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章 预言到天灾
秦墨宣自己或许不明白,但慕瑾身为一个旁观者,却是看得清楚。
慕瑾想了想,忽然笑道:“倒是要恭喜陛下了,这也是个好现象。”
秦墨宣微微挑眉,“此话怎讲?”
“王后娘娘这般性格的人,若非是她所依赖的,必然不会轻易生气。这生气了,且陛下还哄不好,那只能说明王后娘娘对陛下的在意和依赖。也是希望,陛下能多花点心思去哄她。”
听了慕瑾的这番解释,秦墨宣这脸色终于是好了许多,心中还隐隐有些欣喜。
是啊,若是换做从前,她也不过是一笑置之罢了。
正如当初,中秋宴上,他生日的那一日。
他醉酒轻薄了她,但她亦是没有过多在意的,之后还为自己送来了长寿面。
“那你说,孤该怎么做?”认清了这些以后,秦墨宣也急着知道方法。毕竟之前的方法全然不奏效,可见用错了方法。
慕瑾笑了笑,道:“这生气了,自然是要好好哄着的。首先,陛下得郑重向王后娘娘道个歉,得表现得诚心一些。之后,再好好哄哄。”
“可如今她连见都不肯见,孤要如何道歉?”
慕瑾有些意外,便道:“王后娘娘说不见,陛下便不见吗?”
“什么意思?”
“王后娘娘既然不让陛下进鸾凤殿,陛下却是可以自己去的,陛下可以不走寻常路嘛。”
秦墨宣嘴角抽了抽,“看来,你对付女子还挺有一套的,却不知你的这些经历,绾绾知不知道。”
慕瑾干咳两声,笑道:“绾绾只是我的妹妹而已,她即便知道了也不会怎么样。况且,我也只不过是在外游学,看得多了罢了,没什么经历。”
秦墨宣勾了勾唇角,道:“是吗?”
“是啊。”慕瑾想也不想直接回答道。
……
而此刻,待在鸾凤殿的月清浅,则是快要被绾绾的魔音给折腾得疯了。
她从未想过,竟会有一个人可以将琴弹得如此糟糕。得亏了她只是派人随便去找了把琴,并未用什么上好的琴。
“清浅姐姐,你看我弹得怎么样?”绾绾刚弹完了一首曲子,便兴致勃勃地问月清浅。
月清浅脸上的笑已经有些维持不住了,往日她怎的没有发现这小姑娘有这么大的杀伤力呢。
她干笑两声,道:“绾绾啊,你弹了这么久,还是先休息一下吧。这琴可以慢慢学,也并非是一朝一夕便能学好的。”
绾绾点了点头,笑道:“好。清浅姐姐,我想吃糕点。”
月清浅见她终于不再弹琴了,松了口气,笑道:“好。秋月,去拿些糕点过来。”
“是。”
月清浅同绾绾说了会儿话,绾绾为她讲着这几日在外头发生的几件趣事儿,月清浅静静地听着,笑容温婉。
“清浅姐姐,你说,喜欢一个人,究竟是一种怎样的感觉呢?”绾绾忽然问道。
月清浅微微一愣,笑道:“绾绾可是有心上人了?”想起慕瑾,月清浅笑得意味深长。
绾绾有些懵懂道:“应当是没有的,我只是想要知道喜欢一个人究竟是怎样的一种感觉。”
月清浅笑了笑,目光有些悠远,道:“大抵是心中时时念着一个人,看见他的时候内心就会觉得欢喜。他开心时,你便会开心;他伤心时,你便也会伤心。你的情绪会因他而牵动着,甜蜜而又酸涩……”
绾绾歪头想了想,脸上满是纯真,但隐隐的却又有些妖娆。她道:“一个人的情绪全被另一个人所牵引着,这样岂不是一点儿都不好,便不再是自己了。”
月清浅收回目光,淡淡笑了笑:“是啊,若能不喜欢,多好。只是,感情这东西,最是控制不得了。有句话叫做‘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姐姐对陛下,便是如此吗?”
月清浅只是浅笑了下,“大抵是彻底陷进去了。”
绾绾的眉眼间隐有忧愁闪过,不过月清浅并未注意到。
当绾绾想说些什么的时候,月清浅忽然脸色大变,霍然起身。
这让在殿内的人都不由得惊讶了下,绾绾有些疑惑道:“姐姐,怎么了?”
月清浅的表情有些凝重,道:“绾绾,你先在鸾凤殿内呆着,我有一件十分紧要的事情要做。”
绾绾虽然有些不明所以,却还是乖乖地点了点头。
而后,月清浅对着秋月和秋水二人道:“秋月、秋水,随本宫出去一趟。”
“是。”
三人急匆匆地离开了鸾凤殿。
月清浅几乎是在疾步行走,脸上的表情依旧凝重着,“可知陛下此刻在何处?”
秋月回答道:“绾绾姑娘是同慕瑾公子一起来的,慕瑾公子应当会找陛下议事,应该在承乾殿。”
“好,那便去承乾殿找陛下。”月清浅因着疾步行走,微微有些气喘。
秋月有些担忧道:“娘娘,您别走那么急啊,您的咳疾还未好呢。”
秋水亦是劝道:“是啊,娘娘,您的身体要紧。就算有什么急事,也可以慢慢来啊,也不差那么一时半会儿的。”
然而,月清浅却是皱着眉,脸色十分担忧,语气亦是多了几分厉色道:“数十万条人命,怎能不急?”
秋月和秋水二人愣了一下,却是一头雾水。但见自家娘娘少有这样厉色和凝重的时候,便也不再说话,只沉默地紧跟其后。
刚刚脑海中出现的画面,让月清浅一刻也不敢耽搁,疾步走向承乾殿。
太医说不能跑,那疾步走总是可以的。
路上路过的嫔妃宫女侍等,看到月清浅这般,还甚是惊讶了一下,纷纷行礼。
但对于她们的行礼,月清浅已然无暇顾及,并未有任何的表示。
在月清浅走后,众人不免觉得奇怪,这般反常的王后她们还真未见过。
有些人不免心中猜测,莫不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秦墨宣从慕瑾那儿得了方法以后,便同慕瑾谈论起最近的那桩案子来了。
但还未怎么深入谈论,便听得殿外的动静,“参见王后娘娘。”
“本宫有急事求见陛下,立刻通禀。”是月清浅有些急切又气喘的声音。
在里头的秦墨宣和慕瑾二人都有些意外,尤其是秦墨宣,委实欢喜。
“娘娘,直接进去吧。陛下有令,若是娘娘来承乾殿,不必通禀陛下。”张泉盛回道。
张泉盛心中也是替自家主子高兴的,王后娘娘来了,陛下应当很开心。不过,奇怪的是王后娘娘今日似乎有些不对劲啊。
月清浅便直接推门而入,脸上充满了担忧和急切。
“臣妾参加陛下。”月清浅经过刚才的一路疾行,到底还是冷静了下来。
“清……起来吧。”秦墨宣本来还觉得十分高兴,差点脱口而出唤月清浅的名字。幸好还知道慕瑾的存在,忍住了。
慕瑾自知自己若再待下去,估计要惹人嫌了,便打算告退了。不过,临走前,这礼也还是要行的。
然而,月清浅却是并未起身,而是对着秦墨宣又行了一个大礼,道:“陛下,请即刻开启祭天台,准备好一切预言师预言的东西。”
“怎么了?”秦墨宣立即察觉到了事情的严重性,也收起了自己的情绪,立即问道。
月清浅咳嗽了一声,道:“臣妾刚刚预言到,西秦国内的某些地方,会发生洪涝。堤坝被毁、山林房屋倾塌,百姓被洪水所淹没。”
秦墨宣和慕瑾二人,此刻都正了脸色,细细听着。
“所以,臣妾需要祭天台一用,使用预言师预言的方法,知晓洪涝发生的具体地点。”
秦墨宣便对着听到事情不对便进来的张泉盛道:“张泉盛,吩咐下去,按王后的要求去做。”
张泉盛立即道:“是,奴才这便去。”
张泉盛离开以后,月清浅微微松了口气,但心底依旧不放松。又因为刚刚一路疾步,咳疾一下子引了出来。
“咳咳咳……”月清浅捂着胸口,剧烈咳嗽着。
秦墨宣终于是坐不住了,赶忙下来,将月清浅扶了起来,担忧道:“清浅,你怎么样?”
慕瑾颇有眼色地让人去宣太医了。
月清浅一边咳嗽着,一边摇着头道:“臣妾没事,咳咳咳……但是,臣妾……咳咳咳……臣妾在预言前需要戒斋沐浴三日……咳咳咳……”
“好,现在还是你的身体更要紧些。”秦墨宣将其扶到榻上坐下。
他接过慕瑾递过来的水,给月清浅,道:“来,喝点水儿。”
月清浅接过,喝了点温水以后,月清浅这咳嗽总算是好了一些,只有一些轻微的咳嗽了。
“多谢陛下。”
慕瑾拱手道:“陛下,既然有洪涝,那么有些东西,还是要提前准备起来。”
秦墨宣点头,道:“你说的没错,你派人先将国库内的东西好好清点一下,看有什么需要用的,先提前准备好。至于具体的,便看到时候王后的预言了。”
“是。”慕瑾得令以后,便离开了。
月清浅也让他去一趟鸾凤殿,将绾绾一块儿带走。
第一百五十一章 祭天台预言仪式
柳太医和张太医过来为月清浅诊脉,索性并未有什么大碍。
张太医是个老学究,对于不听话的病人,他脸色便不是特别好,带着数落的语气道:“王后娘娘,微臣刚刚听说您来承乾殿这一路是疾步而来,所以才会导致咳疾又反复了。您可得记住了,以后走路,万不能走得太急。”
月清浅淡笑道:“本宫知晓了,此次也是事出有因,事情紧急才如此。下次定不会如此了。”
张太医到底还是没有说得太过,毕竟秦墨宣在此,他只得道:“娘娘记得便好,那微臣和柳太医便先退下了。”
“两位太医慢走。”
殿内又归为安静,秦墨宣与月清浅二人一阵沉默。
秦墨宣这脸色亦是不大好,疾步而来,也难怪会咳嗽得这么厉害。
他虽然知晓她是心系着百姓,但此事也并非如此紧急,毕竟她预言之前还要斋戒沐浴三日。既如此,为何要这般着急呢?
月清浅见秦墨宣的脸色,终于还是开口道:“此次灾情不会小,陛下还需早做准备。洪涝大多发生在六七月,还有一段时间可以防御得到。”
“也是臣妾的疏忽,三月的时候,就应该提前预言好这一年会发生的大事,不然也不至于如此匆忙。”其实,也是因为月清浅身体一直不好,这种大型预言太过损伤身体了。
这又有身体上的顾虑,而那时与秦墨宣之间的关系并未缓和,这一来二去,月清浅倒也忘了这桩事情。
却没想到,今日便预感到了天灾。
不过,也好在这场天灾出现在了自己的小预言当中,不至于直接面对惨痛的代价。
如今西秦国改革之事刚有起色,万不能因为这一场洪涝而致使动摇好不容易有些起色的西秦国。
若受到这一次洪涝的袭击,也怕其他国家动心思要灭了西秦国。
秦墨宣声音泛着一丝冷意道:“这不能怪你,你的身子也一直不好。”
月清浅微微一愣,一时之间不知该说些什么了。
秦墨宣也没有开口,两人之间又是一阵沉默。
“陛下……”月清浅发现自己的手还在秦墨宣的手中,挣扎着要抽出来。
秦墨宣早料到了,道:“清浅,你还在生孤的气吗?”
“臣妾不敢。”月清浅气的其实不是秦墨宣那日的一时失态,而是因为自己所预言到的那件事情。
她的心很乱,一方面对秦墨宣的感情已经越陷越深,另一方面也在担忧之后发生的事情。
所以,她便躲着秦墨宣。
秦墨宣脸色更加不好了,“你又开始对孤这般客气了。”语气中有着微微的失落。
“那日的事情,我很抱歉。没想到这一时的情不自禁,竟会让你这般不适。以后,我定然会好好克制着自己,只希望你,不要再生我的气了。”
月清浅心软了,在秦墨宣话中透着失落的时候,便已经开始心软了。只是,预言中自己对秦墨宣说的那一句“死生不复相见”,却也还是让她心有犹豫。
秦墨宣看着月清浅犹疑不定的神色,不免失望,终于缓缓放开了月清浅的手,道:“你又在顾虑你的宿命是不是?你还是不相信孤会找到办法,是不是?”
月清浅一愣,低着头,并未去看秦墨宣。
但是,即便只是听着他的语气,她依旧可以想象的出他此刻是何等的失望。
“罢了,你好好休息吧。”秦墨宣苦笑一声,起身欲走。
月清浅心中忽觉慌乱,好似秦墨宣这一走,他们二人间的感情便就此烟消云散。
还来不及细细思量,动作已是先思考一步,她伸手握住了秦墨宣的手。
“别走!”
秦墨宣背对着月清浅,停住了步伐,嘴角扬起一抹笑意。
但他嘴上却是道:“不是不相信孤吗?为何此时却又拉着孤?”
他的声音带着冷意,让月清浅怔了怔,缓缓地松开了手。
她此刻心情很是矛盾,情丝乱如麻。
她果然还是不能像什么都不知道的那般,与秦墨宣相恋。她所要顾虑的东西太多太多了,一边吊着秦墨宣的胃口,一边却又自己挣扎着。
这般折磨,倒不如早些放开。
斩断情丝,或许会好过一些吧。
秦墨宣想反手握住她的手,却又硬生生克制住了自己的动作。
罢了,就像慕瑾说的,有些事情,或许还要她自己想明白。
只是,她别越想越想不开就好了。
秦墨宣背对着月清浅冷笑一声,“月清浅,你怎就这般的铁石心肠?在撩动我心弦之后,又生生将其斩断,你好得很!”
说罢,秦墨宣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他怕自己多停留一瞬,就会忍不住心软。
她这般想不通,自己就算此事哄回了她,却也难保她下回不这样了。
如若一直这般反反复复,就连他自己都不知该如何了。
月清浅看着他离开的背影,看着他越走越远,看着他的背影越发的模糊。
恍惚间,一滴泪滚落了下来。
她伸手触到了那一滴泪,神情有些恍惚。
她这,算不算是在作茧自缚,自己为自己画地为牢?
仿似一切都可以回到从前,又仿似一切都已回不到从前。
一颗心已然遗失,便是什么都不一样了……
“陛下,臣妾与你,便如同此镯,从此陌路。你我之间,死生不复相见。”
预言中自己决然说出这句话的情景犹在眼前,月清浅有些怅然地抚了抚自己手腕上的那一只绿檀木镯。
月清浅啊,月清浅,你也不过是这红尘之中的一痴人罢了。枉你还在月落庵中待了五年,结果什么都未曾参悟到,最后还不是落入了万丈红尘,深陷泥潭?
月清浅忽地苦笑一声,笑中带泪,竟是这般凄美和令人心伤。
历来,预言师在预言国家大事、天灾**之前,必定是要斋戒沐浴三日,方可对这有违天道之事进行预言。也就意味着必得以最大的诚心去探听天道,不过这窥视天道之事终究是逆天而行,预言者多半会遭反噬。更为严重者,则是会当场毙命。
也唯有女预言师在预言这些的时候,并不会被这些所累。
因为,女预言师有另外的宿命,早已注定了的。
月家预言师,已经历经了几百年,好几十代的预言师。除了月家先祖和月清浅之外,便再无其他人是女预言师。
月清浅在鸾凤殿中沐浴斋戒了整整三日,在这三日中,秦墨宣也未曾再来过她的宫殿找过她。那些日日会送到她殿中的玩意儿也不再送了,看起来二人是因着这一次预言才如此。
然而,只有他们二人自己知晓,事实并非如此。
三日后,月清浅穿着乌黑的预言师的袍子,一步步踏上了祭天台。
她身上所穿的那一件乌黑的袍子,上面还绣着繁杂精细的金色花纹,将她的身形衬托得更加瘦削,头上的发式倒是比往日精简了不少。
乌黑的头发,只用了一根发带绑着,也只插着一只白玉的簪子。
她的神情肃穆,再无像往日那般带着浅笑,额间还画着一朵红色的莲花。
墨发红唇,额间还是一朵妖异的红莲。这个样子的月清浅,看起来少了几分清浅出尘,多了几分冷艳。
月清浅看着通往祭天台,这许多的阶梯,想起了她与秦墨宣大婚祭天的那一日。
他们二人互相握着对方的手,一步一步,慢慢地登上了祭天台。
而今,身边的那个人并不在。
月清浅有些怅然,好似有什么东西消失一般,有好似她从未有过。
有些事情,便好像经历过那般,再回想是皆是惘然。
月清浅收起自己心中的思绪,目光坚定着,朝着祭天台而去。
秦墨宣和文武百官都在底下看着,看着月清浅一步步登上祭天台。
文武百官之中,有不少人还是目睹过当年月清浅的父亲在祭天台上预言的风姿的。
那是一个清风霁月般的人物,只是可惜了,英年早逝。
如今,倒是还能有机会可以目睹他女儿预言的风采,这架势委实太像她的父亲了。
月清浅在众人的目光之下,终于登上了祭天台,等待在祭天台上的侍从很快安排好了一切。
之后,他们便撤了下去,将祭天台留给月清浅一个人。
“天地玄黄,宇宙洪荒。天子,跪~”
秦墨宣应声跪下。
“日月盈仄,辰宿列张。百官,跪~”
百官立即跪下。
“寒来暑往,秋收冬藏。万民,跪~”
所有人,皆已跪下,而身处宫廷之外的万民,亦是在钟声响起之后,跪了下来。
“闰余成岁,律吕调阳。击缶~”
一阵低沉幽声响起。
“云腾致雨,露结为霜。问天~”
月清浅在这句话之后,伸展出手臂,墨黑的衣袖如同翅膀一般。她随着低沉悠远的乐声,做出了一系列优美却有力的动作。
而后,她对着苍天叩首,刹那间风云变幻,滚滚乌云,风忽然起了。
月清浅口中念着古老的咒语,她口中所念的文字,并非这七国之中任何一国的文字,而是一种预言师预言时的咒语。这种咒语十分古老,如今大多数已经失传了。
第一百五十二章 儿时的记忆
她在风云变幻之中,在突然作起的狂风之中缓缓起身,在灰蒙的天空之下,做出了一个祈问苍天的姿势,而后闭上了双眼。
她的衣袍和墨发,在风中飘扬着。明明身形瘦弱,立在这风中却是坚如磐石。
秦墨宣在底下看着,委实有些担忧。生怕一个没注意,她已经被这狂风给吹走了。
大约一炷香之后,月清浅终于睁开了眼睛,只是脸色煞白,但唇已然是鲜红之色。乍一看,倒是吓人得很。
而在她睁开眼睛的那一刻,本来大作的狂风霎时间便停了下来,天上翻滚着的乌云,也以飞速一般退却。
天空变得湛蓝而澄澈,霎时阳光普照大地,照亮了整个天空。
“日光普照,月华风正,谢苍天~”
月清浅强撑着身子跪了下去。
“一叩首~”
“再叩首~”
“三叩首~”
“礼毕~”
到此,预言的仪式终于算全部完成了。
月清浅咳嗽了两声,幸亏秋月和秋雨二人在礼毕之后,立刻跑到了祭天台上,将月清浅搀扶着一步一步走了下去。
否则,月清浅也不知,自己还有没有精力能从这个多的阶梯上下去了。恐怕会直接滚下去吧。
秦墨宣看见月清浅这般,到底还是有些忍不住了,上去搀扶了她一把。
月清浅撑着尚且还清醒着的神智,道:“陛下,半月之后,月华城、沧澜城和天水城会受到水患影响,其中月华城的水患最大,它的堤坝会被毁,护城河亦会围困百姓,淹没整个城池。其他两个城池的影响较小,做好防御和救灾的准备便好。”
“咳咳咳……唯有月华城,是最为棘手的,还望陛下早些派人……”月清浅话还未说完,就因精力耗得过多,晕了过去。
昏迷之前,她好似还听到了秦墨宣叫她“清浅”。那声音含着担忧和急切。
月清浅还未来得及辨别是否是真的,已经没了意识。
祭天台下,顿时有些乱。毕竟,晕倒的可是王后啊。
这下子,宣太医的宣太医,让道的让道。
秦墨宣脸上尽是担忧和焦急,一把将月清浅打横抱起,快步往鸾凤殿走去。
该死,他竟是忘了这种具体的预言,会很耗费她的精力。他竟是一点儿准备都没有,眼睁睁看着她晕过去了。何况她身子本来就不好,真是该死!
秦墨宣脸色不是很好的将月清浅抱回了宫中,偏偏还因为要尽快安排防御灾害之事,不能久留。
最后,只好让太医和鸾凤殿的人好好照料她,不能有任何闪失。随后,便匆匆离开了鸾凤殿,去御书房处理国事了。
秦墨宣将月清浅同他说的,都说给了众位大臣,而后立即让他们在今日之内拟定出具体方案来。
毕竟,去这些地方,也需要几日的时间。
目前所能做的,便是先通知这三个城池,让他们提早防御好。
秦墨宣脸色太过冷冽了,即便是在御书房外守卫着的侍卫,都能感受到来自秦墨宣身上的冰冷之意。
明明这天儿都要热起来了,而他们却连暖意都感受不到了。
在殿内的大臣们更是如此,好像自己还处在寒冬腊月之中一般。
他们深知陛下因何缘故如此,倒也丝毫不敢怠慢,以十分迅速地速度讨论出了好几套方案来,且还是防御和救灾亮着配合着来,可谓是效率之高啊。
平时要讨论两个时辰才能出的方案,今日只需一个时辰。
秦墨宣看了以后,眉头一皱,众人心中一哆嗦,却也明白陛下这是不满意,必须得改。
于是,众人很自觉的自去改了。
如此反复几次以后,终于改了一个秦墨宣比较满意的方案出来。
而御书房外的天已经黑了,大家经历了这么高强度工作的一天,安排好防御和救灾人员名单之后,秦墨宣便也放他们离开了。
让他们明日一大早便出发前去救灾,毕竟,时间紧迫。
秦墨宣本还想将慕瑾留下来,但想想尚在鸾凤殿昏迷之中月清浅,便也让慕瑾也会去了。
“陛下,可要用晚膳?”在诸位大臣陆续离开之后,张泉盛这才进来问道。
刚才,他可是听到好几个大臣饥肠辘辘的声音了。可见,大伙们都饿了。
秦墨宣捏了捏鼻梁骨,起身道:“不必了,摆驾鸾凤殿,孤去看看王后如何了。”
“是。”张泉盛也挺担心王后娘娘的身子,刚刚他在旁看到王后娘娘那脸色,简直是苍白如纸,完全失了血色。
……
月清浅身处一个巨大的混沌之中,好似一个没有灵魂的行尸走肉一般。她在黑暗混沌之中行走着,忘却了自己是谁,身在何处,将要去往何处。
只是漫无目的地走着,似是在找寻着什么,又似是并未找寻什么。
“清浅……清浅……”
不知是从何处传来的声音,很是遥远,又有些空灵。
月清浅微愣了下,“清浅,是谁?”她喃喃出声,呆滞的目光中终于有了些许的色彩。
“清浅是你,你便是清浅。”那道声音再次响起,此刻却犹在耳畔一般。
月清浅浑身一个激灵,似是回了一些意识。
“我……是清浅?”
“是,你是清浅。”
“那我,为何会在这里?”月清浅有些奇怪地问道。
对方却忽然没了声音。
月清浅越发觉得似乎有些荒诞,不知不觉笑了一下。但为什么要笑,她也不知道。
这个时候,对方忽然放声大笑了起来,“你执念之重,恐再在这里待上万年,都是无用的,哈哈哈……”
月清浅越发疑惑,问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总有一日你会知道,哈哈哈哈……”对方大笑,随后这笑声忽近忽远,最后消失不见。
她所处的地方又归为沉寂,好似一切都未曾发生过一般。
月清浅刚清醒一点的意识又变得十分模糊,渐渐陷入了沉睡之中。
秦墨宣坐在月清浅的床沿边上,看着她苍白的面容,看着她毫无血色的嘴唇,心似被揪着一般。
她的手很是冰冷,若非她还尚有呼吸,只怕别人还以为她死了。
秦墨宣紧握着她冰冷的手,用自己的手温去温暖她的手。
她手腕上的那一只绿檀木镯就牢牢地套着,而自己送她的暖玉,亦是戴在了胸前。
秦墨宣看着那暖玉和木镯,笑了笑,明明这般在意我,否则也不会将自己送她的东西贴身戴在身上。
可你怎么就如此想不开呢,有些事情明明可以两个人一起面对啊。
秦墨宣微微叹了口气,真是拿她没有办法。
秦墨宣伸手抚了抚月清浅的脸庞,同手一样,也有些冷,不过比手却是好很多了。
幸亏太医说,并未什么大碍,只需醒来以后好好调养着便好。
不过,这昏迷的时间怕是有些久。
“小姐,不要乱跑啊小姐。”一个梳着两个小髻的小丫鬟在追着一个小女孩。
“哈哈哈……快来追我呀……”小女孩身着红色衣裙,在院中奔跑着,脸上洋溢着纯真活泼的笑容。
“小姐,快下来,待会被夫人看到了,便又会罚奴婢了。”
女孩顽劣,爬到了一棵树上,小丫鬟在树下看得干着急。
小女孩还在树上摘着果子,很是惬意。
就在这个时候,本来风和日丽的天气,瞬间阴沉了下去,天上一道惊雷。
小女孩这时候才终于知道害怕了,脸上露出惊恐的表情,“小丫,我下不去了。”
那小丫鬟也看着挺着急,便道:“小姐别怕,奴婢这便去找把梯子过来。”
“好,你快去。”小女孩扶着树干,有些害怕。
然而,她等了会儿,等来的不是小丫鬟,而是她的母亲。
她顺利的从树上下来了,并未受到任何责罚,但她的侍女却因护主不力遭受到了严重的惩罚。
“母亲,你别打她,都是我不好,是我不该贪玩乱爬树。求求你,不要责罚小丫……”小女孩哀求着美艳的少妇,然而对方却不为所动。
“小丫,护主不力,藤鞭十下。”
“是。”
“不要啊,母亲,求你放过她……求你了……是我的错……”女孩哀求着,但却被人拉开了,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
明明,有错的是自己,但受罚的却是别人。这反而,让她内心更加难受。
“啊!夫人饶命啊……呜呜呜……啊……”不过是一个不到十岁的小丫头,前两日又受了风寒,便没有撑过去。
等打完了,众人才发现那个小丫鬟已然没了气息。
月清浅身处这样的场景之中,周围的人皆看不见她。
这些记忆,是她五岁的时候发生的。
她不知道自己为何又想起了这些。
自此以后,月清浅顽劣的性子也就此收了起来。努力去成为父母亲口中的名门贵女。
说是名门贵女,其实是按照了王后的标准来要求她的,五岁到七岁的那段日子,可以说是她最觉难熬的时候了。
她的人生没有一丝快乐,每天要做的那些事情压得她都快喘不过气来了。
第一百五十三章 傻瓜,我来接你回家啊
直到七岁的时候,遇见了清欢,她的人生才有了些许的光芒。
那段时光亦是她儿时最快乐的时期,她在那段时期里渐渐忘却了之前遇到的那些痛苦的事情。
在欢欢面前,她可以暂时忘却母亲的教诲,忘却父亲的要求,忘却自己是被当成未来王后而教养着的。
只是,后来,欢欢也死了。
而之后,父亲死了,月家彻底落魄,她没有听从父亲临终遗言去找王伯伯。
她后来去了月落庵。
月清浅几乎是在梦境之中,将自己的一声又过了一遍,直到她与秦墨宣牵手拥抱的画面出来,她好似终于想起了自己身上的担子。
看到秦墨宣,月清浅下意识地抚摸了下自己手腕上的绿檀木镯。
然而,手腕上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心中有些惊慌。
这梦境或许因为主人的情绪不稳,而渐渐动荡起来。
“清浅,你要记住你是月家这么多年以来,唯一的女儿,你有你必须肩负的使命。”
“清浅,你既是月家的女儿,就需得知晓有些事情该做,有些事情不该做……”
“清浅,你开心一点嘛……”
“清浅,你当真不明白孤的心吗?”
“清浅,你……”
“清浅……”
月清浅耳边各种声音交杂着,让她十分不适,而且那些声音那般近那般近。
“啊……”她忍不出喊了出来。
瞬间,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不见。
周围的景象瞬间崩塌,又归为一片黑暗混沌。
黑暗之中,亮出了一道光,秦墨宣含笑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清浅。”他温柔地唤她。
月清浅微怔,呢喃道:“秦墨宣……”
秦墨宣温柔地笑道:“是我。”
他一步一步,缓缓地走到她的面前。
“清浅。”他再次唤她。
“秦墨宣,你怎么……”会在这里?
月清浅此刻有些分不清什么是现实,什么是梦境了。
秦墨宣宠溺地用指尖轻点了下她的额头,含笑道:“傻瓜,我来接你回家啊。”
“回家?”月清浅又是一阵微愣,“我的家早就没了。”
“傻瓜,是我们两个的家啊。”
“我们两个的家?”月清浅呢喃。
“是啊,我们两个的家。”
秦墨宣握起月清浅的手,笑道:“我们回去吧。”
月清浅愣愣地道“好”。
秦墨宣手中的温度和触感,是那般的真实,那般的让她安心。
月清浅昏迷了三日,终于醒了过来。
她醒来之时,秦墨宣在她身边守着,正在翻看着奏折。
“清浅,你醒了。”秦墨宣带着惊喜的声音出现在月清浅的耳边。
“秦墨宣?”月清浅刚醒来,脑子还有些昏涨。
秦墨宣听到她叫自己的名字,心里有些欢喜,但面上并未显示出来,只是道:“是我。”
梦境之中的记忆错乱,让月清浅有些呆。
“可是饿了?”秦墨宣轻声问道。
月清浅点了点头。
“那孤让人去给你弄点粥过来。”秦墨宣说着便要起身,却被月清浅扯住了衣袖。
“怎么了?”秦墨宣看过去,此刻的月清浅完全没了平日里的淡然自若,她脸上还露出十分委屈无助的表情。
让秦墨宣的心狠狠地跳了下,这个样子的月清浅让他无力招架,本还想再对她狠心几日,现在却是一点都做不出来了。
月清浅并不说话,只是执拗的拉住他的衣袖,还拽得十分的紧。
秦墨宣忍不住柔和地笑了笑,伸出另一只手摸了摸她的头。
“好,我不走便是,就在这里陪着你可好?”他说完又坐了下来。
月清浅点了点头,不过抓着他衣袖的手却始终没有放开。
秦墨宣倒是十分喜欢她对自己的依赖,不过也不能让她饿着。
便放大了音量吩咐了外头的人。
秦墨宣又问道:“可还有什么地方不舒服?”
月清浅想了想,摇了摇头。
她此刻带着几分呆和几分迷糊,看起来……嗯,很好下口。
这是秦墨宣此刻的感觉。
想是这么想,做倒是也这么做了。
秦墨宣低头在她额间轻轻印下一吻。
月清浅有些被惊到了,但还是呆呆的,只是却脸红了。
“喜不喜欢我?”秦墨宣在月清浅昏迷的这三日里,看了一本记载着预言师的书,就是从月家书房之中找来的。
书上说,预言师预言极为损耗精神,需得修养多日,有些损耗过度还会昏迷几日。醒来之后,会有一段时间的呆滞,所做的动作、所说的话都是顺着本能去做的。
他一开始还不相信,因为从未看见过月清浅呆滞的时候,却没想到今日倒是真的看到了。
秦墨宣不自觉地嘴角上扬。
月清浅虽然脸红,但还是点头道:“喜欢。”
秦墨宣笑了笑,又问:“有多喜欢?”
月清浅歪着头想了想,道:“像星星一样多。”
秦墨宣微微一愣,又道:“那你可想亲我或者抱我?”
月清浅娇羞了一下,眉眼间尽是风情,让秦墨宣不由得呼吸微滞。
她轻轻点了点头,道:“想。”
“那给你抱?”秦墨宣循循善诱着。
虽然,他自己都觉得这有点像是在诱拐小女孩,不过谁让这机会如此难得。
月清浅虽然害羞,但还是抱住了秦墨宣,将脸埋进了他的胸膛,还蹭了蹭。
秦墨宣只觉得自己的心已经酥化了,有些无力招架了。
不过,还是继续道:“给你亲?”
月清浅从秦墨宣怀中出来,点了点头。
而后,红着脸凑近了秦墨宣,在他脸上飞快地亲了一口。
“那这里呢?可想亲?”秦墨宣指着自己的唇,笑着问道。
月清浅再次点了点头,不过这次倒是有些犹豫了。
但她觉得秦墨宣的嘴唇好好看。
于是在秦墨宣的循循善诱之下,渐渐靠了过去,在离他的唇只有一寸的时候,月清浅突然退了回去。
“怎么了?”
“陛下,请自重。”月清浅的声音恢复了平时的清冷。
秦墨宣:“……”怎么偏在如此关键的时候突然清醒了?他这回也算是真真切切地体会到了,什么叫“到嘴的鸭子飞了”。
秦墨宣虽然面色如常,并未如何,但这心理活动却是丰富得很。
他在懊悔,为何非要逗她,刚刚直接吻了她不好吗?
不过,他很快便想到了她并不知道他看过那些书。
于是,秦墨宣很无辜地道:“清浅,不是你想亲我的吗,怎么现在却让我自重?”
月清浅:“……”刚才的事情,让她怎么解释?完全是因为预言造成的后遗症啊。
“臣妾刚醒过来,有些迟钝,还请陛下不要与臣妾计较。”
“若孤非要与你计较呢?”秦墨宣在月清浅预言之前,已是许久未见过她了,更是许久未曾亲她、抱她了。
如今好不容易逮到机会,怎么能让它溜走呢。
月清浅:“……”那她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月清浅忽然想到了救灾一事,便问秦墨宣道:“陛下,臣妾昏迷了几日?”
“三日。”
“那陛下可已经安排好了救灾事宜?”月清浅又问道。
秦墨宣道:“孤都已经安排好了,在你昏迷的那一日便已经确定下了救灾的具体方案和具体的人员安排。第二日大早,他们便已经出发了。”
月清浅微微放心了些,道:“那便好。”
“此刻,你最该担心的不应该是你自己吗?”秦墨宣这脸色有些不好。
月清浅义正言辞道:“臣妾身为后宫之主,身为西秦国的王后,理应挂念着西秦国的子民。如今西秦国的三个城池即将面临水患,臣妾又怎么能不担心?”
这话秦墨宣无可辩驳,只能道:“你或许可以对孤多些信任,孤是西秦国的王,西秦国的子民,孤亦是放在了心上。你担心,孤也担心。可孤也担心你,你这昏迷的三日里,孤一直担忧着,生怕你这一昏迷,便再也不会醒了。”
“你可知,那日看到你脸色苍白地倒在孤面前的时候,孤的心中又是什么样的感受?”
月清浅不敢直视秦墨宣的眼睛,躲闪了一下。
“臣妾会照顾好自己的,多谢陛下挂怀。”
秦墨宣还待说些什么。这个时候,秋月端着粥进来了。
秦墨宣从秋月手中接过那碗粥,要喂月清浅,月清浅本想拒绝,却又收回了手。
秦墨宣自然注意到了,但并未说什么,只是动手一口一口喂着月清浅。
两人之间,谁都没有再继续说话。
月清浅忽然又想到了自己最后预言到的另一个预言,率先开口道:“陛下,臣妾在预言的时候,还预言到了另一桩事,陛下需得好好防范着。”
“你说。”
“此次水灾过后不久,南楚国君楚哲明将会派兵来攻打西秦国。”
秦墨宣拿着瓷匙的手微微一顿,随后道:“孤知晓了,会防范着。”
“陛下,臣妾有一事请求。”月清浅说的时候,还有些犹豫。
秦墨宣看了看月清浅,道:“说说看。”
“这次救灾,臣妾也想一并去看看,还望陛下准许。”
“不准!”秦墨宣想都未想,直接拒绝了。
第一百五十四章 秦墨宣离京
“陛下,我……”
“孤知晓你在想什么,但你的身子不适合奔波,况且救灾区多瘟疫,你身子弱,不适合去。”秦墨宣虽知道她是为了自己去赢得民心,但她不想她去冒这个险。
月清浅极力解释道:“不会的,陛下可是忘了,臣妾若遇危险,会有预感?”
“孤没忘,可孤亦是记得,你若得了风寒,便会暂时失去预言能力。”
“陛下,臣妾实话告知吧,这一次救灾,关系到之后南楚与西秦国的战争。臣妾必须去,还望陛下因着江山社稷,允许臣妾去。”
月清浅已经将那碗粥喝得见底了,秦墨宣将其重重地放置一旁,而后道:“江山社稷何时要你去背负了?你将你预言到的,都一一告诉孤,孤会去安排好。”
“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无论如何,孤都不会让你去。”她这身子,怎经得起那些?
秦墨宣哪怕再无人可用,也不会让她去,除非自己也在。
“臣妾的预言能力,或许在一些预防的小地方能用到呢?”
“那你也不许去,那套方案之中的措施足够应对了,不需要你再去多此一举了。”
“我……”
“不必再说,你好好休息。”
月清浅最终还是败下阵来,没有再说什么。
之后,秦墨宣便以月清浅所说的吩咐下去,让负责三个城池预防救灾一事的官员注意着些。
而秦墨宣和月清浅之间的关系,似乎又冷了下去。
一个因着再次预言到的那些事情,想着长痛不如短痛。另一个人,则是在失望对方对自己的不信任。
两人之间就因为如此,彼此之间倒也甚少说话。
只是,这关系虽较之前要寡淡许多,但月清浅调养身子的这几日。每每喝药之时,秦墨宣还是会去鸾凤殿,不声不响地亲自喂药给月清浅,只不过全程都冷漠着一张脸。
月清浅一开始本想拒绝,但见秦墨宣身上说不出的冷漠,便也罢手了。
于是,二人这几日都在这压抑尴尬的气氛之中,没有多说什么别的话。
他们二人间,缺一个将此事说破的人。
第三日,秦墨宣再次喂月清浅喝药,看着她如今越来越习惯那些汤药的苦涩,也不知心里是何滋味。
之前喝药还会想方设法不喝的人儿,如今看见这些汤药,却是如家常便饭一般了。
这几日,秦墨宣也是故意用勺子一勺一勺的喂着,想故意让她多些苦涩的感觉,也好让她知晓自己心里头是个什么感觉。
结果,月清浅除了开始有些微的不适外,之后基本已经习惯了,脸上连多余的表情都没有。
月清浅喝完以后,秦墨宣并没像前几日那样放下汤碗便走了,而是将汤碗放到了一旁,似是在犹豫着怎么开口。
“陛下可是有事要同臣妾讲?”月清浅自然是猜到了秦墨宣留下来的原因。
她心中亦是有万般难言之隐,两人之间走到如今这一步,也是她有错在先。
明知他们二人最好不要在一起,却依旧还是沉沦了进去。
若非那个预言的到来,她或许会陷得更深。
如今抽离已是艰难,到了情深至骨子里,只怕再抽离便更难了。
可她除了克制自己,什么也不能做。
明明梦中,他说要接自己回家的时候,自己内心有多欣喜。
梦里,她可以什么都不管不顾,可以牵住他对自己伸出的那一只手,可以坦然地接受他。
可梦醒之时,她的所有顾虑便需去面对。有太多的顾虑,是她需要考虑到的。
即便她心中有所冲动,但月清浅在几番挣扎之下,终于决定了,还是快刀斩乱麻的好。
月清浅暗自深吸了口气,等待着秦墨宣的开口,等待着他开口之后说出那些决绝的话。
但秦墨宣却只淡淡地说了句:“孤准备亲去月华城视察,明日一早便离开。”
月清浅那些想说的话还未说出口,已经被秦墨宣惊讶到了,她震惊地看着秦墨宣,“陛下在说什么?”
秦墨宣如星般的眸子中清淡如水,琴音声音清冷道:“孤明日启程去月华城。”
月清浅瞪大了双眼,秦墨宣的这个决定委实让她意外,也委实让她震惊。
“陛下怎的突然做了这般的决定,天子怎能轻易离宫?陛下若离宫了,这京华之中的事务却又应该交由何人处理?”
秦墨宣依旧淡淡道:“这京华之中的事务,孤自然已经安排好了,这后宫的事情也有王后和叶、苏两位夫人。”
“陛下要离宫,难道朝中诸位大臣会由着陛下胡来吗?”月清浅自然是不会相信那些老臣会轻易答应秦墨宣这个决定。
秦墨宣冷笑一声,道:“他们自然是不答应,可这西秦江山如今还是孤在做主,他们即便不答应也得答应。”
月清浅自知刚刚失言了,赶忙告罪道:“臣妾刚刚失言,还请陛下恕罪。只是天子出宫,此事非同小可,还请陛下三思啊。”
“孤自然是三思以后所做的决定,王后在鸾凤殿里养好身子和管理好后宫便好。孤要做什么,王后还是少管为好。”秦墨宣的语气中有说不出的冷意。
月清浅一愣,是啊,她现在又有什么资格说这些。
如若她是他的清浅,或许她说的话他还会听。但如今,她只是他的王后,而王后是妻亦是臣,有的时候只要听话便好。
月清浅心中苦笑一声,这是她自己做的选择,怪不了别人。
月清浅强自笑了笑,道:“既然陛下已经做了决定了,臣妾便也不再多说什么。只是,陛下亲临月华城,却又是为的什么?”
他是不是因为自己说了那些话才突然决定要去月华城?
秦墨宣冷笑一声,“王后,你不是怕月华城被南楚利用着做出些什么吗?既然涉及到国事,孤自然是要亲去月华城看一看的。”
还有,也是为了月清浅所说的,去得民心。
若灾后,南楚真的派兵攻打西秦,他自然是要先去获得民心。民心在国与国之间的战争之中尤为重要。
不过,这是原因之一,秦墨宣去月华城,还有另一个原因。
如今苏念席变法已经一年左右了,在京华初见成效,但这也是因为这变法是在京华开始的。他却是想去看看其他地方,是否也一样取得了成效。
他亦是想看看,如今的西秦,同之前父王在位时的西秦相比,究竟发生了多大的变化。
其实,秦墨宣对此的期望并不是太高,但只要有一点点变得比从前好了,那他也多少会是满意的。毕竟,这变法的时间并不是太长,也不过一年左右罢了。
听着秦墨宣口中的“王后”,月清浅心中颇不是滋味,心口那块地方尤为地疼痛。
可这,是她自己的选择,即便再如何痛苦,都得忍着。
月清浅本还有许多的理由要去劝说秦墨宣留在宫内,但此刻,她却什么也说不出口了。
最后,千言万语,只化作了一句:“既然陛下已经决定了,那臣妾祝陛下一路平安,望陛下万自珍重自己。臣妾亦是会不负陛下的期望,协同两个夫人管理好后宫。”
秦墨宣藏在衣袖下手紧攥成拳,青筋俱现。
他想过许多种,自己在她面前说出这话时的场景。
想着,她或许会极力反对,而后向自己妥协,两人将事情说开。而后,重归于好。
亦是想过,她或许会淡笑着说好,而后恭送自己一路平安。
还有许许多多其他场景,或好的,或不好的。
但设想了许多,却仍旧没有猜对全部,而只猜对了一部分。
“一路平安”这一句倒是猜对了。
秦墨宣此刻的心情已是跌到了谷底,这样的感觉太过熟悉了,不就是同从前她拒绝自己时一样吗?
他已然猜到,月清浅怕是已经准备好了与自己一刀两断了。
只是,既然如此,却为何手上还要戴着自己送给她的绿檀木镯?
秦墨宣终是没再说些什么,有些话,该说的,他早已说过了。
他身为一个君王,亦是有着自己的自尊,不会一味地祈求。
“你好好养身子吧,希望孤回来的时候,你的身子已经好了不少。”
月清浅一愣,笑了笑,道:“多谢陛下挂怀。”
秦墨宣亦是笑了一下,只是这笑容极为寡淡,就好像只是皮笑了下般。而后,便离开了。
“臣妾恭送陛下。”月清浅看着他渐行渐远的背影,直到再也看不见他的背影时,她才收回了自己的目光。
只是,眼中似乎多了几分泪意,到底还是未曾流下来。
第二日,秦墨宣果真一大早便走了。
彼时,月清浅听到这消息时,还在用着早膳。
秋月说的时候,她只是微微顿了顿,而后继续低头用膳。
“娘娘,您怎的如此镇定,要知道这后宫里的妃子听到陛下今日一大早便要离宫去京城了,还哭得十分伤心呢,都在宫门口相送呢。”秋月还真替自家主子着急。
第一百五十五章 目送
但月清浅只寡淡地笑了笑,道:“陛下只是出宫视察去了而已,过一段时间便会回来,又不是永不会回来了。”
秋月道:“娘娘这话虽说的没错,但陛下这一番视察,估计怎么的也要几个月,娘娘难道就不会舍不得陛下吗?”
月清浅顿了顿,目光不知是盯在了何处,只轻声道:“舍不得又如何?他终归是要去的。”
“那娘娘好歹也去宫门口送一下陛下,陛下也好知道娘娘的心意啊。对了,娘娘,您要送给陛下的那块儿手帕不是已经完工了吗?正好这个时候可以送给陛下,也好让陛下身在异地的时候,解了相思。”
秋月高兴的建议道。
月清浅已然放下了碗筷,道:“撤下去吧。”
秋月一愣,担忧道:“娘娘可是又胃口不佳?怎的才用了这么一点?”
“撤下去吧,然后将本宫的药拿来。”
秋月无奈应道:“是。”
秋月离开后,月清浅目光看向了窗外,有些出神。
那块手帕,其实早就完工了,就在秦墨宣送自己绿檀木镯的那一日完工的。
多巧,他送自己礼物的那一日,自己亦是准备送的。
只是,后来,因着一时的情不自禁,也因着那个预言的出现,送他手帕的事情倒也就此耽搁了。
之后,却是再未有什么机会送出手了。
秦墨宣在宫门口,听到这些妃子喧闹的声音,脸色很不好,心中也甚是烦躁。
直接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寒霜脸色,倒也吓退了不少人。
众妃一时之间也不敢上前。
叶静语和苏念璃,她们二人手中尚有中宫之权,见陛下如此不悦,便让那些妃子退下。
叶静语对着秦墨宣道:“陛下此去,一路平安。臣妾和苏夫人会一起协助王后娘娘管理好后宫的,也会照顾好王后娘娘的身子,陛下请放心。”
秦墨宣的脸色这才缓和了些,点了点头。
苏念璃亦是应和道:“祝陛下一帆风顺、平平安安,宫中的事情,陛下不必忧虑。”
秦墨宣也点了点头,道:“后宫的事情,你们二人替王后多多费心些吧。”
“是。”
即便秦墨宣再如何对月清浅生气,但最放心不下的,还是月清浅的身子。
他的目光看向了被重重宫宇挡住了的鸾凤殿的方向,但只是轻微的一瞥,如此地不动声色。
她没有来,他其实早该知道的,她不会来送他。
虽然早猜到了这个结果,但秦墨宣还是觉得有些失望。
在心中叹了口气,而后头也不回地出宫了。
出宫的队伍渐渐走远,而在一道宫墙之上,有一个身影却孤零零地站在那儿,看着秦墨宣走远。
月清浅瘦弱的身形隐在青色的披风之下,目光一直在秦墨宣的身上。
她终于还是没忍住,在秋月去拿药的时候,跑了出来。
明明心中那般不舍,明明是想要不管不顾,与他同去。
但最后,终是被理智所拉回了。
她不能那般做,否则,秦墨宣和她最终都只会徒留痛苦罢了。
倒不如,在此时斩断情丝,将来也能好受些。
月清浅拿出了手中的手帕,那块手帕上,绣着海棠,角落处还绣着浅墨二字。
本想如他所愿,绣上清浅墨宣这四个字,最后却只择了浅墨二字。
浅墨,本是希望他们之间的感情细水流长、平平淡淡的。
无需浓墨重彩,只需浅淡的墨水,描绘一幅山水图。
她一开始择此二字的缘由,便是有这样的想法寄托在这二字上。
可如今再看,却觉得,浅墨何以长久?
时间一久,便褪色了,哪里经得起时间的考验。
月清浅低头看着那块手帕,轻轻地笑了笑,只是这笑容却是极为的苦涩。
罢了,既如今变成了这样的寓意,也没有再送出手的必要了。
月清浅将其塞回了衣袖之中,转身走下了宫墙。
“参见王后娘娘。”
月清浅没有想到,这刚下城墙,便与叶静语和苏念璃二人撞上了。
“起来吧。”月清浅淡淡道。
“谢娘娘。”
“王后娘娘刚刚,可是在宫墙上,目送陛下?”叶静语笑着问道。
月清浅只淡淡笑了笑,“本宫向来不喜喧闹,索性便独自一人上宫墙目送陛下了。”
“看来娘娘也是舍不得陛下的,但既然是在看陛下,为何不直接出来见陛下,也好与陛下说上几句话。”苏念璃说道。
“本宫来的时候,陛下早已出宫了,只来得及登上臣妾匆匆看一眼。”
月清浅这话前后矛盾,叶静语和苏念璃二人便知她应该是来了有一会儿了,只是不知是何缘由,却是并未在众人面前露面。
反倒是跑到了宫墙上,一个人看着陛下离开。
不过,月清浅这话圆不过去,却自然有人会帮她圆过去。
叶静语笑了笑,道:“想来,是怕陛下担忧娘娘的身子,娘娘才没有出现在陛下的面前吧。”
苏念璃立即会意道:“是啊,陛下刚刚还嘱咐我们二人,让臣妾们好生照看这娘娘的身子呢。”
月清浅微微一愣,淡淡笑道:“倒是有劳你们二位了。”
二人赶忙道:“王后娘娘这是哪里的话,这都是臣妾们该做的。”
月清浅淡漠不语。
叶静语看着月清浅身子单薄,还披着披风,赶忙道:“娘娘身子弱,这里毕竟风大,娘娘还是早些回鸾凤殿吧。”
月清浅心中苦笑,如今这天气她还要披着披风出门。
不过,到底没有表现出来,只是轻轻地点了点头。
叶静语和苏念璃二人,亲自将月清浅送了回去。
秋月和秋水等人一见月清浅回来了,赶忙迎了出来,道:“娘娘,您这是去哪儿了,可把奴婢们吓坏了。”
月清浅淡笑道:“本宫不过是出去走了走,又能去哪里。倒是你们,看见两位夫人,怎的如此失了礼数?”
秋月和秋水她们赶忙行礼道:“奴婢参见两位夫人,还望两位夫人恕罪。”
叶静语和苏念璃笑道:“快起来,如今王后娘娘已经平安送回来了,妾身们也便告退了。”
月清浅点了点头。
两人简单地施了一礼,便离开了。
待她们二人走远以后,秋月和秋水二人赶忙上前扶着月清浅往里头走。
秋月道:“娘娘,你怎的这般不声不响地便离开了,奴婢还以为您去哪儿了呢。”
秋水道:“想来,娘娘还是忍不住去送了陛下吧。”
月清浅不语,算是默认了。
秋月有些惊讶,没想到还真被秋水给说中了。
秋月有些嗔怪道:“娘娘,您下次若要出门,可务必要把奴婢和秋水带上。不然,您一个人出门,奴婢们也不放心啊。”
秋水也道:“是啊,娘娘,您不比常人,毕竟这身子这般弱,万不能半点闪失的。不过,娘娘出门倒也知道披上披风。”
月清浅其实是去在拿手帕的时候,顺眼看到了披风,便一起拿了出门。
现在突然觉得这披风被自己带上了,不然自己回来,也不知她们二人会如何数落自己呢。
……
秦墨宣带着一对人马,行至郊外,慕瑾等在了郊外的一处长亭上。
他看到慕瑾独自一人站在长亭上等着自己,这种感觉倒是恍如多年以前,他在此处送他离开去游学一般。
秦墨宣笑了笑,樊离立即会意,让身后的人马停了下来。
秦墨宣利落地下了马,而后独自一人往长亭走去。
慕瑾见他来了,亦是笑道:“当年你在这十里长亭备酒菜送我离开去游学,今日便轮到我了。”
秦墨宣笑道:“可是如当初一样,备了梨花白?”
“自然。”慕瑾轻轻一笑。
两人在亭中入座,亭子内的石案上,是慕瑾备好的酒菜。
“当年你一去便是许多年,如今我离开,不过几个月罢了,你倒是不嫌麻烦还来相送。”秦墨宣说罢,仰头喝了一口梨花白。
喉咙顿时如被烧灼一般,唇齿间,酒香清冽。
慕瑾笑道:“当年与今年,虽说离开时间相差甚远,但所为何事,却也有异曲同工之妙吧。”
两人对视一眼,秦墨宣眼眸中带着一丝狠辣。
“此事便拜托你了,想来,我若离开了,他定然会忍不住有所行动。”
“你放心,此事有我和苏大人,还有王飞虎,京华的一切尽在掌控之中,况且还有叶太师等人呢。”慕瑾笑着说道。
秦墨宣还想说些什么,却是欲言又止。
慕瑾轻笑了一下,道:“你还想说什么,我也知道,让我务必保证好王后娘娘的安全是吧。”
秦墨宣点了点头,道:“拜托了。”
他如今离开这里,最为挂心的便是月清浅了。
本想带着他一起离开,去月华城。毕竟,她在自己身边,他才最为安心。
但是,月华城那里,自己此去,那人定会派刺客前来杀自己。到时候,他的身边反倒是成了最不安全的地方了。
所以,最后几番思量之下,还是将其留了下来。
让慕瑾去保护她,他至少能够多一些安心。
这京华之中,不久以后,便会有大的变故了。
第一百五十六章 局
慕瑾轻笑道:“你倒是放心让她待在此地,要是我,定然会将自己所珍重的人带在身边。毕竟,我只相信自己才能保护那人。”
“不过,你们二人之间却又是发生了何事,看你这几日心情不是很好的样子。难道,我上次说的方法没有效果?”慕瑾有些奇怪地问道。
秦墨宣静默不语,他也不知该怎么说。
慕瑾笑道:“对我,你还不好说吗?”
秦墨宣叹了口气,终是道:“我们之间,根本不是因为我那日的缘故。我也不知她究竟是怎么了,突然又想和我一刀两断。明明已经认清了自己的心意,可现在又动了与我分清界限的心思了。”
慕瑾听得有些一头雾水。
秦墨宣接着道:“她身上有寒毒,太医说活不过十年。而她是月家的女儿,身上有注定的宿命。总之,我与她之间横亘着太多的东西,导致她对孤的感情有所顾虑。”
她就像一只乌龟一样,好不容易对着秦墨宣探出头来,却又因为什么惊吓,又缩了回去。
可就是这样一只乌龟,却是让秦墨宣又爱又恨,心中始终放不下,反而是越陷越深。
如今,再让他放下,却是难了。
慕瑾道:“罢了罢了,此事听起来便是诸多事情,还是等你回来,再同我说吧。”
秦墨宣点了点头,道:“好,今日这时间也差不多了,我也该出发了。你在京华,一切小心。”
慕瑾向秦墨宣举起那一小坛酒,笑道:“那便再次恭祝陛下此次去月华城,能够夺得民心,也希望一切顺利。”
秦墨宣亦是举起自己的那一小坛酒,与慕瑾的酒坛轻轻碰撞在了一起。随后二人仰头,喝尽了酒坛中的酒。
秦墨宣终于还是踏上了去月华城的路途。
慕瑾用目光目送着秦墨宣,笑了一下,暗自摇了摇头。
这么多年了,秦墨宣依旧如此,对待感情之事总是这般割舍不下。
慕瑾收拾好一切,便也回了慕府。
毕竟,秦墨宣一走,很多事情他也得提早准备起来了,也好有所防范。
至于月清浅的生命安全,想来,暂时是没什么问题的。
……
秦墨宣这一走,月清浅丝毫也没有松一口气,反倒是心中隐隐有些担忧。
但他这一走,京华中的许多事情却是让她有些担忧。
君王不在皇宫之中,这本身就是极为危险的。
史书中,有多少反派趁着君王不在京而做出一些动乱之事,又有多少人趁着君王在外,派出此刻刺杀?
这些,并非是月清浅杞人忧天,而是历来真的发生过的。
况且,如今朝中也并不是很安稳,在不安稳的形势之下,君王不在,最有可能发生动乱。
但目前,月清浅待在皇宫之中,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而她,亦是不能再像从前那般,身为中宫,什么事情都不管不顾。
半月之后,果然如同月清浅预言中的那般,月中那块地区连夜暴雨,看那趋势确实会导致洪涝。
月中地区的那三座城池,亦是免不了要受到洪涝灾害的影响,雨势从月中腹地蔓延至周边,而月华城便在那腹地之中。
所以,月华城受到的影响最大。又因为三座城池之间,有一条河流联系着,那条河流也便成了此次洪涝救灾的关键。
月清浅看着窗外有些大的雨势,出神地望着,夏季雷雨多。
或许是因为心中惦记着千里之外的秦墨宣,所以她看着这连绵不断的雨,心中还是有些担忧。
也不知,秦墨宣如今在月华城如何了。
“娘娘,虽说如今这天气越发热了,但这雨天还是会有些凉,您还是离那窗边远一些吧。”秋月担心地说道。
秋水道:“娘娘,奴婢知晓您忧心陛下和那三个城池的百姓。但是,您该做的都做了,便也不要太过担心。您要相信,陛下和百官们会处理好那些的。”
月清浅心中微微叹了口气,如今朝中的局势委实令她担心,秦墨宣在月华城,想来也是不**宁的。
她怎会不知,这救灾的一线最为辛苦。
且秦墨宣已经以天子的身份过去了,若做好了救灾一事,那自然好。这是大功德,也能趁机或许民心。
然而,若是有什么地方没有处理好,那这后果她也不敢想。
她虽相信秦墨宣的能力,去应对这些,足够了。
可到底还是会止不住地担忧。
“娘娘,这雨势越来越大了,已经有些雨丝洒进来了。”秋月说道。
月清浅收回了目光,道:“关上吧。”
“是。”秋月得了许可,赶忙将窗户关上了。
“娘娘,叶夫人和苏夫人求见娘娘。”初兴进来禀告道。
月清浅淡淡道:“那便让她们进来吧。”
“是。”
“参见王后娘娘。”
“起来吧。”
“多谢王后娘娘。”
待她们二人坐下以后,月清浅笑道:“这么大的雨,还过来找本宫,可是为的何事?”
叶静语和苏念璃将手中的东西拿了出来,道:“这是娘娘吩咐的事情,妾身们已经完成了。想着娘娘或许想早些知晓,便拿了过来。”
月清浅接过,翻看了下手中的那些证据,脸色有些不太好。
不过,她却是道:“这些证据,可是从叶太师手中拿到的?”
叶静语在旁解释道:“这里头的一部分证据,确实是爷爷给臣妾的,但是其他的则也少不了苏大人和慕大人的功劳。”
月清浅点了点头,眸光变得有些利,她道:“那慕大人是否还说了些什么?”
苏念璃笑道:“皇后娘娘英明,慕大人确实有几句话要臣妾转达给王后娘娘。”
“他说了什么?”
苏念璃回道:“他说,陛下在离开前,嘱咐过的,京华一切事务皆由王后娘娘做主。他奉陛下之命,会听从王后娘娘的一切吩咐。”
月清浅微微一愣,秦墨宣这又是做什么?
她看着这些证据,目光有些出神,看不出在想什么。
叶静语和苏念璃二人对视了一眼,而后道:“还望王后娘娘早做定夺。如今,陛下不在,这京华之中也唯有王后娘娘可以做主了。”
月清浅眼神讳莫如深,秦墨宣,你便这么相信我吗?
这般放心地将西秦国的江山交到了我的手上,就不怕我趁机反了?
“清浅,你不会的。”
脑海中突然响起秦墨宣带着笑意的声音,月清浅微微愣了愣,好似他就在自己身边一般。
“本宫知晓了,此事,本宫会早做定夺。”月清浅深吸了一口气,罢了,有些责任终归是逃不掉的。
“王后娘娘英明。”
“你们先行回去吧,此事本宫还需要些时间好好想想。”
“是。”
月清浅看着她二人离开的背影,不由得苦笑。
秦墨宣,你这次又是这般,以自己为饵,以江山为饵。
这世上,最大的赌徒莫过于你了吧,做出一场又一场的豪赌。
但赌徒亦是有输有赢的,而你却是什么都算计好了。
知晓她一旦查到了什么,便会派人查下去,而后慕瑾也便顺理成章将这决定交到了自己的手上。
当真是出的一手好牌。
多日前,月清浅发现陈思雅身旁的人偷偷从轩雅殿内跑了出来。
当时,她离得远,只派身边的德岚跟上去。
结果,便发现了那人竟然安全地出了宫,且还顺利地回到了陈太保的府中。
能这般轻易出入皇宫内外,只能说明,如今这皇宫已然被人安插了眼线。
在那人重又回来之时,月清浅派出了几个人将其拦了下来,一路小心地掳到了鸾凤殿中。
那人正是经常伴随在陈思雅身边的兰儿,月清浅当夜审问。
本来兰儿这口风还是死紧着的,但还是被月清浅套出话来。
原是这陈思雅在轩雅殿中待得不耐烦了,此次秦墨宣出宫她便迫不及待地想出来了。
而身后更深层次的却是这陈太保有了谋朝篡位之心,这是月清浅怎么也没有想到的。
之后,她便派人通知慕瑾,让他好好查查此事。
如今,在这宫里头,她目前也只有相信慕瑾了。
不光是因为他同秦墨宣之间关系匪浅,也是因为他在查的那桩案子,牵扯上了太保陈瑞。
或许,就是因为陈瑞怕当年的那个案子牵扯出来连累到自己,一时狗急跳墙便想趁着秦墨宣不在造反了。
慕瑾自然是答应了去查此事,却也让绾绾进宫传了几句话给自己。
他说的是,如今京华之中,除了他,还有叶太师和苏念席可信。
月清浅便也顺理成章地找上了叶静语和苏念璃。
看慕瑾传的话,秦墨宣在临走前定然是嘱咐过他的。可见此事秦墨宣早已料到了,他这一走就是为了引陈瑞出来的。
倒是一出好计谋,先是不顾朝臣反对执意要去月华城救灾。
旁人只以为他想借此得到民心,却没想到他更深的目的却还是在这京华之中。
以江山和他自己的性命为豪赌,逼反太保陈瑞。
让自己被迫参与进他的赌局当中,但在此之前却什么也没对自己说。
月清浅也不知自己内心到底是个什么感受,但终归是不好受的。
第一百五十七章 赌局
窗外雨势依旧很大且电闪雷鸣,月清浅独自一人在殿内枯坐了一下午。
这雨到了傍晚才终于停了下来,月清浅终于做出了决定。
既然这是他的赌局,那她便陪着他赌一把!
当夜,月清浅派出虎贲军包围了整个太保府。
虎贲军的信符是秦墨宣临走前交给慕瑾的,慕瑾又将其交给了月清浅。
这一信符,在帝王不在的时候,拥有此信符者,可以号令虎贲军。
被军队围了整个府邸,太保陈瑞自然是被惊到了。
他只匆匆披了一件外衣便出来了,边穿边大惊道:“王飞虎,你大半夜的派人围住本官的府邸,却又是因何缘由?”
“呵!为何围住你的府邸,想来太保心中很清楚吧。”慕瑾的声音从人群中传了出来。
陈瑞微微一愣,而后便看到慕瑾从人群中走了出来,同时一起出现的还有太师叶瑾之和苏念席。
“叶太师?你……你怎么也会出现在此处?”
叶瑾之脸色阴沉得不能再阴沉了,他厉声喝道:“呵!老夫怎么也没想到,你竟是这般道貌岸然之人。表面对陛下十分恭敬,但背地里却在密谋着如何造反?你这样的小人,比王庆田还要可恶!”
陈瑞脸色大变,“你……你在胡说些什么?我……我怎么可能做出这些事情?莫不是这其中有什么误会?”
陈瑞怎么也想不到,他暗中进行的那些事情竟然会被发现。
究竟是哪一个环节出了差错?
苏念席冷笑道:“事情究竟是不是误会,还是等王后娘娘来了再说吧。”
苏念席话音刚落,便听得一声“王后娘娘驾到~”。
月清浅从一辆那车上,由秋月搀扶着下了马车。
此刻,她穿着一身暗红色的斗篷,斗篷之下是一身红色宫服。
今夜的月清浅,肃穆着一张脸,脸上俱是威严之色。
这天气因着下了一整天的雨,此刻这街道上都还未干,地上甚至还有积水。
在这深夜里,在微亮的火光之中,月清浅一步一步走了过去。
周围的侍卫们都自发地为月清浅让路,一时之间周围安静得只能听到些微的脚步声。
众人自发地跪了下来,齐声道:“参见王后娘娘。”
月清浅走到了太保府的门前,全场唯有太保府中的人并未跪下。
月清浅红唇微勾,眸中却充满了威严,她眼神微微一眯,不怒自威:“陈太保,见了本宫,为何不跪?”
太保陈瑞到底还是迫于她是后宫之主还跪了下去,行礼道:“微臣参见王后娘娘。”
陈瑞这一跪,他府中的人自然也跪了下去。
月清浅对着众人道:“都免礼吧。”
“谢王后娘娘。”
陈瑞身边的人将其扶了起来,毕竟年事已高,月清浅只是冷眼旁观着。
陈瑞起来以后,便迫不及待地高喊冤枉,道:“王后娘娘,微臣被人污蔑犯了谋反之罪,还请王后娘娘明察,还微臣一个清白。”
月清浅笑了笑,因着妆容而显得美艳的脸,这笑容却似是带着几分嘲讽。
她淡淡道:“这清白不清白,却不是由你说了算的,自然是要有证据的。若这证据证明了你的清白,那自然好,陈太保你可是国之栋梁,本宫自然也不希望你与谋反沾边。可若这证据未能证明你的清白,反证实了你确有谋反之心,那本宫也会痛心。”
太保陈瑞内心一紧,莫非当真有证据被发现了?
但是这并不可能啊,他行事这般小心谨慎,那些能证明他谋反的证据又怎可能落入别人的手中。
这么一想,陈瑞便安心了许多,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道:“微臣绝对没有做出这样的事情,还请王后娘娘明察。如今,陛下刚离京不久,便有人迫不及待地要害微臣。王后娘娘不觉得这太过巧合了吗?”
月清浅心中不由觉得好笑,这出戏是秦墨宣和慕瑾提前就编排好的,自然是巧。
月清浅道:“既然你说是有人害你,那你可敢对天发誓?”
太保陈瑞当即道:“好,微臣对天发誓,绝不可能做出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情来。若果真做了这等事情,必遭雷劈!”
就在这时,天上便响起了一道惊雷,把众人都吓了一跳。这其中最为惊吓的那自然是太保陈瑞。
他惊恐地看了看天上,生怕那雷真的劈了自己。
叶太师大笑道:“哈哈哈……如今就连老天都看不过去了。老天都这般显灵了,你还有什么话说?”
月清浅勾唇冷笑道:“陈太保,如今正逢这雷雨天气,这誓言可不是随便都能下的。这万一要是真被雷给劈了,太保即便真是清白,却也难堵这悠悠众口。”
太保陈瑞怎么也想不到这会儿竟会打雷,这岂不是坐实他谋反一事嘛。
“王后娘娘,微臣……”太保陈瑞还想解释什么。
月清浅已经打断道:“行了,此事究竟如何便进去说吧。如今已是深夜,别惊扰了百姓。”
这时,慕瑾轻声提醒道:“王后娘娘,去到太保府中,这事情便不一定还能掌控在我们的手中。”
月清浅微微一笑,压低声音道:“你可记得陛下真正的目的是什么?”
慕瑾微微一愣,随即笑了笑,道:“微臣明白了。”
秦墨宣的目的,是逼反太保陈瑞。而所谓的“逼反”,也唯有在对方尚且有挣扎喘息的余地时,那才能达到逼反的目的。
而将所有证据摆到那人的面前,让他毫无反抗的余地,这便不叫逼反了。
一行人进了陈太保的府中,月清浅坐在上首,其余人除了太师年岁已高,月清浅便让他在旁坐着,其他人皆是站着。
“陈瑞,有人告你密谋造反,想趁着陛下不在发动叛乱,你可知罪?”月清浅微微上扬着眉道。
“微臣不知罪,这个罪名完全是污蔑,是陷害!”
月清浅笑了笑,道:“拿证据上来吧。”
陈瑞心中十分紧张,面上却是装作这是对他的污蔑。他本以为他们想要诈他,却没想到当真是准备了证据的。
不过,在没有充足的罪证之前,他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承认的。
苏念席将证据呈了上来,月清浅道:“劳烦苏大人将这证据一条一条读给陈太保听。”
苏念席恭敬道:“是。”
而后,苏念席便拿着那证据道:“元启元年五月十日,太保陈瑞在醉香居与南楚国的人秘密接触。同年六月,先后总计收受南楚国的金银珠宝不下十万两黄金。同年七月,与南楚国的迷信之中,提到了造反之事……元启二年三月月,私底下与南楚国人往来密切。同年五月,企图借南楚的力量,谋朝篡位,证据令附有书信一封。”
月清浅冷笑,“这一桩桩、一件件,你可知罪?”
月清浅已然从苏念席刚刚念那些的时候,看清楚了陈瑞的表情。
不过,陈瑞到底还是个老谋深算之人,在刚刚表情外泄的时候及时控制住了自己。
如今月清浅这么一问,他便顺着大喊道:“冤枉啊,这些都是诬陷,还请王后娘娘明察啊。如今陛下不在,王后娘娘可千万不能中了奸人的计谋啊。”
月清浅冷哼一声,对着苏念席道:“苏大人,将这些证据都拿到他的面前,让他好好看看。”
“是。”
陈瑞赶忙接过,仔仔细细地翻看了那些证据,还有一些是苏念席并未读到的。
但这些证据,他明明是已经毁了的,怎么可能会出现在此地。
还有那些信,这怎么都不可能会出现在此地啊。
月清浅看着他那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心中却是疑窦丛生,似乎一切都太过顺利了些。
“不,这不可能……怎么可能会出现在此地,我明明……”
许是因为太过震惊了,陈瑞一时之间口不择言,露了马脚。
他的这句话一说出口,虽然及时止住了,但众人却也已然明白了。
月清浅冷笑道:“还不认罪?”
慕瑾亦是道:“是啊,陈太保,您还是赶紧认罪吧,这里头回信上的字可都是您的笔迹,难道您还觉得是有人在模仿您的笔迹吗?”
陈瑞脸上除了不可置信以外,还十分地疑惑。字迹确然可以模仿,但内容都一模一样,这便只能说明这就是原稿。
这才是令他最为震惊的,更何况,他对自己的字再熟悉不过了。即便有人模仿得再像,那也都只是像在了表面。
他就是认出了这是自己的字迹,才会这般惊讶和不可置信。
而且更为惊悚的是,这证据里头,有他所有写给南楚的回信。其中一封信,当初在写的时候,其中有一张纸上还不小心滴上了一滴墨,而今那封回信上却也是有的。
无疑,这些回信皆是他亲笔所写的。
若是有个一两封的回信,他还可以相信是在半路上被人截下来的。但此刻,他却委实有些惶恐,不得不细想。
难道,他从一开始便已经被人算计了,所有的一切才能够一开始便已经在那人的掌握之中。
可那人,却又是何人?
第一百五十八章 局中局
若非如此,这些他亲笔所写的信,本该在南楚国的信,怎会一封不落的全都出现在此地。
若非如此,这些南楚国给他的信,明明早就被他亲手焚烧殆尽,又怎会还完好地出现?
好一出计谋,竟是那般早便已经开始了算计。
引他入局,而后再将他打入地狱!
“哈哈哈哈……”太保陈瑞忽然大笑了出来,背后之人这般算计得面面俱到,他再如何挣扎却也是无用了的。
只可笑,这一场局,所有人都被算计进去了。
如今,这些人都进了他的府中,一起同归于尽他倒也不算太冤!
他的癫狂一笑,倒是让在场众人为之一惊,心中警铃大作。
“你笑什么?”叶太师问道。
月清浅只是冷眼看着,道:“想来,陈太保是打算认罪了?”
陈瑞止住了笑,道:“没错,我确然是同南楚国勾结,企图谋反。”
叶太师大喝道:“没想到你竟是真的做出叛国通敌的事情来,枉陛下和老夫之前还这般相信你。你如此做,可对得起陛下,对得起西秦国的子民?”
陈瑞冷笑道:“西秦国,不过是一个气数将近之国罢了,我为我的才华找寻出路又有什么过错?既然国君不行,我为何不能取而代之?”
“你怎的这般糊涂!即便西秦国真的气数将近,我们身为西秦国的子民,身为西秦国的臣子,必然要死守着直到最后一刻,你……”叶太师指着陈瑞的手都在颤抖,可见真是气急了。
“那是你的想法,别强加给别人!”然而,叶太师还想说什么的时候,却是被陈瑞一声怒吼给打断了。
“只是,让我没想到的是,秦墨宣一个毛头小子,倒是比他父王要有作为得多。但是,我不服,明明我比他比先王都要有才能得多,为何我就不能取而代之为君?”
可见这陈瑞也是破罐子破摔了,此刻什么话都敢说出来了。众人只当他是疯魔了。
月清浅冷笑一声,缓缓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她站在主位上,居高临下地看着陈瑞,道:“你当真认为你比陛下更有才能?”
陈瑞一愣,立即道:“他一个二十几岁的毛头小子,能有什么作为。如今这些,也不过是因着运气好罢了。西秦国本是一个强大的国家,如今却是被秦家人治理成什么样子了?”
“你觉得你比陛下更有才能,那本宫且问你,在智擒王庆田平定王庆田之乱上,你又有何作为?是在暗中帮助了陛下,还是那出计谋就是你所想出来的?”
陈瑞一时哑口无言,却又忽然冷嘲道:“呵,为君者以身犯险,本就已经是大忌了。最后能全身而退也不过是运气好罢了。”
月清浅忽然笑了,而且这笑极为嘲讽。
陈瑞道:“你笑什么?”
月清浅道:“本宫在笑你活了一把老骨头了,竟连陛下那一出计都没完全看穿,便说这是运气。你说,本宫不该笑吗?”
“难道我说的不对吗?秦墨宣不就是在以身犯险,引王庆田出手了?要不是那只白虎,他估计早便死了。”
月清浅收起道:“表面上,陛下以身犯险引王庆田出手叛变,但事实上陛下将一切都已经算好了。白虎的出现是人为,但王庆田的人没有想到本宫能以音驭虎。这白虎便成了助力,这确然是连陛下都未曾想到的。”
“之后,刺客出现,陛下借机受伤,白虎出现带走了陛下和本宫。王庆田因此暴露了自己的真面目,到处搜查陛下和本宫的下落。后来,王庆田带着虎贲军找到了陛下和臣妾,但他没有想到的是虎贲军的首领李飞虎从一开始便是假装归顺王庆田一党。”
“虎贲军自然是会反将王庆田等人捉拿。这是整件事情的经过结果。似乎一切都不过是运气好,天助陛下。但事实上却并非如此。”
“若没有白虎出现,陛下依旧能安全撤离,因为陛下的身边一直有影卫跟随着。哪怕虎贲军首领真的叛变,那支影卫的势力也足以抵抗虎贲军的势力。”
“而那支影卫的势力,是陛下在太子时期便暗中培养出来的,陛下年少时便已经能从朝局中看出将来他登基后的局面,暗中培养自己的势力以备不时之需。真正有实力之人,连着运气都是如影随形,那只白虎是意外,却是意外之喜。”
“还有,陛下善于用人,先后用了苏念席、慕瑾等人,还有朝中不少臣子。在用人之上,可以说,陛下独具慧眼。再者,就是如今你造反一事上了。你以为,陛下为何会突然提出亲临月华城?”
陈瑞顿时一怔。
月清浅冷笑道:“陈太保想来心里已经清楚明白了,知晓陛下的用意了。”
陈瑞再一次大笑:“哈哈哈哈哈……枉我自诩聪明,竟没想到自己的这一次行动竟全然在秦墨宣那个毛头小子的掌握之中。真是可悲啊!”
陈瑞笑到后来,竟是泪眼婆娑起来。
在场众人亦是全然明白了陛下的用意,不由得纷纷跪下,高呼:“陛下英明啊!”
月清浅叹息了一声,道:“你的才能,本可以同朝中众多臣子一样,辅佐陛下成就大业。而你,却偏偏动了旁的心思,企图取代陛下。但你所想,不过是妄想罢了!”
陈瑞听罢,脸色瞬间变得狰狞起来,再次大笑起来。
众人心中警惕,月清浅身后的秋月和秋水二人护在了月清浅的身前。
月清浅却是冷冷地看着,冷笑道:“陈太保是打算来个鱼死网破了?”
陈瑞阴狠一笑,道:“月家女子果然聪慧,这个房间内布满了机关,反正我已然是个阶下囚了,免不了一死。既然如此,倒不如放手一搏,大不了便是同归于尽。”
陈瑞话音刚落,慕瑾已经先行出手,将陈瑞制伏在地,让他动弹不得。
“你们以为困住了我,就能免一死了吗?”
众人不免心中有些慌乱,但月清浅却是自始至终,都未曾有过丝毫的慌乱。
月清浅轻轻勾了勾嘴角,道:“那你又为何认为,你能够与本宫等人同归于尽呢?”
月清浅这一笑,美得像个惑人的妖精,但却让陈瑞心中一紧。
“难道,你还能有什么办法不成?这里面的机关一旦开启,根本没有可以使之停下来的机关。留在屋子里头的人都得死!”陈瑞狠狠地道。
“你以为本宫会对你一点儿戒心也无?就这样进了你的府中?你又是不是忘了本宫会预言了?”月清浅的目光居高临下,目光之中满是威严与不屑。
月清浅留下一句似是而非的话,又优雅地坐回到了主位之上。
陈瑞不信月清浅的话,赶忙道:“云飞,动手!”
“是。”
一个身着蓝色锦衣之人从屋顶破空而来,携带着瓦砾,朝着一个地方飞去,看来那个地方便是触动机关的地方了。
慕瑾本想出手阻止,但见月清浅丝毫没有慌乱,反而还慢条斯理地喝起茶来了。
他思索了下,便也没再出手了。
在那个蓝衣男子快要触碰机关之时,一把凌厉之剑从破了的屋顶上直直飞向那蓝衣男子,直接射穿了他的胸口,那速度快得令人瞠目结舌。
随后,一个身着黑衣,脸上带着银色面具的人便出现在了房间之内,跪在了月清浅的面前。
“属下月影,参见王后娘娘。”一道年轻的女声自房间内响了起来。
众人本就对刚才那一出变故十分震惊,如今听闻这戴面具的黑衣人竟还是个女子,便更加惊讶不已了。
“起来吧。”
“多谢王后娘娘。”
月影出现的时候,慕瑾也惊讶了下。
秦墨宣太子时期培养的那一支暗势力,他也是知晓的,这月影是那支势力中,唯一的女子,而且武功还奇高。
只是,此人冷心冷情,除秦墨宣的命令以外,不会听任何人的话。即便只是短暂地听其他人的命令,却也像是合作关系一般,她从不会对除秦墨宣以外的任何人行礼。
如今,对着月清浅,她却是这般恭敬,委实让他意外。
月清浅在秋月和秋雨二人的搀扶之下,慢慢从主位上走了下来,对着叶太师等人道:“此事已了,之后的事情便烦请各位处理了。”
“是。”
“哈哈哈哈……不过是一场局中局,朝中没了我后,也不见得比有我之时更为稳定。我们不过都是被他人操纵利用的棋子罢了,你们之后的下场,未必能比我好多少,哈哈哈哈哈……”
陈瑞这话,让月清浅离去的脚步微顿了顿,但她并未就此止步。
今夜所发生的一切,她需要独自好好梳理一下。
这一夜的风波,也总算是过去了。
然而,月清浅却并未放松下来,她总觉得事情并未结束。缉拿陈瑞,像只是一个开始罢了。
月华城某处湖中小筑上,刚经历过一场厮杀,地上铺满了黑衣人的尸体。
秦墨宣静坐在房间内,听着侍卫的禀告,平静似水。
第一百五十九章 药
“陛下,这已经是陛下来月华城遇到的第五批刺客了。”
秦墨宣淡淡地点了点头,道:“照常,将这些尸体处理掉。”
“属下明白,已经派人如此做了。”
秦墨宣点了点头,“明日疏通河道一事可都准备好了?”
“准备好了。”
“那便下去歇着吧,今夜辛苦你们了。”
“属下们保护陛下,是职责所在,怎敢言辛苦。只是……”
秦墨宣抬眼看他,道:“只是如何?”
“只是,陛下似乎对这些刺杀并不在意,反倒是像在陛下的意料之中。”
秦墨宣道:“皇宫里头,戒备森严,这些人不好对孤下手。如今,孤到了外头,他们自然就忍不住了,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那侍卫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了。
秦墨宣摆了摆手,那侍卫便也不再久留,下去了。
在他离开以后,屋内出现一个影卫。
“陛下,京华来消息,王后娘娘已于昨夜,为陛下铲除了太保陈瑞。这是慕瑾公子的信。”
秦墨宣微微一顿,从影卫的手中接过那封信。
从信中,他了解了整件事情具体的过程。
引月清浅入套,非他本愿。此事,也有助于她在宫中站稳脚跟。
只是,之后,却还会有更大的凶险等着。秦墨宣也不知自己这么做究竟对不对,明明不想她受到伤害,却还是将其卷入了这些斗争之中。
“陛下,那五批刺客应当是有两拨人。”
秦墨宣目光冰冷,道:“看来,孤来这月华城后,那个人也忍不住了。”
太保陈瑞的事情告一段落之后,月清浅却始终未能放松下来。
她之后细想了那整件事情,怀疑此事除了秦墨宣等人,背后应当还有别的不属于秦墨宣阵营里的人在推波助澜。
疑点太多,让她不得不怀疑。
而且,更让她不安的是,陈思雅逃了,就在陈瑞被处置的第二日,她便不知所踪了。
而陈思雅身边的那个叫兰儿的,则是自杀了。
月清浅觉得自己此刻身处于一团迷雾之中,这接二连三的事情,让她有些看不清秦墨宣究竟真正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月清浅手执着毛笔,抄写着佛经,但这颗心却是怎么也静不下来。
最后,索性将笔扔到了一旁,微微叹了口气。
她如今思考事情的时候,倒是多了一个习惯,右手会不自觉地抚着左手手腕上的那只绿檀木镯。绿檀独有的淡淡香味,能让她的心平静一些。
只是,有些事情,她还是不得不去在意。
据慕瑾所说,在陈瑞死前,他还说秦墨宣在月华城必死无疑。
这件事情让月清浅很在意,她猜到陈瑞必然会派人去月华城刺杀秦墨宣。也不知他说的那句话,是诅咒还是心里有底。
月清浅这心好不容易静下来一些,紧接着又乱了。
这时,秋月端着一碗药走了进来,对着月清浅道:“娘娘,该喝药了。”
月清浅再次叹了口气,道:“放那儿吧,本宫待会儿再喝。”
“是。”自从月清浅喝药变得十分干脆利落以后,秋月便再也没有盯着月清浅喝药了。
秋月放下药后,走到月清浅的身旁,为其磨墨,“看娘娘有些心烦,可是又在担忧陛下了?”
月清浅喃喃道:“也不知陛下如今在月华城如何了?”
秋月笑道:“陛下乃是天子,自然到了哪里都是福泽绵延,娘娘不必过于担忧。娘娘现如今还是照顾好自己的身子比较好,毕竟这么大一个后宫还需要娘娘管着。况且,陛下回来,定然也不希望看到娘娘这身子比他离去之前还要差。”
月清浅笑了笑,道:“把药拿来吧,本宫喝就是了。”
秋月笑了笑,立刻将那药拿了过来。
月清浅接过,吹了吹,正打算喝的时候,但闻着那味道却觉得不对。她蓦地顿住了,眼神若有所思地盯着那碗药。
“娘娘,怎么了?”秋月有些疑惑地问道。
月清浅放下手中的汤药,对着秋月道:“秋月,这药除你之外,可有其他人经受过?”
秋月一听月清浅那语气便察觉到事情的不对劲,赶忙道:“回娘娘,这药是奴婢从太医院中取来的,是太医院中的人照着两位太医开的方子所抓取的。之后,从煎药到给娘娘将药端来,都未曾经过任何人的手,皆由奴婢一人完成。娘娘,可是这药出了什么问题?”
月清浅也不知自己太多疑闻错了味道,况且她本身面对危险时的提前预知能力,也并未出现,所以就连她自己也有所怀疑自己的猜测是不是错了。
秋月见月清浅沉默着,便道:“娘娘,这小心些总是没错的,既然娘娘觉得这药有问题,奴婢便让两位太医过来看看如何?”
月清浅思索了下,道:“秋月,你煎药的那些药渣可还在?”
秋月点点头,道:“在的,奴婢还未来得及倒掉。奴婢这便去拿。”
月清浅点了点头,嘱咐道:“你拿的时候,小心些,只取一部分。另一部分,便处理掉,最好是当着人的面。”
秋月被谢嬷嬷**了这一年多的时间,再加上有秋水和月清浅时不时的提点,已经聪慧通透了不少。这会儿,她已然知晓了月清浅的意思。
“奴婢知道娘娘的意思,奴婢这便去。”
月清浅看着那碗药,再次闻了闻那味道,依旧觉得不对。
倒不是因为她这鼻子有多灵,而是这味道的变化微微有些大。如若只是一点,她或许都察觉不出来。
秋月很快便回来了,然后将那药渣交给了月清浅,“娘娘,这便是药渣。”
月清浅点了点头,并未去查看那药渣,而是对着秋月道:“秋月,你赶紧让秋水去太医院请两位太医,就说本宫身体有些不适。”
“是。”
“微臣参见王后娘娘。”柳毅和张青二人对着月清浅行礼。
“免礼,本宫今日让二位过来,是让两位来看看这药和这药渣和平时的有何不同。”
柳毅心中有些紧张,难道陛下换的那药引王后娘娘怀疑了?
柳毅和张青二人对看一眼,目光落在了秋月、秋水二人拿过来的药汁和药渣。
两人在闻见那汤药味的时候,已经皱起了眉,而后又将目光看向了那药渣,瞬间变了脸色。
月清浅看到他们的脸色,便知自己的猜测并没有错,问道:“两位太医可是看出了什么?”
柳毅和张青二人对视了一眼,而后柳毅开口道:“回娘娘,这药被多加了一味药,导致药性大改。与其他药性相冲,虽不是致命毒药。但娘娘身子虚弱,若是长期使用,娘娘这身子只怕会日渐虚弱下去。最后,衰竭而死。”
月清浅一愣,这便也算是一种****了?
难怪自己预感不到这危险。
秋月当即跪下道:“都是奴婢监管不力,竟是让那奸人有可趁之机。娘娘,您惩罚奴婢吧。”
月清浅温和地笑了笑,“此事防不胜防,你没错,起来吧。”
秋水将秋月搀扶了起来,愤愤道:“究竟是谁要害娘娘,这心思竟还这般歹毒。”
月清浅心思百转,对着柳毅和张青两位太医道:“两位太医,还请麻烦你们保密此事,万不可告诉任何人今日之事。若有人问起,便也只说本宫是因为近来忧思陛下所致,有些心神不宁。”
柳毅和张青并非是新来的太医,他们早就见惯了这后宫的勾心斗角了,自然明白该怎么做。
二人当即道:“微臣遵命。”
既然这背后之人想要害她,那她便让那人以为他成功了,而且她丝毫未曾察觉到任何蛛丝马迹。
待两位太医走后,月清浅盯着那碗汤药出神。
没想到,秦墨宣走了以后,连这后宫都变得危险起来了。
此事,她直觉是同最近发生的这一连串的事情有关。对方,不仅是冲着秦墨宣,也是冲着自己而来。
只是,对方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月清浅只觉得,如今自己所处的这团迷雾真是越发地大了。
秦墨宣出宫还未多久,这后宫和朝堂便已经发生了这么多事情。如今,这朝局倒是越发地乱了。
“娘娘,现如今该怎么办?娘娘不准备将这幕后之人揪出来吗?”秋水担忧地问道。
“是啊,娘娘,此事定然又是后宫那些妃子挑起的。只是,这次竟是算计得这般深,让人防不胜防。若非娘娘觉察到不对,只怕已经中招了。”秋月愤愤不平道。
月清浅思索了下,道:“将这些东西都小心处理掉吧,以后这药还是照常煎着,照常端来,我们也得安一安这幕后之人的心不是?”
秋月和秋水二人明白了月清浅的意思,秋月道:“可娘娘也需要这些药来调理着呀。”
“本宫喝的,本宫会让月影拿着方子去宫外抓药,到时候你们再秘密煎药给本宫便好。”
“是。”月清浅如此一说,秋月和秋水二人便安心了不少。
“此事,越少人知晓越好。”月清浅嘱咐道。
秋月和秋水二人回道:“娘娘请放心,奴婢们知道该怎么做。”
月清浅点了点头,道:“好,你们下去吧,折腾了这许久,本宫也有些累了。”
“是。”两人带着药和药渣下去了。
第一百六十章 惊梦
殿内恢复了平静,月清浅轻唤了一声,“月影。”
一阵风闪过,月影便出现在了月清浅的面前,“娘娘有何吩咐?”
月清浅笑了笑,这月影还真不愧是秦墨宣的得力助手,连这冷漠的性子都像极了秦墨宣。还真是有什么样的主子,便有什么样的属下。
月影向来冷漠惯了,碰到月清浅笑了,她一时之间不知该作何反应。
“娘娘……笑什么?”她有些僵硬地问道。
月清浅笑着,忽然问道:“月影,你今年几岁了?”
月影愣了愣,回道:“回娘娘,属下今年十六。”
月清浅有些惊讶,未曾想到这月影的年龄竟是比自己要小得多。让比自己小的人来保护自己的安全,月清浅有种说不出的别扭。
她看着月影银色面具下映射出来的那双眼睛,只觉得很是清澈,只是这目光却是冷漠了些。
十六岁的少女,本该是绣花弹琴的手,却用来握冷剑杀人。
她多少从秦墨宣那里了解到,他所培养的这只影卫。
他们都是孤儿,少时被秦墨宣捡回来的。
月清浅也不知为何,总觉得月影的眼睛像极了欢欢,明明是两个完全不一样的人,但她却觉得像。
月影是在秦墨宣走后的一段时间,出现在自己面前的,说是奉秦墨宣的命令来保护她的。
起初,她不甚在意,直到后来直视到了她的那双清澈的眼睛。实在是太像了,便多了几分注意。
“你喜欢梅花吗?”月清浅竟是不自觉说出了这句话。
月影有些意外,没想到月清浅会突然问这个。
月清浅笑了笑,道:“本宫也只是随口一问,你不回答也没事。本宫只是觉得,你长得有些像本宫的一个故人。”
月影并未回话,只静静地听着。
月清浅收回自己那些古怪的情绪,笑道:“刚才本宫和秋月她们的对话,想来你也听到了,以后抓药之事便要多麻烦你了。”
月影恭敬道:“陛下派属下来,不光是为了保护娘娘,也是方便娘娘做一些事情。娘娘若有事,只管吩咐属下,不必对属下太过客气。”
月清浅笑了笑,若有所思地看着月影,道:“本宫听慕瑾说过,你是个孤傲的,不会轻易答应别人的要求。”
月影噎了噎,如实道:“回王后娘娘,其实,陛下在吩咐属下保护您的时候,说过几句话。”
月清浅并未说话,只静静等着下文。
月影接着道:“陛下说,属下可以只负责王后娘娘的安全,至于要不要认王后娘娘为主子,由属下自己选择。”
“看来,你已经选择好了。”
月影点头,“陛下也说过,如若是王后娘娘,属下最后还是会选择王后娘娘做属下的主子。本来,属下并不理解陛下的话,但在暗中保护娘娘的这些日子,属下却已经明白了陛下那句话的意思。”
“这世间,除了陛下,也只有王后娘娘可以做属下的主子。”
月清浅还是第一次看到过如此高傲的认主方法,无奈地笑了笑,问道:“你为何会如此认为?”
“这个问题,属下也问过陛下。陛下说,能驯服千里马的,未必只有训马人才能驯服,也有自愿被驯服的。属下亦是如此,就好像是姜太公钓鱼。”
月清浅“噗呲”一声笑了出来,道:“原以为你是个冷漠的,倒是没想到竟还有如此有趣的一面。”
月影一本正经道:“娘娘,属下并未开玩笑逗趣娘娘。”
月清浅脸上的笑意好半天才止住,拿起一旁的杯子,笑道:“既然你视本宫为主子,你脸上这面具在本宫面前,可否摘下?”
月影愣了愣,有些犹豫。
月清浅摆了摆手,道:“也罢,你既然不愿意本宫也不逼你。”
月影道:“这面具是从属下成为陛下的影卫开始,便戴上了的,从未在人前摘下过这张面具。所以,娘娘想看,属下一时之间有些惊讶,但并非是不愿给娘娘看。”
“想来,你还是有些不太习惯,那便等你自愿的时候再摘下吧。”
“是。”月影确实没有做好在人前摘下面具的心理准备。
……
是夜,一批黑衣人悄悄地进入到了一水中小筑。
然而,他们还未靠近主屋多近,便已经被守卫拦了下来,双方缠斗在一起。
因着接连几日的下雨,今夜这雨虽然停了,但是这空气仍旧十分潮湿,屋檐上还低落着一些水滴。
秦墨宣跪坐在屋内,安心地处理着事情,仿似丝毫不被外界的打斗所影响,就好像没有发生过一般。
屋外的打斗似乎越发地激烈起来,这拴着的门还时不时的被人撞到,发出比较大的声响。
也难为秦墨宣丝毫不受影响,还饶有兴致地品起茶来。
不知过了多久,这外头的打斗声渐渐小了许多,可见这打斗已经接近尾声了。
屋顶上有轻微的声响,秦墨宣如星般的眸子迸射出两道寒光。
忽然,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响起,一个黑衣人从屋顶窜了出来。
他手持长剑,像秦墨宣直直地刺了过去。
秦墨宣身形未动,依旧淡然自若地喝着茶。
就在那剑快要刺到他的时候,屋内出现了一个身着黑衣、戴着银色面具的影卫,他十分迅速地替秦墨宣挡开了那一剑。两道黑色的身影很快便缠斗起来,影卫的武功高于那刺客,对付起那刺客自然是毫不费力。
很快,那影卫已经将那刺客给制伏在地上了。
秦墨宣淡漠地看向了那个影卫,道:“你家主子还真是沉不住气,孤才来这月华城没多久,这刺客倒是已经派了好几批了。”
那刺客一愣,转瞬又恢复如常,硬气道:“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秦墨宣冷笑一声,道:“你若当真硬气,就会在被制伏的那一瞬间便自尽,如今这般却又是做给谁看?”
那刺客皱了皱眉,恼羞成怒道:“秦墨宣,你要是个男人,就杀了我,少废话!我是不会告诉你任何事情的。”
他话音刚落,影卫已经打了他一拳了,且这一拳并不清楚,那刺客的脸上已经多了一道淤青。
秦墨宣也不恼,只是静静地盯着此人,“你不说,孤也知道究竟是何人派你来的。”
那刺客不屑道:“呵!你若是知晓,便不会留我一条性命了。不过是想套话罢了。”但他脸上却仍旧有一闪即逝地惊慌之感。
“那人在背后所做之事,当真以为孤一点儿都不知道吗?你家主子借机除掉太保陈瑞,不就是为了打乱如今的朝局,好方便他进行别的事情?”秦墨宣冷笑。
刺客听到这话,脸上闪过惊讶,秦墨宣又道:“不过,你家主子在其他事情上都安排得很好,可惜他太过自信了。派你们来杀孤,却并未雇江湖中的刺客,便这般自信不会被孤查到蛛丝马迹?”
那刺客脸上又是一惊,秦墨宣收回目光,对着影卫道:“将他带下去,好好审问。”
“是。”
影卫将那刺客带了下去,却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支冷箭忽然射入了秦墨宣的胸口,鲜血淋漓。
秦墨宣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而后倒了下去……
“秦墨宣!”月清浅惊慌大喊,陡然从梦中惊醒。
她从床上惊坐起来,昏暗的光线下,她的额上充满了汗水,脸色亦是有些苍白。
凌乱的发丝被这汗水粘在了脸上,她整个人看起来十分地惊慌失措。
“娘娘,可是梦魇了?”秋月听到动静,赶忙拿着一盏灯过来了。
烛光微亮,月清浅这才恍然察觉到,自己刚刚看到的原只是一个梦。
她不由得微微松了口气,好在只是梦魇。
“本宫没事了,只是做了个梦罢了,你下去歇着吧。”
秋月拿了一杯水递给月清浅,道:“好,娘娘若是有需要,唤奴婢便好。”
月清浅喝了口水,点了点头。
秋月走后,月清浅重新又躺了下去。
她似乎变得多梦起来了,这个梦却也不知是预言还是梦。
月清浅虽庆幸这只是一个梦,但心中却又隐隐有着不安。自秦墨宣离开以后,她这心便从未踏实过,如今又做了这样一个梦。
其实,她已经判断出这是一个梦了,预言一般会很清楚,而梦却会有些模糊。
她这心总有些忐忑不安,生怕这梦中所发生的,最后成了真。
她只能努力说服自己,这只是一个梦罢了。此刻,再回忆那些场景时,有些细节已经记不清了。
月清浅松了口气,但却是怎么也睡不着了,便就此睁眼到了天明。
翌日清晨,月清浅召见了慕瑾。
有些事情,她还是要亲自去弄清楚。
“微臣参见王后娘娘。”
“起来吧。”
“不知王后娘娘召微臣前来,所谓何事?”慕瑾倒是没有料到月清浅会召见自己。
月清浅屏退了左右,直截了当道:“陛下和你,究竟在暗中筹划什么?”
慕瑾微微一愣,转而微微一笑,道:“娘娘以为呢?”
月清浅目光直视着慕瑾,表情微微有些肃然,道:“你们真正的目的,并非是除掉陈瑞吧。或者说,陈瑞只是个引子,你们真正想要对付的人,另有其人!”
第一百六十一章 真正要对付的人
慕瑾有些惊讶,忽地一笑,道:“王后娘娘果然聪慧,竟能想到这一层。却不知,王后娘娘是如何猜到的呢?”
月清浅冷笑道:“这通敌叛国、谋朝篡位的证据,你们都已经收集齐了,陛下也就没有必要以自己为饵,离宫去月华城了。除非,你们想要对付的并非只是陈瑞一个人。”
慕瑾勾唇道:“即便如此,却也不能说明这一点吧。陛下若真的只是趁此机会去视察民情呢?”
“这整件事情,太过巧合了些,也太过顺利了些。有的时候,这并非是运气,而是被人安排好了的。从本宫发现陈思雅身边的兰儿从轩雅殿跑出来看是,便已经被人算计在内了。”
“那个叫兰儿的,既然会因招架不住酷刑而供出一切,也就说明了她是个怕死的。后来那般干脆的自裁,便只有两种可能。其一,她怕自己会遭受别的酷刑,索性便自杀一了百了。其二,那就是她本来就是这场局中的一枚棋子,棋子完成了该完成的使命也就成了弃子。”
“这两种可能,本宫选择相信了后者。若她怕死、怕痛苦,早就可以在酷刑之下便自杀了,但她却并没有。而之后,本宫派人传话给你,你说叶太师和苏大人可信。便也说明,陛下和你早已料到了此事。”
“而之后的一切,都太过顺利。明明陈瑞谋朝篡位的事情,叶太师有监国之权,完全可以由他做主,但最后却是让本宫来做主。这一切的一切,都让本宫有所怀疑,你们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还有,陈瑞在看到那些证据时,那般震惊和不可置信,便更让本宫怀疑了。以陈瑞的谨慎,若要私下里进行这些事情,怎么可能不去销毁南楚国给他的信。可那些信件什么的却都出现在了那里,再结合他之后说的那些话,便只能说明……”
月清浅直视着慕瑾,接着道:“那些南楚国来的信件,从一开始便准备了双份,其中一份在陈瑞的手中,他看完以后定然会销毁。而另一份,便在那个你们真正要对付的人手上。”
“或许,陈瑞从一开始便已经落入了别人的圈套之中。这个计划,在陛下登基前便已经有人在布局了!”
月清浅已经从慕瑾的表情中验证了自己的猜测,道:“本宫的猜测,可对?”
慕瑾沉默了好一会儿,蓦地笑了,他鼓起掌来,道:“如今,可算是知晓为何陛下独独对王后娘娘这般倾心了。只凭着怀疑一些事情,便能够猜到事情的全貌,这般聪慧,陛下若不动心反倒奇怪了。”
月清浅也不与他计较,毕竟这慕瑾是秦墨宣的好友。
“那王后娘娘可猜到,陛下最终要对付的人究竟是何人了?”慕瑾又问道。
月清浅的目光看向了别处,缓缓道:“三公之间,互相牵制、制衡朝堂。如今,这三公之中,倒了一个太保陈瑞,这平衡也就此破坏了。叶太师是陛下所信任的,那么,剩下的那个便是陛下真正想要对付的人。”
那人,便是太傅李言行了,此人也是李菲菲的父亲。
月清浅虽是这么猜的,但是却也有所怀疑。这李言行这么做的目的究竟为的什么?
在此之前,她一直以为李言行是个忠臣。即便她后来猜到了这一层,却依旧有些不可置信。
“王后娘娘果然厉害,将这一切都分析得很到位。”
“但本宫却并未想明白,李太傅如此做的目的。”
慕瑾笑了笑,道:“李太傅为的什么,等陛下回来了,自然会告诉王后娘娘。”
月清浅微微一愣,莫非这李太傅这么做,却是为了自己的女儿吗?
她有些想不明白,倒也没有绞尽脑汁。既然慕瑾说了,此事秦墨宣会告诉她,她也不必自寻烦恼。
月清浅转而又问道:“如今已经除了陈瑞,接下来你们又打算怎么做?”
这才是月清浅最为关心的,这京华中的事情了了,秦墨宣也就能早些回来收网了吧。毕竟,他才是这幕后主使。
慕瑾勾唇一笑,道:“接下来的事情,便不需要娘娘的参与了,娘娘保护好自己便好。不然,陛下也安心不了。”
月清浅一愣,没有说话。
慕瑾一看月清浅这表情,再想起秦墨宣临走前的样子,有些无奈。
这两人,在其他方面都很出色,怎么唯独这感情却是这般想不开呢。
算了,还是帮帮秦墨宣那小子吧。
慕瑾道:“娘娘可知,陛下在临走之前,同微臣说了什么?”
月清浅沉默着,秦墨宣所说的想来是同她有关的,否则慕瑾也不会突然提起。
慕瑾笑道:“陛下说,务必要微臣好好保护娘娘的安危。”
月清浅的手紧了紧。
“其实,关于处置太保陈瑞的事情,陛下的计划中并未将娘娘也牵扯进来。是微臣擅作主张,将娘娘牵扯进来的。”
月清浅的心像是被什么撞击了一下,原来竟是这样。
那她之前,岂不是错怪秦墨宣了?月清浅一时之间也不知心中具体是什么滋味。
既有秦墨宣担心自己的欢喜和甜蜜,却也对自己之前的错怪而感到惭愧和自责。还有,便是对于自己和秦墨宣两人之间的感情而担忧和无奈。
“微臣虽不清楚,陛下与娘娘之间究竟发生了何事,但是微臣斗胆想劝一句。陛下对待感情之事极为认真,这么多年来,娘娘是第二个让陛下如此小心翼翼对待的女子。”在慕瑾看来,即便月清浅只有几年好活了,他也认为与其不接受,倒不如好好在一起。
留下一些美好的回忆,也是好的,也总好过给彼此都留下遗憾吧。
月清浅极为浅淡地笑了笑,那笑容有些苦涩,也有无奈。她道:“若明知最后的结果只会是痛苦呢?”
慕瑾想了想秦墨宣的话,想着月清浅或许是因为自己活不久的原因,才一直这般纠结。
于是,慕瑾便道:“人生本就短暂,娘娘何苦想那许多,自寻烦恼呢?有的时候,只要记得当下的快乐,以后也自有美好的回忆留存于心中。”
月清浅恍然悟到了什么,是啊,她又何苦自寻烦恼呢?
本来,她的时间便没有多少,她的确没必要花这时间杞人忧天。
月清浅笑了笑,道:“这话不像是出自你的口中,反倒像是绾绾会说的话。”
慕瑾轻轻一笑,道:“这确然是绾绾常常挂在嘴边的。”
“本宫有的时候,还真羡慕绾绾这般纯真的天性。”每天都开开心心的,好像从未有过烦恼一般。
“是啊,绾绾的个性确实让人羡慕。”慕瑾的眼眸不自觉便染上了笑意。
……
月清浅做了秦墨宣被刺杀的那个梦以后,虽然知道是个梦,但还是写了封信,让人快马加鞭送往了月华城。
即便只是个梦,但提醒秦墨宣小心些,总是好的,她也好安心一些。
但在信被送出后的第二日早上,月清浅竟是预感到了梦中的那一幕,手中握着的笔掉落在了书案上。
本已经安下去的心,瞬间又提了上来,她整个人陷入了恐慌之中。
“娘娘,您怎么了?”在旁磨墨的秋月见月清浅脸色苍白,脸上满是惊慌,担忧地问道。
月清浅捂着胸口,那颗心正在跳动着,充满了不安。
她无法,再平静地在这宫里头待下去了。
秋月见月清浅不语,便赶忙道:“娘娘,您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奴婢马上派人去传太医。”
秋月说罢便要行动,月清浅叫住了她,道:“秋月。”
“娘娘。”秋月停了下来,等候着月清浅的吩咐。
这时,秋水正好端着药进来了。
她手中的药是有问题的药,只是端进来装个样子的,而为月清浅调理身子的药,她已经在不久前喝下了。
月清浅看到那一碗药,心中有一计。她赶忙道:“秋月,去宣两位太医过来,就说本宫身体不适。”
秋月立即道:“是。”
秋水担忧道:“娘娘,您可有哪里不舒服?”
月清浅此刻的脸色依旧有些苍白,不过她已经冷静下来了。
“本宫无碍。”月清浅摆了摆手。
两位太医很快便过来了,照例替月清浅诊脉。
柳毅道:“娘娘的身子并无大碍,只是有些忧思过甚,还请娘娘少思少虑,保重凤体。”
太保陈瑞谋朝篡位一事,他们自然也是知晓的,心中佩服月清浅的同时却也担心她的身子。
想来,王后娘娘这身子突然不适,应当就是因为烦忧这些所致。
月清浅看着柳毅和张青,道:“今日,本宫召两位太医过来,并非是因为身子不适,而是有更重要的事情要拜托两位。”
幸好这柳毅和张青是秦墨宣的人,有些事情也方便拜托他们两位。
柳毅和张青虽然只是太医,但太医也同样要学会察言观色。两人一听月清浅这话,便觉察出这事情的重要性来。
两人对视了一眼,开口道:“娘娘请讲。”
第一百六十二章 出宫
月清浅道:“如今朝局动荡,陛下又不在这京中,不免有些小人物想要趁此机会作乱京中。太保陈瑞是一桩事,本宫的药被人算计又是一桩事,可见这京中并不安宁。”
“本宫预言到,陛下在月华城中会遇到危险,本宫要过去帮陛下挡去此灾。请两位过来,便是想让两位对外宣称,本宫病重。二位可明白?”
柳毅和张青都是聪明人,月清浅这话不必说得太明白,二人便懂了。
对于柳毅和张青二人,还是好说服的,只要明说预言之事,二人自然连反对都不敢有。
毕竟国君有危险,谁敢阻挡?
她擅自离宫去月华城,需要柳毅和张青的帮助,所以此事她也直接明说了。
月清浅的计划是,以重病为由长居于鸾凤殿中,让秋月和秋水二人掩护着,让柳毅和张青时不时地来探病。后宫之事皆由叶静语和苏念璃二人掌管,而朝中之事有慕瑾和叶太师等人,她暂且可以不必担忧。
如此,她也可放心地离开京华,去月华城找秦墨宣。
虽然,如今朝局依旧不稳,但既然之后的事情,慕瑾也没打算让自己参与。那她待在这里也是无用,只能干着急秦墨宣会遇到的危险。
解决完了宫内的事情,月清浅便要想办法出宫去月华城找秦墨宣。
月清浅在慕瑾的帮助下,最终坐上了去月华城的马车,她这次出来只将月影带在了身边。
因着本就是秘密出行,自然不可能大张旗鼓地离开皇宫,去月华城找秦墨宣。只不过是轻车简装,找了一个他信得过的人当马车夫送她们去月华城。
也并未派旁的什么人保护月清浅,一方面是因为月清浅身边的月影,一人足够抵得上一队人马了;另一方面也是怕太过招摇,反倒是惹人怀疑。
月清浅那日安排完所有事情之后,便让月影带着自己秘密离开皇宫,去找慕瑾。
慕瑾看到她的时候,有些讶异,再听闻她的解释之后,当即什么话也没说,便着人下去安排了。
毕竟,月清浅的预言能力,慕瑾也见识过,他不会不信。
只是,在临行前,慕瑾说了一句话,让月清浅红了耳根。
他说的是“娘娘去月华城找陛下,陛下心中定然会十分高兴。只是,陛下被娘娘冷落的这段时间,陛下自己心中亦是会有气,还望娘娘不要同陛下过多计较。”
言下之意是秦墨宣也是需要哄的。
月清浅听闻顿时红了耳根,让她哄秦墨宣,她还真不知该怎么哄。
月清浅这一路上,看着过往的风景,脑海之中一直在想着多日不见再次见到秦墨宣时的场景。
最终还是收回了心思,不再多想了,毕竟这马车上除了她自己以外,还有月影。
她看着月影脸上的银色面具,觉得这样去月华城还是有些不妥,便道:“月影,你同本宫去了月华城以后,是准备继续在暗中保护本宫,还是就跟在本宫的身边保护本宫?”
月影愣了下,回答:“月华城如今正在闹灾,或许会有些乱,属下还是跟在娘娘身边保护着娘娘比较好。”
“那你脸上的面具……”
毕竟,戴着面具在人群中行走还是太过招摇了些。
月清浅想了想,又道:“你若是依旧不习惯,那便到时候同本宫一起戴着面纱便好。”
月影思索了下,道:“娘娘是主子,而属下是奴才,这样不妥。属下迟早要习惯拿下面具的时候,不如早些习惯。”
语罢,月影已经动手去摘自己脸上的面具了。
一只白皙的手,摘下了银色的面具,露出一张娇艳清冷的脸来。
因着长期带着面具,这张脸有些过于苍白,再加上未施粉黛,便显得更加苍白如纸。
而就是这样一张娇艳又清冷的脸,让月清浅震惊到了。
“欢欢!”她脱口而出,脸上充满了不可置信。
月影有些奇怪,问道:“娘娘在叫谁?”
月清浅此刻处于惊喜又震惊的心情中,对于月影的问题,她也并未听到。
这张脸,应当就是欢欢长大以后的样子,这般相似,简直就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月清浅好半天才终于从刚刚的不可置信当中抽离出来,她知道月影并不是欢欢。
她们二人之间,虽然容颜相似,但一个娇俏,一个冷艳。终究不是同一个人,更何况,欢欢已经死了。
“抱歉,本宫将你错认成了本宫的一个故人了,你们二人长得太过相似了些。”月清浅略带歉意的说道。
月影的目光清冷如水,道:“这个故人,对于娘娘来说,应当十分重要吧。”
月清浅浅淡的笑了笑,道:“是啊,只是,她如今已经化为一黄土了。”
月影有些意外,她知道自己此刻应该安慰月清浅,但她并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人。
她仔细回想了下,想着她曾看到过的安慰的方法。犹豫了半天,终于打算开口了。
不过,她还未曾开口,月清浅笑了笑,道:“如今已经过去了。”
月影便也没再说什么,马车内一阵沉默。
……
京城中的一切消息动向,秦墨宣自然是了若指掌。
他知道月清浅离开皇宫来月华城的消息时,有些意外,不过同时又十分高兴。
虽然她是预感到了自己有危险才来的,但秦墨宣还是很高兴。这也说明了她还是在意自己的,否则完全可以直接将她所预感到的危险写下来告诉自己。
不过,想到自己临行前,两人之间发生的事情,秦墨宣便有些气不打一处来。
月清浅这只乌龟,他要怎么让她心甘情愿地在自己,从自己的壳中钻出来呢?
这个问题,让秦墨宣陷入了沉思之中。
夜晚,月清浅和月影二人寻了一处客栈稍作休息。
“娘娘,此处离月华城还有半天的路程,明日便能到了。”月影说道。
月清浅点了点头,道:“好,本宫知道了,早些休息吧。”
月影有些不大习惯地点了点头,心中却觉温暖,因为从未有人让自己早点休息。
从她被收留开始,她便没日没夜地练武,每天连吃和睡都是争分夺秒。
因为,她受够了挨饿冷冻,自她有记忆开始,便一直是在大街上乞讨着。直到后来,被秦墨宣收留,不再挨饿,不再受冻。
这样的日子,反而让月影患得患失,生怕哪一日再被抛弃。
于是,她便勤学苦练,不敢有丝毫地怠慢。一开始只是为了努力让自己出色,不被抛弃。后来,也是为了报恩,再加上折服于主子,便更加刻苦。
直到后来,她成为了众多影卫中唯一一个是女子的影卫,更是在众影卫中脱颖而出。
但从小到大,她从未体会过别人的关心。
虽然,记忆之中,仿佛有一个温柔地声音会哄自己睡觉。她想,那个人大概是自己的母亲吧。但随着年龄的增大,有些记忆也渐渐模糊起来。
如今,听到月清浅这一句“早些休息吧”,她竟是觉得心中有些酸涩。
月清浅见月影并未什么动作,温和地问道:“月影,怎么了?”
月影回过神来,眼眶微微有些红,道:“没什么,只是属下从未感受过别人的关心。自月影有记忆以来,娘娘是唯一一个关心属下的人。”
月清浅微微一愣,她自觉自己做什么特别关心月影的事情。不过,想起月影是孤儿的原因,再加上成为影卫必然也受了不少的苦。
她温柔地笑了笑,道:“如今有了,以后也还会有别人关心你的。”
月影弯了弯唇角,“恩,娘娘说的对。”
这还是月清浅第一次看见月影笑,这笑容委实是像极了欢欢,让她一时之间有些失神。
“娘娘又想起了那个故人吗?”月影虽然不善于与人相处,但察言观色却是会的。
月清浅回过神来,浅笑道:“你不但长得很像她,连这笑都这般相似。本宫一时之间,竟是以为她回来了。”
月影犹豫了一下,道:“娘娘可愿意跟属下讲讲那位故人?”
“好啊,如果她知道你的话,一定也想见见你。”月清浅笑得温和,只是这笑容却也有些惆怅和怀念。
“她叫韩清欢,我喜欢叫她欢欢。我们是在很小的时候就认识了,那个时候……”月清浅陷入了回忆之中,脸上带着柔和的笑意。
月影静静地听着,不知为何,她总觉得“韩清欢”这个名字有些耳熟。
或许是因为念着比较顺口吧,月影忽略掉自己心中的那种奇怪的感觉。
月清浅和月影二人,这一讲竟是讲了许久。一个讲得忘我,一个听得入神。
只不过,让月影觉得奇怪的是,她脑海中会闪过一些片段。但却是闪得太快,她都来不及多看一眼便消失不见了。
月清浅对月影讲了她同欢欢相识的场景,以及儿时的一些趣事,还有最后欢欢去世了也讲到了。
月影听着,总觉得心里有些难受。一方面有些羡慕她们之间的友谊,却也为欢欢的死而感到遗憾;另一方面,自己心里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
第一百六十三章 再次相见
明明,她同这个叫韩清欢的人并不相识,但偏偏心中对她的死感到很难受。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那个人和自己长得太像了,所以联想到了自己,便觉得难受?
月影忽略掉自己内心那些奇怪的感觉,对着有些伤怀的月清浅道:“娘娘,切莫太过伤怀。就像娘娘说的,她还活在娘娘的心中。”
月清浅笑了笑,对月影说起这些过往,她就感觉欢欢并未死,一直在自己身边一样。
“你说的对,欢欢她,想来也不希望我太过伤怀。”
月影又道:“娘娘,时候也不早了,早些休息吧。”
月清浅笑了笑,道:“你也是。”
两人便各睡各的去了,只是,这一晚,月清浅却是睡得不**宁。
她做了一个梦,关于秦墨宣的梦。
她梦见,秦墨宣站在一处堤坝上,拿着一张地图,在对着手下人说着什么。
月清浅不知自己在梦中,看见秦墨宣有些激动。
正当她想上前的时候,忽然,秦墨宣所站立的那处堤坝瞬间塌陷,堤坝下湍流着的洪水,转瞬便将其淹没了。
“秦墨宣!”月清浅在梦中大喊中,惊醒了过来。
她的额上满是冷汗,微弱的灯光下,是惊魂未定的神情,脸色显得微微有些苍白。
“娘娘,怎么了?”月影听到动静,立刻过来月清浅这里。
月清浅这时也知刚才所看到的画面,是自己所做的一场梦。
可这颗心却怎么也安稳不下来,忽上忽下的,右眼皮也跳得厉害。
“娘娘可是梦魇了?”月影见月清浅不说话,便又问道。
月清浅问道:“月影,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月影回道:“刚过三更天。”
月清浅思索了下,道:“月影,我们立刻出发,去月华城。”
月影有些惊讶,不过并未多说什么,而是道:“是,属下这便去整点行装。”
月清浅和月影二人,便匆匆准备好了一切,而后出发,行驶在黑夜之中。
索性,如今已是七月,这天亮得比较早。
她们赶路没多久,这黎明便已来到。
月清浅这次,会这么急着赶路,也是怕这次的梦又是同上次一样,也出现同样的预言。
而且,比上次更加的心神不宁,右眼皮也一直跳个不停,委实让她担忧。
“娘娘,别担心,马上就到月华城了。”月影安慰道。
月影虽不知月清浅究竟梦到了什么,会这般紧张和心神不宁,但她也听到了她在梦里喊主子的名字。想来,应当是梦到了主子有什么危险,才会如此。
不过,主子身边有众多影卫保护着,想来不会出什么大事。
月清浅点了点头,她也希望自己做的那个梦,只是一个梦,而非预言。
否则真是太过危险了。
很快,月清浅和月影二人便来到了月华城。
月华城中,虽然因着早已知晓了水患而做了预防措施,但因着这雨势太大,再加上没时间准备得太过充分。
所以,这水灾依旧有,不过已经比预言中的那场水灾要好很多了。
这一路上,倒是有不少施粥的粥棚,还有替百姓诊治的地方。
若是平常,月清浅或许还会留下来看看,但此刻她却无心关注这些。
她生怕梦中发生的就会在今日发生,心里更加慌乱了。
好不容易终于到了月华城城主那里,却被告知秦墨宣去了堤坝那里。
月清浅心中慌乱无比,更加确认了,梦中的事情,怕是今日便会发生。
且梦里的时间似乎就在早上。
月清浅此刻也管不了那么多了,恰好这个时候,看到一个人骑马过来,似是城主的下人。
她问清了堤坝的方向后,便直接夺了那匹马,翻身上马,直奔着堤坝而去。
月影见状,也顾不得什么了,直接施展轻功,追了上去。
不过,她知道月清浅是要去堤坝那里,一边飞檐走壁,一边还能给月清浅指个路。
两人之间配合默契,终于到达了堤坝那里。
不过,因堤坝那里,有秦墨宣在,周围自然是层层封锁了起来。
月清浅被拦了下来,她又不方便亮明身份,正焦急的时候,月影拿出一块牌子来。
那人看见了以后,立即下令让人让开路。
月清浅虽然对于月影手中那块玉牌感到好奇,但此刻却容不得她去为自己解惑。她的心思全在秦墨宣的身上。
秦墨宣此刻,拿着一张月华城的地形图,脑海中规划着往哪个方向疏通河道。虽然,底下大臣已经就河道疏通给了他几套方案了,不过,在进行了实地考察以后,秦墨宣还是觉得有些不妥。
一边深思着,一边就要踏上堤坝,耳边却传来了马蹄之声。
“秦墨宣,别上去!”一道熟悉却带着焦急的声音从微有些远的地方传了过来。
秦墨宣一愣,这声音他再熟悉不过了,顿时停住了身形。
她来了!
秦墨宣嘴角微微弯了弯,循着声音望了过去。
果然,那道熟悉的身影便跃入了眼帘之中。
她一身素衣,骑在马上疾驰,脸上还带着面纱。素白的衣摆在风中飞舞着,多日不见,她仿似又清减了不少。
月清浅一下马便被人拦了下来。
“谁这么不长眼,竟是把无关紧要的人都放了进来。还惊扰到了陛下,还不快将人带下去?”一个官员很是不满地呵斥道。
这女子也是大胆,竟然敢直呼陛下的名讳。
“是,大人。”
那些人正要动手的时候,秦墨宣到底还是没忍住,冷声道:“住手,放她进来。”
秦墨宣如冰一般的声音,冷不丁地响起,让那些下人忍不住哆嗦了一下,哪里还敢拦着那个女子。
那名官员有些奇怪,却也担忧道:“陛下,这……”
秦墨宣一个眼神扫过去,那官员一哆嗦,便闭嘴了。
月清浅见秦墨宣就站在堤坝旁,一想起那个梦,就后怕不已。
她忍不住便要想,若自己晚来一些,那个梦是不是就成真了?
心里的害怕,让她加快了步伐,朝秦墨宣走去。
但走到他面前时,看到他冰冷的目光时,月清浅却又止住了自己想要扑向他怀里的想法,反倒有些紧张起来。
秦墨宣见她什么行动也没有,刚才看见她欣喜的心情瞬间被生气抵消了大半。
果然,她还是一只只肯缩在自己壳中的乌龟。
秦墨宣目光闪了闪,冷声道:“你是何人?”
月清浅微微一愣,他竟没认出自己来?这时,她才想起,自己还带着面纱,秦墨宣没认出自己也是正常。
这么一想,反倒是平静下来了。
没认出自己也好,也就不用费思如何去解释了。
于是,月清浅便对着秦墨宣行礼,道:“民女参见陛下,刚才一时情急,还望陛下恕罪。”
秦墨宣噎了噎,他装作没认出她来,她倒也仗着戴着面纱,顺势隐瞒了自己的身份。秦墨宣内心冷笑,还真是好的很啊。
“所谓何事?”秦墨宣冷声问道。
这声音冷得周围的人都打了个哆嗦,莫非陛下对着女子很不耐?
月清浅道:“这堤坝年久失修,陛下乃是万金之躯,在上去之前,还是先查看一下比较好。要知道,这堤坝之下很容易有蚁穴。”
秦墨宣自然想到了,这大约又是她预言到的内容,所以刚才才那么急地赶来。
他倒也没有多问,让手下人过去查看了。
月清浅心中也有些紧张,毕竟,那只是一个梦,也不知道究竟会不会发生。
不过,小心些总是没错的。
不一会儿,便有人回复道:“回禀陛下,堤坝的那一处地方,有一处白蚁穴,已经被蛀空了。这水势若是再大一点,必定会被冲击出一处缺口,届时这水便会倒灌入月华城中,危及到月华城的百姓们。”
月清浅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却又十分担忧。
秦墨宣很快便下令,让人立刻填补那处洞穴。但他这脸色十分不好,可见是要动怒了。
“这处堤坝,孤在来月华城之前,便已经派人来对其进行加固了。为什么没有查出来那处缺口?”秦墨宣的目光直直射向那些官员。
那些官员们赶忙跪了下来,很是惶恐。
月清浅很快便想到了深处,只怕这里头又有人趁机贪污了。
而且,这些人中不乏有秦墨宣的亲信,也难怪秦墨宣会如此生气了。
秦墨宣冷笑一声,道:“你们倒真是国之栋梁啊,竟是连这救灾的钱都没放过,好得很啊!”
“陛下明察啊,微臣没有,只是这修建难免会有顾不到的地方。”
“是啊,陛下……”
“……”
开始狡辩了,这些官员倒是不再沉默了。
这堤坝周边,风有些大,月清浅本来就因为骑马疾驰而有些身体不适,这咳嗽也是被她抑制了才没咳出来。
此刻,被这风吹得委实有些不舒服,终于还是抑制不住地咳嗽了出来。
“咳咳咳……”月清浅赶忙侧了侧身,将咳嗽的声音压低了些。
秦墨宣微皱了皱眉,对着身旁的张泉盛吩咐道:“将这位姑娘带到孤的小筑,好生照料着,有些事情,孤稍后还要问她。”
“是。”张泉盛最擅长的便是认人了,即便月清浅带着面纱,却还是一眼便认出来了。
而且,他也知道,陛下是认出王后娘娘来的。否则,听到娘娘咳嗽,也不会如此吩咐。
第一百六十四章 戏弄
“姑娘,请随咱家来吧。”
不过,既然陛下要装作没认出王后娘娘来,他自然也不会多此一举。
只是,也不知,这两位祖宗究竟是想闹别扭到什么时候。
对于此,张泉盛也只好默默地叹口气了。
“劳烦您了。”月清浅道。
月清浅想着秦墨宣应当也没什么其他的危险了,再加上她确然是有些不舒服,便跟着张泉盛一起走了。
月影为了不打扰月清浅和秦墨宣,刚刚就在外头守着,并未进去。
此刻见月清浅出来,迎了上去,正要开口却被月清浅一个眼神给止住了。
月影便只默默地跟在后面。
张泉盛看见月影的时候,有些意外,因为他并未见过月影。不过想着,陛下派了不少人在娘娘的身边,有些人不认识,倒也正常。
只不过,这姑娘长得却委实漂亮,丝毫不像是一个宫女。这姿色和王后娘娘之间,各有千秋。
若不是这姑娘对王后娘娘态度恭敬,他只怕会以为这是哪个世家小姐。
到了车上的时候,月清浅才开口道:“月影,本宫没让陛下知晓本宫的身份。”
月影有些意外,道:“属下知道该怎么做了,不会在陛下面前露出马脚的。”
不过,她刚刚用的那块玉牌,是陛下赐予她的通行证。想来,陛下迟早都会知道的。
但是,月影到底还是没有说这桩事情。
……
秦墨宣派人彻查,这次查出来的贪官污吏,他一个也不会放过!
处理完了堤坝的事情后,便也没有在那里多做停留,回到了小筑之中。
虽然有些生气月清浅的行为,但还是耐不住想念,想去看看她。
刚刚她的咳嗽声,明显是压抑着的,此刻也不知咳成什么样了。
秦墨宣回到小筑,将召来了月清浅。
“民女参见陛下。”月清浅恭敬地行了个礼。
秦墨宣有一种“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感觉,不过,既然她要装不认识,那他便陪到底。
“起来吧。”秦墨宣冷淡道。
“谢陛下。”
秦墨宣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月清浅回道:“回陛下,民女名叫浅月。”
“可是这月华城的人?”
“民女并不是月华城的人,而是京华的人。听闻这月华城闹灾,民女略懂一些医术,想看看能不能帮上什么忙?也好尽一点绵薄之力。”
秦墨宣心中冷笑,倒是连这些都已经提前想好了,还真是演戏演全套。
“孤这里有不少医术高明者,这方面你怕是帮不上什么忙。孤倒是有些好奇,你为何会出现在堤坝边上。而且,像是事先已经知晓堤坝上会有问题。”
月清浅道:“千里之堤毁于蚁穴,民女想着,小心些总是没错的。况且,这月华城的堤坝也是年久失修,恐怕有些地方已经松动了。故民女斗胆,拦住陛下上堤坝。”
秦墨宣皮笑肉不笑道:“你倒是胆大,若是那堤坝上很安全,你就不怕惹怒孤?”
“陛下乃是明君,万不会因为民女的一个意见而治民女的罪。若陛下这么做了,只怕这天下的有才之人都不敢向陛下献策了。”
“你倒是个聪明的,不妨说说你对这次救灾有什么意见?”秦墨宣拿起一旁的茶杯,慢悠悠地品起茶来。
这些自然难不倒月清浅,但是,月清浅怕说的太多,被秦墨宣看出什么破绽来。
她想了想,道:“民女也是初来月华城,并不知道具体的情况,因此民女此时提不出什么意见来。需要到这月华城中到处看过才行。”
秦墨宣似笑非笑,道:“既然如此,那你便跟在孤的身边吧。正好,孤身边缺一个服侍孤的人。”
月清浅一时之间有些反应不过来,没想到留在秦墨宣身边,竟然这么容易?
虽然有些意外,但同时又有些吃醋。
她能这么容易被留下来,也就是说,别人也可以这么容易被留下咯?
想到这里,月清浅便有些生气,也不知究竟在生谁的气。
秦墨宣冷声道:“怎么,不愿意?”
月清浅赶忙道:“民女愿意。”
在月清浅想事情的时候,秦墨宣勾了勾唇角。
“在孤的面前,不将面纱摘下吗?”秦墨宣的目光忽然直直看向月清浅的眼眸,带着一种不可违抗的威严。
月清浅下意识地躲避,赶忙道:“民女容颜丑陋,怕吓到陛下。”
“是吗,孤也算是阅人无数,这么一双灵动的眸子,若容颜丑陋,那倒还真是少见。”
月清浅干笑两声,道:“民女也只有这双眼睛拿得出手,可以见人了。”
秦墨宣倒也没有再继续说些什么,不过是一笑置之。
月清浅总算是松了口气。
之后,她便就在秦墨宣暂时居住的小筑内住下了。
不过,秦墨宣说他缺一个服侍他的女子,他倒还真把月清浅当做是服侍他的下人了。
他的起居饮食,皆由她一个人负责。而且,平日里,无论秦墨宣去哪儿,还得寸步不离地跟着。
在月清浅答应秦墨宣的当晚,月清浅便被张泉盛传唤过去了。
月清浅本来还以为是有什么事情,结果过去的时候才知道,竟是要她服侍秦墨宣。
月清浅当即愣在了原地。
他说的服侍,该不是侍寝吧?
因为,她进去的时候,张泉盛就退了出去,并且将门给关上了。
而秦墨宣则是斜躺在凉席上,正看着一本书。
这不让她想歪都难,她站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
秦墨宣见月清浅没有动静,便将手中的书移开,将视线转移到月清浅的身上,道:“愣着干什么,还不快过来服侍孤?”
月清浅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脸有些微红,不过幸好有面纱遮盖。
秦墨宣看见月清浅的动作,内心有些促狭,不过面上却是十分不悦地挑了挑眉,道:“你还在磨蹭些什么?”
月清浅有些结巴道:“陛……陛下,民女……民女不……不会侍寝。”月清浅面纱下的脸已然通红,耳根都已染上了颜色。
秦墨宣微微怔了怔,原来她是误会了。不过,他倒是并未顺着月清浅的话,道:“你若不会,孤可以教你。”说着,已经起身,将书放到了一旁,缓缓向月清浅走去。
月清浅心中直打鼓,一方面怕被秦墨宣发现,另一方面却又有些生气。
秦墨宣还说喜欢她,结果来了这月华城,还不是对别的女子动了心思。
而且,她都说了,自己容颜丑陋了。
月清浅心中生着闷气,可她此刻是个丫鬟,只好道:“民女容颜丑陋,怕污了陛下的眼睛。若陛下想要招人侍寝,这月华城中应当有不少才貌俱佳的女子愿意服侍陛下。”
秦墨宣勾唇一笑,道:“若孤就只想要你呢?”
他一步步朝着月清浅逼近。
月清浅被迫后退着,被逼到了一根柱子上,退无可退。然而,秦墨宣却是靠得越来越近。
月清浅情急之下,赶忙道:“民女不愿侍寝,还请陛下不要强人所难。”
秦墨宣停了脚步,忽地一笑。
月清浅有些疑惑地看着他,“陛下笑什么?”
秦墨宣笑道:“你以为孤要对你做什么?不过是让你服侍孤宽衣罢了。”
月清浅一愣,看着秦墨宣眼中的戏谑和玩味,顿时明白了他这是有意捉弄自己的。
“陛下,你……”月清浅有些生气,但偏偏自己现在的身份只是个小丫头,哪有资格同天子置气。
“怎么?”秦墨宣似笑非笑地看着月清浅。
月清浅此刻有些后悔,当初怎么就不直接向秦墨宣亮明身份呢。
“没什么,服侍陛下,是民女的职责所在。”月清浅镇定道。
秦墨宣倒也顺势张开了双臂,示意月清浅宽衣。他倒要看看,她还能装多久。
月清浅这辈子,还没服侍过人。从前是月家千金,后来成了一国王后。自然都是别人服侍自己,并没有服侍别人的经验。即便是在月落庵中,那也是自己动手。
月清浅顿了顿,还是硬着头皮上前,伸出一双素手,去解秦墨宣的腰带。
她一边回想着,秋月她们是如何服侍自己的,一边将秦墨宣的衣裳解开。
月清浅脱得还算顺畅,虽然有点生疏。
但脱里衣的时候,月清浅犹豫了一下。
“怎么不继续了?”秦墨宣的嘴角带着一丝弧度。
“陛下,如今天气虽热,但陛下还是穿着里衣睡比较好。”月清浅刚才还找了一下寝衣,扫视了一下四周,却并没有发现。
她便猜想,他来这月华城后,应当是直接穿着里衣睡的。如此一来,自己便不用再继续为他宽衣了。
上半身还好,下半身她真的无能为力了。
秦墨宣勾唇道:“孤要沐浴,自然是要将所有衣裳都脱了的,况且,孤睡觉有寝衣。”
月清浅听到“沐浴”二字,整个人都不好了。
她此刻,十分地想要逃离这里。
“继续吧。”秦墨宣似是淡漠地说道,但心里其实很想笑。他倒要看看,她究竟能撑到什么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