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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江湖探花     砒霜txt下载     砒霜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金枪不倒丹

    金枪不倒丹

    “举手之劳,老人家太客气了”。宋春茂道,“这位老人家是……”?

    连振明刚要说话,白发老人道:“让他猜猜看”?

    宋春茂一拉姜立柱,两人又施了一礼,:“我要没猜错的话,老人家就是康德第一高手,霍殿阁。”

    老头儿笑的白胡子翘起多高,:“不错,不错。想不到年轻一辈中,还有人知道老朽的名号”。

    宋春茂一脸仰慕道:“当年天津万国桥(今解放桥)竞技场,洋人武师以搏杀中国人为戏。老人家仗义出手,半月内连败二十七位洋人武师,竞技场一败涂地。后远走上海虹口,这等丰功伟绩,小辈怎敢忘怀”。

    “好汉不提当年勇,老了,不中用了”。

    “老人家哪里话来,三年前,新京(长春)大同公园,老人家力杀日本黑龙会七大护法,雄风不减当年”。这事儿头两天金婷和大家说起过,今天宋春茂正好用来拍老头儿的马屁。现学现卖,效果好的不得了。

    四人客套了半天,连振明才说明了来意。

    姜立柱连砸白虎堂数家场子,白虎堂的几位当家兵分两路,一路由笑面十三郎带人赴运河码头之约,另一路星夜赶往单存基的家中,一旦十三郎困不住姜立柱,就等他回去安葬师父时自投罗网。

    这一路白虎堂高手尽出,聚集了三虎四郎,另外日本樱花会会长失踪被杀,各种线索也集中到姜立柱身上。

    樱花会八大护法和白虎堂兵合一处,也到了单庄,只是他们没想到白虎堂和樱花会数百手下,一夜之间全丢了性命。

    宋春茂和姜立柱对望一眼,心说好险。再次谢过老人家报信之恩。

    霍殿阁道:“你们先行一步,回去准备准备,我们随后就到”。

    连振明道:“少侠此去慢动杀机,留与我要手刃贼子,清理门户,重振白虎堂”。

    宋春茂允了道:“单老师家再会”。

    和姜立柱催马扬鞭,直奔老营而去。

    铁观音和蔫诸葛刚回到老营,气还没喘匀。宋春茂和姜立柱就带来白虎堂和樱花会联手奇袭单庄的消息。

    昨夜执行任务的战士们一宿未眠,刚躺下,本想好好的睡上一觉,现在被唤起来。大家朦惺着睡眼,满腹牢骚的进了聚义厅。

    宋春茂又把事情的经过讲述了一遍,大厅内一片沉寂,纷纷把目光投向蔫诸葛。

    蔫诸葛道:“这次我们幸得霍老前辈前来报信,才没有落入白虎堂的圈套。可这事处理起来棘手的很。白虎堂的三老四少,都是高手。樱花会八大护法有何能为?还望金姑娘指点……”。说着把目光转向金婷。

    “樱花会八大护法一齐出动,这还是第一次,看来这回动真格了,下了血本。这八个人有五个不过是枪法好,在柏林奥运会得过奖牌的”。

    “奥运会是什么东西”?铁观音问。

    “就是全世界的运动员,比谁跑得快,跳得高,枪打的准,还有……”。

    “说白了,就是个大庙会,还弄了个洋名,奥运会,糊弄中国老百姓对不对”?铁观音一脸的不以为然。

    金婷想争辩两句,可仔细一想,失口笑道:“可不就跟大庙会差不多,司令比喻的恰当”。

    铁观音大咧咧的道:“一般吧,水平也不是很高”。

    蔫诸葛道:“别打岔,让金姑娘接着说”。

    “今年这大庙会该在日本举办,可因为日本侵略了中国。国际上谴责日本,日本一生气放弃了主办权。这五个人本想要在家门口露上一脸,射击运动员一下子没了机会,便投靠了樱花会作了护法”。

    “说了半天他们枪法到底如何”?铁观音有些不耐烦。

    金婷道:“我见过他们在五十米距离上用手枪把十发子弹打进同一个洞”。

    大伙儿吃了一惊,“神枪手”三个字不约而同浮现在每个人脑海里。

    “还有三个人呢?”蔫诸葛问。

    “他们是空手道黑带八段”。金婷道。

    “空手道不就是小偷吗?梁山上的鼓上蚤时迁,就是空手道高手。还黑带?小日本没学问,应该是蓝带,蓝色的窦尔墩盗御马,他才是空手道的祖宗。”铁观音今天不知为何总是和金婷胡搅蛮缠。

    “空手道源于中国武术,日本没有门户之见,实力不容小觑”。

    “那又如何?徒弟还能打过老师?”姜立柱道。

    “我只见过一次单打独斗,樱花会以三招就把韩四儿打倒在地,实力到底如何,我一个姑娘,又是外行,可真不懂了”。

    姜立柱黯然不语。

    蔫诸葛道:“这些家伙务必要一网打尽,不能放走一个人,否则后患无穷”。

    铁观音道:“军师说的对,可用什么办法才能干净利索的把他们除掉”?

    “架上大炮轰他娘的”。有人道。

    “不行”。说话的是彭铁城。这位外粗内细的团长听说有人建议架炮轰击,忍不住火了。“为了十多个流氓混混,就要搭上单庄一村的老百姓陪葬。如果这样我们和鬼子汉奸有什么区别”。

    蔫诸葛道:“我同意团长的观点,这次行动决不能殃及老百姓”。

    大家七嘴八舌的乱出主意,但没有一条能全歼敌人还不伤及无辜。

    “要不这次再投毒吧”?候七小姐道。

    蔫诸葛眼前一亮,一拍大腿:“不错,投毒是个好计策,只是投毒的人有危险”。

    “马娘娘胆大心细,上次毒杀日本皇太子就是奇功一件”。现在只有候七还喊马钰娘娘。

    “马娘娘是谁”?金婷低声问宋春茂。

    “不用劳烦外人,这次我去就是了”。说话的是孙瑞玲,自从姬志胜替铁观音在战场上挡了枪子儿,这个爱说爱笑的姑娘,就像变了一个人,整日不肯说一句话。

    铁观音伸手揽住孙瑞玲:“妹子,我知道你因为姬大哥的事伤心,可今天这事非同小可,姐姐舍不得你去”。

    “司令,除死无大事,我现在生不如死,你就答应了我吧”。孙瑞玲哀求道。

    铁观音看了一眼蔫诸葛,老蔫噙着泪低下头。铁观音道:“我和军师同意了,你还有什么要求?提出来,姐姐给你去办”。

    “我此去若有个三长两短,只求司令念在我和姬大哥对你忠心耿耿,能把我和姬大哥结成阴亲”。铁观音含泪点了点头。

    单庄单存基家的灶台上,冷面孙九郎正寒着脸烧开水。镐把粗的火头,不见他用力,轻轻一折断成了两段。然后狠劲儿塞进灶膛里。

    “九弟,你这是跟谁过不去,发这麽大脾气”。说话的人年纪也不大,青白色的一张脸,还算英俊,眼圈有点发黑。他是白虎堂七虎十三郎中的粉面花六郎。

    九郎道:“操他娘的,这不是作践人吗?平日里人前人后谁不恭恭敬敬的喊声九哥。今儿可好,成他妈的碎催了。早知道来当老妈子伺候人,我还就不来了”。

    “嘘,小声点,别让三位当家的和日本人听见。要不又要挨骂了”。花老六劝慰道。

    九郎不再说话,而是把劈柴立正,以手代刀,一劈到底。

    “好俊的功夫,九弟的铁砂掌越发的进益了”。

    “有个屁用,就是劈火头行,能挡住枪子儿吗?”

    东厢房咣铛一声,又传出啪啪的耳光声。

    “四哥,五哥怎么能受得了这样的委屈”。

    “受不了也受,这是他们自找的”。正说着长面吕四郎和花面左五郎苦着脸端着铜盆,从东厢房出来,脸肿起多高,手指印清晰可见。九郎忽的站起来低吼道:“欺人太甚,跟他们拼了”。

    六郎伸手把他按回小板凳,对走进来的四郎,五郎道:“日本人这么嚣张,三位当家怎么说”?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他们有话也不敢说”。

    “日本人要这么多热水干什么“?

    “昨夜拖了一夜的死尸,犯了洁癖,到现在洗了多少遍了,还说手上有味道”。

    “咱们可拖了大半宿呢?”六郎举手闻了闻,皱皱眉头道:“是他妈的有味儿,我也得快去洗洗。”

    洗罢手,六郎又说:“单歪嘴的徒弟,能杀得了韩四当家,你们把单歪嘴灭门暴尸,这手段真有点太那个了”。

    “四当家是掌门的左膀右臂,他出了事,掌门肯定要管。单歪嘴撞枪口上了,谁让他那破镖这么张扬。什么响铃镖?这回哑了吧?”

    “你们胡乱杀人,有违江湖道义”。

    东厢房传出破锣般的声音:“小王八羔子,磨蹭什么呢?这么长时间,连个开水都弄不好”。四郎,五郎端了开水,急匆匆的走开了。

    孙九郎面色铁青,紧咬着嘴唇,两手抓住劈柴一扭。

    花六郎笑道:“看把九第气的,要不六哥帮帮你,捉弄一下东厢那些人,见九郎面色迷惘,伸手从兜中掏出一个瓷葫芦一晃,笑道:“金枪不倒丹,吃了这玩意儿大罗金仙也受不了”。

    “要是待会单歪嘴的徒弟来了呢”?

    “吃了这玩意不影响武艺,只是便宜了老四,老五。要不,几位当家和日本人还不把他俩**儿捅烂了”。说罢,又长叹一声。:“这单歪嘴的徒弟可要占大光儿了”。

    小米下了锅,花六郎倒了两粒丹药放入锅中,加了水,故作心痛的说:“这丹药贵着呢,平时一粒我都舍不得给人。今天为给九弟拔创,六哥我大舍财。待会看老四老五的乐子。让他们以后再张狂”。

春药遭遇蒙汗药

    白虎堂进南皮,人生地不熟。怕有人投毒,干粮,咸菜,小米都是自带的。

    粉面花六郎更是使毒的高手,看到锅盖上袅袅的热气,他面上露出贱兮兮的笑容。

    大门外响起叩门声,花六郎跑出去扒着门缝往外张望。一个大姑娘俏生生的站在门外,清水脸,不施粉黛。俊眉秀目,一条乌黑的大辫子直垂腰间。红袄绿裤,绣花鞋。

    花六郎吞了几下口水,拨开门闩,孙瑞玲跟花六郎进了门。六郎问:“姑娘,你找谁?”

    “这是我舅舅家,你是谁?”

    “我是你舅舅新收的徒弟”。

    “舅舅这么大年纪了,还不好好养老,净收些白眼狼徒弟干啥?”

    孙九郎抬头正和孙瑞玲打了个对脸,心里咯噔一下,冷冷的道:“你舅舅没在家,回头再来吧”。

    “自己舅舅家,我乐意来就来,还轮不着你赶我出去”。孙瑞玲说着闯进屋来。

    花六郎笑道:“我是你舅舅的徒弟,该喊你一声表妹。表妹还没吃饭吧?快晌午了,将就着先吃点儿。”说着,盛上一碗小米粥端了进来。

    孙九郎劈手把碗夺了过来,往锅台上一撩,厉声对孙瑞玲喊:“快滚,别坏我们的大事”。

    “我偏不滚,一群白眼狼的徒弟能干出什么大事来?”说完,气呼呼的坐在小板凳上。

    花六郎把孙九郎拉到门外,低声道:“这妞肩窄胯紧,还没开过苞儿。长得又如此标致,咱哥俩儿先乐呵乐呵,待会就没机会了”。

    “咱不说好了要看四哥五哥的笑话吗?怎么又变卦了?”

    “九第,六哥我就好这口儿。这送上门来的小肥羊儿,不上白不上。”。见孙九郎还不答应,又道:“九弟,我知道你侠义心肠,可这丫头是姜歪嘴的外甥女,今天她难逃一死。待会三位当家和日本人药性发作,这丫头两扁一圆灌得满满,也算是能得善终”。

    孙瑞玲趁此机会,掏出蒙汗药撒进锅中。粉脸紧张的通红,心吓得也砰砰直跳。正这时,四郎五郎走进门,见到孙瑞玲就是一愣,喊道:“老六,老九,你们干啥去了”?

    六郎九郎跑进门:“四哥,五哥有什么吩咐”?

    “这女人是谁?”

    “这是单歪嘴的外甥女,来找舅舅的”。六郎道。

    “老六,今天你可不能胡闹。这女人还是早点打发了”。说罢,两人盛了两大盆小米粥走了。

    九郎对孙瑞玲道:“快走,没听我四哥五哥说话吗?”

    孙瑞玲任务完成了,心里确实也有点害怕。便道:“你们是一群什么徒弟,蛮横不讲理。回头我让舅舅把你们全逐出师门”。说罢,往外就走。

    六郎张开双臂拦阻,被九郎把手打开,对孙瑞玲喝道:“还不快走”。

    “老九。你想怎么着?有这样打发敌人的吗?”

    “六哥,四哥五哥只是让我们把她打发走”。

    “放屁,老四老五是这意思吗?快把她给我追回来”。

    九郎应声追了出去。六郎心道:老九这个笨蛋,话中有话都听不出来。待老九把人追回来,我得先吃点药,否则一会儿显不出我的手段。

    从锅里挖了两勺饭吞了下去,一抬眼发现九郎根本没追孙瑞玲,而是立在天井中,呆呆看着她拨门闩。

    “不好,老九要放这丫头逃走”。六郎顾不上多想,几步追到天井中,喊了声:“表妹,慢走”。孙瑞玲的手一搭在门闩上,听到六郎喊叫,更加着急。

    六郎见姑娘不睬自己,扬手就是一袖箭。

    “哎吆”一声,孙瑞玲的手被袖箭穿透,死死地钉在大门上。

    九郎闻听六郎说话,再回头人已中箭。他紧跑几步,伸手抓住箭杆儿。

    袖箭长三寸六,镔铁打造。重二两四钱,前细后粗,没有箭簇,靠弹簧发射。平时,缠在护腕上,发射力量惊人。

    九郎能抓住的箭杆儿不到一寸,根本使不上力。连拉两下不见松动半分。

    六郎药效发作,双眼赤红,骂道:“老九,你敢坏我好事儿,滚一边去。”一脚把九郎踹倒在地,伸手抓住孙瑞玲的衣服,刺啦一声扯了下来。身上只剩一个红肚兜,露出光洁的后背。六郎咽了一下口水道:“我说这丫头不错吧”。伸手又去解腰带,被孙瑞玲一个倒踢紫金冠蹬出多远。

    “他娘的,还是个练家子,老子走眼了”。六郎又扑了上来,却被九郎抓住了后衣领,远远丢了出去。这时十几个人从东厢房冲了出来,双眼通红,像一群饿狼。见孙瑞玲裸着光洁的脊背,流着眼泪,宛如梨花一枝春带雨。

    被**烧昏了头,不顾身份廉耻一拥而上。

    孙九郎一把抓住孙瑞玲的手,单臂较力,袖箭在手心留下一个鲜血淋淋的窟窿,硬生生把手从门闩拽了下来。

    孙瑞玲疼的晕了过去,孙九郎拔开门闩,把人丢到大门外,砰地一声大门又关上了。

    铁观音等人早在门前守候多时,一见门开门关,一个人被丢出门外。都暗叫不好:孙瑞玲投毒让人发觉给废了。

    孙瑞玲躺在门外一动不动,姜立柱和宋春茂冲上去营救,三国浦志擎枪警戒。

    好在没有事情发生,铁观音拿了件衣服给她搭在身上。检查伤口,血肉模糊的手,让大家心疼又心寒。候七马上给包扎起来。

    “疼晕过去了,弄点水来”。蔫诸葛吩咐道。

    水被铁观音倒在手帕上,卷好,轻轻擦拭孙瑞玲的脑门,片刻,人已醒来。见铁观音正在忙着照顾她,便道:“铁姐姐,我没事儿,任务完成了”。说完,站起来还跳了两下,可能是震动了伤口。咧了咧嘴,故作坚强道:“我真没事了”。

    蔫诸葛道:“没事也不能乱动,震坏了伤口可不是闹着玩儿的”。见军师这么认真,孙瑞玲吐了吐舌头,作了个鬼脸,不敢再乱动。

    宋春茂姜立柱八个人抱着一根粗木头,铁观音等人几十把驳壳枪对准大门。

    蔫诸葛一挥手下令撞开大门,宋春茂喊了声:“一,二,撞”。八个人抱着木头用力撞向大门。

    门开了,里面根本没有闩,用力过猛的几个人被闪了个跟头,叠罗汉般的挤压在一起。孙九郎斜坐在门洞中,手里拿着门闩,满脸是血,衣服也碎的遮不住身体。身边倒着三四个赤身**的人。

    再往里走,蔫诸葛吩咐道:“姑娘们回避一下”。

    院内一片狼藉,十几个男人赤身**,有几个被压在下面。就连出主意的花六郎,也撅着雪白的屁股,被人揩了油。

    这些人统一症状,脸红的能滴出血来,胯下的小和尚怒目圆睁,直挺挺的蹦着青筋。正呼呼大睡,鼾声如雷。

    蔫诸葛皱皱眉道:“独行侠,你拿的什么药,给他们吃成这操性了?”

    宋春茂挠挠头道:“就是普通的蒙汗药,霍老前辈让我们留活口儿,我要都给毒死了,怎么跟老头儿交代”。

    “那现在怎么成这样了?”

    “我也不清楚,这蒙汗药也给你用过,不挺正常的吗?光睡觉,没见你扯旗儿啊”?

    “我让你胡说八道”。蔫诸葛作势抬腿要踹,宋春茂嘻嘻哈哈的躲得老远。

    “把他们捆起来,再给弄条裤子穿上。丢人现眼的东西,头发全白了还干这调调儿”。蔫诸葛道。

    有人上来要绑孙九郎,他举起门闩圆睁怒目。“这还有个没光腚的,还能动呢”。有人喊道。

    众人呼啦围了上来,姜立柱咬着牙道:“相好的,别装孙子,起来比试比试”。

    孙九郎两眼一闭,无论姜立柱怎么骂就是不睁眼。

    姜立柱怒不可遏,拔出枪:“让你狂,今天我废了你”。有人拉了他一下,孙瑞玲吊着胳膊道:“今天这人救过我,饶了他吧”。

    姜立柱借坡下驴:“若非孙家妹子讲清,我非杀了你不可”。

    两行泪水从孙九郎的腮上滑下,铁观音对蔫诸葛悄声道:“这人和孙家妹子模样好生相像”。

    老蔫仔细观瞧:“我看也差不多,只是黑了些,我去问问他”。

    老蔫蹲坐在孙九郎面前问:“小哥贵姓孙吗?”

    孙九郎点头。

    “你认识孙家妹子?”

    孙九郎又点点头“嗯”了一声。

    蔫诸葛向孙瑞玲看了一眼。“我不认识他”。回答的倒也干脆。

    蔫诸葛自知其中必有隐情,此事不便多问。岔开话头儿道:“小哥可否站起来讲话”?孙九郎摇摇头,指了指腿弯处。蔫诸葛伸手一摸,三寸六分的袖箭露出不到半寸,其余都钉了进去。

    原来花六郎恼恨放走了孙瑞玲,箭伤孙九郎。

    “送回到老营,让邱医生好生医治”,蔫诸葛道。

    “不成,再耽误一个时辰,这条腿就废了”。原来是霍殿阁和连振明赶到了。

    连振明把孙九郎揽在怀中,落泪道:“苦了你了,苦命的九郎”。

    “三叔,你来了”。

    连振明不再说话,伸手从怀中掏出一把银月弯刀。割开裤管儿,问谁带的有酒。宋春茂献宝似的从腰上摘下酒囊,向蔫诸葛挤了挤眼。

    连振明把酒点燃,银刀在火上来回炙烤了几下,说道:“忍着点,我动手了”。银刀割开肌肤,袖箭杆儿露出一寸左右。连振明右手抓定箭杆儿,连用两次力,袖箭纹丝不动。

    “箭头卡进了骨缝,小连子气力不济,换个年轻力壮的试试”。霍殿阁道。

    宋春茂上前接替连振明,单臂用力,硬生生把箭拔了出来。一股鲜血喷出多远。

血雨和逼供

    候七小姐上前包扎,本来大家以为孙九郎有些做作,可见到这么长的袖箭钉进肉中,这小子楞没吭一声,不觉对孙九郎肃然起敬。

    候七小姐包扎完毕,孙九郎指着另一条腿,:“三叔,还有”。

    有了刚才的经验,拔除这支袖箭比上次快了许多。孙瑞玲见九郎为自己受伤如此之重,走上前谢过救命之恩。

    孙九郎未说话,连振明打量孙瑞玲良久,问:“姑娘,是孙家庵的人吧?”

    孙瑞玲摇摇头:“我从小就被父母卖给人贩子,后来又被卖到桃园侯家。我是哪里人自己也不知道”。

    “你脚踝处刺有一个‘孙’字,我说的可对”?

    孙瑞玲一愣,这个秘密无人知晓,只得点头称是。连振明撩起九郎的裤脚,脚踝处也淡淡的刺了个‘孙’字。“这回你可知九郎为何舍命救你了吧?”

    “他是我哥哥”?孙瑞玲有点不相信。“他怎么认出我来的”?

    孙九郎体格健壮,没了袖箭的困扰,精神好了许多。见孙瑞玲疑问,说道:“那年,你四岁。我上树给你摘槐花,没想到树枝在你右眼角划了个口子。娘打我,说给你破了相。满脸是血的你满不在乎,只顾坐在地上吃槐花。”

    大家仔细盯着孙瑞玲的眼角看,果然,微有疤痕。孙瑞玲再无怀疑,抱住九郎放声大哭,众人无不落泪。

    “狠心的爹娘,怎么把我给卖了啊?害得自己的亲哥哥都不认识”。孙瑞玲对被卖这事还怨恨在心。

    “我们只有娘,没有爹”。孙九郎道。“而且,娘是孙家庵的尼姑”。

    连振明见涉**,道:“这里面另有隐情,你俩都有伤,先好好歇着,回头我给你们讲清楚”。

    姜立柱在各个屋里乱转,都寻不到师父的遗体。白虎堂的人都还酣睡未醒,他气急败坏的问孙九郎:“你们把我师父藏哪儿了”?

    “你跟谁说话呢?懂不懂规矩”?孙瑞玲刚认了哥哥,就马上袒护起来。

    “在那边的山芋窖中”。孙九郎不愿妹妹为难,对姜立柱的责难竟毫不在意。

    沧州地面贫瘠,瓜菜能当半年粮。山芋和白菜产量高,老百姓在院中挖地窖,储存这些东西过冬。二三十平米大,四米多深。谁家有这么一口好地窖,赶上荒年就不打饥荒。

    姜立柱打开窖盖儿,一股尸臭味弥漫开来,熏得人脑仁儿疼。人死了七八天了,大热的天,尸体早已腐烂。

    前夜又被白虎堂的人胡乱丢进地窖,早已碎成了肉泥,支棱着白骨,和着血肉爬满了蛆虫,黄色的尸液在地窖中流的到处都是。一床绿莹莹的被子,斑斑驳驳的盖在尸堆上。

    姜立柱腰上系一根绳子,放到宋春茂手里,说道:“大哥,我下去,一旦有情况,你和马僮快把我拉上来”。说着站在地窖口,还没下去不知碰到了什么东西落入地窖。嗡的一声,盖在尸体上的那床绿棉被不见了,成千上万的红头绿豆蝇在地窖中乱飞乱撞。

    宋春茂一个箭步冲上前,一把推开呆住的姜立柱,顺手拿盖子把地窖口堵了个严严实实。

    “尸蝇”?姜立柱颤声道。

    宋春茂点头道:“只有等立了冬,再给师父收尸吧”。姜立柱含泪应下了。

    孙瑞玲兄妹把各自投毒的经过说了一遍,大家倍感新奇。连振明道:“这是天意成全你们兄妹相认,真是福祸自有天注定啊”。

    白虎堂和樱花会的人被绑的像肉粽,横七竖八的丢在院中,酣睡依然。

    连振明要清理门户,那些日本护法排不上用场。铁观音下了个让大家吃惊的命令,:“把这些日本护法活埋至肩,只留头在地面儿。这些人被埋到胸口时就彻底醒了,也只能眼睁睁看着土一层层增高,终于埋过了肩膀。樱花会的高手们呼吸由慢变得急,全身的血液受到泥土的挤压都集中到了头部。一个个脸红脖子粗,脑门上青筋暴起多高,不一会儿脸色也慢慢变成青紫色。

    “这个黑了”。一个战士喊道。

    “他奶奶的这么快就黑了。平时肯定没少干坏事儿,身子这么虚”。铁观音说着冲姜立柱一挥手道:“刨了他,看谁的血雨喷的高,最高者留他一条狗命”。

    姜立柱手持铁锹,高高举起,在半空中划了个半圆。‘啪’的一声铁锹落在脑袋上,‘呲呲……’碗口粗的血柱冲天而起,足有三四米高,在半空中分散开来,像一阵血雨落在地上。姜立柱连杀三人,蔫诸葛有些不忍,道:“手段有点过了”。

    铁观音道:“对日本人,什么手段也不过分。他们到中国来是吃斋念佛吗?”抬手就是一枪,打爆了一个脑袋。鲜血顺着弹孔喷出十几米远,正落在蔫诸葛的脚面上。老蔫啐了一口吐沫,骂道:“六月债,还的快,报应真就来了。看来这鬼子可怜不得”。

    有了军师的这句话,姜立柱再接再厉,最后一个血柱竟放到五米多高。

    给樱花会护法放完血,连振明清理白虎堂门户也进行的差不多了。只剩下掌门迟玉栋和粉面花六郎还未审问。

    霍殿阁见铁观音等人回来,笑着点头示意。铁观音作了个手势,示意继续审问。

    “我且问你,那年我从关东被黑龙会追杀,幸得刘秀茹姑娘母女相救”。听到霍殿阁提到刘秀茹三个字,姜立柱用手捅了捅宋春茂,两人往前凑了几步,生怕漏听到一个字。“一路假扮祖孙三代逃回沧州,白虎堂掌门白忠章仗义出手,杀了黑龙会的人,可数日后,白掌门就离奇被杀,小连子落魄江湖,刘姑娘母女也就此失踪,此中原由你要讲出来”。

    迟玉栋身材高大,即使被绑成一团儿,比常人也矮不了多少,一副络腮胡须白得多黑的少。两只环眼气的能冒出火来,厉声道:“霍老儿,别人尊你康德第一侍卫,我姓迟的眼里没你这**。要杀要剐,悉听尊便。想从我口中问出实情,没门。”迟玉栋如此倔强,霍殿阁和连振明一时也无更好办法。

    宋春茂因此事有关刘秀茹,便上前躬身施礼,道:“二位老人家先歇会儿,让我来问问他”。

    “你这天杀的小鬼儿,有你什么事?滚。”掌门的脾气虽大,但对宋春茂没有一点震慑力。宋春茂笑嘻嘻的搬了张椅子,骑坐在他面前,道:“我问你啥,你最好老老实实回答,别逼我出手”。

    “别拿大话吓唬老子,老子什么没见过,还怕你个吊毛没长齐的小崽子”。

    宋春茂也不恼,慢悠悠的道:“我知道白虎堂二当家是个人物,硬汉子,什么刑罚都奈何不了你”。

    迟玉栋道:“你知道就好,给老子来个痛快,老子早活的不耐烦了”。

    “想死还不容易,就是痛快有点麻烦,不过我成全你”。宋春茂伸手捏着迟玉栋的牙床,一使劲儿,嘴巴张开。宋春茂顺手抓块儿毛巾塞进他嘴中,道:“我怕你一会儿挺刑不过咬舌自尽,也不想听你满嘴喷粪,吹牛逼,打胯骨,以后,我问你话,是就点头,不是就摇头,听清楚没有?”

    迟玉栋翻着白眼,装作没听见。

    宋春茂不再理他,回头对铁观音道:“司令,你带这些姐妹们先回避一下”。

    铁观音有些不情愿,想留下来看宋春茂有何手段,能撬开迟玉栋的嘴。但只要自己在场,宋春茂就绝不会动手,只得悻悻的带人走了。

    宋春茂又和姜立柱耳语几句,姜立柱转身出门,功夫不大牵了一头又黑又壮的叫驴回来。宋春茂从花六郎身上翻出金枪不倒丹,在迟玉栋面前一晃,倒出一枚药丸。唤过三国浦志:“把药丸化在水中,给那几位仁兄喝了,一会儿让迟掌门痛快痛快”。

    三国听命去了,又点手叫过姜立柱:“这驴的家伙大,得多弄两粒灌下去。待会儿这几位仁兄乐呵够了,就该老黑上了。保证能让二当家痛痛快快的见阎王”。

    迟玉栋越听越害怕,满眼都是恐惧。

    在江湖上混,他曾想过一千种死法,可从未想到被驴强奸死。迟大掌门无论受什么样的酷刑,被怎样残忍的杀掉,绝不会皱一下眉头。江湖人知道后,都会挑大指赞一声“好汉子,硬骨头”,等于成全了他的名声。士可杀不可辱啊。

    宋春茂这小鬼的计策让他活着蒙羞,死后更成为别人的笑柄。

    霍殿阁和连振明相视一笑,暗赞后生可畏。

    宋春茂回过头问迟玉栋:“迟大掌门,怕了吧?”

    一丝怒意在迟大掌门眼中一闪而过,最后也只能无可奈何的点了点头。

    宋春茂道:“还是两位前辈来问吧”。说完拉去他口中的破毛巾。

    “小心他咬舌自尽”。连振明道。

    “怕他何来?没了舌头也未必就会死。刚才那招儿照样好使,完事再给他灌粒丹药,找个老母猪扔在一起。堂堂白虎堂迟大掌门,干母猪力竭身亡。这事传出去,不要说江湖上,只要有人的地方,就会颂扬迟掌门好色的美名”。

    迟玉栋的嘴刚得自由,就不干不净的骂道:“你个狗日的……”。宋春茂把瓷瓶在他面前晃了晃,嘿嘿一笑。

    迟玉栋颜色更变,立刻老实了许多。有问必答起来。

浪子回头

    当日白虎堂为救霍殿阁,力阻日本黑龙会。此役黑龙会高手死伤殆尽。白虎堂高手也折了一虎四郎。日本人重组樱花会,会长虽系女流,手段却着实高明。

    不知用什么办法引诱韩四当家倒反白虎堂,深夜带人来袭,其时连三当家陪霍殿阁云游访友未归。白宗章掌门,仓皇应战,被乱枪打死。又有一虎四郎不敌日本空手道被杀。

    掌门战死,白虎堂再无斗志,降了樱花会。

    樱花会本想让韩四儿接任掌门,但他自知在江湖上名声不佳,便让位于迟玉栋。

    迟玉栋那日也不在白虎堂,韩四儿带人去他家中拿了他的妻儿做人质。胁迫他作了这个有名无实的掌门。听完迟玉栋的讲述,连振明沉吟半晌问:“九郎是我自小带大的,断不会归降樱花会”?

    “九郎那日白掌门派他另有公干,回来后告诉他掌门遗令,白虎堂暂时归顺樱花会。九郎一向听话,因此也为怀疑”。

    “刘秀茹母女现在何处?”

    “樱花会荡平白虎堂,到处搜寻,也未见刘姑娘的踪迹。想是刘姑娘见势不妙,脱身逃了也未可知?”

    “你为何要杀掉单存基一家满门,作出这等人神共愤的惨案?”

    迟玉栋稍微一迟疑,道:“此事是我错了,没有韩四儿,我做不成掌门,一直对他的拥戴之功心存感激。他出了事,我挖空心思替他报仇,错杀了单存基”。

    “白虎堂讲的是恩怨分明,现如今你打算怎么办?”连振明道。

    “好汉做事好汉当,今天我为单老儿抵命”。迟玉栋道。

    “你投靠日本人,认贼作父,滥杀无辜,算哪门子的好汉?”姜立柱一脸悲愤,怒斥迟玉栋。

    迟玉栋呆了半晌,喃喃道:“错了,真错了。一失足成千古恨,到老来毁了我一世英名”。扑通跪倒在姜立柱面前“小兄弟,伤了你师父,我现在追悔莫及,只求你能原谅,让我死的体面点儿”。

    姜立柱哭道:“你无故杀我师父,本应血债血偿,但冤冤相报何时了,只盼你以后洗心革面”。说着,亲手解去迟玉栋的绳索。

    迟玉栋立在天井当院,仰面长啸:“沧州白虎堂,七虎十三郎,扶危济乱世,美名天下扬。我迟老二做出这等丑事,还有何面目活在世间”。伸右手两指,一招锁喉扣。人直挺挺的摔在地当央。

    连振明又冷冷的看了白虎堂众人一眼:“自行了断吧。国有国法,帮有帮规。你们坏了白虎堂的名头,赏你们个全尸,已是莫大的恩赏了”。

    白虎堂的五个人被松了绑,并不讲话。先对着迟玉栋的尸体祭拜,又给连振明见了礼。满脸的悲愤和懊悔,直立在人群中央。

    孙九郎挣扎着要站起来,孙瑞玲把他按住问:“哥哥,你要做什么”?

    “我也是白虎堂的人”。

    连振明道:“九郎,此事与你无关,切莫意气用事”。

    “六哥也未参与此事”。花六郎箭伤了孙九郎兄妹,孙九郎不但不记恨,反而为花六郎开脱。

    连振明道:“六郎,九郎所讲可是实情?”六郎点头称是。

    “你暂候一旁”,然后大喝一声:“是时候了”。

    白虎堂所剩四人,齐声诵唱:“沧州白虎堂,七虎十三郎。扶危济乱世,美名天下扬”。扬字一出口,齐出重手,或断颈,或脑裂。不到一分钟,白虎堂四大高手,飞灰烟灭,倒在尘埃。

    铁观音等人虽不齿白虎堂滥杀无辜,但他们敢作敢当,不失英雄气概,不坠白虎堂威名。

    连振明作了个罗圈揖,道:“诸位,从今后江湖上再无白虎堂”。说完泪如雨下,霍殿阁拉着他飘然而去。

    孙九郎高喊:“三叔,我还有事问你”。竟毫无回音。

    孙瑞玲有了哥哥,也学宋老大弄了辆四轮车,每天推着哥哥四处行走。给姬志胜殉情的心也慢慢淡了。

    白虎堂烟消云散,花六郎无家可归,只得随九郎投了铁观音,整天陪在九郎身后献殷勤。

    宋春茂等人虽找到了密电码,闯的祸也不小。蔫诸葛自然不会把金勋章给他们戴。好在这几个人的脸皮,早就修炼的只能用无耻来形容。在他们脸上,自然不会看到有半丝的失望。

    金婷破译鬼子的电报越来越多,蔫诸葛有了这些信息,自然能料敌机先,对症下药,出了不少高明的主意。

    蔫诸葛渐渐认识到金婷的重要性。找了个安全的地界儿,派人保护起来。就连宋春茂这个未婚夫,要见她也得经过老蔫同意。

    这种吃了酒席,赶走厨子的做法,让独行侠三人大为光火,却又无可奈何。好在姚振祥怕女儿被另外三位夫人争了宠,让姚金霞天天黏在宋春茂身边,不给这小子移情别恋的机会。

    转眼到了雨季,鬼子侵略中国那几年,老天不知犯了哪门子病。雨一下起来就停不下,棒子涝的绝了收。低洼处就连高粱没在水中也长不出穗来。每条河都浊浪滚滚,夹杂着从上游带来的各种稀奇古怪的东西。

    宋春茂带着水性好的几个弟兄,天天冒雨,在河里打捞浮尸,然后就地掩埋。天灾加**,老百姓的命贱的连狗都不如,根本不用指望有人来认尸。

    除了捞人,还会有另外的惊喜。猪啊羊的自不必说,有一天,居然捞回一头牛。这牛捞上来时还活着,只是劈了前腿,再不能下地劳作。活着也是白受罪,几个人商量了一下,宰了炖肉,犒劳自己。

    蔫诸葛闻香冒雨而至,被拒之门外。老蔫乘兴而来,吃了闭门羹,自然不悦。正要往回走时,早被躲在门后的兄弟们一拥而上,架进屋去。

    吃人家嘴短,蔫诸葛吃了宋春茂的牛肉,自然对铁观音守口如瓶。怎奈宋大侠身边有个奸细姚金霞。没等偷腥大会结束,已和铁观音带领着娘子军杀将过来。

    自知亏心的男人们只得靠后,看着巾帼英雄们大快朵颐。谁说女子不如男,这群娘子军在吃肉上展现出惊人的爆发力,全不顾淑女形象,愣是吃饱撑得直不起腰来才算罢休。

    铁观音毫不为自己白吃了人家的牛肉而心生感激,还威胁道:“你们这群臭小子,要再敢背着姑奶奶偷吃,小心我揭了你们的皮”。

    又一指宋春茂和姜立柱:“你们俩,还有马僮,肉剩下这么多别浪费了,送到司令部去”。说完,背着手,迈着方步走了。

    姜立柱道:“看把她撑得那样,还要吃呢。也好,像个司令了,将军肚都吃出来了”。

    正说着,孙瑞玲快步返回道:“背后笑话司令是饭桶,看她知道了怎么收拾你们”。姜立柱连连哀求孙姑娘口下留情。孙瑞玲道:“让我不向司令说也行,把肉捡好的,给我装一大碗,我哥哥还饿着呢”。

    宋春茂有心结交孙九郎这个朋友,便道:“孙姑娘,你先走,我一会儿亲自给孙九弟送过去”。

    宋春茂把牛肉送至孙九郎的住处,他正和妹妹研习铁指寸劲。花六郎一脸愁容的站在他们旁边。宋春茂喊道:“孙九弟,今天我们炖了些牛肉,给你送些过来,补补身子,伤口愈合的快些。”孙九郎谢过。

    孙瑞玲撅着嘴道:“哥,他喊你九弟怎么成,要是你比他大,咱可就吃亏了”。

    孙九郎和宋春茂论过年庚,还是宋春茂长一岁。孙九郎道:“宋大哥,白虎堂已经散了,你以后莫要喊我九郎了,我本名叫孙瑞良”。宋春茂应允了。

    孙瑞良又指着花六郎道:“六哥本名花贵申,白虎堂没了,他也无家可归,希望宋大哥成全,把他也留下吧”。

    花贵申一躬到地,:“望宋大哥成全”。

    宋春茂知他喜淫好色,但碍于孙氏兄妹的情面,一时犹豫不决。花贵申道:“我知宋大哥所虑何事,从今后我痛改前非,如有唐突,天地难容。”说完,掏出刀子,咔嚓一声,把左手小指斩了下来.”

    宋春茂不想他如此烈性,急忙给他包扎,道:“自家兄弟有话好好说,何必自残肢体,传出去让人笑话”。

    花贵申疼的脸上的肉直哆嗦,兀自强忍着巨痛,装作无事一般“不如此怎能取信于众兄弟”。虽然他努力把话说得心平气和,到后来语速还是快了许多。

    宋春茂和铁观音蔫诸葛提起此事,蔫诸葛觉得花贵申人品有问题,本想不答应,又恐宋春茂面子过不去,只得作顺水人情,道:“人暂且收下,你平时要严加管束,以后如有再犯,我为你是问”。

    铁观音的部队,现在有一千五百多人。人少的时候,靠县城鬼子交的保护费,给的钱和粮食,便能衣食无忧。现在弟兄们多了,鬼子的供给就显得不那么宽裕了。

    铁观音又不肯向老百姓征粮,到后来竟闹起来粮荒。多亏候辅臣暗中赞助些粮食,才度过了难关。

    为解决粮食问题,彭铁成连克桑园,德县。东光几个县城,缴获了大批的粮草,弹药,物资。铁观音刚松了口气,县城鬼子的保护费又不交了。

高东岛保卫战(上)

    外线作战顺利,不成想出了内乱。彭铁城星月回兵,把到手的几个县城,又拱手让给了鬼子。

    彭团长气的破口大骂,把铁观音此举,与当年宋高宗十三道金牌调岳飞相提并论。见到蔫诸葛和铁观音,也是怨声载道。

    蔫诸葛请他稍安勿躁,把近期金婷截获的电报递了过来。

    一百多个团的八路军,突然对铁路展开了大规模的破坏,正太线全线瘫痪。浦津线武清段也遭到了袭击,致使南下的物资大量积压在天津站。就连彭铁成刚攻克的德县(现德州),以西三十里固城,也出现了大批武装人员。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因此,才调彭铁成回来。

    彭铁成皱着眉头道:“八路军这是在搞什么?什么时候他们有了这么多人”?

    铁观音道:“彭团长,为什么山东的八路军没有动静”?

    “没动静就对了,搞出的动静越大,早晚要吃大亏”。

    “县城的鬼子保护费都不交了,拿姑奶奶耍笑着玩呢,活的不耐烦了”。铁观音咬牙切齿道。

    “我看没那么简单”。蔫诸葛道。

    彭铁成也觉得有问题,:“第一,鬼子可能手头紧,晚几天再补上。第二,就是鬼子增兵保护铁道线,毕竟,我们收的是火车的过境费。一旦鬼子增兵,我们对铁路的威胁就没有了。鬼子不交这笔钱就名正言顺”。

    “那怎么办?总不成就吃个哑巴亏”?铁观音道。

    “司令先沉住气,观察几天再说,看小鬼子有什么动向,再作道理”。彭铁成道。

    “也好,以静制动”。蔫诸葛道。

    “我们的粮食还够吃多长时间”?铁观音最关心弟兄们能不能吃饱。

    “粮食的问题,司令放心,这次将获得粮食吃上半年没问题”。正说话间,有人报告:“龙书金来了”。

    铁观音出去迎接,彭铁成闻言要回避一下。蔫诸葛问:“这是何故”。

    “我不乐意和南方人打交道”。

    “为什么?龙团长人不错”。

    “南方人太精明,重利不重义,总觉得北方人是傻子”。

    “彭团长为何对南方人印象如此不佳”?蔫诸葛问道。

    “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拿手下的弟兄们当炮灰,却把自己的命,看到比什么都重”。

    蔫诸葛笑道:“你这是老黄历了,龙团长重情重义。就是彭团长,还是他向司令举荐的”。

    彭铁成虽然不要求再回避,却又端起了架子,大马金刀往太师椅上一座,等着龙书金来见他。

    龙书金早就听说彭铁成归顺了铁观音,一见义妹的面,先祝贺她喜得良将。

    铁观音谢过义兄的举荐之恩,笑道:“这位良将良是够良了,但脾气拧得很。刚才还在背后骂我是宋高宗,他是岳飞,说我要害他”。

    龙书金道:“这位彭先生治军,打仗都是把好手,就是那臭脾气和一张嘴,不知得罪了多少权贵”。

    兄妹俩有说有笑的走进聚义厅,蔫诸葛站起来迎接。彭铁成只是看了一眼,并不理睬。龙书金不以为意,紧走几步,伸出双手,握住彭铁成的手,道:“久闻彭前辈威名,如雷贯耳。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龙书金不显山露水的,给彭铁成戴了顶高帽儿。

    老彭不好再装下去,只得应酬了几句。哪知话匣子一开,再也收不住场。他和龙书金都是领兵之人,志同道合。不消片刻,两人变得如胶似漆,惺惺相惜起来。

    龙书金在山东得知铁观音招兵买马,队伍壮大了不少。头些天又闻听铁观音的部队,四下出击,夺城拔寨,攻取了几个县城。不久又都放弃了。便知铁观音此举不为抢地盘,肯定是队伍扩张太快,粮草供给不上,才出此计策。

    这次龙书金为铁观音送来20万斤小米。山东八路军深受铁观音大恩,龙书金此举,明明严重违反纪律。八路军上上下下,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装作看不见。任由龙书金在错误的大道上一路狂奔。待彭铁成知道龙书金的来意,更是惊得目瞪口呆,半晌说不出话来。

    蔫诸葛推说军粮的问题已解决,多谢龙团长美意云云。只是不肯收,两人争执不下,铁观音道:“军师,既然义兄如此大量,我们恭敬不如从命,就先收下吧”。

    彭铁成连道:“异数,异数,南蛮子中居然也有这等重情重义之人”。大家知他对南方人的成见颇深,能这样说也是异数中的异数了。

    龙书金来了自然要不醉无归,点名要宋春茂陪酒,见蔫诸葛和彭铁成神情异样,便询问起原由。

    彭铁成是行伍之人,素来豁达。把宋春茂作弄自己和蔫诸葛,和两头猪大被同眠一宿的丑事说将出来。

    龙书金听罢,哈哈大笑,道:“好小子,今天我非要会他不可。我就不信,我练了这么多年的酒量,敌不过一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

    实践证明,龙团长的酒量和胆量根本不成正比。吃过一次亏的彭铁成和蔫诸葛,笑着看宋春茂抬起烂醉如泥的龙书金,放在两位压车夫人中间,盖上被子,回根据地去了。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龙团长在被窝里私藏了两头母猪,消息很快传到八路军其他首长耳朵里。好你个龙书金,有点好东西竟然想独吞?首长们闻风而至,没等龙书金酒醒,两位‘夫人’被众首长瓜分干净,打了牙祭。

    酒醒后的龙团长,看到的只是一片狼藉,再想吃肉还得去找铁观音。这帮不讲义气的家伙们,猪尾巴都没给他留半根儿。让龙团长懊恼不已。

    八路军的行动越来越明目张胆,扒起铁路来毫无顾忌。新修的石德线命运多舛,还未通车,就被破坏的千疮百孔,鬼子一向认为铁路沿线有重兵防护,说得上是固若金汤。不成想遭此重创。因此,集结兵力,开始对八路军进行大规模清剿,

    山东的八路军没有对津浦线大规模破坏,鬼子抽掉兵力去了山西。给了山东八路军更大的发展机会。

    南皮县城的鬼子不知得了什么指示,竟斗胆集结兵力,打起铁观音的主意来。可惜鬼子还未出动,电报已到了铁观音手上。按着铁观音的意思,把这些活鬼子变成真鬼,但遭到蔫诸葛的反对。他说:“治人一服,不治人一死,必须让县城的鬼子彻底胆寒。擒贼先擒王,要是能把敌人的指挥官杀掉,能活捉最好。

    正当铁观音厉兵秣马  ,准备大开杀戒之际,一个新的情况彻底改变了她们的作战计划。

    南皮县城被八路军袭击了,这些八路军人数不多,破坏石德线后躲过鬼子的合围,进了铁观音的地盘,惊奇的发现,这个地方,除了县城,别处没有一个鬼子。

    八路军求战心切,没有查明敌情,就冒然发动攻击。结果被前来增援的鬼子,里应外合,包围在双庙一带。激战一夜,这部分八路军全军覆没。

    此役鬼子集结兵力两万多人,消灭了八路军,人马不歇,掉头直奔铁观音而来,敌众我寡,来势汹汹。

    铁观音自知不敌,下令部队撤退到高东岛。事出突然,人员武器没有什么损失。但龙书金赠的二十万斤小米,被鬼子烧了个一干二净。

    鬼子得势不饶人,直扑高东岛。

    高东岛海域水位浅,鬼子大型军舰无法靠近,小型船的火力太弱。靠近打,只能成为铁观音大炮的活靶子。

    鬼子也搞了几次夜间偷袭,可他们这次面对的人,是搞夜袭的祖师爷。鬼子每次有来无回。飞机也来轰炸过几次,高东岛植被茂盛,不易发现目标。岛上更有无数的藏兵洞,简直就是天然的防空洞。况且,每次敌机来袭前,金婷就连飞机的型号,架次,甚至弹药量,都明明白白的报告给铁观音。

    鬼子海,空作战均失利后,恼羞成怒,不顾兵家大忌,在十几辆坦克的掩护下,趁海水退潮,无数的日本鬼子端着大枪,向高东岛蜂拥而来。在夕阳下一片钢盔,闪着金光,倒也壮观。

    这壮观的架势能吓的着老百姓,对铁观音没有一点震慑力。

    架设在山顶的远程火炮,专往鬼子人群中砸。开路的坦克被**炸的窝在原地,等着来自高东岛大炮的轰击。

    对这些冒死冲锋的亡命徒,铁观音也想到很周到,她组织了神枪手比赛,一个鬼子一个大洋,能打死三十个,就给一块银质的白马勋章。准备了五千大洋,连小一半儿都没用了,鬼子就学会了不再出现在铁观音的射界中。所有的神枪手,也只有三国浦志的完成了任务。终于如愿以偿的戴上了银勋章。

    三国的成功让宋春茂等人即羡慕,又妒忌,他们一边嘲笑三国,瞎猫碰上死耗子,一边挖空心思,也想弄一堆死耗子,给自己这些瞎猫碰上。挣个勋章挂上。毕竟那个牌牌儿就像一张文凭,能证明你超人一等。

    最终,宋春茂制定了一个夜袭敌营的计划,这计划不但瞒着蔫诸葛和铁观音,就连三国浦志也不让知道。

高东岛保卫战(下)

    现在宋春茂手下多了孙瑞良和花贵申两个得力助手,几个人凑到一起嘀嘀咕咕,却不知三国暗中留意他们很久了。这几个人刚出发,三国就从旁边冒了出来。

    姜立柱把他推在一旁,道:“去,去,去,要不是你抢了先,弄了块牌牌儿挂上。我们也不会去冒这个险,你要去了,我们成功了,你挂俩,我们还是一人一个。这不是给我们难堪吗?”

    三国没说话,抓起勋章摘下来扔进草丛中。宋春茂摸着黑,找回来给三国塞在手中,道:“兄弟,我们一起走”。

    夜间十点多,距涨潮还有两个来小时。兄弟五人刚一行动,就被彭铁成的暗哨发现了。回答完口令,又被一个小头目盘查了一番,确认这几个人直属铁司令管辖,有不为人知的特殊任务,才放他们离开。

    耽误了不少时间,这二十多里的金沙滩,如果不能在剩下的一个多小时通过,涨起潮来,这几个人只能去龙宫陪龙王爷了。

    小心翼翼的穿过雷区,几个人撒腿就跑。离海岸线大概四五里时,水已经漫上金沙滩。

    涨起的潮水也让鬼子放松了警惕。兄弟几个筋疲力尽的从海水中爬出时,惊喜的发现,漫长的海岸线根本没有设防。

    找了块礁石,几个人爬上去,脱下衣服拧了拧,神展开四肢,让海风吹干被泡的发白的肌肤。大约又过了半个时辰,宋春茂道:“歇得差不多了,行动吧。”

    他们换上了鬼子的军服,眺望鬼子的宿营地。鬼子的帐篷,密密麻麻,错落有致。被篝火映的忽明忽暗,在漫长的海岸线一眼看不到边际。

    明哨、暗哨、游动哨,巡逻队和时不时把夜空亮如白昼的照明弹。戒备森严的鬼子营地没挡住宋春茂等人进攻的决心。他们慢慢爬行着,在照明弹的光亮中,像一块块隆起的岩石,但只要没有了光亮,这些岩石又慢慢蠕动起来。

    一个日本哨兵悄无声息的倒下了。花贵申的袖箭先开了杀戒,所有的弟兄都向他挑了挑大指。继续匍匐向前,一个暗哨好像发现了什么,从黑暗中溜出来,扒拔着脖子向这个方向张望。孙瑞良一跃而近,把他扑倒在地,宋春茂低声道:“要活的”。已经晚了,鬼子正低着头看着自己的屁股,脖子已经被扭断了。

    宋春茂帮孙瑞良把尸体拖到暗处,一队巡逻队趾高气昂的从宋春茂身边经过。锃亮的马靴,踏起的尘土,让蹲在暗处的这几个人叫苦不迭。也在暗自庆幸鬼子没有牵狗。

    又一个倒霉蛋儿被宋春茂捉了个正着,在他口中问明了口令,挥掌砍在大动脉上,这个鬼子也翻了白眼儿。

    姜立柱刚要起身,宋春茂在他肩上一按,示意他不要轻举妄动,在拿一个活口,核实一下口令。

    宋春茂在兄弟们中间有绝对的权威,他的命令又被不打折扣的执行了三次。直到确信得到的口令是正确的。几个人才从暗中走出来。冒充鬼子的巡逻队,大摇大摆的向鬼子宿营地深处走去。

    几个人越走越是心惊,:这他妈的,鬼子这是来了多少人啊?沿海岸线摆了一个十多里的长蛇阵,纵深居然还有四五里,最少也有两万多人。看来鬼子对盘踞在高东岛的部队,誓再必得,不消灭铁观音,决不会收兵。

    穿过敌人的营地,几个人松了一口气,姜立柱问道:“大哥,你确定鬼子的指挥官不在这里面?”

    “绝对不在,能指挥上万人打仗的大官儿,和当兵的混在一起可能吗?这里边官儿最大的顶天就是个大队长,联队长都不会天天和一帮兵痞子混在一起”。

    “我们怎么才能找到那些当官的呢?”

    刺眼的车灯不断划破夜空,在暗夜中形成一条时断时续的长龙。

    跟随这些川流不息的车队,宋春茂终于找到了他们要找的目标。

    日本人的前线指挥部灯火通明,出出入入的鬼子脚步匆匆,显示战事的紧张,指挥部设在一座关帝庙内,可能日本人对这位圣君不感冒。不但香火欠奉,就是庙里的和尚也不见一个。

    宋春茂兄弟几个,围着关帝庙远远地兜了几个圈子,始终找不到下手的机会,看似平静的关帝庙戒备森严。暗露杀机,最少有一个大队的鬼子负责警戒

    “我操他娘的,这就叫固若金汤吧?”姜立柱骂道。

    宋春茂蹲在地上抱着头,琢磨半天也没一个好主意。

    震耳的咔咔声由远而近。二十多辆坦克碾压大地的声音。

    鬼子白天攻击受阻,多辆坦克被**炸坏。但除了坦克,鬼子也没办法靠近铁刺猬般的高东岛。

    宋春茂和姜立柱对望了一眼,几乎同时跳起来,异口同声道:“劫坦克”。

    坦克在关帝庙门前的空地上停了下来,鬼子的坦克头天上午,装上的火车,从济南北上,到沧州落站后,马不停蹄的来增援攻击不顺的日本鬼子。

    坦克手们经过二十来个小时的奔波,早累的疲惫不堪,在关帝庙加上油,稍事休息,明天一早落潮后,还要参加战斗。

    坦克周围担任警戒的鬼子,对宋春茂等人的出现毫不介意,接连一个月的胜利。让所有的鬼子都相信,在华北平原上,有组织的抗日武装已经不复存在。

    姜立柱和三国浦志,分别熟练的打开坦克座舱盖,钻了进去。宋春茂和孙瑞良花贵申也进了坦克,战车轰鸣着,直奔关帝庙大门冲了过去。

    宋春茂和三国浦志堵在关帝庙门口,姜立柱驾驶着战车,毫不停留杀进庙中,机枪轰鸣,炮声隆隆,被打昏头的鬼子四处躲藏,只恨地上没条缝儿,不能躲进去。

    又是一声炮响,关帝身后周仓手捧的大刀,从空中跌落。把两个躲在神龛后的鬼子砸成了肉泥。

    都知道关二爷当年过五关斩六将,却不知千年后已成为圣人的关羽大显神通,手刃了两个倭国的小辈,若是这两个鬼子泉下有知,自己有幸死在关二爷刀上,也算祖上积德,祖坟冒青烟了。

    一群人拥着三四个臃肿的家伙,打开暗处的脚门,逃了出去。门口停了两辆黑色轿车,如果不是开了车灯,暗夜中根本发现不了。

    花贵申眼尖,指着轿车喊道:“有人逃跑了”。姜立柱一加油门,追了上去,坦克撞塌了脚门,到了院外,汽车已然发动,冲上了大道。姜立柱的坦克追不上汽车,只得接连开了几炮。

    经过实践证明。再快的汽车也跑不过炮弹。一辆汽车中弹,被气浪掀起多高,在空中翻了几个滚儿,正砸在跟上来的另一个轿车上,瞬间燃起了冲天大火。

    宋春茂没有对惊慌失措的鬼子赶尽杀绝,而是掉过头来,轰击门前空地上停靠的坦克。姜立柱见状一愣神儿,马上就明白了。这么多的坦克,弄不回去,炸了固然可惜,反正也不能便宜了这些鬼子们。想通了这一节,抵近开炮。

    退潮了,高东岛的战士们睁大双眼,严阵以待。等待今天鬼子的第一次攻击。平时不到八点鬼子的攻势就开始了,今天直到十点,也没见着鬼子的影子。

    等待中的时间是漫长的,铁观音双手叉腰,在藏洞中来回走个不停。蔫诸葛胳膊架在桌子上,手托着下巴,合着双眼。他没有睡着,稍有一点儿动静,就马上睁开双眼。

    彭铁成双眼布满了血丝,精神亢奋,巡视着阵地,每一个细小的疏忽,都会招来他的破口大骂。

    候七拿着一封电报,兴冲冲的来见铁观音。:“司令,好消息。”说着把电报递过来。

    “你又不是不知道咱不识字,给我这玩意儿想看我笑话啊。快念。”

    “急电,昨夜,华北特遣军临时司令部,遭游击队偷袭,经过顽强抵抗,游击队全军覆没。特遣军司令,加藤俊夫亲王,104师团长井上竹忍将军,106师团长山口义男将军,奋戈长击,不幸玉碎,年月日”。

    铁观音道:“文绉绉的听不懂,把彭团长喊来大家斟酌斟酌”。

    彭铁成和邢慧杰几乎同时进门。

    邢慧杰道:“急电,鉴于华北剿匪事宜,克尽攻成,104师团,106师团火速归建,可资敌物资,望相机行事。年月日”。

    “敌人要撤,传令,全员攻击”。彭铁成命令道,声音激动地有些发抖。嘴中兀自念叨:“我的个乖乖,一个亲王,俩中将,谁干的?”

    铁观音对孙瑞玲道:“我的直属警卫队呢?块把他们喊来,告诉他们有仗打了”。

    面对兴奋的铁观音,孙瑞玲支支吾吾的道:“你那警卫队,昨夜出去执行任务去了”。

    “什么?”蔫诸葛和铁观音齐声问道。“什么时候走的”?

    “昨天夜里不到十二点”。

    “几个人?”

    “司令的直属队加上我哥和花老六”。

    “胡闹”。蔫诸葛气呼呼的道。:“司令刚消停几天,这回又轮到他们了”。

    铁观音听到蔫诸葛竟敢褒贬她的不是,反驳道:“这几个家伙太不像话了,有任务不通知我也就罢了,胆敢瞒着军师,回来得好好收拾他们”。

    蔫诸葛听铁观音话里有话,道:“我不是那意思,我担心昨儿晚袭击司令部是他们干的。”

    “那好得很啊,这回要真是他们干的,我给立头功一件”。

    “立了大功有屁用,你没听鬼子电报上说,袭击司令部的游击队全军覆没了?”

    这回铁观音真的害怕了。

独行侠戏和尚

    铁观音急道:“备马,我活要见人,死……”,又嫌说这话不吉利,“呸呸”吐了两口唾沫。

    追击只是虚张声势,面对比自己多几十倍的敌人,我们能做做样子已是勇气可嘉。如果鬼子停下来打一仗,我们肯定比他们撤的更快。

    金沙滩上被打坏的坦克被潮水泡了一夜,退潮后车身的大半儿都陷进沙子里,只剩下炮塔露在外面。像个铁壳乌龟,黑乎乎的在沙滩上格外刺眼。

    上的岸来,彭铁成命令工兵排雷,鬼子撤的太仓惶,根本没有埋设**。战士们很快就追到关帝庙。

    庙宇已经被鬼子烧了,残梁断柱冒着袅袅青烟,庙前空地上十几辆坦克被烧得乌黑,烈火引燃了坦克内的弹药。

    这些破烂坦克中间,年轻的女司令牵着她心爱的白马,在废墟中默默流泪。比她哭的更伤心的是孙瑞玲。她那面冷心热,嫉恶如仇的哥哥,兄妹俩刚刚相认不长时间,就又稀里糊涂的不见了。

    蔫诸葛和彭铁成也先后赶到,机智的老蔫,和忠厚的团长,也找不到合适的语言,来安慰伤心的两个女人。

    如果没有宋春茂这次鲁莽的行动,鬼子不可能撤军,换句话说:“昨晚袭击日本司令部的五个人,用自己的生命拯救了高东岛所有的生灵。

    候七小姐见一群闷葫芦,只知道掉眼泪都不说话,便道:“我估计独行侠他们没事,这小子本事大着呢”。

    孙瑞玲呜咽道:“可是鬼子的电报上说,他们全军覆没了”。

    “鬼子的话你怎么也信?死了一个亲王,俩中将,上边追究下来,这责任谁负担的起?堂堂的亲王如果死的窝窝囊囊的,日本天皇的面上也没光。所以,鬼子上报时才说他们奋戈长击,是战死沙场,这样,日本皇室的面子就保住了。至于说游击队全军覆没,更是鬼子给自己开脱责任。你们想想,杀了好几个大人物,却让刺客逃走了,岂不是显得担任保护工作的鬼子太草包,估计上司不但要惩罚这些草包的渎职,更可能让他们戴罪立功。去追捕杀害亲王的凶手,这可是个比大海捞针还难的任务,他们要有这本事,亲王也不会被杀了”。

    听完了候七的长篇大论,大家将信将疑。孙瑞玲怯怯的问道:“侯姐姐,你的意思是,我哥哥他们可能还活着”。

    “不是可能活着,是一定还活着。小鬼子一向严谨,平时连捉只鸡都上报。这次,出了这么大的事儿,报告很笼统,只说是游击队,人数、装备一概不提。我估计鬼子可能连人都没见着,就吃了个天大的亏”。

    “那我哥哥他们现在哪儿呢?”

    “这个我还不知道,独行侠不是养的有海东青吗?放出去,我还就不信了,这几个小子能跑到天边去”。

    宋春茂他们没跑到天边去。昨夜毁掉了鬼子增援的坦克部队。缓过神儿来的鬼子,发起了自杀式冲锋。坦克是日本鬼子的法宝。对付华北平原没有重武器的游击队,这玩意儿是所向披靡。他们从未想过,一旦坦克到了游击队手中,这游戏就玩不下去了。因为华北的鬼子手中也没有反坦克武器。

    两辆坦克,对鬼子简直就是屠杀,无数的鬼子被坦克上的同步机枪打死,被自己爆破用的集束手**炸飞,然后被压作一滩滩血水。

    在鬼子绝望的目光中,两辆坦克转着圈儿向敌人攻击,把鬼子打的只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然后,一路向西,扬起漫天尘土,消失在鬼子恐惧,愤恨的视野外。

    宋春茂等人躲进柳王城,荒城中,柳王庙被铁观音出资,修的富丽堂皇。

    进柳王庙不能穿日本军服,几个人换下衣服走进庙门。姜立柱对成了柳王的王彦开全无敬重,不但抱怨神像塑得太好。王彦开这小子哪有这么大的威风。还端起神像前一盘供品大吃起来。

    中国老百姓,有个见庙就烧香的习俗,根本不管庙里供的是谁。这柳王庙的柳王还不满一周年,柳王却被老百姓传说的比秦始皇的年龄,还要长几百岁。扶贫救困,大是灵验,因此香火旺盛。几个挂单的和尚,也有了修行的地方。

    几位高僧见有人抢食供品,不禁勃然大怒,斥责姜立柱不敬神灵,必遭天谴。

    姜立柱被几位高僧骂的心头火起,忍不住要砸王彦开的神像。宋春茂见双方僵持不下,出来打圆场,道:“不知哪位高僧是庙中的主持”?

    一个白胖的老和尚道:“贫僧不才,添为本寺主持。施主有何疑问,可对贫僧言讲。贫僧精研易理,可为施主答疑解惑”。

    “不知高僧主持柳王庙几年了?”

    “三年”。

    “高僧可知此庙来历?”

    “笑话,此庙乃我化缘银两所建,岂有不知之理?”

    姜立柱发现大哥在戏弄老和尚,他也来了精神。放下供品盘儿,端坐一旁,抿着嘴的笑。

    宋春茂道:“大师功德无上,只不知修此庙花了多少银元两?”

    “大洋两千,稍有差池,这几位长老也募化了些来”。

    “大师仙居何方?”

    “河南开封,少林寺出家”。

    “久闻少林寺七十二绝技名驰天下,大师精研有几?”

    “天下功夫出少林,七十二绝技纵会一样,也罕逢对手”。

    “不知大师精研哪一绝技”?

    旁边的和尚早就心怀不满,见宋春茂喋喋不休问个没完,忍不住反驳道:“你这位施主好生的无理……”没等这和尚说完主持打断他的话头儿:“哪怕把七十二绝技都学会了,也架不住好汉腰间的双枪”。

    宋春茂心道:假主持是怕了双枪,才没敢动手。微微一笑:“大师好眼光”。那几个和尚才注意几个人腰间,忍不住后退了几步。

    主持哈哈大笑,道:“不用害怕,这几位军爷并无恶意。来呀,准备一桌酒宴,我要和几位军爷盘恒盘恒。

    宋春茂道:“主持客气了。斋饭钱还应我们来出”。从腰间摸出一袋儿大洋,放在桌上,道:“这是一百大洋,师傅们费心准备去吧”。

    姜立柱等人不知宋春茂葫芦里买的什么药,只得静下心来坐观其变。

    时间不长,菜就摆上了桌,不但有肉食,竟然还有一坛酒,见宋春茂发愣,主持道:“酒肉之戒,不上少林寺戒条,唐太宗李世民亲口封的。”

    “既然主持有如此美意,我等恭敬不如从命了”。宋春茂又对兄弟们说道:“敞开的吃喝,这么好的酒菜,别作践了。”老和尚也随声附和:“酒是好酒,菜也不错。”

    不消一刻钟,酒坛见了底,老主持高喝一声:“添酒”。又送上一坛来,倒满酒。主持道:“我再敬大家一杯”。姜立柱几个刚端起杯,宋春茂道:“慢”。然后问主持:“你可知方才我有如此多疑问吗?”

    “老僧不知,还望施主释疑”。

    “其实也没什么,只不过这庙是我们修的,庙中的主神王彦开是我们的兄弟。他刚告诉我,这酒里下了蒙汗药,一滴也不能喝”。

    “施主开玩笑,我们已经喝了这么多,也没见有什么蒙汗药”?

    “刚才没有,现在有了,说,为什么这么干?”

    双方翻了脸,几个和尚手拿棍棒冲了上来。宋春茂一探身抓住了主持的衣领,横着举过头顶。

    老和尚还挺硬气。喊道:“兄弟们,不用管我,废了这几个狂徒”。

    一个和尚举起齐眉棍照孙瑞良顶门就砸,他侧身躲过,一伸手抓住棍子往怀中一带,那和尚站立不稳,摔了个狗吃屎,正倒在孙瑞良脚下。他一脚踏住和尚的胸口,两手抓住齐眉棍,一扭,棍子成了麻花状,断成两截,随手丢在地上。

    另外几个和尚,早被姜立柱双枪指着,吓得双手举过头顶。宋春茂把老和尚往地上一抛,道:“绑了”。花六郎和三国浦志,三下五除二把几个和尚绑成一团。

    “把酒给他们灌下去”。宋春茂命令道。几个和尚咬紧牙关本待不喝,怎奈孙瑞良手劲大的惊人,捏着他们的嘴巴,生生的把药酒给他们都灌了下去。时间不大,和尚们鼾声响起,几个人被绑成了一团,居然没有人倒下。

    站着睡觉的奇观,把宋春茂等人逗得开环大笑。老主持没被灌药酒,瞪着惊恐的眼睛看着宋春茂。

    宋春茂不慌不忙,从怀中掏出几个物件在老和尚面前晃了晃。:“知道这是什么吗?”老和尚惘然的摇了摇头。

    宋春茂很耐心的对他说:“这个是蒙汗药,这个是鹤顶红,这个……”。他手里一个小青花瓷葫芦,赫然是花老六的金枪不倒丹。老和尚听了吓得颜色更变。

    “我问你话,你老老实实回答,否则……”。宋春茂把药葫芦晃了晃,“不是给你吃,是给他们吃”。说着一指站着睡觉的几个和尚们。

    老和尚面露惧色,无奈的点点头。:“你问什么,我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碎心断肠散

    宋春茂问道:“你们来这庙中多长时间了”?

    老和尚道:“两个多月”。

    “从哪里来的?别告诉我什么狗屁少林寺”。

    “我们从关东来”。

    “关东地儿大了,关东什么地方?”

    “奉天”。

    “谁派你来的?”

    “别告诉他,有本事让他们自个儿想去”。说话间从神像后面转出两个女人,年纪长得那个五十来岁。花白头发,梳成一个揪儿盘在脑后,用脚踢了一下躺在地上的老和尚。“没用的东西,让几个毛头小孩子给收拾成这个熊样子,还得麻烦老娘来给你拔创。”

    后面紧跟着一个漂亮的大姑娘,一见宋春茂满脸惊异之色,嘴巴张得大大的,眼泪扑簌簌的滚落下来。又怕哭出声来,把拳头堵住嘴,咬出了深深的牙印。

    宋春茂见了这个姑娘,也呆呆的说不出话来。老太太回头招呼那姑娘见她如此表情,再看看宋春茂,好像明白点啥了。问道:“闺女,这就是茂儿?”

    那个女子点点头,突然老太太急道:“那还愣着干啥?快拿解药去”。

    那姑娘一惊,扭身往后堂就跑,粗大的麻花辫几乎甩成了一条直线儿。老太太焦急道:“茂儿,我不知道是你,别乱动,你们中了‘碎心断肠散’的毒”。

    这时宋春茂才发现几个兄弟面色发灰,嘴唇发紫,暗叫不好。正在这时几个人扑通通先后摔倒在地上,人事不知。

    铁观音听从了候七的建议,派人回高东岛取来海东青。宋春茂的猎鹰由宋老大喂养,闻听儿子又失踪了,自然放心不下。他的三个儿媳妇闻信也焦急万分,跟着公爹来找朗君。

    有了海东青带路,铁观音没费劲儿就寻到了柳王城。铁观音看到城门中的两辆坦克,才放下心来。说笑道:“这几个小子也没什么见识,跑来跑去还没有出姑奶奶的地盘儿”。

    候七也大叫道:“独行侠,宋大伯带你的三位夫人来了,快出来迎接。”众人笑成了一片。宋老大道:“七丫头这张嘴,跟她爹年轻时一模一样”。

    等了一会儿,不见有人出来,大家又焦急起来。铁观音掏出双枪,冲进门去,孙瑞玲紧跟在后面。

    彭铁成道:“司令还是年青啊,遇事沉不住气,太冲动了”。话音未落,孙瑞玲的嚎哭声传了出来。这回大伙儿都沉不住气了。

    柳王庙明亮的烛光照映下,几个和尚绑在一起,立着睡得不省人事,还有一个老和尚被捆成了一团,张目结舌,一副焦急的模样。

    宋春茂五人并排躺在地上,面色灰扑扑的,不知死活。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太太,正不耐烦的训斥铁观音和孙瑞玲。:“嚎什么丧,人又没死。再出一点声音我就不治了。”后面的那个姑娘拉了拉她的衣襟。

    老太**慰她道:“闺女,别怕,我就是吓唬吓唬这俩丫头,让她们没大没小的瞎咋呼”。正这时呼呼啦啦的进来一群人,老太太见了不免有些害怕。

    宋老大一见爱子昏迷不醒,根本顾不上别的,被凤莉用四轮车推到宋春茂近前。伸手探了探鼻息,又翻开眼皮看了看,道:“这是碎心断肠散的毒,幸好及时服了解药。

    姚金霞早就哭成了泪人,宋老大说无有大碍,她扑上前搂住宋春茂嚎啕大哭。

    “放开他,再不放手,信不信我杀了你?”跟老太太来的那个姑娘一脸寒霜,话也说的也冰冷的很。

    姚大小姐吃软不吃硬,一听这话,忽的站起身来,道:“你算老几,敢管姑奶奶的事儿?毒是你下的吧?”从腰间拔出枪指着那女子。

    凤莉也上前怯生生的道:“姚姐姐,我来帮你”。说着摆了个魁星踢斗的架势。

    候七用手捅了捅金婷,道:“上啊,三打一”。哪知金婷小脸儿煞白,躲到了蔫诸葛身后。

    老太太一见自己的闺女被两个姑娘叫上了号儿,迈步走上前,嘴里骂道:“反了你这俩丫头片子,今天老娘非教训教训你们不可”。从怀中掏出一条七星追魂鞭,凌空一抖,发出了刺耳的声音。

    邢慧杰担心姚金霞吃亏,迎上前对她道:“妹子,先把枪放下,我来会会这老乞婆”。

    老太太面上毫无惧色,用鞭子指着铁观音和候七道:“还有几个,都上来,老娘今天非要给你们松松皮子不可”。

    候七没动,铁观音早就火冒三丈,揣起枪,从怀中掏出红绒套索,骂道:“倚老卖老的老东西,今天不给你点利害瞧瞧,姑奶奶就不在这条道儿上混了”。

    老太太成功的激起了众怒,面前的这四个姑娘,哪个也不是善茬儿。老太太自知此战凶多吉少,回头对那姑娘说:“闺女,等茂儿醒了,让他给娘报仇”。

    那姑娘道:“娘,茂儿已经见过我了,我也没有什么遗憾了。今天我要和娘一起会会这几个疯丫头,就算死我也要和娘死在一块儿”。

    现场鸦雀无声,倒不是被那姑娘镇住了,而是刚才老太太的那句要宋春茂给娘报仇的话。众人心道:这老太太是宋春茂的娘?大家都扭头看向宋老大,这时的宋老大脑袋低的不能再低,长衫搭在头上,根本看不上什么表情。

    候七一把把长衫扯了下来,:“宋大伯,这是怎么回事?你倒是说话啊”。

    宋老大红着脸抬起头,道:“翠儿啊,这么大年纪了,脾气也不改改,还和孩子们动手。这要让外人知道了,不笑话我吗?”

    老太太一直没注意宋老大,现在听到他说话,才看了他一眼。“哇”的一声哭出声来,丢下七星追魂鞭,奔到宋老大跟前,一头扎进他怀里,道:“大哥,你还活着。我以为这辈子再也见不到你了”。

    宋老大用手抚着老伴儿花白的头发,:“翠儿,别哭,我这不是挺好的吗?”老太太呜呜哭泣,手不停地拍着宋老大的腿。突然,大声的叫道:“大哥,你的腿怎么了?”

    一抹悲愤从宋老大面上闪过,:“让鬼子的炮给炸断了”。

    老太太闻言不悲反喜,道:“这好得很啊,大名鼎鼎的追风鹞子,断了脚,以后只能留在我身边了,再也不去追那些狐狸精了”。

    宋老大羞红了脸,:“这么大年纪了,还说这干啥?让孩子们笑话”。

    “怕人笑话了?早知现在何必当初啊”。老太太一提旧事,又有些激动,对着大伙儿道:“当年的追风鹞子风流的紧,追他的大姑娘,小媳妇有七八个……”。宋老大伸手堵住了老太太的嘴,的抬不起头来。

    众人心道:有其父必有其子。这老太太的醋劲儿大得很,但愿独行侠的几个婆娘里也出上这么一个,就有好戏看了。

    孙瑞玲一门心思都在哥哥身上,对其它视而不见。孙瑞良脸上灰气消散,还是昏迷不醒,不由得担心的问:“宋伯伯,我哥哥他们没事吧?”

    “没事,碎心断肠散是慢性药。即使服了解药,还要再睡上两个时辰”。

    老太太环顾四周,发现漂亮姑娘着实不少,不仅又狐疑起来。酸溜溜的问宋老大:“这些丫头是跟你一起的?”

    宋老大正查看儿子解毒的进度,没听出老太太话里有话,随口便“嗯”了一声。“啪”的一记响亮的耳光,打在宋老大脸上。老太太甩手骂道:“你这个老不要脸的东西,都残废了,还这么风流”。

    宋老大挨了一巴掌才回过味儿来,知道老伴儿会错了意,满脸陪笑道:“这么多年没让你打,真有点不习惯了。让我看看,别把手打肿了”。说着,伸手去拉老太太的手。

    老太太噗嗤一笑,马上又板起脸来。用手一指几个姑娘,问:“这些疯丫头跟你什么关系,说啊”。

    老翠儿醋海扬波,宋老大一时分辨不清,候七走过来,道:“宋伯母,侄女儿给你问好了”。

    “不用假惺惺的讨好我,心里想怎么叫就怎么叫。少弄口是心非那一套,狐狸精这辈子我见多了”。

    宋老大急道:“翠儿,别胡说八道,这是候二弟的闺女”。

    老太太一怔:“候老二,候铺臣?你哥俩每一个好东西,他比你还不要脸,三妻四妾的”。

    候七道:“宋大伯和我爹有误会,可我没得罪你吧?”

    老太太被质问的沉吟了一下才说:“闺女,是我瞎了心,你别记怪伯母”。

    候七道:“我哪敢计较长辈的不是”。

    “好闺女,真懂事,在家大排行老几呀?”

    “老七”。

    “你是几娘生的?”

    “正房嫡女”。

    一听候七是正房生的,老太太来了精神。:“你恨不恨你那些小娘?”

    “不恨,都挺好的”。

    老太太一听便泄了气,道:“当年我劝你娘,跟你爹闹,不让他纳妾,可她就是不听我的”。

    候七一提家务事脑袋就大,一把拉过姚金霞,对老太太道:“这是我姚三叔的女儿金霞。快磕头”。

    姚金霞向来对候七言听计从,丝毫没怀疑七姐姐这次是在戏弄她,趴在地上,给老太太结结实实的磕了个响头。:“大伯母好,霞儿给你见礼了”。

妻妾成群的烦恼

    老太太一愣神儿,道:“老三的闺女?凤儿不是夭亡了么?怎么……”。

    没等老太太想明白,候七又添了点料,一捅姚金霞:“再磕头,喊娘”。又对老太太说:“三叔的独生爱女,你儿子的原配夫人。”

    老太太听得糊里糊涂不知所措,正这时,孙瑞玲喊道:“他们醒了。哥,你吓死我了”。随着喜极而泣的哭声,宋春茂几个人一脸迷茫的坐起身来。

    跟着老太太的那个姑娘一见宋春茂醒了,冲上来一把抱住,哭道:“茂哥,我终于见到你了”。

    候七唯恐天下不乱,给姚金霞拱火,道:“快去,你原配夫人的地位要保不住了。”

    姚金霞给老太太磕完头,根本顾不上起来,连滚带爬的到了宋春茂身侧,一把推开那个姑娘。用手给宋春茂揉了揉胸口,:“大哥,你没事吧?”被推开的姑娘一脸愕然,继而,咬牙切齿杀将过来,早被凤莉敌住。

    宋春茂刚解了毒,脑子还是有点跟不上,面对眼前的乱象搞不明白一二,两眼捏呆呆的像个白痴。姚金霞见凤莉替她出头,也顾不得她宋大哥了,一伸脚,把那姑娘绊了个跟头。好汉难敌四手,好女架不住人多。姚金霞和凤莉两人联手,一个按头,一个压脚,把那姑娘按倒在地。尽管拼命的挣扎,却也难逃魔掌。后背被两个愤怒的母老虎饱以粉拳。

    老太太见闺女吃了亏,欲上前帮忙,却被邢慧杰和铁观音笑嘻嘻的阻住去路。老太太想利用长辈的身份,连打再吓唬,镇住她们。哪知,这两人即不还手,也不让路。像老鹰捉小鸡似的左躲右闪,反正就是不让你过去。

    宋老大面色铁青,怒喝一声:“都给我住手”。几个女人同时停了手。宋春茂也吓得机灵一下,缓过神儿来,双目也有了神采。眼前的景象还是让他吃了一惊。

    铁观音和邢慧杰并肩站立,挡住了老太太的去路,凤莉和姚金霞,一个坐头,一个骑脚,把身下的女人压得动弹不得。再回头,他爹满脸怒容:“爹,你来了,这是怎么回事”。

    宋老大还未答话。老太太见儿子醒了,再顾不上被群殴的闺女,扑上来抱住宋春茂,儿啊,心肝儿肉的嚎啕起来。

    宋老大对一脸茫然的儿子道:“茂儿,还不见过你娘”。

    宋春茂使劲儿晃晃脑袋,该不会中毒太深,耳朵也不好使了吧。从小和父亲相依为命,哪又冒出个娘来?这事儿还没想清楚,那个被当马骑的姑娘哭叫道:“茂哥,快来救救我啊”。

    “老伴儿”?宋春茂惊问道。“是我,你快来救救我”。没等宋春茂动手,凤莉和姚金霞早把那姑娘放开了。

    那姑娘站起身来,不顾一身的尘土,一头扎进宋春茂的怀里,哭个没完。脑袋来回的晃动,再抬起头时,一张俏脸上的尘土和泪水,被宋春茂的衣服擦得干干净净。

    “这是怎么一回事?”宋春茂的父母,姚金霞和他称作老伴儿的姑娘齐声质问。

    宋春茂红着脸拉过那姑娘:“这是我老伴儿”。

    “什么老伴儿?难听死了,我们还没老呢,你个毛孩子就称作老伴儿”。宋老大训斥儿子道。

    “我老……”,宋春茂好像不习惯改口,想了一下才说:“民国二十一年,爹从军跟李向山打鬼子,撇下我无依无靠,只得去深山老林作走线猎人。有一次不小心摔断了腿……”。

    姜立柱和三国想起铁佛寺摔断了腿,宋春茂给他俩接骨时提过一次。“在老林里,三天三夜,眼见就没命了,幸亏老…,不,刘姑娘救了我”。

    “你还是喊我老伴儿吧,叫刘姑娘我觉得有点生分”。刘秀茹道,

    “后来鬼子搞集团部落,猎人当不成了,我们去了大连。在一家日本人开的玻璃瓶罐厂做工。工头欺负她,我气不过,打伤了工头,和她逃出大连,到了奉天。不小心在火车站走散了,我找了她两年,没有结果,就自己先回了老家”。

    老太太早听得不耐烦,一挥手打断儿子的话:“这事儿我都知道,说说她们”。一指凤莉和姚金霞。宋春茂又把她俩的事儿说了一遍。

    老太太皱皱眉头道:“你和秀茹是患难之交,跟姚老三的闺女从小定了娃娃亲。凤莉这孩子伺候你爹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老太太合着眼算计着,大家也在替宋春茂为难。

    突然老太太睁开眼说:“老头子,你说这仨儿媳妇,谁当老大啊?”

    老太太此言一出,大伙儿不禁莞尔。心道:这老太太偏心的紧,怕自己的丈夫红杏出墙,看得死死的。轮到自己的儿子,不怕儿媳妇多了不和,反而操心让哪个做大。

    候七趁热打铁,一个冷不防,把金婷从蔫诸葛身后推了出来,道:“宋伯母,这儿还有你一个儿媳妇”。众人哄堂大笑。

    那个刘秀茹和宋老太一见金婷,便怒不可遏,老太太捡起地上的七星鞭,刘秀茹则掏出一双铁杵判官笔,双双把金婷围在当中:“吉永百惠,想不到你也有今天”?

    金婷小脸煞白,低声道:“刘家姐姐,我负你太多。今日能死在你手下,我死而无憾”。言罢双眼一闭,引颈就戮。

    老太太和刘秀茹都是嘴比手狠,金婷这一招儿,弄得两人不知如何是好,一时木在当场。

    蔫诸葛出来打圆场道:“金姑娘早已弃暗投明,这次战斗更是奇功一件。要不是她,你们怎能夫妻团圆,母子相逢啊”。

    “此话有理”。老太太有些心动。

    刘秀茹气的直跺脚,“娘啊,她,她也要嫁给茂儿作婆娘”。

    “那有什么不好,四个媳妇都如花似玉,茂儿这小子艳福不浅”。老太太眯起眼睛,替儿子高兴。

    “不好,这女人不能要”。四个儿媳除了金婷,另外三人齐道。

    “我觉得挺好,”金婷道:“刘家姐姐,刚才被那二位姐姐欺负时,要是有我帮忙,你就吃不了亏”。刘秀茹闻言心中一动,放下手来。

    金婷的几句话就搞定了一老一少两个女人,然后,再接再厉,直奔核心目标宋春茂,只要他不点头,别人就是喊破嗓子也没用。

    再抬头时,金婷已是含情凝睇望大哥,梨花一枝春带雨,泪水扑簌簌成对儿落下。

    “大哥,我知道四姐妹中你最不喜欢我,可我喜欢你呀。为了你,我倒反樱花会。为了你,我尽屠白虎堂。为了你,我已经把天下的人都得罪了。没了你的庇护,我现在走出门去,肯定看不到明天的太阳,就会横死街头”。

    说着偷眼看宋春茂兀自犹豫不决。接着道:“即然大哥如此绝情,只怪我当初瞎了眼,错看了人。姚家姐姐当初你也同意了,怎么不替我说句话啊?”一时泪如雨下,扭头往外就走。

    姜立柱和三国浦志把她挡了下来,:“大哥,当初你答应过人家,大丈夫在世,岂能言而无信”。

    宋春茂低着头,像个腼腆的大姑娘,低低的声音道:“全凭爹娘做主”。

    宋老太太眉开眼笑:“还是我们茂儿懂事,这几个闺女,娘做主,咱都要了”。

    宋老大道:“且慢,此事应从长计议”。

    话还没说完,老太太冲他一瞪眼,道:“从长个屁,看儿子娶了几个漂亮的媳妇,你眼红了是不是?”

    宋老大缩了缩脖子,面露苦笑,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

    宋春茂问:“娘,你们怎么寻到这里的?我们弟兄怎么着了你老人家的道儿了?这几个假和尚怎么办?”

    老太太道:“这几个和尚是真的,放了他们吧。其他的事问你媳妇去。我和你爹这么多年没见面了,还不让我们说点体己话。娶了四个媳妇的人,这点眼力架也没有”。说完推起四轮车道:“你这老东西,以后这车只允许我一个人推,不许别人再碰啦。我为你吃了多少苦,你却躲在这儿享清福。看我以后怎么收拾你”。喜滋滋的推着车走了。刘秀茹和凤莉紧紧跟了出去。

    不知宋老太回高东岛怎么收拾宋老大?这是老宋家不传之秘,不足为外人道也。

    铁观音本来想直接回老营,有探子回报:鬼子重启牢笼政策。铁观音撤离的这段儿时间内,在她的地盘儿里的据点,炮楼,又重新建立起来了。整个白马游击区又恢复到一年前的形势。

    好在今年雨水大,大洼中的老营,进出的路被淹没。再加上姚振祥的六爻八卦阵厉害。鬼子只是远远放了几枪,倒没遭到像样破坏。

    最让铁观音恼火的是老百姓对她的态度。这些天鬼子在汉奸的带领下,对游击区的扫荡无日无之。单是铁观音手下的战士,家属被鬼子灭门的就有六十七个。往往一个村子一间完整的房子都没有,全部被烧光了。

    从前老百姓见到铁观音,远远地就打个招呼,喊声铁司令,非常亲热,大家相处的十分融洽。

    现如今知道她回来了,家家户户房门紧闭,生怕让人知道自己和游击队扯上关系,惹祸上身。

不负苍生

    老百姓背后都骂铁观音是扫帚星,说她命硬,还未过门就克死自己的相好俏三娘。这次更给老百姓招来了日本鬼子作恶,她的这支部队也被喊做寡妇团。

    姜立柱等人对老百姓的变脸十分不满,骂他们忘恩负义,是白眼狼。铁观音为此也头一次在全团战士面前发表演讲:“在最困难,最危险的时候,我们抛弃了老百姓,只顾着自己逃命。本来老百姓把我们当做了靠山,可当他们正真需要我们的时候,靠山却倒掉了。你让老百姓拿什么去对抗全副武装的鬼子。除了脑袋什么也没有,这些劫后余生的乡亲们凭什么再来讨好我们。现在,我们要靠实际行动,来挽回老百姓失去的信任。我们要向他们承诺,这种事情绝不会再发生第二次。我们要用自己的生命去捍卫乡亲们的利益。我们发誓,打回去,还乡亲们一个公道。”。

    战士们听得群情激奋,在彭铁成团长的带领下,振臂高呼:“打回去,为死难的乡亲们报仇”。“打回去,报仇”。

    这篇由候七写的演讲稿,铁观音背的一字不错。大会已经结束了很久,铁观音还沉浸在刚才的亢奋中,时不时的高喊:“打回去,报仇”。像个完全进入状态的戏子。在怎样打回去的方案上,铁观音和彭铁成起了争执。

    彭团长要十面埋伏,但网开一面,给敌人改过自新的机会,让鬼子渐生畏惧之心,达到以不战屈人之兵的最高境界。铁观音叉着腰听彭团长讲完自己的作战计划,撇撇嘴:“这不战什么什么兵的是谁说的”?

    《孙子兵法》有云,以不战屈人之兵善之善也”,彭铁成耐着性子解释道。

    “管它什么孙子兵法,还是老子兵法?姑奶奶不听那一套。杀人偿命,欠债还钱。我要让小鬼子给死去的老乡们抵命”。

    “你这是意气用事,不懂兵法瞎指挥”。

    “我拉起来的队伍,我想咋着就咋着”。

    老彭气的直哆嗦,连声道:“好,好,你的队伍听你的,老子不伺候了”。

    “你还挺稀罕吗?也就我拿你当宝贝,请回来抬着供着。你快再回去隐居起来,等哪天鬼子扫荡刘家坊,看他们会不会对你网开一面”。

    可怜的彭团长满腹经纶,打嘴仗根本不是铁观音的对手。蔫诸葛见二人争得面红耳赤,道:“你俩都消消气……”。铁观音根本不听这一套:“一边儿呆着去,你算老几”。

    “你说我算老几,怎么不分青红皂白,逮谁跟谁龇牙”。老蔫的话不多,但挺有分量。铁观音自知理亏,终于安静下来不再说话了。

    老蔫又对彭铁成道:“团长,兵无常势,水无长形,过于拘泥兵法,就打不了仗了,你要对鬼子网开一面。可在中国的地盘儿上,你那网向哪面开,吃亏的都是老百姓”。

    彭铁成道:“军师的话有道理,可司令这态度真让人受不了”。

    “她一个姑娘家,说话没个分寸,你总不会跟她计较吧”。蔫诸葛算是把这俩人看透了,一对儿顺毛驴儿,吃软不吃硬。

    傍晚时分彭铁成下令,兵分六路,步兵,炮兵,坦克协同作战。每路二百人,每路只盯准一个据点,务必要作到斩草除根,鸡犬不留。

    铁观音带三百人居中接应,这些据点落成时间都不长,驻扎的鬼子都是新来的,还不知道铁观音的厉害。汉奸们认为数万皇军围剿一支游击队,岂有不胜的道理。不少当初惧怕铁观音,从良的汉奸又重操旧业,甘做日本人的走狗。

    当侵略者及其走狗们被从天而降的炮弹惊醒时,一切都晚了。莫斯科不相信眼泪,铁观音不相信鬼子和汉奸中还有好人。不同的战场演绎着相同的剧目。炮兵轰,坦克冲。

    映红天空的火光中,攻击的战士们,毫无怜悯的把刺刀捅进那些举起双手的敌人。战场无情的杀戮,给杀红眼的战士们带来了快感。越战越勇。尤其是看到那些似乎不可一世的敌人,跪在地上,高举双手,瞪着绝望的眼睛,眼睁睁看着刺刀扎进自己的心脏。这种快感更加格外强烈。

    一天一夜之间,十二个据点被拔除,战士们彻底执行了铁观音的作战风格,斩草除根,鸡犬不留。

    恐惧在鬼子中间迅速的蔓延着,一个不留活口的铁观音,让鬼子闻之色变,吓破胆的鬼子,在得到第十八个据点,被屠戮殆尽的消息后。放弃了刚刚建成的新居,统统躲进了南皮县城。

    这些贪婪的侵略者,临行前还扫荡了一番,带着各式各样,有用没用抢掠来的东西离开。

    三天,只用了三天。铁观音光复了所有失地。惶惶不可终日的日本人,就剩下一座孤城。

    铁观音立在聚义厅废墟上,紧锁眉头。

    整个大邢庄,三百多年的基业,被鬼子烧成了一片断壁残垣。那座寄存了邢氏家族无数荣光的宗祠,被烧成了一片白地。十几亩的邢氏祖坟被刨,成片的白骨散落荒野中,再也分不出人形。看坟的邢厚斌老人,一生贫困潦倒,连媳妇都没娶上。只因阻止日本人刨坟,被鬼子从肛门掏出肠子,斜挂在几颗松柏上,惨死在祖宗的基业旁。

    邢忠厚脸色铁青,紧咬牙关,太阳穴两边青筋蹦起多高。邢慧杰站在哥哥身后,小声啜泣。一百余邢氏战士,男女分作两队,一年多的征战,三百多邢氏子弟,竟有一半多殒命沙场。

    “毁宗祠,刨祖坟,此仇不共戴天”。邢忠厚这句话是咬着牙说出来的。“对日本人,我们绝不宽恕,永不言和”。这句话写入了邢氏族规。

    四十多年后,大邢庄没改名字,人口也只有500多。不到抗战前的六分之一。日本人到这里征地种苜蓿,全村人都反对,结果发生了改革开放后,最大一次排外事件。事后这个小小的村子里,竟有20多个青年被判了刑。这苜蓿到底也没有种成。

    按邢忠厚的意思,宗祠被日本人毁掉,先不用重修。等以后天下太平了再说。但铁观音执意不肯,这个倔强的女人,不但要重修邢氏宗祠,聚义厅。还给在这次劫难中,被杀害的老百姓,每人100大洋的抚恤金。

    蔫诸葛和彭铁成对此很不以为然。认为铁观音是一时冲动。当这些工程紧锣密鼓的操持起来,他们才相信女司令是认真的。

    蔫诸葛质疑这样做的必要性,铁观音冷冷的回了句:“如果鬼子再打过来,这聚义厅就是我的坟墓。我要以此为界,有我在,绝不后退半步”。蔫诸葛自知多说无益,转回头,监督进度去了。

    退缩进县城的鬼子有两千多,加上四五千汉奸,兵力还是铁观音的四五倍。所谓的牢笼政策,就是分兵拒守。没想到结果是处处被动,被铁观音逐一消灭。现在他们屯兵一处,攒鸡毛凑胆子。

    面对龟缩固守坚城的鬼子,铁观音暂时也没什么好办法。

    这样僵持了一段时间,鬼子有些沉不住气,城内物资紧缺。纵兵抢劫了城北二十里的常庄,不但杀了人,放了火。抓了四十来个壮丁,还顺手劫持了二十多个大姑娘带进城去。

    常庄的族长常洪来,一向谨小慎微。日本鬼子,铁观音的游击队两不得罪。

    其实他根本看不起这支抗日武装,就是一群土豹子,扛枪就是土匪,在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疯女人领导下,能成什么气候。这次遭此大难,一时间竟手足无措,幸好他的侄子常福,是候铺臣的司机,给他出主意,去央求铁观音,把人从城里救出来。

    常洪来用墨涂黑了脸,光着膀子,后背着几根伯劳柳条儿,倒骑着毛驴,一路忐忑来到了大邢庄。

    早被铁观音的哨兵发现,问明了来意,通报进聚义厅。蔫诸葛代铁观音远远迎出村口。常洪来头一次见到铁观音,心道:“这闺女真俊,就她能有本事把人救出来……”不觉有了轻视之心。

    铁观音见到常洪来如此打扮,忍不住扑哧笑出声来。这老头太逗了,六十来岁,须发花白,墨水把脸涂得包公不像包公,张飞不像张飞。深一道儿,浅一道儿的。看着让人别扭。袒露着干瘦的脊背,后插柳条儿。这是要干什么?负荆请罪吗?我和你素无往来,你有什么罪,也轮不到让我原谅。

    老头被铁观音看的有些发毛,忍不住干咳一声,道:“老夫今天负荆,实有一事相求,麻烦姑娘看老夫偌大年纪的份儿上,不要讥笑与我。”

    “我没跟你开玩笑,只是你的打扮有些可笑”。铁观音道。

    “惭愧的很,老夫身为常姓一族之长,不能护佑门中子弟,实在无颜示人”。

    “蔫大哥,你带这位族长先把脸洗了,换件衣服。否则,我一见就忍不住笑,啥正经事也谈不了”。

    蔫诸葛带常洪来净面更衣,再出来相见,好一个精神矍铄的老人。

    铁观音肃容道:“常老前辈,刚才多有不敬,还望见谅”。

    “司令说的哪里话来,是我以己之心度人,竟为跳梁,倒叫司令见笑了”。

    铁观音还想多拽几句,无奈腹中货有限,张了张嘴,没找到合适的字眼儿。恨恨的道:“我没念过书,让我嚼文咬字太拘束,有什么事你还是跟军师说吧”。

高丽棒子

    常洪来又和蔫诸葛相互客套了几句,老族长才把来意讲了出来。铁观音和蔫诸葛闻言,都不禁皱起了眉头。

    蔫诸葛道:“这事儿不太好办”。

    常洪来早料到蔫诸葛会这么说。从腰间褡裢里掏出一张纸,道:“我们常庄黎民清苦,实在拿不出太多的钱来,这是河滩水浇地的地契。共一百六十亩,权作司令这次行动的军资。”

    蔫诸葛见常洪来会错了意,道:“常老先生,地契你收好”。老族长以为蔫诸葛见死不救,不肯收这礼物。一着急,扑通跪了下来。

    蔫诸葛和铁观音急忙把他扶起来。老蔫道:“常老先生,你折煞小辈了,我们非是不肯营救被掳的百姓,实是县城内,有鬼子汉奸六七千人,要想救人,谈何容易。”

    老人落泪道:“我也知道此事非易,老汉来的倒是鲁莽了。”告辞要走。

    铁观音道:“常老先生,慢走。我应了你便是”。蔫诸葛急得跺脚,道:“司令,你怎么又自作主张。”铁观音没理老蔫,继续对常洪来道:“只是你们被掳的人实在太多,我不能保证能把他们全部救出,更不能保证他们没有死伤。”

    “我知司令已尽全力,但生死有命,纵是一个都救不出来,我也有面目去见常氏列祖列宗”。说罢,又把地契递了过来。

    铁观音看都不看一眼,冷冷的道:“常族长,你太小看我铁观音了,慢走,不送”。也不管人家面子往哪儿搁。

    六十来岁的老头,从欣喜到绝望只在一瞬间,不知道为何开罪了这位女司令。手捏着地契,刚出了大门口,蔫诸葛追了出来。解释道:“铁司令年轻,不懂事儿。她恼你拿地契作行动交换条件”。

    老族长还是云里雾里不明白,:“这人司令救还是不救”?

    “自然要救,司令虽然年纪不大,向来一言九鼎,她答应的事肯定没问题”。

    “这地契”?常洪来又把这惹事的玩意儿递了过来”.

    “我们要地干吗?你们留着自己种吧”。

    老族长这才确信,自己遇上了好人,白帮忙不要钱,这好事儿哪找去,千恩万谢后,道:“老朽恭敬不如从命”。把地契收好。“静候司令佳音”。拱了拱手,上驴走了。

    老蔫没马上回去,而是派人,把宋春茂和姜立柱几个人找来,说有要事相商。

    这几个人整天无所事事,听得军师有请,不禁喜出望外。时间不大,便赶了过来。蔫诸葛正在门口候着,见他们到来,一齐进了聚义厅。

    铁观音见军师一去不回,心中略觉不安,待见到蔫诸葛和宋春茂一伙儿走进来,才把心放下。蔫诸葛并不计较铁观音顶撞自己,把常洪来的来意又讲述了一遍。

    宋春茂道:“县城里又六七千敌人,戒备森严,不要说救人,就是进城也是个麻烦”。

    姜立柱道:“大哥一向艺高胆大,现在怎么变得畏首畏尾起来”。

    宋春茂瞪了他一眼:“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是说大哥现在有了四位嫂夫人,牵挂太多。这次任务,你老在家安心陪夫人,不用再去冒险”。话音未落,手臂被宋春茂拧到了背后,再顾不上贫嘴,大声讨饶起来。

    “这是谁出的主意,恶心死了”。姜立柱把袖子伸到鼻子前做了个夸张的表情。一股恶臭直冲脑仁儿,忍不住要呕出来。

    “不要出声”。宋春茂低声喝道。他正站在齐腰深的污水中,伪装城墙下排污口的铁栅栏。

    儿臂粗的栅栏被锯断了两根儿,这是他们大半夜的劳动成果。只能这样,携带武器趁夜色,越过护城河,从城内排污口进城。

    一只大手堵在姜立柱嘴上,翻腾的胃液从手指缝儿间喷出多远。姜立柱被憋得直翻白眼,手松开后,他把头扎进土里,低声猛烈咳嗽,吐出一块儿呛入气管儿的异物。

    孙瑞良冷漠的抖了抖沾满胃液的手,丝毫没有表情。

    “拉我一把,腿抽筋了”。宋春茂抓住三国浦志的手,从污水中拔出身子,摊到在地上,抱着一条腿,痛的直咧嘴。

    花贵申撕开他臭水淋漓的裤腿,两只手搓了几下。:“别动,我用手捂一下就好了”。

    一阵刺鼻的臭味把宋春茂熏得忘记了腿疼,一股酸气从胃中涌起。他连吞了几口唾液,丹田用力,硬生生把胃液咽了回去。脸憋得彤红。

    “兄弟,你他娘的真臭”,又闻了闻自己的手,:“我也是。腿能活动了,扶我起来走两步”。

    花贵申扶起宋春茂,一个趔趄,差点没从新摔进臭水沟,他疼的呲着牙,一只手推开花老六,蹒跚几步,又轻轻踢了踢腿。从地上捡起背包,命令,“我们走”。一瘸一拐的走在最前面。

    姜立柱伸手把背包从宋春茂肩上取下来,左右开弓,一边一个。宋春茂道:“谢了,兄弟们”,头也没回。

    这个地方是县城的垃圾场,臭气冲天,罕有人至。正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几个人走出垃圾场,找了眼水井,脱光衣服,从头到脚洗了几遍。在背包里掏出鬼子的服装,换下来的衣服被三国光着身子,抱着丢进牛羊市的猪圈里,惊得几只猪跑了出来。

    天刚蒙蒙亮,五个赝品皇军,已经趾高气昂的在大街上巡逻起来。

    日本人的防御外紧内松,县城内杂聚着好几个番号的鬼子,加上宪兵队,汉奸,根本无法,也不能统一管理。

    本来这几个人还想找个地方先躲起来,等到晚上再行动。现在,大街上的鬼子根本对他们视若无睹,任凭这几个陌生的同僚,在大街上东张西望,无人过问。

    宋春茂这几个人,马上意识想自己钻了敌人的空子,在街上更是大摇大摆,比真正的鬼子还要张扬。

    大街两旁的店铺除了买早点的,都上着门板。每个早点摊儿前都几个人围着,看上去有买有卖,一片祥和。

    一个子铺的小伙计,大声吆喝,招呼着来往的行人。

    姜立柱摸出一块大洋,召唤三国,:“马僮,买点大子羊肠汤。他娘的一晚上没闲着,现在饿的前心贴着后背”。

    宋春茂伸手把大洋接过来,道:“我请客,一会儿只许吃,不许说话”。又把大洋塞给姜立柱。

    小伙计见来了几个耀武扬威的皇军,点头哈腰,把几个人让进店门去,从肩上抽下毛巾,把一张桌子擦了又擦,搬过几个条凳,才赔笑道:“几位太君,吃点啥”?

    宋春茂也不说话,大喇喇的指了指刚出锅的大子,和热气腾腾的羊肠汤。

    一笊篱的大子和五碗羊肠汤端上桌来。姜立柱伸筷子夹过一个大子,几下撕碎扔进羊汤里,用勺儿搅拌了几下,娴熟的动作让一旁的小伙计一脸的狐疑,和掌柜耳语了两句,一溜烟儿似的走了。

    宋春茂作了个有麻烦的手势,示意大伙儿快点吃,时间不大,一个日本警察站在门口,朝里边张望,没说话。

    姜立柱发现这个警察手里拎的不是警棍,而是女人衣服用的棒槌。宋春茂本来没打算赖账,现在发现,这个子铺有日本人撑腰,改了主意,吃完饭一抹嘴:“吆西”,带人往外就走。

    小伙计追上来想要结账,被宋春茂瞪了一眼,便不敢再说话。

    日本警察跟出来老远,也没想走的样子。宋春茂一使眼色,几个人一起回头,紧走几步,把那个警察围在中间。三国浦志声嘶力竭喊叫了半晌,那警察一副听不懂的样子,一丝反应也没有。

    姜立柱道:“这孙子和咱们一样,也是个西贝货”。众人大笑。那警察还是一脸迷茫,他居然也听不懂中国话。宋春茂一拍脑袋,说:“我明白了,这厮不是日本人,也不是中国人,他是高丽棒子,我在关东见多了”。

    原来日本征服朝鲜后,大量征召青年参军。可这些人根本不是当兵的料,枪一响不是拉稀,要不扭头就跑。

    日本人没办法,只得让他们当警察,维持地方治安,又对他们不放心。汉奸警察还给弄了警棍充样子,朝鲜警察连警棍都没配,出勤时都空着手。

    后来不知哪位朝鲜大师显灵,这帮杂碎发现了中国妇女捶衣服的棒槌是个好武器。这东西两个一对儿,枣木作的,结实耐用。便从洗衣服的妇女手中抢过棒槌,来武装自己。久而久之,高丽棒子的美名就天下皆知。

    弄清楚了这个警察的出身,宋春茂低低的骂了一句八嘎,高丽棒子咔一个立正。看来,他也不是一句日语都不懂。

    宋春茂的日语不比高丽棒子高明。骂完混蛋之后,想不起合适的日本话来教训他,便抡圆了给高丽棒子一个大嘴巴,打的棒子先生原地转了俩圈儿。一张嘴,吐出两颗血淋漓的大牙。

    姜立柱不知宋春茂为何发火,问了一声。

    宋春茂道:“这些高丽棒子最不是东西,他们欺负老百姓狠辣异常,一棒槌下去,很少有活口。经他们手里审讯过的中国人不死也落个残疾。你们看看他那棒槌”。姜立柱的眼神儿比别人好得多,果然发现棒槌上沾满了暗黑色的血痕,忍不住踹了高丽棒子两脚。

被怀疑的成功者

    店小二远远尾随,等着收饭钱,见到这一幕,扭头就跑。姜立柱这时已把高丽棒子打倒在地,那小子凄厉的眼神中,露出绝望的神色。

    “打几下,解解恨就得了,真要把他打死了,也有麻烦”。宋春茂道。然后示意朝鲜警察快滚。看那小子倒提棒槌,一瘸一拐的走远。不觉放声大笑。

    后来,姜立柱把此事说与蔫诸葛听。老蔫道:“你们打着救日的幌子吃白食,也算是无耻之极了”。

    南皮县城不大,没到天黑,三横四纵七条大街,被宋春茂几个人转了个遍,还是一点线索没有。

    饭能白吃,这店就是有钱,也没处去住。所有的客店、旅店、车马店都被鬼子兵住满了。

    学校,文庙,土地庙中则住满了汉奸,昨天一夜没睡,今天忙了一天,再找不到休息的地儿,就只能露宿街头了,可鬼子有宵禁的命令。

    天下的事难不倒宋春茂,这小子带着几个兄弟,直奔西街北花园。北花园内有一株千年古槐。树后一座古香古色的庭院,大门前挂着大红的气死风灯,门楣上四个大字:古槐风月。

    姜立柱看了一惊,道:“我的哥哥哎,这不是妓院吗?”

    宋春茂点点头,道:“对啊,妓院我们不能来吗?”

    “这个……”?姜立柱摸了摸脑袋。

    “你不乐意就算了,在门口将就一宿,明天一早儿我们来接你”。

    没等宋春茂说完,姜立柱早抬脚先进了妓院。在二门儿被一个大茶壶拦了下来。指了指门前一块牌子,上边用中日两国文字写着:请自律,谢绝皇军入内。

    大茶壶示意姜立柱快点离开。宋春茂紧跟在姜立柱身后,大茶壶又伸手,早被宋春茂把手打落一旁。兄弟几个涌进妓院,早有老鸨子迎上来,叽哩哇啦的说了一通日语。

    “操他娘的,这是日本人开的**窝”。姜立柱骂道。

    大家把目光投向三国浦志,三国翻译道:“这是本城职务最高的小林队长的买卖,欢迎大日本忠勇皇军惠顾”。进到大厅,老鸨让大伙儿稍等。

    “他娘的,不是要往外撵我们吗,现在这是唱的哪一出儿”?姜立柱道。

    “日战区谢绝日本人,这本身就有问题”。宋春茂道。

    “当**立牌坊”。孙瑞良话不多,一针见血。

    十几个日本**,打扮的妖里妖气,身着和服,脸上擦得**足有半分厚,血红的嘴唇像是刚吃了死人肉。

    姜立柱惊道:“扎彩铺的扎彩人子成精了”。

    不管姜立柱他们有多惊讶,日本**们毫不羞涩,一拥而上。一屁股坐在小伙子们的大腿上,双手搂着脖子,嘴往脸上直拱。这几个年轻人,除了花六郎,每个人大腿上至少坐了两个。

    为了争宋春茂和三国浦志,几个**还你推我搡,动起手来。

    “滚”,宋春茂吼了一声,一抖手一甩腿,坐在脚上的两个**滚成就地葫芦。众**大惊失色,凑到一块儿,向宋春茂指指画画,责怪他不懂怜香惜玉。

    宋春茂掏出驳壳枪往桌上一拍,**才安静下来。继而又哄堂大笑,连孙瑞良都笑弯了腰。

    宋春茂的脸上印着无数个血红的唇印,再配上他怒目金刚般的表情,显得格外滑稽。

    老鸨子出现了,本来想向宋春茂发威的,可见到那支横在桌上的驳壳枪,马上变了主意。继而大骂起自己的同胞不识时务,然后把她们带了下去。

    时间不大又带上十多个姑娘,穿着打扮像日本人,只是没化浓妆。眼圈发红,老鸨子哼一声,这些本来就挤在一起的姑娘,挤得更紧了。

    宋春茂估计常庄被掳走的女孩们,被买进娼馆,没想到这么快就见到了。他微一沉吟,从腰里掏出一沓军票,往桌上一放,向三国耳语了几句。三国瞪着眼,朝老鸨一顿臭骂,然后把钱往老鸨脸上一摔。

    宋春茂把这些姑娘全包了,后来,三国浦志说茂哥吃了大亏,那些钱,能买下整座妓院,老鸨子生怕这位财大气粗的财神走掉,看准此神就好这一口儿,又加送了几个哭哭啼啼的姑娘。

    现在宋春茂几个人,平均每人能有四五个姑娘,领着这些女孩子回房时,宋春茂暗中向兄弟们交代,:“谁管不住自己的老二,动了这些姑娘,我把他脑袋拧下来喂狗”。说罢,意味深长的看了花贵申一眼,花老六吓得打了个冷战,示意自己绝对是当代柳下惠。

    妓院屋子不大,二十多间一样格局。一张大床和小小的梳妆台。看来这妓院日本人接手时间不长,房间都保持了中国传统特色。

    宋春茂又吩咐三国,找老鸨子要一桌上等的酒席。老鸨没口子的答应,时间不长,菜上来了,竟是中国传统的四顶六老席。

    兄弟几人围坐一起,姜立柱出去望风,二十来个姑娘哭啼啼,在门后挤作一团。这时宋春茂才低声道:“你们是常庄的吗?”

    听这个鬼子说中国话,一个姑娘大着胆子点了点头。

    “你们的族长常洪来,求我们来救大家出去”。众女子一听,眼睛一亮,都止住了哭声。

    “明早五更,宵禁解除了,我送你们回家。先吃点东西,不然到时候没力气走路,丢在半路上,谁也帮不了你们。

    正吃饭间,门外望风的姜立柱进来悄声道:“来了个鬼子大官”。

    宋春茂道:“怎么看出来的”?

    “说不出来,就是凭感觉”。

    “你再辛苦会儿,看看有什么动静?”姜立柱点头出门去了。

    刚交五更,宋春茂几个人碰了下头,带着常庄的姑娘们,悄悄的出了门。

    妓院的规矩,五更天开大门,门房杂役都不准露头(这也是他们被称作乌龟的原因),免得和嫖客见面不好意思。另外大街上行人稀少,逛窑子必竟不是什么光彩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刚到大街上,宋春茂吩咐姜立柱带人先走,自己去去就来。一转身,和孙瑞良又回了妓院。姜立柱等人刚进垃圾场,宋春茂和孙瑞良各扛着一个包袱,气喘吁吁的赶了上来。

    姜立柱问:“大哥,你这是扛得啥?”

    “你说的那个鬼子大官”。

    “怎么,还有两个”?

    “孙兄弟不杀女人,留下她又怕走露了风声”。

    姜立柱道:“你怎么不动手”?

    “我也不杀女人,要不你来”?

    “算了吧,别弄个屎盆子给我扣,好男不跟女斗,咱也懂”。

    到了排污口,这几个人犯了难,这些姑娘们宁可死,也不愿下到污水里。兄弟几个没办法,只得站到齐腰深的污水中,接力把人一个个送出城外。最后剩下两个包袱,孙瑞良扛起一个,默默的钻出铁栅栏。

    姜立柱道:“这个我来扛”。没想被压了个趔趄。:“我操,这孙子沉得跟猪似的”。

    宋春茂没说话,把包袱从姜立柱肩上换到自己肩上。

    出了城,把姑娘们背过河,在冰凉的护城河水里兄弟几个胡乱的洗了洗,碍于一群姑娘在旁边,再也不敢脱光了。

    上岸后,刺鼻的臭味还是很大,让人直皱眉头。就连那些刚在狼窝被搭救的姑娘们,也对救命恩人敬而远之。

    常洪来得知自己的努力有了结果,欣喜异常,不顾年老体衰,跟车来见铁观音,一辈子没乘过汽车的老族长,闻不惯洋油味儿,一路上吐得翻江倒海。道聚义厅时,竟萎靡的站不起身来。

    蔫诸葛陪他喝了杯茶,又抽了袋旱烟。精神才稍微好了一点,二十来个姑娘,被带到老族长面前,还是昨夜的打扮。服装没换,还是日本和服。

    老头儿眯着眼睛,抬起脚,把烟斗在鞋底磕了磕,又从荷包口扣出一点儿烟叶,装上。蔫诸葛顺手给点着了,心道:这老家伙烟瘾大,臭架子更大。

    常洪来干咳了一声,道:“见了族长还不跪下”。呼啦跪倒五六个,其余的大眼瞪小眼,一脸的莫名其妙。

    “你们不是常庄的?”老族长户门子大,本族的人也认不全。

    一个圆脸姑娘答道:“俺是倪官屯的”。另一个道:“俺是何七卜的”……十四五个人竟来自七八个村。

    宋春茂怒道:“为什么昨天不早说?我不是问过你们吗?”

    圆脸姑娘答道:“我们怕说了实话,你就不带我们出来了”。

    宋春茂吼道:“这算怎么回事?我是见死不救的人吗?”

    铁观音和蔫诸葛,不知道宋春茂这股儿邪火儿因何而发,更不便插言。

    常洪来宽慰道:“小兄弟,你已经尽力了,不论救得是谁,乡里乡亲,都念司令大德”。

    宋春茂不便和长辈发火,气呼呼的不再说话。

    姚金霞被姜立柱和三国架进聚义厅,两人手上被抓的血迹斑斑,满是伤痕。

    姚金霞哭的泪人一般,拼命的挣扎着。姜立柱劝道:“嫂子,当着外人,给大哥留点儿面子”。

    “你俩也不是好人”。姚金霞竟哭的背过气去。

    宋春茂每次出任务,都有这位贤内助相随,唯独这次背着她,兄弟几个独自去的。好事不背人,背人没好事。在姚小姐非黑即白的理念中,这次她深爱的宋大哥,肯定背着她,去作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怀疑归怀疑,担心也是真担心。姚金霞两夜没合眼,生怕宋春茂出什么闪失。

围城

    姚金霞两天两夜没合眼,深怕宋春茂有什么闪失。可今天一见面,这个花心大萝卜,又弄回来二十多个大姑娘,脸上还印满了唇印。

    姚金霞永远不明白,宋大哥已然有了四个如花似玉的老婆,都不肯碰一下,却非要出去风流。跟他一起去的弟兄们,也是一脸的勋章。倒是那个最好色的花六郎,脸上干净的让人妒忌。

    姚金霞使出了女人的三**宝,一哭二闹三咬人。这三大绝技她虽从未练习,今天灵台顿开,无师自通,新学乍练,火候把握不准。一鼓作气,再而捷,三却频频失手。

    宋春茂左躲右闪,姚小姐屡屡失手。于是乎一屁股坐在地上,宋春茂本欲上前扶起,哪知姚小姐拍着大腿嚎哭起来:“谁亲你都让亲,为什么就不让我亲”。

    宋春茂像受了惊得兔子,一溜烟儿跑了。本来他想让救回来的姑娘们讲出实情,哪知这些姑娘开始就把他骗了,还怎能让姚金霞相信她们。因此上火冒三丈。

    姜立柱和三国为讨好宋春茂,去劝解姚金霞,嫂夫人虽伤心欲绝,但武功不失,把二人抓的遍体鳞伤。本意是把她弄来让铁观音主持公道,哪知司令听完姚金霞的控诉后,竟然也发了脾气。:“好你个宋春茂,熟话说嫖单赌双,你倒好,逛窑子还成群结队,看我今天怎么收拾你们”。

    孙瑞良道:“司令,我们几个一直在一起,你们错怪宋大哥了”。孙瑞良面冷心热,入伙儿的时间虽短,大家对这小伙子的为人,都称赞不已。听他把昨夜的经过讲述一遍后,大伙儿觉得错怪了宋春茂。

    姚金霞任然不依不饶:“别听他们胡说,大老远的,扛回来个光腚娘们儿,想干啥?”

    峰回路转,又进了一个死胡同。宋春茂给蔫诸葛连连拱手,道:“军师,你不能老和尚钓鱼,装着明白说糊涂。这事你最清楚,赶紧替我们美言几句,求求你了”。

    “求我有什么用?你们清白了,再给我下蒙汗药,往我被窝子里塞母猪啊”。老蔫说着把自己也气乐了。

    “军师哎,你大人不记小人过,宰相肚里跑火车。你就帮帮我们吧”。姜立柱也哀求道。

    蔫诸葛长叹一声,:“哎,明知你们不仁,我不能不义,把那个女人带上来”。姚金霞还不忘嘱咐一句:“给她穿上衣裳。”

    那光腚的娘们儿早就穿上了衣服。没用审,她就自己交代了,她是来自日本九州的慰安妇。昨夜她也坐了宋春茂的大腿,还在他脸上盖了章。怎奈宋春茂看不上这些日本慰安妇,把她们轰了出去。半夜里让人打晕,醒过来就到了这里了。

    蔫诸葛问道:“慰安妇不是不要钱吗?”那女人扬起脑袋,自豪地道:“朝鲜女人,支那女人不用付费,但帝国挺身队,不但收费,价格还不低。只有大日本皇军军官,才消费得起”。

    铁观音没等她说完,抬手就是一巴掌,打的那日本妓女脸上起了五个红手印,肿起老高。杀猪般嚎叫起来,铁观音道:“让你再嚎”。扬手作势再打,那妓女满眼惊恐,一声不敢再出。

    “打你怕脏了我的手”。铁观音掏出一块儿手帕,擦了擦打人的那只手,把手帕丢在地上。

    姚金霞自知错怪了宋春茂,马上收起眼泪,变得小鸟依人般凑到心上人身后,拉着宋春茂的衣襟,讨好的笑着。

    宋春茂看到姜立柱和三国血淋淋的手,气就不打一处来。把头扭向一旁不理她,笑容在姚大小姐脸上定格了三秒钟,可怜兮兮的眼泪围着眼圈直打转儿。

    宋春茂用手抚着她的头发,柔声道:“以后不要乱发脾气了”。姚金霞用力点点头,眼泪尚未干,脸上早就露出甜蜜的笑容。

    常洪来跟铁观音告辞,临行前老族长郑重承诺:“老朽深感司令大恩,以后常庄上下四千余口,皆听从司令调遣”。

    铁观音说“不用客气”。

    送别了老族长,又差人把那些女孩各自送回家中。这件事儿办的漂亮,自然是好评如潮,民心渐复。

    蔫诸葛还没对那个大官审讯,金婷截获的电报已知此人身份。小林英雄,宪兵队队长,县城里的土皇帝。宋春茂误打误撞抓了条大鱼。

    对日本人的审讯顺利异常,实践证明,宋春茂那套逼供的方式,放眼四海皆灵。不到一个小时,小林英雄变狗熊。对蔫诸葛是有问必答,每回答一句话,都偷偷看一眼腚后的大叫驴,深怕说错一个字,就万劫不复了。

    英雄提供的情报还是很有价值的。第一,不但常庄有被掳的男女青年,别处也不少。光壮丁就一千多,女孩子也有二三百。

    八路军把正太铁路,石德铁路破坏的太厉害,鬼子抓壮丁,修铁路,人已走了三四天了。至于那些女孩子,因为八路太过猖獗,日本从南方前线抽调回大批部队,围剿八路军。这些女孩子是送去作慰安妇的。

    大部分已随壮丁去了石家庄,剩下二十来个小林英雄藏私,妓院是他开的,贪污些姑娘做妓女,这买卖着实干得不错。

    另外,县城的鬼子,汉奸过几天也要开拔。毕竟,南皮县城太小,养六七千大兵吃力的很。如果没有补给,城内的粮食最多能吃七天。

    坦白从宽的政策,明显约束不住铁观音,在小林英雄交代时,她就再想,要怎么处死他。

    等日本人交代完了,蔫诸葛要把人放回去。一个有把柄攥在我们手心的鬼子队长,比杀了要好。

    铁观音明着答应,暗中则通知邢氏兄妹。邢忠厚断不会放他回去为非作歹。

    邢族长闻信招呼本族子弟,满怀义愤的聚集在聚义厅门口,等待小林英雄。

    时间不大小林英雄带着日本妓女,被蔫诸葛送出大门。多年的军旅生涯让他马上意识到了危险,回头就往聚义厅跑。

    无奈天生腿短,被邢忠厚几步追上,一把抓起重重的丢在地上。小林英雄差点被摔得冒了泡儿。刚翻身坐起,那日本**被邢慧杰也丢进来,正砸在小林身上,两人顿时滚作一团。邢氏家族的战士们一拥而上,不到一顿饭的功夫,地上只剩下两张穿着衣服的人皮,和满地的血水。

    铁观音从县城救人出来的消息像长了翅膀,一天不到,聚义厅外来了数万老百姓,黑压压的挤在一起,一眼望不到边。还有更多更远的人再往这里赶。

    铁观音刚出大门,老百姓纷纷跪倒,恳求铁观音再大显神威,把鬼子掳走的亲人救回来。

    蔫诸葛和铁观音从未见过这场面,一时竟拿不定主意。

    彭铁成不知发生了什么情况,赶了过来。几个人匆匆开了个碰头会,统一意见。新的行动开始了。

    蔫诸葛代替铁观音向老百姓承诺,一定要把人救回来,但还需要乡亲们配合一下。回去后先广泛传播,铁观音要去县城救人的消息,让所有被掳的家属,明天去围堵通往县城的路。平时驻扎在路上,自己带干粮。每个方向出一个代表,负责查处那些没按时出勤的。碰到鬼子千万不要靠近,马上报告铁观音,省的不必要的伤亡。

    宋春茂等人又连夜进城张贴告示,扬言铁观音要攻打县城,希望城中百姓,早日出城躲避。有亲投亲,无亲靠友。否则战火一起,刀枪无眼,死伤莫怪。

    一日之间,县城的百姓逃得干干净净。史上著名的一一二八围城拉开了帷幕。

    本来,南皮是个小县,统共总人口还不到十万,生活在县城里的也不过万把人。但这次鬼子抓丁太多,附近各县闻听铁观音能把人救回来,都纷纷赶来凑热闹。

    据史料记载,差不多有十二三万人参与了围城行动。在县城的周边形成一个纵深五六华里的包围圈。正是农闲的时候,庄稼人有的是闲工夫。

    铁观音出钱,请来十多个戏班子,在进城的大路上搭起舞台,锣鼓家伙,彻夜不停。进城的道路,被看戏的老百姓堵得水泄不通。

    铁观音兵分数路,一部分在县城周遭埋设**,形成纵深一千米的雷区。用坦克炮炸掉吊桥,在城门外轻、重机枪、坦克和山炮构成严密火力网,防止鬼子突围。

    所有进城的道路、桥梁全部破坏,只要发现鬼子送给养,或是增援部队修复道路、桥梁,铁观音的快速纵队总会及时赶到。送给养留下,人杀掉。增援更不用说。野战是铁观音的拿手好戏,鬼子吃过几次亏后,除了命令城内的敌人死守,竟无一兵一卒敢来增援。

    宋春茂被蔫诸葛命令,带领姜立柱、三国浦志等二十余人去营救被日本人掳走的壮丁。临行前,彭铁成嘱咐道:“石家庄距此将近500里,这些壮丁有男有女,路上肯定走不快,一天最多也就五六十里,他们现在已经走了五六天了,你们急行军,昼夜不息,争取到晋县时追上他们”。

    “我们要乘车去呢?”

    “不行,太危险”。彭铁成说的斩钉截铁。

    “怕死不得将军做,执行任务还能没危险”?宋春茂道。

    “这叫出其不意,兵贵神速”。候七补充道。

壮丁行

    “七小姐,你跟着去凑什么热闹”?蔫诸葛这才发现候七也在救援小队中。

    “我为什么不能去?”候七一句话把老蔫顶了个跟头。

    “我为什么不能去”?这回说话的是铁观音。执行这次任务,远途奔袭,救黎民于水火,这事想想都刺激。

    “你为什么都不能去?”铁观音招来七八个人的反对。

    “这点权利都没有,这挂名的司令我不当了”。铁观音使出了撒手锏。

    “行,现在你不是司令了”。蔫诸葛对付铁观音还有很有一套的。“去,会聚义厅先把地扫了”。

    “凭什么让我扫地”?铁观音一脸不服。

    “你不是司令了,就得听我指挥,扫地去”。蔫诸葛道。

    “要不,我还是当司令吧,我最讨厌干家务活了”。铁观音嘟嘟囔囔,一脸的不痛快。

    “司令,你领兵居中策应,这么重要的任务,你可不能儿戏”。彭铁成的话语重心长。

    铁观音点点头,不再胡搅蛮缠,低声道:“此去凶险,你们还是换上鬼子的服装才好”。大家齐声赞叹司令妙计,铁观音也不说话,慢慢的去了,留下大伙儿张口结舌,不知女司令因何不悦。

    宋春茂坐在车厢合着眼,姚金霞紧握着他的手,头靠在他的肩膀上,两眼紧盯着这个爱的让自己近乎发狂的男人。

    候七下巴顶着膝盖,双手抱腿,看着窗外飞掠而过的树木,自言自语的道:“二百多里,到傍黑就差不多能追上了。”

    正说着,突然一个急刹车,宋春茂左手一按,把姚金霞和候七挡在身下,右手掏枪,左右顾盼,不见异状。低声道:“都趴着别动”。一闪身,跃下车去。后面姜立柱的车也停了下来。

    三国浦志从驾驶室出来道:“有奸细”。孙瑞良和花贵申抓了两个老百姓打扮的人来。一个三十来岁,中等个头,脸上透着精明。另一个顶多也就二十来岁,个子却比宋春茂还高,黑乎乎的,大眼珠子来回直转,满脸惊诧。

    宋春茂吩咐把年纪大的带一边去,分头审问,要是两人讲的对不上头儿,就把这黑小子的鼻子喇下来。黑小子吓得不轻,宋春茂道:“我问你话,你不能骗我”。

    黑小子点头道:“我不骗你,谁要骗你是小狗”。候七和姚金霞忍不住乐出声来。心道:这孩子真老实,听口音还是老乡。

    “和你在一起的那个人是谁?”

    “那是俺叔”。

    “他叫什么名字”?

    “俺不知道,叔就是叔”。

    “你们哪村的?”

    “常庄的,俺叫常庆虹”。

    “谁问你名字了?不问你的不用说“。宋春茂也觉得自己强词夺理。“常洪来是你什么人?”

    “那是我祖爷,你们认识他?”

    “没问你的不要说,记住没?”黑小子继续点头。

    “常福你认识吗?”

    “那是俺叔伯叔叔,给候老爷开蛤蟆车”。

    “你几岁了”?

    “俺十七了。可鬼子非说俺二十”。

    “你们怎么到这里来的”?

    “鬼子要俺们去修路,把人绑成串儿。俺叔说给鬼子干完后也得给杀掉,让我扯断绳子,刚跑到这里,就被你们抓了”。

    “凭你能把绳子扯断了?”

    “嗯,俺力气可大呢,就是老吃不饱”。宋春茂暗赞这常庆虹神力。

    “你这么大力气,他们怎么抓的到你?”

    “他有枪,俺叔说跑的再快也跑不过枪子儿。另外,他爪子好硬,捏的俺半身发麻。”

    姜立柱问出来的东西不多,把叔侄两人带到一起,宋春茂道:“你们不说实话”。作势要割黑小子的鼻子。黑小子一害怕直往后躲。孙瑞良捏住他脉门还拉不住他。

    “庆虹,别害怕,他们跟你闹着玩呢”,那中年人道。见常庆虹半信半疑,又道:“他们不是鬼子,不会让你跟枪子儿比谁跑得快”。这回黑小子才放下心来。

    叔叔叫常家明,他说壮丁队伍一天也就走四五十里,看管的也不严。一路上逃跑了不少。宋春茂把叔侄二人请上车,继续往前开。

    壮丁们手被绑成一串儿,三十多人一队。低着头慢慢走着。隔几队就有一个鬼子挺着刺刀押送。稍有反抗,直接捅死,丢进道沟中。壮丁们一脸麻木,就连小小的骚动都没有。一个人就这样毫无声息的死掉了。宋春茂阴着脸,瞪着眼,手指关节攥的咔咔直响。

    姚金霞看着他心里有些害怕,一句话也不敢说。再往前是女人们的队伍,这些人更省劲儿。连绳子都没用。只顾低声啜泣的跟着队伍前进。候七低声骂道:“贱货,奴才”。

    队伍的最前面四五个鬼子骑着马开道,马鞭不断地抽向躲闪不及的老百姓。汽车又往前走了一二十里,调头回开,和押解壮丁的队伍走了个碰头,停了下来。

    姜立柱挎着指挥刀从车上下来,伸手拦住鬼子的去路。三国浦志及时出现了。日本鬼子认衔不认人,对上级的服从是无条件的。姜立柱的这把指挥刀,原主人的职位不知有多高,反正鬼子见了立马儿敬礼。

    几分钟后,壮丁队伍改变了行军方向,调头向来路走去。

    两辆汽车,一辆开路,一辆断后。一小时不到三公里的速度,让司机火冒三丈,又无可奈何。这样的车速,同样也让车上的乘客昏昏欲睡。姚金霞合着眼,慢悠悠的问:“七姐姐,这车现在还走吗”?

    候七看了看路两边的树,很肯定的说:“走着呢,就是太慢”。

    “你说宋大哥找这麻烦干嘛?直接把鬼子杀了多省事”。

    “这回鬼子很真不能杀。就下面这些老百姓,有日本人拿刀看着就老实。就是鬼子杀了人,他们也认为被杀是应该的,只要轮不到自己头上就行”。见姚金霞没说话,接着道:“你说这些壮丁,连男带女有多少人?”

    “总有四五千吧”。

    “是啊,这么多人,小鬼子才多少?最多不过一百头,就把这么多人管的服服帖帖,屁都不敢放一个”。候七托腮沉默了一会儿。

    姚金霞问:“要是换了我们会怎样?”

    “还会怎样,首先就得找你要吃要喝,白天要阳伞,晚上要褥子。稍不如意就怨声载道。不消半天,这些人就跑散了。”

    正说着,黑小子常庆虹开言了:“我饿了”。

    候七,姚金霞相视一笑:“报应来了”。

    这些壮丁临行前,都带了七八天的干粮,过村镇时找口水井也都能解渴。只是水土不服,又休息不好,差不多所有的壮丁都闹肚子。鬼子的刺刀不认人,谁也不敢解开绳子跑到路边去方便。只得拉在裤裆里。稀屎顺着大腿流下来,把路染的黄乎乎、臭烘烘的。离这些人半里远,尿骚味就能把人呛个跟头。好在是回家的路,归心似箭,速度比以前加快了不少。

    路边据点的鬼子,汉奸见怪不怪,懒得自找麻烦,他们聚在门口,捏着鼻子,看着这只奇怪的队伍,拉拉巴巴劈着腿,从据点前蹒跚通过。

    再有一天的路程就能回到原籍了,壮丁们脏兮兮的脸上露出了期待的神色。宋春茂趁着夜色,偷回了趟大邢庄,找蔫诸葛商量下一步的对策。

    第二天一早,队伍调头向北,沿宣惠河向东,向大洼中的老营前进。眼见要到家门口了,却被告知另有目的地。一路上壮丁们走的拖拖拉拉,速度也慢了不少。直到傍黑,才寻到进老营的路口。铁观音派人伪装成鬼子兵,早就在黄河故道准备好了热气腾腾的饭菜。辛苦多日的壮丁们终于吃上了热饭熟菜。

    姜立柱和三国浦志炖了一锅肉,不知从哪弄了几十箱清酒,招呼那些负责押送的鬼子。

    押送壮丁是苦差事,餐风露宿。凉一口,热一口,壮丁走多远,他们也不能少走一步。还要看着壮丁们,不能出现大规模的逃亡现象。实在比壮丁们还要辛苦。好在上司通情达理,这酒肉招待就是对工作成绩的肯定。劳苦功高的皇军们,开环畅饮,纵酒狂歌。

    歌声中流露出深深的思乡情,让三国浦志泣不成声。宋春茂拍拍他的肩膀在:“兄弟,太失态了,容易露出马脚”。三国这才止住悲声。

    宋春茂看了看天,弯月西斜,差不多晚上**点钟的样子,低声道:“是时候了”。

    姜立柱手持指挥刀立定,三国用日语喊了一声,喧嚣的鬼子安静下来。三国咿哩哇啦的讲了一通。无非是长官知道,忠勇的皇军们辛苦了,特敬大家三碗酒,有违令不从者,军法从事。

    紧接着铁观音身边特勤队的几个姑娘身着和服,为皇军们敬酒。一个鬼子酒量窄,朦胧中见给他倒酒的孙瑞玲,忍不住照脸上抹了一把。

    孙瑞玲一声尖叫,三国骂道:“八嘎牙路”。孙瑞良也不答话,纵身向前,一掌打在那鬼子的脑门上。耳听得卡的一声,额头被硬生生砸进三寸深,鬼子面目诡异,死尸扑通倒在地上。

    鬼子再也没有喧嚣,只是喝酒,孙瑞玲等人给满上再喝,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些鬼子也挺可怜,因为他们怎么死的,自己都不知道。

    宋春茂用的是蒙汗药,他担心用毒药,鬼子的尸体如果被野狗吞了,后患无穷。

饿殍之城

    战士们假扮鬼子,手挺长枪,明晃晃的刺刀,把瘫坐在地上的壮丁们吓得赶紧爬起来。

    前方有人引路,连夜进入了大洼。大洼深处,姚振祥的六爻八卦阵内,每一块儿高地上都丢下百八十个壮丁,男女分开。高地上早准备好了粮食,和崭新的衣裤被褥。在假鬼子们的指挥下,壮丁们搭起草棚住了进去。

    老姚畜力营的那些狗,已发展到二百多条,它们担任了各高地间的联络员,和对壮丁的看守。说来也怪,这六爻八卦阵连蔫诸葛都能困住,对这些狗却毫无作用。

    目送最后一批壮丁消失在夜色中。宋春茂又派人把一百多个鬼子,活埋在宣惠河龙堂桥西侧的河滩上。忙活完这些已到半夜,宋春茂要姜立柱和三国浦志,找姚振祥要二十个已经成家的壮丁。姜立柱很不情愿:“为什么你不去”?

    “怕他计较我慢待他闺女”。说着指了指姚金霞。

    一想到老姚的牛角古怪,姜立柱也不禁笑了起来。:“那明天去行吗?”

    “不行,万一白天被人盯了稍儿,就有**烦”。

    “这会儿去请,刚才不让他们走不就结了吗”?

    “山人自有妙计。别嗦,快去吧”。

    “脱裤子放屁找麻烦”。姜立柱嘟嘟囔囔的带人去了。

    姚金霞问候七:“为什么要找这麻烦?”

    “我猜独行侠把这些人连夜弄回来,一是,让他们搞不清现在所在的位置。第二,这些人看见了,也知道壮丁们已被我们安置妥当,没有了后顾之忧。第三,我猜这些人会连夜去见军师,然后放回去传言,让老百姓放心”.

    “都放了不就省心了,还关着人家干嘛?”

    “把他们全放了,围城还有人吗,你怎么不动动脑子”。

    果然不出候七所料,二十来个壮丁,被连夜从大洼中唤回。乘车赶到聚义厅时,天还没亮,这些壮丁一夜之间转来转去,早没了方向感。不知何所来兮何所终。

    第二天,消息在围城百姓中传开,他们的亲人已全部被铁观音救出。被安置在一个稳妥之处,先将养数日,再与家人团聚。其间,众乡亲还应固守在县城周围,如有不从者,后果自负。

    没有了后顾之忧,每天还有大戏可看,虽说晚上露宿荒郊冷了些,可过日子哪有十全十美的。有些脑瓜儿活的老百姓,弄些瓜子、花生、冰糖葫芦来卖,生意竟出奇的红火。

    人越聚越多,戏也越唱越大。有铁观音出钱兜着,在这里唱戏稳赚不赔,何乐而不为。开始参加堵路的乡亲们也奇货可居,把地皮出租给小商贩,也算小赚了一笔。

    南皮县城方圆五六十里,所有的官道上,戏台林立,戏棚云集。大大小小的买卖。也占满了剩余的空间。

    事后据估计这次围城,聚集了二三十万人,连远在江浙的商人,都来此赚了个盆满钵平。

    戏班子中,居然还有一个来自安徽,唱的什么庐剧,咿咿呀呀的一句也听不懂。不过戏子们的扮相俊秀,每天开锣,居然也有满坑满谷的人来捧场。

    附近城市的鬼子,大多被调往西部对付八路军去了,兵力空虚。被对围得鬼子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铁观音把他们活活饿死。

    县城中的敌人更是悲催,里无粮草,外无救兵,在这危难时刻,最高长官又失踪了。失去了统一指挥的敌人,一片散沙。既不能组织有效地突围,又不能把非常有限的粮食合理分配。

    本来汉奸配属鬼子作战部队,只是打酱油的角色,可现在配角变主角。为了挣那点可怜的粮食,不惜和鬼子兵戎相见。他们战斗力不如鬼子,人数比鬼子多一倍不止。一时间双方竟杀的难解难分。

    这样也有好处,死了那么多人,就等于去了不少吃东西的嘴。最后双方和解,鬼子占城东,汉奸占城西。本来这样相安无事,省着点吃,再坚持一个月,问题也不大。

    偏偏宋春茂带领了几个弟兄,夜晚进了城,放了把火。初冬时节,天干物燥。这火着起来就扑不灭。把鬼子看做心肝的那点粮食烧的一干二净。

    饥寒交迫的鬼子铤而走险,发扬擅长夜战的传统,竟然夜袭了汉奸指挥所。此役汉奸大获全败,所有的各级指挥官全被主子干掉。

    鬼子们看来不懂兔死狐悲的道理,把奴才们那点可怜的粮食,搜刮殆尽不说,最后竟然在汉奸的防区驻军。

    可怜的汉奸们,得不到主人一丝的怜悯,只得撬门砸锁,找寻老百姓逃走时,没来得及带走的粮食。害的西街王老太太直到四十多年后还骂:“这些天杀的畜牲,把我们一家的枕头都给吃了”。

    屋漏偏逢连夜雨,肚饿又遭大雪天。望着纷纷扬扬的雪花,无柴取暖,无粮充饥的敌人心道:这天上要下的是白面多好啊。

    一样的雪景,心情不一样。铁观音这些天心情就好得很,今天她身着大红披风,胯下白龙马,腰插双枪。被宋春茂等人前呼后拥,冒雪巡视围城的情况。

    大雪丝毫不影响老百姓看戏,经商的热情。来来往往的人把道路踩得泥泞不堪,每座戏棚下都挤满了人。看到铁观音捡来,戏台上停了戏,老百姓也回过头来。戏班子老板出来打个招呼,问声好。铁观音示意不要耽误大伙儿看戏,然后带人离开。

    纷纷白雪中,铁观音一袭红衣分外抢眼,乡亲们驻足回望,任戏台的锣鼓,打的声震九霄。

    县城的城门楼儿上,第七天挂起了白旗。姜立柱向军师和司令报告,蔫诸葛埋怨道:“就你眼神儿好,我怎么看不到”?铁观音也说看不周全,

    姜立柱马上解释道:“可能昨夜没休息好,眼睛有点模糊。”

    铁观音一伙儿装聋作哑。县城的鬼子不死心,白旗天天往外挂,一天比一天的大。姜立柱和兄弟们解嘲道:“这鬼子就是不开眼,司令根本不想接受投降”。

    城墙上的白旗连挂七天,就没了动静,任由那面巨大的白旗在寒风中摇曳。围城二十多天后,铁观音觉得差不多了,蔫诸葛说:“这么些天都过了,也不差这一会儿,再等几天。”

    又过了四五天,宋春茂又带人进了次城。回来一句话也不说。姜立柱向来嘴快,今天也成了个闷葫芦,一言不发。被追问的急了,愣愣的顶了句:“太惨了”。就不再说话。

    铁观音进城了,经过一个来月的围困,整个县城满目荒凉,一片破败。

    她和蔫诸葛不是没想到城内的惨状。现实还是震惊了这些久经沙场的勇士们。

    整个县城的树皮差不多被剥的精光,惨白的树干下倒着一圈儿患了扭肠痧的鬼子。这些享受惯了大米白面的胃口,根本消化不了树皮粗糙的纤维。

    鬼子也没有吃树皮的经验,饿急眼的小鬼子剥下树皮,不分青红皂白就往肚里塞。其实,除了果木树和榆树,其他树多多少少都有毒。况且,吃树皮要敲掉外表老皮,吃那层嫩绿色的形成层。像这样,连表皮一块儿吃下去,后果首先是胃被粗糙的树皮扎破,疼痛难忍的鬼子,首先就是要排便。当他们忍着剧痛脱下裤子,树皮中的毒素起了反应。

    干瘪的胃,对毒素的吸收比平时块了很多。人中毒后慢慢变得臃肿,发亮的皮肤裂开一条条儿血痕,渗出淡黄色的体液。

    胃痛胀的鬼子发了狂,不少人用手扒开肚皮,疼的满地打滚儿,任由一肚子好下水,落满地面。

    这些鬼子的命还是好的,最起码落了个全尸。他们的惨状让其同胞对尸体望而生畏,别的尸体就没那么幸运。每个鬼子和汉奸的聚集点儿,有数百具被码放成堆的尸体,饥寒交迫的敌人,没有浪费一点资源。

    这些先死的人,肉成了果腹的粮食。骨头则被架起来,成了炖人肉用的柴禾。这些被吃掉的尸体也没绕过活着的人。那些受了枪伤或刀伤的人,在饱含马粪沫儿的尘土中,无一例外的得了破伤风。

    这种可怕的血液病,不但要了这些伤员的命,也传染给吃了他们血肉的人。让这些人死的比他们更惨。

    最先被吃掉的就是古槐风月的妓女们。在弱肉强食的环境中,她们被绝望的鬼子无情蹂躏后,又被残忍的吃掉。

    在那棵千年古槐下,三十多具妓女的骨架,码起一垛唯一能辨认出她们的,是头发和女人特有的私处。在鬼子看来,那些脏的不能下肚,好在妓院是百年老店,有的是木质家具,这些妓女的尸体才避免成为劈柴的厄运。

    关帝庙,文庙的神仙们也在劫难逃,收拾他们的是汉奸。这些汉奸意外发现,这些神像是胶泥活着面粉作的。不由分说把众神推到在地,分食的干干净净。没料想还没出庙门,肚子就越涨越大,硬邦邦的按都按不下去,涨的鼓鼓的。在庙中躺了多日后,这些尸体偶尔还会噗地一声放一个响屁。肚子奇迹般的缩回去,一股恶臭弥漫在空气中,久久不能散去。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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砒霜介绍:
广袤的华北平原上,出了一个大名鼎鼎的女英雄。老百姓亲切的称呼她铁观音。日本鬼子对她恨之入骨,咬牙切齿的叫她辣手砒霜。砒霜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砒霜,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砒霜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