阳宫的前辈所救。然则下官听闻此事,深感痛恨,事发之后便一直在寻找这伙贼人,直到前几日终于在极其隐蔽的山坳中发现行迹,由于此伙贼人人数众多,下官不敢贸然打草惊蛇,于是精心布置一般之后,昨夜才带人进去杀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得以全灭贼寇。”

    “好!此种伤天害理之人,决不可姑息。”煦文帝看着赫连韬,神色又变得温和愉悦起来,说道:“说吧,你想要什么奖赏?”

    赫连韬苦恼的想了想,完全没有方才意气风发的样子,煦文帝皱眉:“你小子有什么话就快说!别吞吞吐吐的!”赫连韬看了看旁边死死盯着他的严御史,继续吞吞吐吐。

    煦文帝哭笑不得,挥手道:“你们无事便先退下吧。”

    严御史临走的时候还不甘的瞪了赫连韬一眼,赫连韬同样回他一个白眼,等人走干净了他这才期期艾艾的说:“臣想求君上帮忙找一个人。”

    煦文帝大感惊讶,“找人?什么人?”

    “就是之前救了李少傅夫妇的那位上阳宫前辈,似乎是我一位友人的师父,那位前辈神龙见首不见尾,实在另臣的友人头痛,所以……”

    “所以你想帮你的朋友找他师父?”煦文帝已经习惯了赫连韬不按常理的行为,“他叫什么名字?”

    “前辈名唤,唐钧眉。”

    “唐钧眉……”煦文帝咀嚼着这个名字,似乎在哪里听到过,“人到可以帮你找找,不过,你小子别想偷懒,从今日起,你便代替杨衍之前的职务,认命殿前司禁军都尉一职!”

    “啊?君,君上……”赫连韬目瞪口呆,怎么就忽然天降大任在他的身上了呢!“此事万万不可……”

    “嗯?有何不可?”煦文帝摆起架势,瞪视着赫连韬。

    “额,这个,臣并无此能……”赫连韬两眼一摸黑,他爹就已经是个扎手的了,他若是再领了殿前……这小命早晚难保啊!不是说君上老伯防着他们父子呢嘛?难道是试探……“臣……”

    “好了!此是就这么定了。”煦文帝不等他再编什么瞎话,直接一锤定音说道:“若是你觉得一时间难以适应,或惹人非议,便先领个副都尉好了,反正两处都空着呢!难不成我这殿前司还没人管了?”

    赫连韬愕然,怎么会没人管?君上若振臂一呼,有的是人才来填空子!

    这不是把他放在火上烤嘛?如果说谁是这群朝臣的眼中钉……儒王认第一,他赫连家就敢认第二!

    赫连韬一路慢悠悠蹭出宫,又加紧脚步了回府里,直直进了内书房,“洪叔!”

    仍然是一身洗的发白的旧褂子,松松垮垮的套在身上,洪秀才恭敬行礼:“世子殿下安。”

    “哎哟,都什么时候了,安什么安!”

    洪秀才早就熟知赫连韬的性子,并不以为意,笑眯眯道:“礼不可费!”

    “今日君上居然要我担任殿前司副都尉一职!这回玩完了!真玩完了!”

    洪秀才猛地回身,盯着赫连韬皱起眉头。

    “你说君上他这是什么意思,真要将我们赫连家的人都架在火上烤?”

    洪秀才缓缓做在椅子上,仰面向后靠着,半晌才睁开眼睛说道:“君上要为储君除患了。”

    “为储君除患?”赫连韬身子猛然前倾,又缓缓落了回去:“谁是储君?谁又是患?难不成咱们就是必除的那个患?”

    洪秀才渐渐冷静下来,道:“也未必就是,世子想想,李五姑娘做的那些事,君上真不知道?这天下就没有君上不知道的事!”

    赫连韬瞪眼看着洪秀才,显然有点明白,又不够明白。洪秀才又说:“李相明里中立,实际上却与沈家早有姻亲,他想洁身自好,也得问问沈家能不能答应。而李五姑娘所做的所有事,都是为了摆脱沈家,甚至是打击沈家!而君上又默认了儒王择选李五为儒王妃。”

    “还封了个‘永宁’县主……”赫连韬喃喃道,这事他记得清楚。

    “说明君上非但不介意李五背后给沈家捅刀子,还对她十分袒护。李府与儒王结亲,此时李家便有了另外一个立场。而杨家也已经脱离了这场桎梏。现在,李五姑娘还要借惠妃的手挑断林沈两家的姻亲……细细想来,这都是出自一个小丫头之手,真是令人心惊胆寒啊!”洪秀才细细的想着纷乱的时局,“我想,君上其实并不属意太子,若非如此,君上怎么会眼睁睁的看着沈家这头随时都会反咬太子猛虎,匍匐在太子身后而毫不在意呢?”

    “难道君上其实是想借沈家的力量打压惠妃?”赫连韬瞪眼不解,“不要太子,又要打压惠妃……那谁还能来继大位?八皇子最受宠,可他的外加梁有先也是惠妃的人!根本不可能啊……难道是六……”

    赫连韬急忙收了口!他不敢置信的瞪着洪秀才……“这!怎么可能?”

    洪秀才眼里透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君上的心思谁能猜透……若是能堵住天下悠悠之口,儒王爷兴许也算得一个。”

    赫连韬还是不敢相信,他和六皇子金曜的关系最好,金曜他……以前赫连韬觉得他没那心思,可这,他又不是他,怎么能说的准呢……“难道五皇子就没希望?”

    洪秀才摇了摇头……“惠妃娘娘机关算尽,可我总觉得五皇子不是君上心中最好的人选……”

    “那……这任职怎么办?”赫连韬一肚子苦水。

    “事已至此,也推辞不得……照现下的情势看来,儒王爷,起码能做个太平王爷,这回你五姑娘联手绞了沈渊的一支秘密军队。咱们和李府,不,咱们和儒王妃的关系走得近,就是和儒王的走的近,若是咱们计较的不错,君上兴许不会对咱们动手……”从李五,到李五姑娘,再到五姑娘,洪秀才都没发现,自己对李殊慈的称呼的变化。

    “秘密军队?”赫连韬冷笑道:“昨夜,你没看见,那两千人马,各个都是以一敌三敌五的好手,全部都是高手,若不是事先跟儒王爷借了几个人,又精心布置了这么久,估计我昨夜便栽了!”

    半边楼。

    “什么?”向九一跳三尺高,“你把找我师父的事,托给君君君上了?”

    李殊慈嘴角噙着笑:“怎么?”

    “上阳宫的规矩,不得与朝廷官员任何纠葛,不得插手朝堂之事!”向九急的团团转,这要是传回上阳宫,他是不是要让那群残忍的师叔师伯师兄弟给千刀万剐了?

    李殊慈摇头无奈道:“我这么做自然有我的道理。到时候你便知道了,急什么?”

    向九瞪眼,“急什么!我能不急吗!我回去就得被我师叔师伯当成下酒菜!”

    “哈哈哈……”木云端着肩膀笑的肚子痛,“你……向九啊向九!你这怂货!”

    李殊慈也噗嗤笑了几声,才解释道:“你放心,我保准你没事……说不定你师父很快就会出现,也许他还会主动来找你呢!”

    向九的脑袋彻底不转了,一个人默默的缩到墙角吹冷风去了,等着自己被扒光晒成人干变成下酒菜。

第163章 风云骤起(一)

    当天下午,赫连韬剿匪有功,君上命其接替杨衍任职为殿前司禁军副都尉的消息便传开了。本就风流倜傥的世子殿下更受上京小娘子们的吹捧,康阳郡主一夜之间多了这么些个情敌,十分不痛快,一大早便发起脾气来。

    “你,你给我说说,还有没有什么新鲜事没有?”康阳一身鹅黄儒裙,绯红的面颊上满是阴郁,她千方百计的想要嫁给赫连韬,可这事只有求太后为她做主,可千求万求,太后就是不吐口。天下人几乎都知道她康阳整日围着赫连韬转了,如今听说有适龄千金闺秀的府上,已经开始打探赫连韬的婚事了,怎么能让她不着急。

    舒雨和舒云对视一眼,都看出对方眼中的无奈,这‘新鲜事’无非就是想听还有谁去赫连韬府上探寻了,谁又暗中接近赫连韬讨好赫连瑜了。可该说的都说了,舒云犹豫了一下说道:“今儿早上,到听说了一件沈府的事儿。”

    “沈府?沈府什么事儿?不是昨儿个沈公子和李家庶女结亲么?难道出什么幺蛾子了?”康阳也知道婢女们没什么新消息,趴在桌子上无精打采的问道。

    “听说这位沈少夫人,李府四姑娘,同李府那个死去的大姑娘,叫李姝乔的长得一模一样!”显然新房中的鬼哭狼嚎虽然传不到外面去,但这件事人多眼杂根本就是瞒不住的。

    “什么!”康阳立马直起身子,问:“你说的是真的?李姝乔不就是给亲妹毁容被处斩的那个?”

    舒云点点头,“是,早上认亲的时候,很多人都看见了。稀奇的事,总是传的快些,不到半天,这信儿都传到宫里了!好多亲眼见着了,说是一模一样,半丝都不差!”

    舒雨也接口说:“这宫里好多人都在议论呢,说这四姑娘会不会是被鬼魂附体了,或者死的根本就不是大姑娘……各种各样的说辞。”深宫寂寞,无论是宫女还是太监都喜欢私下议论些离奇诡异的事情,显然对宫闱秘事,世家隐秘也充满了兴趣。

    “咦!她行刑的时候,不就是世子监斩的吗!”康阳又将事情联系到了赫连韬的身上,“如果李姝乔真的没死,岂不是对世子不利?”

    舒云被自家主子的想法刺激的几乎站不住脚,“郡主,这这么可能?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能从刑场监牢逃脱是不可能的!”

    “怎么不可能,凡事皆有可能!”康阳捏了捏手中的帕子,“再说,你那只耳朵听说她手无缚鸡之力了?她能抄刀子往亲妹子脸上招呼,还有什么事干不出来的?不行!我要去找世子与他说说!”

    这就是有了理由去缠赫连韬了!

    舒雨劝道:“郡主!您别急着去,要是世子不信不领情,郡主岂不是又费力不讨好?”

    “那你们说我该怎么办?”康阳着急跺脚。

    “郡主想要提醒世子,也要有证据才是,空口白话说沈少夫人是死刑犯……这恐怕……”再说这都是宫里好事之人瞎传的话,哪能当真那!舒雨哭笑不得,她们家主子天不怕地不怕,其实根本没什么心机,早晚要惹了祸事。这么得罪人的事,怎么能做呢……

    “这么说,只要能证明这个沈少夫人是假的就行了!”康阳的眼中忽然亮起来一片星星,激动不已的说道。“你们说,我怎么才能知道那个沈少夫人到底是李姝宛还是李姝乔?”

    舒雨嗔怪的看了一眼舒云,说什么不好,非要说这事!舒云也十分懊悔,看着康阳无比兴奋的样子,无力道:“郡主……”

    “别废话!你们两个,去给我打听打听,那个李姝乔有什么特别容易认出的地方,比如胎记什么的。”康阳两手揉着头,费力的想着:“还有她有没有什么特别的生活习惯。都给我打听仔仔细细的!”

    武宣门,林氏微垂着头下了马车,又上了撵轿。

    不多时,前面引路的内侍轻声恭敬道:“林夫人,已经到碧霄宫了。”

    林氏抬起眼皮往前看了一眼,点点头:“劳烦杨公公了。”

    “不敢当,惠妃娘娘这会恐怕已经在等着了,林夫人请跟奴才走吧!”

    碧霄宫虽比不得皇后居住的鸾凤殿,却无论从那个角度来看,都离煦文帝最近。王皇后仙逝,宫中事物明里是交给了太后和惠妃,然而实际上,这些年来,皇后多病,太后又不爱管这些琐事,实际后宫大大小小事物,几乎都捏在惠妃的手中。

    林氏跟在内侍身后一步步走进碧霄宫,青砖地上几乎不染纤尘,没有奢华稀罕的铜鼎湖石等物,院子中几乎都是树木花草,生机勃勃绿荫浓密,将炎炎夏日直射的阳光半遮住,那些漏下的光柱投射在人身上,是一种光怪陆离的飘忽之感。正殿门口两侧挂着的灯笼,上面盘旋着飞舞的水墨,金黄的穗子随着微风轻轻摆动。

    惠妃在亭子中偏身坐着,林氏福身道:“惠妃娘娘金安,臣妇林氏觐见。”

    惠妃将目光从藤树上一开落在林氏身上,嘴上已经笑道:“林夫人客气了。看座上茶!”

    林氏恭敬却无拘谨,道:“不知娘娘宣臣妇来此,有何要事?”

    惠妃眸光闪动,笑容亲切和善:“林夫人快人快语,倒是和从前一样的性子。”她看到林氏眼中的疑惑,也不解释,继续说道:“记得那时候我还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王府媵,林夫人还是待字闺中的少女,那时候的时光现在想想似乎已经无比久远了……”

    林氏诧异的看着惠妃,如此亲近的话语……她虽不明白为何惠妃会突然对她如此亲善,但惠妃的话确实让她有些缅怀从前少女的日子,竟没有发现惠妃自称‘我’,而她自己也顺着惠妃的话说道:“是啊,那个时候我是个淘气的,可父亲和大哥向来骄纵我……”

    “二位林大人都是国之栋梁,深得君上信任。”惠妃说了这一句,话锋又转了回去:“这女人那,成亲之后就是夫家的人了,一切都得为了夫家,可有的时候满心希冀最后却只落得一场空欢喜……终究是个外人呢……还是自己的娘家好,我做梦都想见一见我的父母亲人……可惜,终究是不能了。”

    惠妃似在感叹岁月无情,人心不古。林氏却听的怔神,惠妃又说道:“这深宫之中,如履薄冰,年岁愈大,这心里就愈发疲乏,好在,我还有赫儿。”

    “五皇子是至孝之人,天下谁人不知。”

    “是啊,多亏了有他,我才略解愁思。“惠妃欣慰道。她看着林氏,话语轻柔似蛊惑般:“其实今日请林夫人进宫,是有件事想告知林夫人,只是不值当讲不当讲……”

    “娘娘有话但说无妨。”林氏情绪有些低落,隐约觉得惠妃似乎知道了什么。

    “林夫人可听说了李相的发妻病逝的事?”

    林氏疑惑的抬眼,“这倒是听说了……不知此中可有什么不对么?”

    “好妹妹,这事我想了好几日,窝在心里是在难受,总觉得不告诉你,是害了你。”惠妃似乎有些为难,说道:“况且此事牵连到好几位势高权重的朝廷重臣……这话……”

    林氏直直的看着惠妃,她忽然有种感觉,惠妃,知道了她的事,而惠妃无论是站在君上的角度还是五皇子的立场,都愿意让她脱离沈家,所以,她说:“惠妃娘娘请放心,今日之事,出你口,如我耳!”

    惠妃盯着林氏看了一会,缓缓点头道:“这事还得从王皇后奶娘仙逝说起。李府老夫人是在进宫哭灵那几日在宫中被人做了手脚,最终中毒身亡。这毕竟关系到众多事情,只能先对外宣称病逝。你知道,我掌管后宫多年,这事出在我身上,我不仅要给君上一个交代,也要给李家一个交代。”

    惠妃顿了顿,“老夫人的抹额在宫中被人调换了,其中藏了大量朱砂……而这抹额出自芝兰绣坊的祝含英之手!”她见林氏的眸光猛然变换,继续说道:“祝含英技艺精湛,各府教授千金闺秀的女红先生几乎都出自芝兰绣坊,她自己也与宫中一些后妃有所来往。我深觉此人可疑,细查之下,居然……”

    “她是沈文瀚的……”林氏想说外室,可想起那纸婚书,莫大的羞辱感涌上心头。

    惠妃了然,似有若无的叹息道:“嗯……你说这可怎么办?这个祝含英……沈大人他……”

    林氏沉默,她只想快点脱离沈家,他们做过什么,想做什么都再与她不相干……

    “昨日沈公子大婚。”惠妃见她不说话,思索半晌道:“祝含英似乎察觉了什么,想要趁此时机离开上京,我自然不能放她走,便将她抓住审问,却从她那里听说了另一件与林夫人有关的事……”

    林氏抬头看着惠妃,却并不十分感兴趣。她能有什么事?早年丧子,半生寥落。

    “是关于……林夫人的孩子……”

第164章 风云骤起(二)

    ‘啪’!雪鹤碧松瓷盏掉在地上摔个粉粹,可林氏的眼睛却一眨不眨紧紧盯着惠妃。

    远处有宫女询问道:“娘娘,可有事吩咐?”

    惠妃道:“无事,你们站远些好好守着!”

    惠妃看着林氏,声音压的很低,却足够林氏能清楚听到,她说:“坐着别动。”

    惠妃的手摸向石桌底部,不知有什么机括,只听‘咔哒’一声,石桌突然向地下沉去,林氏吓得惊呼一声,紧紧抓着面前的石桌。听说惠妃娘娘出身六君门,自身医术超群,更有同门师兄精通奇门遁甲之术,神乎其技,看来不假。

    石桌缓缓降落直至落入平地,头顶有另外的石桌升了上去。从上面看去,亭子中已经恢复了原来的模样,任谁也看不出其中玄妙。惠妃双手相击,幽暗的石室中忽然亮起无数灯烛,林氏这才看清此地全貌。整个密室并不十分大,全部由灰岩搭造而成,其质地坚硬无比。

    林氏有些害怕,她朝石室最里端望去,两人高的木架上,吊着一个女人,披头散发十分狼狈,惠妃安慰的笑了笑,“别怕。”

    暗影中,一个人无声上前,将冷水泼在祝含英的脸上,又无声退下。

    祝含英缓缓睁开眼,“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了……你杀了我吧……”当她眼角瞥到林氏的时候,呼吸有一瞬间的混乱,随即笑道:“原来是林夫人……林夫人好手段,可惜,不过也是个可怜虫罢了!比我又强的了多少?”她的话语模糊而无力,却在此时无比尖锐的插进了林氏的心口。

    惠妃看了看林氏苍白的脸色,对祝含英说道:“把你昨日的话再说一遍。”

    “这是自然,临死之前,能拉几个垫背的,再好不过……”祝含英笑的愈发开怀,道:“林夫人……你做了这些年的林夫人,可看清楚沈文瀚是个人面兽心的刽子手了么?哈哈哈……”

    祝含英看着林氏苍白如纸的脸色似乎觉得十分有趣,“你那三个孩子……是沈文瀚亲手杀死的!你可曾这般猜想过么……”

    林氏脚下一软,瘫坐在地,因为日渐消瘦,一双大眼睛格外突出:“你说什么?”虽然她曾经无比痛恨的想过,她的三个孩子,死的不明不白,或许是沈文瀚与祝含英这一对狗男女设计谋害,却还是在心里的一角留出了一丝空隙,抱着侥幸。

    “沈文瀚给你的两个女儿喂了药,所以她们不足月就死了!”祝含英无比残忍的大声说道:“你的儿子,是叫哥的吧?那孩子死的很惨呢……做了别人的替死鬼了!哈哈哈……”祝含英说完这句,狂笑不止。其实这些她并不完全之情。只不过他陪伴沈文瀚多年,总能知道一些蛛丝马迹……沈文瀚经常被噩梦惊醒,口中说着胡话。一次两次是胡言乱语,多了便被祝含英暗暗记在了心上。

    可这最后一句,听到惠妃耳朵里却是别有所指!她猛然一惊。替死鬼?!难道她当年杀的那个孩子居然是林氏的儿子!惠妃同煦文帝一样,都怀疑沈皇后暗中将孩子送走了,所以四处追查孩子的下落……当年沈文瀚暗中送走的那个孩子,她自然不会放过,宁可错杀一千,也不能放过一个,却没想到居然是林氏的儿子……

    “林夫人,你没事吧……”

    石室内的空气有些闷热,原来是旁边的石槽中烧着火红的碳,上面放着几根烙铁。林氏猛然从地上起身,吓了惠妃一跳,林氏一把抄起红炭中炙烤烧红的烙铁,疯狂的印在祝含英的身上,“你们这对贱人!狗男女!还我的哥!还我的孩子来!”

    “狗男女?我与沈文翰可是有婚约在先的!你已经知道了吧?林夫人,不对……林姨娘……”祝含英浑身被烫的抽痛,不断痉挛。却依然尖锐疯狂的大笑。“你堂堂林家千娇百宠的大小姐,如今却如何?不过还不如我一个贱籍女子……我死了,你们谁也别想好过!”

    惠妃惊诧不已!怪不得林氏最近的举动令人难以琢磨,原来其中还有这么一档子事……她手指动了动,暗中飞出两人,眼疾手快将疯狂的林氏敲晕。拾香上前一步:“娘娘。”

    “打发人送她回沈府,让她知道这些已经够了……”惠妃看着林氏憔悴的模样,说道:“这几日,宫中传出流言,沈侍郎停妻再娶,毒杀亲子……”

    “是……奴婢知道该怎么做!”拾香答应着,又问道:“沈大人暗中四处寻找祝含英,恐怕会有所防备。”

    “哼。”惠妃冷笑一声,“祝含英这点手段怎么能瞒得过沈侍郎,如果不是咱们抢先一步,恐怕现在她已经是个死人了。我原先不知道他们之间还有婚书这一档子事,现在我想那东西应该是在林氏手里,不怕林家不发难!沈家想躲,我倒想看看他们还有什么办法躲过去!”她瞄了一眼被烙铁烫的昏死过去的祝含英,吩咐:“把她给我看好了,别死了。”

    “是,娘娘。”拾香躬身答应,“另外两个与祝含英同行的女子,一个是她的亲妹妹,另外一个的身份十分可疑。”

    “哦?有何可疑之处?“

    拾香将慧静的来历,还有与祝含英多年往来的事情说了一遍,又说:“奴婢发现了一件事情……这个慧静的女儿邱云仙与当年的静香有五六分神似……”

    惠妃猛的转头,“那慧静人呢?”

    “听说赫连世子剿匪当夜正巧碰见一个尼姑行迹可疑,便抓回去审问了。”拾香知道这件事的严重性,话语简单明了:“赫连世子似乎没当做什么大事,把人抓回去就扔给了余府丞,还没来得及审问。”

    拂风苑,月白禀了一声进了李殊慈的屋子,问:“蓝心姐姐,姑娘在里面?”

    “月白有事?你进来吧!”李殊慈正在里面做女红,这会,她的嫁妆也该备起来了,有好多小物件都要自己动手才行。

    月白自己掀了帘子进屋,见了李殊慈行礼问安,直奔主题:“姑娘,这几日府外头总有些人似乎在打听大姑娘的事……”

    李殊慈停住手,“你仔细说。”月白年纪不大,却是李殊慈院子里的包打听,专门跑腿打听事的,十分机警灵透,一个人顶好几个人用。

    “咱们后院角门的胡婆子,她有个老姐妹的女儿在宫里当差,最近似乎得了主子的指示,要打听咱们府上大姑娘的事,十分仔细详尽。”

    “打听李姝乔的事……”李殊慈疑惑道:“知不知道是在哪个宫里当差?”

    “这倒是清楚的,那胡婆子的老姐妹是常来吹嘘的,就是仪华宫。”

    “仪华宫……康阳?她打听李姝乔干什么……”李殊慈是怎么也想不到康阳拐弯抹角的,居然会想到做这种事。

    月白想了想,说道:“今日外面传出不少闲言碎语,说沈少夫人同死去的李府大姑娘相像的传言已经传开了,有与咱们府上下人相熟的,也有好多人过来打听,问咱们府里的四姑娘是不是真的和大姑娘相像……有人说大姑娘没死,还有人说大姑娘的鬼魂附在四姑娘身上……许姨娘已经二夫人那里闹了几次了,这会被二夫人禁足在院子里。这消息传的快,恐怕已经传进了宫里去,是不是因为这个,所以康阳郡主好奇才来打探的?”

    “消息传的比我想的还要快,相信这其中有不少人的功劳。”李殊慈弯嘴一笑:“你说的也不是没有可能,不过,康阳的性子,与她无关的事,她必定听听也就罢了,再说,康阳如今忙着打探各大情敌,哪有时间管别的闲事,肯定不会特意遣人千方百计的打听……”李殊慈看着手中还没绣完的金丝鸳鸯,说:“若说康阳如今最感兴趣的无非就是与赫连韬有关的事情……那么……”

    赫连韬如今在上京算得上炙手可热的人物,有不少看得清或看不清局面的都想与赫连韬结亲。而那些对局面不明所以,看不出深浅的,则还是一动不动。

    月白的小脑袋转的很快,听懂李殊慈的意思,她说:“郡主现在最最关注的,无非就是能与世子缔结良缘的女子了。可是大姑娘已经死了,能对郡主有什么威胁?大姑娘与世子唯一的交集……恐怕就是大姑娘行刑时,是世子亲自监斩的,其它奴婢也想不出来了……”

    李殊慈眼睛一亮,心里大概明白康阳为什么要打探李姝乔的这些事了,她心里隐约闪过一个有趣的想法,放下手中的细针,她想了想说道:“如果有人打听,你们就照实说,尤其是李姝乔在临死前,已经生了病……详详细细的说。”

    “是!”月白痛快的答应一声,她的弟弟跟着李岫少爷同夫人一起回了覃都府,她想念又担忧,如今姑娘即将大婚,听说夫人她们已经从覃都府启程,月余时间就会回来的。到时候她就又能每天见到弟弟了!

第165章 人心最苦【求票~】

    午后,惠风和畅,锦寰宫内安逸而宁静。

    沈嘉怡产下龙凤胎已有月余,与惠妃气度雍容不同,怡妃入宫后变化颇大,如果说少女时的她是一株芬芳俏丽的芍药,如今便是开在锦绣繁华中的华贵牡丹,美得让人眼前一亮。

    惠妃前来探望,沈嘉怡忙起身相迎,“惠妃姐姐。”

    惠妃上下打量着,语笑自然:“可不敢当这声姐姐,待怡妃身子恢复一段时日,便要册封‘贵妃’,君上的旨意都拟好放在案头了。”

    沈嘉怡眼中没有一丝得色,谦恭道:“姐姐说的哪里话,妹妹进宫时日尚短,承蒙君上抬爱和姐姐关照,如今虽得君上垂爱,却不敢侍宠生娇。”贵妃和皇贵妃终究还差一线呢,更不用说那个母仪天下的位置。

    惠妃掌管后宫多年,深知什么样的人最危险,她恍若不觉,微笑凝视怡妃,说:“妹妹是个懂事的,必定如同当年沈皇后一般得君上独宠,等妹妹身子恢复,本宫便同君上说一说,让妹妹替我分担这后宫一应事物才是。”

    沈嘉怡听到‘沈皇后’三个字,眸光微微波动,“嘉怡自知驽钝,怎敢与姑母相比,倒是惠妃姐姐与君上相伴二十余载,怕是在君上心里,姐姐才是能与君上携手同行之人。妹妹是无论如何也不敢奢求的,只盼着君上能时而想起我们母子三人便好。”

    惠妃细细听着沈嘉怡滴水不露的回答,微笑着说:“这后宫之中,姐妹众多,却没有谁是真正能拥有君上的……”沈嘉怡略微诧异,然而,仿佛是她方才理解错了一般,听惠妃话锋一转,说道:“君上心中唯有江山百姓,君上是天下人的君上,又岂能牵绊于我等区区女子身旁。”

    沈嘉怡琢磨着她口中话,眸光依旧一片澄明:“妹妹不懂什么天下事,只求偏安一隅便知足了。”她看着这个陪伴君上多年的女子,身上没有鸾凤点翠,锦绣辉煌,却有一种让人无法忽视的气度和光彩,这样的女子,依旧没有登上皇后的位子,那她呢?她抬头,见惠妃的目光在打量着她,她伸手往脸颊上摸了摸,便问道:“姐姐在看什么,妹妹面颊上可有脏污?”

    “不是。”惠妃摇头,“从前我也见过妹妹,却也没觉得,直到此时,我却觉得妹妹的行止神态与当年的沈皇后很是相像。”

    沈嘉怡压根不信,只觉得惠妃是在耍什么奇诡心思,笑道:“怎么会?妹妹长成许多年来,并未有一人说起过此话。”

    “并不是容貌……”惠妃恍惚的神色微微收拢,说道:“好了,也许是我看错了,妹妹身子还未恢复,便先休息吧,姐姐这就先走了。有空妹妹就到姐姐那里去坐坐。”

    沈嘉怡送了惠妃回来,慵懒的靠在美人榻上,细细的想着惠妃方才说的话,不知不觉就笑了。都说惠妃手段高明,她进宫前,祖父千叮咛万嘱咐要她防着惠妃,可今日,惠妃居然打算用如此低劣的谎言让她心起波澜,她怎么可能与沈皇后相像,别说沈皇后根本就不是沈家人,她也未曾与沈皇后见过面,无论是容貌还是神态,都不可能有什么相像之处。

    她能生下一双儿女,连她自己都觉得十分幸运。当年沈皇后冠宠后宫,连一同长大的德妃娘娘和陪伴多年惠妃都无法与其相比,若不是她命薄死了,沈嘉怡毫不怀疑现在沈氏一族已经站在辉煌的顶峰。

    不过也好,谁知道这是不是命中注定呢,她是一个庶女没错,她用尽心机出头没错,可那又怎么样,她如今站在天下繁花锦绣的至高之处,沈家有了自己能够支持的皇子,也就是她的孩子!她早晚要亲手戳破惠妃伪善的面容,撕烂湘妃那张妖媚祸主的脸蛋!

    “惜时,给我祖父传个话儿,就说我想让他进宫来看看九皇子和十五公主。”

    惜时悄然答应,躬身退下。

    赫连将军府。

    赫连韬愁得头发都要白了,向九也一样,赫连韬是为了任职的事,向九自然是为了他师父。两个人难得如此和谐的坐在一起,金尊玉贵的六皇子金曜倒成了陪客。

    金曜哭笑不得的看着两人,说道:“你们两个难得不吵吵嚷嚷,我倒是生出几分没趣来。”

    “唉!”

    “唉!”

    两人长叹一口气,仰头灌了一口辛辣的离喉烧。赫连韬两眼定在金曜的脸上,说道:“我说,咱们两个从小一起长大,你知道我,就想平平静静的呆在上京,做个富贵闲散少爷,有什么不好,有时候我挺盼着我爹是个平凡人,上次我爹回京的时候,妹妹抱着爹哭的跟什么似的,我还挺羡慕,也想抱着我爹大哭一场,但是不行……我是当大哥的,我爹不在家的时候,我得扛起整个家,不求别的,能护住我妹妹就行。”

    向九闯荡江湖也就才一年半载,对皇家的威严没什么概念,他对着金曜也挺潇洒自如,说:“你若是不想干,那就拒绝了,难道因为这点事,君上就能杀你?”

    赫连韬想了想说:“能……现在不能,以后未必不能。我爹说过,那大错都是从小错来的,今天我惹了一点事,明天我再惹一点事,这一点一点加起来,也够丢一整条命了。我爹说,越是小事越得谨慎,不该说的不说,不该听得不听,不该做的不做……我已经随意过了这么些年,也足够了,往后……往后我得好好的,把我们家扛起来……我爹,我爹老了……”

    这话说的伤感,金曜眼圈有点红:“咱们从小就在一块玩,都不知道你这么多愁善感。以前你最烦你爹唠叨你,这会记起来的全是‘你爹说’。你娘没得早,我母妃也是……咱们都有一样苦楚,我能明白你,我也是尽力让我自己过的逍遥,能逍遥一年是一年……”

    向九看着这两人越说越伤感,倒是把自己那点事给忘了:“你两个人,一个比一个尊贵,怎么好像活的还不如我似的。平凡老百姓,恨不得早死早托生,下辈子也投生个富贵人家,不愁吃不愁穿,你们这算不算身在福中不知福。”

    金曜苦笑道:“各有各的难处,咱们都这么熟了,我也不跟你见外,你从小跟你师父在山上,不知道些许人情世故,这世上,人心无可解脱之处,才是人世最苦。咱们三个人,说不得谁的命更好,不过,你比我们自在些,没那些个身不由己。”

    向九想了想,觉得好像是这么回事,“我无父无母,一直呆在山上,偶尔听师兄们说起人世繁华,很是向往,现在看看你们,觉得还是山上好。虽然老是被师叔师伯师兄师姐们欺负,他们却是真正的关心我,对我好的……啊!除了小师妹……”向九好似忽然想起来什么痛苦的片段,呲牙咧嘴了一番,咕咚咕咚灌了一大口酒。

    赫连韬望着金曜,想说又不说,几次想张嘴又觉得这话问不得,还是金曜发现他似乎有话,皱眉道:“你有什么话就说,咱们什么时候用的着吞吞吐吐的?”

    “不是见外……这不是见外不见外的事。我是说,你……你真的不想?”赫连韬通红着一双眼,他最近总是十分多愁善感,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么多年都是这么过来的,怎么一下子就受不住了呢?妹妹居然说他是因为李殊慈那丫头要嫁人了!那怎么可能?她嫁人了,和自己有什么关系?他只是莫名的不开心,是为了老爷子,是为了赫连家上上下下的人命……

    金曜愣了愣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什么,讶然道:“你怎么会这么问?谁想我也不想,我哪有资格想。”

    “无关资格不资格的,就是问你到底想不想?”

    金曜沉默,片刻,他说:“若是想就能让我好好活着,若是想就能让我身边的人都相安无事的陪我好好活着,那我挺想的。还有,若是能给我母妃留个身后名,我也挺想的。”

    “就为了这个?”赫连韬瞪眼问。

    “嗯。”金曜的眼中澄明一片,“就为这个。若说大志,我比不得太子。若说心计,我比不得五哥。若说气度,我更比不上四哥……甚至我连八弟都不如,父皇从来都没关注过我,连一个眼神都欠奉……”

    赫连韬哑然,向九则忽然意识到自己活的是多么的自在惬意,没心没肺。

    金曜笑了笑,起身说道:“时辰不早,我也该回宫了。阿九你走不走?一起吧。”

    向九正欲起身,耳边凛冽剑气夹着叮当呼啸之声响起,一柄短剑从穿过窗棂朝他疾飞而来,速度之快让人只能看见虚影一闪!向九反应迅速,当下运起内劲,衣袖翻转连连卸力,如风卷雪。一时间赫连韬和金曜闪开老远,目瞪口呆,原来向九不是吹的,真是高手高手高高手。

    外面那人一击而退,向九提脚便追,口中喊道:“师父!”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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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闺毒女:重生嫡小姐介绍:
太历二十二年,至亲蒙辱,幼子惨死,她的善良换来的是夫君无情,长姐无义。 这仇,这怨,只能以血来还! 曾经执意相随的夫君变成势均力敌的对手! 曾经倾心相赴的邀约变做险象环生的战局! 腹黑冷面的睿智王爷,志同道合的世子殿下,竹马情深的少年将军…… 一切重来,她不允许自己的命运被操纵! 这一世,她要手刃仇人,也要享受一世的锦绣福缘。深闺毒女:重生嫡小姐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深闺毒女:重生嫡小姐,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深闺毒女:重生嫡小姐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