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三章:哭泣的田医生
作为这场战斗计划的制定者和执行者,丁团长可能是除了冈村宁次以外,最郁闷的一个了。他未经请示擅自行动,触犯了八路军的纪律,虽然取得了不俗的战果,但他在战场上丢弃武器的做法,还是被他的顶头上司狠狠地批评了一顿。要知道,这些被称作红色死神的122毫米**炮,是八路军的镇山之宝。
这么好的宝贝,都被他轻而易举的丢弃了,更让领导生气的是,他丢弃的并不是领导所知道的四门**炮,而是整整十六门啊!这小子居然敢隐瞒缴获所得战利品?明明他手中有36门**炮,但他给向上级汇报说他手中只有24门,领导这才给他留下四门的,没想到这小子连带他手中隐瞒的十二门炮,打完仗后,通通丢给了日本鬼子。
这支从山沟里走出来的武装,深知重型武器对他们有多重要,丢弃武器是不可被原谅的,纵使他刚打了胜仗。
丁永胜被上级撤销了团长的职务,以兵带干,协助副团长单永明主持团里的工作。由于政委吴腾蛟,事先不知道丁永胜的弃炮计划,所以被免于处分。
丁永胜明明打了胜仗,居然还被罢了官,心里当然别扭。虽然独立团上上下下,见了他的面,还是他喊团长,可到底是名不正则言不顺,答应起来就没有那么气势。后来再有人人这么喊,他就认为其中有讽刺他的意味。普通的战士也还罢了,几个独立团团部的领导,没少让他吹胡子瞪眼地训斥过,纵使他们是丁永胜名义上的顶头上司。大家知道他心里有火,也没人和他计较。
宋春茂承诺要送给他的那些炮,丁永胜也只字不提了。按他自我解嘲的话来说:不在其位,不谋其政,跟把兄弟开口索要**炮这事儿,轮不着他一个大头兵操心。
宋春茂本以为帮了大哥一个忙,谁知惹得他丢了官,因此上心里很不是滋味儿。因此,他想起了几个月前,龙书金因为骑兵师的事儿和八路军上层闹别扭,也曾经闹了几天情绪。最后还是靠115师的罗政委出面,才解决了问题。
在宋春茂的撺掇下,独立团的领导们,有一天早晨发现,他们的老团长居然失踪了。同一天,来自延安的调令也到了,任命丁永胜同志任冀热辽根据地第十三军分区副司令。第十三军分区下辖有九个团,丁永胜这下可以说是一步登天了。
团长也罢,副司令也好,收关紧要的大事就是要把这小子找到。好在叶知秋是独立团的文化教员,他知道在哪里能找到候七。找到候七就能找到铁观音,找到了铁观音就不愁找不到丁永胜的下落。
按照这条线索,傅永明和叶知秋找到丁永胜的时候,这小子正准备跟随宋春茂,去海上玩儿几天呢!丁永盛被升了官儿,心里自然很高兴,要去海上的念头也就打消了。要去当副司令,带点什么见面礼呢?他马上想起了宋春茂承诺给他的**炮来。
铁观音对宋春茂言听计从,只要他提出来的条件,几乎从来没有被拒绝过。这次也不例外,铁观音没有计较丁永胜,没能给她弄来两架飞机的事,很爽快地调拨了24门122毫米的**炮送给丁永胜。
独立团的新团长单永明很不高兴,本来这些炮是给独立团的,现在居然被丁永胜弄走了。他做了一个不太恰当的比喻,就好比一个漂亮姑娘,你对她说这些好看的衣服都是给你的,大姑娘兴高采烈的可高兴了,只是你把衣服又拿走送给了别人了,你说让姑娘心里能舒服吗?
毕竟独立团是丁永胜一手带起来的,看到单永明满脸怒容,怕这小子向上打报告,自己这几天消极的态度,要是被上级知道了,只怕副司令当不上,就连协助副团长工作的差事也丢了。丁永胜拍了拍单永明的肩膀,嬉皮笑脸的道:”老弟,不用生气,老哥还能忘了你吗?毕竟都是独立团的弟兄”。
单永明撅着嘴道:”没有忘就好,哥俩分家出五福,咱先说说这些炮怎么分吧”!
“这些炮是我把弟送给我的,按理说呢,我都应该带走,也无可厚非,但谁让我们是兄弟呢,这样吧,我留下三门,唔…四门吧”。
单永明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算你还有良心,本来这些炮都是独立团的,让你弄走四门,也够意思了。”
丁永胜的眼睛瞪得似乎要流出来:“我是说这些炮,我给你留四门,我自个儿带走二十门。你想哪儿去了”?
单永明倒也爽快,痛快的道:“算了吧,那四门炮我也不要了”。
“你不能意气用事,咱独立团有了这几门炮,那可是如虎添翼啊,战斗力提高一倍都不止。”丁永胜有点儿着急了。
“没有独立团了,我刚才想好了,回去以后马上给总部发电,就说我们都要跟着丁团长走”。单永明不急不火的道,也看不出来他是不是真的生气了。
丁永胜挠了挠头,不知道怎么对付这个曾经的老搭档。
分赃不均就要找人来说和,八路军总部的首长们现在又成了和事佬。八路军的首长们水平就是高,他们马上拿出来解决方案:**炮全部留在独立团,独立团跟随丁永胜去冀热辽解放区。冀热辽军分区拿出两个小团,补充晋察冀解放区。
只是这里边有个小小的猫腻,24门炮他们只能带走一半,而另一半儿,又被总部的首长们充公了。理由还挺充分,反正丁永胜这小子有本事能搞来**炮,又不知道珍惜,与其让这小子白白炸掉,还不如让总部替他保管一下更好。
丁永胜和单永明看着总部的调解令,心里很不是滋味儿,但是又说不出什么来。其实他俩应该感到知足,按照八路军总部开始的打算,是只给他们留下四门**炮的。还是那位115师的林师长善解人意,他认为,既然丁永胜能够接二连三地搞到这么多炮,与其把他的炮没收了,弄得他天天闹情绪,还不如搞清楚他弄到这些**炮的渠道呢。
铁观音做好事爱留名。八路军总部没费太大的劲儿,就把线索都集中到了她身上。再结合山东八路军获得的那个骑兵师,八路军总部确信,这虽然是一支地方武装,但实力不容小觑。要派出得力人员和这支武装接触,纵然不能收编他们,也不能让别人染指。
就在八路军紧锣密鼓,忙着和铁观音接触的时候。华北派遣军总司令冈村宁次也没有闲着,在日本陆军大本营眼里,华北就是他们的后方。虽然有些号称八路军的武装,但这些农民武装,装备极差,根本形成不了对日军实质性的威胁。可现在,在这个还算安定的后方,竟然出现了苏联造的远程重型火炮。
冈村宁次从这些火炮的来源下手,动用了他几乎可以能够动用的所有特务力量。慢慢的,一条新的武器走私路线,浮现在他的面前。
一天夜里,铁观音接到消息,根据金婷截获的日军电报,苏联军火商人柳尔金被日本人抓获了。铁观音震惊至极,马上把大家召集起来,谁也不敢保证,这个苏联人在日本人的酷刑下,会不会把自己知道的一切都供述出来。要是那样,我们在华北各处的买卖,都有麻烦了。
现在要做的,就是未雨绸缪,先把在北平的有关人员撤走。把一些贵重物资,马上转移回高东岛。
把这些事都处理完,天已经亮了。大家心情忐忑的看着门外,现在北京的城门还没有开,如果老毛子挺刑不过,昨晚就招供的话,那么到这个时间,日本宪兵队也应该找上门来了。
不过还好,一直到大家出发,日本人还是没有什么动静。等上了候七的专列,大家才算松了一口气。
不料这时又出了一个小插曲,田念德医生,早晨去给常庆虹检查伤势,却发现已经人去楼空,通过询问观音典当行的肇掌柜才知道,病人已经登上了回沧州的列车。当田医生气喘吁吁,满头大汗地赶到火车站时,才发现除了自己,那芳姑娘,小裁缝也都在车上,敢情就瞒着他自己一个人。
田医生气得脸发白,对着常庆虹和铁观音大呼小叫了半天,车上的人自知对不起田医生,含笑看着他,没有人和他计较。
田医生发完脾气,转身就往车外走。却又意外发现了邢慧杰,正一脸愧疚的看着他笑。
田念德和邱国营是至交,邱国莹和邢慧杰的关系他早就知道。在田念德眼中,这个文武双全的嫂夫人,一直是他心目中的偶像。谁知自己拿人家当知己,别人却拿自己当粪土。邢慧杰来到北京不知多少天了,竟然没有通知自己一声,田医生本就脆弱的心彻底伤透了。他的脸一阵白,一阵灰,不争气的眼泪也流了下来。
宋春茂走过来,扶住田念德的双肩,轻声道:“对不起,田医生。”
田念德哽咽着道:“对不起有什么用,你们这些卑鄙小人”。
邢慧杰也柔声道:“兄弟,我没有及时去看你,一来是事务繁忙,二来确实是有难以对人言说的苦衷”。
“我不听你解释,我要和你绝交”。
大家看到一向举止斯文,脾气古怪的田医生,竟然还会嚎啕大哭,忍不住笑了起来。
田医生更生气了,他指着大家,手微微颤抖着说不出话来,正在这时,火车缓缓的启动了。
邢慧杰对田医生道:“跟我走吧,去看看你邱大哥,你俩在一起叙叙旧”。
“我偏不,我不想看到那个忘恩负义的小人,我也不想和他叙旧,我要下车,我要回北平”。
在田医生的哭嚎声中,火车慢慢的驶离了丰台火车站。
第二百九十四章:走,看干娘去
尽管铁观音觉得一切做的已经十分谨慎了,但还是被蔫诸葛黑着脸教训了一顿。
这件事做的太冒险了,他们应该在得知刘尔金被日本人俘虏以后,就立刻离开北京,但是这些人贪图享乐,竟然敢等到天亮以后,坐专列回来。
由俭入奢易,由奢崇俭难,人生于忧患,而死于安乐。过了这么长时间的安逸日子,早把吃苦耐劳的传统丢掉了。让人惊奇的是,铁观音竟然出人意料的没有反驳,而是一直抿着嘴笑,直到蔫诸葛教训完了,她才长长的出了一口气。
田念德医生见这些凶神恶煞般的人物,竟然被一个满头白发的人训得服服帖帖,不由得对蔫诸葛肃然起敬。他从人群中挤出来,走到蔫诸葛面前,道:“大叔,你是这伙人的头领吗”?
大叔?大伙都被田念德的称呼给逗笑了。蔫诸葛被他喊得有些不好意思,又不知该怎样回答他。
邢慧杰跳起来,对着他的脑门儿重重地弹了一下,道:“你傻呀,我们都喊军师大哥,你喊他大叔,这不是平白给自己降了一辈吗”?
田医生还在为邢慧杰慢待他,满肚子的不高兴。现在根本不理会她的调侃,而是两眼紧盯着蔫诸葛,希望让军师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蔫诸葛费了好大的劲,才让田医生相信了,铁观音才是这支部队的头领。
这些天给常庆虹治伤,田医生和铁观音已经十分熟识,因此上,即使知道了她的身份,也说不上十分敬畏,他直接了当的对铁观音道:“铁观音,送我回北平”。
铁观音犹犹豫豫的本不想答应田念德的要求。
蔫诸葛道:“人各有志,不能强求,人家田医生不赏光,强留也没用”。
既然军事开了口,大家也就无话可说了。
宋春茂道:“我去给田医生备车”。说着就向门外走去。邢慧杰把宋春茂拦住了,转回头问田念德:“你真想走,不和你大哥见一面了”?
田念德认真的点了点头。
邢大小姐彻底发怒了,她跳起来扯着田念德的耳朵道:“你个白眼儿狼,敬酒不吃吃罚酒,今天你要敢不听我的话,我把你这只耳朵撕下来喂猫”。
在邢大小姐的淫威下,田医生屈服了,乖乖的答应跟着邢大小姐一起回高东岛。
蔫诸葛也提议,我们的钱粮,兵工厂,医院,印钞厂,都在高东岛,铁观音作为这支队伍的最高领导,理应常回去瞧瞧。正好田医生也要去高东岛,大家一起回去看看也好。
对军师的这个提议,别人都还好说,只有姚金霞撅着张嘴。在高东岛养伤的时,婆婆的偏心给她留下的印象太糟糕了,她怵头见到婆婆。姚金霞有这个想法,但又不好意思直说,琢磨了一会儿,她道:“我想自个儿去大荒洼看看干娘,这么长时间了,有点儿怪想她的”。
铁观音道:“我也去,干娘还有个秘密没有告诉我呢”。
姚金霞苦笑着摇了摇头,她从来不知道自己竟然这么有号召力,这一呼百应的效果恰恰是她最不乐意看到的。
商云春和牛淑凤这两个老姑娘,一个为了大师兄终身未嫁,一个为了三师弟孤独终老,两个同病相怜的女人,在大荒洼过的倒是颇不寂寞。
两个人把铁观音的畜力营打理得井井有条。牛淑凤在四角楼时,虽然足不出户,但她博览群书,知道改造盐碱地最好的办法是种植胡萝卜或者苜蓿。尤其是苜蓿,只要一年种下去,每年都能收三四茬儿,这东西是养马的好饲料。
自从牛淑凤来到大洼两年多的时间,这个号称有100万多亩的盐碱地,已经被她带人改造了将近1万亩。这里出产的苜蓿,不但可以满足铁观音骑兵一年四季的需要,每年还可以把富余出来的饲料出售。靠卖苜蓿的收入,两个老姑娘早就不需要铁观音的钱了。
商云春还养了1000多只信鸽,在她看来,这个东西要比电话、电报保险的多,可惜她的干姑娘根本看不上她这些落伍的东西。害得商云春一看到这些鸽子,就埋怨她的干闺女没有眼光。
那些曾被宋春茂寄予厚望的狗,规模也比姚振祥在世时,多了一倍不止。现在这些狗被商云春训练的六亲不认,宋春茂看到这些故友,想凑过去套近乎,哪知被几十条狗追的抱头鼠窜,狼狈不堪。
有上百条狗,拦住铁观音一伙儿的去路。铁观音和这些狗没有交情,也不敢上去和它们套近乎。因此这些畜生,也没有拿着像欢迎宋春茂的方式来欢迎铁观音。它们只是低着头,呜呜地低声呜咽着,两只眼睛冷漠的看着铁观音他们,让一众青年男女毛骨悚然。
疯狂的狗叫声,终于把两个老姑娘从房间里引了出来。她们站在门口,看到这些不速之客,由开始的惊讶变成惊喜。姚金霞欢呼着跑过去,一把搂住两个干娘,又叫又跳,喜不自胜。
铁观音感觉自己上了当,到底没有这个姓姚的丫头脑瓜儿灵活。她只想到商运春是大家共同的干娘,没想到姚金霞也认了牛淑凤做干娘。人家有两个干娘,比别人来这里的理由要充分一倍。
有干闺女不请自来,不亦乐乎,两个老姑娘乐呵呵地,急忙把这些不速之客让进屋里。
过了好一会儿,宋春茂才气喘吁吁,满头是汗的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一个中等身材,面目黝黑的青年,他是姚振祥生前收的关门弟子苗树生。
商云春继承了三师兄的基业,顺带的也把这个徒弟继承下来。苗树生少言寡语,心思机敏,对畜力营的工作十分喜欢,现在的成就,和当年的师傅相比,也未遑多让。就连宋春茂那几只视若珍宝的海冬青,也早已经叛变投降,成了苗树生形影不离的好朋友。
刚才正是由于他的帮忙,宋春茂才逃脱了那些狗朋友的追杀。宋春茂知恩图报,把苗树生拉过来跟铁观音见上一面。可在姜立柱看来,宋春茂此举颇有些贿赂之嫌,目的是为了堵住苗树生的嘴,不让他把自己被狗追的丢盔卸甲的狼狈相说出来罢了。
宋春茂瞪了他一眼,道:“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
姜立柱道:“奇了怪了,狗嘴里怎么能吐出象牙来,他要是吐,也应该吐大哥的骨头才对”。
宋春茂恼羞成怒,想指挥那些狗,让它们去看看姜立柱到底有多少骨头。可惜那些狗对他的指挥,充耳不闻,不屑一顾。
看到这帮年轻人如此胡闹开心,两个老姑娘又是欣慰又是难过,想想自己年轻的时候,竟宛若昨日。
有干女儿自远方来,不亦乐乎,两个老姑娘摆下酒席,款待铁观音等人。菜肴不断的被端上来,无非是些青菜萝卜,豆腐,鸡蛋之类的素食东西。铁观音他们平时吃惯了大鱼大肉,今天吃些素菜,竟别有风味。
商云春知道这些年轻人都喜欢喝几杯,因此频频举杯,时间不大就变的醉态可掬,口无遮拦起来。她拉着宋春茂的手,摇摇晃晃的站起来,舌头喝的有点儿大:“茂儿啊,干娘给你练一练,你看干娘还中不中”?
没等宋春茂说话,她就走到门外,伸胳膊撂腿,练了一套遛腿架。遛腿架讲究的是腿功,商云春前踹后踢,左右侧蹬,动作完成得干净利索。引得年轻人们彩声一片。
商云春练完了一套遛腿架,头上冒了汗,说话也嘘嘘带喘。侯七和铁观音急忙过去扶她,却被商云春推到一旁。她红着眼睛,声音有些哽咽的问:“闺女,你看看干娘这身手怎么样”?
侯七和铁观音双挑大指,虽然不免有些拍马屁的嫌疑,但是从心里还是有点儿佩服
商云春摇摇头,又把目光转向宋春茂,道:”茂儿啊,你说干娘标致不”?
“标致极了。”宋春茂知道这个干娘,对自己的父亲旧情难忘,因此拼命的讨好她。
商云春还不死心,她又接着问:“干娘的功夫怎么样”?
“要说打遍天下无敌手,干娘可能自己都不相信,就凭你的身手,单挑几个武林高手没什么问题”。
大家都用诧异的目光看着宋春茂,熟悉他的人,觉得他好像是变了一个人,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学的这么油嘴滑舌,这么善于给人拍马屁了。
哪知商云春根本不领情,他紧盯着宋春茂的眼睛,道:“是干娘标致,还是你亲娘标致”?
“自然是干娘标志的多。”宋春茂说这话倒是也不违心。
“我和你娘,谁的功夫更俊一些”?商云春和宋老太太的功夫,伯仲之间,很难说,她俩谁更强一些,但再给宋春茂两个胆子,他也不敢当着大家伙的面,去编排自己母亲的不是,他犹豫了一下,才道:“自然是干娘更俊一些”。
这个回答模棱两可,商云春问的是功夫,宋春茂回答的是模样,好在商云春喝的有点儿多,没有听出宋春茂滑头的回答。
商云春双手叉腰,两眼紧盯着宋春茂,道:“我模样比你娘俊,功夫也比她好,为什么你爹就是看得上她,看不上我”?
宋春茂伸手抓抓头,不知道怎么去回答这个问题。
第二百九十五章:八个媳妇的烦恼
商云春对情敌的憎恨,得到了她干女儿姚金霞的随声附和。这丫头在高东岛养伤时,作为婆婆的宋老太太,对待两个儿媳妇不能一碗水端平,让姚金霞记忆犹新。老太太做两碗鸡蛋挂面汤,两个鸡蛋都给了儿媳妇刘秀茹吃,姚金霞的碗里只有清水煮的几根挂面。她稍有抱怨,就被婆婆斥责为生性刁蛮,嘴太馋太叼。
这丫头一直对婆婆的举动怀恨在心,今天商云春酒后吐露真情,姚金霞飞快地打起了自己的小主意:要不把干娘也弄到高东岛去?虽说公公惧怕婆婆,商云春即使去了,也不能把公公从婆婆手里抢回来,可也能让婆婆醋意大发,最起码能惹她几天不痛快。能达到这个目的,姚金霞就开心的很了。
姚金霞又怕商云春人单力孤,去了高东岛,不是恶婆婆的对手。商云春外强中干,在恶婆婆的淫威下,十有**会败得溃不成军,纵然自己有心相助,但得罪了恶霸婆婆的后果是不可估量的。宋春茂有八个媳妇,老太太最看不上的就是自己,如果自己再出头跟着商云春找她闹事,恶婆婆就要杀一敬百,让宋春茂把媳妇休了一个两个的,只怕自己是首当其冲的目标了。可好不容易有一个报复恶婆婆的机会,随便放弃了,姚金霞实在有点儿不甘心。
姚金霞自己想不出一个好的计策,但是她还有一个法宝,那就是有困难找候七。听完姚金霞的打算,候七伸手摸了摸她的脑门儿,满脸关切的问:“怎么了?喝多了?”
“我今天压根儿就没有喝酒,我就是看到两个干娘,在大荒洼孤苦伶仃,连个做伴儿的人都没有,替她们心疼。商干娘对大师伯一往情深,相思入骨,咱们做晚辈的,想办法让他俩见上一面,以解商干娘相思之苦”。
候七紧盯的着姚金霞看了一会儿,道:“你有这么好心,真是其心可诛”。话虽这么说,但侯七那颗唯恐天下不乱的心,已被姚金霞成功地撩拨起来。
七小姐的智商真不是盖的,没费多大功夫,就想出一个馊主意。
商云春喝多了酒在外边又跳又闹,另一个老姑娘牛淑凤则安稳许多,她既不喝酒,又不多说话,只是微笑的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
候七心道:这位老牛姑娘,性情温婉,举止端庄,从外表看是个不折不扣的大家闺秀,可又是个地地道道的情种,为了姚振祥终生未嫁,实在让人同情。宋春茂的父亲无论从长相,人品,才情都要胜姚振翔一筹。如果让牛淑凤和姚振祥见上一面,这位冷漠的老牛小姐会不会移情别恋呢!
有了这个打算,侯七和姚金霞一起撺掇牛淑凤,让她也一同去高东岛。牛淑凤看候七冰雪聪明,一副天真无邪的样子,怎么也不会想到,她把自己当成了去挑拨别人夫妻关系的工具,便欣然答应了侯七。
商云春也挺高兴:“我正怕把妹妹自个儿一个人丢在这里不放心呢,既然你也愿意出去散散心,那真是再好也没有了”。
宋春茂看候七一副得意洋洋的样子,狠狠的瞪了她一眼。他知道自己母亲的性格,候七把这两个老姑娘弄到高东岛,非搅得天翻地覆不可。可惜他满腹的苦衷,竟然找不到一个可以倾诉的对象。
候七又怕宋春茂以后有时间找她生事端,一不做,二不休,她干脆背着大家,通知远在怀中岛的馨儿姑娘、珍妮、付贵玉,还有在老营负责情报工作的金婷,让她们一齐回高中岛,说宋春茂有好消息告诉几位夫人。
除了他们四个,还有在高中都岛养伤的刘秀茹和凤莉,再加上从北平回来的姚金霞和那芳,这八个姑娘都凑到了一起,到时候宋春茂不要说去管他爹娘的婚事,就是他自己也会被八位夫人的琐事烦死的。
姚金霞看着侯七紧皱眉头,以为她在为自己的事谋划伤脑筋,很歉意地表示了感谢。单纯的姚姑娘说什么也不会想到,她十分信赖的七姐,居然也会给自己挖了大大的一个坑。
大洼的工作,交给苗树生来打理,其他人在铁观音的带领下,浩浩荡荡地直奔高东岛而来。
上了岛铁观音才想起来,还有一个日本天皇的嫡系传人尤孝儒在高东岛养伤呢!大家看到他的时候,正一个人独自坐在炕头上,面前摆着那把沉的能够压死人的秦皇御宇剑。听到有人进门,他激动的嗓子里发出呜呜的声音,两只手也不停的来回摇晃。
大家都觉得跟他沟通太困难了,铁观音悄悄的摆了摆手,所有的人都退出门外,正碰到前来查床的邱国营。邱医生看到他们先是一愣,继而兴奋地迎了上来:“什么时候回来的,也没有通知我一声”。
邢慧杰高声提醒他:“小心”。话音未落,邱医生的肚子上被人用头狠狠地撞了一下。他站立不稳,倒退了几步,一个屁股墩儿坐在了地上。
田念德像疯了一样,不依不饶地追上去,把邱医生的后背,擂得咚咚作响。邱国营看到他先是感到诧异,继而变得欣喜,紧紧握着田医生的手道:“你怎么才来,你知道我有多想你吗,这里工作这么多,我一个人实实在在有些忙不过来”。
“谁稀罕你这个破地儿,我在北平说一不二,来到这儿还得受你和你媳妇的气”。田医生话随便这么说,但语气里透着不那么坚定。
邢慧杰早就不耐烦了,两个大男人哭哭啼啼的,真把脸都丢尽了。现在听到田念德又编排起她来,邢大小姐气就不打一处来,她走过去,一把拉起还坐在地上邱国营,转身就走,还不忘扭头告诉田念德:“我们庙小养不起你大菩萨,快点回你的北平吧”。
田念德像被去了势的太监,跟在邱医生身后,陪着笑,涎着一张脸,全然没有了以前那种神气的表情。田医生就这样,被半请半诳的来到高东岛,谁也没有问过他来这里后不后悔,反正以后,他再也没有提过回北平的事儿。
宋春茂一上岛,就感觉有些不自在,等处理完两个医生的家务事,他才发现身旁的姚金霞和那芳不见了。那芳是个老实头,生不出什么事端来,可姚金霞是个兴风作浪的高手,又有候七给她做狗头军师。这个时候她俩不见了,宋春茂心里有些着急。
正在这时,有人用手抻了抻他的后衣襟儿。回头看时,原来是金婷亭亭玉立的站在面前。说实话,宋春茂有点儿怵头和这个女人在一起,金婷的心机太深了,因此,他脸上显现出一丝失望的神色。
金婷毫不介意,她笑着道:“头几天给你们发电报,知道那个俄国大鼻子被日本人抓了。你不知道我有多担心,现在见到你好好的,我真是好开心。”金婷真情流露,眼圈红了。
宋春茂心里一热,正要伸手把她揽在怀里,突然身后有人尖叫一声,珍妮像刚出膛的炮弹一般,重重地扑进宋春茂的怀中,嘴巴在他脸上吻来吻去,喉咙里还发出兴奋的呜呜声。
美国姑娘的大胆和热情,让在场的人尴尬无比。大家都扭过头去,拼命不让自己笑出声来。霎那时间,现场除了金婷,别人都走的干干净净。
宋春茂红着脸道:“快松开手,让人家看到笑话”。
“不,就不,你这么长时间不来看我,见了面亲热一会儿,还不成吗”?珍妮几个月不见,竟说着一口流利的京片子,她搭在宋春茂脖子上的手,搂的更紧了。
宋春茂觉得冷落了金婷,他伸出一只手,想把金婷也揽进怀里,来个左拥右抱,享享齐人之福。金婷笑着向后退了一步,向门口努了努嘴。还没等宋春茂回过头来,一个温软的身躯已经扑进他的怀里。付贵玉没有珍妮个子高,但是比她强壮得多,她晶亮乌黑的大眼睛狠狠的瞪了美国姑娘一眼,珍妮身子微微一颤,眼神里露出一丝丝恐惧。向一旁闪了一下,付姑娘也不客气,她站在珍妮原来的位置上,也像模像样的在宋春茂脸上亲来亲去。看着她生硬的动作,就知道她根本没有接吻的经验。她现在做的,就是为了证明自己并不比这珍妮差。
宋春茂被付姑娘的亲热弄得无地自容,虽然他和这几个姑娘都有婚约,但身边还有一个金婷,在她的注视下和两个姑娘亲热,让宋春茂很难为情。他抱歉地向金婷看了一眼,这才发现,馨儿姑娘不知道什么时候也来到了他身边,脸上露出古怪的笑容。宋春茂更是大窘,他试图推开两个腻在怀里的姑娘,还没等他动手,珍妮姑娘被人扯着脖领子,强拉到一旁。
姚金霞不失时机的出现在宋春茂的面前,并取代了珍妮的位置,还把付贵玉也挤得委委屈屈的靠边儿站。这丫头倒是不忙着去亲吻宋春茂,而是紧盯他两只眼睛问:“茂哥哥,我是不是你的原配”?宋春茂点了点头。
第二百九十六章:相见时难别亦难
“那这几个姐姐,妹妹都应该听我的,对不对”?姚金霞忽闪着大眼睛问宋春茂。
宋春茂道:“只要你不太过分,她们都听你的”。
姚金霞被宋春茂封了官,立马拿出官架子,指挥付贵玉,道:“快把茂哥哥放开,光天化日下这么拉拉扯扯的,不怕被外人笑话吗”?
付贵玉狠狠的瞪了姚金霞一眼,不情愿地退到了旁边。宋春茂这才发现,凤莉推着一辆四轮车,断了一条腿的刘秀茹,满脸凄苦的坐在车上,呆呆的看着他。
宋春茂急忙走过去,接过四轮车,俯下身子,凑到刘秀茹面前,轻轻地问道:”老伴儿,你的伤痊愈了吗”?
刘秀茹还没有说话,眼泪先流下来:“你不用假惺惺的讨好我,你有这么多如花似玉的妹妹,我一个瘸子、残废,在你心中还有我一点点儿影子吗?”说着说着,竟哭出声来。
宋春茂给她擦了一把眼泪,道:”老伴儿,我一直很挂念你的”。
“挂念我什么?你一走大半年,剩下我一个人孤苦伶仃的在这荒岛上,连个说话解闷的人都没有”。刘秀茹哽咽道。
“不是有凤莉妹妹陪着你吗”?宋春茂看了站在旁边的凤莉一眼,他对这个父亲为他选的媳妇,一直敬而远之。
刘秀茹抽泣的更厉害了,她断断续续道:“凤莉妹妹能是你吗?两个大姑娘在一起过日子要是能行的话,还找丈夫干什么”?
宋春茂柔声道:”老伴儿,别哭了,等打跑了日本鬼子,我回来天天陪着你”。
听了他的话,刘秀茹哭的更厉害了。宋春茂的其他七位夫人,看到英雄无比的心上人,居然还能这么低声下气的服侍一个女人,一边暗骂刘秀茹无耻,一边羡慕坐在轮椅上的人是自己该多好。
刘秀茹也不是不通情达理的人,她哭了一会儿,发现四周静悄悄的。大家都用怜悯的眼光看着她,但眼神中无不稍稍带出一点妒忌。刘秀茹知道自己给冷了场,长出了一口气,强作笑容道:“咱们几个就属我年龄最大,一见面就哭哭啼啼的,让几个妹妹见笑了”。
大家急忙说不会。
刘秀茹又接着道:“这是咱们姐妹第一次凑齐,先要去拜见婆婆,跟她讨个见面礼才是”。
几个姑娘齐声应道:“就依姐姐的”。心中无不暗自笑话姚金霞这个原配正房,难脱傀儡之嫌。自己一点儿主意都拿不了,事事都要听刘秀茹的。
宋春茂推着四轮车,身后跟着几个莺莺燕燕的夫人,在别人看来,宋春茂这小子艳福不浅,竟然有这么多姑娘死心塌地的跟着他,让人羡慕的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了。可这小子生在福中不知福,竟板着一张脸,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宋老大,被老伴儿推着,在山洞前的空地上晒太阳。看到远处来了一群花枝招展的姑娘,宋老大擦擦眼睛,仔细的凝望着。宋老太太抬手就给了丈夫一巴掌,道:“你个老不死的,看到女人眼睛就发直,你要是俩腿没毛病,是不是就直接扑上去了”?
挨了打的送老大一点儿没有生气,他笑着道:“我还有那闲心呀,我是在看那个推着秀茹的,好像是咱儿子回来了”。
宋老太太道:“我眼花了,看不清楚,要真是这小子回来了,看我不拿大巴掌拍他。这小子越来越不长进了,跟他爹一样,见到女人迈不开步,现在居然又推起媳妇了?也不怕被人笑话”。
宋老大岔开话题道:“茂儿现在有几个媳妇了”?
宋老太太掰着手指头数了数,道:“我要没有算错的话,现在有七个了”。
“有七个了。”宋老大重复了一遍,苦笑着摇了摇头,不再说话。
“七个又怎么了,那说明我儿子有魅力,有本事,姑娘们愿意嫁他,不像他爹那么窝囊,没本事。”
宋老太太说话有个特点,就是所有的功劳都是她的,所有缺点都能推到宋老大身上。他儿子同时找了八个女人,在老太太看来,就是他儿子优秀,魅力无限。宋老大只要多看别的女人一眼,就会被老太太骂成老色鬼、白眼儿狼。在同一个问题上,老太太对丈夫和儿子执行双重标准,倒颇有点儿现代美国对中国的政策。
转眼宋春茂的红粉军团就来到父母面前。老太太揉揉眼睛,没理会上前请安的儿子,而是对着丈夫道:“老头子,你再数一下,是不是我眼花了,刚才咱明明算的是七个,现在怎么又多出一个来?”
宋老大说不用数了,就是八个。宋老太太看着这八个花枝招展的儿媳妇,高兴的眉花眼笑,直夸宋春茂有眼光,不像他爹那么废物。
宋春茂没有理会母亲的夸奖,他狠狠地瞪了姚金霞一眼,老太太要知道这个儿媳妇给她弄来了两个情敌,是否还能笑得出来?
几个姑娘忙着给公公婆婆见礼,宋老太太费了好大的劲儿,才知道那芳是宋春茂从北京刚带回来的媳妇。宋老太太双手抚着那芳的肩膀,仔细端详了半天,才道:“嗯,这个闺女真俊,跟我那个徒弟不相上下”。
现在的那芳也不计较自己是宋春茂的地几位夫人了,虽然是被自己的亲娘卖了,但能嫁给自己的心上人还是心满意足的。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嫁个螃蟹横着走。
马钰曾经在高东岛跟宋老大学过奇门遁甲,老太太也顺便把她认作了徒弟。铁观音的相貌也很标致,但是她曾得罪过老太太,宋老太太是断然不肯夸她漂亮的。
铁观音带着大家到医院,印钞厂,兵工厂等等都转了一圈儿。看到仓库里堆积如山的金银财宝,就连铁观音都不相信,自己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有钱了?也更让她坚信,侯辅臣就是财神转世,这家伙敛钱的本事太厉害了。
直到天黑,大家才聚到宋老大的家中,一起吃了顿团圆饭。出人意料的是,宋老大并没有因为商云春和牛淑凤的出现而移情别恋,牛淑凤也没有对宋老大一见钟情,宋老太太也一反常态,主动地跟商云春打招呼,给她们端茶倒酒,忙得不亦乐乎。
这融洽的气氛,让一心想看宋老太太笑话的姚金霞和侯七,大失所望。
吃饭的时候,邱医生又向铁观音透露了一个新消息,那个在高东岛养伤的日本天皇后裔尤孝儒是化名,他本来姓孙,他不但有妻子,还有一双儿女都留在沧州。他拜托邱医生一件事,就是想和妻儿再见上一面。
铁观音道:“见面容易,可谁知道他的妻子在哪”?
邱国营道:“关系到他所有身份的秘密,都掌握在一个叫做连振明的人手中”。
“连振明”?孙瑞良和花六郎,一起问了一句。
“不错,是连振明。”邱医生认真的点了点头。
大家相互望了望,都有点儿觉得不可思议。连振明是沧州白虎堂的三堂主,什么时候和日本天皇后裔有了联系?
宋春茂的道:“我上次见到连振明和那个康德第一保镖霍殿阁在一起,他们说一起到南方有公干。这两年多来,一直没有听到他们的信息”。
大家一起把目光投向金婷,想询问她是否有关于这两个人的消息。金婷让大家失望的摇摇头,她道:“近期截获的日本电报,根本就没有关于这两个人的消息”。
这时,商云春出人意料地说话了:“这两个人的消息我知道”。
原来当年连振明和霍殿阁,用金蝉脱壳之计,躲过日本人的追杀,护送蒋经国从苏联回到大陆。这里面还有一个人帮了大忙,他就是后来叛变的大汉奸汪精卫,因此蒋经国对汪精卫感恩戴德。蒋经国刚回国时,他和汪精卫的关系很好,汪精卫把自己手下的秘密特务组织蓝衣社也交给了蒋经国打理。
商云春,霍殿阁,连振明都是蓝衣社的成员,为蒋经国回国后,摆平周围的关系,站稳脚跟,立下汗马功劳。后来汪精卫投靠了日本人,蓝衣社成了他俩相互拉拢的目标。这样原先铁板一块的蓝衣社,分化成敌对双方,连振明和霍殿阁不为汪精卫所用。他一怒之下把两个人投入了上海提篮桥监狱,又派人追杀商云春,直到她获得铁观音的屁护后,才获得了安全。
去上海提篮桥监狱救人,这是一个根本无法完成的任务。这些人都没有去过上海,但是听商云春说北方人到了上海,只要一张嘴说话,那些有着莫名其妙优越感的上海人,就会笑着躲着你远远的,操着谁也听不懂的上海话骂你猪头,瘪三,乡巴佬。他们甚至为了挣日本人的赏钱,诬陷这些听不懂本地话的外地人,是抗日分子,带着日本人来捉人。
去上海展开营救行动,到时候人肯定人救不出来,救人的人能全身而退,就很不错了。就算兄弟们愿意,铁观音肯定也不同意。为了救两个糟老头子,让弟兄们去冒险,万一出点儿什么差错,后悔可就来不及了。
宋春茂又提议,那个苏联大鼻子也被日本人抓了,看看是不是想什么办法,把他先营救出来。没有了柳尔金,从苏联获得先进武器的渠道也就断了。
候七撇撇嘴,道:“你拿大鼻子当好人了,你可不知道,这小子看着忠厚,实际奸诈的很,他卖给我们的武器,比原本定价高了一倍还不止,是个地地道道的奸商”。
第二百九十七章:神秘的来客
烦恼都是自找的,大家找到一切牵强的理由,为自己的不想作为做注脚。在北平这几个月,大家已经习惯了安逸的生活。虽然基层官兵还在厉兵秣马,枕戈待旦,但这支队伍的上层,已经变得贪图享受,安于现状,早已没有了初创时期的进取精神。
这是历史上所有农民武装的宿命,生于忧患,亡于安乐。最可怕的是,他们中间,谁也没有意识到这一点,每天心安理得的享受着这种安逸的生活。
铁观音现在每天想的,就是去哪里消遣,她甚至有一次提出,干脆把部队解散了,每个人给上一大笔钱,然后各回各家过安安稳稳的过日子。结果手下所有人都反对,女司令才收回了这个不切实际的想法。
安逸的日子过得缓慢而又飞快,转眼他们已经来高东岛半个多月了。铁观音接到蔫诸葛发来的电报:嫁给八路军陈副师长的贺玉仙,回娘家来看望大家了,跟她一起同来的,还有铁观音的义兄龙书金。
现在天寒地冻,铁观音实在不愿去风天雪地里,受那鞍马劳顿之苦。铁观音懒洋洋的回了话:何玉仙要是真想大家了,就来高东岛看看,要是没有什么事,等来年开春天暖和了,再见面也不迟。
蔫诸葛接到电报,暗中埋怨铁观音不近人情,人家贺玉仙千里迢迢,不畏严寒来看大家,你居然给人家吃闭门羹。人要脸树要皮,你让贺玉仙以后怎么还有脸回来。
军师没有办法,只得对贺玉仙撒谎,说铁观音近来染了风寒,正在高东岛养病,不方便和大家见面。谁知对方听了军师的话后,竟十分关切的表示,他们想去高东岛,亲自探望一下生病的铁观音。
蔫诸葛没有办法,一边表示自己愿意陪同客人去高东岛,一边派人通知铁观音,贺玉仙等人马上就要到了,让她们做好准备。
民国31年12月2日,农历,冬月初四,天气,晴。铁观音站在高东岛的沙滩上,侯七和宋春茂为首几十个男男女女,围绕在她的身边。男的清一色羊皮大氅,海龙帽子。脚下牛皮马靴。女的则是裘皮大衣,狐狸尾的围脖,脚下是苏联造翻毛鹿皮长筒靴。看着是八面威风,却实在有点儿暴发户的感觉。
几十匹战马,踏着落潮后裸露出来的沙滩飞奔而来,马毛上蒸腾的汗气,氤氤氲氲,仿佛腾云驾雾一般。打头的两个人,一个是陈副师长,另一个正是龙书金。这么冷的天儿,他们还穿着单衣,在马背上冻的嘴唇乌青,手指节发白,马鬃上挂着白色的霜雪。
铁观音忍不住鼻子一酸,紧走几步,迎上前去。龙书金跳下马,关切的看着铁观音道:“听说义妹身染微恙,做哥哥的放心不下,特地赶过来看看”。
铁观音道:“偶感风寒,现在已无大碍,但劳得义兄车马劳顿,倒教我实在过意不去”。
人群中有人吼道:“宋春茂,你们这几个臭小子,自个儿穿的暖暖和和的,想把大家伙儿都冻死吗?还杵在那儿干嘛?还不快把客人让进屋去?”原来是蔫诸葛大发脾气了。
有战士把马匹都牵到一旁,刷洗饮遛不提。大家在铁观音的引导下,沿着环岛小路,向住处走去,一路上谈笑风生,好不热闹。
侯七看到除了龙书金和陈副师长,其余的八路军都没有见过面。她悄声地问贺玉仙:“妹子啊,怎么来了这么多生人”?
贺玉仙道:“我跟他们说我娘家的人,都英雄了得,他们不相信,非要跟过来看看,结果把他们镇住了吧”。
侯七看着她,有些怀疑地问:“妹子,你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们吧”?
“哪能呢,你拿妹子当什么人了,我有什么事,能骗得过七姐你呢”?
候七总是觉得哪儿有些不太对劲儿,又仔细盯着那些同来的八路军,左看右看。这些人也不说话,只是低着头,脚步匆匆的走着,看不出一丝异样。
到了客厅,几十个人把屋里坐得满满的。铁观音和贺玉仙拉着家常,隔三差五还要调侃儿陈副师长两句。陈副师长憨憨的笑着,红着脸,头也低得不能再低,一句话也不说,丝毫没有了大将军八面威风的风度。
龙书金坐在旁边,也不怎么开口,全然没有了以前来这里颐指气使的威风。
宋春茂悄悄地把蔫诸葛唤出门在,压低了声音道:“军师,这些同来的八路军中有大人物”。
蔫诸葛凝思了一会儿,道:“这我也能感觉得到,陈副师长和龙团长带队,按理说什么事都该他们说了算,可他俩今天都很显得很拘束,像是对我们隐藏了什么”?
宋春茂道:“咱们再进去观察观察,看看我们猜测的对不对”?
龙团长看到宋春茂从门外走进来,问道:“好喝酒的小伙子,你是不是又去给大家准备酒菜了”?
宋春茂点头道:“不错,今天我要和龙团长来个一醉方休”。
“别拿老兄开玩笑了,我和陈副师长加起来,也喝不过你自己,你这家伙,是成心要看老兄的笑话啊”。
龙书金一番话,把大家逗得哈哈大笑。可在这笑声里,分明隐隐约约的透着一点儿拘束。
一阵剧烈的咳嗽声从人群里传出来,一个把帽檐压得低低的八路军,咳得脸上一片潮红。他旁边的八路军战士,轻轻地给他捶着后背。过了良久他才摆了摆手抬起头来道:“老毛病了,影响到大家了,抱歉”。
“这是在路上冻的,快给这位八路军首长拿件大衣来。”铁观音吩咐道。
宋春茂的眼睛一直没有离开龙书金和陈副师长,在这位八路军首长咳嗽的时候,两个人都显出十分关切的样子。
花六郎从外面抱进一件羊皮大衣,大衣上还平放着一顶海龙的帽子。他走到那个八路军首长身边,展开大衣,轻轻地给他披在身上,又把帽子递到他手中道:“戴上吧,你身子弱,别着了风寒”。
那个人接过帽子,抬头看了花六郎一眼,轻声道了声谢。花六郎看到他的相貌,身子微微一颤,他退到宋春茂身边,轻轻地拉了他一把,然后转身走出门去。
宋春茂跟着出了门,花六郎满脸兴奋地对他说:“大哥,你知道那个人是谁吗”?
宋春茂摇了摇头。
“那个人就是115师的林师长,我们在叶教授那本什么书上看到过他的照片”。
“不会吧?他那么高的身份,到我们这里来干什么”?宋春茂将信将疑道。
“要不,大哥你再进去看看?”花六郎也变得不自信起来。
宋春茂走进客厅,站在一旁细细的观察。那个人坐在正中,八路军战士有意无意的围坐在他周围。宋春茂频繁的出入,已经引起了他们的注意,每个八路军战士都很紧张,不经意的把手放在腰间。
倒是那个人,一脸的平和,安然的听着大家拉家常。他面容清瘦白皙,总是紧皱着眉头,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睿智的双眼上有两条浓密的眉毛。
没错儿,花六郎没有看错,宋春茂对这两条眉毛印象太深了。这个人就是《西行漫记》上记载的红军之鹰。宋春茂的身子微微有些颤抖,不由自主地向前迈了两步。
林师长周围的人,突然都站了起来,每人手握双枪,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屋里所有和他们不相关的人。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也惊呆了屋里所有的人。
龙书金和陈副师长赶忙站起来,用自己的身体挡在枪口前面,连声道:“误会,误会”。
林师长站起来,拨开挡在他身前的八路军战士,道:“大惊小怪,成何体统”。话语一如平常的平和,丝毫不带半点火气。
“老虎不发威,你拿姑奶奶当病猫。”铁观音说着站起身来,一脚把一张檀木椅子踢出多远。顷刻间,铁观音身边的人也掏出枪,一时和八路军僵持不下。
客厅中静的一根针掉到地上都能听到,龙书金和陈副师长急得直搓手,不知道先去安抚哪一方先放下枪来。
“把枪给我放下来。”林师长声音不高,但是话语中带着一种威严。一切行动听指挥,八路军战士都把枪收了起来,却又有意无意的把林师长挡在身后。
林师长轻轻地推开挡在他面前的战士。和颜悦色地问宋春茂:“小伙子,你是怎么认出我来的”?
宋春茂没有说话,而是走到铁观音面前,把她的枪口轻轻压了下去,这才说话:“大家都把枪放下,这确实是一场误会”。他又转过身来,回答林师长的问题:“我认识你,你就是八路军中大名鼎鼎的林师长。但是我们从来没有见过面,我认识叶知秋教授,从他那里看到过一本《西行漫记》,上面有林师长的照片,适才林师长咳嗽的时候,我才认出你来”。
林师长微微点了点头,道:“原来如此”。又对陈副师长道:“老陈呀,我要批评你,你的消息不准确,你说铁司令手下都是一帮唱戏的,没文化,可这位小兄弟,读过《西行漫记》,这本书估计你没有听说过吧”。
陈副师长挠了挠头,满脸无辜的样子:“师长,不要说我,就咱八路军全体,听说过这本书名字的,也没有几个”。
第二百九十八章:八路军打欠条
1942年是自抗战以来,八路军损失最惨重的一年。侵华日军集结了在中国大陆超过半数的兵力,对八路军根据地采取铁壁合围政策,逐步蚕食八路军的生存空间。这大半年中,八路军损失了30%的兵力、将近一半的根据地、还有40%根据地人民。
更加雪上加霜的是,由于日本人加大了对八路军根据地的进攻,国民党正面战场压力骤然减轻,但是他们没有想怎样去借此机会收复失地,而是把富余下来的部队,集结在八路军根据地周围。妄想制造第二个皖南事变。
八路军既要和日本人作战,又要分散本不富裕的兵力,去防备国民党兵。一时间内忧外患,杂沓而来。事情直到7月份才有转机,先是山东八路军,另辟蹊径,从海上得到支援,成功的撕开了鬼子的包围圈儿,还组建了八路军第一个骑兵师。
到了11月,晋察冀的八路军一部,先是消灭了盘踞在恒山北麓的汉奸武装八旗复**,紧接着又出奇兵,炮轰日本人的南苑机场,给敌人造成极大的损失。鬼子对晋察冀根据地的包围圈,也宣布破灭。
八路军高层研究了这两个地方的作战特点,发现他们无一例外地,得到了铁观音游击队的大力支持。一只小小的游击队,到底有多大能量?这引起了林师长的好奇,决定自己亲自来看一看。
林师长是八路军中不可多得的军事奇才,他一见到铁观音,马上就意识到,这支游击队出了问题。林师长身经百战,各式各样的武装见过不计其数,但是装备如此精良的游击队,他还是第一次见到。
**沙***,122毫米**炮,这些武器林师长在苏联见到过不少,游击队装备了也不算稀奇。但他们居然还有t34坦克,这么好的武器,在这支游击队里竟然只成了摆设,成了他们跟日本人耀武扬威的工具。
在去高东岛的路上林师长一直在想,如果八路军也有这样的装备,不用国民党兵,也能把日本人全部赶出中国去。这些武器在铁观音手里,连1/10的威力都没有发挥出来,实在是有些浪费。
另外,游击队的训练,也有些教条主义,僵化的厉害。要知道战场上的形势瞬息万变,不会主动寻找战机的基层指挥员,是不称职的。彭铁城团长在黄埔军校做过教官,可以说是林师长的老师,可这个学生对老师带兵的方法嗤之以鼻。
这支装备精良的部队,一直没有取得什么像样的战果,带这支部队的军事主官,要负主要责任。这些还是次要的,最主要的是这支部队现在缺乏进取精神,没有一点儿战斗热情,这种情况的造成,主要是这支部队的领导思想上出了问题。
林师长病了,自从他受伤后,身体一直不好,这次又在路上染了风寒。送走了陈副师长和龙书金,林师长在高东道岛一直待到来年4月份。这几个月到底发生了什么?后世的历史学家们一直讳莫如深。
金婷是不可多得的破译密码高手,无论是日本的、还是八路军的密电码,都被她在短短的时间内破译了。林师长来到高东岛发出的第一封电报,几乎同一时间摆在了延安八路军高层和蔫诸葛的案头。
林师长在电报中说:自从他来到这里后,每天都有新的发现。这支游击队不但有精良的陆军装备,竟然还有一支数目不详的海军。他们的兵工厂可以生产各种型号的轻重武器(包括弹药)。这是一支由农民为主组建的抗日武装,他们都和日本人有着刻骨铭心的仇恨,因此不用担心他们会投降日寇。现在八路军收编这支武装十分困难,但也绝对不允许这支武装倒向国民党蒋介石一方,因此我决定留到这里,和他们的上层领导多接触一下。这些人都是良善之辈,绝无穷凶极恶之徒,请不要以我的安全为念。
蔫诸葛把这封电报交给铁观音,然后为她解释了这封电报的意思,最后蔫诸葛问铁观音:“司令有什么打算”?
“处理这事儿我能有什么打算?还是听蔫大哥的吧”。铁观音谦虚的道。
蔫诸葛盘算了一会儿,道:“我让宋春茂把这封电报给林师长送过去,让他知道,他的一言一行都在我们的掌握之中”。
宋春茂自从知道了林师长的身份,对他佩服得五体投地,有事儿没事儿总是喜欢到他住的山洞里转一转,听他讲一讲过去的战斗故事,收益更多的是对战略战术的运用。
林师长也十分喜欢这个机敏好学的年轻人,每次看他来,本来惜字如金的林师长,就成了婆婆嘴,变得滔滔不绝起来。从林师长这里,宋春茂学到了和日本鬼子打山地战时,居高临下是最重要的,但抢夺制高点时,即使日本鬼子已到达山腰,我们还在山下,也不要放弃,因为日本人穿着大皮靴登山,根本就是胡闹。我们的战士穿着老百姓做的懒汉鞋,保证比日本人更先到达山顶,给他来一个迎头痛击,打得日本鬼子,屁滚尿流的滚下山去。
说到这里,林师长忍不住笑起来。似乎又想一起哪一次战斗中,日本鬼子逃下山的狼狈样。
宋春茂道:“老乡们做的懒汉鞋好是好,既结实又轻便,可打上一仗,鞋子就磨破了,总不成让大家光着脚去追击敌人吧”。
林长道:“问得好。细节决定成败,家里的妻子,儿女没有粮食吃,几百里外打仗的丈夫就会感觉到饿。所以后勤工作一定要做好,至于你说的那个问题,只要一块橡胶,在鞋底上打个掌就可以了。千万不能用铁掌,晚上行军时动静太大,不利于部队的隐蔽,另外钉鞋掌时可能会有钉子穿透鞋底儿,记住,一定要给战士们都配上一副鞋垫儿,免得脚受伤。在战斗中,脚是最宝贵的,兵贵神速是打胜仗的不二标准”。
每天听林师长教诲,宋春茂才知道,这个大名鼎鼎的林师长才35岁,比蔫诸葛还小了一岁。曾经结过一次婚,妻子陪他去苏联治病时,仰慕那里灯红酒绿的生活,林师长伤愈后,妻子没有跟着回来。
宋春茂正琢磨着给他物色一个夫人,谁知军师交给他一个任务,把金婷破译的八路军密电交给林师长。宋春茂无法推辞,硬着头皮走进林师长的山洞。
谁知林师长看过后又笑了,夸赞道:“你们这支游击队真是人才济济呀,居然还有这样的人才。做得好,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以前龙书金向我报告,说你们没有打过败仗,我还有些不相信,现在我信了。咱八路军的密电码,一向以难以破译著称,哪知你们竟然轻而易举的做到了”。
林师长为了表现自己的用人不疑,把他和八路军总部联系的秘密电台撤除了,他和八路军之间的联系,收发电报都通过金婷。
林师长当年受伤很重,子弹从他的前胸穿过后背,伤了肺叶,稍微一激动就咳个不止。去苏联治疗时,为了止痛,他染上了吸食鸦片的习惯。因此林师长对西医十分厌恶,可巧宋老大是中医大家。他给林师长诊断后,先帮他戒掉了毒瘾,然后又给他开了几付中药。林师长服下后,困扰他多年的咳疾竟然痊愈了。
宋老大又嘱咐他,肺部受伤要少吃油腻,多吃瓜果,实在没有炒黄豆也可以。从此以后,吃炒黄豆成了林市长一个标志性的习惯。
林师长在养病的时候,又通过延安的关系,把被日本人关在监狱的苏联大鼻子柳尔金营救出来。大家不知他冒着这么大风险,去营救一个全不相干的苏联人,到底为什么?
林师长解释道:“苏联人冲动莽撞,悍不畏死,日本人抓住柳尔金后,一定会严刑逼供,但苏联人绝不会招供,时间长了,日本人就会改变策略,改用美酒或者美女来诱惑他,到那时候苏联人能不能把持住,就不好说了”。
“但这和我们有什么关系呢”?候七问。
”当然有关系,七小姐远在沧州,鬼子奈何你不得,可你在华北那些买卖店铺,可就白白便宜了日本人。你们为这些买卖付出不少心血,这么丢掉,岂不太可惜了”?林师长的一席话让大家听的频频点头。
林师长又凝思了一会儿,抓了几颗炒黄豆放进嘴里,嚼的咯嘣有声。然后接着道:“当然,这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柳尔金被抓,我们唯一能拿到苏联武器的渠道就断了”。
“可老毛子太黑了,他给我们的武器,价格比黑市上还贵。”候七愤愤不平的道。
林师长一笑:“再贵它还是有价的,总比有钱买不到好吧”。
“可是苏联武器我们该买的都买了,不需要什么了。”候七道。
林师长微笑道:“你们的装备是不错,可是八路军还没有装备啊”。
“林师长的意思是,我们通过大鼻子走私来武器,然后交给八路军使用,对不对?”候七问。
“八路军不能白要你们的武器,我们从你们手里买。”林师长道。
“我们不缺钱,要八路军那么多钱也没什么用。”候七道。
“八路军想要那些武器,手里也没有钱,只能给你们打欠条,不知司令意下如何?”林师长说着,眼睛紧盯着半天没有开口的铁观音。
第二百九十九章:白马攻坚独立团
铁观音道:“八路军也不用给我打欠条,但我有一个条件,不知林师长能不能答应”?
“什么条件,说出来听听?”林师长笑着问。
“我要八路军给我这支部队,一个正式的番号”。
“没问题。”林师长爽快地答应下来:“但是我能冒昧的问一句,铁司令为什么有这个打算”?
“名不正则言不顺,你们八路军中不止一个人说我们是土匪,你们一边骂着我们,一边从我们手里要东西,这种冤大头我不做”。
林师长做事十分果断,先把铁观音这支部队命名为,中国国民革命军第十八集团军第115师,师部直属,白马攻坚独立团。然后才向延安高层为铁观音申请委任状。
铁观音加入八路军,也不是没有条件的:“第一,白马攻坚团名义上是八路军武装,但八路军高层对我们没有管辖权。第二,所有白马攻坚团的人事安排,作战计划的制定,都有我们自行处理,八路军的首长无权过问。第三,……”铁观音想了半天也没想出来,她拍了拍自己的脑袋,道:“先这么多吧,以后我想起来再补充”。
林师长表现出让人难以置信的大度,无论铁观音提出些什么样的要求,他都能够毫不犹豫的答应下来。后来有人埋怨他,不讲原则,对铁观音这支武装改造的不够彻底。林师长只是冷冷地回了一句:“宋襄公之仁,妇人之见”。
八路军在北平的地下党组织,成功地营救出柳尔金。可老毛子的身份已经暴露,成了冈村宁次的眼中钉,不再适合做走私武器的工作。
当时德国人和苏联人,在斯大林格勒的冰天雪地里,杀得难解难分,胜负马上就要见分晓,根本也顾不上诸如走私军火,换取外汇的勾当。这也意味着苏联向铁观音走私武器的渠道,暂时关闭了。
直到半年后,由林师长亲自出马,和苏联派到中国的特使米高扬交涉,苏联才重新恢复向中国出口武器。但这些武器都是他们在战场上淘汰下来的,质量没有保证不说,价格还高得离谱。另外提出的条件,一定要用美元或英镑结算。
铁观音算是加入了八路军,她给林师长的投名状是100万大洋。自从皖南事变后蒋介石再没有给八路军一块钱的军饷,铁观音的这些钱,算是救了急。虽然不能把以前拖欠的军饷都补上,但总算跟战士们有个交代。
另外,还给了八路军不少日元,八路军中有的是能人,他们拿着这些钱,从日占区买了不少棉布回来,给在编的八路军战士都换发了新的棉装。
在后来的聊天儿中,林师长还知道了关于日本天皇后裔的事。他又动用在上海潜伏的地下党,从提篮桥监狱,把连振明和霍殿阁营救出来,并秘密的送回原籍沧州。
霍殿阁年老体衰,在日本人的监狱里又饱受摧残,变得精神失常。回到原籍后一病不起,半个多月后,一代名侠与世长辞。
连振明被孙瑞良和花六郎接到高东岛,他从小把孙瑞良带大,名为师徒,实则亲若父子。久别重逢,自然是不胜欣喜。
一上岛,宋春茂等人就迎了上来,不亚于众星捧月,把连振明让进客厅,唠了一会儿家常。
本来大家商量好了,怕连振明看到尤孝儒的惨状,心里难受。可铁观音心里藏不住话,连振明面前的茶水还没有放凉,她就开了口:“连大侠,几个月前我们在北平西郊监狱营救出一个人,他自称尤孝儒,和你熟识,不知你是不是认识他”?
连振明先是一愣,然后摇摇头道:“这个名字我没有听说过”。
“尤孝儒是化名,他原先姓孙。”铁观音说道。
“姓孙”?连振明有些激动:“他在哪里,快带我去看看他”。
“他受的伤很重,你要有个心理准备。”铁观音嘱咐道。
连振明暗怪铁观音多事:我活了大半辈子,久在江湖,什么样的伤势我没见过,还用得着你一个乳臭未干的黄毛丫头来教训我。可不管连老头多么见多识广,尤孝儒的惨状还是把他惊住了,半天没讲出话来。
尤孝儒还是低垂的他那颗秃头,斜靠在炕头,身子前面横放着那把秦皇御宇剑,双手不停的在剑鞘上摸索着。听到有人进来,他喉咙里又发出呜呜的声音。
邱国营医生给尤孝儒拿过来一支笔,又在他面前铺平一张宣纸,然后才开口道:“孙先生能听能写,你们有什么问题,直接问他就好了”。
连振明颤颤巍巍的走到尤孝儒面前,声音颤抖地问:“你是义信吗?我是连振明”。
尤孝儒的身躯突然抖动起来,秃头左右无力地摇晃着,执笔的手也剧烈的抖动。片刻以后,他在纸上整整齐齐的写下了一句话:我是孙义信,连大哥你怎么才来看我呀!
“你二十年前离奇失踪,这些年我一直都在寻找,老天有眼,还能让我在有生之年看到你。”连振明老泪纵横,声音哽咽。
尤孝儒(现在可以改称他孙义信了)又在纸上刷刷点点写道:连大哥,我的妻子还在人世吗?
“他现在活得好好的,一直在等你回来。”连振明道。
孙义信又写道:我想马上就见到她,连大哥你能不能帮我这个忙。
连振明道:“兄弟见外了,我马上就走,去把苦命的弟妹接过来看你”。
连振明要去接孙义信的妻子,孙瑞良和花六郎主动要求一同前往。连振明犹豫了一下,道:“还是让六郎陪我去吧,等我回来后有话跟你说”。孙瑞良历来都听连振明的话,也懒得多想,任由他们去了。
林师长在高东岛养病期间,除了和宋老大谈些中医理论、给宋春茂以及弟兄们讲述实用战术的运用外,更多的时间是捧着一本兵书,读得津津有味。
他住的山洞北墙上挂了一副字,上书着:顺,不妄喜。逆,不惶馁。安,不奢逸。危,不惊惧。胸有激雷而面如平湖者,可拜上将军。
字写得俊秀挺拔,颇有大家之风。但是侯七和马钰这些燕大的才女们,对着复制署名明清的人全无印象,不知是哪位书法大家让林师长如此推崇。
林师长喜欢读兵书,马钰上学时就对此类著作爱不释手,现在碰到林师长,也算找到了知音。唯一不同的是,林师长看书是学以致用,马姑娘看兵书就纯纯粹粹是爱好而已。
可林师长看的兵书,不过是《孙子兵法》,《三略》,《六韬》等几本中国传统的兵书。一本德国人卡尔冯克劳塞维茨著的《战争论》,让他奉若至宝,书边儿都翻得发毛了。
林师长的藏书,远没有燕大图书馆的丰富。根据记忆,马钰试着把美国阿尔弗雷德塞耶马汉的《海权对历史的影响》、意大利人杜黑的《制空权》,还有那个生在瑞士,却为法国和俄国战争艺术操劳了一生的若米尼著的《战争艺术概论》写了出来。
林师长开始并不在意,但等他把这些有着娟秀字迹的书稿拿到手,刚读了开始,就被深深的吸引住了。对这些书的记述,马钰难免有纰漏的地方,林师长带兵多年,自然一眼就能看出。然后一一订正,又加上了不少自己的观点。对中**事指挥员来说,其实用价值远在原著之上。
马钰默书的时候,总是微锁双眉,疾笔如飞,整个人如同一座大理石雕像。林师长看她的目光,也从开始的赞许,慢慢变得充满爱意的柔和起来。
后来有人问马钰,是否感受到了林师长对她的爱意。马姑娘脸一红,微微的点了点头。
“那你喜欢他吗”?
马钰道:“像那样优秀的男人,又有哪个女人会不喜欢呢”?
“林师长离开时,你为什么没有跟他一起走”?
马姑娘一声长叹,两行清泪顺着白玉般的面颊滑落下来。
连振明和花六郎去了几日,直到第三天中午,大家吃午饭的时候,有人进来回禀:连振明把孙义信的妻子接回来了。
大家放下饭碗,一拥而出,都想看看这个让天皇后裔没齿难忘的女人,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如果不是孙义信的先祖被人篡了位,这个被连振明请回来的女人,就应该是日本国的娘娘了。
“听说他还有一男一女两个孩子呢”?
“他的儿子和女儿,不就是日本国的公主和太子了吗”?
“别老土了,人家日本人不那么称呼”。
“日本人怎么称呼,你知道吗?就像你去过似的”。
……
大家七嘴八舌地交谈着,遥望着海船渐渐的靠上岸来。一个头上包着花头巾的女人,跟在连振明和花六郎身后,脚步匆匆的向岛上走来。距离太远,看不清面容,但她身段姣好,脚步轻盈,全然没有大家想象中老态龙钟的样子。
人越走越近,渐渐的可以看清容貌了,铁观音自言自语道:“这个女人,我好像在哪里见过呢?”
孙瑞玲从人群中一跃而出,欢呼道:“是俺娘,俺娘来看我了,你们看,这么多年,她……”孙瑞玲好像被人突然卡住了脖子,把后面的话咽了下去。她回头看了看孙瑞良,哥哥早已泪流满面。
第三百零一章:公主和太子的忧伤
喧闹的人群突然安静下来,大家静静地注视着孙氏兄妹,一种莫名的,淡淡的伤感在人群中弥漫开来。
兄妹两人的母亲,就是孙义信要苦苦找寻的妻子。这么多年,兄妹二人跟大家一齐出生入死,谁也不会想到,他们竟然是日本天皇的嫡系传人。如果孙义信当年成功的夺回皇位,他们就是不折不扣的公主和太子。
人真是一种奇怪的动物,刚才还是亲密无间的朋友,知道他们的身份后,大家就变得疏远起来,全部有意无意的把兄妹俩个闪在一边。
他们的母亲静心师太,显然对现在的尴尬场面有心理准备。她曾救过铁观音的命,先和女司令打了个招呼,然后才走到抱头痛哭的兄妹近前,把女儿轻轻地揽在怀里。
刚才还小声啜泣的孙瑞玲,马上嚎啕大哭起来,嘴里不停地埋怨道:“糊涂的娘啊,你年轻时为什么那么不懂事,怎么嫁给了日本人做媳妇”?
人群中一阵哄笑,虽然大家都觉得没什么可笑的。
静心师太脸一红,轻抚着女儿的后背,道:“娘年轻时是不懂事,可他毕竟是你爹啊”。
孙瑞玲所有的狡辩都是苍白的,事实就是事实。理屈词穷的孙姑娘,没法从母亲那里得到答案,干脆一屁股坐在地上,哭叫着撒起泼来。
静心师太和她名为母女,但平时散多聚少,实在不知女儿的脾气秉性如何。孙瑞玲在地上撒泼打滚儿,老太太立在一旁,束手无策。
孙瑞玲平时好使小性子,铁观音宠着她,无论她的要求是否切合实际,铁观音都会想办法满足她。
孙瑞玲自小被人贩子拐走,孙瑞良为了找到她,差点儿把命都丢了。对这个好不容易找回来的妹妹,哥哥一直是宠爱有加,舍不得让她受半分委屈的。
现在铁观音和孙瑞良,一个为亲情所困,自顾不暇。另一个长于发号施令,让她处理这种说长道短的家务事,实在是有点儿强人所难。
花六郎是孙瑞良的至交好友,现在只能由他出面来安慰孙瑞玲了。花六郎来到孙瑞玲近前,伸出手去扶她,嘴里安慰道:“玲玲妹妹,快起来吧,你这样会让别人笑话的”。
“滚,你个花心大萝卜,大色狼,我不想见到你。”孙瑞玲说着,在花六郎脸上抓了一把。
花六郎头些年在江湖上,做了不少荒唐事。大家对这些事都心知肚明,但谁也不好意思当着他的面提起。现在孙瑞玲当着众人面喊了出来,让花六郎十分尴尬。他呆呆的站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他在江湖上混号玉面,小伙子长得漂亮,被孙瑞玲抓出的几道血痕,在大家看来更是触目惊心。
孙瑞玲自知闯了祸,也停止了哭闹。独自从地上爬起来,掸了掸身上的尘土,扯着花六郎的衣角,不停地扭动着身子,撒娇道:“六哥,我年纪小,不小心弄伤了你,你不要和我一般见识,更不要生气哦”。
花六郎苦笑道:“我怎敢计较妹妹的不是呢”。
看着花六郎的样,孙瑞玲突然道:“六哥,我给你做媳妇,中不中”?
花六郎吓了一跳,急忙摆手道:“不行,绝对不行”。
孙瑞玲道:“为什么不行,难道我配不上你,还是你心中有了别人”?
“没有,我只是觉得我不该趁人之危,你今日母女相逢,本该高高兴兴才是,可是你……”花六郎一句话没有说完,但是他的意思大家都懂的。
孙瑞玲突然放声大哭,一头拱进铁观音的怀里:“司令姐姐,花老六他不要我,你得给我做主啊”。
大家都感到好笑,这丫头太逗了,自己的婚姻大事,不去找自个儿的母亲和哥哥,却去求一个外人。
但铁观音接下来的表现,让大家大跌眼镜,她没有替孙瑞玲出头去说服花六郎,却跑到静心师太面前,指着花六郎道:“师太,你看我们家六郎能配得上你姑娘吗”?
铁观音不做护法,改做媒婆,让静心有些措不及防,好在她心思敏捷,稍一沉吟就拿定了主意。自己的闺女当着这么多人面,向花六郎示好,自己这些年亏欠女儿甚多,如果在当着大家,否定了这门婚事,只怕这辈子也得不到闺女的谅解。主意拿定,静心师太道:“只要玲玲自己乐意,我这当娘的什么意见都没有”。
铁观音几句话说服了静心,又把目光转向了花六郎,对他道:“还愣着干嘛,还不快过来见过丈母娘”。
花六郎还在犹豫,早被弟兄们强摁着脑袋,推到静心面前,又逼着他给静心磕了个响头。
静心表面上强作欢笑,心里想:他还是不乐意娶我家玲玲,这是给人逼的,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这头磕完了也算不得数的。
母亲的苦衷,孙瑞玲早就看出来了。她含着泪对花六郎道:“你和哥哥交好,我一向敬重你,谁知在你心中,竟如此轻贱与我”。
花六郎被孙瑞玲的眼泪降服了,他结结巴巴的道:“我,我,我不是不喜欢玲玲妹妹你,而是觉得自己配不上你”。
铁观音道:“喜欢你就讲出来嘛,非逼得人家大姑娘先开口”。
花六郎讪讪的笑着,低着头不说话。
铁观音推了他一把,道:“快去给丈母娘磕头请安”。
花六郎还挺听话,他走到静心面前,跪了下来,恭恭敬敬的磕了一个响头。
老太太终于露出了笑容,她急忙把花六郎扶起来,道:“好孩子,磕头不磕头的娘不怪,只要你是真心对玲玲好,我就心满意足了”。
花六郎满面郑重的道:“我花贵申今日在兄弟们面前起誓,今生今世只喜欢玲玲一个人,为她上刀山,下火海,在所不辞,若违此誓,天打五雷轰”。言语铿锵,掷地有声。大家听了,无不为他的真情流露而感动。
突然间却听到宋春茂“哎哟”一声,大家转向回头看时,只见四五只玉手缩手不迭,宋春茂的几位夫人神色尴尬的低下头。
好不容易把孙瑞玲劝的回心转意,破泣为笑,大家又把目光转向了孙瑞良。
马钰不知什么时候来的,她站在孙瑞良面前,两个人四目相望,谁也不肯先开口。在最不需要人说话的时候,侯七开口了。“咱们马姑娘的外号可不是白叫的,这不,马娘娘真成了日本娘娘了”。
听了侯七的话,马钰的身子轻轻一震,两只眼睛紧盯着孙瑞良,道:“九郎,我是不会再嫁给你了”。
孙瑞良面色平静的道:“我早就知道了,你现在心里有了别人”。
马钰先是点了点头,然后又摇摇头,道:“你想错了,那个人我只是尊敬,绝没有想嫁给他的意思,如果想嫁人的话,我一定还是嫁给你,可是……”。马钰吞吞吐吐的话语,让大家听了都着急。
铁观音性子急,最藏不住话,她不解的对马钰道:“马姐姐,你们俩的关系一直挺好,大家看在眼里,都羡慕的不得了,可今天为什么变主意了”?
马钰两眼茫然的看着前方,幽幽的道:“我绝对不会嫁给一个日本人,纵然他是日本的皇太子,在我眼中也是一文不值”。
孙瑞良激动的身子有些微微发抖,一向性格内向的他,突然抓住马钰的双手,道:“你确实是因为我的出身,而不是因为那个人,才和我分手的”?
马玉坚定的点了点头。
“我是中国人,那个来历不明的尤孝儒和我没有半点儿关系,他姓尤,我姓孙,他怎么会成了我的父亲呢”。很少见到孙瑞良如此激动。
马钰爱怜的看着孙瑞良,道:“不要再骗自己了,事实就是事实,一个人的性情可以改变,但出身却不能改变”。
孙瑞良紧握着马钰的手,眼睛都要瞪裂了,他沙哑着声音问道:“事已至此,什么都改变不了你的决定,是不是”?
马钰被他看得垂下头,想抽出手,却被他攥得更紧了,她低低的声音道:“你也不必太在意,没有什么人是忘不掉的,就当咱俩从来没有认识过”。
孙瑞良没有再说话,他静静地看了马钰一会儿,轻轻的吐了一口气,松开了马钰的双手,转身就跑。孙瑞良从小练武,铁砂掌功夫出神入化,这样的硬功,一定要下盘扎实。但此刻的他脚步虚,飘渺的很,跌跌撞撞,显示出他此刻已经方寸大乱,心智迷失。
大家不知孙瑞良是什么意思,都有点儿错愕的呆住了。倒是马钰和他在一起呆的时日良久,深知孙瑞良外冷内热,是个性情中人,只怕这一去,是要跳无底洞,寻死去了。因此一刻也没有耽误,紧跟着追了下去。
开始大家还以为,一对儿小情侣闹别扭,当着大家有些抹不开面儿,找个僻静的地方去彼此交心去了。待看到他俩去的是无底洞方向,才如梦方醒,一齐追了过去。
第三百零二章:一枝一叶总关情
顷刻间,孙瑞良已经奔到无底洞前,脚下不停,毫不犹豫的跳了下去。他身后的马钰,一声凄厉的长叫:“九郎,我错了,我是真爱你的,你等等我”。话音未落,倩影已经消失在无底洞口。
追赶上来的人们都惊呆了,大家万万没有想到,这场认亲的风波,竟以这种惨烈的方式结束了。
刚刚寻得如意伴侣的孙瑞玲,此刻像疯了一般,也要向无底洞里跳,却被铁观音等人死死拉住,然后被几个姑娘扯胳膊架腿,生生给抬走了,留下孙姑娘一路嚎啕声。
静心师太更是悲痛欲绝,她怎么也没有想到,两个孩子得知自己是日本天皇的后裔,竟没表现出丝毫的喜悦,这个倒霉的身份,竟成了孙瑞良的催命符。她伏在无底洞口,无声的抽泣着。突然,她抬起头来,嘴一张,一口鲜血喷出多远,人也歪倒在地上,昏迷过去。
静心师太苏醒过来时,发现自己躺在一家土炕上,两只手被人牢牢握着,有一只冰凉枯瘦的手,在自己的胸前来回游走,不停的抚摸着。
这种感觉竟是如此熟悉,让静心师太有些意乱情迷。这些年,她清心寡欲,吃斋念佛,但是对丈夫的思念,却一刻也没有停止过。她正值虎狼之年,心里明知不妥,嘴里却忍不住轻声**起来。
突然身旁有人故意干咳了一声,然后就是重重地关门声。静心师太一下惊醒过来,她张开眼睛,突然惊呼了一声,吓得又昏死过去。
再次苏醒过来的时候,眼泪忍不住流了下来,她终于明白了,为什么自己的儿子和女儿都不愿承认自己的身份。
静心师太和孙义信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他们是姑表兄妹。按照日本天皇的习俗,孙义信本来是应该娶自己亲妹妹的,但他是独生子,静心师太这个当家的表妹,顺理成章地成了他的妻子。
静心师太做梦也没有想到,她未来的儿媳妇马钰,不但知道日本天皇的婚配习俗,更是亲眼见到过日本皇太子和他亲生妹妹无耻**的行径。
因此马姑娘自从知道了孙瑞良是日本天皇的嫡系传人后,那不堪入目的**场面,不时的浮现在她的脑海。而且孙瑞良是有妹妹的,孙瑞良要娶了孙瑞玲,才符合日本天皇的**传统。
静心师太,最是没有想到的,这个他自认为烂到肚子里的传统,其实在高东岛上已是路人皆知,早已不是什么秘密了。
连振明悄无声息地推门进来,看到静心师太衣衫不整的坐在炕稍头,和孙义信遥遥相对。连振明轻轻的咳嗽了一声,把这两个苦命鸳鸯,惊得从回忆中回到现实来。
连振明道:“弟妹,感觉好些了吗”?
静心师太脸一红,低头却发现自己衣服上的扣子,被丈夫解开了几个,露出半抹酥胸。她急忙转过身去,背对着连振明,手忙脚乱的把扣子扣好,心里突突跳的厉害。过了好一会儿,静心师太才转过身来道:“有劳大哥挂念,我已经没事了”。
连振明道:“义信兄弟已经成了废人,以后你打算怎么办”?
“是哪个狠心短命的王八蛋,把哥哥伤成这样的,我要找他去报仇。”静心师太咬牙切齿道。
“弟妹,你这仇恐怕报不了。义信兄弟身上的伤,都是他自残得来的”。连振明道。
“义信哥哥疯了吗?他为什么要对自己下这么狠的手”?静心师太急切的问道。
连振明掏出几张宣纸,上面写满了字,他把这几张纸递给静心师太,道:“具体的原因,义信兄弟都写在这上边儿了,弟妹你自己看吧”。
静心师太双手颤抖的接过宣纸,翻来覆去的看了好几遍。孙义信没了眼睛,字迹有些潦草,但从笔体上看,毫无疑问是他亲手写的。
静心师太看了半天,才抬起头来问:“哥哥为普渡众生,而自残身体,大有撒垂太子舍身饲虎之风,他的心思我懂”。
“难得弟妹如此开明,不知你以后有何打算”?
“我想带哥哥走,去唐官屯暂住些时日,那里还有我们的一套房产,只是荒废多年,不知现在还能不能居住”?
“这个你不用担心,我明天雇几个人,去那里把房子修缮一下。你刚吐了血,需要多休养几日,房子的事就不用操心了”。
连振明提到静心师太吐血,孙义信突然躁动不安,手臂盲目的摆动,关切之情,溢于言表。
一语惊醒梦中人,静心师太突然嚎啕大哭起来,紧接着又吐血昏迷过去。孙瑞良的自尽,带给她的打击太大了。
除了连振明,这时谁也顾不上静心师太是死是活。自从孙瑞良和马钰跳了无底洞,大家的心也跟着跌了进去。
孙瑞良和马钰,大家一起出生入死这么多年,平时偶尔也会发生口角,难免有些磕磕碰碰的,可今天突然失去了他们,大家的心仿佛被谁伤了一般,隐隐作痛。
孙瑞玲停止了哭闹,又重新回到无底洞的旁边。宋春茂寒着一张脸,告诉孙姑娘,不要再做傻事,即使她现在跳下无底洞,除了让大家更伤心,什么作用也没有。
孙瑞玲眼中满是泪水对宋春茂道:“宋大哥,我心里难受”。
宋春茂道:“大家心里都难受”。
然后又嘱咐铁观音,待会儿孙瑞良和马钰的尸体从无底洞里打捞上来,一定要看好孙瑞玲,千万不要让她再做出什么傻事来。
铁观音道:“要不把玲子送回住处,我现在心里也空落落的,待会儿万一……”她话没有说完,但意思大家都懂了。
宋春茂挠了挠头,心道:铁观音说的也是,女司令面冷心热,待会儿真看到孙瑞良和马钰的惨状,她自己都有可能做出点儿过激的事来。就因为姜立柱受伤,铁观音还毫不犹豫的向自己开了枪。
想到这儿,宋春茂转身叫姚金霞:“去,把爹娘喊过来,就说他徒弟出事了”。
“凭什么让我去。”姚金霞撅着嘴,她的意思很明显,你有这么多媳妇,偏偏就使唤她一个人。她的小伎俩怎能逃过宋春茂的圈套,宋春茂只说了句你是原配,姚金霞就毫无怨言屁颠屁颠儿地去了。
宋老太太推着宋老大,风风火火的赶了过来。宋春茂和几个兄弟,已经在无底洞口上搭起架子,正在做下洞前的准备工作。
看着忙得满头大汗的儿子,宋老大苦笑着摇了摇头,他把准备下洞的几个人唤了过来,有点儿恨铁不成钢的道:“遇到急事,不能莽撞,要冷静下来,仔细想想,还有没有其他更简单易做的方式”。
准备救人的人,都心急如焚,只是碍于宋老大的身份,大家才耐着性子听他唠叨。
铁观音终于忍不住了,他对宋老大道:“宋老伯,救人如救火,你如果有好的办法,就快点说出来,如果没有,我们快点下去,待了会儿涨潮了,把两个人的尸体冲走,到时候大家后悔都来不及”。
宋老大坦然一笑,道:“我正要等着它涨潮呢,到时候我自有办法,让他二人平安归来”。
孙瑞玲跃出人群,扑通跪倒在宋老大面前,激动地问:“宋伯伯,你说我哥哥和嫂子没有生命危险,能够平安回来,是不是”?
宋老大点点头道:“那是自然,钰儿是我的徒弟,师徒如父子,徒弟有事,最着急的应该是我”。
“你又没有下去,怎么知道他俩没有生命危险”?事不关己,关己则乱,孙瑞玲这话问的颇有点没有礼貌。
宋老大知道她关心自己的哥哥心切,所以才口无遮拦,因此也不见怪。他微微一笑,道:“人命关天,我自然不敢胡说八道”。
然后闭起双目,一句话也不再说,一众后辈被他撩拨的心痒难耐。可宋老大要做闷嘴葫芦,一语不发,大家对他也是无可奈何。
强中更有强中手,能人背后有人弄。宋老大惹得起他的晚辈,却惹不起自己的夫人。宋老太太的好奇心一点儿不比那些年轻人差多少,此刻见丈夫卖起了关子,不由得怒气勃发,抬手就是一巴掌。宋老大双腿残疾,躲避不得这一巴掌正打在脖颈之上,声音响亮,直上云霄。
宋老太太一向刁蛮任性,宋老大早已经学会了逆来顺受。在这么多晚辈面前,被老婆施以家法,他也毫不在意,而是赔笑道:“既然夫人想听,直接告诉我一声就可以了,又何必发这么大火呢,万一气出个好歹来可怎么办”?
宋老太太对丈夫的关心,仿佛很是受用,她没有说话,只是鼻子里轻轻哼了一声。
宋老大清了清嗓子,道:“大家还记得俏三娘吧”?
俏三娘是铁观音的老相好,被汉奸王保俊用铡刀铡了,其魂魄不散,追随铁观音来到高东岛。包文正夜审冤魂时,断定他是天机星下凡历劫,生不得富贵,死不得全尸,万世不得轮回,因此被封为驱煞神,这高东岛就是他的道场。现在听宋老大讲起他的名字,大家好像明白了些什么。
第三百零三章:来自海底的不速之客
腊七腊八,冻死叫花。海岛上的气候,更是冷得让人发狂。一轮新月斜挂在西天上,半夜九点多,大海涨潮了。
渤海地形特殊,属于一个内海,三面被陆地包围,喇叭口朝南一直延伸到黄海,和外界海水的热量交换相对较少,外部暖流难以北上到达渤海,因此海面上结了厚厚一层冰。潮水在冰面下涌动着,冰层发出人的连绵不绝的断裂声。
宋老大身披八卦仙衣,盘坐在四轮车上,双手合十,嘴里默默念动咒语。
马钰温婉睿智,孙瑞良精明强干,他二人速来和大家交好,谁也不愿他们有个三长两短,因此在这滴水成冰的季节,大家都伫立在凛冽的寒风中,等待着奇迹的出现。就连素来不好热闹的林师长,也因为关心马钰的安危,早早的来到这里,跟大家一起等候。
无底洞中突然闪出耀眼的光明,新月的清辉,在它的映衬下,显得暗然无光。两朵冰雕的雪莲花,从无底洞下缓缓升起。左边一朵雪莲花,马钰和孙瑞良面目安详的并卧在中间,双目微阖,似乎是睡熟了。
奇迹,绝对是奇迹!大家谁也不敢出声,生怕把面前的一切化作幻影。直到宋春茂带兄弟们把两个人从雪莲花上抬下来,大家才深深地松了一口气。
宋春茂没有停止工作,他又带人去到另一朵雪莲花上。直到现在大家才注意到,右边的一朵雪莲花上,还横卧着三个素不相识的人。
宋春茂刚把人都抬下来,雪莲花慢慢的落入无底洞中,光芒渐敛,慢慢的又恢复了正常。
跳下去两个,却营救出五个人,大家莫名的兴奋又紧张。
一阵剧烈的咳嗽声传来,林师长脸色潮红,似乎把肺都咳裂了。并不是所有的人都能适应这样寒冷的环境。
大家七手八脚的把从无底洞救出来的人送进客厅里,又安排林师长早点休息,可他执意不肯,因为宋老大表现出来的奇特技艺,深深吸引了林师长,他也跟随大家到了客厅,想看到最后的结果。
是亲三分向,不亲就两样。孙瑞良和马钰被铁观音安排在两张软床上,身下铺了厚厚的褥子,身上盖着厚厚的棉被。就这样,铁观音还怕他们冻着,又把自己的大衣脱下来,盖在马钰身上。
榜样的力量是无穷的,既然司令都这么干了,别人焉有不效仿的道理,于是大家纷纷解衣相助,转眼之间,马钰和孙瑞良身上堆起一座各种皮袄的小山。要不是宋老大瞪着眼睛训斥:“你们是想把他俩闷死吗”?大家还会把更多的衣服盖上去。却对躺在旁边儿条凳上的三个人,视而不见。
铁观音又命人熬了姜丝糖汁,撬开马钰和孙瑞良紧闭的牙关,慢慢的给他们喂了下去。时间不大,孙瑞良喉咙间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他蓦地睁开眼睛,茫然的看着围在他身边的弟兄们,突然坐了起来,盖在身上的衣物,呼啦啦掉落一地。
刚刚苏醒的孙瑞良,一把抓住宋春茂的手,激动地问:“大哥,马姐姐呢”?
宋春茂还没有回答,身后传来马玉悠悠的声音:“九郎,我在这里呢,你不用担心”。
原来马钰早就醒了过来,只是压在她身上的衣物太多,马姑娘可没有把这些衣服都掀落地上的本事。
眼见他们两个都安然无恙,大家悬着的一颗心才放了下来。转眼想到孙瑞良这小子见色忘义,居然一醒过来先问媳妇,转而变得对他恼怒起来。
姑娘们都还围在马钰床边嘘寒问暖。孙瑞良的旁边,只剩下花六郎一个,其他的弟兄们,都凑到那三个陌生人近前,去观察他们到底是什么来路。
有了抢救孙瑞良和马钰的经验,这三个人就照方抓药,给他们灌下姜糖汁就是了。这三个人都是渔民打扮,衣服破旧不堪,脚上也没有穿靴子,脸上、手上、脚上都是被风吹裂的伤口。看来他们在没有遮拦的渔船上,已经度过了好长时间了。
姜糖汁灌下去好久,大家都目不转睛地盯着他们,可这三个人一点反应都没有。
大家有些着急了,俏三娘是高东岛的保护神,正是由于他的存在,马钰和孙瑞良才得以生还。俏三娘在救他俩的同时,又附带上三个陌生人,此中大有深意。稍微的疏忽,可能就辜负了俏三娘的一片好意,于是宋老大又被大家请了过来。
宋老大给他们诊了诊脉,又翻开眼皮,仔细看了看。然后微皱着眉头道:“营养不良,风寒入骨,再加上有满腹的怨气,所以一时半会儿还醒不过来”。
“宋伯伯,有什么办法能让他们早点醒过来,这三个人帮了我和钰儿的大忙。”才片刻工夫,孙瑞良已经能随便行走了,现在又开始央求宋老大,抢救这三个素不相识的人。
宋老大道:“要救他们不难,只是要多费些周折”。
所有的女人都被请了出去,男人也只留了宋春茂和他的几个兄弟。宋老大又派人把邱国营和田念德两位医生找来帮忙。
客厅外升起一堆篝火,火上炙烤着几十块黑曜石,待黑曜石隐隐发出暗红色,宋老大才开口道:“可以了,开始吧”!
宋春茂把几块黑曜石,用铁锹端进客厅,放进一个铁桶中。姜立柱把一瓢凉水浇到黑曜石上,顷刻间,客厅中弥漫起一层白色的雾气。
宋春茂不停地把烧热的黑曜石端进屋中,然后把冷却下来的石头再送进火堆,姜立柱则不停地把水,一瓢一瓢均匀的洒在烧红的黑曜石上。
客厅中的温度越来越高,到最后热的大家都只穿着单衣,呼吸都感觉有些不畅时,宋老大才开口道:“可以了,把这三个人的衣服都扒光,然后轻轻的拍打他们的每个关节,直到皮肤发红,关节间沁出汗水后,在进行下一个”。
田念德和邱国莹都觉得有些莫名其妙,但是在这个岛上,宋老大的话就是圣旨,他们不敢不听,因此每个人都走到一个病人面前,按宋老大的指示,开始行动。
宋春茂也捡了一个离他父亲最近的位置,把病人的衣服扒光。宋老大说话了:“茂儿,一边儿歇会去。这个病人我来伺候。”
宋春茂道:“爹,你这么大年纪,我怕你有些吃不消”。
“医者父母心,你年纪轻,性情急躁,万一耽误了人家的性命,那可是百死莫赎的罪过。”宋老大道。
宋春茂知道父亲的脾气,因此也不再坚持,又开始了自己运送石头的工作。
宋老大和邱国营已经开始动手了,客厅里响起啪啪啪的拍打声。
田念德因为新来乍到,对宋老大的威信还是有点儿怀疑。因此他岁数最年轻,行动却是最慢的。他皱着眉头,厌恶的解开病人的扣袢,一阵刺鼻的鱼腥味儿和汗臭味儿,扑面而来,让田医生更是连连作呕。
给病人脱衣服,都是护士们干的工作,让一个主治医生亲自动手,田医生心里很不高兴。费了挺大的劲儿,总算把外面那件破烂的衣衫扒了下来。出人意料的是,破衣服下面竟是一件葱绿色的绸布夹袄。
一个臭打鱼的,居然还穿这么好的衣服,真是不自量力?田念德心道。等把夹袄脱下来,一个鲜红的绣着刘海戏金蟾的肚兜儿呈现在田医生面前。肚兜两侧露出来的肌光胜雪,田念德心里怦怦直跳,心道:这个人长得面目粗糙,却有着一身好肌肤,简直跟大姑娘似的。
解开肚兜儿,那个人的胸口上居然还缠着厚厚几层棉布。田医生忍不住暗暗发笑:面前这个人,长的瘦弱不堪,偏偏要冒充孔武有力,居然弄了块布条缠在胸上,这个样子看上去可能是显得更健壮一些吧?
那个棉布条又窄又长,每打开一层,都让田医生后悔自己长了个鼻子。他侧过头去,仅凭感觉把棉布条一层一层的打开,终于那条看似长长的没有尽头的棉布条被田医生抛到地上。他过头来,眼前的景象让他咽了一口唾沫,刹那间觉得嗓子发干,忍不住轻轻的叫了出来。
这个横卧在田医生面前的人,头发短而凌乱,面容憔悴且满是灰尘,衣衫褴褛赤着双足的渔民,胸前两只如玉兔般晶莹的**,傲然地挺立着。
田医生做梦也没想到,这个浑身散发着鱼腥味儿和汗臭味儿,自己为之宽衣解带的,竟是个女扮男装的姑娘。
田医生的惊呼声引得大家转过头来。只见他低着头,面色赤红,双手不安地在衣服上蹭来蹭去。再看到横卧在他面前裸露着上身的女人,大家一时也愣住了。
男女授受不亲,虽说有病不避医,可这毕竟不是寻常的病人。让一个大男人,在一个不着寸缕的黄花大闺女身上,把全身都拍打一个遍,这事儿要传出去,这个女孩子这辈子就不要见人了。
第三百零五章:讨伐队的罪恶
朝鲜被日本人灭了国,不是想怎样去抗日,恢复自己的祖国,而是甘心情愿的被日本人驱使,成了侵略欺负中国人的鹰犬。
后来电视上出现的韩国人抗议日本的镜头,言辞激烈,表情愤怒,动不动就切下自己的手指头,一副和日本人不共戴天的样子。
可是曾经过那个年代的人都说,高丽棒子最他妈的不是东西了,比汉奸、小鬼子都坏。太平洋战争爆发后,冀东地区讨伐队的成员,渐渐从日本人都换成了高丽棒子。这些畜生没有来之前,老百姓的生活,如果说是水深火热的话,那么现在他们生活的,就是刀山火海,如同地狱一般。一支支由高丽棒子为主组成的讨伐队,对中国老百姓犯下了滔天的罪行。
珠树堡是日本人1939年建的集团部落,生活在部落中大概有14000多人。1941年8月8日,两支由高丽棒子组成的讨伐队四千多人,声称珠树堡内有抗日分子,把村子几条通往外界的路,全部截断。住在里边的老百姓,也是只许进不许出。
讨伐队围困珠树堡,整整两个半月,生活在珠树堡的老百姓,到最后绝大部分冻饿而死。讨伐队为了掩盖罪证,根本不顾村子内还有部分活着的幸存者,放火把整个村子焚毁了。珠树堡这个有着1000多年历史的古村落,被高丽棒子纵火烧为灰烬。
讨伐队经常在夜里行动,去骚扰当地的老百姓。村里的青壮年男人,被抓往日本做苦役,女的无论老幼,通通先奸后杀。
当地的老百姓,听到讨伐队的名字,孩子吓得都不敢哭叫。生活在那里的女人们,也剪短自己的头发,把胸部束起来,总之,就是把自己一切女性特征都隐藏起来,免得被那些畜牲糟蹋了。
乐亭有三百多里的海岸线,海边聚集着上百个大大小小的村庄。其中最出名也最大的是杨李各庄,这个村子大概有三千多人。别的村子都是以打鱼为生,出海打鱼需要船,杨李各庄造的船即大又结实,是远近闻名的。
日本人来了要搞海禁,杨李各庄造船的生意一落千丈,但好在以前有些积蓄,日子过得倒也不是十分窘迫。
日本人的讨伐队来过几次,这个村里的渔民反应快,没等讨伐队进村,他们早就逃到了海上去了。日本人扑了空,咬牙切齿也无可奈何,只得烧掉村里几间茅草房来泄愤。
这种像躲猫猫的游戏,一直持续到1942年的八月十五。两支由高丽棒子组成的讨伐队,兵分两路。一路从陆上进攻,另一路则迂回到海上。杨李各庄的村民们,全然没有意识到已经大祸临头。
秋风起,蟹黄肥,那时候环境污染还没有现在这么严重。渤海中的螃蟹比现在的大闸蟹味道好得多,个头也大。中秋节的夜里,家家户户灶台上都散发着煮螃蟹的香气。
兵荒马乱的,年景也不好,为了图个吉利,月饼还是要买几块儿的,再到村口买酒的小贩那里沽上一壶山芋干白酒,一家人围坐在一起,看上去倒也吉祥快乐。
这个中秋节,也不是所有的渔民都过得这么寒酸,最起码村东白顺兴家不但多张罗了几个菜,老马还借着酒兴,为大家唱了一段儿乐亭大鼓。
他家的房子被讨伐队烧了,漂亮的女儿马鹤头发剪的比个小伙子还短。两个徒弟都是外乡人,家里的亲人都被归了集团部落,有家也回不去,这个中秋节就跟师傅一起过了。
老马家世代相传造船的手艺,没有铁甲舰的时候,老马家的舱满牌渔船可是响当当的金字招牌,无论经过多大的风浪,从来没有出过事。现在虽说鬼子不让造船了,可凭着埋在地下上百年的积蓄,老马家的日子,过得还是比普通人家殷实的多。
吃了螃蟹,喝了酒,吃完月饼再赏月。村头的空地上,早就有人支起了锣鼓。听大鼓,是乐亭老百姓每年中秋必不可少的节目。无论男女老少,谁都能上去唱一嗓子,唱的好的大家鼓掌,唱得不好的,大家就会一阵嘘声,把他轰下台去。
不知不觉中已经到了夜里12点,余兴未消的渔民们,还是迟迟不肯散去。就在这时,不知谁喊了一嗓子:“鬼子的讨伐队来了”。
渔民们对这些畜生的到来,早已见怪不怪。他们慢悠悠的收拾好锣鼓,带着一家的老小向自家的渔船走去。
在杨李各庄的渔港中,马顺兴家的渔船格外显眼。别人家的渔船,都是木头上直接刷的桐油,夜里看上去白乎乎的。而老马家的船,先用大漆走了三遍,外面刷的桐油,还在容易损坏的地方都包了铁皮。更与众不同的是,他家的船头上,还装了一根一丈二尺多长的撞杆。启航前,马顺兴还在码头上烧纸祭了龙王爷。
渔船刚离开码头不久,讨伐队就从身后追了过来。房子早已都被他们烧光了,能抢的东西就是连夜壶也没给留下。看着逃走的渔船,这些讨伐队这回注定又要空手而归了,气急败坏的他们,对着远去的渔船,乒乒乓乓又放了一阵空枪。
八月十五的月亮,又大又圆,把海面照得明晃晃的。涌起的层层波浪,焕发出点点银光。
渔船逃到海上,讨伐队对他们无能为力。只要在海上躲几天,等讨伐队走了,大家再回村子。以前大家都是这样做的,也没什么不妥,这一次想来,也不会有什么意外吧。渔民们就这样自我安慰着,下了锚,任凭渔船随着波浪慢慢地晃动。
海上讨伐队几点摸上来的,谁都不知道。半夜中,马鹤姑娘突然被一阵剧烈的摇晃惊醒,海面上到处都是燃烧的渔船,伴随着妇幼凄厉的哭叫声。
日本人组建讨伐队的目的,一是抓实抓人,二是抢东西。可这些高丽棒子一不要人二不要东西,他们只是为了残杀。趁渔民都睡熟的时候,高丽棒子把一个一个装满汽油的瓶子扔上渔船,然后再把一根根点燃的火把丢过去。无数的渔民就在不知不觉中葬身火海,在火光的映衬下,海面上到处都是浮动的人头。
讨伐队没有开枪,他们站在船头,手里拿个长长的鱼叉,把一个又一个浮在海里的渔民插起来,丢进燃烧的渔船中。火海中传出渔民凄厉的叫声,引得这些畜生哈哈大笑。
老马家的船甲板上装了铁皮,讨伐队点燃的***没起什么作用。一艘讨伐队的铁壳船,觉得自己身体坚固,像老马家的船迎头撞了过去。却没有看清楚船上幽黑的撞杆,两个高丽棒子像糖葫芦一样,挂在撞杆上,在半空中手舞足蹈,发出凄厉的惨叫声。
马顺兴起锚,升帆,想驾船逃离这块儿是非之地。讨伐队开枪了,密集的机枪子弹像刮风般扫过,正在掌舵的老马身子摇晃了两下,一头栽倒在甲板上。老马的大儿子顾不上查看爹爹的伤势,重新出现在舵位上。
讨伐队这次出动了上百艘大大小小的船只。现在海面上又重新变得宁静起来,惨叫声没有了,只剩下烧得噼啪作响的渔船,在大火中慢慢解体、沉没进冰凉的海水中。
只有老马家的的船还安然无恙,这可能是因为撞竿上还挂着两个高丽棒子。讨伐自怕误伤了同伴,不敢正面拦截开枪,只能追的渔船屁股打。
老马的大儿子也牺牲了,他的大徒弟义无反顾的又走上了舵位。讨伐队的子弹雨点般落在渔船上,但庆幸的是,船帆一直没有被他们击落,这使得渔船和讨伐队的船距离越来越远。
轰轰几声巨响,讨伐队开炮了。马鹤眼见着大师兄从舵位上被炸起多高,变成一团碎肉四散飞扬。高大的桅杆,也被拦腰炸断,带着破碎的船帆,一头栽进大海。失去动力的渔船,在海上漂浮着,船舱被炮弹炸了几个大洞,海水哗哗地灌进船舱,渔船也慢慢的沉了下去。
马鹤一点儿都没感到害怕,这样死掉也好,渔船上只剩下她一个人了。中秋是团圆的日子,自己终于有机会,去另一个世界和家人团圆了。她甚至听见了爹爹用他那特有的沙哑声音,演唱乐亭大鼓。她轻轻的吁了口气,仰面看了看天空中那轮圆圆的明月,眼泪顺着她光洁的面颊滑落下来。这是个什么样的中秋节啊!
突然,她发现月光越来越亮,化作一团白雾把渔船包围起来。远处的火光不见了,讨伐队的枪炮声,再也听不到。
雾气越来越浓,越来越厚,马鹤感到自己有些呼吸困难,一阵强烈的睡意涌了上来,她不断的提醒自己,不能睡着,千万不能睡觉。可是眼皮越来越重,头也抬不起来,她又努力地睁了睁眼睛,不由得对自己刚才的想法有些好笑,反正就要死了,睡着了死岂不是比清醒的死,受的痛苦要少一些。有了这个为自己开脱的理由,马鹤沉沉的睡去了。
第三百零六章:烈女守身玉
睡熟的马鹤却感觉自己是清醒的,身边的雾气越来越浓,一个高大的身影,从月亮中缓缓的向自己走来。来人身体几乎是半透明的,一袭长衫遮住了脚面,长衫随着微风轻轻的抖动。
马鹤抬头看了看那个人的脸,突然脸一红,低下头来,心里如小鹿乱撞般跳个不停。她从来没见过那么一张完美无却男人的脸。刚毅中不失柔媚,冷峻且又让人心存亲近,他白如美玉的脸上,绽出一个亲切的笑容,那笑容让马鹤如沐春风,甚至让她暂时忘记了失去亲人的痛苦。
那个人开口了,他富有磁性的声音,像梵音般让人忘却俗缘。只是他的语言冷利,充满杀气,让人听了不寒而栗:“小姑娘,想为你的亲人和乡亲们报仇吗”?
马鹤突然感到热血涌上心头,她激动得浑身颤抖,翻身跪倒在那个人脚下,道:“神仙哥哥,我要报仇,我要杀光讨伐队的畜生,求你帮帮我”。
那个人道:“天下自有帮你报仇的人,但你要寻到他,需吃尽千辛万苦,历经磨难方可成功,不知你有没有这个决心”?
“我什么样苦都能吃,神仙哥哥,现在就给我指点迷津吧”。
那个人又道:“你一个女孩家,独自行走江湖,多有不便,我有两样东西送给你护身,你时刻把它配在身上,一来可以防身,二来它可以指引道路,帮你找到你要找的人”。
马鹤接过那个人递来的小包。打开,包里是一件丑陋的面具,和一块墨绿色的石头,散发着浓重的腥臭味。马鹤不由得皱了皱眉,心道:神仙哥哥如此潇洒脱俗,难道就把这两件腌东西送给我吗?
马鹤的迟疑没有逃过那个人的眼睛,他解释道:“这块面具可以掩盖你的容颜,免得有好色之徒对你起不轨之心。这块绿色的石头看起来不起眼,还有难闻的气味,但这就是大名鼎鼎的烈女守身玉,它可以帮你找到你要去的地方”。
马鹤得了两件宝贝,心里欢喜得不得了,又给那个人磕了个头道:“神仙哥哥,我拿什么谢谢你呢”!
那个人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叹息声中竟有说不尽的萧瑟和落寞。然后转身,脚不沾尘的离开了。
马鹤追到船头喊道:“神仙哥哥,神仙哥哥,你不要丢下我自己走啊,我好害怕”。竟嘤嘤的哭出声来。突然听到身后,那个人又轻轻地叹息了一声。
马鹤转过身来,高兴道:“我就知道,神仙哥哥不会丢下我的”。
那个人静静地看着她,眼神中泛出一阵奇异的光彩道:“你知道申包胥吗”?
马鹤努力的点点头道:“我在乐亭大鼓《哭秦庭》中听说过”。
那人道:“知道就好,你要好自为之,我可要去了”。说罢,竟然消失得无影无踪。
马鹤心里着急,嘴里不停的喊着:“神仙哥哥,神仙哥哥”。突然眼睛一睁,刚才原来是南柯一梦。
月亮已经渐渐地沉入西边的海水中,东方也泛起鱼肚白。是梦又不是梦,马鹤对那个人的容貌记忆的是那样清楚,还有紧握在自己手中的面具和烈女守身玉。
她按照神仙哥哥传授的方法,把面具戴到脸上,又把那块绿色的石头贴身收藏好。这时候,天已经亮了。直到这时,马姑娘才发现,自己根本不是在自家的渔船上,脚下是一艘只能乘坐三四个人的小舢板。周围的海面上,一条船的影子也看不到。
马姑娘心里有些害怕,打开船舱,里面储存的淡水和食物,倒是还能让自己坚持一段时间。马姑娘自小在海边长大,对操船的技术并不陌生,她张起帆,任凭小船在大海中飘荡,反正神仙哥哥告诉过他,那块墨绿色的石头,会带她去应该去的地方。
临近中午的时候,她突然听到海面上隐隐约约的有人喊”救命”。马姑娘心地良善,不肯见死不救,她调转船头,向传出声音的方向驶去。
远处的海面上,有两个黑影,头对头地伏在一根断下来桅杆上,看到有船过来,他们拼命的摇着手。马姑娘费了九牛二虎的力量,才把两个大男人拖上船。
也许是在海水里浸泡的时间太长了,过度的挣扎,已经消耗了他们太多的体力,他们上了船,连个谢字都没有说,就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直到天黑,两个人才相继醒来,先喝了点水,又吃了马姑娘送上来的食物,他们说了声谢谢,抬头看了眼马姑娘的容貌,吓得半天没有说出话来。
马鹤问他们的来历,他们说自己是朝鲜的客商,来中国做生意,结果在海上遭到了大风,商船沉没了,船上的人和货物都沉入了大海,只有剩下他们两个,抱着桅杆漂浮在海中,才坚持到现在。
这些话,稍微有点儿常识的人,都能听出来两个人说了谎。可惜马姑娘根本就没有出过远门儿,竟轻而易举地被这两个人骗过了。
小船儿在大海上航行了两天,开始的时候,这两个人因为马姑娘对他们有救命之恩,所以也不敢太放肆,没有提出什么额外的要求。
两天后,他们已经恢复了精力,觉得,这个救命恩人看似面目狰狞,但是身体并不是很强壮,于是他们起了不臣之心,想调转船头早些靠岸。马姑娘不肯,那两个人也无可奈何,因为他们发现,这条船马姑娘自己也驾驭不了,它是随心所欲的漂在海面上,向着一个未知的目标前进。
又一个危机出现了,三个人挤在一条小船上,尽管马姑娘用尽心思掩藏自己的身份,可在这么狭窄逼仄的环境里,没过多久两个人就发现了她是个女儿身。两个家伙灾星才除色心又起,竟然打起了马鹤的主意。
两天后的夜里,马姑娘刚刚睡熟,突然感到有些窒息,睁开眼睛一看,她搭救的两个人,一个骑坐在她的胸口上,用膝盖压着她的胳膊,一张热烘烘的臭嘴,正在自己嘴上乱亲。另一个人则骑坐在她的腿上,正试图解开她的裤带。
马鹤吓得一声尖叫,两个男人惊愕的停下手,四下张望了一下,又开始忙活起来。马鹤骂道:“你这两个忘恩负义的畜牲,你们就这样报答自己的救命恩人吗?”
骑坐在她胸口上的人淫笑道:“你说对了,我们就是畜生,你不要指望畜生不办畜生的事”。
骑坐在马姑娘腿上的人道:“跟她废这话干什么,这小娘们儿长得这么磕碜,没想到竟有一身细皮嫩肉,这回可有咱们哥俩乐呵的了”。说罢两个人一齐狂笑起来。
马鹤欲哭无泪,她拼命地摇着头,无助的挣扎着。月亮似乎也不愿意看到这种恩将仇报的无耻行径,默默的躲到了云朵后边,海面上顿时变得黑暗起来。
骑在腿上的人欢呼一声,他终于成功的把马鹤裤带解开了。突然,一阵刺眼的绿色的光芒从马姑娘腰间发出,骑在马鹤腿上的人惨叫一声,从腿上滚落下来,两只手抱着眼睛,痛苦地在甲板上滚来滚去。
骑在胸口的人不知身后发生了什么情况,他转回头,那种刺眼的光芒再一次亮起来,船舱里又多了一个滚**。
马姑娘急忙站起身来,心脏剧烈的跳动着,她系好裤带,手里拿起一杆鱼叉,想要结果这两个忘恩负义小人的性命。两个家伙思维也算机敏,眼睛剧痛之余,竟然还没有忘记马姑娘自由了以后,会对他们下手。他俩人的剧痛,把头在甲板上撞着咚咚直响,恳求马姑娘留他们一条命,以后就是做牛做马,也甘愿受马姑娘去驱使。
马姑娘本非穷凶极恶之徒,见他们服了软,就起了恻隐之心。他不再说话,而是走到船头,坐了下来,手里一直没有放下那根尖利的鱼叉。
两个家伙的视力,直到两天以后才逐渐恢复。这两天里,马姑娘手握鱼叉,守在食物和淡水旁边,不容他们靠近。任凭他们把哀求的话说了千遍万遍,马姑娘只是转过头去,再不肯多说一句话。
两个家伙恢复了视力后,所办的第一件事就是来到马姑娘身边,把淡水和食物通通都抢夺了过去,他们在大快朵颐的时候,不时用眼睛斜看着马姑娘,期待着她过来哀求自己。
马姑娘靠在船舷上抿着干裂的嘴唇,不停的吞着口水,把鱼叉抱得紧紧的。就这样,马鹤度过了一个又渴又饿的夜晚。
第二天早晨,她被一个奇怪的声音惊醒了,没等睁开眼睛,她先摸了摸身边的鱼叉,鱼叉没有摸到,却摸到一块圆圆的东西,拿到眼前看了看,竟然是一块月饼。
马姑娘咽了一口口水,肚子里咕噜咕噜的叫的厉害,管他去呢,就是死也落个饱死鬼。一块月饼下了肚,马姑娘立刻有了精神。
她爬起身,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自己竟躺在船舱里。被那两个人抢走的食物和淡水,也都回到她的身边,而且还多了不少月饼。
那两个忘恩负义的小人,不知被谁放在船头,脚上挂着种种的铁镣,任凭他俩使劲吃奶的劲,也不能移动半分。
马姑娘心里明白,这肯定又是神仙哥哥回来帮助她了。
第三百零七章:烽烟再起
如果不是两个卑鄙小人时不时的发出**声,马鹤接下来几天的行程,可以说是愉快的。她每天远远的把食物抛到两个人脚下,却不敢十分靠近他们。因为马姑娘发现,只要自己靠他们距离太近,他们就会发出生不如死惨痛的叫声。
这样的日子不知过了几天,有一天夜里,周围忽然暗了下来,天空中的星星、月亮也消失了。马鹤只听到对面两个人的呼吸声,却看不见他们的影子。
极度的黑暗让人产生恐惧,马姑娘想点燃灯笼,划断了无数根洋火,也没擦出一丝火花。马姑娘又向四下摸索,却发现着手处滑滑腻腻的,让人感觉很不舒服。
神仙哥哥会在最困难的时候出来的。马鹤不断的宽慰自己,渐渐睡去了。神仙哥哥又出现了,依然是那么含蓄隽永,风神如玉。他告诉马鹤,他们已经到达了目的地,这里叫高东岛,铁观音是这座岛上的女首领。马鹤只有求她帮忙,才能报仇雪恨。为了赢得铁观音的好感,明日午时,会有一男一女从上边跳下来,马鹤要不惜余力,把他们救下来。
马鹤道:“神仙哥哥,我纵有此意,但我一个弱女子,身单力孤,只怕心有余而力不足”。
那人道:“你所救下的那两个小人,心神以为你所治,他们对你的命令言听计从,如果他们有反抗之心,你只要拿那块儿烈女守身玉向他们照上一下,就是大罗金仙,也救不活他们的性命”。
那个人又给了马鹤一张网,这张网用天山天蚕丝织就,称作乾坤如意兜。此网只救世间真心相恋之人,若跌落此网的男女并无真情,这张网非但救不了他们的性命,还会连累持网的人坠入红尘。马钰和孙瑞良本来亲密无间,但近来马钰为林师长的才华倾倒,暗生情愫,因此他们从无底洞跳下时,大家都昏厥过去,总算马钰迷途知返,才让大家都保全了性命。
听完马鹤的诉说,知情人都心知肚明,那个被马姑娘崇拜得五体投地的神仙哥哥,肯定是俏三娘的化身。俏三娘被封号驱煞神,高东岛是他的道场,能把马鹤送到这里来找铁观音,自然是俏三娘无疑。
大家用暧昧的眼神看着铁观音,却发现女司令脸色铁青,坐在那里一语不发。侯七关切地问:“司令妹妹,哪里感觉不舒服吗”?
铁观音摇摇头道:“没有什么,先让几位客人休息去吧”。
马鹤有些着急的问:“铁司令什么时候出兵,为死难的杨李各庄村民报仇”?
铁观音摆摆手道:“此事需从长计议,出兵的事要和军师、彭团长商量一下后,再做道理”。
马鹤还想再央求几句,却被铁观音身旁的几个姑娘拉出了客厅。大家不知铁观音吃错了什么药,刚才还好好的,怎么这会儿功夫,就变成的如此不近人情。
这些年在一起,其实最了解铁观音心思的,就是蔫诸葛。老蔫来到高东岛时,铁观音已经把自己关在卧室里好几天了,每天任凭马鹤哭哭啼啼的来求几次,就是不肯开门和她见上一面。
蔫诸葛在客厅里喝了杯茶,听宋春茂把一往的经过讲了一下。老蔫紧皱眉头,双目微合,手指轻轻的在桌面敲打着。过了半盏茶功夫,他才张开眼睛对宋春茂道:“你去,把司令喊过来,就说我到了”。
铁观音对蔫诸葛的话还是言听计从,时间不大,她跟在宋春茂身后,来到蔫诸葛的面前。几天未见,她面容有些憔悴,眼睛红肿,好像是刚哭过的样子。看到蔫诸葛坐在那里,铁观音咧了咧嘴想笑,却哇哇的哭出声来。
蔫诸葛安慰道:“司令也不必太委屈,你的心事我知道”。
铁观音抽泣道:“我就在高东岛住着,他不来看我,却变成西门庆一般模样,到处去勾搭别的女孩子”。
哦哟哟,原来如此,大家这才恍然大悟。俏三娘是铁观音的老相好,先是做了鬼,后来又成了神,无论鬼也罢,神也好,在铁观音看来,移情别恋都是不会被原谅的。女司令没有请宋老大把俏三娘捉来对质,已经是天大的面子了。
大家想笑又不敢笑。万一惹她生了气,铁观音和俏三娘天人永隔,她拿自己的死鬼相好没办法,但大家都在她手下当差,女司令要收拾起自己的小喽来,机会可有的是。再转念一想,这俏三娘确也有对不住铁观音之处,中秋节他竟然拿铁观音供奉给他的月饼,送给别的女人吃,这举动着实伤了铁观音那颗并不软弱的心。于是大家化友情为同情,纷纷谴责俏三娘这种不道德的行为。
谁知铁观音根本就不领情,女司令真正恼怒俏三娘的是,现在已经是腊月,从八月十五到现在足足有四个月了,这几个月他们到底干什么去了?马鹤的言语中可没说清楚。
铁观音此话一出,大家禁不住暗赞她见识高明,进而又怀疑起马鹤所说话的真实性。宋老大为马姑娘洗清了冤屈,他说俏三娘虽然做了驱煞神,护佑一方百姓的平安,但他毕竟修为太浅,四个月,仅凭意念把马姑娘送到高东岛,俏三娘已经是竭尽全力了。
谁知铁观音根本不领情,她振振有词道:“杨李各庄全村三千多人,那个没良心的,为什么单单挑一个女孩子来完成使命”?
这回宋老大也无言以对。
作为铁观音的情敌,马鹤彻底绝望了。铁观音有一千个理由拒绝自己,人家凭什么为了一个素不相识的人,去一个陌生的地方出生入死。她不怪铁观音,女司令面冷心热,并不亏欠自己什么。她只是有些埋怨俏三娘:神仙哥哥,你到底怎么想的?你明明知道铁观音对你旧情未忘,却把我打发到这里。无助的马姑娘开始啜泣起来。
宋老大坐在四轮车上,被儿子推着,路过马鹤姑娘身边,他压低了声音道:“俏三娘不是那种顾前不顾后的人,仔细想想,他曾对你说过什么”。
四轮车走了,留下马姑娘自己在苦思冥想。突然,她眼前一亮,神仙哥哥曾经问过自己,知不知道申包胥的故事。当时自己不知道他这么问到底是什么意思,现在终于明白了,其实神仙哥哥早已料到有现在,并且把解决的办法告诉了自己。不是铁观音太无情,而是自己太笨了。马姑娘深深的自责着。
申包胥是春秋楚国人,楚国被伍子胥带兵击败,亡国在即,普天下能救楚国的,只有秦国。申包胥出使秦国,请求无秦哀公发兵相助,但被拒绝了。于是申包胥立于秦国的宫墙下,痛哭了七日七夜,滴水未进。秦哀公被申包胥的忠诚和坚毅打动,亲赋《无衣》,发兵助楚,击败伍子胥。
俏三娘今天拿这个典故来提醒马鹤,就是算准了铁观音吃软不吃硬,只要马鹤有申包胥的决心和意志,肯定能得到铁观音的大力相助。
申包胥是个男人,他哭了七天七夜,但流的眼泪肯定没有马姑娘的多。马鹤跪在客厅前的空地上,哭得如同泪人一般,她面前的土地都被泪水打湿了。所有从她身边经过的人,都忍不住落下泪来。
后来有人说,照马鹤那种哭法,她肯定坚持不了七天七夜。马姑娘自己也承认,如果铁观音的心肠也像秦哀公一般硬,不要说七天,就是三天,她就到另一个世界上去找她的神仙哥哥了。
马姑娘的哭声让铁观音心烦意乱,她一下午打碎了五个茶盏,晚饭也没有吃。开始铁观音还嘴硬:“让她哭,看她能哭到什么时候”。
铁观音坐在桌子旁,又听马姑娘嘤嘤的哭了整整一夜。最后,铁观音放弃了自己的坚持,她走到门外,亲手把哭成一滩泥的马姑娘扶起来,流着眼泪道:“妹子啊,不要哭了,姐姐为你报仇”。
闻听此言,马姑娘登时晕了过去。
好长时间没有打仗了,今天铁观音一声令下,战火就要重新燃起。一道道命令飞向四面八方,一员员战将风尘仆仆的赶来,齐聚高东岛。
在硝烟中成长起来的一代战将林师长,对铁观音的厉兵秣马,自然有一种特殊的敏感。这是他第一次见识到铁观音的实力,指挥员们有着丰富的战斗经验,更重要的是,他们年纪虽大,但是对年轻的女司令绝对的尊重和服从。
这些主要由农民组成的队伍,装备精良,战斗热情高昂。这一切让林师长深深地相信,自己留在这里的选择,是完全正确的。此次兴兵,对铁观音来说是意气用事,但对林师长来说,这次战斗更有着深远的意义。
抗日战争打了五年多,八路军已经在河北这片土地上,相继建成了晋察冀、晋冀鲁豫、冀热辽几块根据地,再加上山东解放区,八路军已经对广袤富饶的华北平原形成合围之势。
铁观音这支抗日武装的意外出现,把八路军对华北平原的环形包围圈补齐了,它成功堵住了驻华北敌军从海上逃跑的路线。并为各自内战的冀热辽根据地,和山东八路军,构建了一条安全的海上运输线。
几年后,日本战败投降,东北地区暂时出现权力真空。山东八路军正是凭借铁观音构建的这条海上运输线,把兵力从山东源源不断地运到东北的。
第三百零八章:跨海征占巧运筹
这场仗怎么打,大家从早晨一直讨论到深夜。一条条建议被提出来,又一条条被大家否定。这次战斗不同以往,部队长途奔袭,后勤补给的供应、伤病员的救治等等都是要考虑的问题。
从陆路上进攻,沿途有天津,唐山等大城市,随时会被鬼子切断后路,到时候别在得了新地盘儿,丢了老家,那可有些太得不偿失。
从海上发动进攻,虽然可以达到出其不意的效果,但是铁观音的海军,人数少,缺乏攻坚能力。鬼子的讨伐队主要在陆地上活动,让海军放弃军舰,跑到陆地上和敌人战斗,非吃败仗不可。铁观音苦心经营的这支海军,更有全军覆没的危险。
林师长坐在一旁,整整一天,都低着头看石英带来的海图。海图的旁边放了一个小布口袋,口袋里装着炒熟的黄豆,林师长不时的把手伸向口袋,炒黄豆被他嚼得咯嘣嘣直响。渐渐的,他紧锁的眉头舒展开来,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他抬起头来,捏起布袋,嚼黄豆的声音开始连续起来。他就默默的看着,默默的听着,默默的咀嚼着。对大伙的发言,林师长表示赞同时,轻轻点点头。若是有的发言得不到他的认同,他的脸上会稍微露出失望的神色。直到深夜,大家才想起,身边还有这么一位天才师长呢。
蔫诸葛道:“林师长,这仗怎么打?你给出个主意”?
林师长也不推辞,他站起身来,两只眼睛又盯着地图道:“对于这次作战计划的制定,我有自己的看法”。
大家顿时安静下来。
林师长接着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可我们在对敌人一无所知的情况下,就冒然发动进攻……”林师长稍微沉吟了一下又开口道:“虽说兵行险招,可这个险,我们冒得有点儿太大了,也不值得”。
彭铁城在黄埔军校做过教官,曾经是林师长的老师,老师不如学生混得好,他心里总有那么点儿不服气。因此上和林师长说话,语气也不那么客气:“依你说,这个仗就不能打了呗”。
林师长对这个老师,还是十分尊重的,他笑笑道:“仗还是要打的,但怎么打,我们要用最小的代价,换来最大的胜利,否则伤敌一千自损八百,这样的帐,不打也罢”。
彭团长还想再争辩,被蔫诸葛轻轻拉了一下,他才沉默下来。
林师长制定的作战方案,出乎在场所有人的意料。他要求彭团长带领他手下所有的作战人员,携带最好的装备,乘船横渡渤海,在距杨李各庄东北110公里处登陆。登陆后全力向前穿插70公里,然后迂回攻击,把日本鬼子的讨伐队,全部赶进大海,然后再由海军对他们发动攻击,务必使所有讨伐队全部葬身大海。
蔫诸葛对林师长的计划十分赞同。但他有个疑问:“林师长把进攻计划制定得如此严密,可为什么一定要在那个距离才开始攻击呢”?
林师长道:“那个距离,是平原和山区的分界线,在山区到处都有八路军活动,因此我们的部队进攻时,没有后顾之忧”。
彭团长问:“既然八路军的势力这么强大,为什么不由他们来进攻讨伐队呢”?
林市长毫不避讳的说:“八路军的装备太差,根本没有能力发动一场攻击战。”
彭团长嘿然不语。
林师长要做到知己知彼,在大家行动前,先派一支精干力量组成的小分队,去侦查一下,设法弄清楚鬼子的兵力、火力配置等情况。自然,这个任务,就要由宋春茂和他的弟兄们去完成了。
克劳斯上次在怀中岛比武受伤,经过几个月的调养,伤势已无大碍,今天也跟随石英归来,回到弟兄们中间。常庆虹被人打了闷棍,本来伤势挺严重,可他身强体壮,又得到名医及时治疗,更有心上人精心护理,到现在,这个小子也眉开眼笑地挤在大家中间,和克劳斯又是撞肩膀,又是掰手腕儿,一刻不肯闲下来。
侦查小分队的联络员,一向是有候七担任的,这次也不例外。七小姐收起在北平当大老板的派头,兴高采烈地跟着宋春茂出发了。看着她得意忘形的样子,铁观音无奈的摇摇头:“七姐真是太笨了,放着清福不享,去跟一帮臭小子满世界疯跑”。
候七听了撇嘴道:“一个北平当铺的掌柜算得了什么,人家皇太子跟大家一起行动,太子妃还没说啥呢?……”眼见马钰脸色不善,候七把后半句话咽了回去。
侦查队对那里人生地不熟,向导自然由马鹤姑娘来做。
腊月二十三,糖瓜辞灶。蔫诸葛烧了几根长麦秸,把灶王爷发了,然后把一袋糖果放到弟兄们手中,眼中有些落寞的道:“眼见就要过年了,弟兄们又要出去执行任务,老哥哥心里有些堵得慌”。
姜立柱捏了一个糖瓜搁进嘴里,一面嚼一面含糊不清的道:“挺甜的,也挺粘,快给军师哥哥喂俩,堵住他那张胡说八道的臭嘴”。
军师的一片好心,被这小子当成驴肝肺,忍不住反击道:“别人也就罢了,兄弟你可要当心呀,这一年你做的坏事太多了,当心灶王爷在玉帝面前告你的黑状”。蔫诸葛话音未落,被姜立柱甩过来的两个糖瓜沾住了嘴。
大海上结了厚厚的冰,根本没有办法乘船。从高东岛到林师长指定的位置,中间距离少说也有五百多里,大海上可没有车马店替你喂马,因此要骑马横渡是行不通的。
世上的事难不倒宋春茂,他找到商云春,借了一百多条狗,让这些狗拉着爬犁,把他们送到目的地。商云春自小把这些狗养大,眼见它们就要被自己的干儿子驱使,成为代步的工具,心里有些不忍,却又无可奈何的让它们去了。
十二架爬犁在冰面上飞快地运行着,弟兄们缩在厚厚的皮衣里,斜靠在自己的爬犁上,不时的拿出一个酒瓶来,喝上一口为自己御寒。
狗冲刺的速度没有马快,但耐力比马好的多,食性又杂,不像马只吃草料和精粱。狗拉爬犁一口气跑了五六十里,宋春茂见这些狗身上汗气蒸腾,舌头也伸出挺长,呼呼带喘。
宋春茂知道这些狗累了,他招呼大家停了下来。茫茫的海面上,一点儿遮拦也没有。刺骨的寒风像个老流氓,把冰凉的手从大家衣服缝隙中伸进去,把热量一点点偷走。
克劳斯掏出指南针,校正了一下方向。宋春茂则不安地看着天空,喃喃自语道:“看天气,今天是不是要下雪呀”。
其他人没有他俩的忧患意识,他们从爬犁上拿出成听儿的牛肉罐头,犒劳那些劳苦功高的狗。休息了半个多小时,又开始上路了。
大家从开始的兴奋,变得冷漠起来。他们合着眼睛,凛冽的寒风从耳边嗖嗖刮过,身子下面的爬犁也发出沙沙的声音。正当大家昏昏欲睡的时候,突然听到宋春茂喊道:“都不要睡了,该宿营了”。
姜立柱掏出怀表看了看,问道:“大哥,这才几点呀,就要忙着宿营”?
宋春茂没有回答,只是给他指了指那些狗。只见那些狗东倒西歪、脚步踉跄,早已没有了出发时的风采。
宋春茂从爬犁上取下几根木杆,在冰面上打了几个洞,把木杆戳了进去,又在木杆中间拉起渔网,围出一个二十多米见方的方框。又在这个方框旁边,围了一个十多平米的方框。
孙瑞良和花六郎用铁杵在冰面上凿出两个二尺见方的窟窿,各式各样的鱼类从冰窟窿里窜出来,转眼间就被冻牢在冰面上。
候七和马鹤则每个人拖了口大锅,把鱼从冰面上抠下来,丢进锅里。剩下的人则用水桶,从冰窟窿里舀出一桶又一桶的海水,倒在渔网上,时间不大,两间白花花的冰房子就这样建成了。
大家又拿出棉布盖在房顶上,根本不用钉子固定,只要浇上几桶水,比什么钉子都结实。因为有了克劳斯,大家知道了固体酒精的妙用,这次行动,在耙犁上带了几十桶固体酒精。
宋春茂把狗都赶进那所大房子里,给他们煮了几锅热粥,牛肉罐头也是敞开了给它们吃。让狗保持充沛的体力,是侦察队完成任务的关键。
至于弟兄们,晚饭就吃的马马虎虎了。反正有的是鱼,一顿丰盛的鱼肉火锅,让这些饕餮之徒们吃得沟满壕平。姜立柱酒足饭饱之后,拿了一条三斤多重的黄花鱼喂狗,被宋春茂狠狠地训斥了一顿:“鱼刺太硬,狗吃了会把胃扎破的”。
宋春茂可以约束姜立柱,但侯七小姐的好奇心,一点儿不在姜立柱之下。对宋春茂的话,七小姐一直将信将疑,吃完饭,她借口出去了一趟。过了一会儿,神秘兮兮地对姜立柱道:“我把那条鱼喂狗吃了”。
姜立柱笑着偷偷的向侯七挑了一下大拇指。他俩的异常举动引起宋春茂的注意:“你们在干嘛”?
候七笑道:“今天是小年夜,我想找姜少侠出去赏雪呢”。
宋春茂惊问道:“外面真的下雪了”?
候七撇了撇嘴道:“骗你有什么好处”。
第三百零九章:雪夜惊魂
雪越下越大,弟兄们又在冰屋里立起两根长杆,把屋顶的棉布支起来,防备被大雪压塌。宋春茂则不停的出出入入,看得出来,他对于这场突如而至的大雪十分担心。
涨潮的时间又到了,厚厚的冰面又发出人的咔咔声,一道半尺多宽的冰缝从冰屋中横穿而过。吓得候七和马鹤齐声尖叫起来。
宋春茂闻声走了过来,用手电顺着冰缝向下照了照,冰层足有一尺多厚,冰层下面,黑黝黝的海水沿着冰缝,无声地向上涌动的。
宋春茂关了手电,面色平静的道:“不用害怕,鬼呲牙,离它远点就可以了”。
鬼呲牙并不可怕,但它还是在冰屋上留下了一道缝隙,寒风夹杂着暴雪,从缝隙中涌进冰屋,使冰屋里原本就不高的温度,变得哈气成霜。
几个人又跑出屋去,从爬犁上扯了两条棉被,把冰屋的缝隙堵住,屋里的温度才稍稍回升了一点儿。大家刚刚躺下,就听到隔壁的狗开始疯狂地嚎叫起来,声音凄厉,仿佛受了什么惊吓。紧接着,从下面传来巨大的撞击声。
大家又连忙起来,到狗休息的冰屋里查看。这间冰屋的墙面没有断裂,温度也比那边高了许多。商云春对这些狗,养的十分精心,冰屋里根本没有大家想象中的狗腥味儿。
一条裂缝从中间穿过,所有的狗都如同受了惊吓,挤在冰屋的角落里瑟瑟发抖。一条狗横躺在裂缝的旁边,口中流出的血,沿着缝隙淌进大海。一条碗口粗的触手,把这条狗卷起来,试图顺着缝隙拖进大海。另外还有四五条触手,在半空中挥舞着,触手所过之处,在空气中留下一股浓烈的腥臭味儿。
更可怕的是来自冰面下的撞击,巨大的撞击力已经在冰面上留下好几条细缝,再有上几分钟,冰面就会被撞开。一条站在最外缘的狗被触手捉住了,这些训练有素的狗,张口把触手拦腰咬住,其余的狗一见,从四面扑了过来。
水下怪物的触角在空中胡乱挥舞着,一条冲在最前面的狗,被击中了脑袋,狗头被砸得粉碎,一声不吭的倒在冰面上。被触手捉住的那条狗,头也被触手砸碎,沿着缝隙拖进水里。
裂缝太窄,狗的身躯被卡在缝隙中,这条被砸碎了脑袋的狗,还拼命的挣扎着,试图从冰缝中逃出来,最后却一声惨叫,全身的骨骼都被触手压碎,生生的被拖进海水中,只在缝隙尖利的两侧边缘留下点儿皮毛。
这么会儿功夫就有三条狗死于非命。宋春茂眼睛都红了,他掏出枪,却不敢开枪。四周都是坚硬的冰面,子弹撞上去,会形成跳弹,能不能消灭怪物不好说,但肯定会误伤几条狗。
姜立柱的响铃镖怪叫着飞了出去,正击中一条在空中挥舞的触手。大家感到脚下猛的震动了一下,刚才已经被撞酥的冰面,霎那间塌了下去,形成了一个十多米见方的冰窟窿。费了大家半天劲搭起的冰房子,也被震倒了一面墙。受了惊吓的狗,从冰屋里蜂拥而出,躲在宋春茂身后,夹着尾巴,发出低沉的呜呜声。
钉在触手上的响铃镖,突然发出比刚才更响亮的声音,被触手甩了上来,远远的落在一旁,冰面上留下一串墨绿色的血痕。有一条狗逃得稍微慢了些,有几滴怪物的血落在它的身上,这条狗惨叫了一声,倒在冰面上翻滚着,沾染血污的皮毛冒出淡淡的白雾,转眼之间就溃烂见骨。这条少了半截身子的狗,努力的爬到宋春茂脚下,头枕在他的脚面上,一声不吭的死掉了。
宋春茂顾不上心疼这条忠实的狗朋友,他大喊一声:“快跑,千万不要被这怪物伤了”。
冰屋外面,积雪已有半尺多厚,人在上面根本跑不快,克劳斯背起候七,常庆虹横抱着马鹤,宋春茂则要把他那些狗带走,大家在雪地中奔命,气喘吁吁,却也只逃了短短一段距离。
哗啦一声巨响,一个巨大的怪物从冰窟窿里钻了出来,十几条触手来回挥动,足有半间屋子大小的身躯,在雪地上以不可思议的速度移动着,两只绿色的眼睛在雪夜里发出摄人的光芒。
跟怪物赛跑,弟兄们毫无胜算。断后的几个弟兄干脆停止了奔跑,他们掏出枪来,向怪物猛烈开火,为其他弟兄逃出魔掌争取时间。纷飞的子弹中,怪物的触手被打得四散飞扬,但它却越挫越勇,追逐兄弟们的速度,反而更加快了。
候七被克劳斯背在肩头,不住地回头向后张望,眼见几个断后的兄弟情况危急,她扯了一把克劳斯的耳朵道:“快放我下来,面对敌人,难道你只会逃走吗”?
在候七的质问声中,克劳斯把候七轻轻的放下,一手持枪,一手掏出两颗手**,转身迎着怪物奔去。常庆虹见状,对马鹤道:“哥哥们都在打怪物,我也顾不上你了,你自己先跑吧。”说着把马姑娘往地上一抛,转身跟在克劳斯身后打怪物去了。
幸亏下着大雪,地上比较松软,马姑娘被摔得七荤八素,站起身来,却发现并没有受伤的地方。
宋春茂也转身加入了战团,他身后的狗虽然没有再冲上去征杀的勇气,但是在他身后一起对着怪物狂吠,那种声势也是挺惊人的。
骤然加强的火力,迟滞了怪物的追赶速度,它愤怒地张开大嘴,发出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怒吼,细长晶亮的牙齿闪着寒光。就在这刻不容缓的一瞬间,花六郎、克劳斯、姜立柱几乎同时把手**投进怪物大张的口中。
分不清节奏的几声闷响,怪物终于意识到大事不妙,转身想逃,肚子却像气球般站了起来。
宋春茂大声喊道:“快跑,不要让它的血溅到身上”。
弟兄们一口气跑出四五百米,突然听到身后“噗”的一声闷响。紧接着雪地上映起绿莹莹的光芒。
大家收住脚步,回头看时,那个怪物的肚子已经炸开了,从大开的肚子中,冒出绿幽幽的火苗,把银色的世界映得一片惨绿,显得格外诡异。
怪物临死前想奔回到大海中,但功亏一篑,在离冰窟窿只有一米多的地方,它死掉了。空气中弥漫的焦臭,让人连连作呕。怪物鲜血溅到的地方,周围的白雪都被染成墨绿色,形成一个诡异的怪圈儿,慢慢的向四面扩散。
大家根本没有消灭怪物后的喜悦,而是紧张万分的盯着那个冰窟窿。因为大家分明听到,更大的撞击声,在脚下的冰面上咚咚作响,狗群也不安的躁动着。
宋春茂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把它们约束住,套上爬犁,冒着暴雪逃离了这块是非之地。拉爬犁的狗似乎也知道情况危急,根本不用主人催促,就在雪地上跑得飞快。
克劳斯不停的掏出指南针来,校正方向,大雪茫茫,海面上一点参照物都没有,这些受惊的狗难免慌不择路,万一再跑回到怪物出没的地方,就万事休矣。
一口气跑了两个多小时,直到天光大亮时才收住脚步,鹅毛大雪却依旧下个不停。
折腾了一宿,大家都有些疲倦了,可在这冰天雪地里,根本找不到一块能让大家好好休息的地方。宋春茂阴沉着脸,在雪地里深一脚浅一脚的忙碌着。在雪地里拉爬犁,这些狗体力消耗的更加剧烈,宋春茂把它们卸下来,先休息了一会儿。给它们熬了热气腾腾的棒子面粥,看着狗把粥都喝干净,才把那些牛肉或者猪肉的罐头给它们吃。
候七扭扭捏捏的走到宋春茂身边,支支吾吾道:“独行侠,对不起,昨天晚上我拿一条鱼喂狗来着”。
宋春茂头也不抬,淡淡的道:“我知道”。
“你怎么会知道”?
“万物生灵皆有血,狗血最燥,是天下至阳之物,那怪物是北极鲛鲨,其血最阴。天下至阳的东西注入海水中,岂能不把天下至阴的生物吸引过来?只不过北极鲛鲨远在北极,不知为什么今天竟跑到这边来了”。
候七还想再说点二什么,张了张口又把话咽下了。
宋春茂安慰她道:“七姐,这事你也不必太往心里去,好长时间没有打仗了,今天就等于先练练手吧”。宋春茂抬起头,发现候七正不停地揉自己的眼睛。宋春茂关切地问:“七姐,你的眼睛怎么了”?
候七故作轻松地笑道:“没事,就是今天早晨被雪花迷了眼,总是感到眼睛里有异物,挺不舒服的”。
宋春茂盯着她稍微有些红肿的眼睛问道:“七姐,你现在能看清楚我吗”?
“有些模模糊糊的。可我是近视眼,只是刚才发现比以前更严重了”。
“不对,你这是患了雪盲症。”宋春茂一脸严肃的道。
雪盲症?一个陌生的名称,大家相互挤眉弄眼地观察着别人,希望在别人脸上也找到这种病症的前兆。大家没有失望,克劳斯也正不停地擦拭着眼睛,蓝灰色的眼睛里布满了血丝。
他是德国特战部队的教官。一向以严谨缜密著称的德国部队,在战争中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就是寒冷天气和冰雪对人造成的危害,严重的认识不足。克劳斯得了雪盲症,对他来说还是幸运的。在遥远的斯大林格勒茫茫雪原上,三十多万精锐的德国部队,在苏联猛烈炮火的打击下,全军覆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