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九章:卖身救哥
那谋斜靠在被卷上,头枕着胳膊,两眼呆呆的望着顶棚。听到有脚步声走进来,他看都不看一眼,道:“娘啊,你看你做的这是什么事儿啊,人家大哥都说不让咱还钱了,你还非充大肚儿汉。这下好了吧,房子、地都没了,你是不是非要把那芳卖了来换钱呀?真是死要面子活受罪。这回可好,罪受了,面子也没保住。”说着,那谋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兄弟,是我。”宋春茂轻声打了个招呼。
那谋一楞,突然从床上坐起来,惊喜在他的脸上一闪而过。想到自己还欠人家两千大洋还有母亲的所作所为,不禁低下头来。
“兄弟,你也不要总是抱怨你的老娘。寡妇门前是非多,她一个人拉扯你们兄妹俩不容易。我虽然没看见,但想也知道,为了撑起这个家,她必须要刚强,像个男人一样,说话办事掷地有声,像个老母鸡一样紧紧地把你们护在她的翅膀底下,绝不能让外人欺负和小瞧了你们这个家。她时时刻刻都要提着一口气儿,这口气就是她的自尊和面子,再穷再累,腰不能弯。”
那谋还没说话,眼泪先掉了下来:“大哥,你是好人,可事已至此,你让我怎么办啊?”
“车到山前必有路,活人还能被尿憋死。咱想个办法,把这个坎儿先迈过去。”
那谋把头埋得低低的,一句话也不说了。
宋春茂道:“两千大洋我不要你还了,这帐一笔勾销,不就万事大吉了吗?”
“大哥,你话是这么说,可俺娘死心眼儿,说什么无功不受禄,自己给自己脑袋上戴紧箍咒儿。”
“要不这样吧,你把你家的房契和地契都拿到观音典当行,我跟典当行的人熟识,让他们给你两千大洋,让你娘过了目后,把钱送回去后再把房契地契赎回来不就可以了。”
那谋挠挠头道:“大哥,你这办法倒是可以,可是你为什么要帮助我?”
“我看你是个实在人,想包你的车,怕你不同意,所以我才想了这么个办法。”
“大哥要包我的车,这是抬举我,我感激还来不及呢。我给你惹了这么**烦,还让你赔了这么多钱,我的心里过意不去。”
“自家兄弟,说多了就见外了。对我来说,钱财乃身外之物,不必看得太重。”
那谋欢喜的在屋里转了两圈儿,突然停下来道:“大哥,我还有件事儿,请你帮忙。”
“说吧,什么事?只要是我能力所能及的,一定帮忙。”
“我娘把那芳卖了。”
宋春茂一惊,道:“不会吧?这才多大会儿的功夫啊,咋卖的?”
“回来的路上,我娘就跟拉车的弟兄们说了,不管是谁,只要能拿出六百大洋,就把那芳嫁给人家做媳妇。”
“拉车的弟兄们都是苦命出身,没有几个能拿出这么多钱的吧?”宋春茂问。
“这我也说不好,就我知道的这些人中,有好几个看上那芳了,当初只是因为我娘不同意。还有几个手里有钱的,你等着看吧,这消息一放出去,一会儿就有人前来提亲。”
“这些有钱人是谁?你都了解他们吗?如果要有合适的,借此机会给那芳寻个好人家,也了了你娘的一桩心愿。”宋春茂道。
“哪有他娘的好人呀。一个是在圆明园看园子的老李……”听到这里,宋春茂脑子里马上浮现出他们夜探圆明园时,那个提灯人的形象。那小子也姓李,该不会这么巧吧?但宋春茂没有搭腔,继续听那谋说道:“这孙子是个破落户,吃喝嫖赌抽,五毒俱全。这两年不知走了什么狗屎运,发了财。要是那芳嫁给了他,就是把妹妹推火坑去了。过不了多久,那孙子保准把那芳卖到窑子去不可。”
宋春茂点了点头道:“那姑娘冰清玉洁,说什么也不能嫁给那个流氓无赖。”
那谋接着道:“还有就是我租车行的掌柜的,都他娘的六十多了,每次见到那芳的眼神都是色眯眯的。他曾派人来提过亲,想让那芳给他做第五房姨太太,让我娘那扫帚给轰出去了。”
“那姑娘也不能嫁给这种人。”宋春茂这话说的没有一点儿底气。他自己妻妾成群,实在没有资格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谴责别人。
那谋做梦也想不到眼前这个他敬仰的大哥有这么龌龊的恋爱史,他继续道:“还有前街的于猛,手下有帮小混混儿,上边又有日本人给他撑腰,他带人来抢过那芳,让我那帮拉黄包车的弟兄们给赶走了。只怕这回……”。
宋春茂问:“你估计这些人什么时候会来?”
“我娘说明天上午,只要条件符合就可以交钱把人领走。”
“那芳姑娘,自己有什么打算?”
“她有个屁打算,木头脑袋一个,娘说要卖了他给我还账,她居然点头答应了。我让她出去躲几天,她死活不肯,刚让我给骂走了。”
“你娘卖那芳是真心的吗?”
“她是我娘的心尖子,卖了她,我娘非寻了短见不可。”
宋春茂心道:“还真让刚才那个拉黄包车的人给猜着了。”本来宋春茂打算跟老太太见一面,想跟他敲定包那谋车的事儿,待知道老太太要卖闺女后,宋春茂另有了打算。
他让那谋先用黄包车拉他就近找了一家观音典当行的分店,给候七打了个电话,在柜上支了三千大洋,又坐车回了汇春园。并交代那谋,明天一早,找五辆黄包车,在药铺门前候着,我有急用。
宋春茂要付车钱,那谋死活不肯收,最后宋春茂塞了十个大洋在他的口袋里,告诉他,这是明天包车的定金,那谋这才不推辞了。
宋春茂这一走就是一天,弟兄们也不知他去了哪里,急得团团转。现在见他回来了,大家才放下心来。
第二天一早,弟兄们早早的被宋春茂叫醒。大家早已熟悉他这种神出鬼没的生活方式了,也没人问他今天行动的目的,反正跟着大哥走就是了。
与以往不同的是,宋春茂让弟兄们都换上西装领带,脚蹬锃亮的皮鞋,头发梳的如同牛舔过一般,一丝不乱。又是洗脸,又是刮胡子,整整折腾了一个小时才出门。
马钰性格内向,好静不好动。弟兄们的这次行动,她虽然很好奇,却断然不肯上前打听一句。反正她了解这帮人不会去干什么出格的事。
邢慧杰初来乍到,是头一次见到弟兄们西装革履出现在她面前,她刚赞了一句:“好标致的小伙儿们,这是要去相亲啊?”院中传来药铺掌柜的声音:“黄包车到了”。吓得她赶紧躺在病床上,继续假装她的昏迷不醒。
哥儿几个趁此机会,偷偷地溜出了汇春园。五辆黄包车停在药铺门口,那谋一见宋春茂出来,不禁喜形于色。
宋春茂待弟兄们都上了车,才吩咐那谋:“去你家。”
那谋一愣,没敢多问,高喊一声:“走起。”一溜儿小跑,身后四辆黄包车紧紧跟随。时间不大,车到了后城胡同。
那家的小四合院里挤满了人,所有的房门都上了锁。正房门口,那老太太正不安的向外张望。看到那谋从门外走进来,长出了一口气,再看到那谋身后的宋春茂,脸色一变,把身子背了过去,肩头不停的耸动着。
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头子,戴着一副老花镜,把那谋拉到身边,埋怨道:“今天是你妹子大喜的日子,你还有闲心出去拉活儿”?
那谋好像挺反感,挣脱了老头的拉扯,走到母亲身旁。戴眼镜的老头找了把椅子站上去,院子里顿时安静下来。老头咳嗽了一声,道:“到场的诸位老少爷们,今天那大奶奶生活上碰了点儿难处,想让大家帮衬一下。不过钱也不白拿大家的,大奶奶的丫头十八了……”。
底下一个公鸭嗓子的人叫道:“老东西,废话少说,直接开个价吧”。
紧接着不少人跟着起哄:“开价吧,老子不听你个老帮子瞎**白话,早点完事儿,回家还要入洞房呢”。
……
老头子等下面安静下来,又说道:“那芳是我们看着长大的,碰到这事儿是万不得已。名分不名分的就不讲了,只是不符合条件的人先退出去,免得丫头脸皮薄,不好意思出来见人”。
有人应了声,但出去的没有几个。那个公鸭嗓子又喊道:“那闺女我见过,有模有样儿的,不用出来了,老太太不是缺六百块吗,我出六百一”。
人群闪开,中间显出一个谢了顶的中年人,如果要是有眉毛的话,也算的上五官端正。
一个尖细声音道:“掏粪的荣老大,你他妈凑什么热闹”?
“老子有钱,逛窑子逛烦了,找个黄花闺女玩玩儿,还犯王法不成”?
“你就作孽吧,一身的花柳病,毛都掉光了”。
大家这才知道,荣老大有性病,头发眉毛脱的一根不剩。人们像是害怕他身上的味道,又像是怕他把花柳病传染给自己,才给他闪了个大大的地儿。
又一个声音道:“癞蛤蟆也想吃天鹅肉,荣老大,你也不撒泡尿照照,你配的上那芳姑娘吗?我可不能看着一个大好的姑娘掉进火坑里,我出六百二十块大洋,那芳跟我走”。
“你大爷的,老子有没有病跟你屁相干?歪脖子孙六,不要以为自己一个猪骟狗的挣俩臭钱,就不知道姓什么好?老子掐半拉眼角儿也看不上你。老子出六百五十块,看哪个不知死的还敢跟我争”?
一个声音道:“歪脖子孙六,有种别走”。一个瘦小的矮个子,歪着头走出门去。
第二百八十章:波澜再起
“大爷我出一千大洋,谁他妈的再比我出的多,老子总比他多十块。”说话的人瓮声瓮气的。有钱人说话腰杆子硬,就算话中带刺也没有人敢去挑他的毛病。
荣老大啐了口痰,骂道:“那丫头的逼是镶金边的还是镶银边的?横竖都是挨操的货,怎么就值一千大洋了?”
一个粗壮的矮个子走出来,一开口大家才知道刚才是他出的一千大洋。他走到荣老大面前,施了个礼,道:“荣大爷,看来你对这丫头是一片痴心啊。可那芳我是非买不可,这样吧。明天那芳接客,荣大爷你出一百大洋给她开苞,这样荣大爷又上了花姑娘,还省了五百多大洋,岂不是两全其美。”
荣老大摸着没毛的脑袋,嘿嘿笑道:“也是啊。魏老板,咱可说好了,明天由我给那芳开苞,你要是不守信用,我把北京城的大粪都倒到你的柔情院去。”
“君子一言,快马一鞭。我魏忠的生意还指望荣老板这些老主顾多照应呢。”魏忠和荣老大的一唱一和,全然没有把别人看到眼里。
宋春茂听到他俩刚才的对话,才知道这个姓魏的是个老鸨子,开了个叫什么柔情院妓院。
戴眼镜的老头子又爬到椅子上,喊:“还有比八大胡同魏大爷出钱多的吗?”
下面没有人吱声。
荣老大转到那谋面前,阴阳怪气的道:“本来想让你当我一个人的大舅子的,谁知那芳命好,竟被柔情院的魏大爷看上了,这下你可出名了,全京城的男人都能上你的妹子,你小子可不就成了大家伙儿的大舅子了吗?”
院里哄笑声一片。
那老太太气的眼泪直流,那谋也气的浑身颤抖。
老头子还在椅子上高叫:“还有人比魏大爷出的钱多吗?要是没有,咱就写卖身契了。”
“我出两千大洋。”院子里顿时安静下来。人群分开两边,把说话之人闪了出来。宋春茂弟兄五个西装革履,玉树临风,和院里的这些人相比,犹如鹤立鸡群一般。
魏忠也被宋春茂的出价吓了一跳,他背着手,围着弟兄几个转了一圈儿:“来群兔儿爷,头回来北京吧?也不弄二两棉花纺一纺,哪个不开眼的敢在我姓魏的一亩三分地上撒野。”
宋春茂朗声道:“有钱出钱,出不起,滚蛋。”
“吆喝,这兔儿爷还挺横,来俩人,把皮子给他松松,老子一分钱不拿,钱你出,那芳我领走,给我打。”
话音未落,孙瑞良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十几个地痞流氓,挥刀舞棒的向上就冲。孙瑞良手上一用力,低低的声音道:“让他们退下。”
魏忠痛的五官挪移,嘴里兀自叫唤道:“不用怕,打死他们也白打,皇军宪兵队里有咱们的人……”
没等他说完,孙瑞良单手用力,把魏忠的腕骨捏碎。痛得他惨叫一声,晕了过去。孙瑞良一松手,魏忠像一滩烂泥倒在地上。
这时打手们已经冲上来了,孙瑞良独自迎上去,手起脚落,眨眼功夫就有四五个被打倒在地,抱头缩脚满地**。
人群中不知谁喊了一声:“杀人了。”人群一窝蜂似的向门口涌了过去,却被姜立柱和花六郎挡住了去路。
“操你奶奶的,敢挡老子的路?”荣老大怪叫一声,不知从哪抓来一把鬼头刀,舞的虎虎生风,向着花六郎劈头砍下去。
‘呜’的一声,‘咣啷啷’鬼头刀落在地上,荣老大咽喉上插着一只响铃镖。荣老大双眼圆睁,直挺挺的倒在地上。
如果说刚才的害怕是假的,是虚张声势,现在真出了人命,院里的人都吓得不敢再动。
突发的变故,让老太太也不知所措。她不停地搓着手,道:“这可如何是好?这可怎么办?”
那谋表现出和老太太截然不同的表情,他又惊又喜,一脸喜悦的神色。
戴眼镜的老头子又哆哆嗦嗦从椅子底下爬出来:“这位大爷出两千大洋,还有人加价吗?没有就要写卖身契了。”语音颤抖,再没有刚才中气十足的样子。
老头子写完卖身契,那老太太画押,摁手印,这笔买卖就算完成了。
宋春茂接过卖身契,拿在手中仔细看了看。趁这功夫,那老太太把门锁打开,把屋里哭的泪人一般的那芳带出来。
那芳姑娘现在心里五味杂陈,她做梦都没想到宋春茂会出钱把自己买下来。就在刚下荣老大和魏忠谈价时,姑娘就拿定了主意,只要钱一到手,立刻就寻短见。这种倒霉的日子,她一天也过不下去。现在姑娘心里敞亮多了,就是再有人劝她去死,也会被那芳姑娘水汪汪的大眼睛瞪死。
姑娘抬头看了宋春茂一眼,脸一红,迅速又把头低下去,又忍不住抬起头偷偷看上一眼。
那老太太也满心欢喜,儿子的债还清了,女儿也找到了好归宿。本来她也想等完事儿后寻短见的,现在老太太也舍不得了。
正在这时,花六郎怒喝一声:“哪里走。”扬手就是一袖箭。
一个人从西厢房的房脊上晃了两下,一头栽倒,刚好落在一个刚爬上梯子露出房檐的人身上,两人一同跌落在地上,蹬了两下腿就不动了。
人群又是一阵骚动:“这不是圆明园看园子的老李吗?这小子胡作非为一辈子,没想到落了这个下场,报应啊。”
宋春茂把卖身契反反复复看了两遍,掏出打火机,在众目睽睽之下,把卖身契烧了。
看着错愕的那老太太和失望的那谋兄妹,宋春茂道:“实不相瞒,今天买下那芳姑娘,并非为一己之私,乃是实在不忍,眼睁睁看到一个好人家的姑娘,跳进火坑中,从今往后,我和那谋兄弟的债务一笔勾销,我能做的只有这些了,谅别人也不会有闲言碎语。”
话音未落,那芳“哇”是一声哭出声来,蒙着脸冲进屋里。嘤嘤的哭声,一阵接一阵的传出来。
这样的结局实在有些出乎大家的意料,那老太太也不好意思再顽固,收起愁容展开笑脸,让那谋招呼客人们喝茶。
看着院里三具血淋淋的尸体和受伤倒地不知死活的魏忠,说也不敢做多停留。院里的客人刚走到大门口,又被二三十个青年从门外给堵了回来。
来的正是前街的混混儿头目,于猛。这小子五大三粗,一脸的横肉,嘴里叼着哈德门的香烟,一进门,“呸”的一声把烟屁吐进人群中,嘴里还不干不净的骂道:“哪个孙子把那芳买了?你他妈还不麻溜儿给老子滚出来,赖在这里干啥,害的老子在外面溜溜儿等了一头晌。哪个孙子花的钱?把人交出来,老子留他一条狗命。”
他身后的众混混儿,狗仗人势的叫道:“没听到于爷问话吗?识相点儿,把那芳交出来。”
大家这才听明白,原来于猛也想要那芳,又不想花钱,只待谁把那芳买了,他在门口来个‘英雄救美’,这样又落个好名声,最后还能抱得美人归。
宋春茂迈步来到于猛面前,所谓的‘佛看金装,人看衣装’。宋春茂穿着整齐,气宇轩昂。
于猛在他面前有点儿自惭形秽,但他马上意识到,自己在气势上已落了下风。他拼命挺了挺胸,努力把自己表现的更强势一点。可惜居移气,养移体,宋春茂接触的社会根本和一个小流氓不在一个层面上。无论于猛再怎么装,气质是装不出来的。这小子发现自己的努力是白费劲儿,马上撕下面具,凶相毕露,他对宋春茂道:“钱已经付了?”
宋春茂点点头。
“付了多少?”
宋春茂没有理他,戴眼镜的老头子答道:“这位大爷付了两千大洋。”
“多少?”于猛有点儿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两千。”老头子又重复了一遍。
于猛又上下打量了宋春茂一眼。突然,他伸手抓住宋春茂的脖领子:“你他妈的别跟我装,你是**的奸细,专门和皇军作对的。”
于猛的一个跟班在他身后大呼小叫:“这里有三具尸体,哎呀,都是咱侦缉队的人。”
于猛一听这话,松开宋春茂,绕着几具尸体转了几圈儿,又弯下腰看了看受伤的人,直起腰来,皮笑肉不笑的道:“敢跑到京城来伤人,胆子不小啊?”
宋春茂正在用手帕擦拭被于猛抓过的地方,然后,一扬手,洁白的手帕落在地上。
三国浦志不明就里,弯腰就要捡,宋春茂拉住他:“兄弟,手帕碰了脏的东西,丢掉就是了。”
这一招比打于猛的耳光还让他难受,他怒喝道:“弟兄们,抄家伙,敢伤咱侦缉队的人,把这些人绑了,送到宪兵队,让皇军的大狼狗给撕了,看他还狂不狂?”
这小子说着,竟然从腰间掏出一把短枪来,他身后的人居然也全带着枪。二十几支黑洞洞的枪口,一齐指向宋春茂。
宋春茂不慌不忙的道:“弟兄,把这些人的枪都给下了,再每人赏他俩个耳光。”
三国浦志双脚合拢,来了个正规的敬礼,嘴里应道:“吆西。”
宋春茂没有说话,只是摆了摆手,显得很疲倦的样子。
三国浦志回头来到于猛面前,用日语咿哩哇啦的一顿臭骂。
第二百八十一章:劫狱
从古至今,中国的流氓,地痞,混混儿都他妈一个操性,在安分守己的老百姓面前装爷,在主子面前连个孙子都不如。按照这些流氓的教养,虽然他们把日本人示做主子,可日语水平也就停留在‘米西米西是吃饭,勾杆勾杆是换换,八嘎丫路是混蛋’的初级水平。能听得懂日语的一个没有(即使有,也早去当汉奸,为日本鬼子侵略中国当翻译去了)。
三国浦志的日本话正宗的不得了,他一开口在场的流氓都傻了,任凭让他指着鼻子臭骂一顿,然后每人还要伸着脖子等着让太君赏他们两个耳光。可惜到场的流氓太多,三国浦志不停的挥舞着巴掌,到后来胳膊大感酸痛。要完成每个人都打两个耳光的任务,仅凭他自己看来是不成了。
三国浦志停下手来,给孙瑞良打了个手势,让他完成自己未尽完的义务。看着孙瑞良像是捡到什么宝贝一样,兴高采烈的凑上去,姜立柱把眼一闭,嘴里念叨着:“完喽,马僮你就作孽吧,孙老九这一巴掌下去,这人的脑袋非给拍没了不可”。
姜立柱想错了,孙瑞良没有把流氓的脑袋拍碎,对方的脸在他铁砂掌的抚摸下,再也看不出原来脸的样子。正反手两个耳光,满嘴只剩下两颗门牙,脸蛋像被钉儿鞋踩过的烂西红柿,血丝呼啦的伴着鼻涕、眼泪齐流。
被打的流氓硬挺了不到一分钟,一头栽倒在地。人群中一阵骚动,生龙活虎的一个大小伙子,居然让人两个耳光打死了。恐怖在整个人群中传染着,谁也不想成为孙瑞良的下一个目标。
光棍只打九九,不打加一,于猛自认还算条好汉,当着他的面欺负他的弟兄,是可忍,孰不可忍。这小子脑门青筋直蹦,偷偷的把枪举了起来,还没等他开枪,两支袖箭随着花六郎的手腕一甩,飞出,一支打在于猛的手上,枪掉落在地。另一支袖箭不差毫厘盯在他的哽嗓咽喉。于猛双眼一翻,俩腿一蹬,在地上挣扎了两下,终于一动不动了。
惊恐的人们再也无法约束,他们疯了一般向门口涌去,片刻就冲破了姜立柱和花六郎的防线。冲出门去,四散奔逃,转眼间,院子里只剩下宋春茂弟兄还有那老太太一家人。
那老太太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这次卖女还债的闹剧,会以这样结果收场。看着倒在院中的几具死尸,她也不知如何是好。
宋春茂道:“那谋兄弟,你去把房契,地契都收好,带你娘,还有那芳先回汇春园等我”。
那谋道:“大哥,你们怎么办”?
“这事不用你操心,快点儿走”。
那老太太不想走,宋春茂道:“日本宪兵队的人马上就到,你就忍心看着那谋,那芳陪你一起殉葬”?
老太太虽然舍不得这几间房子,可现在还是保命重要,本来她还想多说两句,宋春茂粗暴的制止了她:“听我的,快走,晚了就来不及了”。
那老太太一步两回头,恋恋不舍的出门走了。
送走了那氏一家人,宋春茂开始犯难。这件事处理起来挺棘手,如何才能逃过日本宪兵队的追查,光天化日,众目睽睽下杀了五个人,要想不走漏风声是不可能的。日本人会下多大气力来追查这件事呢?
宋春茂猜不出日本人的心思,索性就不猜了。让宪兵队把注意力转移开,就必须找一件比这件案子更轰动的事来干。
哥儿几个商量了一下,找到两个可以下手的地方。一个是日本俱乐部(现在北京饭店),这里面进进出出的非富即贵,暗杀上一个就够宪兵队喝一壶的,但那里距离观音典当行总店太近,万一让人识破行踪,就有些得不偿失。
再一个就是西郊监狱,据说进了那个监狱的中国人,从来没有活着出来的。可那里防守紧密,戒备森严,哥儿几个以寡击众,稍微有着纰漏,就不可能做到全身而退,还有全军覆没的可能。
宋春茂斟酌了半天,最后道:“都说西郊监狱犹如龙潭虎穴,今天我倒要看看,这让人闻之色变的地方,是否像传说中的那样铜墙铁壁”。
弟兄们丢下满院的死尸和伤员不管,大摇大摆的出了门。几个躲在墙角路口望风的家伙,见他们出了门,一哄而散,跑回报信去了。
宋春茂大门不关,径直向北,他现在并不急于动手。先领弟兄们去了天桥,天桥上熙熙攘攘,热闹非凡,看来这里的老百姓已经把国仇家恨都抛在了脑后。宋春茂偷眼向后看,最少有五六拨儿人在身后跟踪他们。
宋春茂示意兄弟们不要紧张,悠闲的逛来逛去。这个说相声的摊前乐呵一下,扔上一块大洋,那个变戏法的台前驻足一会儿,打完赏后因为没有办法拆穿人家的把戏,而悻悻的离开。
几个人看似没有目的瞎逛,其实一直留着心身后面跟踪的人。那些尾巴越来越心焦,渐渐拉开了和宋春茂之间的距离。
十字街向右一拐,是一间‘估衣铺’趁没人跟踪上来,兄弟几个一头钻进铺子,躲在窗户后看着跟丢目标的家伙们,站在街头东张西望的寻找目标。
半个小时后,兄弟五个各穿了一套估衣(旧衣服),每人戴了一顶毡帽,畏首畏脚的从估衣铺后门溜了出来。打量四下并没有人跟踪,他们找了几辆黄包车,拉车的嫌弟兄们太埋汰,没人愿意拉他们。
宋春茂亮出几十块大洋,车夫们才知看走了眼,争先恐后地抢着把几个人扶上车。
宋春茂道:“去东四牌楼”。
“好嘞,弟兄们走起”。车夫吆喝了一声,五辆黄包车伴着车夫的脚步声,在坑凹不平的街上一路颠簸的到了东四牌楼。一路上宋春茂不停的向后张望,直到确信没有被人跟踪才放下心来。
到了东四牌楼,哥几个换车向北,奔马甸桥,然后再换车,目的地是颐和园。在颐和园下了车,把车夫打发走,他们又在昆明湖,佛香阁转悠了一会儿,等到天色暗下来,穿过颐和园就是玉泉山,在玉泉山北麓就是鬼子在华北最大的西郊监狱。
今天的任务毫无压力,监狱戒备再严,也不过是防备外面来人劫狱,防止里面关押的犯人逃出来而已。宋春茂既无劫狱的动机,又无逃狱的压力,他的目的就是杀掉几个鬼子,把动静整的越大越好。
监狱依山而建,高大的围墙一直通到山顶。围墙上架设着高压电网,山顶上有鬼子修的炮楼,站在炮楼上,白天监狱周围任何的风吹草动,都逃不过它的眼睛。夜里,大功率探照灯把周围照的一片通明。
监狱建在山坡上,山坡下一大片空地也被围墙圈了起来。一条笔直的公路直通监狱门口,厚重的电启动铸铁大门,门口检查站,地堡防御工事,铁丝网,拒马一应俱全。为了扫清射界,门口三四百米内,所有的树木,建筑,乃至庄稼全然不见了踪影。
躲在对面山坡的弟兄们有些为难了,他们只有十支短枪,这玩意儿近战好使,火力猛。可如何冲到鬼子近前,是个没法完成的任务。大门前的这片开阔地,不用鬼子躲在暗处打冷枪,就是门口地堡中的机枪,也足以让所有妄想接近监狱大门的人尸横遍野。
大家又绕了个圈子,想在后山找个机会,一个多小时后几个人又回到原点。后山是陡峭的悬崖,悬崖上所有可以用来攀爬的着力点,都被鬼子清理的一干二净,让试图从这里上山的人会欲哭无泪。
姜立柱说话了:“要是有坦克就好了”。没有人附和他的说法。他们没有坦克,注定今天的任务无法完成,时间以过了午夜,兄弟们无奈的踏上归途。
没有凯旋的喜悦,也没有归心似箭的期待,因此回去的道路显得加倍的漫长。一道车灯的亮光划过夜空,吓得弟兄们赶紧躲进路边的草丛中。紧接着一辆装甲车出现在山路的拐角处,履带压过石子路面,发出刺耳的咔咔声。装甲车后面跟着几辆敞篷卡车,卡车顶上架着机枪。每辆卡车上,都有五六个荷枪实弹的鬼子,缩着脖子,站立在车厢四周。车厢中间,挤坐着十多个五花大绑的人。
“鬼子的囚车”!宋春茂道。
“劫了它”,姜立柱激动的声音有些发抖。
“放过装甲车,先打汽车司机”。宋春茂道。
“一个人料理一辆车,马僮,你枪法好,有哪个弟兄出现纰漏,你负责补枪”。姜立柱终于承认,三国的枪法是弟兄们中间最好的。
弟兄们分散开来,埋伏在路边的草丛中,身体紧贴地面,头也压得低低。装甲车从面前驶过,巨大的噪音和沉重的车身,震的路面微微发颤,呛人的柴油味和装甲车卷起的漫天尘土,让埋伏在草丛中的弟兄们吃足了苦头。
第二百八十二章:落荒而逃
放过装甲车,弟兄们双枪齐发,先打机枪手和司机,然后再给扛枪的鬼子点名。毫无防备的鬼子被打了个措手不及,他们做梦也想不到,在重兵防守的西郊监狱附近会被人打了伏击。
没有了司机的汽车停在了公路上,这么近的距离,驳壳枪强大的火力得到充分发挥。压车的鬼子甚至来不及开一枪,就被打倒在哨位上,偶尔有一两个反应快的,矮下身子躲进囚犯群中,还没来得及摘下枪,就被囚犯们用身子狠狠挤住。虽然这些人被捆的结结实实,可真要拼了命,就是单凭身体挤压,也能让准备还击的鬼子丝毫移动不得,然后被冲上车的弟兄们开枪打死。
三国浦志和姜立柱跳上后面两辆车,把鬼子的死尸推下车。眨眼间,两个人已经在狭窄的山路上把车头调转过来。于此同时,宋春茂和其他弟兄,一面让前面两辆车上的囚犯,向后面车上转移,一面紧张的观察着走在队伍最前面的装甲车。
一个人轻轻的用身子碰了碰宋春茂的后背,他心里一惊,转身把枪顶在了对方的脑门儿上。一张清秀的小脸满是欢喜的泪痕,竟然是那芳姑娘。宋春茂顾不上和说话,从绑腿中抽出刀来,轻轻一挥,割断了束缚在她身上的绳子,然后把刀子交到那芳手里,声音压得低低的道:“把那谋的绳子割开,再让他把这些被抓人的绳子都割开,你自己赶紧躲进车的驾驶室,快”!宋春茂虽然没看到那谋,但他估计那芳被鬼子抓了,那谋也绝不会幸免。
那芳努力点了点点头,说了句:“大哥,你保重”。转身去救自己的哥哥。
鬼子的装甲车终于发现后面情况不对头,但又不知道后面发生了什么,等装甲车转过身来查明情况时,宋春茂已经带人上了车。就连散落在车上的步枪和机枪,也没有给鬼子留下。
激烈的枪声惊动了西郊监狱,监狱的警笛撕心裂肺的响了起来。笨重的大门缓缓打开,跨斗摩托一拥而出,后面跟随着几辆卡车,上面站满了全副武装的鬼子兵。
装甲车终于查明了情况,但公路被刺穿了轮胎的汽车堵了个严严实实。气急败坏的装甲车,开始向远去的汽车疯狂射击,但除了浪费子弹,一点儿用都没有。
十分钟不到,鬼子的援兵已经和装甲车汇合,等他们清除了路障,宋春茂已经带着解救的囚犯们逃的不见了踪影。
鬼子好像吃错了药,仍然义无反顾的追了下来。宋春茂他们刚出去不远,就碰到了鬼子的一个检查站,好在这个检查站只是负责检查进入监狱警戒区的车辆,对出去的车毫不戒备。
两辆卡车风驰电掣的通过了检查站,留下哨卡上目瞪口呆,一脸错愕的鬼子。
卡车在公路上狂奔,宋春茂两眼紧盯着前方的路面,脑子飞快的转动:这条公路在向前,肯定直通北京城里。如果这两辆卡车真到了城里,和自投罗网也没什么区别。
他回头看,装甲车的灯光已经越过山头,在头顶晃来晃去。宋春茂心道:不行,卡车只要一出山,马上就会被鬼子消灭,要想活命,只有跟鬼子在山里打转转。想到这,他向公路边的一条岔道一指,对姜立柱道:“兄弟,往这边开”。
姜立柱对宋春茂的话言听计从,从来也不会问为什么。卡车在公路上一个急转弯,半边车身颠起多高,发动机发出刺耳的轰鸣,卡车一头扎进了乱石林立的羊肠小路。
记不清上回这样奔命是什么时候了,可能是去济南请邱国营医生时吧。上次小路的尽头碰到了八路军的龙书金团长,这回不知前面有什么奇遇?想到这,宋春茂心中升起一丝淡淡的期待。
如果这也是路的话,它可能是世界上路况最差的。狭窄的路面仅能容的下一个车轮,另外一个车轮,就要在乱石杂草中不停的跳跃。
姜立柱两眼紧盯前方的路面,疯狂的旋转着方向盘,油门开到最大。眼前的这种状况,汽车一旦熄火停下来,就再也没有把卡车开动的机会。
宋春茂回头看了看后面,三国的车紧跟其后,明亮的车灯随着汽车的颠簸,上下左右不停的晃动。宋春茂心里一热,三国浦志开车的技术比姜立柱要好一些,由他来断后,宋春茂心里很踏实。
卡车又疯狂的向前颠簸了一段路程,车厢里的囚犯牢牢地抓住能抓住的一切物体,紧紧地挤在一起。突然姜立柱一个急刹,车停了下来。不明就理的宋春茂下了车,登时吓得心脏差点儿没从嗓子眼儿跳出来。汽车的前轮悬在半空中,下面是一道断崖。
下弦月正当空,把四周照的通明,却照不到断崖的底部。向下望去,黑漆漆一片,什么也看不到。
三国浦志的车也停下了,被解救的囚犯纷纷围拢过来,聚集在宋春茂几个兄弟们周围。这些人除了那谋,那芳兄妹,宋春茂谁也不认识。囚犯们也对这个天上掉下来的救命恩人奉若神明,静静的等候宋春茂的命令。
宋春茂被鬼子追杀,稀里糊涂的逃命到的这里,陌生的地理环境让他也拿不出什么主意。他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问道:“大家伙儿中有没有熟悉这一带地形的”?
登时有十来个人站了出来。仔细一问,原来这些人是一伙儿的。属于八路军晋察冀部队独立团铁帽子九连的战士。他们头一天潜伏在圆明园中,准备晚上突袭西郊监狱,不知因何走漏了风声,被鬼子包围了,一个连将近二百人,只剩下这十来个人。
一个浓眉大眼的八路军战士道:“肯定是看守圆明园那个姓李的小子告的密”?
“何以见得”?有人问。
”姓李的才安排大家在园子里住下,就不见了人影,不是他告的密还会是谁”?年轻战士道。
“你们怎么被俘虏的”?宋春茂有些怀疑的问。他见这些八路军战士衣服很干净,不像经过激战的样子。
“我们也不知道,就是在水井中汲了点儿水喝,他妈的在井台就睡着了,再醒过来就被鬼子捆上车了”。
水井中被人下了蒙汗药,这是宋春茂的第一判断。他没有再追究,而是把头转向那谋:“兄弟,你怎么也来趟这浑水”?
那谋道:“俺听你的话,拉着俺娘还有那芳到了汇春园住下,娘不放心圆明园中的庄稼地,让俺和那芳过去看看。到了那里,看到井台上躺倒着不少人,心里害怕,刚想跑,就被鬼子抓住了。”
八路军要救人,对监狱周围的环境调查的一清二楚。宋春茂他们所在的位置,就在西郊监狱的西侧,再翻过一个山头,就能见到监狱的围墙。这看似无路可走的绝壁上,还隐藏着一条密道,汽车没法走,但靠步行也花费不了多大气力。
“八路军下这么大本钱救人,监狱里到底关押的什么人”?宋春茂又问了一句。
八路军战士都摇摇头,表示不清楚。他们一切行动服从命令。
他们来的山路上,已经能看到后面追兵汽车的灯光了。看来鬼子是要一条道儿跑到黑了。有人建议在断崖设伏,消灭身后这些讨厌的追兵。
遭到宋春茂的反对。
真要在这里打伏击,固然可以歼灭几个鬼子,可宋春茂他们也暴露了行踪,这里有鬼子重兵驻防,天一亮就插翅难飞。
两辆卡车被推到断崖下,燃起熊熊大火。缴获得武器分发给没有武器的八路军战士,还有几十个被日本人以各种罪名抓来老百姓,宋春茂没有分给他们枪,反正这些人留下也没多大作用,就是给了枪他们也不会用。可这些人明白,如果不跟着宋春茂走,迟早还会被日本人抓走。因此,虽然没人理会他们,但他们也慢腾腾的跟在宋春茂他们身后。
密道掩藏在一簇灌木中,如果没有人指点。就是走近了也发现不了。他们刚撤到谷底,鬼子的追兵就追到了断崖上。
没有人为这些鬼子带路,他们自然也找不到通向谷底的小路。断崖下燃烧的卡车,让鬼子倍感欣慰,劫车的人慌不择路,最后落了个车毁人亡,没有比这样的结果更让人满意的了。
他们向断崖下胡乱的开枪,并把无数的**丢下去,眼看着燃烧的卡车被炸的七零八落。要检查战果只能等待天亮了,鬼子兵在断崖上露营,等着天亮后在下去检查。
宋春茂现在手下有四五十人,但他心里并没有因为人多感而到欣喜。在他看来,这些人是典型的乌合之众,战斗力未必比他们五个更强,相反,宋春茂倒觉得正是这些人的拖累,让他有些束手束脚的感觉。
山谷中的路狭窄蜿蜒,几个八路军战士走在最前面,中间是老百姓,宋春茂和兄弟们断后。
又要翻过一座山,几个体力不支的人慢慢的掉了队。宋春茂不耐烦的命令,老百姓相互搀扶一下,可这样一来,行进的速度就更慢了。
宋春茂特意留心了一下那芳,见她早被那谋背在了肩上,兄妹俩有说有笑的,宋春茂竟莫名的生出一丝淡淡的醋意。
翻过了山头,监狱上空灯火通明,爆豆儿般到处枪声一直响个不停。几个八路军战士凑到宋春茂身旁,对眼前的一切感到不可思议。
宋春茂敏锐的发现,监狱周围都有枪声,只有自己所在的这个方向出奇的安静。“你们潜伏在圆明园的这个连,是不是负责从这个方向进攻”?宋春茂问。
几个战士摇摇头,表示并不知道。
第二百八十三章:内奸对内鬼
“你们只勘察了这个方向的地形,对不对”?姜立柱问。
几个八路军战士点头称是。
“这就对了,八路军要营救被关押在西郊监狱的人,选择了四面围攻的策略,只是埋伏在圆明园的那一路,中了鬼子的埋伏,才造成三缺一的场面”。姜立柱的看法得到了弟兄们一致的认可。
宋春茂搞不清晋察冀的八路军,和山东八路军有什么区别。铁观音和山东八路军是朋友,既然那样这里的八路军自然而然的也是铁观音的朋友。弟兄们没有丝毫犹豫,就参加到攻打监狱的战斗中去,所有的非战斗人员都退到后山。
三国浦志和姜立柱每人一支步枪,悄悄的接近监狱围墙,在暗影中隐去身形,枪口对准围墙上出现的可疑目标。
花六郎和孙瑞良匍匐着运动到围墙下,这种没有重武器的攻坚战,越晚和鬼子交火效果越好。花六郎的袖箭,和孙瑞良的铁砂掌,是不弄出一点儿声响的最好武器。
远处看不清楚,等靠近了围墙才发现,围墙上居然还留有一个小铁门。这里应该靠近监狱的伙房,因为铁门一侧的山沟里,不时泛起一阵阵酸臭的气息。
宋春茂跟过去,想看看下面倒得是不是些生活垃圾,靠实下自己的判断。他俯身从沟里捞起一把东西,凑到眼前看了看,一阵强烈的臭味熏得他脑袋疼。在看清手中的东西,差点没把隔夜吃的东西都吐出来,在他手里,一个周岁左右的婴儿,眼睛被剜掉,舌头也被割去,更让人触目惊心的是他的心肝也被人挖走了。
宋春茂低低的骂了一声,像是孩子还有知觉似的,他脱下上衣,轻轻的把孩子包了起来,每个经过孩子身边的弟兄,看着婴儿脸上恐怖的两个黑洞,都把牙齿咬的格格直响。
铁门从里面拴住,花六郎取出尖刀,顺着门缝儿伸了进去,来回拉动几下,铁门悄无声息的开了。花六郎一闪身进了门,孙瑞良和宋春茂也紧跟进去。那些八路军战士不甘落后,四个人平端着机枪,冲到了宋春茂几个的前面。姜立柱和三国浦志也从隐蔽处献出身形,跟进掩护。
监狱的另外三面,枪声响成了一锅粥,唯独宋春茂他们偷袭的方向,静悄悄的无有一点儿声息。小铁门里面是一个单独的小院,这里果然是鬼子的伙房,静悄悄的一个人也看不到。
宋春茂唤过两个八路军战士,一挺机枪,一支步枪,他们的任务是守住这道小门,一旦攻击不顺,不至于被鬼子断了后路。宋春茂开玩笑道:“要真到了那份儿上,鬼子就真成了关门打狗了”。
八路军战士诧异的看着面前这个年轻人,不知他在这么紧张的环境中,居然还能有心思开玩笑。
宋春茂又叫过两个战士,交代他们一会儿放把火,能把鬼子的粮食烧了最好,虽然不知道待会儿战况如何,这把火肯定能分散鬼子不少的注意力。
伙房通往监狱大院的门虚掩着,扒着门缝向外看,大院的情形有些出人意料。三面围攻的火力,被建在山顶的防御工事死死的压制住,居高临下,准确的射击让进攻部队抬不起头来。现在不要说解救囚犯,就是能不能全身而退还是未知数。
奇怪的是院子里靠近监牢大门前不远处,竟然也有麻袋垒成的简易工事,几十个日本鬼子背对着宋春茂,不停的对着监牢大门**击。大门是敞开的,门口倒着十几具尸体,监牢内偶尔也有稀疏的子弹射出来。
宋春茂明白了,据他分析这次劫狱,绝不是偶然的。监狱中肯定有内线,和外边的八路军通了气,已经商量好了,劫狱和越狱同时展开。而且囚犯们已经得到了牢房的钥匙和数量不多的枪支弹药。
不成想八路军内部也出了内鬼,把要劫狱的消息已经透漏给日本人。而且这个内鬼职务不会太低,他对这次的行动计划了解甚多,最起码他知道各部队进攻的方位。
鬼子出其不意,已经把埋伏在颐和园的八路军一举歼灭了。鬼子准备充足,计划周密,八路军现在进攻的这个方向,是山顶上的火力点儿唯一射击的盲区。
宋春茂他们冒然出手,劫了押解犯人囚车,在鬼子看来,这是配合劫狱的调虎离山计。鬼子明知中计,还是分兵追击路上被劫走的囚犯,就是算定八路军还不知道,有一路进攻部队,再也不会出现在战场上。负责防卫这个方向的鬼子,因为没有作战任务,成了各路鬼子的预备队。监牢里的囚犯暴动,这支预备队排上了用场,因此也让宋春茂畅通无阻的摸了进来。
起雾了,漫天的大雾仿佛刹那间弥漫开来,浓的十几米外就看不见东西。鬼子又加强了火力,枪声透过浓雾,有些不真实的闷响。他们不用担心八路军冲进来,八路军缺少重武器,这次劫狱行动的法宝是偷袭和里应外和。
暴乱的囚犯被封锁在监牢中,没了内应,就凭八路军的火力,不要说强攻,就是能不能全身而退也不好说。他们中间有内奸,一举一动都在鬼子的掌握中,等到天亮了,城里的鬼子包抄到位,这些参与劫狱的八路军就插翅难飞。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日本鬼子觉得稳操胜券,谁知半路杀出个程咬金。宋春茂为了转移宪兵队的注意力,竟然和八路军不谋而合,也打起了西郊监狱的主意。他的出现,让鬼子所有的计划功亏一溃。
浓雾中,宋春茂开始攻击。院中的鬼子正全神贯注的盯着监牢的大门,不成想被人抄了后路。四挺机枪,在一场战斗中也许算不了什么,可是用来偷袭全无防备的鬼子,效果不是一般的好。
机枪子弹横飞过去,鬼子纷纷栽倒,偶尔有漏网的也被步枪子弹打中。山顶的防御工事根本看不到下面的情况,任由宋春茂带人把大院中间的同僚屠杀。
清理完大院中的鬼子,宋春茂立即带人冲进去,利用鬼子的工事,调转枪口,防备再被别人偷袭。
院中的变化,被牢房里的人看的清清楚楚,里边被人簇拥着走出一个人来。那个人站在门口,对手持机关枪的八路军战士训斥道:“怎么才发动进攻,天马上就要亮了”?
宋春茂挡在几个战士前面,道:“先别废话,快点走”。
“你是什么人”?那人问道。
“来搭救你们的人,快点离开这里,鬼子的援兵马上就要到了”。宋春茂急切道。
监牢的大门不断的向外吐出人来,先是男的,跟在他们身后的是女囚犯,再往后是戴着手铐,脚下趟着铁镣的一群人。看来他们极度的虚弱,被其他犯人抬出牢房。
“乖乖,有一千多人呢”?姜立柱做了个夸张的鬼脸。
这里关押的犯人身体极度虚弱,可有些人出来后先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拿起散落在工事中的枪,并三个一群,两个一伙的聚在一起,一脸的茫然。
最先出来的那人,手下聚的人最多,包括跟宋春茂一起来的几个八路军战士。那人喊了声:“同志们,跟我走”。带头消失在浓雾中。
宋春茂的命令得到彻底的执行,监狱中最后一名囚犯撤走后,伙房后储藏的粮食被点着了。升腾起滚滚的浓烟,暗红色的火苗冲天而起。
这是一支奇怪的行军队伍,他们相互搀扶,并不曾丢下一个。宋春茂几个很轻松的追到排头位置,先在后山汇集了那谋兄妹以及其他百姓。然后行尸走肉般随着八路军囚犯向导走向未知的远方。
震惊中外的9.27事件,素有天罗地网之称的西郊监狱这回栽了,1174名囚犯全部逃走。各方向的枪声终于停了下来,驻守在山顶之城防御的鬼子终于发现,被关押的犯人逃的一干二净。
他们急了,开始了漫无目的追击。这些鬼子防守作战,能够以一当十,可打野战,就显得兵力不足。在追击过程中,吃了几次亏后,就不敢再追,躲在监狱里固守增援了。
这支特殊的队伍队列越来越大,不断的有八路军队伍汇入进来,他们满身硝烟,一脸的疲惫,谁也不说话,只是跟随着队伍默默的前进。
大雾帮了这支队伍大忙,事后许多人都承认,如果没有那场一天都没有消散大雾,他们是躲不过鬼子的追兵的。
敌人的侦查机轰鸣着在天空掠过,队伍骚动了一下,又沉寂下来。对久经沙场的人来说,鬼子在这种天气派出侦查飞机,是无奈又愚蠢的行为。大雾弥漫,飞机飞的过低容易撞山,飞太高了根本什么也看不到。
不断有人因为体力不支跌倒,他身边的人无论怎样虚弱,也会义无反顾的把倒下的人扶起来安慰道:“坚持住,监狱里那么苦的日子咱都挺过来了,马上就要熬出头了,千万不要放弃”。被扶起的人暗淡的眼神重新焕发生机,推开扶他那人的手,摇摇晃晃,步履蹒跚的向前走去。
第二百八十四章:误会
“这帮杂碎在监视我们”。姜立柱悄悄的对宋春茂道。
“我早就看出来了,也可能是误会,兄弟们先不要轻举妄动”。宋春茂压低了声音道。
二十多个八路军战士,有意无意的把宋春茂弟兄几个夹在队伍中间。
这样的行军单调、枯燥前方又不知终点,如果不是担心后面还有鬼子的追兵,这支疲惫、饥饿的队伍早就一哄而散了。
终于钻进了森林,这也意味着,即使大雾散去,鬼子的侦查机也发现不了这支队伍的行踪。
过度的苦累让人沉默,苦累到了极点就会让人喋喋不休,各式各样的抱怨层出不穷,说的无非是“累死了,什么时候能歇会儿”?
……
……
“早知道出来要活活累死、饿死,还不如在监狱中等死”。
“也没人让你从里边出来,愿意蹲大牢,往回走找鬼子去”?
听了这话,所有刚从大牢里逃出来的人,无不颜色更变。
这片森林,全然不似原始森林,更像人工栽培的。树种单一,先是侧柏,后来是大片的针叶松,再后来就是无穷无尽的黄栌。现在虽正值深秋,但黄栌的叶子还没有变红,否则这漫山遍野的红叶,无论谁看了都会觉得赏心悦目。
弟兄们为了营救西郊监狱的八路军,吃了不少苦头,人家不但感谢的话没有一句,还像防贼似的被人监视。弟兄们想想,心中就有气。就是大家不想跑,在这茂密的森林中,哥儿几个要真想逃走,再有上几十个战士也拦不住。既然没有了逃跑的打算,哥儿几个干脆开始热烈的交谈,交谈的内容无非是谁有这么大权势,居然在深山中栽满了树。
本来他们在这支队伍中就显得很另类,再一说话,想不引起别人的注意都不成。先是那谋兄妹想凑过来,被周围的八路军粗暴的制止了。
宋春茂心里有火,走过去把拦阻那氏兄妹的战士,推在一旁,周围的八路军战士都吃了一惊,平端起枪,把弟兄们团团围住。
宋春茂拉着那氏兄妹回到弟兄们中间,弟兄们抽出双枪,枪口对准八路军,把宋春茂以及那氏兄妹守在中间。
一个八路军干部模样的人叫道:“放下武器,缴枪不杀”。
“操他奶奶的,救了一群白眼狼”。姜立柱边骂边把枪口对准了那个八路军干部。
队伍停止了前进,纷纷围拢过来。
“他们是自己人,不要开枪”。先前在囚车上被搭救的八路军挤过人群,又把兄弟们保护起来。
“你们连长呢?执行任务时,只为了保存实力,故意延后进攻时间,差点儿让这次营救计划以失败告终,我还没有追究他的责任呢?你们还敢站出来替这些来路不明的人挡枪”?一个红脸的八路军单手叉着腰,另一支手指着面前的战士问道。
一个战士站出来,立正敬礼道:“报告首长,我们连长,他……”,话没说完,就哭的说不出话来。
红脸首长眼圈也红了,他走上前,拍了拍那个战士的肩膀,道:“是我错怪你们连长了,对不起,你们连其他的干部呢”?
守在弟兄们周围的战士们顿时哭做一团。红脸首长彻底懵了,他一把抓住面前那个战士的双肩,声嘶力竭的吼道:“二百来号弟兄,就剩你们几个,这怎么可能,到底怎么回事儿”?
“我们被叛徒出卖了,昨天潜伏时,被鬼子伏击了”。
“胡说八道,你们全连都中了鬼子埋伏,怎么就你们几个活了下来”?一个高个子,面皮白净,眼睛细长的八路军领导,不知什么时候来到现场。看着斯文,说出话来中气十足,震的人耳嗡嗡做响。
“报告副团长,我们被鬼子俘虏了,是身后几个大哥救的我们”。那个战士也豁出去了,声音一点儿不比副团长小。
“这么大声音,难道我听不到吗,一个被鬼子放回来的俘虏,有什么资格跟我大声说话”?副团长盛气凌人,话语也咄咄逼人。
“老单,话不能这么说,我也被鬼子俘虏过,难道我也成了叛徒”?说这话的是组织监狱内部暴动的那个人,他现在身子挺虚弱,但眼光透着凌历。一个敢在绝境中奋起抵抗的人,绝对是值得信赖的。
“政委,你怎能和他们相提并论”,副团长道。
八路军政委好像对这个说法很反感,怒容从脸上一闪而过,长吐了口气后才说话:“老单同志,你也是咱八路军的老人了,怎么等级观念还这么深,都是穷人,阶级弟兄,你非要分出高低贵贱来,这样下去怎么得了”?
副团长脸上献出一丝不平之色,但他还是低下头道:“政委,对不起,我承认错误”。
政委道:“老单,我也明白你心中不服,所以也用不着急于承认错误,回头我再仔细跟你聊聊”。
副团长默默的点了点头。
政委又把头转向那个敢于顶嘴的战士,和颜悦色道:“小同志,仔细说说,昨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那个战士也不客气,把昨夜的事一五一十的讲述了一遍。政委听的很认真,偶尔有不明白的地方,还要插言询问上几句。
听完八路军战士的汇报,政委紧索眉头,思量了半晌,突然没头没脑的问了句:“是谁下的令,让你们监视这几位好汉的”?
“是我下的令”。红脸军官道。
“为什么”?
“我觉得这几个人行迹可疑,就让战士们多留意一下”。
“很好”,政委点点头表示赞许。可他又接着问:“发现什么问题了吗”?
“暂时没有”,红脸军官道。
“既然没有,你又何必让战士们荷枪实弹的围住人家,这要传出去,别人会笑话咱们八路军不会招待客人,还恩将仇报的”。
红脸军官伸手挠了挠头,憨憨的笑了,他刚要下令,让战士们收起武器。副团长突然开口道:“且慢,我有几句话想问问他们”。也不等政委开口答应,就举着枪直接问宋春茂:“你们是哪部分的”?
宋春茂道:“懂规矩的,先把你们手里的烧火棍放下,你们拿着这玩意儿,老子看了害怕”。
“小王八蛋,你给谁充老子”?副团长怒道。
他话音未落,孙瑞良一跃而出,冲开八路军战士组成的防护圈,左手在副团长面前虚晃一招,副团长一惊,伸双手来挡。孙瑞良右手一伸出,正抓住对方左手脉门,副团长立马感到半身发麻……孙瑞良这几下兔起鹘落,让人眼花缭乱,不到一分钟,副团长已然落入孙瑞良手中。
姜立柱把枪杵在副团长脑袋上,厉声道:“都把枪放下,退到十米开外”。
风云突变,八路军战士没有了主张,纷纷把目光转向政委。政委轻轻的拍了几下手,赞道:“好功夫,好身手,同志们照这位好汉说的,把枪收起来,退后十米”。
副团长细长的眼睛现在瞪得溜圆,他嘶哑着声音喊道:“不要管我,杀了这几个王八蛋”。
孙瑞良手上用劲,副团长骨头被捏的格格做响,头上冷汗直冒,枪已掉地。兀自不肯告饶,嘴里骂个不停。宋春茂见对方的人撤了,对孙瑞良道:“兄弟,放了他吧”。
孙瑞良把副团长向外用力一推,口中道:“去吧”。副团长跌跌撞撞向前踉跄几步,一张白脸涨的通红,身子还没站稳,已经从腰间拔出枪来。
政委大喝一声:“老单,不要犯糊涂”。
副团长根本不听,转身抬枪就要开火。子弹没有射出,枪却落在地上,剩下副团长一手托着另一支手腕呆呆发愣,地上落着一支去了箭头的袖箭。掉落在地上的枪口中,也镶着一支袖箭。
大家心中一片雪亮,这两支箭要取副团长性命易如反掌。副团长折了锐气,但气势丝毫不减,他捡起地上的枪,从枪口中取出袖箭,冷笑道:“武功再好,却助纣为虐,甘心做鬼子的走狗。这汉奸的情,我姓单的决不领”。
“你口口声声污蔑我们是汉奸,能拿出什么证据”?宋春茂问道。
“谁又能证明你们不是汉奸呢”?副团长道。
“我能证明”。说话间一个身材颀长,蓬头垢面的中年人走了出来。弟兄们只觉他有些面熟,却一时想不起在哪里见过面。
那个人走到弟兄们近前,又凑到每个人面前仔细辨认了一下,才开口道:“果然是诸位好汉到了,叶知秋这厢有礼了”。
兄弟们恍然大悟,姜立柱奇道:“叶教授,你的眼镜呢”?
“东洋鬼子爱财,在下的一副眼镜他们也不放过,估计现在已经漂洋过海,摆在天皇的案头了”。
大家上次见他时,他正为红颜知己郭彩绫惨死悲痛欲绝,数月未见,他已经从悲伤中走了出来。本来大家对叶知秋并不是很敬重,可今天他不畏刀枪,敢于站出来,说明他有胆有识,更兼他话语幽默,弟兄们对他的印象立刻变得好了起来。
第二百八十五章:奔赴延安
“你算老几?有什么资格来证明这几个人的清白?”副团长已经彻底失去了理智,疯狂的叫嚣道。
叶知秋转回身,微微一笑道:“以貌取人,失之子羽。这位首先的缺点可不小啊?”
副团长刚要反驳,政委说话了:“老单,你这是怎么了?叶教授你难道都不认识了?”
“叶教授?”副团长上下打量了叶知秋半晌,终于,脸上绽开了笑容,握紧了叶知秋的手,不肯松开。
政委开口道:“老单,看看你怎么像个孩子似的。快让叶教授说说,他是怎么认识这几位好汉的?”
叶知秋就把宋春茂带人如何施计,把危害京城多年的汉奸流氓组织白狼队歼灭的经过讲述了一遍。叶知秋是搞教育的,十分注重修辞,一段看似普通的事让他说的声情并茂。把一众八路军听得如醉如痴,不断的齐声叫好。
腼腆的那芳姑娘得知自己的心上人如此英雄了得,一颗芳心牵在宋春茂身上,两只美丽的大眼睛,凝视着宋春茂坚毅的脸庞,再也不能移开。
叶教授的话虽然解开了宋春茂弟兄与八路军之间的误会,但还有一大堆问题摆在他面前:八路军铁帽子九连潜伏在圆明园是非常秘密的,到底是谁出卖了他们?这个来自于八路军内部的奸细,一日不除,他们之间的相互猜忌就一日难以消除。
第二个疑问就是,叶知秋用金印作抵押换取路费,说是要去重庆,怎么又成了八路军的座上宾?他是如何被抓的?他的那张当票是如何落入八旗复**手中的?圆明园是八旗复**在京城最后一块儿基地,八路军在这儿遇袭,跟他们有没有关系?这些事儿看起来没有关联,却有丝丝缕缕牵扯不清的联系。宋春茂苦苦的思索着,就连政委伸过来讲和的手都没有注意到。
宋春茂他们这次行动,真实的目的就是找到八旗复**,把袭击常庆虹的凶手找出来,谁知又牵扯出这么一大堆事来。无奈之下,宋春茂只得接受了政委和叶知秋的邀请,跟随八路军一齐行动,直到把内奸找到为止。
其实弟兄们心中也明白,八路军的邀请只是面子上的客套,真实的目的还是对他们不放心,是变相的把哥儿几个软禁了,弟兄们对此心知肚明,表面上却装作若无其事,和叶知秋谈笑风生。
叶教授学识渊博,虽然没有眼镜,常把大树看成人,但肚子里的墨水却也够宋春茂弟兄喝了。
听了叶知秋的讲述,弟兄们才知道,自己所处的位置是明十三陵,周遭那些人工栽植的树木,最少也有三百年的历史了。
过了一条河,路旁出现了一排排高大的石相生。叶知秋为大家讲述这些石人石兽摆放的规矩,大家听得津津有味,身边的人也越聚越多。
宋春茂也听得着了迷,猛然间发现姜立柱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还掰着手指头计算着什么,不禁好奇的问:“想什么呢?这么认真?”
姜立柱一惊,道:“我刚才在想,明朝一共十六个皇帝,怎么这里只有十三座陵墓呢?”
这句话被叶知秋听到了,大声称赞道:“这个问题提的好,一眼就能看出这位兄台博学多才,学富五车。”
姜立柱根本不识字,他的历史知识都来自于戏文。他唱过一本戏叫《刘墉下江南》,这个刘墉就是给汇春园药铺提匾额的那个刘石庵。这出戏中有一句戏词是“大明统一,锦绣江山,曾有那十六位万岁爷驾坐金銮。”
姜立柱刚才也不是在算明朝有多少皇帝,而是到了十三陵,想起了那出儿《刘墉下江南》的戏来。打了几年的仗,这小子在默记这出儿戏的戏词,看自己还能记起多少。现在被叶知秋夸了一句,姜立柱的脸,难得红了一次。
叶知秋的工作就是释疑解惑,现在姜立柱把问题提出来,在叶教授看来这就是典型的学生考老师,必须打起十二分精神来回答,万一出现了什么纰露,传出去会被别的学生们笑话的。
他清了清嗓子,从路边的树上折了一根小木棍儿,权做他的教鞭。
一支教鞭在手,叶教授又仿佛站上了讲台,习惯性的用手扶了扶并不存在的眼镜,这才开口道:“明代一共有十六个皇帝一点儿不错,可为什么这里只有十三座陵墓呢?现在我来给大家解释一下:明朝是朱元璋打下来的,但他的京城并没有建在北京,而是在南京,并且他就驾崩在南京,所以,明太祖朱元璋的陵墓在南京。他死后,他的孙子朱允继位,却又被他叔叔燕王朱棣篡了位。朱允生死不明,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十三陵自然也就没有他的陵墓。”
叶知秋沉吟了一下,又接着道:“朱棣这个人不简单,明朝二百多年,所有露脸的事儿,几乎都是他干的。修《永乐大典》,派三保太监下西洋,最重要的是他把京城搬到了北京,明、清两朝才有了近五百年的安定江山。后来,中国国民政府又把国都迁回南京。我看此举十分不智,南京偏安一偶,民风重文轻武,正是他们没有全局观念,才在倭寇的侵略下,一败涂地。要是他们继续把国都留在北京,只怕日本人要这么容易占领中国,是不可能的。”
叶知秋犯了所有教授都爱犯的毛病,借古讽今,慢慢的抱怨起时政来。尽管叶教授的话跑了题,可他的这番说辞还是让听众耳目一新。
叶知秋又接着道:“朱棣把国都迁到北京,死后就埋在了这里,他也是葬入十三陵的第一位皇帝。后来,明英宗当皇帝时,亲征瓦剌,居然被人家俘虏了,他的弟弟朱祁钰无奈之下作了皇帝。几年后英宗被瓦剌放了回来,过了一年多,居然造了他弟弟的反,重新又把皇位夺到手。朱祁钰作了将近十年皇帝,居然被亲哥哥把皇帝的名号给废了,降格为铖王,死后自然也没有资格葬进这十三陵了。”
“都是亲兄弟,做事何必如此决绝?”不知什么时候,姓单的副团长也加入到听众的行列。听到明英宗如此对待自己的亲弟弟,忍不住愤慨,开口说了一句。
叶知秋也不知道怎么安慰这位替古人担忧的八路军副团长,只是长长的叹了口气。
大家刚到定陵,八路军的接应部队迎了上来,稍作休整,部队又连夜向深山中转移。又经过整整一夜的行军,才到了独立团的驻地,一个叫烟栖崖的小村子。
独立团成功的从鬼子手中把政委救了回来,团长破例在村后山崖上一个石洞中摆了一桌酒席,为政委压惊。
宋春茂弟兄在这次行动中居功甚伟,也被奉为上宾。那氏兄妹因为宋春茂的关系,也在酒席宴上安排了座位。
席间,团长向宋春茂介绍了自己叫丁永胜,政委的名字叫吴腾蛟,副团长的名字单永明。宋春茂也简单的介绍了自己。独立团的领导们喝了几杯酒,就停杯不饮,开始商量谁最有嫌疑,做起奸细的勾当来。
宋春茂为了闭嫌,带着弟兄们退了出来,和叶知秋来到隔壁一个山洞。所有的事情,都是因为叶知秋的那张当票引起的,这张当票如何到了别人手中,现在终于有机会听叶教授自己说清楚了。
据叶知秋言道,他带着三十多个学生离开北京后,本来是要去重庆的。可他的学生里有几个对政治比较关心,极力向叶教授建议,延安才是中国最有希望的地方。并拿出一本美国作家埃德加斯诺写的《红星照耀中国》(在上海出版改名《西行漫记》)。
叶知秋知道,这个斯诺曾经在燕大做过新闻系的讲师,但等他到燕大做教授时,斯诺已经离开很久了,两个人并没有见过面。
叶知秋随意的把书翻了翻,书中为他描绘出一副从未想象到的景象。
叶教授几乎是一口气读完了这本《红星照耀中国》。他和斯诺是同龄人,但深深被他蹲文字鼓舞,当天晚上,他做出了一个足以改变命运的决定:不去重庆,改道延安。
这些足不出户的读书人,凭着一股永不放弃的执着,沿着长城一路西行,每天在崇山骏岭中行走,吃尽了苦头。十几天后到达榆林,转向南行,几天后终于到达了他们心目中的圣地延安。
书上得来终觉浅,这里的一切,无时无刻不冲击着叶教授的心。
这些燕大来的高材生,得到**领导人的热烈欢迎。毛**主席,周恩来主任,八路军总司令朱德等人亲自接见了他们。
那个在斯诺作品中被称为红军中最年轻的雄鹰,一个叶知秋的同龄人,面相中丝毫没有纠纠武夫的鲁莽,苍白的脸孔似乎还有些羞涩和腼腆。
常胜将军,红军中战斗力最强的红一军团军团长,八路军第一主力师115师师长……似乎没有人能把这些头衔,和面前的年轻人联系起来,可他就活生生站在叶知秋的面前。
第二百八十五章:各怀心机
一个燕大最年轻的教授,一个八路军中最杰出的军事领导,俩个人相互欣赏,彻夜长谈。短短几天时间,叶知秋已经不再是那个多愁善感的大学教授,而转变成一个坚定的抗日分子,他强烈的向上级请示,要求到抗日最前线去战斗。
一个月后,他如愿以偿的来到晋察冀独立团,担任文化教员。叶教授渊博的知识,平易近人的教学方式,得到了独立团上上下下的一致赞扬。
叶知秋一刻也没有忘记八亲王金印的下落,只是八枚金印典当换来的5000大洋,这些时日花费的已所剩无几,八路军日子过得清苦,断拿不出这么多钱来给叶知秋赎当。正在他为难之际,他的一个学生提供了一个线索:在独立团驻地不远,有叶知秋的一个学生叫金不怠,是八旗贵胄的后裔,找找他,看看能不能帮上忙。
叶知秋本着试试看的态度,找到了金不怠,本来也没指望他能帮上多大的忙。谁知金不怠爽快的很,拍着胸脯担保,这事包在他的身上。
叶教授说到这里,宋春茂心道:要坏,这个叶知秋学识虽然渊博,可待人接物全无戒备,该不会直接就把当票给了金不怠吧?
果然叶知秋接着道:“我见他如此热心,就把当票交到了他的手中”。
“叶教授,你就不担心金不怠的取了金印,自己私吞了”?姜立柱问道。
“有什么好担心的,他是我的学生,就算他把金印据为己有,那也无可厚非,金印是他花了大价钱赎回来的”。
“八枚金印你见到没有”?宋春茂问道。
叶知秋摇摇头道:“说来惭愧,我把当票交给金不怠的当天晚上,就被日本人抓进了西郊监狱,当时我和吴政委在一起,害得咱们独立团的大政委,也在鬼子监狱吃了许多天牢饭”。
“你们在哪里被日本人抓到的”?宋春茂问。
“就在金不怠的家中”,叶知秋回答道。
“金不怠已经把金印赎回去了”。宋春茂道。
“当天晚上来了足有二三百鬼子,没想到他还能逃出去?”叶知秋道。
“如果是金不怠向日本人告的密呢”?
“不可能,我亲眼见到日本人烧了他的房子”。
“一个拿7500多大洋赎当,眼睛都不眨一下的人,怎么还会在乎一所小小的宅院”。宋春茂被叶教授的迂腐气到了。
“请你给我一个金不怠出卖我的理由”。叶知秋脸色涨的彤红,说话的语气也重了起来。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你的八枚金印就足以让金不怠出卖你”。宋春茂毫不客气的说道。
“金印是我自己的事,就算有人告密,为什么把吴政委也牵连了”?
“你们在西郊监狱这么长时间,鬼子一直没有识破你们的身份,对不对”?
叶知秋一愣,沉吟一会儿,点了点头。
姜立柱好奇的问宋春茂:“大哥,你怎么知道鬼子没有识破叶教授的身份”?
“鬼子是没有识破他和八路军勾结的身份,至于燕大教授的身份,我想鬼子一开始就是知道的”。
“何以见得”?
“如果鬼子知道了他们八路军的身份,叶教授也就算了,吴政委这么高的职务,鬼子无论如何也不会放过他的”。
宋春茂见没有人说话,接着道:“大家再仔细想想,我们刚见到吴政委时,他根本就没有受过大刑,鬼子想破脑袋,也想不到八路军拼死营救的目标,竟然是一个他们从未重视的人”。
“这么说,八路军中没有内奸”?姜立柱道。
宋春茂点了点头。
“那潜伏在圆明园的八路军,是被谁出卖的”?
“也是金不怠”。
“为什么会是他”?
“金不怠就是赎走金印的人,也是八旗复**中的小王爷。圆明园是他们在京城仅存的最后一块落脚点,八路军在那里潜伏,自然会引起金不怠的猜忌。他把这个消音透露给日本人,借鬼子的手除掉八路军,这样他在圆明园的秘密就不会被发现了”。
“在圆明园潜伏的八路军,有几个被人下了**,这会是谁干得”?
“我估计就是那个看园子姓李的”。
“为什么是他”?
“那小子胆小,贪财,好色,是个地道的小人,不堪大用,他想给八路军下**,又怕事后败露,八路军不会跟他善罢干休,因此这**下的虎头蛇尾”。
那谋道:“看园子的老李不是被你杀了吗”?
宋春茂道:“这也是他的狡猾之处,他把八路军的消息透漏给日本人,又怕双方打起来伤到自己,早早的跑到那芳家中,却不明不白的死在了弟兄们手中”。
宋春茂众人再回到饭桌上,几位八路军首长正争辩的脸红脖子粗。叶知秋把宋春茂的分析结果又给首长们讲述了一遍,独立团的首长听的撑目结舌,都长出了一口气,暗自庆幸没有冤枉好人。
首长们震惊之余,又仔细把营救的过程推演了一下,最后得出结论,如果不是宋春茂误打误撞,帮了八路军一个大忙,就算潜伏在圆明园的部队没有遭受损失,要完成营救任务也根本不可能。
守护监狱的机动部队,出去追剿劫了囚犯的宋春茂,监狱的守卫部队兵力空虚,还能和八路军的进攻部队杀个难解难分,时间拖得久了,鬼子的机动兵力回援,不但被囚的政委救不出来,就是参与进攻的部队,能不能全身而退也没法预料。
独立团损失了一个连,也成功的解救了自己的政委,这是一场平局,可对独立团的首长来说,这就是一场彻头彻尾的败仗,而让独立团遭受损失的,就是新建的汉奸队伍八旗复**。
要消灭这支武装,不是一天两天的事,现在摆在独立团面前最紧迫的任务,就是如何处理那些从监狱中营救出来的囚犯。
团长丁永胜和政委吴腾蛟对宋春茂弟兄非常欣赏,独立团的首长走马灯般的出现在宋春茂面前,不停的游说,希望弟兄们能够成为独立团的一员。最后都被宋春茂婉言谢绝了。
丁团长锲而不舍,横竖不想让弟兄们离开,他和宋春茂接触的时间虽短,却知道这是个吃软不吃硬,古道热肠的好汉子,要想让他留下来,就要给他个具体的工作。吴政委的想法和团长不谋而合,两个人凑到一起,想出了一个计策。
既然西郊监狱的囚犯,都是宋春茂带人解救出来的,干脆好事做到底,对被解救人的甄别工作,也就名正言顺的交给他来干。除了他的几个兄弟,叶教授和吴政委也来配合他的工作,按他们自己的话说,就是来给宋春茂打杂的。宋春茂明知这是丁团长的缓兵计,但盛情难却,只好硬着头皮答应下来。
甄别工作看似简单,其实复杂的很,虽说进了西郊监狱的大门,就从来没有人活着走出来。但进去的人也不是都给杀了,自从1937年11月监狱落成,到如今在里面蹲四五年大牢的大有人在。
这些人主要以青壮年为主,男女都有,不少是潜伏在北平的地下党员。由于身份已经暴露,不适合继续从事地下党的工作。这部分人资格老,意志顽强,要派人护送回延安。
还有一部分是被俘的抗日官兵,这些人成分复杂,有八路军的,游击队的,国民党部队的人也不少。
还有二三十个一开口就报绺子,原来是些来自不同地方的土匪。这些人也好处理,把他们剥离开,分散加强到独立团各个战斗连队。
最后还剩下不到一半的人,不知是他们抗拒日本人有了心得经验,还是真的没有什么正当职业。反正你无论怎样劝慰,他们就是不肯说出自己的打算。
这些人既然被鬼子抓了,肯定不会是汉奸,因此宋春茂那些上不了大雅之堂,但十分有效的逼供手段,一样也没法使出来。最后还是吴政委经验丰富,他深知有些人受了虚假宣传的蛊惑,对八路军有些深深的偏见和恐惧。要让这些人改变看法,只能通过实际行动,慢慢的证明自己,但这需要很长时间。
而宋春茂早已归心似箭,一刻也不想耽误下去,他急的如热锅上的蚂蚁,不停的踱来踱去。与之相反,吴腾蛟则很是淡定,政委要通过实际行动改变那些顽固不化的人。其实他真正想改造的目标,恰恰就是落入独立团的圈套,还为别人的事儿烦心的宋春茂和他的兄弟们。
就在宋春茂焦头烂额之际,兄弟们也没有闲着,他们在人群中转来转去,期待着有所发现。一个斜靠在石头上秃头,引起他们的注意。他身边还有两个人,见弟兄们走过来,转回身刚想要离开,被大家给拦住了。
秃头一直耷拉着脑袋,就是弟兄们来到他面前,他也不肯抬头看一眼。姜立柱拍了拍他肩头,对方一点儿反应也没有,他有些生气,抬手就想打。
秃头身边的两个人突然给姜立柱跪下了,嘴里央求道:“八路长官,你要打就打我们吧,尤三爷……”两个大小伙子竟然哭得说不出话来。
第二百八十六章:悲天悯人
这边一闹腾,周围的人都被吸引过来,可是那个秃头的尤三爷,还是不肯把头抬起来。宋春茂觉得有些蹊跷,他没有像姜立柱般鲁莽,而是把目光投向两个跪在地上的年轻人。
“你们站起来说话,是不是给日本人跪习惯了”?宋春茂脸色不善,他一向看不上奴颜婢膝的人。
两个青年站起来,擦干眼泪,无比坚定的注视着宋春茂:“我们知道你是我们的救命恩人,因此我们也非常感谢你”。
“这和你们下跪有关吗”?宋春茂冷冷的道。
“男儿膝下有黄金,大丈夫在世,上跪天,下跪地,中跪爹娘,我们这次跪下,不是因为你的救命之恩,而是求你们不要去打扰尤三爷”。两个青年不卑不亢,侃侃而谈,让大家不由得心生敬意,更对他们拼死保护的秃头尤三爷充满了好奇心。不知他有何德何能,竟让两个青年才俊死心塌地的为他效命。
吴政委和叶教授也走过来,他们在西郊监狱被囚时间虽短,竟也听说过尤三爷的名头。大名鼎鼎的铁汉尤孝儒,无论是谁,一进西郊监狱,都会有人对他首先提起尤三爷,但这个人到底做过什么惊天动地的事,谁也不知道。更不会有人把眼前这个耷拉着脑袋,瘫坐在地上的人和铁汉联系在一起。
“把尤三爷抬走,还有这两位兄弟,你们跟着一起过来”,宋春茂一边说着,一边弯下腰,把胳膊伸到尤孝儒的肋下,等人来帮忙,把他抬走,哪知宋春茂稍一用力,尤孝儒的身体竟被他抱了起来。宋春茂吃惊之余,侧目看了看他怀中的尤孝儒,吓的宋春茂心中一紧,后脊背一阵阵发凉。他怀中这个人,如果还能叫人的话,如果暗夜中没有防备,看上一眼,会把胆小的人活活吓死。
宋春茂怀中的人年龄并不大,他的光头,是被人用滚开的香油,伴着麦麸皮糊到头顶,生生把头皮烫的结了痂,等到痂脱落了,永远再不会有一根头发生出来。传说中,能挺过这种刑罚的人,也不过百分之二三而已,就单凭这一项,尤孝儒就有资格被人称作三爷。
他的两只眼睛也被人剜去了,看眼上的疤痕,这是有人用两头掏空的竹筒,中间用破布做成活塞,一头顶在受刑人的眼睛上,然后慢慢的抽动活塞,把眼珠生生的吸进竹筒中。眼是心的根苗,一般的人,只要被剜上一只眼珠,就会疼的把头骨撞裂,尤孝儒的两只眼睛都没有了,鼻子没有了,嘴唇也被割掉了,牙齿也被拔的一颗不剩,最恐怖的还是那张脸,右半边白中透红,显示出尤孝儒没有被毁容时是一个美男子,左半边脸,所有的表皮组织都被割去,颧骨和牙床裸露在外面,透过没有牙齿的牙床,可以清晰的看到,尤孝儒的舌头也被齐根割掉了。
不少人看到这张脸,吓得马上转过头,心突突直跳。宋春茂把尤孝儒抱进屋里,平放在炕上。才知道,他受得伤,远不止脸上那一部分,脖子后的筋被砍断,这也是尤孝儒一直低着头的原因。双肋上的皮被揭掉,肋骨也被一根间隔一根的被剔除了。透过薄薄的胸膜,仿佛看到尤孝儒的五脏六腑。两条腿看起来没什么问题,仔细看看,才发现只是一条装满麦秸的裤子,松松胯胯的挂在腰间,腰下所有的器官,都消失不见。谁也不知他是怎么活下来的。
宋春茂检查完尤孝儒的伤势,两只眼睛赤红,嘶哑着嗓音问两个跟进门的年轻人:“尤三爷到底犯了什么错,鬼子这么折磨他”?
两个青年早已泣不成声,他们哽咽道:“没有人折磨他,这些伤都是尤三爷自己留下的”。
这句话更让人震惊,正当在场的人,想要听听尤孝儒,到底为何对自己下如此狠的手时,三国浦志走进门,趴在宋春茂耳边,轻轻的耳语了几句,宋春茂一脸错愕,转身和三国浦志走了出去。屋里的人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也一起跟了出来。
门前的空地上,黑压压跪满了人,这些都是那些被视作冥顽不化的人,宋春茂正为改造他们伤透了脑筋。现在他们都跪在自己面前,让宋春茂恍然大悟,改造这些人的突破口找到了,不是这些人对八路军心存偏见,而是他们心里有自己的信仰,他们的信仰就是屋里炕上躺着的那个半死不活的尤孝儒。
找到了根源所在,就不愁找到解决问题的办法。宋春茂把门前跪着的人都让人扶起来,然后走到他们中间,了解尤孝儒自残的缘由。
在场的人七嘴八舌,众说纷纭,好在宋春茂记忆力超群,数百人叽叽喳喳,他居然没有被吵的头昏眼花,还在大家不同的说辞中,慢慢完善出一个真实的形象来。
尤孝儒是最早被关进西郊监狱的,也可以说,正是因为他,才有了这所让人闻之色变的西郊监狱。谁也不知道他犯的什么罪,也不知道他到底来自何方,大家只知道,当年无论是谁进了西郊监狱,犯下什么样的错误,日本人肯定不会杀掉你,因为尤孝儒住进来最早,他开始就住在大牢门口第一间囚室,无论什么样的犯人,只要被抓进西郊监狱,都要在他的囚室门口经过。尤孝儒这时就会要求和监狱长官见一面。开始监狱长不知他的来头,拒绝过他几次,尤孝儒便在自己身上,割下来一块肉,让监狱长把这块肉转交给日本天皇。监狱长认为这是个疯子,天皇日理万机,怎么有时间搭理一个疯子。
时隔不久,日本东京大本营竟然发来一道信邗,信邗的语气竟然是天皇陛下的口吻,他过问的,竟然就是这个被监狱长错认为成疯子的尤孝儒。
除了监狱长,没有人知道天皇密令里说了些什么,只知道从那以后,尤孝儒在西郊监狱一言九鼎,他试图保住被抓进监狱每一个人的性命,代价是他每次都要在自己身上割下一块肉,从来没有人逼他,可他一如既往的执行着自己的承诺。
国民党晋绥军第35军101师在大同被鬼子偷袭,军队血战成功突围,可101师一部分军官的家眷被日本人俘获,鬼子在战斗中吃了亏,就要把被俘的家眷杀掉泄愤,可又怕担上屠杀妇孺的罪名,就把二百多妇女儿童关进了西郊监狱,准备秘密处死。
为了搭救这些从未谋面的人,尤孝儒用滚开的香油伴麦麸,用麻布包了,趁热放在自己头上,顶着去见当时西郊监狱的监狱长,请求他饶过这些妇孺的性命。监狱长怕他死了和上司没法交待,只得答应了他的请求。
这事儿已经过去了四五年,监狱的伙食极差,卫生条件更是恶劣,被尤三爷解救下来的妇孺,大部分已经死于疾病或营养不良,却没有一个是被鬼子动手杀掉的。幸存的人对尤三爷心存感激,在西郊监狱只有尤三爷的尊称,而没有人直呼他的名讳。
尤孝儒也因此大病了一场,头发从此落的精光。他一连昏迷了半个多月,就在大家以为他再也不会醒来时,奇迹出现了,尤三爷苏醒过来,只是智力大受损伤,只要让他看到有新人被关进西郊监狱,无论犯得什么罪,他都要通过自残,换取监狱长不开杀戒的承诺。
弄明白了尤三爷为何在西郊监狱,如此让人敬重后,弟兄们也被他悲天悯人的胸怀打动。可他到底是谁?是什么来头?为何他能以死要挟日本天皇?最重要的是天皇竟然也甘心接受。正当宋春茂苦苦思索之际,姜立柱说话了:“大哥,你还记得秦皇御宇剑吗”?
“当然,那是姚师叔带人探藏宝洞,大力神无意中得来的”。想起姚振祥和常庆虹,两个人一伤一亡,宋春茂不由得一阵心酸。
姜立柱接着道:“我记得当时有人说过,日本现在的天皇是个冒牌货,真的天皇带着秦皇御宇剑流落到中国,拜捻军统帅张宗禹为师,后来入赘到孙家。这个尤三爷会不会是日本天皇的嫡系传人”?
宋春茂还没有答话,姜立柱早就迎来了叶知秋的热烈拥抱。自从姜立柱问出16个明朝皇帝为什么只有十三陵后,叶教授就顽固的认为,姜立柱是个才高八斗,学富五车的大才子,现在这小子又摆出一套日本天皇是真是假的理论,更让叶知秋深信,眼前这个青年人,是个不可多得文武全才。
兄弟们满怀期待,希望能看到姜立柱,这个斗大的字认不了半叵箩的白丁儿,怎样来答复叶知秋。
两个在屋里照顾尤孝儒的年轻人慌慌张张的跑出来,说尤三爷刚才听到外面的谈话,想跟弟兄们见一面。
尤孝儒斜靠在炕头上,因为过于激动,身体轻轻的颤抖着。
第二百八十七章:一诺千金
尤三爷眼睛瞎了,舌头被割掉了,腿也没了,大家都以为他是废人一个,根本没办法跟人交流,却忘了他的耳朵没有毛病,另外还有一双可以写字的手。现在他手中擎着一支毛笔,在草纸上写下了三个字。虽然他眼睛看不见,可这三个正楷字写的精神饱满,显示出他从小接受过良好的教育。
叶教授手里拿着那张草纸,激动的问姜立柱:“世上真有秦皇御宇剑?”
姜立柱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你见过这把剑吗?”
“我们几个弟兄都见过。”宋春茂在一旁冷冷的道。
叶知秋根本没有理会宋春茂的冷淡,他像是中了魔怔,喃喃自语道:“秦皇御宇剑,盘古开天斧,和氏璧制成的传国玉玺,号称三大定国神器,原来以为这是好事的人以讹传讹,想不到世间真有此宝物。小兄弟,快告诉我,那把剑是什么样子的?”叶知秋满脸的热切,紧紧地抓住姜立柱的双手不肯放松。
姜立柱道:“当年秦始皇统一六国,天下初定,他自觉德过三皇,功高五帝,于是取了三皇五帝中各一个字,自称秦始皇。就在他称帝当夜,咸阳东南终南山天降陨石,得玄铁六十四斤。秦始皇命天下能共巧匠齐聚骊山,连续煅烧了九九八十一天,得一把三十六斤重宝剑,剑长三尺六寸,剑光如水,无坚不摧,天下万物莫能一挡。秦始皇大喜,赐此剑名为御宇剑,剑成三年无鞘,有方士秦诚献冰山铁木,此木剑鞘天成,重七十二斤,与剑共重一百单八斤,上合天罡地煞之数。”
姜立柱虽然不识字,但有过耳不忘之才,这些话是宋老大刚得到秦皇御宇剑时跟大家说的。今天让姜立柱移花接木,照搬过来跟叶知秋炫耀。但有一点是值得肯定的就是他的口才要比宋老大清晰、伶俐的多。弟兄们虽然已经是第二次再听,仍然是津津有味。
叶知秋两眼紧盯姜立柱,不停地追问御宇剑的下落。宋春茂则发现,就在姜立柱讲述御宇剑的传奇时,尤孝儒又在纸上写满了字迹,可能是他心情过于激动,把字迹写的比刚才潦草了许多。
姜立柱固然是一字不识,宋春茂也是一脸的茫然,要破解这鬼画符一样的天书,非得叶教授亲自上阵不可。
宋春茂把草纸交到叶知秋手中,叶教授先粗略的看了一遍,手不禁颤抖起来,嘴里连呼:“不可能,不可能……”。
没有什么不可能,尤孝儒在草纸上写下的内容,并没有出乎弟兄们的意料。他承认自己就是日本天皇的嫡系传人,这些年日本天皇抓了他,把他关在西郊监狱不杀他 ,就是要逼他说出御宇剑的下落。
当年徐福东渡扶桑,带着三千童男童女,求取长生不老之药,临行前秦始皇赐他御宇剑,骊山铜镜,还有自己衣袂上的玉带钩(古人着装上下衣裳,所谓裳和裙子差不多,王公贵族为防止下面的衣服被风吹起来,走露了春光,就在腰带上挂上带钩,防止衣裳被风吹起来。当年管仲箭射公子小白,就多亏带钩替他挡一箭)。
秦始皇把三件至宝送予徐福,可见对他有多少信任,后人都知道。而徐福背弃了秦始皇,在日本做了日照天皇,秦始皇赐予他的三件宝物也成为天皇的象征。(现在东京博物馆还收藏者所谓代表天皇的三件器物,就连他们自己都说,他们收藏的是赝品,真品不要说他们没见过,就是具体的名称来历也说不清楚。)
后来,日本宫廷政变,宫廷侍卫长,天皇手下第一猛将横山静叛乱,杀掉了当时的孝明天皇。孝明临终前把三件宝物交给自己的儿子,让他去中国,请求中国出兵帮他夺回天皇的位置。这个孩子来到中国,此时中国内忧外患,根本顾不上日本的乱局。
横山静谎称自己是天皇的儿子,自封明治天皇。但他这个天皇有名无实,为了夺回几件宝贝,横山静搞了明治维新,待兵强马壮后,不断的发动对中国的战争,其目的就是因为这三件象征天皇地位的宝物,都在中国,自己手头那几件假的,早晚会被人戳穿.因此,明治以后,历代天皇都为此寝食难安,不惜屡次发动对中国的战争,并通过日本天皇传人登陆中国留下的蛛丝马迹,找到了他的后人,就是尤孝儒.
日本皇室需要在他口中知道三件事,第一:代表天皇身份,三件宝物的下落?第二:尤孝儒是否有后代留下?第三:知道他身份的人到底有多少?尤孝儒深知自己的生死,全着落在三件宝物上,因此,无论日本人怎样威逼利诱,他就是不上当。
鬼子抓了他,杀不的,放不得,更不会让他自尽,因此建了西郊监狱,专门为了囚禁他。为了掩人耳目,又囚禁了不少别的犯人。尤孝儒觉得是自己为大家召来的牢狱之灾,便以自残为代价,换取西郊监狱不能杀害犯人的承诺,又怕走漏风声,囚禁在这里的犯人只进不出,在外界落了个西郊监狱不留活口的恶名。
最后尤孝儒提了两个要求,一个是让他亲手摸一摸那把秦皇御宇剑,再一个就是因为这么多年,为了躲避来自日本的追捕,尤孝儒东躲西藏,已经多年没有见过妻子和孩子了,尤孝儒自知命不久长,想在有生之年再见一见他们。
宋春茂知道,如果答应了尤孝儒的请求,势必会给自己带来许多难以想象的麻烦,可让他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开口拒绝,实在又违背他的本性。正犹豫不决时,很少说话的孙瑞良道:“大哥,我觉得这位尤三爷悲天悯人,胸襟宽广,是个不可多得的好人,我们还是帮帮他吧”。如果别人说这话,宋春茂还会能委婉拒绝,但孙瑞良向来惜字如金,今天破例为尤孝儒开了口,就是有再大的难处,宋春茂也会毫不犹豫的应承下来。
有了宋春茂的承诺,尤孝儒的追随者这才放下心来,对宋春茂的安排,也变得言听计从。独立团的团长丁永胜对这个处理结果很不满意,他一心想把宋春茂留在八路军,谁知当着政委和叶知秋的面,就堂而皇之的把人放跑了,一想起这事儿就让这位大团长憋屈的不得了。能人留不住,面子上还要过得去,丁永胜寒着一张脸,出现在为宋春茂践行的宴席上。
宋春茂还有一件事,也让丁团长佩服,从西郊监狱营救了一千多个人,他一个也没有留下,全部动员参加了八路军,缴获的武器也一件没留,全给了独立团。就这胸襟,和舍身救人的尤孝儒比起来,也差不了多少。
总之,宋春茂表现的越出色,丁团长心中的失落感越强。在酒桌上两杯酒下肚,就开始埋怨宋春茂眼光太次,居然看不出八路军独立团丁团长英勇无敌,算无遗策,宋春茂如果错过了他,就是今生最大的遗憾。
宋春茂和八路军的首长打过很多交到,知道这些人都是出于爱惜才对自己说这些话,因此也不计较丁永胜的口无遮拦,只是谢过他的好意,并告诉他,自己其实和很多八路军首长都有交情。
丁团长对此大感兴趣,放下酒碗。问道:“说说看,你见过那些不入流的八路军首长”?
宋春茂先把八路军115师的罗政委搬了出来,当场几个八路军的干部就惊的掉了筷子。紧接着他又把陈副师长,……一路说下去,在场的首长们全然忘了吃饭喝酒,呆呆的看着宋春茂。
最后说出来龙书金的名字,丁团长这才拍了拍心口,酸溜溜道:“我说你小子看不上老子的独立团呢,原来你和那些老兵痞都熟识,我独立团的庙太小,养不住你这尊大菩萨”。话里话外竟然有逐客令的意思。
一般部队的军事主官都是这操行,好恶都表现在脸上,宋春茂和这些人交到打多了,丝毫也不介意。倒是独立团的政委吴腾蛟有些过意不去,忙不迭的给宋春茂斟酒布菜,有意无意的问道:“你和龙书金怎么认识的”?
宋春茂道:“这里涉及一些**,不方便对外人言明”。
吴政委碰了个软钉子,脸微微一红,道:“我和龙书金是故交,听说他和一个女土匪结成了义兄妹,也不知有无此事”?
宋春茂还没有答话,叶知秋插了一句:“我听115师林师长说,和龙书金团长结拜的女子不是土匪,是个敢做敢当的巾帼英雄”。
吴政委道:“能得到林师长的称赞,这个女子一定了不起,有机会一定要见上一面”。
宋春茂这才想到,八路军115师麾下有将近二十万人,只听说有罗政委,陈副师长,但一直没有想到,这个师应该还有个师长才对。现在听叶知秋说师长姓林,这个林师长是个什么样的人?竟如神龙般不见首尾,宋春茂忍不住好奇,轻轻的问了一句。
第二百八十八章:不速之客
这次轮到丁团长说话了,他满脸敬慕的道:“说起林师长,他的故事三天三夜也讲不完,现在我只告诉你,他28岁时已经是红一军团的军团长了,他当115师师长时还不到30岁,全中国第一个主动向日本鬼子发起进攻的,也是咱们林师长”。
宋春茂对这个素未谋面的林师长不禁肃然起敬,他谦恭的问:“林师长现在在哪里”。
不知怎地,丁团长把酒碗往地上一摔,狠狠的拍了桌子一掌,桌子上的杯盘碗筷一阵叮当乱响,他狠狠的骂道:“xxx这个王八蛋,自己打鬼子没本事,林师长打了胜仗,他心里妒忌,竟指使人打林师长的黑枪。林师长英雄半生,敌人没有伤到他一点儿,倒是自己人差点要了他的命”。
差点儿要了命,毕竟人还活着,林师长挨的这一枪,子弹穿过前胸,从后背钻了出去,八路军医疗水平差,治不了,又不敢让国民党给治,只好送到苏联。
后来德国入侵苏联,林师长大病初愈,拿出了一整套反击德国的作战计划。事实证明,后来战事的发展和林师长预料的完全吻合,苏联领袖斯大林也靠这套方案打赢了卫国战争。
斯大林曾经向八路军高层提出一个交换条件,他愿意出十个齐装满员的精锐师,换取林师长指挥苏联军队。八路军高层斟酌再三,拒绝了斯大林的提议,而是让林师长提前结束疗养,火速回国。
说话间,叶知秋出门去了,大家以为他去方便,也没有太在意,过了片刻,他又急急忙忙的回来了。从怀里掏出一本书,封面是一个手持军号的战士,书名是《西行漫记》。
叶教授把书掀开,指着一张照片,道:“这就是林师长的照片”。几个人把头凑在一起,照片中的人很瘦,矍朔的面容,浓密的眉毛格外显眼。
知识分子对书有一种特殊的钟爱,叶知秋担心弟兄们把他的书瞧坏了,又护宝贝似的匆匆把书收了起来。大家都知道读书人迂腐,也没人计较叶知秋的小心眼儿。
虽然不能把宋春茂留下,丁团长还是和他有说不完的话,最后竟提出来要与宋春茂义结金兰。宋春茂接触过不少八路军的高级将领,但一个主力团的团长主动提出和他拜把子,还是让他有些受宠若惊,欣然同意了丁永胜的请求。
在山东时,宋春茂进山后,曾感叹八路军在当地势力强大,现在来到太行山,这种感觉更加强烈。
在独立团驻地向南一百多里,在一个叫做北燕川的地方,宋春茂见到了一个洋大夫,来自印度的柯棣华。他认真的给尤孝儒治伤,并通过翻译告诉宋春茂,尤孝儒的伤口感染的很严重,但八路军条件艰苦,拿不出控制感染的特效药磺胺,如果尤孝儒得不到及时的治疗,他最多还能坚持三个月。
宋春茂追问道:“如果能得到有效的治疗呢”?
柯棣华道:“即使有最好的治疗,这位先生的生命也不会超过三年,这还要看他有没有强烈的求生**”。
宋春茂看着面前这位身着八路军服装的印度医生,坚定的道:“我一定会让他活过三年”。
北燕川属于保定唐县管辖,从这里出山一直到河间都是八路军的势力范围。过了河间是日本人控制的津浦铁路,送行的八路军在这里停下脚步,嘱咐宋春茂一路顺风。
津浦铁路的经营权在候七手中,过了津浦线儿就是铁观音的地盘儿了,在鬼子作战地图上标注着大名鼎鼎的白马游击区。没想到铁观音和八路军无意间打成了一条东西贯穿的道路。这条路也成了山东八路军和晋察冀八路军相互联系的重要通道。在这条路没有被发现之前,两个抗日根据地的八路军各自为战,有事只是通过电报联系的。
宋春茂弟兄几个护送着尤孝儒先找到蔫诸葛,把尤孝儒交给军师,再让军师把他送到高东岛交给邱医生治疗。弟兄们则匆匆忙忙的赶回北平。把铁观音几个姑娘单独留在是非之地,虽说为了救人这是万不得已,可在军师看来,这个险还是冒的有点儿太大了。
宋春茂几个一去数日,铁观音、候七每日心急如焚,望眼欲穿。今日见他们平安回来,大家都喜不自胜,只有姚金霞因为宋春茂又多了一个媳妇,心里不是滋味,嘴巴撅的老高。候七看在眼里,把她拉到没人处,给她宽心。候七告诉姚金霞,男人是茶壶,女人是茶碗,一把茶壶,配几个茶碗是很正常的。
姚金霞不为所动,气鼓鼓的回答:“茂儿哥是茶壶,我们就是茶碗,他一个必须要配八个茶碗吗?况且七姐和司令,你们体谅过几个茶碗伺候一个茶壶的难处吗?”
一肚子学问的候七竟被姚金霞顶撞的一时语塞。过了良久,候七才想出一个自以为高明的主意:“如果妹子你觉得八个茶碗配一个茶壶太吃亏,你干脆就主动退出来算了,就凭妹子你这模样、身段儿,再找一个不成问题,比宋春茂这小子好的人有的是。”
谁知这下捅了马蜂窝,姚大小姐不依不饶的问候七到底出的什么鬼主意,是什么意思?毕竟宋春茂的八位娘子,她是原配大房。不开心了还可以找找宋春茂的不自在,欺负欺负他的小老婆儿们。如果自己先撤了,不是白白便宜那几个小狐狸精了?其实,被她骂作小狐狸精的那几位,年岁都要比她大一点儿。
候七见她不可理喻,便问她自己有什么打算。姚金霞歪着脑袋想了半天,道:“最好让她们中间,有四五个人自动离开茂儿哥最好了,免得让我看着生气。”
候七问她:“为什么只撵走四五个?留下你自己,把别人都撵走岂不更好?”
姚金霞道 :“那有什么好的,只剩下我一个,我这原配大房的称呼就没有意义了。”
候七听了不禁莞尔。
不提宋春茂有何本事,如何平衡好八位夫人之间争风吃醋的问题,单说汇春园药铺,邢慧杰邢大小姐还在人家那里装病养伤呢。
邢大小姐不知用了什么手段,竟成了老掌柜夫人不可或缺的左膀右臂,不但老太太把自己多年的医术传授给她,还把她收作了干女儿。现在的邢慧杰,不要说老掌柜赶她走,就是她自己想走,跟老太太说一声,老太太也得眼泪汪汪的哭上半天。
常庆虹的伤,在那个脾气古怪的田念德医生的精心治疗,还有小裁缝细心的照料下,也是一天好似一天。傻小子和小裁缝的感情,比他的伤进展的更快。每当大家看到常庆虹庞大的身子,半悬在小裁缝娇小的身体上,都暗自埋怨常庆虹不懂得怜香惜玉,继而开玩笑般,把他的大脑袋用手指弹得砰砰作响,换来的是常庆虹宽厚的笑容,和小裁缝比樟脑丸还白的卫生眼。
直到现在大家才明白,常庆虹不再是那个懵懂的少年了,如果有人胆敢欺负他,会有人不高兴的。或许再过些日子,当大家都熟悉了,小裁缝一定会跳出来,为常庆虹挡住大家伸向过来的魔爪的。
西郊监狱被劫,里面关押的囚犯都跑光了,此事关系到日本天皇的丑闻,日本宪兵队不敢怠慢,更不能声张,一连进山四五次,试图把尤孝儒找回来,结果都是无功而返。人去少了,就是给八路军送礼去了,人家照单全收,杀的片甲不留,谢字都不讲一个。派去的人多了,这些土八路早就躲的不见了踪影。日本天皇急的抓耳挠腮,但就是不能把真相公布于众,又不能追的太急。
太平洋,东南亚,中国大陆处处需要增兵,驻华北的日军不断被抽调到前线,为了这事儿,华北派遣军司令冈村宁次,没少和日本陆军大本营发牢骚。
西郊监狱占用了不少精兵,已经让许多人心存不满了,再这样下去,只怕还会生出更多的麻烦。最后天皇也豁出去了,破罐子破摔,虽然尤孝儒是正式的天皇传人,可他现在已是废人一个,也没有必要太拿他当回事儿。天皇在这种自我安慰的心理下,慢慢的就把尤孝儒的事儿放下了。
没有了日本人骚扰,八路军把目光投向了那支刚组建的伪军武装八旗复**。这支部队虽然还没有形成战斗力,可他们驻扎在深山里,无疑对八路军构成潜在威胁,况且因为他们告密,八路军潜伏在圆明园的铁帽子九连,几乎全军覆没,这也等于变相的对八路军宣战。
独立团丁团长为了剿灭八旗复**,制定了严密的作战计划。为了显示他对宋春茂的特别关爱,特地请弟兄们过去,组成战地观摩团,让他们领略一下八路军的战斗力。
等弟兄们到了独立团驻地,丁团长有些发呆,说好的弟兄五个人,居然来了九个,比计划人数多了四个姑娘。丁团长心里很不痛快,暗中埋怨宋春茂多事:这是打仗,真刀真枪的作战,不是舞台上唱戏,男女老少都可以在旁边凑热闹?
第二百八十九章:八路军第一武功高手
这多出来的几位女将,自然是我们的铁大司令了。
宋春茂接到义兄的邀请,和铁观音打了个招呼就要动身,哪知铁观音在北平过腻了太平日子,非要跟着去凑热闹。司令有行动,她的两个贴身护法孙瑞玲、姚金霞自然也要一同前往。
邢慧杰在高东岛给人治病,跑到北平又在汇春园装病,她姑娘的身躯中有一颗男人的心,她司令妹妹要出去瞧热闹,邢大小姐找了个借口,偷偷溜出汇春园,也加入到观摩团的大军中来。
本来侯七和马钰也不甘示弱,怎奈铁观音身边有邢慧杰,邢大小姐以她俩懦弱无能,去了只会给大家添麻烦为由,让两位才女满怀愤恨的留在北平看家。
面对丁团长冷漠的态度,铁观音毫不在意。当年在戏台唱戏,做错了一个动作,唱错一句戏词,台下就会嘘声四起,臭鸡蛋,烂菜叶,砖头瓦片丢的台上到处都是,就这样还要委屈求全,认认真真的把戏唱完,比起那些挑剔的观众,丁团长的态度算是好的了。
邢慧杰做梦也没想到,在这里能碰上叶知秋。当年那个风度翩翩的年轻教授,现在胡子邋遢,永远笔挺的西装也皱皱巴巴,精神也和从前大不一样,那个多愁善感的青年教授不见了,取而代之是待人接物满脸热忱,说话办事更是风风火火。
难得叶教授对邢慧杰也印象颇深,邢大小姐当年在燕大打遍天下无对手,不知多少地痞,流氓,登徒子饱受过她的荼毒。
当时的叶教授对这个走着强悍战斗力的女学生敬而远之,多年以后想起来,要是中国人都有这种尚武之心,日本人根本就不可能打进中国。今天见到邢慧杰,叶教授竟然带着一种崇拜的目光。
丁团长无权阻止铁观音的到来,但有权拒绝她们到现场观摩战斗。眼见铁观音几个要乘兴而来,败兴而归,宋春茂偷偷的给叶知秋出了个主意。
丁永胜正盘算怎样把宋春茂身边的几个姑娘支走,而又能不让自己的把弟栽面时,叶教授悄悄的凑过来,小声道:“团长,你知道那几个女人干什么来了”?
丁永胜看了他一眼,道:“我管她们是干什么的,妨碍我的作战计划,就是宋美龄来了也别怪我不给面儿”。
叶知秋神神秘秘的道:“团长,你会错意了,她们不是来看你打仗的”?
“不看打仗到咱八路军来干什么”?
“她们在山东跟八路军比试拳脚,结果许和尚也被这几个女人打败了”。
丁永胜眼睛一亮道:“我怎么没有听说过呢”?
“点到为止,许和尚自知不敌,事后谁也没有声张”。
“真的假的,你不是被别人忽悠了吧”?
“哪能呢,这是你把弟亲口对我说的”。
丁团长对宋春茂还是比较信任,但这几个女人是跟他一起来的,自己又不好意思把宋春茂喊过来问个究竟。他伸手挠了挠头问:“她们在山东露了脸,到咱独立团干什么
许和尚比武失利,这几个女人自认打败了八路军中第一高手,有些洋洋自得”。
“许和尚算什么八路军第一高手?不过这几个女人能打败他,也很了不起了,洋洋自得也是应该的”。
“丁团长好胸襟,许和尚也是这么说的。可他还说,自己算不上八路军中第一高手,如果非要算的话,他只能算第二高手”。
“哪第一高手是谁”?
“那还用问,自然是丁团长你了”。
丁永胜满意的点了点头,道:“许和尚还算有自知之明,我和他没有比试过,现在想来,估计他早就知道不是我的对手,故意躲着我吧”。
“团长太谦虚了,你为什么不找机会跟许和尚比试一下呢”?
“文无第一,武无第二,比武讲究的是抬脚不让步,举手不留情,万一我失手伤了许和尚,大家都是八路军,面子上谁也不好看”。
“团长真是大人大量,佩服”。叶知秋说完转身就走。
丁永胜一把拉住他问:“你干什么去”?
叶知秋道:“我去告诉那几个姑娘,我们团长说了,他是八路军第一高手”。
“如果她们不相信呢”?
叶知秋两手一摊道:“那也无法可想,反正空口无凭,信不信由着她们”。
“那不成,不教训教训她们,她们就不知道谁是咱八路军中的第一高手,让旁人笑话咱八路军没有能人”。
“这样也好,不过团长下手要有分寸,万一伤了人,这几个姑娘都是你义弟带来的,到时候他面子上不好看”。
“我手上自有分寸”。
“可万一团长比武输了怎么办”?
“不可能,我怎么会输”。
“我说的是万一”。
丁永胜又开始挠头:“你有什么好办法”?
“先让别人出手,看看对手的虚实再做打算”。
“看不出啊,叶教授学问大,这兵法运用起来也得心应手嘛”。
“团长过奖了”。
丁团长换了一副面容,笑呵呵的回到团部,跟大家陪礼道:“公务繁忙,让大家久等了”。
丁团长先倨后恭,让铁观音有些不适应,应承道:“我们不请自来,冒昧的很,还望团长见谅”。
宋春茂问:“怎么没见吴政委”?
“老吴下连队开战前动员会去了。”丁永胜答道。
“怎么一家人总说两家话,大家别客套了,都坐下说话。”叶知秋道。
大家分宾主落座,警卫员也送上来茶水。
丁团长有意无意的问宋春茂:“兄弟,你和山东八路军许世朋熟识,他的武功如何”?
宋春茂道:“我没有和许旅长切磋过,听说他是八路军中的第一高手,想来我也敌他不过”。
孙瑞良插言道:“我和许旅长交过手,他硬功不错,内功修为还稍有欠缺”。
丁永胜问道:“你和许旅长比试,胜负如何”?
孙瑞良笑而不答。
丁团长心道:看来许和尚不是这个年轻人的对手,我这义弟从哪里网箩了如此多的高手?
叶知秋问孙瑞良道:“兄弟,现在何处高就”?
孙瑞良正色道:“跟着大哥打鬼子”。
“你大哥手下,是否你的武功最高”?叶知秋问道。
“不敢,大哥周围人才济济,我这点儿三脚猫功夫根本排不上号”。
“难道你的武功就连这几个姑娘也敌不过吗”?叶知秋咄咄逼人的问。
孙瑞良坦然道:“那是自然,我不是她们的对手”。
“你的意思是许旅长不是你的对手,你又不是这几个姑娘的对手,许旅长可是咱八路军第一高手啊,他败在你手下,咱八路军中就更没有人能敌的住这几位姑娘了。”叶知秋绕口令般把孙瑞良说的脑袋大了好几圈儿,下意识的点点头,却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这件事跟几个姑娘有什么关系。
这是**裸的为铁观音拉仇恨,八路军第一高手打不过几个姑娘,这话传出去,让大家脸面何在?几个练过武的八路军磨拳擦掌,跃跃欲试。
这诱惑太大了,只要打败对面这几个看似弱不经风的姑娘,不但保住了八路军的名声,还能为自己赢得八路军第一高手的称号。这场比赛,不要说十拿十稳,十拿九稳总差不多吧。
独立团的直属侦查连,警卫连,保卫处都在驻地附近,这里也云集着全团大多数武功高手。听说团部要比武,争夺八路军武功第一高手的称号,时间不大,操场上便被围得水泄不通。
邢慧杰有两个爱好,一个是号称小华佗的邱国营邱医生,另一个就是跟人打架。可惜这两个爱好有些犯冲,一看到她跃跃欲试时,邱医生就会提醒她,要有涵养,要有风度,不要冲动。在邱医生比小脚女人还要烦人的唠叨声中,邢大小姐就会紧抱脑袋,让他念叨的火气全无。现在邱医生不在身边,你说她故态复萌也好,旧病复发也罢,没等铁观音发话,邢慧杰就迫不及待的登场了。在操场中间站了个丁字步,等着有人下场和她比试。
叶知秋高声喊道:“邢姑娘,都是自己人,下手轻点儿”?
邢慧杰道:“叶教授,你放心吧,现在我也能给人治伤了”。
感情人家邢大小姐根本没拿别人当回事儿,这可把在场的八路军气坏了。一个战士也没有请示团长,就自己来到邢慧杰面前,立正,敬礼。弄的邢大小姐手足无措。那名战士朗声道:“俺是河南开封滴,学过二年把式,今年刚参军,俺师傅说过,学把式不能欺负妇女小孩儿,你下去,换那个大个子来让俺打一顿”。
邢慧杰上下打量了他两眼,道:“你是今年才参军的”?
“是的,俺当八路军已经快半年了”。
“才当了不到半年兵,还是个新兵蛋子”。
“是新战士,你喊俺新兵蛋子是看不起俺”。
邢慧杰强忍住笑,道:“新兵要听老兵的话,我命令你,向后转,开步走”。这个战士踢着正步回到人群中,这时才发现自己被耍了,待要回去继续比试,早被战友们死死的拉住了。
第二百九十章:车轮战
第一个上场的八路军战士,憨厚,淳朴,又不失赤子之心。邢慧杰不战而胜,没有丝毫的喜悦,倒是对那个河南的小战士,心里充满了愧疚。
第二个选手上场了,面对邢慧杰,他的脸没来由的红了,他扭过头,眼睛尽量不看邢大姑娘,嘴里重重的“嘿”得一声,在地上猛跺了一脚,溅起漫天的尘土。
邢慧杰暗道:此人下盘稳重,步法扎实,应该擅长拳术,攻击这类对手,只有攻击他的下盘,待到他步法乱了,双拳的攻势再凌历也够不成实在的威胁。打定了主意,邢慧杰长吸一口气,向后退了一步,静等对手的进攻。
这个八路军战士立好门户,先自己打了一趟拳,尺度严谨,攻守兼备,显然少年时很下过一番苦工的。他练完了,向周围的人一抱拳,道:“庄稼把式,让大家见笑了,师傅说过,好男不跟女斗,我打赢了她也不光彩。”说完转身回去了。
战士们终于找到了在首长面前表现得方法,这样又能给团首长留下深刻印象,又不至于万一被个姑娘打败了丢了面子。于是你方练罢我登场,开始还跟邢慧杰客气两句,后来就干脆把她当成空气,自顾自练上一套看家本领,转身就走。留下邢大小姐一个人站在操场上,无比的迷茫又失落。
丁团长越来越着急,本来想找个战士试试邢慧杰的身手,好做到知己知彼,谁知到现在,比武竟然演变成武术表演大赛。十几个八路军战士,走马灯似的,在邢慧杰面前来来去去,这哪像比武?看这阵势,不知道内情的还以为师傅在督促徒弟练武呢。这样下去,虽说伤不了和气,可八路军第一武术高手,就这样莫名其妙的被别人打败了。可看看神清气娴的邢慧杰,丁团长心里只打鼓,万一这个女子真有惊人的艺业,自己鲁莽上场,栽了跟头可真犯不上,他现在有些懂得战士们的苦衷了。
关键时刻,红脸的单永明副团长站了出来,他先制止了战士们的武术表演大赛规格,又和丁团长打了个招呼,没等老丁阻拦,副团长已经来到邢慧杰面前,拱了拱手,道:“姑娘好高的计谋”。
“此话怎讲”?邢慧杰道。
“君子可以欺以方,我们八路军都是翩翩君子,不屑和一介女流交手……”。
邢慧杰打断单永明的话:“阁下的意思是要教训小女子一顿了”?
“教训说不上,能有机会和姑娘切磋,在下感到十分荣幸”。
“那就不要废话了,动手吧。”邢慧杰道。
“恭敬不如从命,姑娘,多有得罪了”。话音未落,单永明的拳头已到了邢慧杰面门。
南拳北腿,单永明一出手,邢慧杰就看出这是福建莆田南少林的功夫。南少林的功夫本来也十分可观,但他们门户观念太重,门派之间互不交往,闭帚自珍,过分强调观赏性,继而影响了实战效果。
单永明曾在本门功夫下过苦工,铁指寸劲,双拳力量惊人,但下盘虚浮,容易给对手可乘之机,这不是他不够努力,而是他门派基础的缺陷。
邢慧杰身子向左一滑,单永明双拳走空,由于用力过猛,身体不由自主的向前趔趄了一小步,待他回身在打,邢慧杰已然绕到单永明身后。单永明怒吼一声,两腿连环飞出,邢慧杰微微一惊,这是北少林的功夫,想不到单永明年岁不大,竟南北兼修,细看邢慧杰又放下心来,单永明的北派功夫是初学乍练,出腿略显涩滞,一旦一击不能奏效,达不到出奇制胜的效果,再用腿就没有什么意义,他真正的威胁还是在双手上。
到现在邢慧杰一招未发,只是绕着单永明转圈子。单永明突然停住身形,邢慧杰没有提防,后背对着单永明,他心中一喜,猛扑过去,一个双封挂耳,双拳向邢慧杰的头砸落。周围的人一声惊呼,都带有惋惜之声。
邢慧杰遇险不惊,身体前倾,躲过单永明的双拳,右腿向后蹬出,一个倒踢资金冠,单永明收势不及,一脚正蹬在他的胸口,借力打力,单永明被蹬起三尺多高,屁股着地,重重的摔出一丈开外。
单永明本来就是红脸膛,现在脸更是红的要滴出血来,他双手撑地,想要站起身,不成想这一脚力量惊人,他努力了几次,都没有成功。邢慧杰凑过去,伸手去扶单永明,被他恼羞成怒,重重的把邢慧杰的胳膊推开,余势未消,一掌正碰到姑娘的胸口。
邢慧杰故意装作不介意,继续伸手去扶单永明。副团长脸上发烧,心脏跳的几乎要从嗓子眼儿蹦出来,在邢慧杰的搀扶下,他顺势站起身,头低的不能再低,声音低的也许只有他自己才能听到:“对不起,姑娘,我不是故意的”。
“都是自己人,相互切磋时,难免会有失手的时候,你也不必太在意”。
邢慧杰大方的有些让人惊讶。单永明低声道:“姑娘,我求你一件事”。
“都是自己人,说求就太见外了”。
“和姑娘比起来,倒显得我成了心中狭窄的小人,团长的武艺比我好些,恐怕也不是你的对手,待会儿交手时,恳请姑娘手下留情,不要让团长也摔的这么惨”。
“我也不想比了,就是我司令妹妹要看八路军打仗,团长不同意,我们才想出这个比武计策的”。
“观摩打仗的事包在我身上,等你跟团长比试完了,我自己找他去说”。
“那就多谢副团长了”。
两个人唧唧咕咕了好长时间,别人还以为是单永明受伤太重,一时不方便行动呢,邢慧杰是在一旁安慰他,万万没想到两个人竟做了一笔不能明说的交易。
副团长一瘸一拐,步履蹒跚的走到丁永胜身旁,苦笑着摇摇头。丁团长拍拍单永明的肩膀,道:“兄弟,不要难受,哥哥给你把面子找回来”。
“团长,你有把握吗”?
“说实话,一点儿把握也没有,可我要不上,不是显得咱独立团没人了吗?”丁永胜对单永明耳语道。
“团长一定要小心”。
丁永胜没有说话,紧了紧腰上的皮带,步履凝重的走到邢慧杰近前。
邢慧杰看着面前的丁团长,突然一屁股坐在地上,道:“我累了,不比了”。
丁团长宽厚,道:“姑娘先歇会儿,什么时候休息好了,告诉我一声可以吗”?
“我就料定你八路军独立团,爱耍阴谋诡计,十几个大男人打我一个若女子,玩儿车轮战,我不歇了,咱们现在就比。”说着邢慧杰站了起来。
现在丁团长左右为难,比吧,人家说你欺负妇孺,即使赢了,也会被人耻笑。有心放弃,这八路军独立团这辈子也没有翻身的机会了。
关键时刻,宋春茂出场了,主意是他出的,到现在骑虎难下,解铃还需系铃人,这个和事佬自然还是由他来当。他一出面,丁团长和邢慧杰也松了口气。
宋春茂先装模作样的问邢慧杰:“邢大小姐,你估计能赢得了我的结义大哥吗”?
“没有比我怎么知道?”邢慧杰道。
宋春茂一脸无辜的道:“你们都是我的亲朋好友,无论谁输谁赢,我面子上都不好看”。
邢慧杰道:“你的义兄又不是我的义兄,处处拿我们当外人”。
丁团长好奇的道:“我什么事没做周全,居然让客人挑了理”?
邢慧杰理直气壮的道:“本来说好了,让我们见识一下八路军的威风,可我们大家都来了,团长又变卦了,这是拿我们当朋友的来头吗?”
宋春茂为难的看着丁团长,道:“大哥,你看此事能通融一下吗”?
丁团长总算明白这次比试的目的了。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丁团长见邢慧杰只出一招,就把单永明击败,他估摸着自己动手,也讨不到多少便宜。三分感情不如一分怕情,堂堂的八路军独立团,被一个姑娘逼的,无奈同意了她们的要求,铁观音可以带人去前线观战。
满以为这样就皆大欢喜了,谁知铁观音得寸进尺,不但要去前线观战,还要先看一下独立团此次作战任务的作战计划。丁团长心道,前线都让你们去了,还在乎一份作战计划,这样也好,让她们见识一下正规军的战斗力。
丁团长把大家带进了作战室,铁观音一进门就大失所望,空荡荡的作战室中,指挥作战的模拟沙盘也没有,地上放着几十块砖头,可能是砖头不够用吧,还有几个地方用饭碗来凑数。后来经过丁团长解释才知道,那几个碗代表敌人的仓库,打仗时尽量不要损害到它。
丁团长道:“八旗复**大本营的地形,我们已经侦查清楚了,在恒山北麓水峪口,老的少的都算上有四千多人,枪支弹药充足,没有像样的重武器……”丁团长侃侃而谈,何处攻坚,何处设伏,何处打援都仔仔细细的讲了出来。
第二百九十一章:红色死神
铁观音听完听团长的作战计划后,问道:”你们参加这次战斗的有多少人?”
“独立团全体三千多人,全部投入战斗。”丁团长不无得意道。三千多人去攻击八旗复**的四千人,还有必胜的把握,也难怪丁团长得意。
“为什么不用炮呢?如果有炮,根本用不了这么多人。”铁观音好奇道。
丁团长脸一红,道:“不怕你笑话,咱八路军独立团三千多人,就只有四门迫击炮,还没有炮弹”。
“没有炮,部队进攻时伤亡肯定不小,你们这些八路军首长,为什么不知道关心战士的死活呢?”铁观音问道。
“如果能弄到炮,谁愿意拿自个儿弟兄们的性命往上垫呢”?丁团长怒气冲冲地反问道。
“你不用生气,我就问你如果有炮,这仗你怎么打。”铁观音语气倒很平和。
“如果有炮,打那些乌合之众,我用1000人就足够了。”丁团长道。
“你需要几门炮?”铁观音道。
“四门**炮,一个基数的弹药量足够了”。
“我送你24门**炮,弹药随便打,怎么样”?铁观音道。
丁团长摸摸自己的头,喃喃自语道:”是我发烧,还是你烧糊涂了”?
“谁也没发烧,你就告诉我,要不要。”铁观音一脸不以为然的样子。
“你要真能给我弄到24门炮,我就能带人杀到东京去。”丁团长很自信的道。
宋春茂眼见丁永胜,一步一步走进铁观音设下的圈套,心里着急,却又没法说出来。他深知铁观音准备24门**炮容易,但是要丁永胜带兵打到东京,是万万不可能的。
眼见铁观音一脸的坏笑,唆使丁永胜立军令状。唯恐天下不乱的邢慧杰,也在一旁添油加醋的跟着凑热闹。宋春茂急忙把丁永胜拉到门外,悄悄的告诉他,不要说24门**炮,就是240门,铁观音也可以拿出来。又把她送龙书金一个骑兵师的事讲述了一遍。
铁观音的传奇,在八路军中早已广为流传。丁永胜说什么也没想到,屋里那个娇滴滴的小姑娘,就是大名鼎鼎的铁观音。这种好事竟然能自己找上门来?丁永胜心里乐开了花,又暗自庆幸,幸亏没有签那张军令状。
宋春茂还不放心,怕铁观音信口开河,放了丁永胜的鸽子,又特地找到她,靠实了一下这批**炮的来历。
原来苏联的卫国战争打得如火如荼,现在的苏联,除了军火,什么都缺,所有的战略物资都要靠进口。进口这些东西就需要外汇,可苏联能拿到外汇的渠道太少了。
他们的最高统帅,自然而然的把目光放到了军火走私上。上一次柳尔金(就是被大家称作老毛子的军火贩子)把t34坦克卖了一个天价,让苏联领袖对他赞赏有加。这次来骗中国人钱财的任务,自然又落到了老毛子身上。
这一次,老毛子为候七带来了装备一个师的m30式122毫米**炮,这种炮被吓破胆的德**队称作红色死神。这些死神并没有引起铁观音太大的关注,但她还是如数付给了老毛子足够的硬通货。反正这些所谓的硬通货,都是高东岛假钞厂的产品,想要多少有多少,留着也没有什么用处,还不如换成军火,说不定哪天就用上了。
老毛子挺讲诚信,收了钱没几天,就通过秘密渠道,把军火运到了丰台火车站。本来候七还为这批军火怎么运回老营大废脑筋呢,今天正好让铁观音做了顺水人情,也算为候七解决了一个大难题。
这些**炮运到八路军驻地,整整用了三天时间。这三天,早过了约定的进攻时间。团部迟迟没有下达进攻命令,政委吴腾蛟不知出了什么变故,匆匆忙忙的赶了回来。
丁团长正看着一排排崭新的、炮衣都没有脱的**炮,乐得合不拢嘴。
吴政委对苏联人认钱不认人的做法,很不以为然。他们号称是八路军的老大哥,有了武器,不是先想着自己这些小兄弟,而是去卖给来路不明的土匪?幸好这些炮被是铁观音买下了,才落到我们八路军手里,万一被八旗复**买走,那倒霉的不用猜,也知道是谁。
丁团长顾不上那么多,有了炮,马上修改了作战计划。
三国浦志对训练八路军炮手,有着异乎寻常的热心。姜立柱暗中嘲笑这小子有不可告人的目的。铁观音对这场毫无悬念的战斗失去了兴趣,她好像来独立团,就是为了给人家送这几十门炮的。现在的独立团,对她像敬神仙一样,就算她自己想去前线,丁团长也万万不肯。
这场对八旗复**的歼灭战,还不如一场演习来得激烈。复**的阵地,被八路军侦察得一清二楚。八路军的炮弹如寒鸦复水,纷纷从天上砸落。虽然准头奇差,但声势惊人。那些没有受过多少正规军事训练的纨绔子弟,被打的一哄而散。
第一轮炮击后,八路军剩下的工作,就是漫山遍野的去抓俘虏了。这场战斗筹划了将近一个月,打了不到四个小时。上至小王子金不怠,下至一个喂马的马夫,一个都没有跑掉。那八枚铁帽子王的金印,也重新回到叶教授手中,由他再转交给延安。
这场名不见经传的战斗,也意味着满人在北平,最后一股军事力量的覆灭。
独立团这一仗收获颇丰,也引起了八路军高层的注意。延安来了命令:让独立团交出二十门**炮。
按八路军副总司令的话说,这些炮在丁永胜这小子手中不保险,说不定这小子哪天犯浑,就敢把北京城打下来。
其实丁团长没有犯浑,也打算去打北京了。八路军总部的命令,就像上房时给撤了梯子,让丁团长很不高兴,非闹着跟铁观音回沧州打游击去。结果被副总司令在电话里一顿臭骂,才打消了他改投土匪的打算。
丁永胜手里没了那么多炮,自然也就没有了打北京的念头。可他手里毕竟还有四门炮,闲着也是闲着,再说了,反正炮弹有的是。要不想法祸害几个日本鬼子,丁团长觉也睡不安稳。
八路军装备差,一个团有几挺重机枪,就算是主力部队了。如果有上一门炮,就更得像宝贝似的供着,炮弹也没有多少,部队更缺乏炮兵训练。对曲射火力、弹道等专业术语,从来也没有听说过。攻坚时,十几个八路军战士趁着天黑,把大炮推到城下,献宝似的把几发炮弹打出去,还美其名曰大炮上刺刀,偶尔也能达到出奇致胜的效果,但更多时候是炮毁人亡。
丁永胜手里这几枚红色死神**炮,最大射程惊人的能达到十二公里。当时不要说八路军,就是日本鬼子也没有能打这么远射程的炮。
丁永胜开始不熟悉这种炮的性能,杀鸡专用牛刀,大材小用。北平城周围几个据点儿成了他练手的靶子。据点的鬼子倒了大霉,突从天降的炮弹砸的他们人仰马翻,血肉横飞。如果追出去,路上肯定会受到八路军的伏击,如果在据点儿里等,那就干等着挨炮弹砸了。正当各据点人心惶惶,担心自己成为丁永胜下一个打击目标时,丁永胜却停止了攻击。
日本人做梦也没想到,丁永胜的胆子会有这么大,他把下一个炮击目标,选择了有日军重兵把守的南苑机场。
经过侦查,丁永胜发现南园机场规模太大,四门**炮还不足以对它造成实质性的伤害。丁永胜把心一横,厚着脸皮又去求铁观音,希望她能再借给自己十几门**炮。
女司令倒也爽快,十几门**炮,那是小意思,借给八路军她心甘情愿,也不用还了。只是最后她提了个小小的要求,如果有机会,最好给她弄两架飞机玩玩儿。
要知道女司令现在已经有了陆军、海军,就差没有空军了。铁观音又怕八路军反悔,真弄到飞机不给她,不但逼着丁团长立了字据,又派宋春茂和弟兄们去监督八路军的战斗。
南苑机场位于北京丰台区南郊,始建于宣统二年(1910年)。卢沟桥事变后被日本人占领,改称南苑兵营,扩大了规模,完善了飞行设施。里面常住的飞行人员、地勤维护人员,共计有2700多人。
机场东南四公里处有一个大土堆,传说是元朝某王爷的大墓。封土高约二十多米,上面长满了半人多高的杂草灌木。丁团长和宋春茂,还有几个随行人员,已经在这里潜伏了三天。两架德国蔡司八倍望远镜,在几个人手中传来传去。
机场跑道上,各式各样的飞机起起落落,开始时觉得杂乱无序,时间长了,就觉得井井有条。
日本地勤人员表现出来娴熟的技术水平,让在场的人感到十分沮丧。也让宋春茂明白了,即使有了飞机,没有合格的地勤人员,也行不成像样的战斗力。铁观音要组建空军的想法,还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
第二百九十二章:奇袭后的交易
一阵飞机的轰鸣声从头上掠过,十几架涂着青天白日徽章的轰炸机,飞抵南苑机场上空。机场里响起凄厉的警报声,二十多架日本零式战斗机起飞迎战。
丁团长吐了口唾沫骂道:“他妈的,什么时候蒋介石也有了这么好的飞机了?”
叶教授抬头看了半天后才道:“这是美国的b17轰炸机,不是中国的”。
“甭管是谁的,只要是打日本鬼子,我们就支持他”。丁团长的民族观念还是很强的。
“美国飞机这么大个儿,日本小鬼子的飞机这么小,飞到天上这不是寻死吗”。一个随行的警卫干部道。
“先别说话,小鬼子鬼着呢,他们绝对不会做吃亏的买卖。”丁团长道。
眼看日本零式战斗机扑过来,轰炸机排呈环形防御队形,猛烈开火。每架飞机都喷出十数道火舌,在半空中形成一道不可逾越的火力网。
日本的战斗机根本没有应战,他们一直爬升到一个对方不可能达到的高度,然后俯冲下来,钻进对方轰炸机防御圈的中间,咬住轰炸机的尾部猛烈开火。
轰炸机笨拙地还击着,根本伤不到战斗机的一根毫毛。反倒自己被打的火星点点。
正当天上的轰炸机和战斗机杀得难解难分之际,又有三架轰炸机从另一个方向高速的飞临飞机场上空。
“好一个声东击西的计策。”丁团长兴奋的高叫道。
眼见轰炸机偷袭就要成功了,机场周围突然响起了密集的防空炮火。高射炮和高射机枪形成的强大火力网,把一架轰炸机罩起来。这架轰炸机挣扎着向机场跑道投掷了几枚**,就被打得凌空爆炸。一声巨大的声响,幻作一团火球,从天空中消失了。
丁团长皱了皱眉,道:“小鬼子防备的真严密啊”。
攻击失利,轰炸机开始交互掩护撤退。日本战斗机得势不饶人,如疯狗般在后面追了上去。轰炸机身体庞大,速度慢,现在又变得各自为战。顷刻间,又有三架轰炸机被日本飞机击落,坠落的轰炸机里绽开了几十朵伞花,美国人跳伞了。
日本人一向有赶尽杀绝的习惯,面对这些毫无防护能力的美国人,日本的战斗机飞过去,把一个个蜷缩在降落伞下的美国兵,变成一团团碎肉。
失去了重物的降落伞,随风飘飘荡荡的飞远了。尽管如此,还是有十几个人跳伞成功了。不到五分钟,天空又重新变得宁静起来。
飞机场中的警笛又响了起来,负责守卫飞机场的日本兵,组成十几路搜索队出发了。那些跳伞的美国兵,人生地不熟,过不了多久,就会成为日本人的俘虏。
丁团长也临时改变了作战计划,暂缓炮袭击飞机场,救人要紧,顺便伏击一下日本鬼子的搜索队。
宋春茂不同意丁团长的作战计划,他说日本人交通工具便利,通讯发达,肯定比我们能够提前到达搜索区域。即使我们能伏击机场的搜索队,其他地方的鬼子,也可以把这些跳伞的美国人,一个不剩的通通捉走。
丁团长觉得他说的挺有道理,反问道:”你说该怎么办”?
“趁鬼子的战斗机都还没有进入机库,马上发动袭击,鬼子机场遇袭,就会回师来保卫机场,那么搜索队就不可能完成搜索任务了。其他各路的鬼子,也会为了寻找我们的炮兵部队,放弃搜索美国人的下落。到那时,我们再派人,把这些美国人都营救下来”。
丁团长思索了一下,道:“这办法倒也可行,但是我们炮击完了之后,这些炮不就都丢给日本人了吗”?
“炮没有了,我们还可以去找司令要,但这种救人的机会一旦放弃,就永远不会再有了”。
“独立团把炮弄丢了,你们司令还能把炮借给我们吗”?
“大哥,不是借,是送,我保证再加倍送你一批**炮”。
“可我还欠她两架飞机呢”?
“司令那人就那样而,大大咧咧,不会计较的”。宋春茂给丁团长宽心道。
丁团长下达了作战命令:第一,独立团炮兵,按照事先标定好的诸元,向飞机场饱和轰炸。炮弹全部打光,然后把炮炸掉,迅速撤出阵地。第二,八路军独立团,在丰台一带活动的部队,全部集结,在炮击机场开始后,组成搜索队,全力营救跳伞的美国飞行人员。第三,任务完成后,所有搜索部队就地设伏,伏击参加救援的鬼子撤回部队。
鬼子的战斗机相继降落在跑道上,地勤人员忙着检修飞机。在毫无预兆的情况下,**炮弹发出尖锐的声响,从东、南、西三个方向扑天盖地的砸了下来。准确的落在跑道、机库、油库、停机坪上的轰炸机,跑道上的战斗机,被炸的支离破碎,浓烟滚滚,油库也燃起通天的大火。
在来自远程火炮的打击下,日本人懵了,他们盲目地四周还击着,却看不见一个敌人。机上的高射炮和机枪也开始射击,但除了能扰乱鬼子的视线,什么作用也没有。
飞机场的搜索队刚出发不久,就接到回援的命令。一只三四十人的搜索队,刚回到飞机场上,一发**准确地落在他们中间,一阵血肉横飞之后,什么也没有了。
其他据点参与搜索的鬼子,也改变了行动计划,像炮弹来袭的方向,搜索前进。鬼子小心翼翼的前行,行动十分谨慎。敌人敢光天化日地对机场进行炮袭,肯定在路上设有埋伏。
三四个小时后,当鬼子战战兢兢的出现在炮兵阵地时,只看到满地七扭八歪的大炮零件,炮早就被炸掉了。
鬼子的厄运还没有结束,当他们垂头丧气地转回驻地时,又受到八路军独立团的伏击。八路军作战的方式很特别,鬼子不进到五十米处,绝对不开枪。当鬼子被突如其来的枪声打蒙时,还没等他们缓过神来,八路军已经端着刺刀冲到他们面前。
他们杀死每一个试图抵抗的日本人,却把伤兵留在路上。八路军太穷了,他们没有多余的医药来医治这些日本人。那些主动交枪的日本人被八路军带走了,他们会被送到延安,在那里有一个四五百人的日本营,他们被教育改造后,成为八路军对日本鬼子反战宣传的有力工具。
几乎所有的搜索队都遭到毁灭性的打击。北平是侵华日军,华北派遣军司令部的所在地,在这里出现这种事,让总司令冈村宁次十分震惊。他一向认为自己对八路军的打击方式,是行之有效的。这次袭击让他损失了37架各式飞机,还有四百多军人。人虽然不多,但他们中大多都是有着丰富飞行经验的飞行员,这些飞行员可是拿金子堆出来的。他们本应为天皇血染长空,没想到却在这场莫名其妙的炮击中丧了命。
冈村宁次很生气,但是后果不严重。日本人现在把战场铺得太大,冈村宁次手下的精兵,已经没有多少了,再也发动不了一场对八路军全面进攻的战斗。
远在重庆的国民政府也很不高兴,他们倒不是为了日本人打抱不平,他们从内线得知,那些被日本人“缴获”的大炮,是来自于苏联。在他们看来,国民政府是中国唯一的合法政府,苏联人和八路军勾勾搭搭,暗中交易,把这些本来应该属于**的**炮给了八路军,这怎么不让英明的蒋委员长火冒三丈。
八路军高层还是很得意的,独立团一共营救了11个美国大兵。美国人实在,不以成败论英雄,这些差点儿被日本人俘虏的大兵,在美国人看来也是英雄。不能让英雄流血再流泪,美国人要把他们接回去,延安为此还需专门修建了一个座简易的飞机场。
跟随飞机一同来到延安的,还有美国一个高级观察团,他们对这支敌后的抗日武装发生了浓厚的兴趣。他们回国后,向那个被蒋委员长称做软脚蟹的美国总统,汇报了关于八路军的情况。并强烈建议,重新武装八路军,说这才是中国抗日力量的中坚。
罗斯福罗总统很高兴听到这个消息,他欣然批准了属下的建议,大笔一挥,无数美式装备源源不断的被运到中国。有一部分武器被特别指出,要交给八路军使用。
蒋委员长表面上客客气气答应了美国人的要求,实际上偷梁换柱,把卫立煌手下的一个师,谎称是八路军,接收了这批本应属于八路军的美式装备。
蒋委员长为得到了一大批美式装备而沾沾自喜,进而把这些功劳都推到他的夫人宋美龄身上。而为这次营救行动立下汗马功劳的八路军,对此竟一无所知。
美国人永远不会懂得,都是中国的抗日武装,蒋委员长为什么会厚此薄彼,一直慢待同属国民革命军的第十八路集团军呢?
在这一点儿上,美国人和日本人的眼光是有差距的。日本人一直认为八路军才是抗日的中坚力量,这支由农民组建起来的军队,一旦得到完善的训练和较为先进的武器,就会变得势不可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