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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江湖探花     砒霜txt下载     砒霜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营救行动

    大家本以为这回上场的不是宋春茂,就是花六郎,那知克劳斯被侯七怂恿着站了起来。

    许旅长和人交手无数,光敢死队就参加了十几次,倒在他面前的对手怎么也有上百了,可跟西洋鬼子切磋武艺,还是头一次。

    老许心里有点虚,头上渗出了汗水。他拉了个小开门儿,以静制动,等待克劳斯前来进攻。克劳斯也摆开拳击的架势,两手护住面门,双脚不停的跳跃,绕着许旅长不停的转动。明眼人一眼就看出,德国鬼子拳速快,下盘虚。

    不少人喊用腿,许旅长早有些不耐烦,大吼一声冲上前去,一个撩阴腿照克劳斯的裆部踢过去,却在半空硬停下来。

    原来克劳斯双拳变双掌,高高举过头顶,嘴里清晰得喊道:“投降,投降。”

    德国这厮曾被常庆虹以无赖的战法击败过,又被孙瑞良练掌用的铁砂烫伤了手,现在他对中国武术有着莫名的恐惧感。今见许旅长又张牙舞爪的扑上来,克劳斯心惊胆战,立马乖乖投降。

    大家也深深的松了口气,两虎相争,必有一伤。克劳斯一投降,即给足了许世朋面子,又没伤两家和气。其实老许跟克劳斯交手也无必胜把握,光棍只打九九,不打加一,既然人家给了台阶,老许也见好就收。哈哈一笑,披上衣服重新落座。

    酒过三巡,刚才因为比试造成的紧张气氛慢慢缓和下来。老许十分健谈,跟铁观音说起自己的传奇经历,让大家听得心驰神往。

    老许讲完,让铁观音也说说,铁观音道:“咱也不识字,有什么好说的。”

    许旅长不同意,铁观音只得道:“七姐,你来讲讲吧。

    侯七早就料到这个任务会落在自己头上,也不推辞。她娓娓道来,声情并茂,有些事本来挺简单,可让她添油加醋,不但八路军听的如醉如痴,就连铁观音等人也听的倍感新鲜。

    许旅长听说铁观音的队伍里不但有德国人,还有日本人,不由得大感有趣,道:“我能见一下那位三国先生吗?”

    三国浦志站起身来,向老许敬了个礼。三国长得秀气,听说枪法又好,许旅长大有招揽之意,道:“三国先生可否跟我干”?

    闻听此话大家脸色微微一变,全把目光集中在三国身上。三国道:“我还是喜欢给司令当爪牙”。说的斩钉截铁,然后敬了个礼坐回到姜立柱身边,姜立柱向他竖起大拇指。

    次日一早,龙书金回了17团驻地,许旅长想留铁观音多住几日,怎奈她推脱公务在身,已不便久留为由推辞了。

    老许听说铁观音此行的目的地是济宁,又来了兴致,非要派人护送铁观音一程不可。许旅长如此好意,铁观音笑着接受了。

    去济宁路上,大家对道路比较生疏,现在有了向导,行进的速度快了许多。可每天在山沟里转来转去,谁也搞不清自己所在的位置。倒是几个读书人兴奋异常,孔子、孟子都出自济宁。

    对这两位文人铁观音提不起兴致来,可后来听他们说起水泊梁山,她来劲儿了。吵吵着要在梁山泊重举义旗,还要过一把做山大王的瘾。

    这一日好不容易从山中钻出来,看到一马平川的平原,大家激动不已。

    山东八路军的处境十分艰难。鬼子一旦封锁住出山的路口,缺乏重武器的八路军便冲不出来。战士们挑单儿过冬,不是新鲜事儿,几个战士合用一支枪,一个人平均不到五发子弹。这样的装备,还是八路军的主力。端一个据点,打一个炮楼都要牺牲几个战士,还要应付鬼子、汉奸无休止的偷袭、扫荡。

    一条铁观音来去自如的铁路,成了八路军不可逾越的障碍。八路军的向导,带着大家伏在草丛中,等待天黑后再过路。

    宋春茂觉得凭自己这些人的火力,在鬼子铁路封锁线撕道口子,硬冲过去没什么问题。

    马钰道:“冲过去没问题,可我们来干什么?会不会打草惊蛇?”说的大家频频点头。

    冬天的夜来的早,不到六点,天就暗了下来。不时有火车驶过,装甲巡逻车也把灯开的贼亮,照亮一片又一片的旷野。

    大家匍匐着靠近铁路,不禁哑然失笑,原来铁路两边有防护网。

    沧州那一段儿铁路被铁观音洗劫过多次,他们早把这玩意儿给拆了。

    宋春茂掏出钳子,迅速的运动几下,被八路军向导一把拉住了。宋春茂回头瞪了他一眼。

    也许是天黑,没看清宋春茂的眼神,向导轻声道:“这是电网”。

    姜立柱嘀咕了一句,:“奇了怪了,这玩意儿还有电 ?”正说着,巡逻车的一道灯光向他们潜伏的地方射过来。大家屏住呼吸,尽量把身子压得低了又低。

    一只受惊的兔子从草丛中一跃而出,顺着巡逻车的灯光向远处跑去。

    “哒哒哒……”,鬼子的枪打了个点射,兔子在地上打了个滚儿,一动不动了。

    巡逻车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一路呼啸着走远了。

    八路军向导回身把兔子捡起来,借着微弱的星光,发现兔子的头上插了一支袖箭。

    花六郎取下箭,擦拭一下,道了声谢,把袖箭收起来。

    那向导有些吃惊,道:“原来这鬼子不是被鬼子子弹打死的”?他站起身来,把兔子向铁丝网上一抛,‘噼啪噼啪’,铁丝网上闪着蓝色的火花。空气中弥漫着皮毛烧焦的味道。

    远处警铃阵阵,不到两分钟,两辆巡逻车先后来到现场,车顶的机枪左右警戒。从车上跳下几个人,打着手电,走到出事点儿往前察看。

    一个鬼子抓住兔子的耳朵笑着说:“又是一只不长眼的兔子,今晚弟兄们有下酒菜了”。

    这个人说的是中国话,两辆巡逻车一前一后开走了。大地又恢复了黑暗。

    宋春茂手心都是汗,心道:“幸亏有八路向导提醒,要不我这小命就稀里糊涂的丢在这电网上了”。他紧握着向导的手,道:“谢了,兄弟”。

    “没什么,天底下的抗日武装都是八路军的朋友”。那向导淡淡的道。

    “咱们怎么才能过这铁路”?

    “等,再等一会儿,许旅长早有安排。”

    大概又过了两个多小时,大家正等待的不耐烦,就见铁路对面闪了几下灯光。八路军向导也掏出手电晃了几下。对面有人问:“许旅长的人吗”?

    “是,你们是哪一部分的”?

    “鲁老二的铁道游击队”。说话间,一辆巡道车徐徐驶来。对面的人又说话了,:“这车上都是自己人,别伤着他们”。

    巡逻车来到近前,慢慢停下来,探照灯转动着、伴随着同步机枪的咔咔声。从车上跳下一个人,用手托起电网,道:“快,那边拉了闸”。

    大家猫着腰,钻过电网,越过铁路。对面的铁网也有人在撑着,督促大家,速度快些,再快些。前后不到二分钟,铁观音已带人安然穿过了铁路线。

    八路军向导辞行,把人交到负责接应的铁道游击队手中,任务就算完成了。

    那个自称鲁老二的游击队员也不多话,带领着大伙儿急行军,走了二三十里后,又重新钻进了大山,才停下脚步歇了会儿。

    铁观音等人的马都留在铁路的那一侧,一口气跑了这么远的路,身上是不冷了,可两条腿像是灌了铅,多走一步都费劲的很。

    钻大山,铁观音这帮跑江湖的还能坚持住,可侯七和马钰有些吃不住,走几步便停下来喘口气,擦把汗咬着牙再继续走,时间不大她俩便被大家甩下了好远。

    侯七气喘吁吁,话音里带着哭腔,道:“那位带路的鲁大哥,你慢点不行吗?”

    那人停下脚步,一本正经的道:“别叫俺大哥,你这不骂俺么,你要乐意喊,喊俺二哥就行。”见大家满脸迷茫,那人又道:“大哥窝囊,让老婆潘金莲给弄死了。二哥多光棍,打老虎、醉打蒋门神、斗杀西门庆,剩一条胳膊还把方腊逮了。俺山东人都愿当二哥,你喊大哥,那是在骂人家活王八。”

    大家不知还有这说法,觉得新鲜。姜立柱道:“这位二哥,你要到俺们沧州那边儿,喊别人二哥,人家也会不高兴的。”山东人舌头硬,难得他学的为妙为肖。

    “你竟瞎说,你那边人有毛病,二哥怎么是骂人呢?”山东人一脸不服气。

    其实姜立柱真不是胡说,有些地方把男人的xx称作老二,你要喊人家二哥也是要讨打的。

    就这样大家有说有笑,忘却了旅途的疲惫。天亮时,找了个避风的的山崖,胡乱吃点儿东西。走路时没感觉有什么,一歇下来,两腿又酸又胀。再走路时,腿都打不过弯儿来了,像是再踢正步。

    姜立柱边走边道:“这深山老林,鬼子进的来,也出不去。”

    侯七苦着一张脸,道:“深山倒是够深,那老林在哪儿?让你按轱辘弄家去了?鬼子吃饱了撑得,来这破地找罪受?”

初探色目营

    鲁二哥说话了:“我说大妹子,你介话俺就不乐意听,俺们这地儿破吗?鬼子也不是没来过,要不俺们游击队上

    哪儿打鬼子去”?

    马钰灵机一动,问道:“鲁二哥,你是济宁府的人嘛?”

    鲁二哥对马钰客气的紧道:“这大妞妞会说话,这济宁府从俺祖辈住了几百年了,那个梁山好汉鲁智深是俺们祖先。”

    侯七恼他偏袒马钰,反驳道:“鲁智深是和尚,哪来的后代?”

    “说你笨你还犟嘴,俺祖先是什么和尚?花和尚,不娶媳妇能叫花和尚吗?没学问,不懂装懂。”

    侯七被他呛白了几句,一时竟找不到反驳的理由。那鲁二哥斜着眼看着侯七,见她不再说话,才心满意足的道:“济宁府的事,俺知道的告诉你,不知道的俺找人打听清楚了,也会告诉你”。

    鲁二哥话说的大气,事做的更漂亮。他给铁观音找了个依山傍水的好住处,十几间青砖灰瓦的农家院,即干净又舒适。后门有通往山里的一条羊肠小路,进可功,退可守。内行一眼就看出这个小院攻守兼备,禁不住暗赞鲁二哥外粗内细,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

    小院背靠沂蒙山,面对南阳湖,一出门就能看见闻名天下的济宁铁塔。南阳湖是微山湖的一部分,北方最大的湖泊。冬季湖面结了冰,可鲁二哥还是想办法弄了几条南阳湖特有的四鼻鲤鱼招待贵客。这鱼肉质鲜美,刺儿也少,加上本地人特有的烹饪手法,让铁观音一伙人吃得赞不绝口。

    本来铁观音在济宁人生地不熟,要想救人谈何容易,可有了鲁二哥帮忙,铁观音俨然把自己当了半个主人。道谢的话说了不少,鲁二哥就一句话:“八路军的朋友就是俺的朋友,再多说就见外了”。

    在一起待了两天,铁观音才知道鲁二哥的游击队大概有一百五六十人。主要活动在济宁周遭的铁路和微山湖上,  是一支民间自发的抗日武装。像这样的抗日武装在本地星罗期布,都自称xx的铁道游击队。

    头几年八路军115师来到山东,发现山东人轻利重义,十分推崇为救兄弟染面闹登州的瓦岗英雄秦琼,和打虎的好汉武松武二郎。115师某首长召集各游击队首领,在水泊梁山旧地歃血为盟,提出抗日救国,保家卫民的口号。一时间,被韩复榘丢掉的山东各地,抗日烽火重燃。

    八路军出于自身的考量,也不急于收编这些零散的抗日武装,只是有任务时招呼一声,这些把义气、名声看的比命还重的地方武装,一定会竭尽全力帮忙。在这一点儿上,他们和铁观音的武装不谋而合。

    即使有了铁道游击队的大力支持。鬼子关押教会医务人员的地点还是找不到。

    宋春茂和兄弟们在当地武装的带领下,分头去各处打探。时间一天天过去了,还是一点儿眉目没有。邱国营固然心急如焚,铁观音也是愁眉不展。

    正在这时,鲁二哥兴冲冲的跑进来,人还未进门,就听见他的大嗓门喊道:“俺的娘哎,可把关人的地儿找到咧。他娘的,这小鬼子心眼子太多了”。

    消息是从一个当地老乡那儿打听到的。微山湖中散布着几十个小岛,其中一个叫色目营的岛上驻扎了不少日本人,他们隔三差五的从岛上拉回陆地些死尸掩埋。当地的老百姓发现鬼子埋得死者,不少是大鼻子洋人,便把消息告诉了游击队。

    游击队的几个人化装成打渔的渔民,想过去侦察一下,却被鬼子远远地给拦下,不准靠近。几个游击队员不死心,趁着天黑又溜了回去。这回他们顺利的登上了岛,正如事先估计的那样,色目营就是关押洋人的地方。

    夜里在昏暗的煤油灯下,铁观音和鲁二哥等人聚在灯下,商议营救计划。第一步,先要派人登上岛和岛上被关押人员取得联系。第二,设法弄清楚岛上敌人的兵力配置。第三,靠实一下被押人员的数量,为后续营救工作做准备。

    兵贵神速,铁观音立即决定由宋春茂、邱国营带领几个弟兄和曾登上过色目营的游击队员,连夜再去侦察一次。

    微山湖上静悄悄,没有人弹起他心爱的土琵琶。每一丝声响都会让人紧张万分,四下环顾许久,确定没被鬼子发现,才慢慢开始行动。

    岸边的芦苇丛,鬼子为了防备有人藏匿已经全被烧光了,冰面上镶嵌着焚烧后焦黑的芦管儿。几个游击队员抬过两艘特制的小船,船没有底儿,下面并排4根儿紫铜管儿,船舷下边可以并排坐六个人,每个人的座位上都有一个三尖铜杵。

    一条船上坐了五个人,一个游击队员在后面推动小船,船在冰面上越行越快,那个游击队员一翻身跃进船内,抄起铜杵,轻喊一声:“快划”。然后杵尖儿一点冰面儿,冰面儿上没有留下一点痕迹,船像离弦的箭般向前行进。

    六条铜杵同起同落,速度也越来越快。宋春茂他们头一次见识这种小船,既兴奋又好奇,划起船来加倍的努力。

    冰面划船要比水中行船轻松,速度还要快上几倍,饶是如此,这些人也用了将近一个时辰,才到达色目营。

    后来,据游击队员讲,这个岛离最近的陆地也有四十里。船沿着小岛边缘的阴影中,慢慢绕着转了一圈儿。

    小岛呈葫芦形,南北长三四里,东西宽一里多,最窄处不过三百米。在中间形成了一个南北两侧望哨,谁也看不到的死角。

    船溜进最窄部分的阴暗处,人慢慢的爬上岛。岛上一片黑暗,岸边架设着高压电网。一个游击队员在前边爬行了二十多米,在一处十来米高的悬崖下停了下来,他慢慢的在石壁上摸索着,然后抓住一个什么东西,双手用力,一个直径二尺多的洞口显露出来,游击队员俯下身子,匍匐的钻进洞去。

    看着游击队员慢慢消失在黑暗中。宋春茂紧了紧腰带,紧跟着也钻了进去,洞中冷气森森,阴风刺骨。宋春茂凭借直觉这洞里死过不少人,怨气太深。

    这个山洞入口处十分狭窄,但不影响洞中的宽敞。虽然还是黑的伸手不见五指,可左右胳膊探出去,什么也触摸不到。再前行十几米,宋春茂感觉左右两侧都有阴风袭来,他又伸手试了一下,心里微微一惊,他们现在行进的道路是一道石梁,两侧都是不可预知的深渊。洞不知有多深,这么多人行动,还是一丝声音也没有。在这无尽的黑暗寂静中,每个人心中都升起深深的恐惧感。

    宋春茂的头忽然碰到一双脚,他心中一惊,伸手抓住对方的脚踝。那人的脚稍稍晃动了一下,示意是自己人,不用紧张。

    宋春茂刚松了一口气,他的脚也被人撞了一下,脚踝被人死死扣住。宋春茂的脚动了一下,可对方根本没有理会,反而抓他的力量更大了些。宋春茂心中恼怒,又不能发声叱责。他双手一撑石梁 ,想起身跟后面哥们儿耳语几句,别误会,是自己人。哪知起身不到二尺,头狠狠的撞在石头上。宋春茂脑袋一阵眩晕,用手抹一下湿漉漉的。“这破洞就他妈二尺多高”,宋春茂心中暗骂道。

    突然前方一阵清凉的风吹过来,原来那游击队员推开了挡在出口的石块。宋春茂紧爬了几下,后面拖着那只紧紧抓住他脚踝的手。

    刚出洞口,后边那只手也松开了。宋春茂刚想发作,照后面钻出来的脑袋踹上一脚。可当他看见科劳斯看脸惊惧的样子后,又忍住了。

    后面的兄弟们比他好不了多少,三四个碰的头破血流,出口处位于小岛的北端的一个低洼处。这个山洞足有七八百米长。看着最后一个弟兄钻出山洞口,一个游击队员搬石头堵住杂草掩映的洞口。然后,向宋春茂等人笑了笑,竖起了大拇指。这个山洞叫夺魄洞,头一次进洞的人,十有**会吓得惊魂失措。像宋春茂他们这样冷静的,这个游击队员没有见过,也没听说过。

    宋春茂顾不上回应游击队员的赞扬,他一边擦拭头上的鲜血,一边暗道:“说什么也不能让姚金霞钻这缺德的山洞”。

    鬼子对色目营的防御外紧松,他们看押的洋人,即没本事,也没勇气从集中营逃走。纵然他们能逃出岛去,那几十里一如明镜的冰面,也会把他们送上死路。

    鬼子曾经把几个试图越狱洋人的人皮剥下,装上干草,挂在小岛四周示众。吓破胆的洋人从此学会了服从,再不敢反对日本人的指令。西洋人的自律精神很强,在日本人的淫威下,他们变得忍气吞声,逆来顺受。

    小岛北侧关押的是女囚犯,南边是男囚犯,小岛最窄处,日本人象征性的拉了一道铁丝网,来阻断男女囚犯之间的来往。

梁山后人

    洋囚犯的顺从也让鬼子的管理变得松懈下来,晚上连值班的哨兵都蒙头大睡。

    洋人可以在鬼子规定的区域内自由活动。宋春茂他们刚离开洞口不远,黑暗中两个苗条的身影一闪而过。大家紧张的伏在地上,屏住呼吸,片刻听到哗哗的水声。原来是女人起夜。大家暗骂一声晦气,又心有不甘的吞了口唾沫。不让男人喝酒、赌钱很难,更难的是让女人少说话。在这点儿上,中国女人和外国娘们儿没什么区别。

    两个外国女人裤子还没提上,就开始嘀嘀咕咕的说个不停。 她们说什么宋春茂听不懂,但他明白,这座看似戒备森严的小岛,内部的管理也松弛的很。他妈的,担惊受怕了半天,其实是自己吓唬自己。

    宋春茂听不懂洋文,邱国营能听懂,同时他也明白了,自从上岛后的小心都是多余的。他站起身对着两个外国女人喊道:“詹尼小姐,露丝小姐”。

    深夜荒岛上两个谈性正浓的女人,突然被打断,一种不祥的恐惧涌上她们心头。虽然两个人的名字都被喊得很正确,可她们谁也没敢吱声,呆呆的立在暗夜中,等待厄运的降临。

    邱国营走了过去,科劳斯不失时机的跟了上来。其他人伏在黑夜中,拔出枪,暗中警戒。看似平静的夜危机四伏。点滴的疏忽都可能造成不可估量的损失。

    两个女人看到突如天降的邱国营,又惊又喜。她们抱住邱国营又亲又啃,弄得邱医生不得不把头扭向一旁,躲避这送到嘴边的红唇。两个女人对邱国营亲热的不得了,却对立在一旁搔首弄姿的科劳斯视若不见。

    宋春茂暗中佩服铁观音的手段,幸亏这次行动把邢慧杰支开了,否则看到心上人被两个外国娘们儿如此非礼,邢大小姐肯定会勃然大怒、醋海扬波。她那威震武林的邢家二十四路弹腿,绝对会一下不落的招呼到这两个无耻的女人身上。

    这两个女人都是齐鲁医院的护士,汉语讲的相当不错。当她们得知邱医生冒着生命危险来搭救她们,禁不住又惊又喜,马上表态,她们愿意担任内应,负责通知其他被关押的姐妹。

    看着她俩走远,宋春茂从暗中走出来,道:“邱医生,你这么做太危险了”。

    邱国营一脸迷茫,宋春茂接着道:“救人之事非同小可,这两个人可靠吗”?

    “她俩都是上帝的子民,自愿到这里来帮助中国人,人品绝对没问题”。邱国营对她们自信满满。

    宋春茂不理解上帝能和中国人扯上什么关系,反正他觉得,邱医生处理这事儿过于草率。一种不祥的感觉萦绕在他脑海中,一时又抓不住头绪。

    铁道游击队对付铁丝网有一套行之有效的妙招。宋春茂一伙儿没费吹灰之力,就穿过了鬼子设置的隔离网,到达小岛的南端。这里关押着包括院长在内的所有男囚犯。

    按照刚才两个女人的提示,宋春茂他们悄无声息的摸到一座干打垒近前。干打垒就是从湖底挖出的淤泥,然后,一层芦苇一层泥堆积而成的。房顶用树杆一搭,在上面铺上一层厚厚的芦苇,一座干打垒就算成了。

    刚才不方便直接进去看看女囚犯们住的房间进。可这边的干打垒就有一二百间,每个房间住六个人。宋春茂倒吸一口凉气:“这些外国囚犯竟有一二千人,这么多人,怎么才能救走  ?”宋春茂颇有点拿不定主意。

    院长约翰罗伯逊年纪大了,又精通医术。鬼子对他高看一眼,特给她安排了一个单间。干打垒的房门都用茅草编的,根本没有门闩,轻轻一推就开了。

    宋春茂留下弟兄们在外警戒,自己则带着邱国营和科劳斯进了门。屋内黑洞洞的伸手不见五指,静谧中传来微微鼾声。

    宋春茂打开手电轻轻一晃,干打垒没有窗户,门一关外面什么也看不到。

    房间里没有床,只有用芦苇编成的凉席,摊在墙根儿下。凉席上铺着一床露出了棉絮的破被子,下面躺着一个谢了顶的外国老头儿。微阖双目,紧皱眉头。

    邱国营一激动,泪水流了下来。这正是他日思夜想的老院长,约翰罗伯逊。宋春茂从邱国营的表情看出眼前这个酣睡的老人,就是他们要寻找的目标。他拍了拍邱医生的肩膀,把手电递到他手中,嘱咐道:“时间紧,快些谈”。然后和科劳斯退出门去。

    他们隐藏在干打垒的阴影中,焦急的等待着。已经是凌晨三点多了,他们必须在天亮前赶回去,可谁也不好意思去催促两个久别重逢的患难朋友。

    大约过了二十分钟,门开了,一个身材高大,但稍微有些驼背的老人,拉着邱国营的手,恋恋不舍的送出门来。

    邱国营小声道:“罗伯逊先生,天冷,您先回屋休息,别冻感冒了”。

    老人两手紧握着邱国营的手来回抚摸着,道:“孩子,看在上帝的份儿上,早些,早些把我们从魔鬼手中解救出去”。

    邱国营没说话,轻轻点了点头,挣脱了双手,一转身消失在茫茫夜色中。老院长在门口张望了一会儿,摇摇头,叹了口气,转身带上了房门。

    一回生,二回熟,宋春茂他们再次通过夺魄洞,速度比上次快了很多。归心似箭,圆满完成任务的队员们,终于在天亮前赶回了驻地。

    姚金霞看着宋春茂头上撞起鸽子蛋大小的血包,心疼的直掉眼泪。她一边用手帕擦拭额头的血渍,一边用嘴吹给宋春茂吹着那个血包。

    宋春茂被她弄得有些难为情的问道:“你吹它干嘛“?

    “吹吹就不痛了”。

    宋春茂不好拒绝她的好意,又想分散一下爱妻的注意力。所以他指了指忙着给兄弟们疗伤的邱国营,小声道:“我告诉你个秘密”。

    姚金霞把耳朵凑到宋春茂嘴边,听得花枝乱颤,忍不住笑道:“不可能,邱医生可是个老实人”。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姚金霞突然大声的问:“邱医生,昨天你和那两个外国娘们儿亲嘴了,是吗?”

    大家闻言一愣,继而哄堂大笑,臊的邱国营满面通红,手中擦拭血迹的棉球也掉落在地上。他急忙捡起来,上面已沾满灰尘。他叹了口气,把棉球丢进角落的垃圾筐中。

    候七再接再厉,继续拱火道:“邱医生,怎么不说话呀”。

    “哪有的事,别听他们胡说,那两个女人是我们医院以前的护士”。

    “哎吆吆,护士怎么了。邱医生平常文质彬彬,一副道貌岸然的样子。哪知是个伪君子,这要是让邢大小姐知道了……”。候七作了个咬牙切齿的鬼脸。

    “手持木棒,就来打这个负心地郎”。 姜立柱不甘寂寞的唱了一句。

    “这哪儿跟哪儿啊,把花玉奴棒打无情郎也整出来了”。铁观音笑着道。

    邱国营到了这份儿上,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本来自己问心无愧,可这些人楞给自己扣了一个色狼的帽子。

    邱国营满腹经纶,可以论道引经。据典说戏文,他就甘拜下风了。

    邱国营顶着有名无实,勾搭外国妇女的帽子,算是摘不下来了。他不再申辩,回过头去,继续自己的工作,给伤员处理昨夜在黑洞里撞破的伤口。

    刚吃过午饭,鲁二哥带着昨夜帮忙的游击队员赶了过来。这许多天以来,大家已彼此熟悉,说话也随便了许多。

    本来铁观音想听听大家的意见,制定出一个有效的营救计划。哪知宋春茂提出的第一个问题竟是问那个游击队员,:“兄弟,你是怎么知道有那么个山洞的”?

    其实这也是大家想知道的,经宋春茂一问,大家把目光都集中在那个游击队员身上了。偏偏那个游击队员有些磕巴,越是着急,越讲不出话来。一个“我”字磕磕巴巴的说了十多遍,愣是没了下文。

    鲁队长给他倒了碗水,对他道:“ 别紧张,知道啥就说啥”。

    那个队员喝了几口水,稍微稳了稳情绪,然后一个字一个字的往外蹦,虽然没了结舌的苦恼,却让听得人加倍难受。

    当年水泊梁山如日中天,接受了朝廷的招安,征方腊梁山好汉死伤殆尽,水泊梁山的营寨也被一把火烧成了白地。后来有些残存的梁山好汉重聚梁山泊,却早已不复当年的气势。

    加之以后时间长了,金兵南犯,掳走了宋朝徽、钦二帝。金国大将金兀术更在梁山泊前,斧劈了梁山五虎大将中唯一幸存者双鞭呼延灼,再一次荡平水泊梁山,剩余的小头目在浪子燕青的带领下来到了微山湖。

    当时宋氏南迁,山东义军打出复宋的旗号,重新举事。怎奈一次次起义都被镇压,将士的鲜血染红了微山湖水。在以后,大元灭了大金,更视微山湖一带为眼中钉,欲除之而后快。

    但这里地势险要,易守难攻,蒙古鞑子屡战屡败,情急之下,他们派汉奸张必达混进义军内部,里应外和,攻破义军大营。义军残部退守密洞,蒙古鞑子封锁了住洞口达数月之久,三千义军全部牺牲。

接应

    当时蒙古把天下人分为四等,第一等是蒙古人,二等是色目人,汉人只是第三等,第四等是南人,长江以南的汉人。

    带兵攻陷义军最后防线的将领是色目人,义军在密洞内石壁上最后留下‘色目赢’三个字。

    那人说的磕嗑巴巴,但大家听得着了迷,无不为义军惨败而动容。

    马钰道:“不知这位哥哥可否是浪子燕青的后人”?

    那人肃然道:“正是”。

    侯七道:“你是燕青和李师师的后人?”那人面有怒色,嘿然不语。

    铁观音道:“燕哥哥放心,我们一定要打开色目营,重开密道,还梁山后人一个公道。”

    那人双手抱拳,道:“谢。”再不肯多说一个字。

    当夜,铁观音和鲁二哥合兵一处。由马钰制定作战计划,兵分三路。南北两侧佯攻,宋春茂带人从密洞进岛,偷袭鬼子守备部队。铁观音在住处居中接应。

    宋春茂带人到达指定位置时,比预定发起攻击的时间早了一个多小时。

    不同于昨天夜里,今夜的小岛上灯火通明。在南端的广场上,荷枪实弹的鬼子在外围拉起防御圈。正中央是一堆熊熊燃烧的火堆,火堆旁边的树桩上绑了几个人,距离太远看不清楚是谁。在向外一点,集中营被关押的囚犯在火堆周遭围了个圈儿。

    不时有撕心裂肺的惨叫声,从人群中间传出来。

    情况有变。宋春茂留下姜立柱带着几个人在洞口附近警戒。他带着孙瑞良、花六郎、三国浦志还有姓燕的游击队员,向着小岛北端摸了过去。

    几排干打垒的房子,这里是关押女犯的地方,推门进去,每间房子中都弥漫着一种奇怪的,女人独有的气味,还有洋婆子的狐臊味儿。让几个血气方刚的小伙子直皱眉头,心里泛起一种异样的感觉。

    他们没用多长时间就把所有的女监查看了一下,正如先前所料,里边空无一人。房子后面是一块儿空地,想通过空地,人就毫无遮拦的暴露在鬼子的枪口下。

    空地的另一侧是一排青砖瓦房,这里是鬼子住的地方,现在也是静悄悄的空无一人。青砖瓦房后是一块儿小高地。高地上修了一座炮楼,炮楼周围有用石块儿砌成的防御工事。

    炮楼顶端的探照灯亮的刺眼,来回摆动的光柱,把所到之处照的一片通明。炮楼顶上有两个站岗的鬼子,他们趴在护墙垛口上,向南边火堆方向张望,并时不时的发出一种放荡的笑声。防御工事里有四五个鬼子,抱着枪围坐在火堆旁,指着楼顶上两个同僚笑骂个不停。这些值班的家伙,更像流于形式,根本不起什么作用。

    宋春茂带人摸到哨位前,鬼子竟毫无察觉。宋春茂发出开始攻击的信号。姓燕的游击队员面露惊诧,他们现在只有五个人,鬼子至少有七个人。又不能开枪,如果惊动了其他鬼子,今晚的行动就前功尽弃了。

    他毫不迟疑的从怀中掏出一只精巧的小弩。当年浪子燕青在梁山射雁,用的就是弩,没想到这种神奇的武器竟被当做传家宝留了下来。宋春茂等人看了不禁赞叹不已。

    三国浦志站起身,摇摇晃晃的向鬼子走了过去。岛上守军的纪律涣散,宋春茂料定他们晚上放哨时,连口令也不会准备。

    果然,听到脚步声的鬼子舍不得温暖的火堆,头也不回的问了一句,三国浦志含含糊糊应了一声。鬼子们一听是自己人,又自顾自的凑在一起,边烤火边说笑。

    宋春茂双手持枪,紧张的望着三国,一旦情况有变,就先开枪打死这几个鬼子。要知道弟兄的命,比这次行动更重要。三国若无其事地捡起块儿石头掷到火堆中,飞溅的火星让烤火的鬼子叫苦不迭。他们放开怀中的枪,笑骂着用手抹去溅到脸上的黑灰。

    听到下面有动静,炮楼上的两个鬼子也扒着垛口向下张望。看到同僚们狼狈的表情,一阵不羁的笑声从炮楼上传下来。

    要的就是这种效果,花六郎和燕青后人果断出声。两个正在抹脸的鬼子被暗器打中要害,一声不吭的倒在地上,与此同时,宋春茂和孙瑞良猱身上前,掌打掌劈,片刻不到,又有两个鬼子丧了命。最后一个鬼子刚睁开被飞灰迷住的双眼,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他的眼神由惊奇变成了恐惧,刚要放声喊叫,一只大手在身后捂住了他那张开的嘴巴。

    孙瑞良一手捂住鬼子的嘴,另一只手化作掌刀,砍向敌人的脖子,没想到,中途掌被宋春茂一把拉住。孙瑞良不知宋春茂有何意图。只见宋春茂向他作了个向后的手势,孙瑞良的手刚离开鬼子的嘴巴,鬼子恐惧的嚎叫就传了出来,声音刚一出口,又被宋春茂把嘴捂住。另一只手中指微弯,作了个锥状在鬼子太阳穴一击,鬼子轻轻的倒在地上。

    鬼子的叫声惊动了炮楼上的两个鬼子,他们做梦也没有想到,在不到短短的一分钟里,炮楼下边竟生出这么大的变故。两个鬼子把身子探出垛口向下张望。

    花六郎的袖箭和燕青后人的小弩同时击出,两个鬼子悄无声息的倒在垛口上,身体再也没有缩回去的机会。

    这次偷袭配合的天衣无缝,活儿也干的干净利落。燕青后人又惊又喜,紧走几步,捡起鬼子丢在地上的枪,笑道:“俺、俺、俺也有枪了”。

    宋春茂把地上散落的枪收集起来,一条交给三国浦志,其余的都交到那个游击队员手中。那个游击队员欣喜若狂,有些不相信这是事实。他磕磕巴巴的问:“:这、这、这些枪,全、全、全都给俺了”?

    宋春茂郑重的点了点头,那人也不嫌累赘,把四条枪都背在了自己的肩上。宋春茂拍了拍他的肩膀,又指了指炮楼的顶端,示意他上面还有两支枪。那人贪心不足,欢天喜地的跑了上回去。他怕宋春茂变卦,肩上的那几条枪也不肯卸下来,叮叮咣咣地直奔炮楼而去。

    宋春茂知道枪对一个战士意味着什么,没枪的战士就像没了爪子的老虎,连条野狗都无法战胜。

    炮楼顶上换成了三国浦志和燕青后人站岗,他们换上了鬼子的军服,煞有介事的端着枪,耀武扬威。

    宋春茂切断电网的电源,剪断了铁丝网,用手电蒙了块儿红布对着湖西转了两圈。片刻,对方有了回应。岸边的石块儿后、草丛中钻出七八十个人,领头的赫然竟是铁观音,姚金霞和孙瑞玲紧随其后。

    铁观音见宋春茂面露疑惑,道:“姑奶奶放着司令不当,就是来打仗的,让我在家里当那个劳什子总指挥,门儿也没有。家里我让马钰和七姐姐照应着,想来也无多大问题”。

    宋春茂心道:“你是司令,你要是任起性来,谁也拦不住你”。

    铁观音见宋春茂不说话,以为他心中有意见,道:“让来不让来反正我也来了,有意见当面儿提,少甩脸子给姑奶奶看,我不吃这一套。”

    宋春茂见铁观音生了气,赶紧赔笑道:“姑奶奶,我哪敢惹你老人家不高兴。你请便”。说着让开道路。

    铁观音心里虚,却不肯认倒儿,昂着头,背着手走了过去,嘴里还不饶宋春茂,:“独行侠,你胡说八道些什么,谁是老人家,我老吗?你的两只眼长胳肢窝里了?”

    宋春茂又好气又好笑,也不敢反驳,只点头哈腰的赔笑脸。姚金霞一向视为宋春茂为自己的活宝,神圣的不可侵犯。见今日铁观音如此训斥她的心上人,这丫头不由得心生气愤,便附在宋春茂耳边悄声道:“大哥,你等着,我去替你教训她两句,她不就是个司令吗?还逮谁欺负谁了”?

    宋春茂深知此女话匣子一开,今夜将永无宁时。便马上以一句好男不跟女斗的场面话熄灭了姚金霞的昂扬斗志。

    后边跟进来的游击队员们所持的武器,让宋春茂大开眼界。鸟铳、***、膛线磨平的老套筒,居然还有四个人抬着的大抬杆儿,这玩意儿能装三斤多**和铁砂子。点着了炮捻轰出去,五十米以内能把人打成肉末。威力看着挺大,但放出一枪后,填**、再回来点火最少要五分钟。在战场上,五分钟放一枪,那样的话,黄瓜菜都等凉了。再说了鬼子不会傻呵呵的站在那里,等着你装好炮药再来打他。敌人五分钟能走多远?就这种中看不中用的大抬杆儿,被游击队还视若珍宝,每次作战都要把它抬出来,作为大杀器,放上一枪,往往也能收到奇效。

    看了这些人的武器,宋春茂敢向日本天皇保证,这些人手中的枪最少有一半打不响,多合格的军需也找不齐这些枪所用的子弹。他也明白了刚才那个燕青的后代看见枪就像饿急了的人看见面包一样,不是他贪得无厌,而是游击队的装备实在是太寒酸了。

    宋春茂正寻思着,那个燕青的后代人不知啥时候从炮楼下来了,上面换了另外两个游击队战士。他恋恋不舍的把六支枪递到宋春茂手中,在一众游击队员艳慕的眼光中,宋春茂不知所措。

战利品风波

    看着铁观音带着最后一批解救出来的囚犯离开,宋春茂这才松了口气。他带着弟兄们纵火烧掉了色目营北端的炮楼和关押女囚的囚室,一时间升腾的火焰映红了半个夜空 。

    人质救走了,鬼子也消灭的差不多了。收拾躲进南端炮楼的那几块儿废料,还不是分分钟的事。但时断时续的枪声让宋春茂明白了,自己高估了游击队的战斗力。

    当他带弟兄们来增援鲁二哥时,游击队长正脱光了膀子,露出一身结实的腱子肉,在寒冷的夜里,微微泛着白光。他一把夺过队员手中的机枪,咆哮着向炮楼冲锋。

    被刚赶到的宋春茂一伸脚,鲁队长狠狠地摔了个大马趴,手中的枪甩出去了老远。赤手空拳的队长被战火刺激的失去了理智,他狠狠地骂道:“那个王八羔子给老子背后下绊子,今天鲁爷爷宁可命不要,也要拿下鬼子的炮楼”。他嚎叫着又掏出了一把手枪,从地上爬起来。

    宋春茂被他骂的火起,抬脚踹了鲁队长屁股一脚。鲁队长一句脏话没骂完又结结实实的摔了个狗啃泥。宋春茂的这一脚把他踹醒了。

    鲁队长和队员们呆呆地看着宋春茂。宋春茂冷冷地丢下一句话,:“想死还不容易,可要看值不值”。说着从一个游击队员手中夺过一支步枪,从藏身的石壁后纵身跃出,紧跑几步,然后狠狠的把自己平摔在满是坚石的坑中。鬼子的子弹慢了半拍,随着他的脚后跟儿处溅起一朵朵土花。

    三国浦志没有宋春茂那矫健的伸手,他手握步枪,慢慢在地上匍匐前行,虽然样子有些不怎么优雅,但是效果很好,鬼子根本没有发现他。紧接着其他的兄弟们也相继冲出掩体,各就各位。就连科劳斯也捡起掉在地上的歪把子机枪 ,看着日本人造的这破烂玩意儿,他失望的摇了摇头。朱砂没有,红土为贵,有这么个玩意儿总比没有强。他硕大的身躯变得灵巧起来,以一种怪异的姿态,出现在自己的攻击位置上。这个德国特种兵教官不是盖的,确实真有两下子。

    宋春茂一挥手,弟兄们一齐开火,游击队员们被惊得目瞪口呆。平时看一个神枪手表演的感觉是崇拜,但一个团体都能达到特等射杀的水平,就让人恐惧了。这些人根本不用瞄准,子弹顺着射击孔钻进去炮楼儿。

    开始炮楼里边还能还击两下,哪知瞬间便招几颗子弹飞进来。鬼子的火力刚被压制下去,花六郎和孙瑞良一跃而起,速度极快地向炮楼奔去。距离炮楼还有四五十米时,两只手左右开弓开始投弹。手**几乎是贴着射击孔的墙壁,分毫不差的飞进炮楼。两人脚下不停,手**越掷越快,炮楼内手**的爆炸声响起一片。不到十米的距离,两个人十六颗手**全部掷完,然后他们顺势伏在地上。

    炮楼中的爆炸声越来越强烈,里面堆积如山的弹药被引燃,后果就是随着一声巨响,两层高的炮楼,从中间炸开,飞起多高。烈焰和纷飞的子弹从断裂处喷涌四散。炮楼飞起四五米高,然后又重重的砸在残存的建筑物上,炮楼瞬间化为一堆瓦砾,偶尔发出闷闷的爆炸声,掀开几块儿瓦砾,冒着一团团火苗儿。没有人见过地狱,也许地狱就和这堆瓦砾差不多。只不知有多少鬼子在里面,作了永不超生的怨鬼。

    游击队牺牲了四十多个战士。围攻了将近三个小时的炮楼,就被宋春茂弟兄几人,在这短短的五分钟里让它飞灰湮灭了。

    游击队的战士们伤感着,因为他们牺牲了四十多位好兄弟,要好好安葬他们入土为安。愿另一个世界一片祥和,没有枪炮声,弟兄们,好好安息吧。

    同时他们又是兴奋的,现在所有的游击队员都换上了新装备。

    队员们安葬了战友,放倒了十字架。十字架上饱受折磨的四个人死了,他们也是好人。老院长有他们相伴,去往另一个世界的路上不会寂寞孤单。

    游击队战士们借着曙光到处搜集每一粒子弹,一个小小的日式铝制饭盒,都会被队员们小心翼翼的收藏起来。

    没有枪,没有炮,敌人给我们造。没有吃,没有穿,自有那敌人送上前。可真实的游击战,敌人没有那么善良,游击队员们也感觉不到有一丝的浪漫。

    宋春茂焦急的踱来踱去,后面跟着鲁队长和燕七,他们陪着歉意的笑容。虽说宋春茂打了他,可鲁队长一点儿都不记恨。山东人崇尚的是,宁可给好汉爷牵马坠蹬,不给赖孙子当祖宗。鲁队长是山东人,宋春茂昨夜表现的足够好汉,所有鲁队长对宋春茂倍加敬重。

    他们不能让好汉着急,他们陪着笑脸,一口一个宋哥哥,真把宋春茂当成了梁山泊的及时雨了。鲁队长道:“宋哥哥,你就再让兄弟们多搞点儿战利品吧,这些东西我们平时拿命都换不回来”。

    宋春茂道:“鲁队长,我知道咱游击队的弟兄们日子清苦,可鬼子的援兵马上就到了,唉……”。他长叹一声,也不知如何是好。

    鲁队长回头吩咐燕七,:“让弟兄们手脚麻利点儿,小鬼子马上就要来了”。

    燕七应了一声,但没动地儿。

    “你小子不听话,想造反是不是”?鲁队长笑着扬手要打。这一刻的他心情很好。

    眼见鲁队长的巴掌落下,燕七躲也不躲。鲁队长有些诧异,用手在他面前晃了晃:“咋了,中邪了?”

    燕七有些烦躁,拨开他的手,说了句:“队长,俺要跟宋哥哥走”。

    鲁队长一愣,道:“咱哥儿俩想一块儿去了,俺也正琢磨这事呢”。

    宋春茂听了吃了一惊,摇手道:“ 此事要从长计议,我先禀明司令和军师后再说”。

    宋哥哥如此本事,还要听司令和军师的?鲁队长有些纳闷:“那个俊的吓人的女娃娃,是宋哥哥的司令”?

    宋春茂点点头。

    “那女娃娃才几岁,凭什么宋哥哥要听她的话”?鲁队长不解的问道。

    宋春茂心道:就冲你说这句话,也不能收留你。这些人为自己马首是瞻,时间久了,难免不被猜疑,就算铁观音大度,不说什么,心里也一定不痛快,不能让司令误会我对她有二心,要篡她的权。一想至此,宋春茂赶紧岔开话题,道:“你让弟兄们再快点儿,时间确实不多了”。

    “鬼子来了咱也不怕,大家往洞里一躲,就万事大吉了”。

    “不行”。宋春茂斩钉截铁道,“我们当中有内奸,前天晚上我们刚见的那几个人,都被鬼子给祸害死了。就算我们躲进洞,难免不被出卖”。说完长出一口气,扶着鲁队长的肩膀,道:“兄弟,你真想让弟兄们困死洞中,在色目赢旁边添上鬼子营不可吗”。

    宋春茂的话触动了鲁队长的心,他立刻下令,:“停止搜索,全员集合,马上撤回山中”。

    战士们嘻嘻哈哈,像是赶集归来的老农,身前背后挂满了各式各样、稀奇古怪的东西。宋春茂看着他们滑稽的样子,又好气又好笑,调侃道:“鬼子的尿盆没带走,岂不太可惜”。

    “首长放心,这事儿俺记着呢”。一个战士从背后的褡裢里拿出一个红瓦盆儿。

    鲁队长气的一把夺过来,远远地抛到一旁,“啪”的一声,瓦盆儿碎了,那个战士咧咧嘴,道:“俺的娘哎,你可真是个败家子,那盆儿还是新的哩,一回也没用过呢”。

    “滚,少说两句,谁还会拿你当哑巴卖了”。鲁队长吼了一声。

    那个战士悻悻的道:“官大一级压死人,摔了俺的东西,你还来理了”。

    增援的鬼子如期而至,独特的自然环境让骄横的日军吃足了苦头。厚重的皮靴踩在冰面上,既走不快又站不稳,稍有不慎便摔个仰面朝天,顺带把前后的同僚一起摔倒。长长的行军队伍,钢盔和枪械撞击冰面的声音络绎不绝。

    尖利的枪声打破了鬼子的和谐,他们卧倒时终于制造出一声巨大的和声,然后各种杂音戛然而止。青霜覆盖的湖面上,伏满了惊慌失措的鬼子。

    负责殿后掩护的是宋春茂,他打发走热情的游击队长,望远镜中已出现东倒西歪的鬼子行军队伍。敌人的行进速度很慢,但比起那些贪心的游击队战士,鬼子还是可以在一个多小时后追上他们,死死咬住,在毫无遮拦得湖面上,全军覆没是游击队最终的结果。

    这次战斗的战利品如此丰厚,以至于每个游击队战士撤退时,都背负着小山般的物资,严重影响了行军速度。宋春茂对游击队的贪婪感到气氛,但他不会阻止,更不会嘲笑。过惯了苦日子的他,知道这些物资对游击队来说有多重要。他现在要做的就是留下来阻击,迟滞鬼子行军速度,为游击队安全撤离赢得时间。

梦魇

    第一轮枪声响过,鬼子丢下了十来具尸体,遭到突然袭击的鬼子,没有惊慌失措。他们稍加整理,开始了反击,前沿的鬼子泼水般把弹药洒向小岛。后翼展开,兵分两路从左右两侧包抄过来。

    色目营岛还击的枪声时断时续,但准的要命,几乎上边射来的每一颗子弹,都能把一个鬼子送上西天。在一望无垠的湖面上作战,鬼子无疑就是活靶子。

    鬼子的机枪火力即猛又盲目,光滑的冰面上,机枪支架固定不住来回滑动,成串儿子弹飞的不知去处。掷弹筒的发射更盲目,这种攻击固定火力的利器,对岛上那些崇尚精确射击的神枪手毫无作用。那些人绝不会在同一个地方开两枪,打一枪换一个地方的战术,让鬼子的掷弹兵欲哭无泪。

    同样湖面上也用不起迫击炮,第一发炮弹就把炮支架滑出几米,巨大的冲击把冰面震得咔咔作响响。失准的炮弹重重的砸在离小岛不远的冰面上,厚实的冰块儿被崩的四散飞扬,在小岛近前出现了一个方圆七八米宽的冰窟窿。冰面上也震出无数的裂纹向外伸展,鬼子今天休想再从这个方向踏上色目营。

    宋春茂立即重新部署兵力,对两翼包抄的鬼子实施打击。抓狂的鬼子诅咒着,诅咒这缺德的地形,还有长了眼睛的子弹和脚下的冰面。

    鬼子发起集团冲锋,他们清楚对手只有步枪,而不必担心被密集的机枪子弹射杀。可脚下的冰面全不给力,成堆的鬼子摔倒在湖面上。有句谚语说,人不可能在同一个地方摔倒两次,说的很对。 对于冰面上,人不可能在同一个地方摔倒两次,而是无数次。

    点名式的精准射杀,让恐惧在敌人中间弥漫。寒冷的天气,让鬼子流出的鲜血瞬间凝固,和脚下的冰面冻结在一起。尸体慢慢变成一座座血肉做的冰塑,青紫的脸上露出诡异的笑容。

    宋春茂的阻击是成功的,上千的敌人被拖在湖面上整整两个小时,他们再也没有时间和机会,追上那些行动缓慢的游击队了。鬼子登陆了,让区区七八个人防守住一个岛是不现实的。就算是上千头猪,让宋春茂和兄弟们去杀,也要把他们累个半死。

    鬼子不是猪,宋春茂几人也没想把他们杀光。鬼子从四面八方登上小岛,小心翼翼地搜索着前进。宋春茂早已带兄弟们躲进了那座曾吞噬数千义军的秘洞。

    秘洞中一如既往的黑暗,宋春茂打开手电,不禁哑然失笑,发现那条曾让他们碰的头破血流的石梁上,有无数条窄窄的石阶,向下一直伸到不为人知的黑暗中。最后进洞的姜立柱用尽全力把石头堵在洞口,又在洞口处设了线枪。然后随宋春茂慢慢的下到台阶上。

    每条路都有不同的终点,他们互不交叉,不知当年的建造者耗费了多少时间、金钱和智慧,才把这座建筑建造完成。

    宋春茂他们走的是离洞口最近的一条路,路面又窄又滑,不停的有水滴从洞顶落下,轻微的磕碰,也会在山洞中造成巨大的回音。

    石阶向下的台阶有二三百阶,往后就变得十分平坦了。路边的钟乳石渗出细流儿,无声的注入一个水潭中。潭中的水碧绿黝黑,深不见底,竟有许多无数的无目银鱼游来游去。暗无天日的深潭中,竟有如此新鲜的事物,不免让大家啧啧称奇。

    常庆虹吞了下口水,喃喃道:“ 也不知这鱼能不能吃,我饿了”。

    其实这也是宋春茂关心的,如果这些无目银鱼能作为食物,就不必担心鬼子的封锁。等鬼子的防御松懈下来,再找机会出洞就可以了。

    一阵刺骨的阴风从黑暗中袭来,手电光变得模糊不清,继而连人影也飘忽不定,似乎每个人的背后,都有个东西在向自己的脖子吹冷风。

    “阴魂附体”,宋春茂的心里微微一惊。他相信自己的兄弟们不会因此吓得失声大叫,如果那样的话,这些附体的阴魂就会从张开的口中进入人的身体。然后阴魂会压制人的魂魄,左右他们的意志和行动。

    先前肯定是有人见识过这种阴魂附体,夺魄洞就此由来。

    果然,弟兄们没有丝毫惊慌,这些身经百战的铁血战士的意志,早已强大到邪魔不侵的境界。终于,手电的光又重新明亮,那些古怪的阴风也消散的不知去向,大家紧张的心情也放松下来。

    宋春茂用手电摆了一下,适才阴风最盛之处,一个两丈多高的洞中洞。洞中积满白骨,一眼看不到尽头,白骨中散落着锈蚀无光的刀剑。洞中的石壁上,赫然三个血红的大字“色目赢”。

    这就是当年义军殉难之所,难怪怨气如此深厚。宋春茂面向洞口跪倒在地,他身后的兄弟们也纷纷跪倒。

    宋春茂口中默念:“弟子宋春茂以及兄弟们,为躲避倭寇追杀,不慎惊扰前辈清修。怎奈今神州狼烟四起,东倭猖獗,今愿得前辈相助,早脱此劫,必重开夺魄洞,还诸前辈一个光明世界”。言罢头触地良久,洞中阴森之气全消。只有偶尔的水滴声,似珠如玉般清脆。周遭的事物不借用手电也能看的清清楚楚了。

    宋春茂又叩一头,道:“谢前辈成全”。说罢站起身来,眼前已豁然开朗、了无挂碍。脚步变得轻盈,向前又行走了数十米后,路悠然一转,一个巨大的石洞呈现在面前。洞中散落着几十堆枯骨,枯骨上铠甲无存,护心镜等金属物尚在。洞中间一张石几,石几后有一具枯骨,胸口插着一把匕首,闪闪放光。

    “什么宝刀竟涉千年不朽”?宋春茂一时好奇,过去把匕首取下。没想到骨架轰然倒塌,碎成了一堆骨渣。

    宋春茂他们连日征战,现在一旦放松下来,困意马上袭来。弟兄几个和衣睡在枯骨中间,时间不大,鼾声大作。这一觉睡了不知多长时间,大家几乎同时醒来。相互凝视片刻,同时开言道:“我刚才做了个梦”。

    意识到其中定有奥妙,大家停住了话头儿,一齐注视着宋春茂。他喃喃地道:“阴阳血,子午油,夺魄梁上解冤仇”。

    “不错,刚才我做的梦也这么说的”,几个兄弟七嘴八舌道。

    姜立柱问道:“大哥,什么是阴阳血,子午油”。

    宋春茂摇摇头,道:“我也不知道”。说完话,他又低下头摆弄手中的匕首。

    “大哥,我饿了”,常庆虹的肚子很响亮的咕噜了一声,默契的配合着主人的请求。

    “现在几点了?”有人问。

    宋春茂抬手看了看表,低低的骂了一句:“这鬼地方,手表都不走了”。他站起身来接着道:“走,到夺魄梁找找,看有没有线索。”

    宋春茂重新爬上横梁,和黑暗中的恐惧不同,微光中的横梁的高度让人目。他一手持匕首,一手拿手电,在石梁上仔细找寻。

    突然,他发现石梁上有一个淡淡人形,宋春茂一激动,刚一抬头,头重重的撞在石壁上,他强忍着眩晕和剧痛,暗骂道:“他娘的,同一个地方撞破两次头,这要让人知道了,脸可往哪搁”。

    头上的血滴在石梁上,人形变得逐渐清晰起来,一个**男人的图像,手中持一把闪亮的匕首,正是宋春茂手中那把。

    他用手在额头摸了把血,涂在匕首所指方向,一点儿反应也没有,他脑中灵光一闪,大叫道:“我明白了,我明白了”。说着又把头重重撞在石头上,这次他没感到疼痛,他昏迷了。

    弟兄们聚在台阶上,看着一向稳重的大哥先是在石梁上手舞足蹈,继而用头撞击石壁,正当大家面面相觑,以为宋春茂中了邪,像个过梁小丑。突然他用头在石头上用力一撞,然后伏在石梁上一动不动。

    兄弟们有些慌张,七手八脚的把人从石梁上搭下来。宋春茂满脸是血,对围在身边兄弟们焦急的呼喊毫无反应,大家由焦虑变成绝望,已有几个兄弟哭出声来。

    姜立柱取了一个完整的骷髅头,在水中刷洗干净,装满水,双手小心翼翼的捧着,快步来到宋春茂身边,先滴了几滴水在他额头,用袖口慢慢把脸上的血迹擦拭干净,又把滴在他那干裂的嘴唇上,

    宋春茂有了反应,他双唇蠕动着,舌尖舔着嘴唇,喃喃道:“还要”。更多的水注入干渴的喉咙。宋春茂紧闭双眼,道:“多谢兄弟”。

    一睁眼,一个面目狰狞的骷髅头正在嘴边。他大叫一声,忽的坐了起来,伸手顺势一拍,骷髅头从姜立柱手中飞出,顺着台阶一颠一颠的滚了下去,没有多远,就碎成几块儿,撒下一路淋漓的水迹。

    姜立柱满脸的错愕和歉意,他呆呆的望着宋春茂说不出话来。

    宋春茂摇摇头,终于恢复了意识,他看了一眼兄弟们,没有说话,而是蹒跚着顺台阶下到水潭边,弯腰抄起两条无目银鱼搁进口中,味道鲜美,一股清气直达天庭,他不禁又弯下腰去……

水晶宫

    饿急了的弟兄们一拥而上,却被宋春茂一伸胳膊拦住了去路,道:“先别急,等一会儿,我没什么事儿,大家再吃不迟”。宋春茂竟然拿自己的身体在做实验,以身试毒,让兄弟们心中升起一股暖意。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宋春茂面色如常,一丝不适的感觉也没有。兄弟们终于可以大快朵颐,放开肚子吃鱼了。偏生这鱼肉鲜美无刺,和微山湖特产的四鼻鲤鱼味道一般无二。

    山洞常年阴暗,银鱼的眼睛已经退化了,对于大批被人吞掉的同类无所感觉。成批的银鱼前赴后继的游到岸边,好像在欢迎这些贪婪的人类,早些把自己吃掉。

    宋春茂摸了摸微涨的肚皮,即得陇,复望蜀,贪心不足的抱怨道:“要是能生堆火,这鱼要是烤熟了再吃,味道肯定更好”。

    大家听了直笑,想回应两句,这时才吃惊的发现,咽喉里竟然发不出一点儿声音。饕餮盛宴还没结束,大家居然都变成了哑巴。

    没有的总想有,越是发不出声音,嘴巴越是张的老大,每个人的凄苦、绝望都写在脸上。

    宋春茂更加焦急,这么多弟兄,偏偏自己一点事儿没有。难道自己的体质异于常人?还是服了什么解药?突然,他的目光落在石阶那几片儿骷髅头的碎片上,也许是这东西,无意中让自己躲过一劫。

    想到办到,又一个完整的骷髅头装满水,托在宋春茂手上,送到弟兄们嘴边。这些在战场上无所畏惧的战士们,现在面对这个狰狞骷髅头居然害怕了。

    并不是谁都有勇气在一个面目狰狞的骷髅头中饮水。

    宋春茂擎着水递到三国嘴边,道:“兄弟,你先喝,这水喝下去,就算治不好你的哑,也要相信,大哥没有害你的心”。

    三国眼里噙着泪,点了点头,接过骷髅头,两眼一闭,咕咚咕咚连饮几口,把骷髅头递回到宋春茂手中后,这才睁开双眼。

    宋春茂又看了看姜立柱,道:“兄弟,是男人就喝下去,治不好你,我今生不再说一句话,陪你做哑巴”。

    姜立柱咧了咧嘴,作了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脸,接过了骷髅头。

    不知是水的功效,还是骷髅头的作用,反正这场让大家虚惊一场的哑巴风波总算平息了。重新获得语言能力的兄弟们,现在变得喋喋不休,包括科劳斯,也旁若无人的讲着自己的故事,根本不管别人能不能听懂。

    食髓知味,大家既然知道了银鱼的美味,又知道了用这个古怪的法门来化解食用银鱼的后遗症,大家开始变得肆无忌惮。好在潭中的无目银鱼多的不可胜数,这些贪婪的家伙如此浪费,每条鱼只吃鱼头后背上的那块儿最鲜美的一口。就这样潭中的鱼一点儿也看不出少来。

    既然有美食能填饱肚子,大家也就没有了后顾之忧,重新又谈论起托梦的事情来。

    宋春茂道:“我知道了,阴阳血就是把男人和女人的血一起涂在石梁上,上边会显示出图像。至于子午油是什么东西,我现在还不清楚。可能在这洞中还藏有一个惊人的大秘密。”

    姜立柱问:“是什么秘密”?

    话音未落,洞口处的石头被人搬开了,一声尖锐的枪声在洞中回响,显得格外刺耳。一个试图钻进洞的鬼子被设在洞口的线枪打烂了脑袋,尸体堵在洞口一动不动。

    “坏了,鬼子发现我们了”。宋春茂刚说完,鬼子的机枪子弹泼水般的扫射过来,打在石壁上,溅起火花儿,碰到坚硬的石壁,子弹反弹回来,变成了跳弹,改变了方向,四处乱飞。

    紧接着鬼子的手**像雨点儿般抛进来,在石梁上滚落下来,纷飞的弹片伴着爆炸的火光,让整个山洞充满着死亡的气息。

    石梁上台阶无数,彼此不相连通,因此,鬼子的火力虽猛,对洞内的宋春茂等人并无威胁,大多数的鬼子竭尽全力把手**抛向山洞的深处。宋春茂他们正巧在距离洞口的不远处,成功的避开了手**的攻击。

    突然,一颗被拆了信的****被添了进来。宋春茂暗叫不好,喊了一声,:“快跑”。带着弟兄们一路狂奔,钻进了色目赢山洞。

    大家顾不上脚下遍地的枯骨,尽量往洞内挤,他们急促地喘息着。只听一声巨响,炮弹的冲击波顺着甬路直向大厅。距离洞口较近的几具骷髅随着热浪在地上翻滚、跳跃,直到化作片片残渣,散落在甬道两侧的角落里。

    鬼子似乎吃定了躲在山洞中的游击队,他们改变了进攻方式。再没有子弹和炮弹飞进洞来,取而代之的是滚滚黑烟和冒着白烟的毒气弹。

    鬼子的这一招果然有效,弟兄们拼命的咳着。毒气和浓烟无孔不入,刹那间,整个山洞变得灰蒙蒙一片。

    宋春茂忍住咳,声嘶力竭的喊道:“脱衣服,跳到水里去”。一边说一边把自己脱了个精光,用油布把枪和衣服包好,往外就走。见有些弟兄还有些犹豫,宋春茂急了,骂道:“操他奶奶的,反正都是个死,你是想在这儿和这些死人骨头作伴儿,还是去个清凉世界,闯一闯,重新打出一片天下”。说完头也不回,用手堵住口、鼻,一路咳着奔了出去。

    后面紧跟随的是他的弟兄们。

    紧急时刻根本没有时间考虑,更没有时间来准备。哥儿几个下饺子般,扑通,扑通地跳进深潭中。

    桃花潭水深千尺,可能李白没有下过桃花潭。桃花开的时候,潭里水温还冷的刺骨。在这个滴水成冰的季节,现在的这个深潭也不知有多深?水肯定更冷的出奇。下到潭中的人们不停地往下沉,一点浮力都没有。

    宋春茂心中暗暗叫苦:“怎么这么倒霉,传说中的鹅毛浮不起、芦花水底沉的弱水,今天偏偏让自己赶上了。”

    人越沉往下的速度越快,水温也越来越低。只是让他感到惊奇的是,这水底的世界,并不十分幽暗。无数的银鱼在眼前游来游去。突然,他脚下微微一震,到底了。

    刺骨的寒意,从脚下升起,低头看时,见是一块儿巨大的玄冰,犹如水晶横亘在脚下。弱水的密度小,空气溶解度大,在水下呼吸并不十分困难。

    宋春茂回顾四周,发现有个地方似乎透出些亮光。他一手持匕首,另一只手抓住油布包,向着亮光处游去。脚下的玄冰,不知是天然的还是人工开凿出来的,生出了一蹬蹬向上的台阶。

    宋春茂脚步轻盈,似乎凌波的神仙,在半空中行走。就连他自己都认为,这是通往地狱的道路,只是没有牛头马面的陪伴。

    脚下的路不知有多长,正当他自己觉得坚持不住,要放弃的时候,头慢慢的露出了水面。一阵清凉的空气袭来,他深吸一口气。太好了,我们又活过来了,世界上再没有比这更愉快的感觉了。

    宋春茂的脚刚离开水面,顾不上擦干身上的水珠儿,便焦急的回望,直到看见兄弟们一个不少的爬上岸来,才松了一口气。

    这一段水下行军,实在比陆地上累的多。大家已筋疲力尽,一上岸都瘫倒在地,刺骨的奇寒又让大家一跃而起,彼此看着对方的**,忍不住大笑。因为寒冷,所有人的小弟弟都冻的萎缩成一团,几乎看不出来。

    姜立柱嘴唇发青,牙齿打着冷战,哆嗦着道:“我操,都他娘的成太监了,你们看……”。他一回头,其它人早已穿好衣服,只剩他光着屁股,把那太监的身躯,显现在弟兄们面前。

    大家忍住笑,装做若无其事的样子回过头去,任姜立柱慌手忙脚的把衣服套在身上。岸上没有水,却依然晶莹剔透,没有光,所有的事物清晰可见。姜立柱已经忘却了太监的烦恼,自言自语道:“这就是水晶宫吧”!

    没有人应合,但所有人都知道,再没有比水晶宫更贴切的比喻了。水晶宫寂静且奢华,弟兄们轻轻的走着,不敢弄出一点儿声音,深怕惊碎这已沉寂千年的梦境。

    人人都有了出尘的向往,后路已断,前程未卜,只有现在的洁净清凉让弟兄们忘却俗缘。

    无形的门无声无息的开启,周遭的墙壁映满弟兄们的身影,他们茫然又机械的走着,准备迎接着不可知的未来。终于他们来到一个宏大的大厅里,空旷玉洁的空间,让一切的存在都显得多余。大厅的尽头有三个古装人慢慢转过身来,饶是弟兄们艺高胆大,也不禁吓了一跳,齐刷刷拔出枪来。

    大厅里除了兄弟们粗重的呼吸声,一点儿动静都没有。宋春茂双手提枪,慢慢的靠上前去。

    原来虚惊一场,三座雕像栩栩如生,面墙而立。兄弟们无意中触发机关,雕像才转过身来。两男一女,唇若涂丹,目若点漆。

    宋春茂望了那女子雕像一眼,黑漆漆的眼珠好像活了相仿,竟然散发出夺目的光芒。

密道金船

    宋春茂急忙把目光转开,心里没来由的砰砰直跳。他身经百战,阅人无数,见过的美女不可胜数。铁观音和马钰固然是倾国倾城,他的四位夫人也是沉鱼落雁。可这个女子雕像的目光柔媚入骨,风情万种,让人看了有一种原始的**和犯罪的冲动。

    面红耳赤的宋春茂不敢再看哪位女神,把目光转向了另外两座塑像。只见边儿上的人面容清燮,三绺长髯,头戴冠巾,中间按美玉。宋春茂哑然失笑,蔫诸葛要是也有这么一把胡子,竟和这雕塑有**分相似。

    中间那位是一位英俊的小伙子,一袭沔阳青衫,长身玉立,皎如玉树,让人一见大有亲近之感。

    弟兄几个也都注目观瞧,没有人对这三尊雕像品头论足。

    姜立柱道:“这几个人是谁呀?弄得神神秘秘,怪吓人啊”。

    也没有人能回答他提出的这个问题。

    宋春茂俯下身子,绕着雕像转了两圈儿,然后道:“在这里了”。说着用手在书生的美玉上轻轻一按,大厅中陡然一亮,一座香案缓缓从地下升起。

    桌上供奉着三个灵位。每个灵牌下,都有一颗鸽子蛋大小鼍龙夜明珠。龙皮幔鼓,声闻千里。龙珠夜明,价值连城。

    高东岛藏宝洞里,张宗禹的宝藏宝物多的不可胜数,其中也有一颗夜明珠。这水晶宫居然一次出现了三颗,足见当年主人的富贵不凡。借着夜明珠的光芒,大家看清楚了灵牌上的字迹。

    这灵牌不知为何物所制,竟经历千年不朽。中间那块灵牌上面刻着,大宋义士水泊梁山头领燕青。上首刻有大宋义士,水泊梁山神机军师朱武字样。下首的女人前面的灵牌只字皆无。

    宋春茂笑道:“看来又让候七那丫头蒙对了,燕七还真是燕青和李师师的后人”。

    见弟兄们不解,宋春茂道:“李师师出身风尘,这牌位为避讳,只能不书一字了”。

    常庆虹愣头愣脑的插了一句,:“出身风尘,是不是当过**”?

    宋春茂一时不知如何回答他,只能微微点点头。

    常庆虹恍然大悟道:“原来燕七是**养的,难怪别人一说他是李师师的后人,这小子立刻就翻脸了”。常庆虹自言自语,也没人搭理他。

    现在大家想的不是燕七到底是不是**养的,而是怎么能从这**养的水晶宫中逃出去。

    宋春茂敬重燕青和朱武的为人和事迹。他趴在地上给他俩的塑像叩了几个头,可他实在不愿给一个窑姐下跪,男儿膝下有黄金,只怕这**没这么大福分,担不起自己这一跪。

    心里这么想,嘴上可不能说,他一点手唤过常庆虹道:“兄弟,你过去给燕夫人叩几个头”。

    常庆虹虽说心里不情愿,可他向来听宋春茂的话。实在想不到,这回居然是他宋大哥在作弄他。常庆虹走到李师师近前,扑通跪下,‘咚咚……’,叩了四个响头。他抬起头来问大哥:“叩四个够了吧”。话音未落,常庆虹脚下地板一松,刹那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宋春茂一惊,几步上前,却发现李师师的塑像前一如往常,毫无异样。

    “这骚娘儿们,还他娘的挑理了”。宋春茂骂着,也跪下身来叩头,地面上一点儿反应也没有。宋春茂很少作弄人,今天偶尔一次,反倒把自己给作弄了。他悻悻地站起身来,吩咐三国浦志,:“兄弟,我脚有点儿麻,你先给这几位前辈行过礼”。

    三国应了一声,站到了他身边,还没等跪下去,被宋春茂一把把他推开一边道:“先跪那两个男的,再给这个女的叩”。

    三国浦志照宋春茂说的那样一一作完后,也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兄弟们这才明白,适才宋春茂聪明反被聪明误,白白多叩了十二个头,弟兄几个也不敢笑,抿着嘴,鱼贯的从宋春茂面前经过,然后一个个消失不见。最后剩下宋春茂一人又气又恼,没办法只得硬着头皮从第一位塑像又开始拜起。

    开始对燕青和朱武的崇敬都被他抛到九霄云外了,两个大男人主不了一个女人的事,难怪他们成不了大事。他心里一边抱怨一边跪拜,再到李师师面前连一句亵渎的话也不敢说,毕恭毕敬的叩了个头。谁知这个李师师好像读懂了他的心思,故意和他过不去似的。宋春茂的脚下一点儿动静也没有。

    宋春茂把心一横,心想,反正也没人看到,他所幸如鸡啄碎米般连叩了数个头。哪知李师师的塑像突然伸出一只手,把一本书丢到了宋春茂面前。他把书抓到手中,还没来的急翻看,脚下一空,身子如腾云驾雾般沉了一下,眼前一黑,重重的摔在一团软绵绵物体上。

    宋春茂定了定神,才发现不远处的几个兄弟正似笑非笑的盯着他看。

    宋春茂爬起身来,才发现身下接着他的是一只巨大的乌龟。龟壳朝下,四肢爪子镶进顶上的石壁中。一条长长的钟乳石垂到老龟的嘴边,石头上滴下的水滴一点儿不落的滴到老龟的口中。

    “弟兄们,你们没事吧?”宋春茂忙着和弟兄们打招呼。

    “大哥,我们没事”。三国浦志一向老实的很。

    姜立柱呲着牙,凑到宋春茂跟前,贱兮兮的笑道:“大哥,你真不怕难为情,居然给李师师那个窑姐叩了六十四个头。这等顽强的好色精神,让小弟佩服,佩服”。

    宋春茂回头向上看去,原来上面大厅内的景物尽收眼底,自己给李师师连连叩头的丑态都落入兄弟们的眼中了。他没好气的把姜立柱推到一旁,道:“滚,哪壶不开提哪壶”。

    “好,既然这样,看我不把你发花痴,给李师师叩头不止的丑事说出来,给几位嫂夫人听”。

    “有本事你告去,她们又能把我怎么滴”。宋春茂一脸坦然

    “到底是大哥,吹牛不用打草稿。反正你晚上给嫂夫人叩多少头,兄弟们也看见了”。姜立柱依旧不依不饶地道。

    宋春茂对这些兄弟们又好气又好笑,拿他们也没有办法。对于姜立柱一盆又一盆泼过来的污水,他最终选择了沉默。

    现在他们容身的地方光线比大厅暗了不少,两侧也不再是水晶,变成了普通的石壁。一条窄窄的石阶,从脚下伸向深不见底的深渊。

    宋春茂打亮手电,随着石阶一路向下,摸着两边湿漉漉的石壁,脚下边又湿又滑。下行了二三十米处,发现前面有些微光,让甬路看起来不太黑暗。走进去看到石壁上有个浅浅的石龛,中间一颗夜明珠闪着微光。

    宋春茂把它取下拿到手中,原来明珠蒙尘,上面积了一层薄薄的绿苔。宋春茂用衣襟小心翼翼地把它擦拭干净,果然,暗道中顿时明亮起来。借着珠光,大家的脚步轻快了许多。就这样走了小半个时辰,路上不时闪出蒙了绿苔的明珠。宋春茂一一把它们擦拭干净后又放回原处。

    石阶的下面是一条暗河,幽黑的河水激流涌动,在夜明珠的照耀下闪着点点磷光。石阶的尽头是九丈宽的一块儿平地。地上有一根石柱,石柱上赫然系着一条船,千年不朽的船。弟兄们惊呼一声围了上去。

    系船的铁索还很结实,船底也没露水。十来支浆散落在船中,只是什么东西摸上去黏糊糊的,让人心里不舒服。

    宋春茂解下系船铁索,用衣襟擦了一下,绳索露出了淡淡的黄色。“这是一条铜索啊”!姜立柱惊呼道。

    “这不是铜索”,宋春茂认真的说,:“这条船是纯金打造的”。

    黄金船?大家听说过没见过,今天老子们要开着你去远航。兴奋的弟兄们跳上船,顾不上那粘手的绿苔,轻轻擦拭了几下,果然,船桨也是黄金的。

    让我荡起单浆,黄金浆太重,双桨想荡也荡不起来。黄金船推开波浪,船头有夜明珠引路,船舱里有弟兄们的欢声笑语。这条地下河九曲回肠,不知通向何方。

    弟兄们从刚开始的兴奋到变得枯燥,到后来谁也不再多说一句话,只是闷着头,不停地划着桨,船桨上的绿苔被河流荡涤的干干净净。每当船桨露出水面,在夜明珠的照射下,一道道金光闪过幽暗的石壁,静静地看去,竟五彩斑斓。

    正当大家由满怀希望变得绝望时,黄金船悄无声息的停了下来。前边的水道突然变窄,挡住了船的去路,大家开始弃船登岸。还是和来时的格式一样,系船的石柱幽暗的甬道,如果不是滚滚的河水告诉大家,还以为辛苦半晌又回到了原处。

    宋春茂系好船,举着夜明珠,拾阶而上。这里的石阶更多、更陡,只是干爽了很多,也没有照明用的夜明珠。渐渐有了天光透过来,空气也变得清新异常。

    宋春茂收拾好夜明珠,拔出枪来,谁也不知道外面的世界等待这些患难弟兄的是什么。

    弟兄们贪婪的呼吸着新鲜的空气,划船时让汗水湿透的棉衣,现在被冷风一吹,透心儿的凉。

    宋春茂悄悄地从甬道探出头去,原来出口处是一个山洞。洞口掩映在杂草丛中,和山中常见的狼穴、蛇窝一般无二。

候七罹难

    寻常百姓谁也没有胆量进洞去探险,更不知道洞中别有洞天。

    宋春茂下意识的看了看表,见鬼了,在色目营山洞中停止运转的手表又欢快的走起字来。只是显示的时间和实际时间大相径庭,明明看到东方日头刚刚升起,这破表居然显示在12点的位置。

    宋春茂伏在洞口,默默地确定一下坐标,慢慢的把身体从洞中移出来,潜伏在草丛中,为后续出来的兄弟们做警戒。

    每一个先出洞的兄弟都匍匐到附近的草丛中,一双双警惕的眼睛观察着四周的动静,哪怕一点点儿的风吹草动,也会让他们迅速的把枪口调转过去。

    最后出来的常庆虹既无后顾之忧,又不理解哥哥们的一片苦心。他一出洞口,就挺直了身躯大呼小叫起来:“大哥,快看,那座山上的院子,就是司令接应咱们的地方”。话音未落,早被一跃而起的宋春茂扑倒在地。

    常庆虹能看到的,宋春茂早就看到了。他不但看到了不远处他们曾经住过的房子,他还看到了那些房子中现在住满来了鬼子兵。

    那些房子完好如初,没有被战火洗劫的痕迹。看来铁观音带着人质,已经在鬼子到来前撤走了。

    现在宋春茂他们要追上铁观音,走小路斜插过去,可以节省不少时间,只是道路加倍地难行。

    山上本来没有路,走的人多了也是白搭,坚硬的花岗岩上留不下足迹。石缝儿中生出来的荆棘会把试图通过的人手、脸划出道道血痕。

    想到一会儿就能和铁观音兵和一处,弟兄们禁不住心情愉悦,脚步也轻盈了许多。

    终于到了铁观音进山的那条路上,大家刚松了一口气。花六郎突然道:“快隐蔽,有人来了”。

    战争年代,任何的疏忽都会让人丢掉性命,尽管大家谁也没看到来人在哪里,还是纷纷躲进路边的荆棘中,焦急又紧张的观望着。

    十几条人影出现在兄弟们的视野中。

    “操,虚惊一场。原来是游击队的朋友”。常庆虹一边骂,一边要从荆棘中钻出去。

    宋春茂一把薅住他的衣服,硬生生把常庆虹撂倒,:“别忙,等他们走近了再说”。

    那些人行进的速度很慢,中间还夹杂着粗鲁的叫骂声。前头几个人有男有女,被五花大绑,不时有鞭子落下来,催促他们行进的速度再快些。

    鞭子落在一个女人的后背,棉袄被抽出了一道口子,露出棉花。那个女人强硬的很,“**的狗汉奸,你有种把姑奶奶杀了”。

    一个小子嬉皮笑脸的凑过来,把手伸进那女人的怀里,使劲一扯,棉衣被撕开,寒风中裸露出一对儿白鸽般的**。那汉奸在那个女人的**上使劲儿一拧,雪白的胸脯上留下一片青紫的指痕。他豺狼般的淫笑道:“你这浪货,没试过咋怎知俺没种”?

    那女人一口唾沫,正啐到那个汉奸的双眉中间。他恼羞成怒,飞起一脚,踹在那女人的屁股上,女人站立不稳,摔进路边的荆棘中。荆棘的尖刺在女人的脸上、前胸留下一道道儿血痕。那女人的嘴磕到了石头上,血流不止,但依然含糊不清的咒骂着。

    被反绑住双臂的女人,根本没办法自己从荆棘中站起身来。那个汉奸跟步上前,扯住她的头发,把人拖着立起来。然后反手两个耳光,抽在那女人的脸上。

    那女人毫无惧色,两眼像要冒出火来,嘴里依然骂个不停。那个汉奸又举起鞭子,被一个金发碧眼的洋女人拉住手,说了几句什么,那个汉奸心有不甘放下皮鞭,照女人脸上狠狠吐了口黏痰,换来那女人更高亢的骂声。

    宋春茂握枪的手有些颤抖,他已下定决心,无论这些负责押送的人是敌是友,都不会放过他们。光天化日,调戏、殴打女人,就凭这一条,他必死无疑。

    那女人越走离宋春茂他们越近,那个被骂作狗汉奸的人,虽然不再殴打那女人,却不断地作出更下流的动作,说出更无耻的言语。

    常庆虹盯着那女人失声叫道:“是七姐,那个王八操的打的是七姐”。

    被打的遍体鳞伤的候七没有流下一滴眼泪,反而常庆虹的泪已挂满腮边。这个莽撞少年怒吼一声,冲了出去。

    那个不知死的汉奸,正涎着脸奸笑着,试图扒下候七的裤子。他身后一起押送的汉奸们一脸的渴望,目不转睛的盯着那小子去解候七的裤带。

    常庆虹的出现只是让这些人呆了一下,把目光转移到这个哭的泣不成声的黑壮少年身上。

    倔强的候七看到红了眼睛扑上来的常庆虹,眼泪终于流下来了。她含糊不清的喊道:“别过来,快跑,他们有枪。让独行侠给我报仇”。她话音未落,爆豆般的枪声已然响起。弟兄们冲上小路,驳壳枪的子弹像风一样从敌群中扫过。

    候七是他们的七姐,她用自己的方式来关爱每一个兄弟。当兄弟们发现这个备受折磨的强硬女人是候七时,一种深深地负罪感,萦绕在每个兄弟的心头。敌人竟敢当着他们的面,去侮辱自己的亲人,自己竟然还心安理得的在一旁观看。直到确认这个被折磨的已不成人形的女人,是候七时才动手,也许早开枪十几分钟,他们尊敬、亲爱的七姐也不会遭此大劫。

    看到从天而降的宋春茂,紧绷了半天的候七终于崩溃了,她一屁股坐在地上,嚎啕大哭。

    耍流氓的汉奸被突然出现的援兵吓傻了,趁他打楞得功夫,常庆虹冲到近前,伸出蒲扇般的大手,抓住那小子的脖颈举在空中,然后大头儿朝下狠狠的摔在地上,‘啪’的一声,一个大好的头颅像个烂西瓜似的,红红白白的**四处飞溅。

    常庆虹余怒未消,他把没头的残躯丢在地上,两手抓住一条腿,用脚踏住另一条腿,大吼一声,双膀用力,把尸体生劈作两半。汉奸的五脏及污血流了一地,在寒风中冒着热气。

    常庆虹的残忍把所有人都惊呆了,弟兄们停止了射击,没有被打死的敌人也乖乖的举起双手。

    常庆虹手里拎着带着半个屁股的大腿,抡起来狠狠砸在一个投降汉奸的头上,那家伙高举的双手和身躯像纸糊的相仿,和常庆虹手中的大腿一起化作了两瘫肉泥。常庆虹丢下大腿,坐在侯七面前放声嚎啕,却忘记了给他七姐解开背后的绳索。

    常庆虹的哭泣让侯七止住悲声:“傻兄弟,你哭啥?”

    “那些王八蛋欺负你,我心里不好受”。

    宋春茂看着泪眼婆娑的姐弟俩,无奈的摇摇头。他解开了侯七背后的绳索,克劳斯则出人意料的脱下外套,披在侯七肩头,遮住她那**的胸膛。

    侯七活动着酸麻的手腕,低声说了句谢谢。她站起身,脚下一个趔趄,克劳斯伸手扶住。侯七向宋春茂伸出手,道:“枪”。

    宋春茂犹豫不决的把枪递过去,道:“七姐,这杀人的把戏还是我来吧。”这是宋春茂第一次向侯七喊姐。

    侯七并不领情,冷冷的道:“别废话,把枪给我”。宋春茂不再说话,把枪放到侯七手中。

    侯七平时性格诙谐外向,妙语连珠,此刻她一本正经,倒教大家浑身不自在。她指使兄弟们解开同她一起前来难友的绳索,然后拉过一个女孩对宋春茂道:“她叫珍妮,美国人,是老院长的养女。独行侠,你以后要好好待她。”

    宋春茂总觉得哪里不对头,他一边随口应承,一边暗中观察侯七的一举一动。侯七把珍妮向宋春茂怀里一推,回身用枪指着几个负责押送的汉奸,厉声道:“你们辱我太深,我兄弟们不会放过你们的。”说完调转枪口,对着自己的脑袋扣动了扳机。

    驳壳枪的撞针‘咔哒’一声,枪中的子弹已被宋春茂卸下。又是一声枪响,侯七手中的枪落在地上,人向后微倾,慢慢的瘫倒在宋春茂的怀里。

    开枪的是那个押送侯七的外国女人,她手中拿着的,正是侯七的博朗宁袖珍手枪。也许是头一次杀人,那女人狞笑着,持枪的手却哆嗦不止,又把枪口指向珍妮。

    在兄弟们面前枪杀了他们敬重的七小姐,是对他们绝大得侮辱,兄弟们乱枪齐发,那些高举双手的俘虏,无论男女,全被打成一堆碎肉。

    侯七静静的躺在宋春茂怀里,宋春茂的目光由惊惧慢慢的变得平和起来。他没有参与对偷袭者的复仇,他相信他的兄弟们绝对不会给敌人第二次机会。

    珍妮从错愕中醒过神来,不顾一切的扑上来,揭开覆在侯七胸前的外套,不禁松了一口气,子弹贴着软肋飞过去,留下一道深约一厘米伤痕,青紫色的肠子在沽沽冒血的伤口处露出头来。虽然伤的很重,生命却无大碍。

    完成复仇任务的弟兄们围拢过来,克劳斯递过来一个急救包,珍妮接过来说了声谢谢,熟练的把伤口包扎好。侯七的眼睛慢慢睁开,从迷茫变得清澈,看着周围在身边流泪的弟兄们。

初识珍妮

    候七看着周围的兄弟们,展开笑颜,道:“一群没臊的毛头小子,看大闺女肚皮,小心一个个让你们的眼里长出红眼病”。她的笑容是如此灿烂,在那张满是青紫、血痕的脸上,显得如此诡异。

    她的语言依旧风趣幽默,但弟兄们一点儿感觉不到好笑。大家知道,笑容可以伪装,但中气不能。那些幽默的言语,虚弱的说出来,足以证明七姐的良苦用心。

    果然,两道晶莹的泪水滑过她的脸庞。哪些血痕在泪水的作用下,让候七紧皱眉心。过了许久,她才幽幽的道:“我的弟兄们都大了,都成大小伙子了,七姐再也骗不了你们了”。

    常庆虹由小声的啜泣再一次变得嚎啕,:“七姐,七姐,我还小,我不是大小伙子,我听你话,你说什么我都爱听。可你为什么要拿枪指着自己,为什么?……”。 哭塌了架的大力士,语无伦次的重复着。

    候七眼中透出一丝爱怜,她想用手去抚摸一下常庆虹那硕大的头颅,手刚刚抬起一点儿,便无力的垂了下去。她喃喃的道:“我错了,我不该用枪指着自己,可这伤口真疼啊”,她勉强动了动身子,人又昏了过去。

    适才的枪声响如爆豆,除非鬼子没有耳朵,听不见。现在他们可能正在赶往这儿的路上,这里成了是非之地。

    姜立柱他们做了个简易的担架,抬着候七,迅速地向大山深处转移。那几个和候七同来的难友也捡起了汉奸丢下的枪,默默地跟随在宋春茂他们身后。

    宋春茂非常焦急,这里的地形他一点儿都不熟悉,这样带着弟兄们在大山中转来转去迟早会出问题。

    一个难友好像看出了端倪,他凑上前来,对宋春茂道:“宋哥哥,俺来带路吧,这一带的地形俺熟”。

    宋春茂同意了,和他肩并肩的在崎岖的山路上行走,一刻不肯停留。大约过了半个时辰,那人指着一条掩映在草丛中的羊肠小道,道:“从这儿上去,半山腰有个山洞,鬼子肯定发现不了。

    宋春茂追问道:“安全吗?“

    那人道:“宋哥哥放心,燕七是俺兄弟,山洞宽敞的很,咱们这十多个人站在山洞中间丝毫不显”。

    这个自称燕七哥哥的人把大家引到山洞右上方的一个洞中洞。那里可以看清外面大洞的一切。

    刚进洞的人很难发现还有这么一个隐秘所在。山洞中有粮有水,是铁道游击队的一个落脚点儿。更难得的是地上铺满了用麦秸编成的草席,又软又暖和。

    宋春茂安置好大家吃了点儿东西,然后再好好地睡上一觉。自己则和那个向导坐在洞口望风,顺便问问铁观音和燕七等人的去向。

    从这个人口中得知,铁观音、马钰等人带着被营救的人质在鲁二哥的掩护下,已越过铁道线,进入了八路军的解放区。候七因为走不惯山路,多休息了半天,错过了八路军接应的时间。铁观音也没太在意,命令候七多休息两天,汇合了宋春茂再行动也不迟。铁观音自己则先回沧州。和候七通行的还有两个外国女人,其中一个不知在大家饮食中作了什么手脚,一觉醒来后都成了她的俘虏。那个洋女人,恩威并施,居然有五六个保护候七的游击队员反了水,成了帮狗吃食的叛徒。在刚才的遭遇战中已全部被宋春茂等人打死了,包括那个外国女人。

    听完游击队员的复述,宋春茂陷入了深深地思索中。这个被打死的女人可能是日本人安插或者策反的奸细,就是她出卖了色目营岛上惨死的两个女人。老院长临死前说乔治出卖了他们,这个被打死的女人会不会就是乔治?如果不是……想到这里的宋春茂突然打了个冷战,如果这个女人不是乔治,那么这个乔治现在一定和铁观音在一起呢。想想这个洋女人的手段,宋春茂不寒而栗,他仿佛看到了铁观音等人被五花大绑、任人欺凌的场景。事不宜迟,他当机立断,唤醒沉睡的弟兄们,把当前形势的紧迫性和大家讲了一遍,每个人的脸上都写着焦急二字。

    虚弱的候七,躺在担架上,道:“不要管我,你们快去呀”。

    宋春茂一瞪眼,道:“七姐,你闭嘴,我们不会丢下你的”。弟兄们随声附和,可大家心里明白,要想抬着担架追上铁观音是不可能的。

    宋春茂眉头一皱,早有了主张,他向候七道:“七姐,你问问珍妮,可否认识一个叫乔治的人”。

    候七问过一脸茫然的珍妮,见她点头,大家也明白个差不多了。宋春茂又追问道:“乔治是男的还是女的?”

    听完珍妮的讲述,候七翻译过来,:“乔治是男的,齐鲁医院的医生,和方才被打死的洋女人是夫妻关系”。

    宋春茂一挥手打断了她的话头,道:“事情紧急,立即行动”。他一指姜立柱,道:“弟兄,你带弟兄们火速驰援司令,现在她们的处境太危险”。

    “大哥你呢?”

    “我留下来照顾七姐,等她伤势见缓,我立即归队”。

    有两个弟兄要留下来和宋春茂一起照顾候七,宋春茂急道:“现在不是讲人情的时候,我们多耽误一分,司令就多一分危险。快走,弟兄们马上行动起来。珍妮带着也是累赘,只得留下来照顾候七。

    候七出言哀求宋春茂不要为自己影响整个计划。宋春茂冷冷的道:“我要丢下你不管,司令知道了也不会放过我”。

    姜立柱带人消失在山野里,本来空旷的山洞,现在更加寂静,游击队的弟兄们关心姜立柱能不能穿过铁路封锁线。宋春茂望着弟兄们消失的方向,道:“没有别的累赘,世上没有能阻挡我弟兄们的障碍物”。

    候七道:“独行侠,我耽误了你去创造传奇,你不会怪我把?”

    宋春茂摇摇头,道:“我想,我们以后的日子更难熬”。正说话间,有人回禀道:“燕七来了”。

    宋春茂急忙出来迎接,和风风火火闯进了的燕七差点撞了个满怀。

    燕七护送铁观音过了铁路,他一直放心不下有赠枪之恩的宋春茂。他和铁观音、鲁二哥招呼了一声,只身返回。宋春茂等人管杀不管埋,任由那些尸体暴尸。这些死尸中大多数是燕七的手下,查看死者的伤口,一眼就能看出是宋春茂一伙儿所为。燕七又急又气,急得是自己晚来了一步,气的是宋春茂滥杀无辜,不问青红皂白,居然连游击队也杀,他不知道宋春茂藏身何处,附近只有这个山洞是游击队的落脚点,误打误撞竟在这里正好碰上了宋春茂。

    与宋春茂的满面春风不同,燕七一脸的寒霜,他一把推开宋春茂伸过来的手,冷冷的道:“姓宋的,俺待你不薄,视你为亲兄弟,可你为什么要杀俺游击队的人?”

    宋春茂还未答话,自称燕七哥哥的游击队员出来把燕七一顿臭骂,跟他述说了事情的来龙去脉。燕七挺实诚 ,听完哥哥讲述,知道自己错怪了宋春茂,扑通跪在了宋春茂面前 ,道:“宋哥哥,兄弟错怪你了,你要杀要刮,悉听尊便”。

    宋春茂笑道:“宋哥哥变成姓宋的,说明弟兄你嫉恶如仇,处事又冷静。如果一见面,你就横刀相向,哥哥我还不知怎么办才好呢”。一席话说的燕七满脸通红,跪在地上一动不动。

    宋春茂叹了一口气,伸手把他扶起来,道:“自家兄弟,你这是何苦呢 ”?

    突然,宋春茂想起什么,在怀中摸出一本书,道:“燕七兄弟,这是我在色目营密洞里得到的,你看可否有用。”

    燕七接过书来,翻看几页,又递给宋春茂,道:“宋哥哥,俺识字少,这书俺看不懂。”

    宋春茂道:“我也看不懂”。

    正这时侯七搭话了,虽然还是有气无力,却另有一种威严:“独行侠,把书拿过来。”

    “七姐,你伤的这么重……”

    没容宋春茂把话讲完,侯七不耐烦了,道:“少废话,拿过来。”宋春茂对这位七小姐无可奈何,只得把书递了过去。

    侯七躺在担架上翻看了几页,苍白的脸上有些潮红,她吃力的指使珍妮扶她坐起来。腹部伤口的剧痛让她紧皱眉头,珍妮让她斜靠在自己身上。侯七也不以为然,她已沉浸在书中了。

    宋春茂和燕七有些不耐烦的盯着那个沉浸在书中的女人,好不容易看她翻到最后一页,刚松口气,侯七又把书从头翻起。

    男人们终于失去了耐心,纷纷踱到洞外,靠在外面的石头上晒太阳,点上烟袋,美美的抽上两口,然后眯上眼睛,时间不大,鼾声渐渐响起。

    不知过了多久,宋春茂感觉身前有人影晃动,他猛睁开眼,那个叫珍妮的美国女孩正凑在他面前,仔细的端详着。被突然醒来的宋春茂吓了一跳,向后退了两步,用半生不熟得中国话说:“七姐找你。”

黄金的诱惑

    宋春茂这才有机会仔细打量这个美国女孩,高高个子,金黄色长发,在脑后简单扎了个马尾。长睫毛,深蓝色的大眼睛,鼻梁高挺,雪白的脸蛋透着微红,配上两片紧闭的朱唇,竟有说不出的美丽。

    宋春茂自幼走南闯北,外国女人着实见过不少,但像珍妮这么漂亮的,他还是第一次见到。珍妮被他盯的有些害羞,又向洞中指了指,轻声道:“七姐找你”。

    宋春茂脸一红,转身钻进了山洞。

    侯七躺在担架上,双目紧闭,面色苍白。听到脚步声,侯七合着眼问:“独行侠,这书哪来的?”

    “在一个山洞无意中得来的”,宋春茂道。

    “燕七在不在”?侯七接着问。

    燕七恼她头些天说李师师是自己的祖先,因此也不搭话,只是轻咳了一声。

    侯七没理会他的冷淡,继续道:“这本《四湖浪子录》与你家有莫大关系,按你祖宗遗训,本不该由我这外人来给你解读,奈何燕青后人不学无术,对这等宝贝竟视若不见,暴殄天物。有这等不肖子孙,浪子燕青若泉下有知,也会不暝目的。”

    侯七虽说有伤在身,可燕七的冷淡她知道的很清楚,一番话连挖苦带损,燕七听了脸红一阵,白一阵,暗骂侯七小肚鸡肠,心胸狭窄。

    宋春茂见燕七一脸不自在,禁不住也埋怨候七说话不讲分寸,不由得替燕七分辨,道:“七姐,你嘴下留德,燕七兄弟都让你气吐血了”。

    燕七忙分辨道:“哪里,哪里,我一个大男人,怎会合女人争论口舌是非”。这话说的软中带硬,对候七竟丝毫不让。

    候七并不看他自以为是,得意洋洋的神态。而是对宋春茂道:“独行侠,那艘十万八千八百六十四两黄金打造的黄金船现在何处?”

    宋春茂还为回答,候七又问:“还有二十四可鼍龙珠,你也见到了?”

    黄金船已把燕七惊得呆在当场,鼍龙珠却从未听说过,不由得往前凑了两步,赔笑道:“七姐,鼍龙珠是什么东西?”

    候七闭着眼,假装听不到,问宋春茂:“独行侠,怎么大冬天还有蚊子,在我耳边嗡嗡嗡的,好不烦人”。

    宋春茂笑着向燕七眨了眨眼睛,道在:“七姐,燕七兄弟给你赔礼来了”。

    “他是燕七,我是候七,都是老七,我怎么就成了他姐了”?

    候七要是胡搅蛮缠起来,三个宋春茂也不是对手。现在他只剩下苦笑的份儿。

    燕七深施一礼,道:“燕七知错了,还望姐姐海涵”。

    “你又没犯错,我海涵什么?“候七得理不让人。

    “前些天姐姐说李师师是俺先人,可她是个**。浪子燕青英雄了得,怎么能看上个妓女”。

    “李师师是不是妓女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浪子燕青唯一的夫人,就是李师师”。说着摇了摇手中的《四湖浪子录》,“书中说的很清楚”。

    “适才多有得罪,还望姐姐原谅”。

    “哎”,候七长叹一声,“女人啊,怎么都喜欢听男人说瞎话,别装可怜了,姐姐不怪你”。

    燕七又施一礼,道了声谢,退在一旁。

    宋春茂同样也对鼍龙珠的来历很感兴趣。他知道鼍龙可产夜明珠,可为什么一定要二十四颗,他也不甚了了。

    候七道:“龙有九子,鼍龙是老八,是我和燕七兄弟的弟弟”。

    燕七只得苦笑。

    “这鼍龙一万年换一次壳,要在孤岛无人处,集日月之精华,脱下的壳有方圆三丈六尺,每个肋骨处对应二十四节气,一共得夜明珠二十四颗。这些珠子有鸽子蛋大小,一颗就价值连城。燕青前辈竟能得到二十四颗夜明珠,实在是无双的造化”。

    候七说的口干舌燥,停下话头。燕七急忙取了一瓢泉水服侍她喝下。

    候七道了声谢,接着道:“水晶宫、秋水匕、黄金船、夜明珠是浪子燕青的镇山之宝,号称微山四奇。今日从书中方知,世间竟有如此神物,只是不得一见。实在是人生一大憾事”。

    燕七问道:“那水晶宫和秋水匕又是何等宝物,有何妙处,还望七姐一一讲来”。

    候七沉吟半晌道:“秋水匕是上古奇兵,天降陨石,其中一块,非金非石,经工巧匠煅烧七七四十九日,使得秋水匕。浪子燕青持此神兵利器,穷极北海,得弱水三千六百斛,取北极万年玄冰置与其中,神机军师朱武用无上法力,自北海移至于微山。燕青又付东海取水晶为壁顶,玄冰为地,在微山湖下,建成水晶宫。燕青在东海机缘巧合,得二十四颗鼍龙珠,用来为水晶宫照明”。候七说道此已气喘吁吁,大有不支之感。

    宋春茂安慰她 ,让她先休息,有事以后再说。

    候七急道:“水晶宫另有一奇效,无论伤的有多重,只要不死,在水晶宫弱水中沐浴后便可痊愈。独行侠,你可要帮我疗伤”。说罢,两眼紧盯着宋春茂。

    宋春茂淡淡的道:“那是自然,能尽快治好七姐的伤,我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候七又道:“燕七兄弟,你燕门七子,世代单传,生有残疾,人皆不寿,可有此事?”

    燕七一惊,跪倒在地,道:“望七姐姐救我一救”。

    候七道:“燕青前辈逆天行事,上干天和,竟祸延千载,子子孙孙皆被下了诅咒。书上说,后世孙中当有一人,入水晶宫,得贵人相助,才能化解魔咒”。

    宋春茂道:“阴阳血,子午油,夺魂梁上解冤愁,对不对?”

    候七奇道:“你怎会知道?”

    “燕青前辈曾托梦与我,留下一句话和一支匕首”。说着取出那把匕首,匕首上血光隐隐,游走不定,竟说不出的诡异。

    候七长叹一声,取过匕首,在指尖一划,滴了一滴血在匕首上。说来也怪,那游走的血痕,竟慢慢消失。血滴也不见了。一把匕首又显得冰雪明亮。

    候七道:“燕七兄弟,这把秋水匕逢燕必杀。当年燕青前辈用此匕自尽,你万不可起贪心,把它收为己有,否则,后患无穷”。

    燕七拱手谢过。

    天时不如地利,头天宋春茂兄弟们在大山中转了半天的路,游击队的战士们抬着担架,没过三四个小时就到了。钻进山洞,宋春茂有些不放心,在洞口设了个陷阱,才带人走下石阶。

    夜明珠的光芒下,黄金船闪闪放光,头一次见过这么多金子,游击队的战士们兴奋不已。大家把担架小心的安置在船舱中,然后跳上船,人手一只金桨,就连珍妮都分到一支。

    去往水晶宫的金船行的很慢,一来这些游击队战士们的实力不能和常庆虹等人相比,二来这条地下河来时顺水,回去只能逆水行舟了。

    战士们在没有初见金船的兴奋,继而心中暗暗诅咒当年金船的建造者。宋春茂坐在船头,边划桨边查看两岸的情形。

    金船的速度越来越慢,最后只剩下宋春茂和燕七两人在划桨,这点推力根本不能让船前进分毫,只能徒劳的在原地漂浮,而不被汹涌的河水冲回出发点。

    侯七静卧在船舱里,宋春茂的徒劳和焦急没逃过她的眼睛,同时她也发现,那些游击队员并非使出全力,而是有所保留,并且在不经意间达成一种默契。他们出工不出力的理由只有一个,待到宋春茂和燕七力竭后杀掉他们,然后把这条十万八千多两黄金船和那颗价值连城的夜明珠据为己有。

    面对巨大的诱惑,这些朴实的游击队员变的贪婪。至于自己和珍妮,被利益蒙蔽了双眼的朋友,不会比残暴的鬼子善良多少。侯七身体动弹不得,脑子却转的飞快,秋水匕上被下了诅咒,宋春茂一见燕七,秋水匕就呈现出血光,要靠自己用鲜血来压制对燕七的杀意。但那个自称燕七哥哥的人,秋水匕竟毫无反应,除非……想到这,侯七惊出一身冷汗。

    她偷眼观瞧那人,只见他双手插在袖筒里,两眼盯着燕七的脊背似笑非笑。那是饿狼的眼神,时刻准备着扑上去撕碎猎物。侯七偷偷在腰间摸了摸,那两把袖珍博朗宁手枪还在,这是她从善良的姚金霞骗来的,一直爱惜的不得了。这次着了洋女人的道儿,以其人之枪伤其人之身。击毙了那洋女人后,善解女人意的花六郎把枪还给侯七。当时还想姓花的小子不光是善解女人怀,还真懂女人心。侯七把枪握在手中,心里终于有了着落,她长出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心情平复下来。

    然后笑意便浮上了脸,道:“燕二哥,你累了?”

    那人讪讪笑道:“是有点儿累,歇口气儿,一会儿再划起船来有劲儿。”

    过了片刻,侯七悠悠道:“浪子燕青绝世聪明,也不知在这金船上作了什么手脚。鬼魂之事,实属渺茫,当不得真。”那人似乎并不在意。“可我刚才看燕二哥肩头好像有什么东西”。

致命的温柔

    听候七说得如此恐怖,一船的人忍不打了个冷战。宋春茂和燕七也回过头来看,犀利的目光扫过众人揣在棉袄袖中的手,没有说话,回过头继续划船。

    游击队员们被他们俩看的不好意思,黄金船的速度快了不少。候七眯着眼睛,假装睡着了。透过眼角的余光,仔细观察着船上人的一举一动。

    过了许久,那个自称燕七哥哥的人,目露凶光,一只手慢慢的摆动着船桨,另一只手从靴子里抽出一把雪亮的腿叉子,狞笑着,举起手来就往燕七背后插去。啪的一声清脆的枪响,候七一发子弹从那人的后脑斜射进去,腿叉子当啷掉落在船舱中。

    众人吃惊非小,一齐停下手中的桨。逆水行舟,不进则退,黄金船被河水涌着倒行了十几丈。

    宋春茂看了看歪倒在船舷上的死尸,又瞅了瞅船舱里的腿叉子,没有说话,回过头继续摆弄那根沉重的黄金桨。

    燕七看到又一名弟兄被杀,不由得勃然大怒。但看到地上的刀,似乎有些明白,他略有哽咽的问其它弟兄,:“你们都看到了”?

    游击队员们点了点头,没有回答。

    “他要杀我和宋哥哥”。

    大家还是点头不说话。

    “为什么?为什么他要这么做?为什么?”燕七有点歇斯底里的吼道。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这艘黄金船和夜明珠太贵重了,难免有人见财起意”。候七紧闭双目,似乎跟别人说话,又好像自言自语。

    燕七不再说话,他指示两个队员把死尸抛入地下河。又让人顶替了他和死去奸细的划船位置,他自己则走到船尾,抄起船桨,这回再没有偷懒的人。

    黄金船开始拥有了原该有的速度。

    水晶宫富丽堂皇,冰雕玉砌,让这些头一次见识到的人目瞪口呆。

    燕七知道那两尊青年男女的雕像就是自己的祖先,禁不住跪了下来,一边磕头,一边暗赞老祖宗的艳福不浅。

    宋春茂看燕七忙忙活活折腾半晌,才闲下来,就对他道:“顺着玄冰台阶进到弱水中,一直向前,出口在夺魄洞底的深潭。”

    燕七问道:“宋哥不和我一同前往?”

    “我先要疗好七姐的伤,如果不出意外,你们出水后等我两个时辰,无论七姐的伤是否痊愈,我一定赶来和你们会合”。

    燕七带人先行去了。他们脱衣服时,珍妮正给躺在担架上的候七喂水。那些**的游击队员开始还有些顾忌,哪知两位姑娘看都不看他们一眼,任由他们渐渐地消失在弱水中,水晶宫中终于安静下来。

    候七睁开双眼,红着脸问:“他们都走了”?

    宋春茂道:“是的,燕七他们去了”。

    候七挣扎着想坐起来,使了几次力气,最终她还是放弃了。她闭眼冥思苦想了半晌,忽而脸色绯红,忍不住咳嗽起来。

    珍妮急忙把她扶起来,用手轻轻拍打候七的后背,过了许久,候七止住咳声,道:“好了,刚才岔气儿了”。

    珍妮用英语问候了一句,候七终于找到了知音,两个女人打开话匣子,叽叽喳喳的说个没完,欺负宋春茂听不懂外语,两个女人笑的即响亮又放肆。还不约而同看向宋春茂,突然面红耳赤,继而低下头来,笑个不停。

    宋春茂不知两个女人葫芦里买的什么药,又不好意思上前询问,只得任由时间白白浪费掉。最后他终于失去了耐心,走到担架旁,道:“七姐,你和珍妮姑娘在水晶宫等我几个时辰,待我处理完燕七弟兄的事儿,再回来照顾你。”

    眼见宋春茂要走,两个姑娘害了怕。这水晶宫虽说富丽堂皇,可这么大的宫殿,鬼影子都看不见一个。要是没个男人壮胆,两个女人非吓疯不了。

    候七道:“独行侠,我问你一件事”。

    “七姐,你问吧”。

    “你可知是弱水是什么意思”?

    宋春茂摇摇头。

    候七道:“弱水,世称鹅毛浮不起,芦花水底沉,一丝浮力也买有。比寻常的水要轻上数倍。人在弱水中,肌肤中的污垢受体内血液的挤压,会被清理的一干二净。受伤的伤口也会不治而愈。可中间有一个天大的难为情,就是下水之人,无论男女,片缕不得粘身,否则,污垢不出,人会血崩而亡。你明白我说的意思吗?”

    宋春茂没有回答,红着脸点了点头。相比宋春茂和候七的扭扭捏捏,珍妮年纪最小,反而比他们更大方。也许是东西方文化的差异,只见她三下五除二,扒光自己的衣服,用油布一包。又过来帮候七宽衣,候七红着脸,心一横,任由珍妮把自己的衣服剥了个干干净净。

    宋春茂背转过身,犹犹豫豫,却又心有不甘。一盏茶的功夫,楞没把棉袄的扣子解完。

    忙活完候七,珍妮再接再厉,又凑到宋春茂跟前,吓得他连连后退,躲出去好远。

    珍妮的身材前凸后翘,像一根玉柱亭亭玉立。

    宋春茂一边暗骂这女孩好不知羞臊,却又忍不住偷偷瞟上两眼。一个血气方刚的小伙子,面对两个如花似的**少女,不可能一点儿反应没有。他的小弟弟比他诚实的多,毫不掩饰自己对美女的热情。

    宋春茂对傲然而立的小弟弟,即生气,又无可奈何,害的他久久不敢转过身来。

    候七虽然冰雪聪明,可到底是黄花闺女,对男女之间的那点儿又害羞又向往的事略微知道一点点,根本不了解宋春茂现在的一片苦衷。兀自埋怨独行侠不懂怜香惜玉,任由两个弱女子先行下水冒险。

    宋春茂对候七的话听而不闻,默默地包好衣服,低着头,红着脸双手护住下体,快步走水中。

    候七在身后大喊:“独行侠,你长心没有,你不把我抱进水中,我能动吗?”

    可让宋春茂这样的状态去抱候七,那他宁可死了也不丢这脸。

    珍妮年龄不大,力气却不小,她把候七横抱在怀里,愣愣的走进水中。脚下的万年玄冰,寒气袭来,她一个趔趄,差点儿没把候七摔在地上。

    宋春茂背转身子,跑上岸拿了二位姑娘的衣包。一阵奇异的少女特有的幽香传来,刚被玄冰的寒气打败的小弟弟,又斗志昂扬的抬起头来。

    弱水漫过头顶,珍妮凭一股冲劲抱候七钻进水中。弱水密度小,候七的分量并不比在岸上轻多少。再加上脚下刺骨的寒气阵阵袭来,善良的珍妮姑娘,自顾不暇,更不要说怀里还抱着个跟自己差不多重的候七。她心中越来越闷,胸膛就像要炸开,也许再有一分钟,珍妮姑娘就要放弃了。正在这时,她怀中一轻,候七被宋春茂接了过去。

    紧接着宋春茂拖住两个人的屁股,把她们举出水面。一阵清凉之气扑面而来,胸中的郁闷之气一扫而空。候七和珍妮贪婪的呼吸着新鲜空气,相视一笑,低头看宋春茂时,他正一步不停的向前走去。跨前的小弟弟,精神抖擞的在前面开路。

    候七博览群书,对男女之事一知半解。珍妮从小在医院长大,反而比候七懂得更多。现在二女都有一股莫名的冲动,总想让他停下来抱上她们一抱。

    宋春茂默默前行,突然感到两个女人的身体莫名其妙的热起来。他担心在这种神秘的弱水中,两个姑娘有何不测,另外两个胳膊也酸胀的列害,于是他把两个姑娘重新放入水中。

    说来也怪,候七小腹上的伤口先是淌出一丝鲜血,继而慢慢合拢。最后,竟变得光滑如初。候七心里暗喜,知道伤口依然痊愈,就是不用人帮扶也能行走如常。可她心中有一种说不出的冲动,紧紧地抱住宋春茂坚实的胳膊,一刻不肯放松,任由他拖着自己在水中蹒跚而行。

    珍妮更是春心荡漾,不顾水下呼吸不畅,不停地用手摸索宋春茂胳膊的肌肤,更时不时把嘴巴凑上去,去吻一下那属于男子汉的胸膛。

    宋春茂比她们冷静的多,在这危机四伏的深潭中,些许的疏忽都足以让三人丢掉性命。两个女人致命的温柔,让他总是集中不起精神,时时分心,想那不该想的事。

    水温越来越低,水位也越来越深。宋春茂再如何托举,也不能使她们的头露出水面。两个姑娘慢慢的由于缺氧而昏迷,现在反倒是宋春茂抓住她们的胳膊拖着前进。

    宋春茂脚下出现了一排台阶,他拾阶而上,嘴里叼着三个人衣服包,胳膊下夹着两个垂死的女人。

    终于他的头露出了水面。吸一口气,混浊、郁闷的感觉一扫而空。四下无人,燕七等人也不知去了哪里。他把两个昏沉沉的女人平放在岸边,美丽的酮体使他浮想联翩。

    他用牙咬住自己的舌根儿,拼命使自己冷静下来。先给自己穿好衣服,然后又给两个昏迷的姑娘穿着整齐。现在她们的肌肤恢复了少女的特有的清凉,反倒是宋春茂浑身燥热的难受。

    没有了少女酮体的诱惑,宋春茂的心冷静下来。他用双手在两个女人胸前轻轻的按压,终于看到她们吐出一口浊气,呼吸也变得顺畅起来。

神仙洞府燕翱翔

    宋春茂怕两个姑娘醒来后难堪,自己便绕到一块儿石头的后面。四下观察,这才惊奇的发现,弱水深潭的出口不止一个。自己现在所在的位置,以前就从未来过。

    他细细地观察周遭的环境,头顶三丈多高就是横贯山洞的夺魄粱。一条窄窄的石阶,几乎呈六十度角,从石梁上斜下来。

    正在这时,一声惊呼传来,宋春茂一惊,从山石后面闪出身形。只见两个姑娘满脸的失落、恐惧、无助的神情,她们坐在水潭边,四下张望,直到看到宋春茂才松了口气。跑过来抓住他的胳膊,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述说着醒来后,发现被抛弃在山洞中的恐惧。

    宋春茂对这些并不关心,他细心的问:“七姐,你的伤可大好了”?

    候七这才从兴奋中回过味儿来,她摸了摸自己的小腹,有些不相信,也不忌讳宋春茂就在身边,撩起衣服,露出曾受伤的小腹,腹部光滑如初,没留下一丝伤疤。她高兴地大笑大跳,然后抱着宋春茂的脑袋,在他脸上狠亲了一口:“独行侠,你治好了七姐的伤,给你点精神上的奖励”。

    宋春茂被候七特有的奖励方式弄得面红耳赤,不成想身边的珍妮也不甘示弱,学候七在宋春茂脸上也亲了一口。然后,歪着头,笑看一脸窘相的宋春茂。

    宋春茂带着两位姑娘爬上夺魄粱,石梁两端的洞口都被鬼子打开了。凛冽的寒风,把鬼子释放的毒气、浓烟早吹得无影无踪。

    窄窄的石梁上,到处散布者碎石和子弹头,宋春茂在石梁上慢慢爬行,用袖口掸落石阶上的碎石,为两位爱美的姑娘,清理出一条干净的道路。

    到了显示图形的地方,宋春茂向下张望。燕七和几个游击队员,正焦急地在潭边踱来踱去,时不时的看着潭水,期望着宋春茂突然从水中冒出来。

    宋春茂轻轻喊道:“燕七兄弟”。

    几个游击队员闻声向上观望,每个人的兴奋都写在脸上。只是张嘴说不出话来。宋春茂心中暗笑,这些偷食银鱼的家伙都着了道儿,全说不出话来了。

    宋春茂从石梁上扶下二位姑娘,然后去色目赢洞取了一个骷髅,洗干净装满水,逼着燕七喝下去。

    本来游击队员们对着肮脏古怪的法门嗤之以鼻,但见到燕七喝了骷髅中的水,就能开口说话了,便一拥而上,不消片刻,这些憋了一肚子话的人,就吵开了锅。

    燕七对宋春茂的姗姗来迟心存不满,言语中自然不免带些责怪。宋春茂自然不敢说自己在深潭中的心猿意马,以至于迷路,走入另一个出口。又怕候七和珍妮口无遮拦,说些让人贻笑大方的话。于是他抓了几条银鱼送到候七面前,道:“七姐,吃几条鱼吧,味道可好了”。

    候七盯着宋春茂看了半天,伸出手去,没有接他递过来的鱼,反而一把拧住宋春茂的耳朵,道:“好你个坏小子,你不想让我和珍妮姑娘讲话,就想出这馊主意来折腾我们。我问你,以后还敢不敢了”?

    宋春茂疼的呲牙咧嘴,连声求饶。候七举着那本《四湖浪子录》道:“书上说的明白,银鱼无目口味鲜,欲食先取弱水餐,后人不听前辈话,有口难言哑三天。”

    燕七最关心的是,怎样解除加在燕家头上千年的魔咒。眼见候七不走水潭,就从天而降,短短一夜时间大伤痊愈,更出人意料的躲过了做哑巴的机会,不由得对候七愈发敬重。

    燕家人一向狂傲,目中无人,今日有求于候七,只得把骨子里的傲气收敛起来。对候七的计策言听计从,执行的一丝不苟。

    候七侃侃而谈:“这山洞被高人下了封印,在洞中不但拘役的魂魄逃不出去,就连时间也被封印住了。一天之中,只有子、午对应天时,届时才能解开封印。阴阳血就是男人和女人的血混入弱水中,弱水质轻,浮于水面,和火油相仿。每天子时、午时把调和的血液涂于夺魄梁,这魔咒自然就解开了。

    当夜子时,候七和燕七用秋水匕刺破中指,把血滴装满弱水的骷髅中,然后派人慢慢的涂在夺魄梁上。石梁上呈现出一个手持匕首的**男子和一个脚踏飞燕的**女人,两个画中人英姿飒爽,风华绝代。

    一个游击队员对**女人看直了眼,伸手向**女人的私处摸去。哪想到,脚下一空,从夺魄梁上落下,在地上挣扎了两下,不动了,只见身上的皮肤寸裂,鲜血喷出多高。

    候七走过来看了看,道:“他触犯了镇洞女仙,已血崩而死”。

    众人不禁又惊又怕,谁也不敢再有非分之想。

    第二日午时,战士们又一次把阴阳血油涂在夺魄梁上。洞内突然涌起一阵黑风,阴寒刺骨,鬼啸连连,无数的冤魂涌上石梁,在那对**俊男美女的带领下,化作一阵清风出洞去了。

    石梁上跌落一只铁燕,打造的十分精美,栩栩如生,只是在燕子的后脚、脖颈、喙等处,套有七个乌金环。

    候七把铁燕捡起来,吩咐宋春茂,用秋水匕把乌金环挑断。宋春茂依言而行,秋水匕到处,乌金环迎刃而断,落在地上化作一堆堆箭头、枪尖、刀锋……,代表千年来有无数的燕门子弟横死在乱刃下。最后落在地面的竟是一堆碎石和一粒黄橙橙的子弹。

    候七恍然大悟,原来这下咒之人竟如此狠毒,就在咒语解除之前还连夺两命。

    那个在黄金船上突起杀心的恶徒,和适才从石梁上跌落而死的,都是燕青后人,只是他们没得贵人相助,抵御魔咒,功亏一篑。竟在魔咒解除的前一刻,双双毙命。造化弄人,怎不让人唏嘘不已。

    阴风散尽,洞中到处散落的白骨骷髅也消失不见,那几个血红的大字‘色目赢’也没了踪迹。洞口门楣上几个苍劲的篆书,‘燕栖神仙府’,夺魄梁头也有三个字,‘仙人渡’。无数小洞也装饰的金碧辉煌,一派富贵景象。

    其中一间密室,石门紧闭,推门进去,各类刀剑齐全。更有各种尺寸的燕青弩,陈列在显眼的位置。其中一架包金床子弩,上刻‘灭虏将军’,一行小字,清晰可见。

    灭弩将军弩杀鞑子万人长博尔智金铁硕托,墨水淋漓,似乎刚写完不久。再到别处转了转,越看越惊奇。原来这洞中的时间也被禁锢,还停留在千年以前。

    燕家军全军覆没前的那一刻,山涧规模之大,防御设施之完善 ,至今无人能出其左右。

    候七感叹道:“画龙画虎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燕青前辈英雄了得,谁知误用奸人,这固若金汤的燕栖洞,竟然从内部被攻破了”。

    宋春茂道:“这神仙洞府,岂是俗人能住的。燕青既败,洞府犹在。没有那些宵小之辈敢打扰这里的清静”。

    大家出的洞来,洞口也变得高大雄伟,不似那掩在乱石中,入口狭小如狗洞。

    时月明星稀,冷风习习。岛上石墙高筑,碉楼钟声习习,一座千年古堡矗立在大家面前,那些鬼子竟不知去向。

    走在宽大的寨墙上,扶着麻石青砖砌成的垛口,宋春茂一脸的迷茫,道 :“这是怎么回事”?

    侯七道:“被禁锢的时间,没有了束缚,色目营现在是千年前样子。”。

    “现在呢?现在在哪?难道我们都在千年前?”宋春茂急切的问。

    侯七长叹道:”悠悠亿载,千年如白马过隙,不值一提”。正说着,脚下变得高低不平,雄伟的寨墙刹那间消失的无影无踪,变换成几日前他们初见的模样。

    荒凉的孤岛上,断壁残垣,乱石林立,没有了那些洋人俘虏,这座小岛也就没有了价值。增援的鬼子发现了秘洞的出入口,对洞中倾泄了无数各式各样的弹药,终究没有胆量钻进洞中侦查,草草的掩埋了同僚的尸体,又把下了葬的老院长的尸体挖出来泄愤。因为岛上缺乏补给,鬼子折腾了两天,撤兵了。

    宋春茂重新安葬了老院长。乘冰溜子离开色目营,在燕七的带领下返回游击队驻地。

    鲁二哥护送铁观音进了八路军的根据地,昨日刚回到驻地,小别重逢,不胜欣喜。

    铁观音的这次营救行动,不但把人质都带走了,还把鲁二哥游击队的装备更换一新,更解除了困扰燕家千年的魔咒。

    游击队自然把宋春茂待若上宾。微山湖的特产四鼻鲤鱼,变着花样让宋春茂吃了个够,闻名天下的兰陵美酒,每天喝的更是无醉不归。

    在这里宋春茂见识了山东人的豪爽,梁山好汉后裔的义气。好客的山东大汉也知道了什么是海量,赤手空拳打死老虎,好像眼前这个青年也能办到。

    宋春茂和这些山东好汉惺惺相惜,每日里饮酒打猎,自得其乐,竟有些乐不思蜀。

    侯七看在眼中,急在心里,每天催促宋春茂早日启程,却被各种借口不断的拖延,终于侯七小姐爆发了,大发雌威,不但把酒桌给掀了,还在山东兄弟面前对宋春茂大呼小叫。

    大家以为这个奉若神明的宋哥哥非发火不可,哪知他陪着笑脸,一边辞别山东兄弟,一边跟在侯七身后,屁颠儿屁颠儿的走了。

回家之路多艰险

    鲁二哥、燕七和宋春茂虽相识日短,交情却厚,两人恋恋不舍送出数十里。宋春茂道:“送君千里,终有一别,二位兄弟,今日别过,后会有期”。

    燕七垂泪道:“今日一别,不知何日再会,真想和哥哥去了,杀鬼子,替天行道,重振水泊梁山威名。”

    鲁二哥道:“燕七兄弟耿直爽快,他的话宋兄弟不必太在意,我留你多盘桓几日,一来你我兄弟脾气相投,二来铁司令回营后,必会派人来寻兄弟。可兄弟执意要走,千里迢迢,还有两个姑娘拖累,虽说兄弟精明强干,手段高明,可一路上豺狼横行,人心不古,兄弟你要小心才是。”

    宋春茂道:“司令去了很久,兄弟们也不知和她汇合没有,她们身边还有个不知底细的叛徒,每念至此,竟宿不能寐。现在我归心似箭,辜负了山东兄弟殷殷之意,就此谢过。”

    鲁二哥道:“俺这游击队穷,连马匹都没给兄弟准备,实在愧疚难当。”

    宋春茂道:“哥哥见外了,山东兄弟日子清苦,却为我破费许多,让人心中已不安。”哥几个又絮叨半晌,眼见时间不早,宋春茂才登程上路。走出很远,回头望鲁二哥和燕七还在路边招手送别。

    回去的路上侯七奇怪的问宋春茂,:“我什么时候中了李师师的毒”?

    宋春茂道:“不是毒,是媚术。”

    “有什么区别吗?”候七不解的问道。

    “毒是有形的,媚术靠的是人的衣着、语言和眼神,在加上特定的环境,就会让人不知不觉的失去本性。”宋春茂解释道。

    侯七想了想,觉得宋春茂讲的有些道理,禁不住又问:“独行侠,你从哪里知道世上还有媚术这种东西?”

    宋春茂一愣,心道:自己着了李师师的道儿,给她的塑像磕头无数的丑事打死也不能说。他灵机一动,道:“我送你那本书呢,上边记载的就有媚术。”

    侯七点点头,全然未想宋春茂就是因为识字不多,才把书给的她。

    在家千日好,出门事事难,宋春茂终于碰到了让他头痛的事。在敌战区是要良民证的,没这玩意儿,不要说住店,就是买个东西都不成。五家一保,十保一甲,一人犯错,五家跟着吃官司。

    宋春茂刚进了一个老太太家门,想讨个宿头喝口热水。老太太不由分说就把人推出门外,然后反栓了大门。

    侯七没吃过闭门羹,忍不住抱怨这里的老百姓势利眼,狗眼看人低。

    这时宋春茂低声咳了一声,向后使个颜色,只见村口拐角处几个年轻人正向这边走来。

    宋春茂低声道:“快走”。三个人脚步匆匆,出了这个不知名的小镇。

    身后的追兵越来越多,也愈发的放肆起来。“相好的,大舅子,把那俩母的留下。”

    宋春茂那受过这气,他放慢脚步,双手按住枪把儿。

    侯七一拉他的衣角,低声道:“咱紧走几步,把他们甩了,这些人都是寻常百姓,犯不上跟他们动气。”

    宋春茂强压怒气,加快了脚步。身后的人以为宋春茂害了怕,更加追的肆无忌惮。

    一阵马蹄声响亮,后边有人喊:“皇军来了,快让路。”

    宋春茂暗自着急,丘陵地带,虽不像平原一马平川,可无论如何,凭两条腿也躲不过鬼子骑兵的追杀。单凭自己脱身问题不大,可身边这两个姑娘非吃大亏不可。

    没有八路军的路条,就进不了解放区。宋春茂干脆连铁路也没过,从济宁奔兖州,然后沿津浦铁路北上。人生地不熟,珍妮又是个外国人,三个人走在路上,想不惹人注目都难。无奈之下,宋春茂只得改在夜晚赶路,虽然免除了万人瞩目之,却又添暗夜跋涉之困,是得是失,只有当事人心中明了。

    这一日清晨到了兖州。兖州号称九省通衢,齐鲁咽喉,这里属丘陵地区。虽然地势依旧高低不平,可比起山区,依然好了许多。

    兖州产煤,旷野中遍布着高大的井架和矸石山,日子长了,矸子石内部自燃,一些矸石山顶冒着经年不息的火苗,把天空映成粉红色,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煤气味道。

    刚挖出的煤堆成一座座黑色的山,有人不断的把水浇到煤山上。于是在寒冷的清晨,煤山上升腾起一片片白色的雾气,氤氤氲氲,宛若仙境。饶是如此,飞扬的煤灰还是把附近的一切都染的黑乎乎的。

    宋春茂和两个姑娘赶了整晚的夜路,疲惫写满每个人的脸,被汗水湿透的头发紧贴在额头,上面落满了灰色的煤尘,汗水流下来,在黑漆漆的小脸上留下一道道晶莹的痕迹。

    三个人没有相互取笑,他们知道,别人就是自己的镜子。侯七捋了一下头发,张开手,手心中都是脏乎乎的灰泥。她笑了笑,露出两排晶莹的牙齿,道:“要是这个模样见司令和军师,会不会把他们吓死?”

    宋春茂淡淡的答道:“他俩谁也吓不死,他们的胆子比你想象中大的多。”

    自从在色目营那山洞出来,侯七就故意躲着宋春茂。在山洞中的放荡,想想就让人脸红。侯七向来矜持,平时和大家有说有笑,和**扯不上半点儿关系,这次竟做出这么丢脸的事儿。幸好宋春茂是正人君子,换作别的男人,侯七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除了前几日恼恨宋春茂贪杯,掀了桌子,训斥他几句,这些天没和宋春茂讲一句话。

    今天侯七先开了口,宋春茂还是带答不理,又狠狠伤了七小姐多疑的心。宋春茂自然知道侯七为何变了性子,眼见她气呼呼的鼓起腮帮子。宋春茂慢悠悠的说道:“七姐,不必为山洞的事挂怀,你受了伤,抵抗力本来就弱,又受了李师师媚术的蛊惑,在山洞中迷失了本性,所以……”。宋春茂沉吟了一下,想找一个合适的词来宽慰侯七的心。

    宋春茂向四下看了看,对两个跑的气喘吁吁的姑娘道:“快下道,前边有个煤窑,你们去那里等我。”侯七更不搭话,拉着珍妮冲下了道沟。

    鬼子刚才怕误伤了两个女人,所以没有开枪,现在宋春茂兵分两路,正遂了鬼子的心愿,他们毫不犹豫的开了枪,宋春茂假装中枪,一个趔趄栽进路旁的排水沟中,正好一个杂草丛生的土坎儿遮住他的身形。

    宋春茂双手持枪,静卧在土坎儿下,从刚才的枪声中和鬼子的马蹄声,他判断出鬼子的骑兵没有几个。鲁二哥曾跟他说过,在山东,尤其是平原,丘陵地区,日本人嚣张的紧,三个鬼子抗着枪,就敢扫荡一个县,赶着几万老百姓去跑反。今日一见,果然不虚,这里的鬼子残忍好色,缺乏最起码的作战经验,对倒卧在地宋春茂都不多看一眼,从他身边策马而过,直奔侯七和珍妮而去。

    宋春茂合着眼,听的身后再无马蹄声,暗骂一声,就他娘的仨鬼子就整出这么大动静,这要让铁观音知道了,非活剥了这些小鬼子的皮不可。

    宋春茂不在犹豫,他一跃而起,双枪齐发。侯七听得一阵枪响过后,马蹄声越来越近,心中一酸,眼泪流了下来,宋春茂英雄一世,想不到竟在这无名小镇折戟沉沙。她索性不在奔跑,拉着珍妮的手转过身,静静看着由远而近的鬼子。

    鬼子狞笑着,在他们眼中,这两个吓傻的姑娘就是待宰的羔羊。随着鬼子身后枪响,他们的狞笑变成惊惧,继而灰蒙蒙的失去了神采,三个鬼子顷刻间成了死尸,从马上栽下来。

    宋春茂高叫道:“把马拦住”。

    他太高看两个姑娘了,两个人呆呆的站着,任由三匹马从身边擦身而过。宋春茂顾不上埋怨,他紧走几步,捡起鬼子丢在地上的枪,对着天空连发两枪。后面的追兵一见鬼子落马,转回头就跑,听到枪声又不约而同的停下脚步,战战兢兢的转过身。

    宋春茂手持双枪,金甲天神般立在眼前,两个姑娘手擎骑步枪,黑洞洞的枪口指向人群,刚才这些枪还属于鬼子,现在它们换了主人。追兵黑压压跪了一地,足有一二百人,这些为虎作伥的汉奸们,鬼子连枪也不发给他们一支,更不用说别的,就这样儿,这些人还死心塌地的为鬼子卖命。

    宋春茂忍了几次,才压下杀掉这些汉奸的冲动,他冷冷的道:“刚才是谁喊我大舅子?”

    没有人搭话,几个人往一起挤了挤,中间闪出一个满脸横肉的家伙。宋春茂瞅了他一眼便断定,此人绝非善类,欺软怕硬,鱼肉乡里,是个地地道道的地痞流氓。

    宋春茂强压怒火,道:“你想作我妹夫,让我作便宜大舅子对不对?”

    那小子磕头如捣蒜,连说:“不敢,不敢。”

    宋春茂又问道:“看阁下一表人才,不知台甫怎么称呼。”?

    那小子肚子里还有点儿墨水,道:“敝人姓孟,孔孟之孟,草字召增。江湖兄弟看得起我,送了个小孟尝的绰号,实在愧不敢当。”说罢竟忘乎所以,摇头晃脑起来。

兖州暴动

    宋春茂道:“原来是孟召增孟兄,失敬了。不知孟兄在何处高就”?

    孟召增这小子脑子可能进水了,刚才他明明看到宋春茂连杀三个鬼子,居然还自以为是的说道:“皇军看得起咱,让俺负责这一带的治安”。

    宋春茂道:“原来是孟会长”。

    孟召增站起身来,掸了掸身上的土,笑道:“不敢当,不敢当,只要皇军赏识,以后就是当个县长、市长也是指日可待的”。

    候七听汉奸把认贼作父的无耻行径说的冠冕堂皇,往前凑了两步,用枪指着孟召增的脑袋,道:“跪下,不要脸的东西,孟夫子若是泉下有知,有你这样不肖子孙,会不会再气死一回”?

    孟召增确实有点儿流氓、无赖、喇破头的精神。宋春茂连杀数人,他看到后居然还敢趾高气昂的卖弄。见候七不过一介女流,适才被追的连死的心都有。一个姑娘家家的,乌黑的小脸儿上显一道道儿汗痕,说不出的滑稽。

    孟召增挺了挺胸,把脑袋凑到候七的枪口前,嬉皮笑脸的道:“小娘子,回家拿绣花针得了,枪可不是女人玩的”。

    “住嘴,你再向前一步,我崩了你”。

    孟召增用手指着候七,道“别他娘的跟俺捏着小x装良家妇女,就你这脏样儿,扒光衣服在老子面前转三圈儿,老子也不会上你……”。

    够了,候七没等孟召增说完,就扣动了扳机,那小子的半个脑袋都没了,还没放下那只吹牛举起的手。

    “杀人啦”。

    “这女人把孟保长杀了”。

    人群中一阵骚乱,可面对宋春茂黑洞洞的枪口,和杀人不眨眼的候七,谁也没敢逃跑。

    候七厉声道:“还有谁给鬼子做事,有种的站出来”。孟召增说候七又脏又丑,实在伤了七姑娘的自尊心,杀了孟召增她余怒未消,把枪口指向人群来回摆动,吓得这些刚才还吆五喝六的男人们体若筛糠,摊在地上抖作一团。

    宋春茂走到一个青年面前,用枪口端着那人的下巴。那人抬起头来,睁着惊恐的眼睛,身子抖个不停。宋春茂和颜的对他道:“别害怕,老乡,麻烦你告诉我,刚才谁给鬼子报的信儿”?

    “好汉爷,你杀了俺也不说,俺们这地儿,一人出事儿,株连全村,男人活埋,女的送矿上给煤黑子作褥子”。

    宋春茂一时没听懂,问道:“做什么褥子?”

    “日本人矿上开的窑子,做褥子就是当窑姐儿”。那人说话顺畅了许多。

    候七道:“我把你们保长杀了,鬼子是不是也不会放过你们?”

    那人点头道:“有可能,可万一皇军网开一面,饶过我们也未可知”。

    “你说鬼子万一饶过你么,那他们要是不饶呢?是不是要先把你们活埋,然后再把你们家的女人送去当窑姐儿,让千人骑,万人跨,你就甘心了?”候七道。

    那个青年被候七骂的火起,忽的站起来,道:“王八蛋才甘心,可我拿什么跟鬼子拼?我拿脑袋往枪口上撞行吧”。

    宋春茂从候七手中拿过一条枪,扔到那个青年怀里,问道:“会用吗?”

    那青年掉了点头道:“俺当过兵”。

    “那就好,拿起枪,去保护那些值得你珍惜的人”。宋春茂声音不高,但掷地有声。

    那个青年一枪在手,马上来了精神。他从人群中拉出两个人,对他们道:“老四、老五,走,到村里把那老乞婆干掉,老子受够了”。

    又有几十个青年站出来,道:“二哥,我们跟你干”。

    宋春茂问道:“老乞婆是谁”?

    “金一斗他娘。金一斗在据点里,是皇协军的队长,村里有一点儿风吹草动,他娘都会去报信”。

    宋春茂犹豫了一下,和候七商量道:“七姐,你把那把长枪也给了这些兄弟吧”。

    候七没有说话,走上前把枪交到那个年轻人手中,道:“记住你是个中国人”。

    “谢过姐姐赠枪之恩”。那个青年扑通跪在地上。

    宋春茂急忙把他扶起来,道:“兄弟,男儿膝下有黄金,不要动不动就跪下”。

    那青年红着脸,点点头。

    珍妮笑着走过来,把枪也递给了那个青年。候七用英语问道:“我把枪送人是我手里还有手枪,你把枪给了人,拿什么来保护自己”?

    珍妮并不答话,走到宋春茂身旁,抓住他的胳膊,把头埋进宋春茂宽阔的胸怀里。

    候七嫣然一笑,黑脸中闪出两排晶莹的牙齿。她向宋春茂伸出五个手指头,在他面前摆了摆。宋春茂既不忍心推开怀中的美国姑娘,又对候七的调侃无可奈何,只得报以苦笑。

    本地的老百姓,被日本鬼子压制的像一根儿到了极限的弹簧,经过宋春茂的点拨,现在终于爆发了。农民暴动的盲目性极具破坏力,半天不到的时间,宋春茂三人被请进镇上最好的住房。

    路旁木制的电线杆上挂满了滴着鲜血的人头。反抗日本人压迫的暴动,已扩展到附近的几十个村庄,无数的汉奸家属和乡里的保长,甲长及其家属都被杀光,财物抢光,房子烧光,村口的树上、电线杠儿上挂满了人头。不分男女老幼,只要和鬼子沾边的都被杀的一干二净。

    事态的发展完全超出了宋春茂的预料,候七也被这些农民暴动的狂热性惊得目瞪口呆。

    兖州是鬼子重要的煤炭基地,一向有重兵把守。现在鬼子在南方开辟了新战场,对八路军根据地的进攻也如火如荼。每一个战场都意味着前线吃紧,需要大量来自后方兵力的补充。

    现在敌战区的据点,炮楼外强中干,根本组织不起像样的兵力,来剿灭这些暴动的农民,鬼子们只能死守炮楼儿、煤窑等战略要点。缺乏重火力的农民们毫无攻坚经验,在鬼子的顽强防御下,死伤惨重。束手无策的农民领袖们又想起了这场暴动的始作俑宋春茂。

    几十个暴动的组织者、领导者云集在宋春茂的住处,商议下一步的行动计划。

    兖州暴动和铁观音当年开始起事十分相似。宋春茂先让他们选出一个头领,建立起一块儿进可攻,退可守的根据地。

    在众头领崇拜的目光下,宋春茂侃侃而谈,心中对铁观音当年创业的不易深感崇敬。

    最后他对大家说,:“现在我们首先要做的就是搞枪,没有枪,就像老虎没爪子,连条癞皮狗都打不过。搞枪的地点,七里煤矿,这里有一个小队的鬼子和二百多伪军,看押着三四千工人。我们拿下七里煤矿,有了枪炮,附近的炮楼,据点儿想拔那个就拔哪个”。

    “从哪边发起攻击”?

    “在煤窑西北角儿,明天是大雪节气,西北风起,矸子山烧着的煤灰,不利处在下风头作战的敌人。另外,要安排几支小队伍在其他方向佯攻。无论哪一路突破后,迅速向主攻方集结,敌人腹背受敌,务必要全歼他们,取得兖州抗日游击队战的胜利”。宋春茂说的慷慨激昂,众头领听得热血沸腾。

    会后宋春茂留下新推选出的游击队长,就是那个得到赠枪的青年顾成路。

    候七单独跟他交代:“队伍刚拉起来,人心还不齐,这一仗无论如何要打好,树立起战士们的自信心。明天主攻的方向改在东南方。这些暴动的首领中,难免有奸细,把作战计划透露给敌人。鬼子一旦收到消息,定会收缩兵力,死守西北方向。那时我们趁虚而入,先解救被奴役的矿工,把他们武装起来,然后围歼鬼子守军。最好抓住一两个活的鬼子,从他们口中逼出游击队的叛徒。然后公审后杀掉祭旗。但愿没有叛徒更好。”

    候七的一番话,让顾成路不由得对这个女人刮目相看,心生佩服。

    兖州你们暴动,不但让鬼子头痛不已,也惊动了八路军高层。如何把这支新生的抗日武装收入麾下,也让八路军首长殚精竭虑。八路军主力距此甚远,唯一距离较近,又听命于八路军的,只有鲁二哥的铁道游击队。

    鲁二哥和燕七得到命令,带人星夜前去接应,以免这支新生的抗日武装,被鬼子消灭在萌芽状态。鲁二哥和燕七终于在黎明时分风尘仆仆的赶到兖州。

    顾成路见这支队伍人数虽少,但装备精良,喜欢的不得了,马上带他们来见宋春茂。

    鲁二哥和燕七于路上纳闷,这个被顾队长吹嘘成神的年轻人是何许人也。一见面才恍然大悟,弟兄们分别不过几日,再次相逢,宋春茂又做出一次惊天动地的大事。

    鲁二哥丝毫没有犹豫,推举宋春茂作这次战斗的总指挥。顾成路见鲁二哥兵强马壮,都甘愿受宋春茂驱使,他自己更无异议。

    晨光初照,白雾。宋春茂按候七的计策,让顾成路带人佯攻西北方向,另派人在其他方向骚扰敌军。鲁二哥和燕七主攻东南方向。

    候七的猜测果然不错,敌人的火力,重点布属在西北方向。暴动的农民游击队,接连冲了几次,冲到鬼子的射界外,也不知卧倒,站在那里,嘻嘻哈哈的指着鬼子,有说有笑,嘲笑鬼子甘做缩头乌龟。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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砒霜介绍:
广袤的华北平原上,出了一个大名鼎鼎的女英雄。老百姓亲切的称呼她铁观音。日本鬼子对她恨之入骨,咬牙切齿的叫她辣手砒霜。砒霜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砒霜,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砒霜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