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五章:活神仙的偈语
铁观音住进观音洞,刚安排妥当,金山寺的方丈晦明禅师,在几个沙弥的搀扶下,也被接进洞来。老和尚年过期颐之年(指百岁),宝相尊严,雪白的寿眉遮住双目。他双手合十,在蒲团上坐定,即口偈四句:福人居福地,神龙来护体,蛇蝎难呈恶,诸事皆大宜。
晦明禅师被当地百姓称作“活神仙”,扶危济困,有崇高的威望,对他的话,老百姓向来都深信不疑。晦明禅师谋定而动,惜字如金,今日破例讲了四句偈语,服侍老和尚的沙弥,一起跪倒在地,口诵佛号,齐声称颂。
除了几个出家人,观音洞内绝大多数都是职业军人,他们出生入死,马革裹尸,干的都是刀头饮血的勾当,这些人重情义,轻生死,对天道轮回看得特别重,所以对晦明禅师的话都深信不疑。
只是铁观音住进观音洞应了晦明禅师的偈语,但偈语中回龙湾中神龙护体,神龙到底指的是什么,大家还不清楚。
新四军开始收缩防御,他们交替掩护撤退,终于像一个收紧的拳头,在长江南岸,以焦山,北固山、金山为依托,组成一道长达30多公里的弧形防御圈。鬼子虽然来势汹汹,但是在新四军顽强的阻击下,他们依旧寸步难行。
现在在华中地区的鬼子,战斗力和侵华初期根本不可同日而语。那些战斗力凶悍,曾经接受过良好训练的鬼子,大部分已经在长年累月的侵华战争中消耗殆尽,一些侥幸未死的老兵油子,也被送去了太平洋战场。留在华中战场的鬼子,绝大多数都是刚刚组建的预备役师团,士兵的平均年龄不到30岁,看上去正值当打之年,实则不然,那些重新召回的预备役士兵,年龄都超过四五十岁了,而补充的新兵,都是些十二三岁的娃娃。
日本这些预备役师团士兵老的老,小的小,战斗力十分有限。只有在对付几乎是手无寸铁的新四军时,才无往而不利。
但今天新四军得到一些空投的美械装备,火力几乎提升了一个世纪。虽然新四军战士对这些新式武器使用还不熟练,但强大的火力给鬼子造成的巨大杀伤,还是让他们心有余悸。尤其是卡巴族火箭筒,把鬼子进攻用的几辆坦克摧毁后,鬼子没有了进攻的利器。
火力上,虽然鬼子还暂时占有优势,但新四军收缩防御,鬼子的优势火力无法成功展开,再加上鬼子的预备役师团烂糟糟的,没有什么像样的战术,组织了几次进攻,付出重大代价后,鬼子也放弃进攻,进入防御状态,和新四军形成对峙,期望长江上增援的鬼子加大进攻力度,尽早打破战场上的平衡。
但他们没想到的事,从重庆起飞的轰炸机,对长江上日本炮舰的轰炸,虽然战果有限,但对鬼子的炮舰留下很大的心理阴影,迟迟不敢放手一搏。
要突出重围,另一个确保的地点就是西津渡口。渡口在回龙湾内东侧,存放得二三百条小型的渔船。新四军战士大多是南方子弟,水性一般都不错,完成阻击任务后,武装泅渡长江,对他们来说问题不大。这些渔船主要是为伤员、高级指挥员、以及一些水性不佳的战士准备的。
负责守卫西津渡口的任务,由龙书金带领的八路军战士负责。但他们刚靠近渡口,就发现船上有武装人员活动,由于不知对方身份,八路军战士没有冒然行动,而是把这个突发情况报告给指挥部。
听到这个消息后,指挥部里所有人员都面色沉重,如果这个消息属实的话,码头上的人肯定是鬼子的渗透部队,如果码头被日本人占领,就意味着鬼子包围圈已经形成,部队无论向哪个方向突围,都会遭受巨大损失,一旦突围失败,等待这些抗日武装的命运,只能是全军覆没。
“不惜一切代价,一定要把西津渡口夺回来”。龙书金挥舞着他的独臂,向手下的八路军战士下达了进攻命令。他手提驳壳枪,后背一把大刀,腰上别着五六颗手**,由主力团团长亲自带队冲锋,即使在抗战期间,也是不多见的。
黄师长和龙书金是老相识,虽然不是他的直接领导,但关切之情也溢于言表,他轻轻地拍了拍龙书金的肩头道:“龙团长,攻占西津码头的任务,还是让钟伟来干吧”。
龙书金道:“放心吧,老首长,这敢死队我参加的没有一百次,也有九十次了,现在还不是活的好好的”。
黄师长摘下眼镜,擦拭了上面一下蒙着的泪水,声音有些哽咽的道:“龙团长,你一定要小心”。
龙书金一笑道:“你就瞧好吧,我背后的刀可不是吃素的”。
钟伟也上前劝慰:“老龙,还是我带人去吧,毕竟你少了一条胳膊”。
龙书金眼睛一瞪道:“钟伟,你小子跟我抢功是不是,前面还有上万小鬼子盯着咱们,你把他们看好了,码头的事就交给我去办”。
钟伟紧咬下嘴唇,转过头去,拍了拍龙书金的肩膀,话未出口,眼圈却红了。
龙书金视死如归,他手下的战士也群情激扬,但就在即将出发时,却被铁观音拦了下来。在女司令看来,事情还没到山穷水尽的地步,在西津渡**动的武装人员不多,执行这种任务,是宋春茂和他弟兄们的拿手好戏。没等龙书金推辞,宋春茂已经带人出发了。
观音洞前一块巨石后,黄师长和铁观音以及其他几个指挥员,手举望远镜,目送着宋春茂和他的弟兄们,向西津渡口扑了过去。
铁观音手举望远镜,把观测目标对准码头,图像有些模糊,她慢慢调整焦距,码头上的情况逐渐变得清晰起来。她惊奇的发现,在码头栈道上,一个身材笔挺的中年人,穿着和普通百姓没有两样,但气质却截然不同,他也举着一个望远镜,在向逐渐接近的宋春茂等人观望。铁观音觉得这人站立的姿势有些熟悉,但距离太远,具体长相却看不清楚。
栈道上的人收起望远镜,挥了挥手,一个人站到他的身旁,掏出红黄两面旗子,开始向观音洞方向发送旗语。没等铁观音吩咐,馨儿也向对方发送了一组旗语。在冲击队伍中,克劳斯懂得旗语,他比比划划的招呼弟兄们,暂停攻击,原地待命。
看不懂旗语,在观音洞口观战的人都莫名其妙,馨儿手中的旗子挥舞了两下,突然停下来,愣了一下,然后把旗子向付贵玉手中一塞,飞也似的向码头方向奔去,兀自不忘向铁观音打招呼:“司令姐姐,我爹到了”。
铁观音的海军司令,人称“石龙王”的石英到了。
铁观音在扬州一带和日本人大打出手,一直关注她行踪的蔫诸葛,也命令在高东岛上的情报站,多收集华中地区日军的情报。宋春茂的另一位夫人金婷,早在两年前就破解了日本人的密电码,所以蔫诸葛对华中地区鬼子的调动情况了如指掌。
作为铁观音的海军司令,石英也有分享日军情报的权利,当他发现铁观音带人在扬州、镇江一带集结,马上意识到女司令有麻烦了。那里鬼子驻有重兵,再加上长江上下游交通便利,稍有不慎,就可能陷入鬼子的包围。石英曾经是中国当时吨位最大的军舰“宁海号”的舰长,抗战初期还担任过长江下游的江防司令,对扬州、镇江一带非常熟悉,因此向蔫诸葛请命,到长江口一带,帮助铁观音作战。蔫诸葛欣然同意。
石英又提议,前往扬州一带,最好是从陆上走,沿南运河一直向南,骑快马用不了两天就能到达目的地。蔫诸葛又建议,尽量从八路军的防区过,有了他们帮助,可以减少许多不必要的麻烦。石英连连称是,暗赞蔫诸葛想的周到。
和石英一起来的,还有铁观音手下另一位重要首领邢中厚。他是邢慧杰的哥哥,武艺高强,蔫诸葛担心石英在路上有什么闪失,特意让邢中厚担任保镖。另外还有四十多名战士,他们都是石英一手**出来,为这次执行任务专门挑选的佼佼者。
几十个人骑快马,昼夜奔波,天还没亮,他们已经到达扬州运河码头,在那里盗取了一艘日本人的机帆船,然后在光天化日下,出现在长江上,用旗语骗过鬼子的炮舰,然后机帆船片刻不停,大摇大摆的开进了回龙观。
八路军和新四军没有海军,所以对“石龙王”的名号不太熟悉,石英又自视甚高,除了龙书金和他熟识,两个人简单的交谈了几句,对其他人,石英怀有强烈的戒心,一句话都不肯多说。就连黄师长和他打招呼,他也只是轻轻的“哼”了一声,算是对黄师长的应答。
石英的狂妄让钟伟等新四军指挥员心存不满,满脸不屑的看着石英调兵遣将。
他派遣邢中厚以及宋春茂一伙,带着刚从北方南下的战士,去往金山,自己还有龙书金带领八路军赶往焦山。两山互为犄角,居高临下,可以很好的维护回龙湾的安全。
只要带上两年兵,就是一个排长也能看出其中的奥妙,但前提是必须有大口径火炮,否则两山相距七八公里,只依靠轻武器,根本无法形成交叉火力,难以封锁江面,守军的阵地,还会成为游弋在长江上日本炮舰的靶子。
可现实情况是别说是大口径火炮,就是轻重机枪都欠奉,缴获日本鬼子的轻重机枪,都配备给新四军防御阵地了,只依靠轻武器,就想达到封锁回龙湾的目的,有些太教条主义,根本就不现实。不要说新四军指战员,就是铁观音周围的人,也认为石英此举有纸上谈兵之嫌。
第三百五十六章:一诺千金
新四军讲究的是官兵平等,对石龙王的清高孤傲不但新四军战士看不上,就是黄师长也颇有微词,钟伟更是个有话藏不住的直性子,忍不住讽刺道:“好大的架子,要是没有裤裆里的xx坠着,还不早就狂上天了”。
黄师长干咳了两声,训斥道:“你小子少说几句风凉话,不说话还把你当哑巴不成”。
钟伟吓得一吐舌头,转身向铁观音做了个鬼脸儿,才发现女司令和她的手下都沉着脸,对钟伟怒目而视。钟伟这才感觉有些唐突,对石龙王的讽刺太刻薄了。他用手搔着自己的后脑勺,讪讪的笑着,无奈的表情,像一个犯了错的孩子。
钟伟讽刺石龙王,就等于冒犯了铁观音,候七作为女司令的发言人,马上出言反击。从长江口到金山寺,一路走来,侯七和黄师长早成了无话不谈的朋友,可能是觉得钟伟不够档次,七小姐把反击的矛头对准了黄师长:“请教您个问题,以貌取人,失之子羽怎么解释”?
黄师长学富五车,自然知道候七这话的含义,微一沉吟才开口道:“刚才多有冒犯,我向铁司令赔礼道歉”。
铁观音摆了摆手道:“我没那么小心眼儿”。话虽这么说,依旧可以看出,不快就写在女司令脸上。
钟伟脾气火爆,对黄师长更是佩服的五体投地,现在铁观音连他的面子都不给,钟伟怒道:“领兵打仗讲究的是爱兵如子,你们的海军司令没见有多大本事,臭架子却不小,他这一套在你们那里可以,咱们新四军不吃这一套”。
候七不怒反笑道:“难为你还知道海军司令,团长大人,你倒给大家普及一下,这海军司令有什么说道”?
钟伟指着正在长江面上游弋的日本炮舰道:“一条船也就五六十个人,充其量算个连长,却非要冒充什么司令,真让人笑掉大牙”。
候七撇了撇嘴道:“团长大人,还是少说两句吧,你在这里大放厥词,显露出的却是你的浅薄无知”。
钟伟头上青筋蹦起多高,他精明强干,在同级军事干部素有智多星的美誉,今天被个大姑娘讥讽浅薄无知,不由得大发雷霆道:“我浅薄无知,你们那位海军司令就博才多学了,我看未必”。
候七像是自言自语的道:“哎,永远无法唤醒一个装睡的人,也千万不要和一个顽固不化的家伙讲道理”。
钟伟道:“我又如何顽固不化了”?
候七道:“你信口雌黄,根本没见过真正的军舰”。
钟伟冷笑道:“长江上的军舰如过江之鲫,一天之中,不知要见到多少,有时多的让我都感觉有些恶心”。
候七道:“这些炮舰只能在内河航行,根本没法到海上作战”。
钟伟还是不服气,反驳道:“凭什么,不都是船嘛”?
候七故作吃惊道:“钟大团长,你该不会从来没见过巡洋舰、战列舰这些大家伙吧”?
钟伟脸一红,巡洋舰、战列舰非但没有见过,就是这些军舰的称呼也是第一次听说,但他兀自不服气的反驳道:“说了这么多,什么战列舰、巡洋舰就好像你见过似的”。
候七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非常夸张的道:“何止是见过,我们部队自己就装备了五艘铁甲舰,如果海军司令像你一样凡事都身先士卒,冲锋在前,如果他的船被打沉了,那他指挥的其他军舰只有任人宰割的命运”。
钟伟对海战一窍不通,想继续辩驳,却一时词穷,在了当场。
黄师长一直笑盈盈的看候七和钟伟斗口,但听到铁观音竟然拥有五艘铁甲舰,不由得肃然起敬。黄师长见多识广,曾经见过外国人的铁甲舰在大海上跃舞扬威,也明白铁甲舰上官兵的编制,一艘铁甲舰上的船长,军衔就相当于一个齐装满员的陆军团。而铁观音的海军司令能同时指挥五艘铁甲舰,以及数不胜数的机帆船,且不说这些船的战斗力如何,就是石龙王指挥海军作战的本事,在八路军和新四军全部将领中,能和他比肩的也找不出几个来。
候七斗口占了上风,并没有善罢甘休,继续喋喋不休,吹嘘石龙王治军有方,曾经担任过中国吨位最大的军舰“宁海号”的船长。
听到这里,黄师长心思微微一动,似乎想起什么,礼貌的打断了候七的演讲,十分认真的问道:“七姑娘,你们的海军司令是不是姓石”?
候七道:“那是自然,石龙王的称号,不是谁都能担得起来的”。
黄师长有些激动,脚步匆匆的就向洞外走,却被钟伟拦住去路,黄师长是他的主心骨,千万不能让他走开。面对钟伟的阻拦,黄师长有些恼怒,拔开他的胳膊道:“让开,别耽误我去请高人”。
钟伟没大没小的摸了摸黄师长的头,调笑道:“我的老首长,你是不是发烧啊,咱新四军现在可没有铁甲舰,你把那尊神请来,咱把他供在哪里”?
黄师长拍了下脑袋道:“兴奋过头了,我是去请教问题,钟伟你小子刚才犯了大不敬的罪过,跟我一起去”。
钟伟嘟着嘴,满脸的不情愿道:“我以后又不想当海军,犯不上低眉顺眼儿的给人家赔不是”。
黄师长道:“咱新四军现在是没有海军,但不代表以后也没有,你总不成等有了铁甲舰,再去培养海军人才吧,我们要未雨绸缪,先完成人才的培养,一旦有了合适的武器装备,可以在最短的时间内形成战斗力”。
钟伟道:“我就看不惯他那高高在上的派头,都是俩肩膀扛个脑袋,如果将来咱新四军发达了,我宁可选择去开飞机”。
黄师长顺手给了钟伟一巴掌,满脸笑意的斥责道:“看把你能的,咱‘三大纪律 八项注意’中的第一条就是一切行动听指挥,别发牢骚了,再不听话,我让你去炊事班背锅”。
钟伟撅着嘴道:“我宁可去背锅”。
黄师长道:“不行,就是去背锅,也要等见过石司令以后”。
钟伟苦笑道:“官大一级压死人,鸡和鸭子亲嘴,人家嘴大咱嘴小,这还不如让我光了膀子,背几根藤条去负荆请罪”。
黄师长看了他一眼道:“就你怪话多,你要真有廉颇的心思,我现在就成全你”。
在外人听来,这几句调书袋的话本来挺难懂,偏巧铁观音出身梨园,《将相和》这出戏是她比较拿手的,平时都是自己演,现在钟伟要来场真人版的,女司令兴致勃勃,非要和黄师长一起去看热闹。
钟伟自从结识了铁观音,得了不少精良装备,对这个泼辣漂亮的女司令心怀敬畏,现在铁观音和黄师长一起行动,明摆着是要去看自己出丑。看她幸灾乐祸的表情,钟伟欲哭无泪,只能苦着一张脸道:“铁司令,你要是还有空军,我就多准备几根藤条,省的以后麻烦”。
铁观音大大咧咧的道:“空军暂时还没有,但能开飞机的倒有几个”。
钟伟认真的道:“铁司令,等你有了空军,一定要给我留个位置,让我也过一把骑在日本人头上拉xx(对飞机轰炸的俗称)的瘾”。
铁观音道:“好说,真有那么一天,我一定让钟团长去做我的空军副司令”。
钟伟道:“希望铁司令言而有信,君子一言”。
铁观音接道:“快马一鞭,可钟团长是黄师长的心腹爱将,只怕到时候难以割爱”。
黄师长道:“只要是咱xxx的空军,别说一个钟伟,就是我这个师长,只要铁司令需要,也会义不容辞的慷慨赴命”。
钟伟故作失望道:“得,我这空军副司令前后当了不到一分钟,就该让贤了,只是不知铁司令心目中的空军司令有目标没有,如果没有,也可以考虑一下我”。
铁观音笑道:“早有目标了,刚才那个黄头发、蓝眼睛的德国大个子,归顺我之前是日本人的飞行教官,现在对我忠心耿耿,空军司令这个职位非他莫属”。
黄师长听了铁观音的话,心中微微一动。几个小时后,一封标注着十万火急的电报通过电波飞向延安,黄师长在电报中谏言:一定要未雨绸缪,积极培养海军和空军人才和后备干部,并直言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一定不能让铁观音领导组建的空军指挥权落在德国人手中。
电报发出,却犹如石沉大海,黄师长始终也没有得到来自延安的答复。这些都是后话,暂且不提。
在回龙湾东岸的焦山阵地上,石英负手而立,一身极为普通的百姓装束,愣是被他收拾得一尘不染。在石英面前,独臂团长龙书金正低着头,被石英大声训斥。龙书金向来桀傲不群,此刻却表现得俯首帖耳。再看石英声色俱厉,一副铁面无私的样子,大家才明白石龙王这个绰号绝不是凭空得来的。
石英和龙书金素来交好,龙书金当年受了委屈,总要跑到怀中岛,和石龙王泛舟海上,仔细倾诉一番,经过开导,才茅塞顿开,回部队向上级承认了错误。两个人只是兄弟情分,没有上下级关系,这会儿不知为什么石龙王会对龙书金大发雷霆。
石英见有人过来,停止了对龙书金的训斥,和大家打了个招呼,便又面若寒霜,只盯着鹰嘴崖下几十个八路军战士,正在忙碌的砍伐树木,扯断爬满山崖的藤条。
这些八路军战士,自从渡江以来,连日征战,早就疲惫不堪,所以工作进度让石英感到很不满意。龙书金想和战士们一起劳动,却被石英教训:为将者应掌控全局,不能意气用事,弟兄们把身家性命都交到你手上,你就要想方设法保全他们,只要不断的打胜仗,就能赢得战士们的尊重,如果像个苦力一样,和战士们一起劳作,在战场上,充其量只是一个敢于冲锋陷阵的猛士,绝不是一个称职的指挥官。
第三百五十七章:鹰嘴崖下的神秘洞穴
龙书金低声细语的向大家诉说自己被训斥的原因,只是满脸得意的神色,丝毫看不出他有恼怒石英的意思。
龙书金看到钟伟愁眉苦脸的躲在黄师长身后,伸手把他扯出来,众目睽睽下,一向以脸皮厚自居的钟伟满脸通红,龙书金还不失时机的幽了他一默:“怎么了,兄弟你属螃蟹的,让人家煮了,脸红的跟猴屁股一样”。
钟伟向四下瞅了一眼,和龙书金悄悄的道:“我刚才把海军司令骂了,黄师长逼我来负荆请罪”。
龙书金道:“石龙王的脾气臭的很,背后骂他的人多了,久病成良医,他现在根本也不在乎别人说他什么”。
石英的听力很好,他正盯着鹰嘴崖下辛苦劳作的八路军战士,听到有人提他的名字,转过头来,正看见龙书金和钟伟交头接耳。新四军讲究官兵平等,钟伟的打扮和其他战士没什么两样,可石英目光如炬,向钟伟招了招手道:“让你手下的士兵到鹰嘴崖接替八路军的弟兄,他们连续作战,已经几天没有好好休息”。
钟伟如蒙大赦,万万没想到石英就这样轻易放过他,兴奋的答应一声,上百名新四军战士开始执行他的命令。钟伟也抖擞精神,身先士卒的走到队列最前边,却被石英喊了回来,指着鼻子训斥道:“一个高级指挥员,应该留在指挥的位置上,掌控全局,这才是为将之道”。
龙书金向钟伟做了个鬼脸,用恨铁不成钢的语气讥讽道道:“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你怎么就不长记性呢”。
钟伟一抬腿,龙书金屁股上多了个脚印,钟伟依旧不依不饶的道:“咱们一起参的军,你充哪门子大瓣蒜,在我面前装老人”。
龙书金正要反唇相讥,石英又发话了:“饭已经准备好了,招呼你手下的弟兄们吃饭,现在让弟兄们吃一顿饱饭,比你喊一百句口号更实惠”。
龙书金答应一声去了,有人拿了几个窝头,还有一个咸菜疙瘩送到石英面前,石英看着鹰嘴崖正在狼吞虎咽的八路军战士,摆了摆手道:“粮食不多,先让干活的弟兄们吃饱”。
新四军的战士人数多,体力又充沛,干活的进度成倍增加,只是大家想破脑袋也猜不出,石英为什么要和鹰嘴崖下的杂草树木过不去。
时令已至初夏,正在劳作的新四军战士马上就变得汗流浃背,钟伟有心上去帮忙,却担心再被石英训斥,又过了一会儿,终于忍不住问道:“石司令,我想请教个问题,我手下的弟兄们,如此辛苦劳作到底为什么”?
石英看了他一眼,回答道:“问的好,这才是一个军事指挥员该考虑的”。大家都凝神伫立,不知石英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想听听他给出的解释。石英接着道:“上级的战略意图,有时不方便和属下明说的,在这种时候,服从命令就是天职”。
这答案等于没说,大家仍是一头雾水,此时新四军战士已经把树木和杂草清理干净,露出潮湿,生满绿苔的石壁。
石英走到石壁前,顺手折了一杆细竹,开始在石壁上来回滑动。周围的战士们窃窃私语,有人自作聪明的认为石英这是要在鹰嘴崖下摩崖刻石,让自己的书法流芳百世。
钟伟脑瓜活,好奇心重,看出石英正在石壁上寻找什么,于是凑到石英身边,充当狗头军师出谋划策。石英一向不苟言笑,但对钟伟却青眼有加,一边用竹棍儿在石壁上乱画,一边问钟伟,可否看出些端倪。
钟伟看着被竹棍儿划过的地方,出现了一些不规则的小洞,把手放上去,能感觉里面冒出的丝丝凉气,钟伟恍然大悟道:“这是个被乱石封住口的山洞”。
这回大家也看清了,石壁上的小洞勾勒出一个三米多高,四米多宽的山洞轮廓。
石英抛下手中的竹棍,向钟伟竖了一下大拇指,似乎称赞他“孺子可教”。这份殊荣在石英身边多年的人都没有享受过,钟伟也觉得喜从天降,折下一根野芭蕉叶,跟在石英身后为他扇着凉风。
石英手放在石壁上,转回身对钟伟道:“年轻人,你悟性很高,跟我一起做海军吧”。
这个要求太突兀了,钟伟一时没反应过来,愣在了当场。黄师长却听出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良机,快步上前道:“多谢石司令抬爱,你以后无论有什么用求,尽管开口,新四军三师绝对鼎力相助”。
石英头也不回的答道:“黄师长的美意我心领了,只怕是强扭的瓜不甜,钟团长似乎对海军不感兴趣”。
黄师长道:“这小子要是不听话,我把他绑了去见您”。
石英道:“如果钟团长不喜欢干海军,也不必勉强,人各有志嘛”。石英一边说,一边手继续在石壁上摩挲,突然脸上现出欣喜之色道:“在这里了”。手用力一推,一块篮球大小的石块落入洞中,石壁上出现了一个人头大小的黑洞,周围的人欢呼一声,一起拥上前去,想看看洞里到底放了些什么东西。
突然黑影一闪,一条将近两米长,黑白相间的银环蛇从刚才出现的洞口中窜出来,直奔石英的脖项。银环蛇毒性极强,被它咬中后,如果半个小时内得不到治疗,就再也无药可治。
周围一片惊呼声,就在这间不容发的瞬间,钟伟的手快如闪电,蛇头距离石英的脖子还有十几厘米,被钟伟拿住七寸,龙书金此刻也抽出刺刀,顺势一挥,把蛇头斩落地上,兀自大张着口,发出咝咝的声音。
这两位年轻的团长配合的天衣无缝,但脸色吓得苍白,心脏狂跳不止。周围的人也吓的颜色更变,许久都没人说话。只有黄师长和石英,面色如常,看着地上挣扎的蛇头,相视一笑,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侯七由衷的赞道:“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真大将之才也”。
没等黄师长吩咐,钟伟主动上前,把石英和黄师长挡在身后到:“您们二位,先歇息一下,剩下的粗活交给我来干好了”。
黄师长笑道:“算你小子还有个眼力劲儿,快干活吧,还等我夸你两句不成”。
石英微笑着向钟伟道:“多谢救命之恩”。
钟伟连连摇手道:“不敢,让石司令受惊了”。
石英没有说话,而是捡起刚才丢掉的竹棍,走到鹰嘴崖的另一侧,又开始在石壁上不停的点划。
黄师长对刚才的事心有余悸,走到石英身边道:“石司令事必躬亲,令人钦佩,但刚才的事想来让人后怕,石司令一人事小,但关系着我们的海军事业,再也不能让你冒一点险,寻找洞口的工作,还是由我继续”。
石英停下手中的工作,正色道:“黄师长说的哪里话来,您执掌雄兵,坐掌江南,在敌占区打出一片天地,是赫赫有名的抗日名将。石英一介无名匹夫,岂敢与黄师长比肩,海军没有石英一样也能发展壮大,但江南新四军,却不能一日无黄师长”。
黄师长道:“千军易得,人才难求,发展壮大我们中国的海军,多少仁人志士梦寐以求,总之,我不会再让石司令去甘冒奇险”。
两个人争执不下,候七笑盈盈的走过来道:“二位都是国之栋梁,这冒险的任务,就交给我这个无德无才的小女子来做可好”。
黄师长和石英一起制止道:“千万不可,七小姐学贯中西,更是搞经济的天才,这里尚有数百铮铮铁血男儿,又怎能让七小姐以身试险”。
正说话间,邢慧杰手提刺刀快步走过来道:“婆婆妈妈的没完没了,要把人急死不成”。然后用刀在石壁上一刮,露出洞口的轮廓,然后抬腿一脚,堵住洞口的碎石纹丝没动。
邢慧杰俏脸一红,好胜心起,大喝一声,平地跃起两米来高,双腿一盘,用脚尖猛踹码放在最顶端的石块儿,“轰隆”一声,堵在洞口的石块塌去大半,露出黑幽幽的洞口。
另一侧的洞口也被新四军战士七手八脚的清理出来,钟伟还没来得及进洞查看究竟,就看到邢慧杰给大家露了一手。钟伟也练过几年武术,看到邢慧杰的身手,悄悄问身边的龙书金道:“你跟这丫头交过手吗”?
龙书金很轻蔑的看了钟伟一眼道:“你知道许和尚吧”?
钟伟道:“我吃过这小子的亏,他自称八路军第一武功高手,输给他也不冤”。
龙书金道:“你去问问咱们的第一高手,有没有被人打败过”。
钟伟看了一眼邢慧杰道:“不会吧,这女娃娃这么厉害”?
龙书金怂恿道:“你要不找邢大姑娘比划比划,万一赢了,这八路军第一高手的荣誉可就是你了”。
钟伟道:“你少给老子挖坑,老子是新四军,不稀罕你那八路军第一高手的名号”。
龙书金道:“做新四军第一高手也不错,机会难得啊”。
钟伟看到邢慧杰刚才那一脚的威力,就知道不是她的对手,现在龙书金挑唆自己和邢慧杰比武,绝不是出于什么好意,龙书金还喋喋不休道:“邢大姑娘武功好,他丈夫人称小华佗,医术好,你跟她比武,赢了名满天下,输了有人为你疗伤,便宜都让你占了,何乐而不为”。
钟伟狠狠的瞪了龙书金一眼道:“老子跟邢大姑娘比武没把握,但赢你没问题,你小子不服,咱俩先练几趟”。
龙书金笑道:“邢大姑娘古道热肠,看见你欺负一个残废,非把你两条胳膊都打折不可”。
第三百五十八章:何当金络脑
钟伟和龙书金正在斗口,突然听到战士们一阵欢呼声。堵住洞口的碎石已被清理干净,他俩一路小跑儿,争先恐后的钻进了山洞。
山洞内有二三百平米的样子,异常的阴冷潮湿,洞顶不时有水滴落。,在山洞的中间有六个水泥平台,上面各有一门崭新的德国克虏伯公司制造的105毫米**炮,本来上面包裹严密的防水油布已经被战士们扯了下来,露出深绿色的炮衣。
没有词语能够形容钟伟此刻激动的心情,这个喜怒不形于色的汉子,眼中满是泪水,双手抱着**炮粗短的炮管,把头抵在炮口上,不停的撞击,顷刻间,脑门儿上就多了几个大包。
有两个新四军战士跳上水泥平台,学习复制钟伟刚才的动作,却被钟伟大瞪着两眼给制止了,理由既牵强又可笑,他说那两个战士的脑门太硬,别把炮口给磕坏了。
龙书金虽然也对这几门**炮垂涎三尺,但他太清楚钟伟的性格了,这几门**炮既然被他看上了,别人就休想染指。
**炮既然得不到,风凉话总要说几句,而且龙书金最清楚钟伟现在惧怕什么,他干咳了一声,开口道:“我说钟伟,你小子也太不长进了,这几门炮是你的吗,人家石司令把这几门炮挖出来,可不是光给你沾便宜用的”。
一语惊醒梦中人,钟伟根本顾不上理睬龙书金,从炮口上纵身跳到平地,然后头也不回,大步流星的跑出了山洞。
而此刻,站在石英旁边的黄师长,也差点被惊掉了下巴,他们打开的这个山洞中,异常的干燥,四周堆满了装着生石灰的麻袋。
除了这些麻袋,剩下的都是暗绿色的弹药箱。石英正耐心的为黄师长解释,弹药箱上标注着fh.gr.字样的是高爆弹,一共有850箱,每箱两枚炮弹。弹药箱上标注着fh.字样的是***,有一百箱,也是每箱两枚。最后那个弹药箱上标注有fh.gr.nb字样则是***,一共只有50箱。
钟伟冒冒失失的闯进来,正听到黄师长向石英询问这些**炮和炮弹的来历。新四军一直在扬州,镇江一带打游击,对周围的地形了如指掌,但从来没有听说眼皮底下还藏着一批军火,如果这些东西落入鬼子汉奸手中,后果不堪设想,所以一定要问个清楚。
石英给出的解释:民国21年爆发了一二八事变,面对日寇的挑衅,19路军奋起还击,战争陷入僵持状态。日本海军派出舰艇23艘,由海军第1遣外舰队司令盐泽幸一指挥。沿长江口逆流而上,试图在镇江登陆,包围正在作战的中**队。
虽然日军最后没有达到战略意图,但他们的行动路线却引起中**队的注意,后来在英、美、法、意各国调停之下,中日两国政府签订了《淞沪停战协定》。中国政府借此机会开始加强长江沿线的防御建设,石英被任命为江防司令。
他上任伊始,便制定了层层防御计划,沿长江两岸建数个防御要塞,每个要塞炮台上最少要装备两门德国克虏伯公司制造的105毫米**炮。后来因为防御计划过于庞大,资金链发生断裂,计划中的十二个防御要塞,只建成了镇江口一个。
从德国**的**炮,也因为日本人的强烈反对,德国政府出尔反尔,终止了合同。**的上百门**炮,到卢沟桥事变爆发,才收到第一批十二门火炮,远不足以封锁整个长江航道,而日本轰炸机又开始对长江沿岸的要塞进行夜以继日的轰炸。
没有有效的防空武器,这些性能先进的**炮就会成为飞机轰炸的靶子,无奈之下,石英下令,把这批**炮秘密隐藏封存。本来知道这个秘密的人也不少,但冥冥之中自有天意,仿佛是故意留给新四军的见面礼。
听说石英要把这批**炮要送给新四军,钟伟脸上乐开了花,可人心不如蛇吞象,他既得陇,又望蜀,涎着一张脸道:“石司令,您说一共有12门炮,可眼前只有六门炮,剩下的在哪里”?
石英道:“回龙湾对岸的金山上,也藏了六门炮”。
钟伟道:“我们对金山比自己家后院还熟悉,怎么就没看出一点端倪”?
石英举起望远镜,向回龙湾对岸眺望,宋春茂和邢中厚的进度更快一些,有两门炮已经进入待发射状态。
钟伟狠掐了一下自己的虎口,确认自己不是在做梦,点手唤过自己的警卫员道:“请副团长跑步来见我”。
时间不大,副团长王松气喘吁吁的来到钟伟面,没等他气喘匀了,钟伟就指着六门刚刚从山洞中抬出来的**炮道:“老王,这是不是好东西”?
王松眼睛一亮,欣喜道:“这些炮都是咱28团的”?
钟伟道:“这只是一半儿,另一半在回龙湾对岸”,说着把望远镜递给了王松,接着道:“我命令你带领一个营,增援对岸的友军”。
王松有些为难道:“团长,咱的部队都在前线打阻击呢”。
钟伟眼睛一瞪道:“把预备队给我拉出来,今天老子不过了”。
黄师长看出些端倪,钟伟这样安排,醉翁之意不在酒。走过来吩咐道:“王副团长,预备队原地不动,增援金山阵地的任务,让29团去完成”。
王松有些发愣,不知该听从谁的命令。钟伟彻底拉下伪装,抬腿就是一脚,厉声训斥道:“军令如山,马上按我的命令执行,如果对岸的六门炮少一个螺丝,我要你的脑袋”。
黄师长道:“钟伟,你不能太贪心了,这些炮你28团不能独吞吧”。
钟伟道:“我28团是主力,主力就应该有个主力的样子”。又马上转过身,对正在发愣的王松道:“马上执行命令,耽误了事,老子毙了你”。
王松这才如梦方醒,转身就走,就连黄师长的召唤声都假装没听见。钟伟却又想起什么,三步并作两步追上去,嘱咐王副团长,一定把对岸那个金发碧眼的大个子洋人请过来。
王松领命去了,龙书金对钟伟请克劳斯的举动大惑不解。钟伟道:“说你嫩,你还不服,这几门炮是好东西,可咱们都是白丁,只有守着它们干瞪眼的份儿,听说那个黄毛洋鬼子是德国人,正好把他请过来,传授大家操炮的技艺”。
钟伟为了独吞的12门**炮煞费苦心,但也不得不承认,他在同样职位的战友中更具战略眼光。
钟伟的贪心也被黄师长所理解,和鬼子打了这么多年的仗,火力不足一直是新四军的硬伤,一个班十几个人,守着两支膛线都磨平的老套筒,对付武装到牙齿的鬼子,常常要比对手多付出几倍甚至几十倍的牺牲。
曾经有过这样的记录,为了缴获鬼子一挺歪把子轻机枪,一个排的新四军战士围住两个鬼子,最后伤亡过半,还让扛机枪的鬼子活着突围了。
钟伟得了便宜,又跑到石英面前去卖乖,抱怨炮弹太少了。石英道:“金山和焦山两座炮台互为犄角,可以封锁长江上下一百里的江面。这些炮弹都是从德国进口的,一枚炮弹就值20个大洋,能一举买下4000枚炮弹,也算是很大的手笔了”。
钟伟道:“要是炮弹打光了,这些炮岂不是都成了废物”?
石英有些意外的道:“难道钟团长还想把这些炮带走不成”?
钟伟点点头道:“我就算把28团都拼光了,也要把这些**炮完好无损的带走”。
石英道:“都带走固然是好事,可鬼子会给你这个机会吗”?
钟伟一时语塞,脑门儿上青筋蹦起多高。
黄师长过来解围道:“这仗接下去怎么打,咱们先听听石司令的高见”。
石英也不客气,把自己的战略意图和盘托出来,现在战场形势,鬼子已经完成了合围,现在大家唯一能做的,就是找到鬼子包围圈的薄弱点突围,而长江防线无疑是最薄弱的,先用部分炮火封锁江面,阻止上游和下游的鬼子进行增援。然后用其余炮火摧毁长江对岸的防御工事,任务完成后,炮火延伸,摧毁鬼子的纵深阵地,然后留下小股部队,阻击长江南岸的鬼子,其他部队趁机渡江。
长江北岸日军力量薄弱,不会对突围部队形成实质性威胁,再加上有南岸的炮火支援,就可以轻易的突出重围。突围后的部队,派出一支疑兵佯攻扬州,使那里的鬼子不敢轻易妄动。主力沿长江西进,直逼南京,那里是汪伪政权的首都,不容有失,鬼子一定全力回援,对抗日武装的威胁就算解除了。
钟伟最关心的还是那些破炮,听了石英的分析,他苦思冥想了一下,问道:“这些炮怎么处理”?
石英道:“兵贵神速,部队渡江后需要轻装前进,这些**炮发射完炮弹后,就变成没用的累赘,它们的使命已经完成,最后把这些炮全部炸掉,总不能把它们留下来资敌”。
刚才还是百万富翁,转眼间就变成一文不名的乞丐,这种巨大的落差,让钟伟一时难以接受。他双手抱头蹲在那里,不时有泪珠落在地上。大家也面面相觑,不知该用什么样的语言,去安慰迷失在幻想中的团长。
过了好一会儿,钟伟突然站起身来,用衣袖拭了一下眼泪,又稍稍稳定一下情绪,然后快步走到铁观音面前,在大家错愕的目光中,“扑通”一声跪了下去,郎声道:“铁司令中,钟伟不盛冒昧,有一事相求,望铁司令成全”。
铁观音手足无措,伸手去扶钟伟,龙书金也过来帮忙道:“我义妹巾帼不让须眉,最敬英雄好汉,你有什么话就直说,别把自己弄得眼泪巴巴,像受了委屈的小媳妇”。
铁观音也安慰道:“钟团长有什么要求尽管直说,只要我能帮得上,绝对会尽力而为”。
第三百五十九章:钓金鳌
钟伟道:“铁司令,石英前辈是你的部下,我认为他刚才制定的作战计划太过保守,最后能否顺利实施还值得商榷”。
钟伟的话让周围的人一愣,石英戎马半生,是海军界的翘楚,他制定的作战计划虽然说不上是天衣无缝,胆敢质疑的也不多,像钟伟这样直接全盘否定的,更是绝无仅有。
大家也都知道石英性格耿直,刚愎自用,钟伟当众质疑权威,会不会让石龙王暴跳如雷。铁观音对此也颇为踌躇,女司令的性格更像是猛张飞,喜欢上阵厮杀,而运筹帷幄并非其所长,石英制定的作战计划,她并未看出有何不妥之处。黄师长则拿出作战地图,认真的推敲。
出人意料的是,石英却表现得非常大度,他大步走过来,拍了拍钟伟的肩膀笑道:“我可不是军事独裁分子,制定作战计划本来就是群策群力的事,年轻人,把你的想法说出来,咱们一起斟酌”。
钟伟还有些犹豫,黄师长道:“咱新四军讲究的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拿出刚才质疑权威的勇气来”。
钟伟脸色肃穆,伸手取过黄师长的作战地图,仿佛拿到了尚方宝剑,立刻变得神色从容,当着众人的面开始侃侃而谈。开始大家还对钟伟的话将信将疑,但后来他旁征博引,说得头头是道,而且比原来的计划更切合实际。
钟伟用了十多分钟讲述完自己的作战计划,大家又苦思冥想了一会儿,石英终于长长的吐了一口气,神色中对钟伟充满了欣赏,他微笑着对铁观音和黄师长道:“我认为钟团长的作战计划更周密,所以我建议,这次作战有钟团长全权指挥,不知大家有什么意见”?
除了黄师长,大家都表示同意石英的建议。而黄师长不无忧虑的对钟伟道:“我知道你打仗有两把刷子,你28团的战斗力在新四军序列中也首屈一指,但此刻集结在长江沿岸的部队超过了5万人,属于大兵团作战,你从来没有指挥大兵团作战的经验,不要成了纸上谈兵的赵括”。
钟伟信心满满的道:“谁又生下来就会带兵打仗,就请大家相信我这一回”。
黄师长又把目光投向铁观音,女司令把手一挥道:“我的部下会全力以赴,听从钟团长指挥,有违抗军令者,立杀不赦”。
黄师长见铁观音对钟伟如此器重,内心也十分欣喜,他摘下眼镜,擦拭了一下,然后才开口道:“钟伟,咱新四军在江边集结的这几个团,就暂时交给你全权指挥,但我有件事要提醒你,不要搞山头主义,让你的28团吃肉,有硬骨头让兄弟部队来啃,如果战后有人向我反映,你有这方面的问题,你这个团长也不用干了,到师部炊事班背大锅去”。
钟伟向周围的人敬礼,眼里含着泪花道:“谢谢首长们对我的信任,我一定不辱使命,圆满完成任务”。
鹰嘴崖下的山洞,成为钟伟的前线指挥部。在金山和焦山炮台上,12门**炮严阵以待,炮口对准江面,炮兵们摩拳擦掌,只待一声令下,就可以把江面上的鬼子炸得人仰马翻。但钟伟迟迟不下达开炮的命令,而是命令在正面阵地担任阻击任务的28团突然全力出击,做出要从正面突围的假象。
龙书金立在钟伟身边,对这个出击计划百思不解,日本人在附近集结了,加上配合作战的伪军,新四军在兵力上并没有太大优势,武器装备更不可同日而语,现在发动反击,只会造成重大牺牲,更不成功可能突围。
面对龙书金的质疑,钟伟道:“石司令制定的作战计划,你难道没有似曾相识的感觉吗”?
龙书金先是摇头,突然脸上现出痛苦之色,和钟伟异口同声道:“湘江战役”。
那是红军长征途中最大的一次败仗,8万多红军战士,最后突出重围的只有三万,滚滚的湘江水,都被红军战士的鲜血染红了。钟伟和龙书金都在湘江战役中死里逃生,对那场战役的惨烈程度,记忆犹新。
石英的作战计划,用炮火封锁长江,炮击江对岸的防御工事,有小股部队顶住日军的攻击,掩护大部队渡江撤退,但渡江要有足够的渡船,炮火可以阻止日本人的炮舰支援,但日本人的飞机,会对长江上的渡船狂轰滥炸。当年湘江战役,红军也是因为没有防空武器才吃了大亏,就算是大部队勉强渡江突围,最后担任阻击任务的部队,再也没有摆脱日军的机会,等待他们的命运,只能是全军覆没。
新四军依托金山,北固山,焦山构筑的阻击阵地,虽然火力不足,但由于居高临下,日军一时也无可奈何。江南特殊的地形,让日本人的重炮部队根本无用武之地,掷弹筒和迫击炮的火力,又难以摧毁新四军构筑的防御工事,所以日军在不同的地点,不断的发起试探性的攻击,寻找新四军防御阵地的弱点作突破口,然后以日军为主力,集中火力,一举突破守军阵地。
双方正处于胶着状态,日军万没想到,新四军也正寻找他们的软肋。镇江扬州一带,一直被日本人视为大后方,本来兵力配置不足,维持治安都靠汪精卫的汉奸部队。这些汉奸部队,战斗力普遍不强,而且士气低下,一直是新四军寻找打击的目标。
28团的战斗力,在新四军三师是最强的,鬼子接连发起几次试探性攻击,结果都铩羽而归,实践证明,这是块难啃的硬核桃。日本人转移进攻目标,28团正面的敌人,也由鬼子变成了伪军。双方换防完毕,伪军们悠闲的坐在阵地上,对远处不时升起的硝烟有说有笑的指手画脚。
日本人鬼子在抗战初期,一直处于进攻状态,没有构筑防御阵地的习惯,汉奸部队战斗力不强,但是把日本人的这个不良习惯学得非常彻底,几乎所有人都暴露在新四军的射界以外。
就在这个时候,28团的新四军战士,突然发起攻击,钟伟也是孤注一掷,几乎是集中了全团的重火力,****和掷弹筒发射的**铺天盖地的落在伪军阵地上,把毫无防备的汉奸炸得人仰马翻,鬼哭狼嚎。
还没来得及他们有所反应,新四军战士的突击部队已经杀到眼前,刚刚得到空投的手提机关枪,显现出巨大的威力,新四军战士也许不知道他们手中的武器,有战场扫帚的美誉,但看到成片的敌人倒在自己的枪口下,每个人心中都有说不出的快感。
在新四军的进攻下,伪军部队溃不成军,随着惊心动魄的冲锋号声,躲在防御工事中的新四军战士呐喊着冲出阵地。已经被杀得丢魂落魄的汉奸们才发现自己的对手中的武器竟如此简陋,梭镖,大砍刀,菜刀甚至挑水的扁担,战场上到处是此起彼伏的“缴枪不杀”的声音,汉奸部队斗志全无,把手中的武器整齐的码放在一起,然后抱着头蹲在地上瑟瑟发抖。
正在冲锋的新四军战士对他们不屑一顾,但是人们更感兴趣的是那些上着雪亮刺刀的步枪,丢掉手中简陋的武器,端起刺刀,去追击仓皇逃窜的敌人。
在新四军的猛烈进攻下,敌人的包围圈被撕开一道口子,斗志昂扬的新四军战士并不忙于突围,而是向两翼发动进攻,试图更有效的扩大战果。
眼见到嘴的肉又丢了,日本人气急败坏,马上抽调正在别处执行进攻任务的日本鬼子,火速赶来驰援,左右包抄,还有一路直插新四军进攻部队的后方,试图围歼离开阵地的进攻部队。
新四军战士根本不想和日本人硬碰硬,等到鬼子增援部队赶到时,进攻部队已经带着丰硕的战果撤回防御阵地。恼羞成怒的鬼子立刻对守军发动攻击,但刚才的进攻,守军缴获了大批的武器,防御火力比以前更猛烈,日本鬼子在阵地前丢下几十具尸体,却没能攻占一处守军阵地。
日本人开始增兵计划,从别处抽调部队,加强对28团阵地的进攻。可鬼子的征兵计划还没完成,防御的新四军又在另外几个点发起攻击,专门找战斗力比较弱的汉奸部队下手,包围圈屡屡被撕破,最后只能靠前赶来驰援的鬼子堵住突破口。
前线捷报频传,但钟伟脸上没有一丝欣喜的表情。部队突围的时机并不成熟,新四军只是占有地利之势,真实的战斗力和日本人相比还是有相当差距的,只要新四军离开阵地,就会被日本人围追堵截,最后难逃覆灭的命运。
钟伟的疲兵之计,也让日本人焦头烂额,新四军的正面阵地难以突破,那就从背后下手。从南京和上海增援的日军已经乘船出现在守军的视野中,他们的船在江面上徘徊,等待提供火力掩护的炮舰。炮舰上强大的火力,可以轻易的摧毁守军侧翼阵地,掩护增援日军登陆,对正面如今阵地的新四军形成前后夹击之势。
正在阵地上观战的铁观音,看到江面上正在来回游弋的日本运兵船,兴奋得直搓手,不停的问身边的黄师长,为什么现在还不开炮。黄师长也不知钟伟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能用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来搪塞铁观音。
正说话间,一条日本鬼子的运兵船强行登陆,船上的日军一起向守军阵地开火。守军马上开始还击,船上的日军吃了大亏,在毫无遮拦的甲板上,守军的机枪子弹就像收割机一般,把成片的鬼子打倒在血泊中。
有几个绝望的鬼子,口中喊着“天皇万岁”,疯狂的跳入江水中,试图涉水上岸,却被守军的神枪手一一爆头,尸体随波逐流,最后被冲进回龙湾。
日本鬼子的运兵船开足马力,迅速的向江心逃窜,这次试探性攻击,以惨败告终。
到傍晚时候,日本人从上下游赶来增援的12艘炮舰终于赶到战场,由于太平洋战场上,和美国海军杀得难解难分,所以现在出现在长江上的炮舰,吨位都比较小,船上装备的火炮也是小口径速射炮,再也没有大口径火炮的影子。
第三百六十章:山雨欲来风满楼
日本人增援的炮舰,并没有马上投入战斗。也许他们觉得在夜里作战,达不到全歼守军的效果。日本人在长江北岸构筑了临时宿营地,运兵船上的鬼子都上岸露天宿营。刚刚赶到的12艘炮舰,摆出一个半圆形的工事,进可攻,退可守。
环形工事中有一部分是鬼子的运兵,大多数还是鬼子从附近征调的民用船只,看来鬼子还有增兵计划,否则不会征用大批的民用船只。
本来计划晚上12点钟,对长江北岸的鬼子阵地进行炮袭,但一切都准备就绪,只待钟伟一声令下,105**炮的炮弹就如同寒鸦付水,雨点般的砸向敌人的阵地。钟伟却出人意料的下达了“暂缓攻击”的命令,他的意思是既然鬼子还有援兵,就等他们到齐了再说。
在另一侧的正面阵地上,无论是进攻的鬼子,还是积极防御的新四军,依旧处于胶着状态。日本人没有发动新的攻势,新四军对突围表现的也不太积极,敌我双方都相信,对手中了自己的缓兵之计。
在回龙湾对岸的金山阵地上,28团副团长王松坐卧不宁,金山寺的僧人,都去了观音洞躲避战火,偌大的千年古寺,驻扎着28团一个加强营的兵力。这个营的战斗力在28团首屈一指,好钢用在刀刃上,这个营被钟伟命令在金山集结待命,是整个战区的总预备队。王松是副团长,也是预备队队长,战斗打响后,需要预备队增援时,他更是突击队队长。
王松斜靠着一块巨石,没有一丝睡意,这可能是他今生最后一个夜晚,“突击队长”这个职位,被战友们戏称为“**的奔跑者”。这个粗俗的称呼却暗藏玄机,它出自另一位曾经的突击队长之口。
那个年代的知识分子都浪漫而又执着,平时言谈举止都讲究追求真理,而有一个古罗马诗人贺拉斯说:真理”和“谎言”是一对孪生姐妹,她们去河边洗澡,“谎言”先出水,发现“真理”的衣服很漂亮,就穿走了“真理”的衣服。清高的“真理”上岸后,耻于穿上“谎言”的冒牌衣服,**裸的光着身子走了,因此被知识分子们戏称为**裸的真理。
不知有多少人在追求、找寻她,据说掌握她行踪的是一个姓马的德国老头儿。要见到这个德国人,最快的途径,就是参加突击队,担任突击队长的效果最佳。
王松还不到30岁,不符合二六八团条件(年龄26岁,八年党龄,团职以上干部),所以还没有成家。白天时去焦山阵地领任务,意外的发现那里竟然有一群美丽的姑娘,虽然只是惊鸿一瞥,却也让这个多情的年轻人怦然心动。也许自己留在这个世界上的时间,已进入倒计时状态,却没有轰轰烈烈的谈上一场恋爱,甚至连一个年轻姑娘的手都没有牵过,这让王松心中有些小小的遗憾。
一群美丽的姑娘,**裸的真理,这本是风马牛不相及的两件事,竟被王松联想在一起,他觉得脸有些发烧,这个想法太龌龊了,有些亵渎心中的女神。
正胡思乱想间,一个人悄无声息的来到他身边,手里捧着信号灯,想回龙湾对岸发出灯语。这种古老的联系方式,简单而又有效,日本鬼子有先进的监听设备,无论是电话还是电报,只要处于开启状态,都会被日本人发现。
对方马上用灯语回复,继续等待。捧着信号灯的人长叹了一口气,把信号灯收起来,没走几步,被斜靠在黑影中的王松吓得惊叫了一声。
王松认识这个人,个子不高,面目清秀的像个大姑娘,枪头子准得吓死人,他和白天见过的那些姑娘是一伙的。
三国浦志从最刚才的慌乱中平静下来,和王松相互道了歉。他刚才的叫声已经惊动了大家,宋春茂虎着一张脸,杀气腾腾的走过来,几个一起和他出生入死的兄弟也跟在身后。三国浦志迎上去,跟弟兄们小声解释了几句,宋春茂看了一眼王松,有些不满的问道:“大半夜的不休息,躲在这里装神弄鬼,这是碰上了三国,要是碰到其他几个使暗器的,兄弟你就麻烦了”。
宋春茂的话没有错,无论是姜立柱,还是花六郎,在半夜里遇到危险时,都是先用暗器招呼。
王松对宋春茂的好意并不太领情,突击队长在战场上牺牲的比例有多高,只要打过仗的人心里都清楚。死都不怕,还怕你大话唬人。
王松的冷漠被弟兄们认为是不识抬举,别人还老成持重,常庆虹早就一马当先的站出来,伸出他的巨灵神掌,去抓王松的脖子。
王松看上去文质彬彬,但打仗很有两下子,否则也没资格担任突击队长,对常庆虹的挑衅,王松一闪身,轻易的避开了,还没等常庆虹反应过来,王松的快慢机已顶在傻小子的胸膛。
如果别人在这种情况下,肯定会有些惊慌,但常庆虹头脑简单,悍不畏死,在这种时候依旧抓住了王松的衣领的衣领。王松的本意是让常庆虹知难而退,万没想到会出现这种两败俱伤的场面。他长叹一声,把枪丢在地上。
常庆虹一招得势,把王松高高举过头顶,就要往刚才他栖身的巨石上摔下去。宋春茂和几个弟兄急忙出声制止,刚才的情形大家都能看的很清楚,如果王松选择开枪,常庆虹根本没有获胜的机会。
王松被放下来,面色坦然,这份胆识、胸襟让弟兄们肃然起敬。
宋春茂拱了拱手道:“我这个兄弟适才行事鲁莽,多有得罪,我代他向你赔礼道歉”。
王松对常庆虹道:“小兄弟天生神力,在你这种大力士面前,我苦练数年的武功,竟毫无还手之力,说来让人感到惭愧”。
常庆虹受到夸奖,脸上顿时堆起一片笑容,觉得刚才这个对手,实在是个不错的好人,他彪呼呼的问:“大半夜你躲在这里干什么”?
王松对这个胸无城府的大个子也心存好感,笑着道:“天亮后,我是突击队长,晚上睡不着,这是胆怯的表现,叫弟兄们见笑了”。
常庆虹道:“突击队好啊,我最喜欢参加突击队,抓住小鬼子,扯住他们的罗圈腿,咔嚓一声撕作两份”。
王松不由得打个冷战,用这种方式在战场上杀人,虽然很血腥,但会给鬼子造成极大的心理压力。
宋春茂等人在枪林弹雨中出生入死,更知道突击队的危险性,眼前这个人,居然还能表现的如此淡定,超强的心理素质,着实让人钦佩。
宋春茂打定主意,天亮后带着弟兄们一起参加突击队,决不能让眼前这个年轻人有半点闪失。
王松不知宋春茂心里有什么打算,他望着对岸漆黑的夜空,若有所思的道:“为什么还不开炮,到底在干什么”?
宋春茂道:“鬼子搜集了大批的民船,证明他们还有许多的援军没有到位,等增援的鬼子都上了船,再用炮轰,会取得更大的战果”。
王松是副团长,自然知道其中的原委,但战机稍纵即逝,万一鬼子只是用疑兵计,并没有什么援军,大家岂不白等一夜,坐失战机。况且周围百公里以内的鬼子,都被抽调到这里来了,百公里以外的日军,也不可能在一夜时间内赶到战场。
王松对这种按兵不动的战法提出质疑,却没想到常庆虹给出一个难以反驳的答案:鬼子骑马急行军,都无法在今夜到达战区,但如果他们乘火车来,就另当别论了。
常庆虹的话并非全无道理,增援的鬼子乘火车到南京浦口,然后沿江边公路东进,有六七个小时,就能到达战区。
大家正商议间,突然看到长江北岸灯火通明,沿江公路上,运载鬼子的汽车排成一条长龙,一眼望不到头。大家顿时觉得精神一振,各自回到自己的岗位,静等钟伟发出炮击命令。
增援的鬼子来自于徐州,出色的机动能力,可以在最短的时间内,把大批生力军投入到战场。来增援的鬼子是驻徐州的港田正雄混成旅团,除了五个步兵大队,还有炮兵队、通讯队、工兵队、辎重队,这是一支守备部队,具有小规模野战能力,平时并不被日军大本营看重,今天实在是无可用之兵,才不得不把这支守备部队调到前线。
在焦山阵地上,石英也惊得满头冷汗,如果按照他先前制定的作战计划,部队渡江后西进,正好和这支增援部队狭路相逢,新四军连日作战,已经是强弩之末,而对方正是生力军,锋芒正盛,一旦双方交手,新四军非吃大亏不可,甚至有全军覆没的危险。
钟伟的耐心终于得到回报,但他并没有急于发布进攻的命令,敌人远道而来,人困马乏,他们现在需要宿营恢复精力,日本人要发动全面进攻前,大概需要休息六个小时,等敌人都休息了,再发动突然袭击,可以达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眼睁睁看着对岸鬼子越聚越多,每一分钟的等待都是痛苦的煎熬。在取得胜利前,指挥员的能力会受到每一个参战人员的质疑,只有他自己,不受外来力量的干扰,坚持自己的理念,用最小的代价,攫取最大的收获。
对岸终于安静下来,守备部队的战斗力不强,士兵作风懒散,所辖炮兵队辖一个山炮中队和二个野炮中队,炮衣都没脱,一字长蛇停靠在沿江公路上。机枪中队(四挺重机枪)也没有构筑机枪工事,架设在汽车顶上,看上去威风凛凛,但机枪射手都东倒西歪的睡着了,竟然没有布置岗哨。
凌晨四点钟,正是一天中最黑暗的时刻,对岸闪烁的灯光就是炮兵最佳的靶子。钟伟立在几个弹药箱垒成的办公桌前整整七个小时,他眼睛紧盯着那份作战地图,并不时的掏出从黄师长那里借来的怀表查看时间,凌晨4:10分,指挥部传来炮火准备的命令。
阵地上响起吱吱呀呀的声音,那些万里迢迢从德国运来的**炮,第一次昂起炮口。克劳斯在阵地上跑来跑去,设定炮击诸元,修正瞄准参数,教给战士们分清强力炮弹、***和***的分别……
第三百六十一章:拔剑四顾心茫然
为了保证攻击的突然性,正式炮击前预先发射的基准校验弹也被取消了。凌晨4:20分,钟伟狠狠的把手枪拍在那张特殊的办公桌上,大声命令道:“开炮,给我狠狠的打”。
话音未落,中间相隔二十多公里的炮兵阵地几乎同时开火,炮弹撕裂空气发出令人心悸的尖叫声,在空中画出一道美丽的弧线,准确的落入日军的防御阵地。
第一批出场的都是***,这是马钰的建议,因为日军受到突然打击,首先要实行灯火管制,阵地上的舰船马上疏散逃离,等所有舰船都逃到宽阔的江面上,在击沉它们就变得非常困难,尤其是那些刚刚征调来的民用船只,目标太小,用大口径火炮来攻击它们,有些大材小用的感觉,而且效果不会太好。
猥集在长江对岸的民用船只绝大多数都是木船,第一轮炮击就使用***,这些木船会轻易引燃,即使日军采取灯火管制,燃烧的木船也能为攻击部队提供准确的坐标。
马钰提出这个建议时,钟伟狠敲了几下自己的脑袋,这是自己作战计划中一个致命的漏洞,如果不是马钰料敌机先,就很难达到事先制定全歼对岸增援日军的目标。只是这样一条妙计,由一个艳若桃李,冷若冰霜的大姑娘讲出来,让钟伟,甚至包括黄师长在内,都感到有些不可思议。
事实证明,马钰的建议十分有效,日军精心布局的防御阵地顿时变成一片火海。措不及防的鬼子懵懵懂懂的从睡梦中惊醒,跑到外面来查看究竟,却被第二轮炮击凌空砸下的高爆弹撕成碎片。
第二轮炮击的打击目标是日军防御圈外围的炮舰,炮舰速度快,火力强劲,是鬼子在长江上赖以横行的爪牙。日本人的炮舰和他们的坦克一样,都是针对工业基础薄弱的中国量身定做的,炮舰的甲板只有五六公分厚,会轻易的被炮弹击穿,炮弹在船舱内发生剧烈爆炸,轻而易举地引燃了炮舰的弹药库。在一阵惊天动地的爆炸声中,炮舰变成一团炽热的火球,火光里可以清晰看到,被爆炸冲击波送上半空的鬼子手舞足蹈,做他们生命中最后一次表演。
突然的炮击,让鬼子的舰船根本来不及疏散,弹药库爆炸迅速引起连锁反应,波及范围之内的舰船,无一幸免,整个长江北岸鬼子的宿营地,变成一片火海。
在阵地上观战的黄师长不仅慨叹道:“当年曹孟德80万大军,在赤壁被付之一炬,其景象也不过如此吧”。
候七也眯着眼睛道:“当年诸葛孔明借东风完全就是多余的,舰船燃烧和周围形成巨大的温差,灼热的气浪形成的罡风,足以把周围所有可燃物引燃,也没人能在火海中逃生,只是眼前的景象也太过惨烈了”。
黄师长若有所思的道:“不是我们没有恻隐之心,这是鬼子罪有应得”。
第二轮炮击完成,江面上被火光照得一片通明,此起彼伏的爆炸声,预示着日军水面增援部队全军覆没。
第二轮炮击完成后,没有丝毫停顿,炮火延伸,开始轰击在延江公路上停靠的鬼子车队。
在炮击刚开始时,在汽车内休息的会子就有所察觉,并开始行动。汽车在狭窄的沿江公路上调头,没有人指挥,不时看到有惊慌失措的司机,驾驶着汽车掉入长江。
没有几辆汽车逃出生天,对岸阵地飞来的炮弹,首先轰炸的就是车队的两端,在爆炸中被引燃的汽车,堵住了车队前进和后退的道路,驾驶汽车的鬼子进退失据,惊恐万分的看着大火向自己烧过来,最后无奈的选择丢弃汽车逃命。
有些人选择了跳江,江水汹涌,在大江中逃得性命的机会十分渺茫。更多的鬼子,钻入公路另一侧的山地中,他们远道而来,人生地不熟,根本不知道那些地方是抗日武装的天下。
痛打落水狗,一直被日本鬼子追着打的抗日武装,终于有了扬眉吐气的机会,在接下来一个多月的时间里,不时会有赤身**的鬼子被曝尸江头。
运筹帷幄了好几天,取得决定性胜利,只用了不到一个小时。石英对钟伟出色的指挥赞不绝口,而钟伟十分谦虚的道:“如果不是石司令及时来到,并把在山洞中隐藏多年的大炮贡献出来,我们根本没有获胜的机会,如果论功行赏,石司令才是当之无愧的**功臣”。
初夏时节,早晨五点多钟已经天光大亮,朝阳初升,把江水映得通红一片,犹如血染。
早已在战火中修炼的宠辱不惊的两岸居民,惊奇的发现,往日里横行霸道的日本舰船没了踪影,江面上空荡荡的,让人感到有些不习惯。江岸公路上的汽车残骸,兀自冒着青烟,公路上到处都是被烧焦的尸体,姿态各异,让人唏嘘不已。
鬼子的援军全军覆没,并没有让南岸的新四军感到压力减轻。恼羞成怒的日本人,在天刚朦朦亮的时候,就在正面阵地全线发起进攻,几处防御阵地被突破,守军组成敢死队,付出巨大的代价,才在中午前恢复了防御阵地。
战场上的胶着状态,也让守军从昨夜的胜利中清醒过来。昨夜鬼子增援部队被全歼,他们征调的民船也在战火中付之一炬,这也意味着守军再也找不到足够的船只渡江,只能背水一战,在鬼子的环形包围圈中杀出一条血路。
但现在战场上的态势,敌人进攻力量不足,用来防御绰绰有余,怎样用最小的代价,消灭鬼子最多的有生力量,是摆在守军指挥员面前的一道难题。
连日征战,守军几乎弹尽粮绝,战士们也疲惫不堪,强行突围,成功的可能性很小。一张1:5万的军事地图前,站着十几个正在苦思冥想的人。在新四军,能够看懂军地图的人凤毛麟角,这些人几乎是新四军三师全部的精英,但直到中午,也没商量出一个十全十美的对策。
正当大家一筹莫展的时候,马钰又出人意料的开口了:“钟团长,现在还有多少炮弹”?
这些重**炮的炮弹来之不易,钟伟使用它们的时候都要精确到个位数,所以不假思索的答道:“弹药消耗了七成多,剩下的三成还有400发***”。
马钰点点头道:“这么说剩下的高爆弹已不足500发了”。
钟伟道:“不错,高爆弹,还有430多发,剩下的200多发都是***”。
马钰道:“调兵遣将我不太懂,但我看过一个战例,情形和现在差不多”。
黄师长正冥思苦想中,听到马钰的话,像是在黑暗中看到一丝曙光,扶了一下鼻梁上的眼镜道:“请姑娘不吝赐教”。
马钰微微一笑道:“班门弄斧,不胜冒昧,有不当之处还望见谅”。
黄师长道:“言者无罪,闻者足戒,但说无妨”。
马钰道:“在一战马恩河战役中,一个师的德军被法军围困,几次突围不成,德军抽调了300名精锐士兵组成突击队,发起突然袭击,击毙了一名法军师长和若干名高级军官,顺利的突出重围”。
新四军的首长们,对马钰的话都心存芥蒂,整支部队的精英突围轻而易举,但留在敌人包围圈中部队,只能坐等被全歼的命运。
大家面色不愉,逃不过马钰的眼睛,她毫不理会继续侃侃而谈:“突围的德军并没有原走高飞,而是在法军外围不断的制造麻烦,而法军也心有不甘,也抽调了上千名精锐,去围歼突出重围的德军,双方在一处高地交火,德军一触即溃,在法军的追击下,跳入马恩河,法军追至岸边,由于缺乏渡河工具,只能眼睁睁看着德军渡过马恩河上岸。
没人想到这是德军预制的陷阱,正当法军彷徨无计时,遭到德军重炮轰击,千名精锐法军全军覆没,德军士气大振,在两面夹击下,法军防线形同虚设,6万法军走进战俘营,而他们的对手,德军一共才有不到两万人。这是一个以少胜多的经典战例,现在讲出来,希望对各位首长有所启迪”。
钟伟眼睛一亮,紧盯着军用地图,然后转过身问马钰:“姑娘,你既然讲出这个经典战例,肯定是胸有成竹,你来说,咱们该把伏击阵地设在哪里”?
马钰并不推辞,手指地图上一个距离长江岸不远的位置道:“这个村子叫郭六集,它从前还有个名字,黄天荡,就是梁红玉擂鼓战金山,金兀术被围的地方。我们只要把日本人引诱到这里,然后居高临下,把剩下的炮弹都砸向这个地域,实行火力覆盖,我敢保证,今天的日本人绝对没有当年金兀术那么幸运,被困40多天还能突围,他们最多坚持一天时间,就已经到极限了”。
在金山阵地上,王松默默的擦拭着自己的鬼头大刀,十分钟前接到上级命令,突击队做好战斗准备,在敌人的封锁线上撕开一道口子,全力突围,突围成功后,在鬼子外围阵地游击,努力射杀敌人有价值目标,鬼子被激怒后,突击队担任诱敌任务,把他们引到郭六集一带,任务完成后,马上撤出战斗,在金山脚下集结待命。
宋春茂笑着来到王松身边,接过他手中的刀虚劈了两下,由衷的赞道:“好刀”。
王松道:“这把刀已经砍掉过十几个鬼子的脑袋”。
宋春茂挑了一下大拇指赞道:“好汉子,好刀法”。
王松苦笑道:“要是有足够的子弹、手**,谁还拿大刀去玩命”。
宋春茂道:“先别说这个,跟你商量个事可不可以”?
王松道:“但讲无妨”。
宋春茂道:“我手下的几个弟兄这几天没打仗了,手都有些痒痒,想参加你的突击队,你同意不同意”?
第三百六十二章:飞将军自重霄入
王松道:“这个理由太牵强,我想听到更合理的解释”。
宋春茂笑道:“我傻兄弟冒犯了你,你却没有跟他一般见识,斤斤计较,兄弟们对此都承情不尽,这个理由够充分了吧”。
王松道:“兄弟,不是我驳你的面子,你们远来是客,这次突击队执行的任务是九死一生,如果我答应了你的要求,刀枪无眼,万一出了什么闪失,我怎么再有脸去和黄师长和铁司令交待”。
宋春茂道:“其余的事你不用管,我就问你答不答应”。
王松道:“如果能得到你们的支持,我自然是求之不得,可是……”。
没等王松把话讲完,宋春茂便打断他的话头道:“王团长真是爽快人,我先告辞准备准备,回头见”。说话间,宋春茂脚步匆匆的去了。
时间不大,黑压压来了一群人,为首的确是邢中厚,他老成持重,处事公平果断,在铁观音的队伍中,具有很高的威信。战争年代的磨砺,让这位邢氏家族的族长成为了一位出色的军事指挥员。
宋春茂要带几个兄弟参加新四军突击队,邢中厚知道后,自然不肯让他们哥几个孤身赴险,稍加思索,对宋春茂道:“这样也好,只不过这突击队由我来带”。
邢中厚一言九鼎,宋春茂知道多说无益,只能带着他的几个弟兄,顺从的跟在邢中厚身后。那些精挑细选,跟随邢中厚保护石英一路南下的四十名战士,也默默的跟了过来。
邢中厚颇有长者之风,三言两语就在王松手中把突击队长的的称号抢到他名下,理由也很充分:新四军28团三营虽然是这次战斗的总预备队,但由于战事紧张,这支预备队已经数次出击,弹药消耗严重,全体指战员也是强弩之末,身心都极度疲惫。
现在孤注一掷,把他们投入到战场执行诱敌任务,鬼子全力追赶,很可能被死死咬住,很难实行战术摆脱,最后的结果是玉石俱焚,和追击的鬼子同归于尽。这属于伤敌一千,自损800的战术,在已经全面掌握战场主动权的前提下,再使用这种消耗战术,就有些得不偿失了。
因此邢中厚建议,兵不贵多而贵精,由他担任突击队长,带领随同他一起南下的战士们,执行诱敌任务。他们人数虽然不多,但装备精良,训练有素,又养精蓄锐多日,绝对是一支奇兵生力军。由他们来执行诱敌任务,实在是太合适不过了。
王松开始还辩解了几句,身材高大魁梧的邢中厚拍了拍他的肩膀,如同一个有担当的大哥,真诚的道:“你手下的士兵,都是多年相随的生死兄弟,他们对你无比信任,才会以性命相托,为了不辜负他们的期望,你应该带领他们在战场上不断的取得胜利,而不是明知前面是火坑,还带着他们向下跳。兄弟,鬼子还没有杀完,你还没资格牺牲啊”。
王松眼圈一红,有些哽咽道:“毕竟你们是客人,我怎能……”。
邢中厚道:“不要争了,你的士兵已经两天没吃东西了吧,先吃顿饱饭,然后好好睡上一觉,晚上还有场恶仗等着大家呢”。
王松道:“我只有一个要求,三营的弟兄们可以吃饭休息,但我一定要参加突击队”。
邢中厚点头答应了王松的请求。
突击队集结完毕,战士们饱满的情绪和整齐的队列,让黄师长由衷的赞叹道:“这才是战无不胜的威武之师”。
下午3点整,正是一天中最热的时间,气温不升反降。天际吹来徐徐凉风,伴随着隆隆的雷声,要下雨了,但郭六集进攻阵地上的鬼子却惊奇的发现,雷声过后,在他们的阵地前,升起一股股白色的浓雾,借着风势,向他们的阵地涌来。
这是守军使用了***,然后借着烟雾作掩护,对进攻部队实行反击。鬼子的轻重机枪一起开火,虽然看不到目标,但直觉告诉他们,烟雾中一定有许多试图突围的士兵,而密集的弹雨,是成功化解这次攻势的唯一选择。
谁也不清楚,到底有多少人倒在浓重的烟雾中,只是伴着几声沉闷的雷声,烟雾变得更加浓重。
鬼子的阵地,也被淹没在烟雾中,鬼子停止了射击,这样茫无目的的开火,只能徒劳的浪费子弹,鬼子从阵地中走出来,退掉步枪里的子弹,摆出格斗阵型,准备和送上门来的对手展开白刃战。
在战场上拼刺刀,鬼子有心理上的优势,从九一八事变到现在,还没有一支中**队在白刃战中战胜他们。鬼子们静静的等待,脸上浮现出残忍的狞笑。
日本鬼子没有失望,突围部队如期而至,踩着浓烈的烟雾,犹如天兵天将一般突然出现在鬼子面前。据说拼刺刀前狂吼一声,不但能为自己壮胆,也能有效的威慑对手。那些自诩的日军拼刺高手,突然一起发出怒吼,巨大的声音,让刚刚划过天际的雷声也相形见拙。
吼叫完的日军,并没有端着刺刀迎着对手冲上去,他们善于以静制动,以逸待劳,要等进攻部队自己送上门来。浓烟中,终于影影绰绰可以看到对手的影子,鬼子血脉贲张,双手稳稳地擎枪,保证雪亮的刺刀,在最短的时间内,刺进对手的胸膛。
双方距离越来越近,终于能看清对手手中的武器,鬼子们突然感到一种深深的绝望,对手根本没有和他们拼刺刀的打算,烟雾中看不清冲上来的对手有多少人,能看清的是他们人手一支**夫转盘轻机枪,在遥远的欧洲战场,德国人正被这种枪打得抱头鼠窜。
但大多数鬼子对这种枪一无所知,和他们作战的中**队,装备寒酸的犹如叫花子一般,一条膛线都磨平的老套筒,也会被他们当作宝贝一样珍藏着,这种枪根本没法瞄准,枪里射出的子弹都翻着跟头,而且子弹奇缺,一个中国士兵能同时拥有十颗子弹,对他们来说已经很奢侈了。
少见多怪的日本鬼子终于有机会领略到**夫轻机枪的强大火力,十几米的距离,密集的子弹构成一条不可逾越的死亡之网,正严阵以待,准备和对手拼刺刀的日本人,还没来得及反应,几乎在一瞬间就被子弹打得支离破碎。
浓烟中的枪声显得有些沉闷,局外人根本看不到里面发生了些什么。王松的手指一直没有离开扳机,他后背的大刀完全成了一种摆设,他亲眼看到,已经有五个鬼子倒在他的枪口下。
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血腥味,惨烈的现场让鬼子变得不再淡定,他们发出野兽绝望嘶哑的吼声,挺起刺刀,发起最后的冲锋。
转盘轻机枪庞大的装弹量,让鬼子的一切行动都变成徒劳,王松射出最后一颗子弹,才发现周围的景色变得清晰起来,浓雾笼罩的日军阵地已经被他抛在身后,他欣喜的看着身边的战友,有些不相信现实,周围鬼子的防御阵地犹如铁桶一般,就这样轻易被突破了。短短几分钟里,最少有200多名日军被射杀,而周围的战友毫发无损。
王松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宋春茂走过来拍拍他的肩膀,没有说话,只是挑了一下大拇指。
更换弹匣,突击队一秒钟都没休息,换了个位置,又向内冲杀。这些鬼子死的更冤,本来专心致志的防备守军突围,万没想到有人在身后发动偷袭,不知道有多少鬼子,就这么稀里糊涂的被打死在阵地上,临死前,连对手的影子都没看到。
杀透重围的突击队,借着迟迟没有散去的浓烟,第三次杀入敌营,现在的视觉条件比刚才清晰了许多,鬼子也开始组织起有效的反击,但双方悬殊的火力,让鬼子的抵抗也变得徒劳。
日本人崇尚精度射击,射出来的子弹精准度,已经变得有些病态,开枪是要瞄准,但就在瞄准的瞬间,对面飞来密集的子弹,让日本人再也没有开枪的机会。
鬼子的掷弹筒打得很准,但烟雾却干扰了他们的视野,日军阵地上烟雾散去,只看到在纵深一千多米,宽度500多米的阵地上一片狼藉,最少有300多名日军士兵在这次偷袭中丧生,他们横七竖八的倒在阵地上,流出的鲜血和雨水汇成一道道红色小溪,淌入小河,汇入长江。
一连串惨烈的伤亡数字,激怒了日军高层。这些残暴的家伙,向来讲究牙眦必报,他们下达命令,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把已经突围的中**队消灭掉。
鬼子在接到命令前,突击队的人已经逃得不见踪影,只能凭着他们逃走时留下的蛛丝马迹,搜索追踪。日军伤亡惨重,却无法判知对手的人数,几乎召集了前线所有的参战部队,参与剿灭突击队的战斗。日军围困阵地兵力空虚,已形同虚设,只留下汉奸部队虚张声势。
在新四军的指挥部中,人人都显得既紧张又兴奋,鬼子已然中计,只待他们都进入郭六集伏击圈后,就开始执行炮火覆盖。大家更担心的,是突击队的安危,上万鬼子围追堵截,他们用什么办法,才能安全脱困?
但透过茫茫雨丝,只能看到犹如蚂蚁一般的日本鬼子,铺天盖地的出现在郭六集的大街小巷中,却看不到突击队的踪影。
战机稍纵即逝,再也顾不上许多,钟伟在大半天时间里,第二次下达了开始炮击的命令。与此同时,黄师长也下达命令,炮击开始后十分钟,所部新四军开始突围。
第三百六十三章:将将之才铁观音
黄师长制定的作战计划稳妥可行,在这次战斗中,已经消灭日伪军近万人,缴获了一大批新四军奇缺的战略物资。部队在实战中得到了加强和锻炼,取得阶段性胜利后,在鬼子的援军到来之前,迅速脱离战场,撤退到西南部的山区中。
除了铁观音,其他人都对黄师长制定的作战计划表示赞同。而女司令一开口,就给大家头上泼了一盆冷水:“折腾了半天,最后还是被日本人给打跑了”。
龙书金干咳几声,提醒铁观音注意说话方式,不要太放肆。而钟伟直接反驳道:“铁司令,我们是主动撤退,不是落荒而逃”。
铁观音白了他一眼道:“有区别吗”?
钟伟一时语塞。
黄师长老成持重,笑着道:“大家先不要争论,听铁司令有什么高见”。
铁观音道:“我大字认不了一箩筐,没有什么高见低见的,我就是觉得,咱们在战场上打得顺风顺水,为什么要主动撤退”?
钟伟道:“如果等鬼子的援军到了,我们再想撤退又来不及了”。
铁观音道:“鬼子的援军来了再接着打呗,援军的影子还没看到,就吓得要撤出战斗,这岂不是有些太窝囊”。
钟伟道:“现在猥集在郭六集的敌人还没有彻底歼灭,一旦鬼子的援军开到,我们就会腹背受敌,到那时候再想撤退,也没有机会了”。
铁观音性子执拗,认准的事别人很难把她说服。铁观音的话被许多人视作强词夺理,但她的部队战斗力强悍,在这次战斗中居功甚伟,几个部队指挥员耐着性子和她解释,奈何女司令根本不听他们那一套,打了胜仗后还要逃跑,这不是天大的笑话。
双方各执己见,争执不下,声音越来越大,指挥部里的人也分成两派,吵吵的面红耳赤,如果不是黄师长极力弹压,指挥部里定会打成一团。
邢慧杰两眼紧盯着钟伟,对身边的候七道:“这家伙是个刺儿头,待会我要好好教训教训他”。
候七道:“看到黄师长的面子上,也别打得太狠,否则被你哥哥知道了,又要给人家赔礼道歉,拿医药费了”。
钟伟脾气火爆,两个丫头当面挑衅,她不禁火冒三丈,厉声道:“别觉着自己练过几天三脚猫的功夫,就认为自己天下无敌,那是真正的练家子注重身份,懒得教训你们两个黄毛丫头”。
动手邢慧杰,斗口候七,七小姐做作的摇了摇邢慧杰的胳膊道:“姐姐,人家可是不服你,当面下战书了”。
姚金霞也帮腔道:“邢姐姐,教训教训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
钟伟骑虎难下,脸色铁青,挽了挽袖子,大声道:“不就是比武吗,难道我还怕了你不成,今天我就让你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见识一下,什么叫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侯七拍手道:“好得很呢,这多爽快,让邢姐姐教训你一下,否则你也不知道什么叫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双方剑拔弩张,黄师长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不停的劝慰,奈何双方都在气头上,谁也不肯先退让一步。
铁观音找了一个最佳的观战位置,和身边的人不停的交头接耳,一副唯恐天下不乱的样子。一支部队的军事主官,不能顾全大局,反而怂恿部下跟人比武斗殴,铁观音的表现,也算是独树一帜,让黄师长哭笑不得,又无可奈何。
眼见这场架是非打不可,马钰缓缓的走到邢慧杰和钟伟中间,两眼紧盯着气急败坏的钟团长,然后慢条斯理的道:“钟团长,带兵打仗不能审时度势,充其量也就是一介好勇斗狠的武夫而已,你制定炮击长江北岸鬼子援兵计划时,我觉得你还有几分军事天才,但现在看来,也不过如此”。
钟伟火气再大,也不能对一个慢声细语的大姑娘发脾气,只得冷冷的“哼”了一声。
马钰继续道:“看来钟团长还是有些不服气,我就问你一句话,我们司令刚才说的到底有什么不妥,会遭到你们极力的反对”?
钟伟道:“如果我们不能迅速歼灭郭六集的敌人,等鬼子的援军一到,我们就会腹背受敌……”。
马钰打断钟伟的话反问道:“鬼子的援军在哪里”?
钟伟用手指着军用地图道:“南京、上海、苏州、杭州、高邮、淮安的援军更是转眼就到”。
马钰道:“你收到援军出发的情报了”?
钟伟一怔,然后道:“暂时还没有,但带兵打仗要料敌机先,等鬼子援军到了,我们再撤退就来不及了”。
马钰道:“如果我告诉你,鬼子再也没有援军能在三天之内赶到这里,你会相信吗”?
钟伟脸突然变得通红,大声道:“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
马钰依旧慢条斯理的道:“为什么不可能,钟团长你来给大家讲讲理由”。
钟伟刚才也是被候七挤兑的怒气冲冲,现在冷静下来,才感觉刚才有些太冲动了。龙书金曾经告诫过他,邢慧杰是位女中豪杰,传说她曾击败过自称八路军第一高手的许和尚,无论这个传说是真是假,只能说明邢慧杰确有过人之处,自己一时冲动,从目睽睽下和她交手过招,万一败在一个姑娘手中,这辈子在战友们面前都别想抬起头了。
此事想想后怕,幸好马钰给他一个台阶,钟伟借坡下驴,快步走到军用地图前,用手指着几个用蓝色铅笔标注的战略要点道:“上海和南京,距离扬州只有一百多公里,鬼子的增援部队无论是顺流而下,还是逆水而上,都会在八个小时内到达战区”。
马钰道:“这两个地方增援的日军,已经被我们消灭了大半,这是钟团长的得意手笔,应该不会这么快就忘记了吧”。
钟伟微微有些得意道:“毕竟只消灭了大半,还有一部分没有受到过我们打击”。
马钰道:“你认为他们还有胆量赶来增援吗”?
钟伟道:“为什么没有胆量”?马钰道:“日军在长江上吃了大亏,再用船把援军送到战区,岂不是自讨苦吃,守军的炮火可不是吃素的”。
钟伟道:“但我们的炮弹已经快打光了”?
马钰道:“没有炮弹的事你清楚,日本人知道吗”?
钟伟没有多想,只是摇了摇头。
马钰道:“既然日军不知道我们炮弹即将用罄,那他们就不敢再冒险使用长江航道运兵,所以这两个方向的援军,暂时不用考虑”。
马钰分析的条理分明,周围的人不禁连连点头称赞。钟伟也暗赞马钰心思缜密,却把手中的指挥棒指向长江北岸的几个城市。这几个城市距离扬州都在200公里以内,如果全力增援,也可以在一天内到达战区。
马钰凝视着地图,侃侃而谈:“钟团长的这份军用地图,应该是抗战以前绘制的,现在地形有所变化,民国27年,花园口黄河大堤决口,黄河水夺道淮河入海,形成千里黄泛区,日军只修通了津浦铁路,并且使用铁路把守卫徐州的日军送到前线,也在昨夜被全歼,也预示着用铁路输送增援部队的行动已经失败。没有了这条钢铁大动脉,其他驻地的日军要渡过黄泛区,势比登天,所以这一路的援军,也不用考虑”。
马钰一席话,让反应快的人连连点头,大多数人都满脸迷茫,不知道她口中所谓的千里黄泛区到底是什么东西。
钟伟又把指挥棒指向苏州、杭州方向,没有说话,丢下手中的指挥棒,狠敲了一下自己的脑袋,无比懊悔的道:“这个方向的援军更不用考虑了,能来的早就来了,这几天在正面阵地和咱们杀得难解难分的,不正是这些家伙吗”。
马钰轻轻的点点头道:“钟团长,鬼子的援军在哪里”?
钟伟脸一红,低下头向候七道了歉,却忍不住挑拨道:“铁司令手下人才济济,但铁司令的手段,却未见有什么高明之处”。
像这种奇谈怪论,铁观音听得多了,没等她说话,候七就跳出来反驳道:“钟团长,我且问你,如果拼刺刀,黄师长是不是你的对手”?
钟伟不知候七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认真的答道:“黄师长运筹帷幄,决胜千里,是诸葛亮一般的人才,但要说到上阵厮杀拼刺刀,三个黄师长也不是我的对手”。
候七道:“既然黄师长如此不堪,师长这个职务,就该有钟团长来担任,你说应该不应该”?
钟伟连连摇手道:“我和黄师长根本没法比,情愿在他手下干一辈子”。
候七点点头道:“钟团长的话,也是我们想说的,寸有所长,尺有所短,司令妹子是将将之才,就连石英、彭铁城这些军界前辈精英都甘心受她驱使,更不要说我和马娘娘这些无名之辈了”。
石英也随声附和的道:“铁司令对石某有知遇之恩,圆了我的海军梦想,我只有鞠躬尽瘁,舍命酬知己,才能报答铁司令的大恩”。
石英的话,臊得铁观音俏脸通红,躲到邢慧杰身后过了良久,才探出头来问:“现在部队突围后,就用不着撤退了吧”?
黄师长道:“鬼子没有援军,我们突出鬼子的包围圈,然后马上实行反包围,围歼郭六集的日军”。
铁观音这才站出来,用手拍拍胸口,连声道:“这我就放心了,如果突击队都是你们的人,我才懒得操这份闲心呢”。
大家先是一愣,继而哄堂大笑。
正在这个时候,一个金山寺的小和尚,被人带进指挥部,通知了大家一个消息:长江上游发生洪水,长江水暴涨,洪水中有不少从上游冲下来的难民尸体,晦明禅师派人来通知大家,上游水势太大,可能会造成洪水漫堤,希望大家早做防范。
第三百六十四章:北固楼前的风流债
何处望神州,满眼风光北固楼。从观音洞上行至山顶,就可以看到北固楼高高的耸立在山顶。辛稼轩的词让北固楼名扬天下,但此刻这里年久失修,残垣断壁,油彩脱落斑驳,青瓦宝顶上枯草离离,一副破败景象。马钰、候七等人对北固楼神往已久,此刻都不禁有些失望。
北固山战略价值不大(公元544年,梁武帝登至此,敕曰:“此岭不足固守,然京口实乃壮观。于是改楼曰“北固楼“)但确实是俯瞰长江的最佳去处。金山,焦山左右环伺,脚下的回龙湾与长江相连,从北固楼望下去,竟也有会无端生出一种碧涛万顷的感觉。
来到北固楼上,大家才感觉事态的严重性,短短十几个小时,长江水陡然上涨,江水已经漫过沿江公路,公路上被烧毁的汽车被冲得东倒西歪,更让人触目惊心的是滚滚江水中,支离破碎倾覆的渔船,数不清,也叫不上名字来的动物尸体,几乎铺满了整个江面,不时会有几棵绿意盎然的参天大树,也在江水中随波逐流,最让人揪心的是这些树的树干,还有人攀附在上面,绝望的向两岸呼救,尽管已是声嘶力竭,声音还是被淹没在震耳欲聋的波涛中。
有几个幸运的人,混在尸体和杂物中,被江水冲进回龙湾,在东南角形成一个面积越来越大的杂物场,岸边有上百个和尚,正奋力的向上打捞人的尸体,偶尔也会救起一两个幸存下来的人。
江水越涨越高,和尚们的打捞场地不断向山上收缩,在一块刻有六朝风月字样的巨石下,晦明禅师盘膝坐在石阶上,微阖双目,口中吟诵着经文,宝相**,一副悲天悯人的模样。
在晦明禅师身边,还盘坐着一个中年和尚,身上居然也披着方丈袈裟,嘴里念念有词,只是脸上有浮滑之色,时不时的偷偷睁开一只眼睛,向铁观音以及她身边的女兵们觊觎。
铁观音担心邢中厚带领的突击队,完成诱敌任务后,不能及时的和追击的日军脱离,因此下达了延迟炮击的命令。此刻她忧心忡忡的看着郭六集方向,铁观音身边的几个心腹,也心有旁骛,虔诚的祈祷自己的心上人不要出什么意外,没有人注意到晦明禅师身边和尚充满淫邪的目光。
钟伟自从和铁观音斗法落了下风,一颗心便系在了漂亮豪气的女司令身上,她的一笑一颦,都让钟伟砰然心动。害了单相思的男人最敏感,中年和尚的猥琐举动被钟伟抓了个正着,他向来脾气火爆,嫉恶如仇,二话没说,就冲过去把中年和尚揪了出来。
那家伙白白胖胖,一份养尊处优的样子,在一连串的惊叫声中,被钟伟狠狠的摔在地上,发出一声杀猪般的惨叫。铁观音这才转过身来,满脸的迷茫。
黄师长也大声训斥:“钟伟,你疯了吗,智信法师你也敢打”。
被称作智信的和尚倒在地上,非常做作的**着,眼睛还是有意无意的紧盯着铁观音。
周围的人从刚才的错愕中苏醒过来,看到智信和尚淫邪的目光,大家马上明白了钟伟收拾他的原因。对这种不守清规戒律的僧人,铁观音充满了憎恶,问身边的知情人道:“这个花和尚是什么来路”?
智信和尚突然停止了哀号,一挺身从地上站起来,单手合十来到铁观音近前,毕恭毕敬的道:“女檀越(女施主)辛苦了,甘露寺方丈智信礼过去了”。
铁观音先是一愣,然后装出一副非常内行的样子道:“甘露寺是不是刘备招亲的地方”?
智信和尚道:“女檀越博闻强记,令人钦佩,刘皇叔和吴主孙权的妹妹,确实是在甘露寺中龙凤呈祥”。
铁观音点点头道:“原来如此,你是刘备和孙尚香的后人吗”?
周围响起一片哄笑声。
智信和尚脸一红道:“女檀越说笑了,小僧游历四方,因甘露寺近来香火不盛,诸僧众不吝小僧粗鄙,添为甘露寺方丈,自小僧执掌甘露寺,数年来香火日盛,周围人只知有甘露寺,却把近在咫尺的金山寺冷落了”。
智信和尚的话明褒暗贬,指桑骂槐,话语间竟要和晦明禅师一较高低。铁观音能领导群雄,自有过人之处,智信和尚一番话,马上被她听出玄机,女司令满脸不悦的道:“是不是鬼子来了以后,甘露寺的香火才鼎盛起来”?
智信和尚微微一愣道:“佛家讲的是众生平等,如果有了地域之争,种族之见,便坠入魔道,难以修得正果”。
智信和尚胡搅蛮缠强词夺理,铁观音竟被他挤兑的无言以对,愤怒的眼中几乎能喷出烈火。
钟伟读过几年私塾,对这种白马非马,坚石非石的谬论学得炉火纯青,此时见铁观音受到刁难,忍不住挺身而出,笑嘻嘻的对智信和尚道:“大和尚宣扬的佛法是众生平等对不对”?
智信和尚道:“不错,万物轮回,皆有定数,偏有人要逆命而为,上干天和,最后落得难逃一劫”。
钟伟道:“如此说来,大和尚和猪狗也一般无二”。
智信和尚道:“施主口吐垢言,诋毁佛弟子,日后难得善终”。
钟伟道:“好一个严守戒律的佛弟子,打逛语要入拔舌地狱的”。
智信和尚道:“出家人从来不打诳语”。
钟伟道:“你勾结大汉奸蔡彦亨,在镇江、扬州一带强抢民女,这笔账又该怎么算”?
智信和尚气急败坏道:“你血口喷人,从无此事”。
钟伟道:“你勾结外敌,鱼肉乡里,欺男霸女,执掌甘露寺,却让北固楼且年久失修,楼上梁武帝萧衍手书的“天下第一江山”匾额是天下至宝,也被你亲手送到日军驻南京司令部,这难道也是一个佛弟子该有的作为吗”?
智信和尚道:“皇军崇尚佛法,梁武帝萧炎被称为皇帝菩萨,佛法深厚。我以皇帝菩萨手书匾额相赠,不违佛理,何罪之有”。
钟伟道:“卖国求荣是宣扬佛法,新四军被围困在此地,你甘露寺囤积大批粮食不肯拿出来,却暗中派人和日军联络,要里应外合消灭新四军,这也是你宣扬的佛法吗”?
智信和尚脸色一变道:“刀兵四起,生灵涂炭,我不能以戈止战,只能竭尽全力,让坠入魔障的人早入轮回”。
钟伟道:“可惜报应不爽,向鬼子通风报信儿的人已经坠入轮回了”。
智信和尚突然暴怒,浑身颤抖,指着钟伟的鼻子道:“你把明光,明远怎么了”?
钟伟脸色坦然,装出一副很无辜的样子道:“大和尚这不是明知故问吗,在战场上抓住奸细,你说该怎么办”?
智信和尚道:“他们年幼无知,就算做了错事,也罪不至死”。
钟伟道:“我本来也没打算把他们杀掉,但后来他们居然抬出他们的父亲来恐吓我,也是我修为不够,一时没压住火,亲手用刀把他们劈了”。
智信和尚脸上的肌肉痛苦的抽搐,似乎用尽全力,才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你也知道他们的父亲了不起,杀人偿命,你就耐心的等着吧”。
钟伟笑道:“傅筱庵是汪伪政权的行政院长,坏事做尽,想除掉他的人车载斗量,但虎毒不食子,他还舍不得让两个亲生儿子到战场上来当奸细,那两个被我杀掉的小和尚,生父另有其人”。
智信和尚脸色铁青,声音变得有些沙哑道:“你心思歹毒,血口喷人,明光,明远若泉下有知,绝不会放过你的”。
钟伟耸了耸肩,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道:“战场之鬼,从不索命,但如果他们知道自己的亲生父亲如此冷血,得知他们的死讯后,还能在大庭广众之下无动于衷的狡辩,只怕从此以后,每天夜里他们都会到大和尚的睡梦中,向亲生父亲哭诉”。
智信和尚咬牙切齿道:“这事儿你从哪里知晓的”?
钟伟道:“大和尚自以为聪明绝顶,做下了亏心事也能瞒过众人,却不知自己的两个宝贝徒弟早就知道了真相,端坐在宝座上,宝相**的方丈就是他们的亲生父亲”。
智信和尚终于停止了狡辩,他痛苦的仰头向天,喃喃自语道:“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他们永远也不可能知道真相的”。
钟伟道:“大和尚,你心理负担太重了,每天夜里在睡梦中,就会不知不觉的把秘密讲出来”。
智信和尚道:“这件事和你一点关系都没有,你何必非要查个水落石出不可”?
钟伟道:“像大和尚这样的铁杆汉奸,我一定要查清他的底细,令郎就是最好的突破口”。
智信和尚道:“他们是屈打成招,死无对证”。
钟伟道:“大和尚慧根深厚,应该明白,让人把深藏在心中的秘密毫无保留的讲出来,刑讯逼供是最愚蠢的办法”。
智信和尚终于低下头,久久的说不出话来。
钟伟道:“大和尚,你是自我了断呢,还是由我来送一程”。
智信和尚轻轻地摇了摇头,慢慢的道:“成王败寇,我自己选择的路,用不着你来成全”。说完长叹一声,转身向悬崖走去。
慷慨赴死易,从容就义难,智信和尚神色坦然,让人唏嘘不已,大家不禁扭过头去,不想看一个活生生的人,落入滚滚长江。
智信和尚来到悬崖边,突然转身,用快的让人难以置信的速度,冲到候七身边,一把把她揽在怀里,厉声长啸道:“大和尚风流一生,临死也要带个殉葬的”。
第三百六十五章:漫天风雨报佳人
候七敏于言而纳于行,素有女诸葛之称,但自卫能力差一直是她的短板儿。智信和尚曾经游历四方,善于察言观色,他在和钟伟争辩时,就预料到最后的结果决不会善罢甘休,挟持对方一个要紧人物,作为赖以脱身的人质护身符,是智信和尚预谋已久的。
不能不说这家伙眼光独到,在强敌环伺之下,敏锐的发现候七和马钰是最佳的下手目标。一来是她们自身防护能力弱,再者君子可以欺已方,周围的新四军首长,都是铁骨铮铮的男子汉,自然不能眼看着让一个弱女子陪他命丧黄泉。
在最后时刻,智信和尚一击得逞,勒住候七的脖子,退到悬崖边,狞笑着指着众人道:“老和尚年逾五旬,风流一生,临死还带个黄花大闺女陪葬,佛祖果然待我不薄”。
风云突变,智信和尚杀了大家一个措手不及,黄师长走出人群,对智信和尚道:“智信禅师,我代表在场的新四军和你谈一笔交易,可不可以”?
智信和尚道:“你们心中怎么想的,老和尚心知肚明,不就是想把这个女娃娃救走吗,没门”。智信和尚说着,又向悬崖边退了一步,烈烈江风吹的他僧衣飘摆,如果不是满脸绝望的戾气,倒还真有几分得道高僧的气势。
铁观音急得俏脸通红,不假思索的就许愿道:“老和尚,你只要放了我七姐,无论你有什么条件我都答应”。
智信和尚道:“好啊,你让你身边那个穿白衫子的丫头过来,我就放了手中的这个”。
智信和尚口中穿白衫子的丫头就是马钰。这样的交易根本无法完成,铁观音气的火冒三丈却又无可奈何。
智信和尚绝地逢生,得意洋洋的向周围打量,根本没想到被他视为手无缚鸡之力的候七性格如此刚烈,趁智信和尚分心之际,突然抬起左脚,奋力向智信和尚的脚趾踩了下去,老和尚没有防备,“哎吆”一声,勒住候七脖子的胳膊一松,七小姐没有借机脱身,而是用尽全力向后一撞。
智信和尚本来已经身在悬崖边上,此刻又连退两步,一只脚已然悬空,他心中惊恐,在间不容发的瞬间,用尽全力向前一扑,和候七一同摔倒在悬崖边上。
时机稍纵即逝,周围的人一拥而上,试图救七小姐脱困。智信和尚倒在地上,根本没有起身的机会,他单臂用力,候七呼吸紧张,大张着嘴巴,双脚无助的乱蹬,智信和尚另一只手指着周围的人厉声道:“都给我滚开,否则我就扭断她的脖子”。
大家投鼠忌器,只得顺从的退后几步。智信和尚也担心把候七勒死了,没有了人质,周围这些人非把自己剁成肉酱不可。他松了一下胳膊,候七这才透过一口气,马上就厉声骂道:“老秃驴,你不是不怕死吗,现在怎么熊了,你再敢欺负姑奶奶,我就咬舌自尽”。
候七现在是智信和尚唯一的屏障,刚才同归于尽的举动让老和尚心有余悸,因此再也不敢太造次,向周围的人提出两个条件,第一,让他带着候七回到鬼子的防区,别人不能阻拦,等他没有生命危险时,就会把候七释放回来。第二,钟伟杀了他的两个私生子,杀人偿命,他要亲眼看到钟伟自裁谢罪,否则老和尚宁死也绝不离开北固楼。钟
伟神色坦然,慢慢的走到江边,凝视着长江洪水一浪大过一浪的从上游涌过来,从腰间掏出镜面匣子枪,指着自己的太阳穴,微笑着对智信和尚道:“老子先走一步,咱们一命抵一命,却不是为了你那两个狗儿子抵命,只望你言而有信,放七小姐平安归来,铁司令为了营救干娘,南下江南,她的手段你也见识了,如果七小姐性命有失,你苏州杏花坞孟家可是名门望户,老幼族人377人都会死在你的一念之差下,莫谓言之不预也”。
众人有心出言制止,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钟伟慢慢的举枪,目光却看向铁观音,笑道:“铁司令,我还要多谢你,给了我一次指挥大兵团作战的机会,作为一个职业军人,有这样的成就,死而无憾”。
铁观音眼里满是泪水,喃喃自语道:“钟团长,你刚才的话我记下了,谁逼死了你,我灭他家满门”。
钟伟依旧一副大大咧咧的模样道:“多谢铁司令能为我这个无名之辈流泪,钟伟此生两大憾事,第一不能提百万兵踏平东瀛,第二和铁司令相识太晚……”。一滴泪水从这个铁打的汉子眼角滑落,努力平复了一下自己的情绪,脸上又重现出惯有的玩世不恭的笑容,对身边的战友道:“黄师长,弟兄们,钟伟去了,希望大家不要笑话我重色轻友”。
又是一阵轻轻的啜泣声。钟伟转过身,眼望青天,手指轻轻的搭在扳机上。一声枪响,钟伟没有倒下,愣愣的站在那里,手中的枪脱手而出,一路翻滚的落入长江。
克劳斯丢掉手中的勃朗宁袖珍手枪,枪口还冒着袅袅青烟,他疯了一般撞开人群,高大的身躯,向挟持着候七的智信和尚撞了过去,在大家的惊呼声中,三个人一起从悬崖上跌落下去。
钟伟死里逃生,他距离悬崖边最近,三步并作两步奔向前去,却不防脚下有一根棕黑色的布带,绷得紧紧的,犹如一道绊马索,把毫无防备的钟伟绊了个跟头。他有功夫在身,摔的倒也不怎么狼狈,一个鲤鱼打挺站起身来,俯身向悬崖下面看去。
克劳斯是德国特战教官,最擅长的就是营救人质,深入敌后获取情报,在大家都被智信和尚折腾得焦头烂额之际,克劳斯却表现的异常冷静,德国士兵都有打绑腿的习惯,一来是为了防止长途行军时,造成的小腿酸胀,也是为了防止草丛灌木的刮蹭。
在抗日战争时期,中国士兵和日本士兵都学习了德国士兵打绑腿的传统,唯一的差别只是绑腿的色彩和款式稍有出入而已。而克劳斯的绑腿更是与众不同,石英隐蔽的德国**炮,一次都没有使用过,固定炮架的绑绳也是德国原装,特殊材质制成,延展性很好,又非常结实,用来做绑腿,实在是有些大材小用,奢侈浪费了。
可能是想把这些绑绳都收集起来,等不打仗的时候把弟兄们招集到一起,送他们每人一条特殊的绑腿,结果克劳斯的计划还没有实施,就碰到候七被绑架事件。克劳斯急中生智,把这些绑腿连接在一起,一端固定在北固楼的一根柱子上,另一端系在自己腰间,等他要出手救人时,才发现钟伟已经把枪口顶在了自己脑门上,他来不及多想,先开枪打飞了钟伟手中的驳壳枪,然后趁大家惊骇之时,冲进人群,把智信和尚和候七撞下悬崖。
洪水已经上涨到山腰位置,距离悬崖顶端不到二百米了,人在慌乱中总要抓住一根救命稻草,智信和尚现在再也顾不上候七的死活,一条胳膊紧勒在候七的脖子上,一旦绳索用尽,巨大的冲击力,会轻易把候七的脖子折断。
七小姐惊吓过度,早就晕了过去,克劳斯一手揽住她的腰,在急速下坠的瞬间,另一只手挥拳砸向智信和尚的脑袋。老和尚怎么也没想到,在这种千钧一发之际,克劳斯还有能力向自己发动袭击,他还没有反应过来,克劳斯的拳头正砸在他的耳门上,在悬崖上都能听到智信和尚颧骨碎裂的声音,一个油光锃亮的秃头,瞬间瘪了下去,手臂一松,放开候七,一声不吭的落入江水中,犹如一颗巨型炮弹,在江面上溅起一个两三米高的水柱。
克劳斯这一拳的力量,让悬崖上的人感到惊心动魄,谁都能看出来,在智信和尚落水前,就已经毙命了。克劳斯揽着候七,紧跟在智信和尚后面飞速的下坠,就在老和尚落水的瞬间,绑在克劳斯腰间的绳索也到了尽头,他和候七下坠之势立消,被高高的弹起,又坠下。
绑腿绳承受了巨大的冲击力,几乎已经被拉伸到极限,随时都有断掉的可能,但更让人担心的,是固定绳索的柱子,被拉的“吱呀”作响,柱子镶嵌在青石底座中,被巨大的冲击力拉得偏离原位几公分,柱子已经出现倾斜。
在战场上能保持冷静,是一个出色指挥员必备的能力,黄师长、石英和马钰同时发出警示声,大家闻声而动,有些人拉住绷得紧紧的绑腿绳,也有十几个人跑到柱子旁边,用尽全力想把柱子推回到原位。
这是特殊的拔河比赛,谁也没有放弃的权利,更没有认输的资格,所有人都竭尽全力,把绑腿绳一寸一寸的向上拉。
一阵沉闷的雷声,给长江上游造成巨大洪水的降雨终于来到了镇江上空,巨大的雨滴铺天盖地的砸下来。大家紧张的围在候七身边,克劳斯在一旁喘息未定,因过度紧张脸色显得更加苍白,腰间的绑腿绳被他系了个难以打开的结(否则巨大的冲击力也会把他的腰椎折断),像一条长长的尾巴,一直向后延伸。
雨滴落在候七苍白的脸上,她终于缓缓的睁开眼睛,显得空洞又迷茫,紧接着大家见证了一个奇迹,几乎是一眨眼的功夫,侯七眼睛重新焕发出神采,并用她惯有的能噎死人的说话方式道:“你们这是围着看啥呢,买票没有,司令妹子,你和马娘娘统计一下,别让好战小便宜的人逃了票,邢大小姐当狗腿子,谁不买票就打断他的狗腿”。
周围响起一阵善意的笑声,候七努力的撑起身子,向周围打量着,大声喊道:“司令妹妹,司令妹妹,你躲哪去了,快过来,咱们又能小赚一笔了”。
此刻的铁观音,却有一种难得的娇羞,她站在钟伟面前,非常认真的道:“你刚才胡说八道,我就不追究了,但以后这种混账话,千万不要再讲了”。
钟伟伸出袖子,想为铁观音擦拭满脸的雨水,却被女司令闪身躲开,铁观音恨恨的跺了跺脚,听到候七的喊声,面对钟伟炽热的目光,脸没来由的一红,脚步匆匆的逃开。
钟伟在身后大喊道:“铁司令,你再考虑考虑,我是认真的”。
第三百六十六章:泽国江山入战图
多年的军旅生涯,早把铁观音修炼的宠辱不惊,但她现在慌里慌张,小脸通红,浑然没有了以往“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大将之风。
候七惊魂未定,就发现铁观音面色有异,伸手摸了一下铁观音的脑门儿道:“我说司令妹子,什么东西能把你吓得失了分寸”?
铁观音脸上红潮未退,只是顾左右而言他道:“七姐,先别说没用的,这雨越下越大,先找个地方避雨才是正事”。
候七道:“前边就是甘露寺,快招呼大家过去”。
甘露寺的规模远不如金山寺宏大,但由于甘露寺的方丈智信和尚自甘堕落,勾结鬼子做汉奸,这里反而没有遭到日本人的洗劫,看上去雕梁画栋的反而比金山还要排场。
智信和尚恶贯满盈,坠江身亡,甘露寺的大小和尚,弃寺而逃,最后却悉数被正在山下防御的新四军拿下,构筑防御工事是个体力活,这些和尚饱食终日,无所事事,体格好的爆棚,正好给他们一个锻炼的机会。 于是阵地上出现一个奇观,数百个光头僧人在阵地上锹镐翻飞,冒着大雨构建防御工事。
他们的劳动也得到阵地对面日本人的肯定,本来鬼子进攻部队,大批精锐被抽调走去围歼突围的新四军,留守的大多都是皇协军,没有日本人撑腰,这些汉奸人心慌慌,如果新四军现在突围,包围圈会被轻易突破,但现在新四军非但没有突围的迹象,反而冒雨加固防御工事,看来新四军已经放弃了突围的打算,进攻阵地上的皇协军总算放下心来,心安理得的钻进帐篷中躲雨。
铁观音进了甘露寺,一间敞轩明亮的客房就成了作战指挥室,一张军用地图,几乎铺满了墙壁。铁观音以及她手下的女兵,无不被暴雨淋的狼狈不堪,黄师长等人都是正人君子,都留在大雄宝殿的游廊中,给女兵们留出充足的时间,更换打理湿透的衣衫。只是窗棂间透出阵阵女孩儿特有的体香,让血气方刚的新四军首长们也心猿意马。
这些女孩儿中,候七最显狼狈,她的衣服在刚才的争斗中,已经有几处出现了破裂,雪白的肌肤透过衣服破洞若隐若现。候七大户人家出身,根本没有穷苦人家的节俭理念,破衣服脱下来一丢,一件白色茧绸绣花对襟袄就上了身,然后转过身,看着还在更换衣服的铁观音道:“妹子,刚才是啥情况,就是杀人时,也没见过你那么慌张”?
铁观音脸一红低头笑而不语。
马钰此刻也换好衣服,走到候七身边道:“我猜一定是钟团长那个登徒子,向司令妹妹表白了爱意,才让咱们这个杀人不眨眼的女魔头意乱情迷的”。
候七稍一沉吟,恍然大悟道:“马娘娘说得对,只怕姜少侠要是知道了钟团长在打司令妹妹的主意,马上会火冒三丈,非得和钟团长决斗不可”。
邢慧杰也凑过来,笑嘻嘻的道:“不要说姜少侠,就是这个钟团长,也配不上咱司令妹妹,这模样,这本事,不做皇后娘娘都有些亏了”。
三个才女一台戏,把铁观音挤兑的张口结舌,红着脸说不出话来。正低着头苦思冥想,寻一个击破三人联盟的方法。
马钰脸皮薄,当年林师长对她一往情深,她却因情有所属,不惜以死明志,况且还有个小姑子孙瑞玲守在身边。涉及男女感情的玩笑,跟马钰是万万不能开的。
邢慧杰心中只有一个邱国营,世间其他男人都不入她的法眼,另外这丫头拳脚凌厉,如果嘴上吃了亏,就很可能用拳脚来找回面子,好女不吃眼前亏,对邢大小姐还是不招惹为妙。
铁观音琢磨了半天,只有候七才是三人联盟中最弱的一环。于是铁观音抬起头,脸上笑容可掬的道:“七姐,你们三个是铁三角,马姐姐和邢姐姐都有了意中人,谁才是你心里的那个唐僧”?
白马王子这个词铁观音听眼前这三个才女,说过不知多少次,但一直就不明白其中的含义。赵子龙和薛仁贵也骑白马,但他们是大将,跟王子不沾边儿。白马银枪俏罗成倒是符合条件,可这家伙心思太歹毒,娶了一百个媳妇都放在翠云楼上一把火烧死了,七姐可不能找这种人,万一一语成谶,就太对不起古道热肠的七姐了。
思前想后,符合条件的只有唐玄奘一人,骑白马,人长得也精神,虽然懦弱些,但三个徒弟都是狠角色,女儿国国王见了面就要以身相许,用来配七姐也算是绰绰有余了。
铁观音的话先是问的几个才女一愣,继而哄堂大笑,用唐僧来比候七的意中人,这绝妙的创意,也真难为铁观音能想出来。
铁观音知道自己读书少,言谈举止间容易被人抓住把柄取笑,于是马上岔开话题道:“七姐,我发现你越来越金贵了,现在小伙子们都不敢正眼看你了”。
铁观音又说错了话,马钰和邢慧杰一脸的尴尬。而候七脸上现出一抹苦笑道:“司令妹妹,连你也来取笑我,这些毛头小子,对我哪有半点敬畏之心,他们疏远我,只是因为我在大庭广众之下被外国人抱过了”。
铁观音想争辩,张了张嘴,却找不到合适的词汇来安慰候七。
候七接着道:“这就是民族劣根性,中国人太好面子,为了我,刚才他们宁可牺牲性命,可一旦发现我安然无恙,他们就又会斤斤计较,嫌我是个麻烦了”。
出人意料的是,最先出来安慰候七的竟然是姚金霞:“七姐,老天爷有眼,肯定会让你早日找到如意郎君的”。
候七白了她一眼道:“小丫头片子,心里怎么想的,你以为我不清楚,放心吧,你那个心肝宝贝般的独行侠,我一点看不上,我哪有功夫,去和一帮小丫头片子去争风吃醋”。
姚金霞这才如释重负,候七博学多才,聪明睿智,如果宋春茂也娶了她,只怕自己这原配夫人的地位难保。
多年以后,有人曾经问过宋春茂,当时既然已经有了九房夫人,为何偏偏放弃了才貌双全的候七?宋春茂的解释是:我配不上七小姐。
这话在心高气傲的宋春茂口中说出来,让人嘘唏不已,多少年了,宋春茂一直在人前背后都尊称候七为七小姐,而这位聪明绝顶的七小姐,早已远走天涯,不知所踪了。
后来据姚金霞回忆说:七姐很是淡定,对大家说,她早就想好了,等打走了日本人,她就出国留学。当时除了马钰和邢慧杰,谁也不知道留学是什么东西,更不知道,她们一向敬重的七小姐言出必践,后来果然远走了他乡。
不好意思,笔者剧透了。
当时候七不想让大家伤感,对着窗外喊道:“咱们都换好衣服了,你们可以进来了”。
外面的雨越下越大,庭院中的积水已深达膝盖,不远处的云台山和茅山,也在电闪雷鸣中隐约可见。一个新四军战士,风风火火的闯进指挥室,浑身已经湿透,他有些气急败坏的对黄师长道:“首长,咱们辛辛苦苦构筑着防御工事,都被大雨冲毁了”。
黄师长双手背在身后,面对着军用地图,口中言道:“唔……我知道了,你去通知大家,一个小时后,准时发动攻击”。
小战士先是一愣,然后挺直了胸膛,朗声答“是”。然后转身又冲入瓢泼大雨中。
计划赶不上变化,雨越下越大,丝毫没有减弱的趋势,长江上游的洪水也不停的倾泻下来,水势也越来越猛,长江中的水位疯狂的上涨,洪水已经漫过堤岸,倾泻到堤岸外的低洼地代。
镇江一带的长江大堤,是由雍正名臣李卫主持修造,坚固异常,这才没有出现溃堤。没等新四军开始突围,皇协军的阵地上已是一片汪洋,日本人迟迟不归,只有两条路摆在汉奸们面前,一个是留在阵地上,坐等被洪水淹没,再一个就是,冒雨到新四军的阵地前交枪投降。
两害相衡权其轻,面对滔滔洪水,皇协军的意志彻底崩溃,于是战场上出现这样的一幕,浑身泥水的皇协军,双手举枪从自己的阵地中走出来,深一脚浅一脚的向山上运动,不时有人被湍急的溪流冲倒在地,惨叫着顺流而下,几秒钟后便消失在洪水中。
兵败如山倒,前后不到一个小时,山下的皇协军阵地全被洪水淹没,几乎所有的皇协军士兵都选择了交枪投降。日本鬼子精心构筑的包围圈,现在已形同虚设。正在追缴新四军突击队的日军,侧翼后方防线洞开,全部暴露给新四军。
如果此时新四军全部出击,对鬼子实行反包围,日本人腹背受敌,就会军心涣散,会主动放弃追缴行动,而要集中精锐部队开始向外突围,如果他们全力以赴,凭新四军现有的实力,只能给敌人大规模的杀伤,但要把被围的鬼子全部歼灭,新四军暂时还没有这样的实力。
日本人似乎也意识到了自己所处的危险境地,他们抱着鱼死网破的心理,展现自己最后的疯狂,即使最后突围无望,也要把追剿的新四军突击队消灭掉。
郭六集是个拥有五六千人的小镇,地势低洼,在宋朝时期,这里还是一片泽国,金国大将兀术曾带大军被困于此,差一点被韩世忠,梁红玉夫妇全歼在黄天荡。
第三百六十七章:尊严的代价
梁红玉擂鼓战金山,一战成名,被南宋朝廷敕封为“护国夫人”,并设庙祭祀。但她一介女流,又出身风尘,庙宇基座要比平地低三尺三,也不知这是褒奖还是嘲讽,“护国夫人”庙的设计者虽然居心不良,但建在郭六集的庙宇香火鼎盛异常。
梁红玉被娼妓视为开山祖师,“护国夫人”庙周围妓馆林立,她们都渴望得到和“护国夫人”一般出人头地的机会,也希望这位曾经的同行保佑后世的姐妹不受人欺凌。
当时南京的秦淮河,和扬州的瘦西湖,都是著名的烟花之地。这两个地方距离郭六集都不远,大概也是为了祭拜祖师奶奶方便一些吧。
长江南岸出现漫堤,这种情况极为罕见,大家只记得当年白娘子为了救丈夫,才搞了个水漫金山,今天这场不期而至的大洪水,仿佛就是专门惩罚那些为非作歹的鬼子。附近接连激战数日,当地的百姓早就逃得无影无踪,偌大的郭六集看不到一个居民。
这里由于特殊的原因,商业非常发达,房屋栉比鳞次,青砖灰瓦,坚固异常,沿街更是一排排小楼,站在楼顶可以眺望长江,也为那些别有用心的文人骚客提供一个找灵感的好去处。
邢中厚带领的突击队,在近万名日军的追击下,一头撞进了郭六集。如此少的兵力,只有借助郭六集的建筑做掩护,和鬼子展开巷战,这样鬼子的优势兵力才无法展开,突击队也才有机会摆脱追兵。
日本鬼子人多势众,发现突围的新四军都进了郭六集,显得有些兴奋,马上把村子团团围住,然后开始组织兵力,进行从四面八方进行拉网式扫荡。
战斗一开始就进入白热化,郭六集本来有五六千居民,镇上绝大多数居民都从事商业经营。这种以商业经济为主的的村镇,建筑规模要比同等的村镇大上许多。鬼子虽然人多势众,但要留下大半兵力在镇外担任警戒,能够进镇上搜索的士兵只不过三四千人,又搞了个四面合围战术,每一个方向的日军还不到千人。
日本人的打算想打草惊蛇,躲在镇上的新四军,一旦发现自己被团团围住,就会做出许多不理智的选择。无论是负隅顽抗,还是强行突围,都只有死路一条。
理想很丰满,但现实却让鬼子欲哭无泪,被包围的新四军根本没有突围的打算,更没有猥集在一起,等着鬼子的迫击炮或者掷弹筒来轰炸。兵力本来就不多,还化整为零,组成若干个战斗小组,战术目标也很明确,不突围,不抓俘虏,不和对手纠缠,能便宜咬上一口就走,绝不恋战。
而且配置了大量的自动火器,在巷战中,十几支三八大盖的火力,还不及一支**夫手提机枪的火力强大。而且这些人战斗意志非常顽强,就是弹尽粮绝,也绝不交枪。
一向以拼刺专家自诩的日本鬼子,和这些人拼刺刀也毫无优势,就在距此不远的扬州,三个日本鬼子摆出的劈刺阵型,在五分钟内,刺杀了整整一个排的**士兵,而三个日军毫发无损。但今天他们碰到了真正的对手。
在一处院落中,一个战士被鬼子发现了行踪,他躲在一个荷花缸中,口中叼着一根芦苇沉入水下,头上顶着一片荷叶。
许多鬼子小心翼翼的走进来,对一切他们觉得可以的目标,或者是给上一枪,或者是用刺刀捅上几下。这个院落被鬼子围得水泄不通,里里外外搜查了几次,也没找到目标,就当鬼子将要放弃搜索时,一个家伙似乎看到墙边盛开的莲花微微摆动了一下,神经质的没敢走过去查看究竟,而是对着荷花缸开了一枪,积水沿着枪眼儿喷涌而出,中间还夹带着丝丝血迹。
这个鬼子为自己的发现欢呼雀跃,但没等他开第二枪,荷花缸突然碎裂,一个浑身湿透的战士犹如天神般现出身形,他怒吼着,手提机枪喷涌着火焰,子弹犹如刮风一般在敌群中扫过,进入院中的十几个鬼子立刻倒在血泊中,无一幸免。
这个战士腿部受伤,再也无法突出重围,他躲在一根柱子后面,和鬼子相持不下,足足半个小时,打光了枪里的最后一颗子弹,向门口和院外接连丢出几颗**,然后趁鬼子不知所措之际,在石柱上砸烂了手提机枪,冲到院落中间,捡起一条鬼子丢在地上的步枪,拖着一条被打断的腿,怒吼着扑向敌群。
日本人喜爱残杀,在对手挣扎和**声中流尽最后一滴血,享受一种莫名的快感。
最后的勇气,最后的抗争,代表最后的尊严,在鬼子面前屈膝投降,只有死路一条,这一点,每一个有血性的中国人都明白。因伤口失血过多,这个战士脸色苍白,摇摇欲坠,一个鬼子想收获这份廉价的荣誉,狞笑着端着刺刀冲上前去。
面对雪亮的刺刀,他的对手眼睛中突然焕发出不屈的神采,一声霹雳般的怒吼,让空中滚滚惊雷也相形见拙。被惊呆的鬼子还没清楚是怎么回事,一柄刺刀就穿透了他的胸膛。
受伤的战士无法用脚踹开挂在刺刀上的尸体,观战鬼子见识到了一个让令他们终生难忘的画面。这名受伤的战士双臂用力,挂在刺刀上的尸体,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被丢出四五米高的围墙外。
受伤的战士亢奋起来,向面前战战兢兢的鬼子怒吼着:“我x你奶奶的小鬼子,有种的就一起上,小爷我今天超度你们上西天”。话音未落,两个鬼子一左一右,嚎叫着冲了过来,受伤的战士腿脚不灵活,鬼子的刺刀已经到了面前,就在间不容发的瞬间,他一个大栽碑,直挺挺的摔在地上,虽然动作有些难看,却正好避开了两把刺刀。
鬼子一招走空,还没来得及抽招换式,这名受伤的战士,把手中的步枪抡起来,周围的人清晰的听到一连串的“咔嚓”声,受伤战士的步枪,还有三条鬼子的大腿全部在猛烈的撞击中折断。
两个鬼子身体失去平衡,倒在受伤战士的身边,没等他们有所反应,一把锋利的腿叉子(一种插在绑腿中的匕首),无比迅疾的割断了他们的喉咙,鬼子的惨叫声戛然而止。
受伤的战士又摇摇晃晃的站起来,两个鬼子送了命,也为他送来两条完好无损的步枪。一向凶残的鬼子迟疑了,本来觉得胜券在握,却又在最后时刻搭上了三个士兵的性命,这样的损失是鬼子无法承受的,他们再也顾不上什么武士道精神,十几个鬼子一拥而上。
中国的士兵没有避让,他挺起刺刀,用尽最后的力气,把刺刀插入一个鬼子的胸膛,直末至柄,与此同时,十几把刺刀,也刺入受伤士兵的身躯。惨烈的场面似乎静止了,十几个鬼子分明看到,中国士兵的眼睛亮了,似乎能看透阴云密布的天空,蠕动着嘴唇,一股接一股的鲜血喷涌而出。
中国士兵笑了,露出满是鲜血的牙齿,他费力的抬起手臂,眼神中满是轻蔑,指着周围的鬼子,似乎在说些什么,突然一个眼尖的鬼子,发现这个中国士兵在衣袖筒里还暗藏玄机,他用尽最后一丝气力,按下了**的安全阀。一声巨响,一道烈焰,受伤的战士身上插着十几把刺刀,和敌人同归于尽。
几天后,日军华中派遣军一份加密电报中言道,支那军人的反抗决斗意识愈烈,单兵作战素质有所提高,装备大批俄制速射武器,尤其需要提醒,支那士兵在绝望时会引爆自身携带的弹药,给皇军带来不必要伤害。
这份电报被延安和重庆同时截获,处理态度截然不同,重庆当局把这份电报束之高阁,而延安召开秘密会议,把日军电报中反映的内容,作为一个行之有效的实战经验,向所属八路军,新四军传达到团一级军事主官。
创造这个战例的战士叫谭耕田,牺牲时不到22岁,从名字上就可以看出,他的父母希望他成为一个什么样的人。但这个普通的战士,用自己最后的牺牲,阐释了一个平凡的人,也可以完成无愧天地祖宗的壮举。
谭耕田是邢中厚带领南下的战士中第一个牺牲的,同来的四十多名战友,在后来的战斗中,无不勇猛拼杀,直到流尽最后一滴血,没有出现一个屈膝投降的俘虏。
也许这些勇敢的战士,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对他们无比信任的邢大哥心生疑虑,为什么自己勇猛杀敌的时候,邢大哥没守候在身旁。这样的疑虑只是一闪而过,邢大哥曾多少次对兄弟们谆谆教导,民族大义,国仇家恨,有明系心头。活的尊严要付出代价,为国捐躯,无怨无悔。
突击队士兵爆发出来的强悍战斗力,和视死如归的决战精神,让追剿的日本鬼子胆颤心寒。
在郭六集下马闻香牌坊前,有一口名为“赛蜜糖”的水井,三个中国士兵组成的战斗小组,和上百名日军展开搏斗,距离远了用步枪实施精准射击,近了用手提机枪扫射,对掷弹筒的使用更是炉火纯青,鬼子的三个机枪阵地,都没有打光一匣的子弹,就被闻声而来的掷弹筒摧毁,机枪射手在爆炸声中,飞上半空,零落的肢体,落满机枪阵地周围。
这三名中国士兵,面对鬼子重兵,坚守阵地五六个小时。每一个冲到他们面前的鬼子被杀死后,尸体都被填进水井里。
战后当地人返回家园,从这口水井中捞出了31具鬼子的尸体,“赛蜜糖”水井随后被填埋,但这个故事被详细的留在当地的地方志中。
第三百六十八章:烽火连天诵经楼
郭六集的战斗陷入焦灼状态,试图速战速决的日本人顽固的认为,他们的作战计划是完美的。按以往的经验,支那军队没有巷战的经验和勇气,一旦发现被包围,战斗决心立刻发生动摇,放弃坚守的阵地,分散突围往往是正在作战的支那军队接到的最后命令,撤退迅速演变成溃败,最后在野战中全军覆没。
赖以支那军队一次次完美的配合,日军收获了许多连自己都意想不到的胜利。在“南京保卫战”中,十五万中国守军被四万日军包围,最后的结果谁都明白,笔者就不赘言了。
一连串的胜利,极大的膨胀了日本侵略军的野心,在郭六集战斗中,他们又把已经用滥的战术使出来,大部分部队留在镇外待命,小股部队进小镇上搜索,等被包围的士兵突围,再在旷野中歼灭他们。
但让日本人没想到的是,守军根本没有突围的打算,而日本人的巷战水平,也没有自己想象的那样出色。伤亡数字飞快的增长,日军连续几次抽调精锐部队,增援正在小镇上执行搜索任务的日军。
“添油战术”是兵家大忌,补充的兵力,用不了多长时间就在残酷的巷战中被消耗掉,逼着日军不得不再次增兵。郭六集战斗就像一盘快速旋转的石磨,添进去的是一批批趾高气扬的日本鬼子,收获的是一具具残缺不全的尸体。
触目惊心的伤亡,让日军战地指挥官都有些疯狂了,战斗已经进行了三四个小时,日军已经对小镇一半以上的地域完成了搜索,就当他们觉得胜利在望的时候,却发现那些已经完成搜索的院落中,又响起阵阵枪声。
焦头烂额的日本兵,就像无头苍蝇一样在小镇上撞来撞去,直到丢了性命。最激烈的战斗发生在护国娘娘庙里,赖以千年来娼妓们不断供奉的香火钱,护国娘娘庙规模宏大,建筑面积和金山寺相比也未遑多让。
建筑使用的石料,木料也无一不是上上之选,虽然护国娘娘庙的地基比地面矮了三尺三,但主殿却有三层高,最上面一层“诵经楼”是整个镇上的制高点,据说这里是护国娘娘读兵书的地方,普通的香客,根本没有资格上楼参拜。在楼上可以鸟瞰整个小镇,它的战略价值不言而喻。
有九名突击队的战士,分属三个战斗小组,几乎同时出现在护国娘娘庙。
“诵经楼”里,并没有大家想象中满室藏书,只是在屋子中间矗立着两个红木书橱,书橱中倒是有不少藏书,但都是些《女儿经》《**经》之类的书籍,没有一本关于军事方面的著作,如果梁红玉当年只读这些书,当有外敌入侵的时候,肯定不会有擂鼓战金山的壮举,十有**会继续从事她的老本行去了。
“诵经楼”周围都是雕花镂空的红木窗户,糊着粉红的窗纸,只有在窗户的正中位置,才有一块一尺见方的空隙,镶嵌着玻璃。
两名突击队的战士,把诵经楼的门反锁住,人手一支三八式步枪,从窗纸上开个洞,把枪口探出楼外。在主殿的二楼,也有两突击队战士,他们的任务是用机枪封锁住护国娘娘庙南北两个大门,其余几名战士,都在护国娘娘庙的院子里隐蔽起来。
他们接到的任务是,把鬼子拖住六个小时,然后到小镇西北角的点将台会合。据说当年梁红玉和韩世忠在那里设摆酒宴,招待凯旋而归的宋军将领。
诵经楼的战略价值,只要是上过两次战场的士兵都能看出来。突击队的战士们刚布置完守御阵地,上百个鬼子就蜂拥而至。
日本人兴奋的冲进护国娘娘庙,他们没理由不兴奋,这样一个重要的战略要点,竟没有被对手占领。一阵爆豆般的枪声响起,冲进庙里的鬼子象被冰雹打断的秸秆,成群的倒在血泊中。
手提机枪形成的交叉火力,在整个院落中构成一道死亡之网,被伏击的鬼子直到死到临头才明白,对手不但已经占领了这块要地,而且布下了一个死亡陷阱,只等他们自己主动跳下去。
这么多鬼子被伏击,其他的日军不能见死不救,枪声就是命令,无数的日军从四面八方赶来支援。但当他们从前后大门涌入时,二楼的轻机枪开火了,在狭窄的空间中,日军避无可避,一丈多宽的庙门,里里外外日军的尸体堆起有两尺多高。
从围墙外看不到守军的火力点,日本人举着枪,找不到还击的目标。还是日本鬼子的掷弹兵反应迅速,在几百米外的大街上,迫击炮和掷弹筒一字排开,炮弹呼啸着飞向诵经楼。
诵经楼的楼顶是传统的蘑菇伞顶,根本没有着力点,炮弹落上去被轻易的弹开,落进护国娘娘庙的院子里,冲进院子里的日军太多,只凭突击队五六个人要把他们全消灭,还得需要一段时间,日军的炮弹帮了大忙,炮弹在鬼子群中开花,一阵鬼哭狼嚎的惨叫声,院子里终于变得安静了许多,只有倒在血泊中,日本伤兵的**声。
鬼子的第二次炮击刚刚开始,炮弹刚塞进炮筒,负责瞄准定位的鬼子身子一歪,把迫击炮扑倒在地,脑门儿上出现一个咕咕冒血的枪眼。倒地的迫击炮发生了炸膛,纷飞的弹片,让鬼子的掷弹兵损失惨重。
从诵经楼上飞下来的子弹,像点名一样,虽然速度不快,但非常准确,而且只打负责定位瞄准的鬼子。
一些鬼子爬上房顶,或者是就地卧倒,开始开枪还击,他们看不到对手,只能盲目的射击,三八式步枪稀疏的火力根本构不成压倒性火力优势。
对这些盲目还击的日军可以忽略不计,最先要解决的还是鬼子的掷弹兵,毕竟他们才会给护国娘娘庙的守军构成实质性的威胁。
突击队的战士们构筑的立体防御工事,让鬼子吃足了苦头,伤亡了二三百人,连对手究竟有多少都搞不清楚。突击队的战士们越打越有信心,原来在这种短兵相接的时候,日本人也脆弱得不堪一击。
惨重的伤亡让鬼子对护国娘娘庙望而却步,他们躲在射界外,对这个可望而不可及的庙宇,日本人恨得眼睛都红了。
又一批新生力量补充进来,他们带着出生牛犊不怕虎的闯劲儿,和对同僚的轻视,毫不犹豫的冲进了突击队预设的埋伏圈。
现在守军打得得心应手,越来越熟练,也越来越有信心,基本上做到了不见鬼子不开枪的境界。
而刚补充进来的鬼子,碰得头破血流后,在护国娘娘庙,丢下几十具尸体,才无比狼狈的退回到最先被打残的同僚身边,怯生生的道歉,然后再商议接下来怎样对付躲在庙中的守军。商量了半天,也找不到一个有效的办法。
这种时候是最让人沮丧的,就在这个时候,又一群日军趾高气扬,目不斜视的从他们身边走过去,刚才还垂头丧气的日军,马上找到分解自己困惑着途径,看着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同僚倒霉,在百无聊赖的时候,也是一种不错的选择。
每一次进攻,日军总会丢下几十具尸体,但每一次进攻,也会有人在残酷的战斗中存活下来,这些鬼子痛定思痛,和以前幸存下来的同僚汇集在一起,人数慢慢的达到二三百人。
这些活下来的鬼子,都对自己的幸存经验有独到的见解。这些残存下来的日本兵,经过仔细研讨,敏锐的发现,守军是孤军奋战,而且火力不足。
找到守军的弱点,这些在战斗中幸存下来的鬼子,又发动了一次新的攻势,三八式步枪的射程只有七八百米,能够实施精准射击的有效距离也不过三四百米而已。
日本兵把炮兵阵地转移到守军的射界以外,然后开始对护国娘娘庙狂轰滥炸。院里有一排古柏,传说是梁红玉和韩世忠的拴马桩,已有千年历史,在鬼子无休止的炮击中,12株古柏尽数毁于战火。
鬼子的目的很明确,把院落中所有的障碍物都炸平,让守军再无藏身之地。这次炮击来得既突然又猛烈,在院中守备的突击队战士们毫无戒备,当时就有三名战士牺牲在当场,剩下的两名战士不退反进,他们冒着敌人的炮火,悄悄地潜出娘娘庙的大门,从鬼子尸体上扒下衣服给自己换衣服,换装备,然后把两支上满子弹的驳壳枪藏在腰间,小心翼翼的来到大街上。
一百多个鬼子躲在大街的拐角处,等着炮击一结束,马上对护国娘娘庙发动新一轮的攻击。两名突击队的战士,悄悄的绕到他们身后,还微笑着和最后的几名日军打了个招呼。这些准备进攻的鬼子,都是前几次攻击后,剩下的幸存者,彼此间并不是很熟悉,两名突击队战士陌生的面孔,并没有引起日本人的注意。
炮击结束,架设在房顶上的机枪,开始对诵经楼进行压制射击,密集的子弹把诵经楼的窗户打得木屑横飞,藏在楼上的守军,被火力压得抬不起头来,更不要提进行还击了。
周围忽然响起惊天动地的喊杀声,那这些鬼子只是冲到门口,又火速退了回去,紧接着铺天盖地的****,犹如寒鸦付水伴落进护国娘娘庙里。
鬼子很狡猾,如果刚才的喊杀声把守军吸引回到自己的阵地上,接下来的炮击就会让他们无处遁形。其实鬼子这样做事,纯属多此一举,诵经楼中的守军在也没有多余的兵力进行反击了。
第三百六十九章:勇士以血溅轩辕
两名突击队员寻着炮弹飞行的轨迹,非常轻松的就找到了鬼子的炮兵阵地。
在小镇戏楼前的广场上,六门小钢炮(九七式90mm轻迫击炮)一字排开,鬼子军官用力向下挥动指挥旗,炮弹尖叫着飞向一千多米外的护国娘娘庙。然后再装弹,发射,周而复始,有条不紊。
还有几名掷弹兵,由于射击目标距离超过了掷弹筒的打击范围。他们没有攻击任务,有几个人忙着给不停发射的迫击炮运送弹药,还有几个扛着比他们个子还高的三八式步枪,后背着掷弹筒,在通往炮兵阵地的路口担任警戒。
两名突击队员身穿日军军服,鬼子哨兵向他们问话,他俩目瞪口呆,装作听不懂的样子。侵华日军中有不少朝鲜人和高沙人(台湾人),彼此间语言沟通非常困难,这种鸡同鸭讲的现象经常发生。没有得到回复的口令,日本哨兵也没有太在意,以为是正在等待攻击命令的步兵,闲着没事儿,到炮兵阵地来参观。
现在小镇上守军已被分割包围,消灭他们只是时间上的问题,怎么可能有人乔装改扮,突破层层封锁,来到这里?鬼子哨兵的自作聪明,让两名突击队员大摇大摆的走进炮兵的核心阵地。
正在阵地上指挥开炮的日军军官发现了这两个不速之客,用指挥旗指着两名突击队员大声呵斥,提醒他们马上离开。两个突击队员唯唯诺诺的转身离开,日军指挥官无暇再顾及他们,日军炮兵阵地上又忙碌起来。
两名突击队员突然丢掉手中的长枪,飞快的掏出藏在衣服下的驳壳枪,鬼子的炮兵阵地,完全被四支驳壳枪形成的交叉火力覆盖,毫无防备的日军炮兵,在突如其来的打击下呆若木鸡,根本没有反应的时间,就被密集的子弹射杀在阵地上。
擒贼先擒王,最先被照顾的就是手拿指挥旗的日本军官,子弹在他胸口画出一排血洞,这名军官嘴唇上的仁丹胡可怕的抽搐着,眼睛里露出愤恨而又绝望的神色,他试图把手中的指挥旗再一次举起来,但又一发子弹打断了他的胳膊,紧握指挥旗的手掌落在他的脚边。
鬼子军官望着落在尘埃中的指挥器,试图弯腰把它捡起来,口中的血喷涌而出,鬼子指挥官双膝一软,匍匐在地上,努力的挣扎了一下,就再也不动了。
没有了指挥官的鬼子,陷入一片混乱,许多人还在反击或逃走中做抉择,就稀里糊涂的倒在突击队员的枪口下。如此近的攻击距离,驳壳枪的火力优势被发挥得淋漓尽致,四支驳壳枪80发子弹,在整个战斗中,也许算不上什么,但打蛇打七寸,消灭对手的灵魂人物,只要一发子弹就足够了。
这两名突击队员并不知道,这名被他们乱枪打死的日军指挥官,是日军第十七混成旅旅团长中将加藤正雄,是日军战地最高指挥官。他从九一八事变到魂断金山脚下,从一名普通的士兵,屡立战功,逐渐升迁到旅团长的位置,万万没想到善恶有报,终于在这个江南不知名的小镇上恶贯满盈。
四个驳壳枪**瞬间打光,炮兵阵地上横七竖八,到处都是倒在血泊中**的鬼子,两名突击队员凭一己之力,打掉了鬼子的炮兵阵地,他们用令人眼花缭乱的速度更换完**,一个人担任警戒,另一个人把地上的迫击炮集中起来,调转炮口,把炮弹倾泻到鬼子阵地上。
随着隆隆的炮声,鬼子阵地上一片鬼哭狼嚎,他们马上调转枪口,回头向炮兵阵地发动进攻。进攻的鬼子来自四面八方,突击队的战士把迫击炮的发射角度几乎调整到垂直发射,炮弹落下来的位置,距离发射阵地已经不足一百米,抵进轰炸的炮弹,给密集进攻的鬼子造成重大的伤亡,但被刺激的眼睛都发红的鬼子,仍然不顾一切的向炮兵阵地冲锋。
担任警戒的突击队员,向周围连连开枪,驳壳枪的子弹打光了,连更换**的时间都没有,胸膛上出现了十几个汩汩流血的枪眼。鬼子的三八式步枪,子弹穿透力很强,这名突击队员的后背,有十几个拳头大小的伤口,他甚至没有来得及说一句话,就怒睁着双眼,心有不甘的倒了下去。
他身边的战友,也是满身的伤口,但他用尽最后一丝气力,把一发****填进炮口,没等它出镗,又塞进去一颗炮弹。这个勇敢的突击队战士,再也没有一丝气力站起身,浑身都是鲜血,慢慢的倒了下去。
一声霹雳巨响震耳欲聋,一道烈焰把方圆百米以吞噬殆尽。魏培军,盛建才用生命中最后的壮举,把自己的名字永远光荣的镌刻在抗日烈士名录上。
不屈的抗争和无畏的牺牲精神,并不能迟滞鬼子哪怕一分钟的进攻,在护国娘娘庙的二层楼上,又有两名突击队的战士打光了最后一发子弹,然后毫不犹豫的挺起刺刀,从二楼一跃而下,咆哮着杀入敌群。转眼就有四个鬼子被刺倒在地,但他们英雄的身躯上,也被十几把刺刀同时刺中。
惊魂未定的鬼子小心翼翼的上了楼,二楼上一片狼藉,两支被拆毁的手提机枪零件儿被抛的到处都是,显然,在这里据守的两名战士,不愿意让这种先进武器落在鬼子手中。
第三层的“诵经楼”中静悄悄的,房门紧闭,窗户纸上子弹留下的弹洞密不可数,谁也不清楚,这里面到底还有没有负隅顽抗的守军。
一个鬼子飞起一脚,踹在诵经楼的门上,红木的大门非常结实,里面被反锁住,楼门产生的弹性让这个鲁莽的鬼子连退数步,身子撞到上齐腰高的栏杆,失去重心,惨叫着手舞足蹈的从空中跌落,重重地摔在青石铺就的地面上,惨叫声戛然而止。
另一个鬼子举起**,捣毁了诵经楼的窗户,然后随手把一颗**丢了进去,没等**落地,斜次里飞出一根木棒,名贵的红木太师椅,被突击队的战士折下一根腿,当作了击打**的棒球棒,**以更快的速度飞出窗外,凌空爆炸,聚集在楼道走廊中的鬼子被炸得鬼哭狼嚎,残肢断臂纷纷从楼头摔落下去。
又一名鬼子把拉了弦的**塞进门缝中,然后用手捂着耳朵,急急忙忙沿着楼道向一侧跑去,当他惊魂未定,背靠一扇窗户上剧烈呼吸时,一柄雪亮的刺刀无声的穿过窗纸,从后背刺穿了他的心脏。
紧接着一声巨响,两扇沉重的红木门,斜斜的歪倒在门框上。守在楼道中的鬼子没有马上发起冲锋,而是对着诵经楼的窗户开始射击。
聪明反被聪明误,三八式步枪的子弹可以穿透人体,穿透两扇窗户更是不在话下,几个鬼子莫名其妙的脑门儿上被钻了个窟窿,一声不吭的倒了下去。
打死一个,吓死一群,楼道中的鬼子集体卧倒,紧张兮兮的盯着窗户,终于有一个聪明点的家伙看出玄机,他大声吆喝同僚不要开枪,对手已经深陷重围,插翅难飞。他话音未落,一个闪闪亮放光的暗器,正插在他的喉咙上,周围的同僚马上上来抢救,但为时已晚,而最让鬼子触目惊心的,原来那柄致命的暗器,只是一片被打碎的玻璃镜子碎片。
如果不是看到诵经楼内地板上流淌的鲜血,这场对峙还不知要进行多长时间。诵经楼内的人没有了子弹,而且已经受了重伤,鬼子们受到鼓舞,突然一声呐喊,从门口和窗户一起发动攻势,十几个鬼子同时冲进诵经楼内。
两个突击队的战士,一个倒在血泊中,早已经牺牲了,另一个端坐在太师椅上,看着蜂拥而入的鬼子,只是憨厚的笑了笑,然后继续低下头进行自己的工作。
这时鬼子们才发现,他的一条腿已经断掉,只留下一点皮肉相连,而这名微笑的战士,正在给自己做截肢手术,用一根折断的椅子腿儿,把断掉的大腿重新绑合到一起。在众目睽睽下,这名战士终于完成了手术,他摇摇晃晃的站起来,打算向前走两步,却“哎呦”一声,人痛苦的坐在地上,而那只断腿,却直愣愣的立在主人身边。
日本人现在胜券在握,他们现在有的是耐心,用一颗残忍猎奇的心,去看这名战士勇敢的表演,等他失血过多,失去反抗意识时,再把他绑起来,送到长官面前。
战斗已经进行了四五个小时,还没有抓到过一个俘虏。这个中国士兵又很谦恭的向周围示意,对自己刚才并不出色的表演表示歉意,他很从容的绑在断腿上的木棒取下来,似乎要研究它的构造,举到眼前,翻来覆去看了足有一分钟,突然大张开嘴巴,在周围鬼子的惊呼声中,中国士兵把木棒插进自己的喉咙,力道大的撞掉了他满口的牙齿。
鬼子这才意识到自己被戏弄了,这个战士根本没有做俘虏的打算。恼羞成怒的鬼子,几十把刺刀扎进气息尚存的躯体。后来在他的尸体上,发现了370多个刺刀留下的伤口。这名战士名叫詹九斤,一个极为普通的名字,在他的尸体上,还有两枚没有引爆的手**,因为出发时邢大哥曾经交代过,诵经楼历经风雨已有千年,那里留下的每一件东西,都是无价之宝,绝不能在我们手中损毁半分。
现在的护国娘娘庙的诵经楼,已经经过数次翻修,在重新粉饰的墙面上,依稀可以找到斑驳的弹痕。只是詹九斤的壮举,却再也没有多少人能够记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