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七回 社会有车震 监狱有床震
“哎呀,好舒服。”白浪说话的时候声音里都夹杂着异常舒坦的抖音。
在这个没有女人的世界里,在这个都是清一色男人的地方,在这个心灵异常贫瘠的境遇里,所有人想着一切尽可能舒坦的办法消磨着难捱的服刑日子。只是有的人舒坦了有的人却因为别人的舒坦而更加煎熬着。这就是令人难以形象又完全可以理解的一种服刑生活。
“石宝啊,再给我使劲柔柔肩,对对对,就是这个地方。”白浪的抖音更抖:“好好好,再往中间,对,就是肩骨和脊背连接的缝隙里,对对对,使劲,使劲,再使劲!”
现在估计石宝身上已经出汗了了吧,但没人去理会他,他是完全可以拒绝白浪的,是他自讨苦吃,没人愿意替石宝自愿做的事情再的罪白浪。在一个监号就是一个家庭。社会上的家庭,你可以有怨言,可以有牢骚,因为有人包容你,在这个家庭不行,你每天都要见面,每天都在这个很小的屋里见面,有些事只能靠你自己。白浪和石宝就是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没人再掺合他们的事。“石宝啊,一看你就是个热情的人,以后我就作你的师傅,有啥事你就说。各方面我都会照顾你的。”石宝手一边不停地捏着,一边嘴也特别甜:“谢谢师傅,我家离这远,也没有亲人,以后也全仰仗师傅了。”
他们的说话声很可能打搅了大家睡觉,虽然他们是放底声音说的。但就是这样的大的声音,竟有人还能睡的着,下床紧挨我的北边的那人已传出很大的鼾声:“呵噜,卜慈慈,咳咳咳,噗噗噗……”呼噜声非常的大,磨牙的声也非常的大,比电视连续剧《西游记》里猪八戒的呼噜声大多了。真是“呼”声憾地,“噜”震天呀。就是这样的条件,就是这样的环境,你也的习惯,今后也得睡觉。
我对头的那个那个深度眼镜也传出了均匀的呼吸。可能是那个叫白浪的人真的舒坦了,也可能是石宝累了,按摩的声音暂且告一段落。
那个叫白浪的人是个激愤杀人犯,和石宝都是一样的激愤杀人。他就是这个l市区的的人。他是先天性残疾人,母亲生下他,他就没有左手,只有半个手掌一样的东西,有个拇指和小指,但奇异的发育不正常,那两个指头小的就像刚生下的婴儿的手指且不会动,所以他的生活起居和工作所有的动作也只能交给右手去完成,其实左手有时也能帮他一点忙,就是左手光秃的半个手掌,能帮她就像钳子一样夹些物件。
正是他是残疾人,所以小时候上学时,常遭到同学们的嘲笑。白浪是个脾气倔犟的人,每当遇到这种情况,他就用拳头进行反击,因为本身的原因,吃亏的时候较多,就是在一骨碌一骨碌的反击摔打下,白浪很快体力大增。后来谁再讥笑他,谁就会受到很多的皮肉之苦。再后来没人再嘲笑他,甚至再不敢向他投来卑劣的眼神,再往后白浪也习惯了没有左手的生活,各方面也行动自如。他在家排行老大,后来弟弟上学受人欺负时,也总是他出面相助,久而久之弟弟就把他当作了保护的靠山。在学校谁招惹了他弟弟都会受到皮肉之苦。
后来,白浪结婚生子,弟弟也结婚生子。但已经长大的弟弟依然把他当作保护的依靠。
弟弟没啥本事,就在l市区统一规定“生肉类商品区”卖生牛肉,但是同行是冤家,另一个和他相邻的生牛肉摊的摊主总找他的麻烦。那也是一个焦躁的炎热的上午:
“大爷,奶奶们;大叔,婶婶们;哥哥,姐姐们:停一停,看一看了啊。上等的牛肉了啊。买一块回去尝尝鲜了啊。保你今天吃了明天还来买了啊。”白浪的弟弟卖力的吆喝。白浪的弟弟个子不是太高人也比较瘦弱,身子骨不如白浪硬朗,也不如白浪有体力,但是因为自己卖的肉货真价实,所以生意特别好,这引起了别的肉贩们的红眼。
一天有个40岁的女人走过来,也是个老熟客:“小兄弟,买你多少回肉了,家里要过事,这次需要的量较大,看能便宜点吗?”白浪的弟弟笑着迎客“大姐,你也知道‘好货不便宜,便宜没好货’,我这价钱虽然高点,但你绝对放心,一等一的好牛肉。”人常说:货比三家不吃亏。那个女人因为家里过事,总想找一家能便宜一些的。她有点不展的样子,又到相邻的牛肉摊问:“我说老板,我想多买些牛肉,你看能便宜些吗?”这个人一看从白浪弟弟的肉摊过来,就想做成这笔买卖,其实在这里牛肉的价钱是一样的。这个卖肉的便灵机一动:“大姐,上等的新鲜的好牛肉,价钱嘛,每斤按一块一毛钱,你看咋样?”其实这个大姐每次卖肉都是在白浪的弟弟摊上买,她还是有些犹豫:“大姐,请你放心,我这牛肉不像有的牛肉摊没掺假,不注水!”他说的时候故意眼睛往白浪的弟弟那个肉摊上撇撇,那意思明人都知道,是说白浪的弟弟肉有水分。白浪的弟弟正为丢掉这位大买主心烦,一听对方这活,就气不打一出来:“你说谁呢,谁的肉有水分?你说清楚!”对方以不示弱,反唇相讥:“没指名道姓说你,你肚里没鬼你怕什么?”那人急着给这位女买主割肉,白浪的弟弟却不依不饶。眼看对方的生意要黄了。对方就使劲推了白浪的弟弟一把,白浪的弟弟立时倒地,等他起身再次扑向对方时,对方又是用力一推,白浪的弟弟再次倒地。人常说,好汉不吃眼前亏。白浪的弟弟想起从小到大保护自己的哥哥。便起来,也顾不上拍打身上的土,放了一句狠话:“你小子有种,你等着!”便直奔离这仅有不到2里路的哥哥家。
正好,白浪准备吃饭,光着膀子,坐在院里,拿个大蒲扇嘴里哼着小调。正在这时弟弟推门进来:“哥,有人欺负我!”白浪一看弟弟浑身是土就知道咋回事了。这时就光着膀子找人去理论。谁知对方的块头比自己还大,力气更猛,白浪也没占到便宜,现在从小就没吃过亏的白浪,火往上冒,他气急败坏地顺手拿起了牛肉摊上的那把刀,顿时那个五大三粗的肉贩血流如注……
白浪保护了弟弟,但他却救不了自己,终因一是鲁莽背负了死缓徒刑,虽然已经坐了12年,但是还有好几年的刑期等着他慢慢去度过。
这时石宝给白浪按摩完后,一人点了一支烟已经抽完,就各自上床睡觉了。
就在这时,我的床突然激烈晃动。就像在家里用筛子筛东西那样左右晃动,号里的铁床长度都是按房间前后距离设计的,三张床挤的死死是,但还是觉得晃动的厉害,是地震?不像是,地震是上下抖,这是左右晃,这么大的动静,别人咋不作声?我正在纳闷,就听见我的下铺传来小声昂昂:“哦……啊……俐……俐,我想你,我爱你!”接着就是“嘭啷!嘭啷!”两下最大的震动,床便停止了晃动。接着听见床下那个戴眼镜的人“呲啦呲啦”取纸擦拭的声音。
我也是男人,明白了一切,原来这个看上去十分斯文的人解决自己的生理需求。在这特定的环境下,没人嘲笑他,因为今天是他,明天就可能是你。这是一种悲哀,一种犯了罪男人的悲哀。
但他叫的这个“俐”是谁呢?
七十八回 女人乱糟糟,男人干嚎嚎
这一夜不管适应不适应就这么过来了。眼睛睁不开也得睁。天亮了,一切又得从头开始。
这一晚,真的就是正式服刑改造的一晚。有人打呼噜,有人用手动作,有人放屁,也有人发癔症,反正各睡各的觉,各有各的睡觉的嗜好。
到了第二天,所有人都穿上了囚装,身份是一样的。无论晚上你做了什么滑稽的表演,这时的身份又恢复了老师的原来模样。
吃了早饭,他们依然站着队出工去了,只是他们站的队列不像我们在集训队那么整齐,稀稀拉拉的,有说有笑的,只是能看出来他们不是一群,而是一队。
他们走了,我和石宝还是搬个马扎坐在那里,石宝依然对着监号的顶棚发呆,眼睛直直的,心思很重的样子。
我也没有给他宽心的好办法。那个他下铺的白浪就是他的样板,死缓到改判。再到减刑已经坐了12年,还有12年有期徒刑。再改造再减刑,也得坐18年以上,这就是石宝将来要面对的。再坐18年回去。石宝的两个小子都是30好几的人了,关于娶媳妇的事,石宝是尽不上义务了。退一步讲,如果他当时用法律维权,坐监的就该是那个死鬼江中志了。现在一切都无法挽回了。
我搬个马扎,坐在我床下那个晚上手上动作特别大的眼镜犯人的下铺边,小心翼翼掀开他的褥子,露出一块三角形一样的床板,从我的被子下抽出魏志强给我的那块滑溜溜的五合板放在床板上,就形成了一个“桌子”,然后拿出放在我床下的几张监狱报,开始在本本上抄写文章。
正抄的起劲,就见身后好像闪过一个黑影。我回头见是石宝,石宝鬼鬼祟祟、偷偷摸摸把号门开一条缝,往监院门口看。他神情是紧张的,动作是轻轻的,他这一闹,把我也搞的紧张起来,石宝要咋?
就在这时,石宝过来拍拍我的肩小声喊我:“林峰,我给你说个事,行吗?”看他的表情神神秘秘的,我觉得奇怪,甚至有点发毛,我颤巍巍地说:“你说吧,但只要不是逃跑或者是上吊,剩下的我都答应你。”石宝眼睛一翻,有点责怪:“林峰,你说这能逃跑了吗?”我看看了四周环境,就是从监院的西墙偷偷溜到监区外,隔四面绕着一圈大约10米宽的大路,大路外又是至少20米的就像长城那样的凹凸形高墙,高墙边上是通着电的电网,墙上分布着许多岗楼,里面又荷枪实弹的武警,不时还有流动的武警战士巡逻,逃跑只有一条路,就是死路一条。我想石宝不会冒这个风险的,再说他要真的逃跑,我也坚决阻止,要不他没逃出去,我也成了他的同伙。我想到这赶忙摇摇头:“逃不出去,所以你和我商量也没用。”石宝特别生气:“林峰,能逃出去,我还和你商量吗。”“那你说,啥事?神神秘秘的。”
“我说了,你要保密 。”“好。”石宝又轻手轻脚地看看外头,对我说:“你别笑话我。我,我,我……”他欲言又止。他越这样我就越跟着他紧张:“你快说,要是逃跑或者上吊,我不会帮你隐瞒,要不你顺顺当当‘走了’我却跟着你受牵连。”石宝急了,赶紧说:“都不是,我是想对你说。我徒刑大,老在这等着也不是办法。几十年里,没头没绪的,我已悄悄皈依佛门,求观音菩萨救我。早日让我绝处逢生,走出监狱,回归自由!”他一说这,我明白了。他是要静静向佛祈祷。我这才长出了一口气:“你早说嘛,也不至于这么吓人。”他说:“我祈祷的时候要面壁,只能朝着北墙,干部进来我不知道,你替我望风好吗?”
我不信有什么佛祖,但石宝的徒刑大,只有他心里有了佛祖,或许才能减缓他心理的压力,对他暂时渡过绝望期也没什么坏处,我也帮不了他,只有这样了。石宝见我答应,马上脸上变得特别庄重。用毛巾擦了擦手,然后跪在了下铺白浪的床上,两目微闭,双手合十,嘴中念念有词;“神圣的佛祖,弟子石宝,请你赦罪,救弟子早渡苦海,回归自由。阿弥陀佛……”
这是精神极度匮乏近于崩溃边缘的精神寄托,虽然是虚无渺茫的,但对于一个掉进河里即将淹死的人,就是明知道一根稻草是救不了命的,但他也会牢牢抓住。这就是人最后的一种希望和祈祷。
石宝静静的祷告,静静地许着心愿,忽然传出了乱糟糟的脚步和很多人的说话声。石宝“嗖”地一下跳下床,我也吓了一跳,几乎使从马扎上弹了起来。我都紧张的向窗外看去。窗外什么也没有,院里什么也没有,但从哪来的这么大的动静。这在纳闷,就听见脚步临近,就像走到我俩的跟前。“他姨,你这回给孩子带啥了?”“没带啥,他小时爱吃苹果,给他买了点。这孩子烟瘾大,买了几条烟。”听这个说话的声音,粗粗的,唉声叹气的,走路的步子也是疲沓疲沓的,该是一个老太太。“你给娃他爸拿的啥?”老太太反问:“没啥,他也是爱抽烟,给他带了几条烟,还有家里炸的麻花,还有给他带了几个家里蒸的包子。”这个搭话的女人声音清脆,走路的声音“哽哒,哽哒”的,应该有三十多岁到四十多岁的样子,准确判断,应该穿的高跟鞋的女人。“妈妈,妈妈,我要爸爸,我们跑快点,我要爸爸。”是一个小女孩的声音,能从话语里感觉到小女孩想要见到父亲的迫切心情,小女孩的脚步轻而急,那是女儿对父亲的思念。我和石宝这才知道声音是从监号的北墙外传进来的。原来北墙外和高墙之间那条绕监的过道通向犯人的亲属接见楼。那声音是来探亲的犯人家属传进来的。
听着外面的声音,我想他们拿的东西多好呀,都是我想要的。
这时石宝也不祷告了。他翻身上床,又从他的床上跳到齐子敬的床上,两手抓着铁窗的钢筋,使劲想探出头去,看看那些犯人的亲人,还有那些传出声音的女人。在这个灰色的世界里,女人成了男人的渴望,甚至比生命更为重要的东西。
在动物世界里,公蜘蛛为了向母蜘蛛求得一时欢愉,不惜在母蜘蛛的网上痴迷的用脚弹奏着舞蹈,直到受到母蜘蛛的邀请。但片刻欢愉之后,母蜘蛛会把他的如意郎君回头吃掉。只是一时欢愉,公蜘蛛甘愿献出生命。在监狱这个女人几乎为零的地方,我敢相信,真的来个青面獠牙的女鬼,只要向这些发出男人欢愉后的死亡邀请,也会有许多人趋之若鹜。这就是特定的环境下造就的特定的人畸形心理。
人常说:“坐监三年,母猪赛貂蝉。”这话十分夸张,但比喻十分确切。
正是这种声音打乱了石宝的分寸,这时他忘了佛祖,也忘了佛祖“女人是老虎”的教诲,他为了女人不惜毁掉了别人的生命,不惜把自己送进了漫漫刑期的四面高墙,现在又因为没有女人,他爬上窗子往外窥看。我知道是看不见的。因为窗子高而小,只有大约一米长五十公分宽,窗子上又十公分就有一根竖立的钢筋棍,人的头试探不出去的,再说人的眼睛不是鱼的眼睛,看到的视野也是有限度的。但那种渴望是阻止不了的。
就像拴着的一条狗,你在它的不远处放一根骨头,它虽然知道探不着,但还是一直不甘心地一次又一次的去试探。这就是动物的一种本能。这就是没有女人世界里男人的一种本能,一种最原始的生理本能。
石宝就这样不甘心地在窗子上往外窥来窥去。
“石宝,快,有情况!”我急切的小声叫他。石宝一听,“咕咚”马上就从床上跳了下来。
七十九回 母探监踉跄 儿接见趔趄
我这么一叫,石宝真的就如鲤鱼打挺一般,“啪”地从床上铺跳了下来。赶紧以最快的速度把鞋穿好,直立立站在那里喘着粗气。在这个地方,无论干什么都是担惊受怕的,我也是一样,只要是有干部叫我,心里就发怵,马上心就提到了嗓子眼。在这个地方,我心里都这样紧张,所以这个地方是没人愿意来的。
我听见院里有脚步声往这边走来,我们都以立正的姿势等待干部的到来。一会脚步声过去了,我赶忙往外看,原来是那个傻大个强奸犯藤条,到监院的西头上厕所去了。看见他,我就咬牙切齿,以后看看他还敢不敢和我较量。
石宝一见警报接除,又想上去。我知道他想女人,更重要的他想用这种方式暂时忘却心中的烦乱。我拉住他,往外使使眼色,说实话,万一真的有干部进来,他趴在窗子上的动作总不太好看。我也没啥烟了。但石宝可能更穷,我只好不情愿的递给石宝一支小芒果,我们各点一支,也算给石宝这一惊一乍压压惊。
到了第二天,那些教员们该出工了,但没几个走的,都在监号呆着。好好的咋不出工了?也有出去的,不多,就是和我上铺睡对头的那个带深度近视眼镜的,后来知道他叫王东,在外是个老师,黑黑的脸,因为近视眼睛深陷进了眼窝,额头高,整个脸也向里凹,塌塌鼻子,两片薄薄嘴唇,有点从里往外卷。他不太说话。整个头型就像是(蛇鱼)黄鳝的头一样,因为头皮和脸都是一样颜色,头上的头发就像荒芜的土地上稀稀疏疏长了几根茅草,且又被剃光,所以越发像蛇鱼的头那样光滑。他在外也是一个老师,据他说他的老婆就像香港的一名女明星,但是面对花花绿绿还苞待放的一个又一个清纯的初中女孩,他终于控制不住那种如同野兽的**,他先是被判死刑,后由死刑改判为死缓,最终在举起的枪眼下死里逃生,才保住了性命。他是没人来看他的,所以他,还有另一个在外作老师的刘猛;还有那个带班的,嘲讽我的那个小低个,他们出工去了。因为他们在外都是老师,结果都用“枪”挑翻了自家的“船”,那个嘲讽我的小低个叫房彬,同样是个向自己女学生伸出邪欲之首的主儿,也是个死缓徒刑。
怎么这么多人不出工?我正在纳闷?墙外又传出了女人说话声音。因为号里有好多人,石宝不好意思再趴在窗子上往外看。但号里的男人都在扎着耳朵听。女人的声音十分入耳。就在这时,我听见了一个十分熟悉的声音:“妈,你慢点,我都跟不上你了。”是老婆的声音,这种声音已经好久没听到了。“不行,我一定要跑快点,我想我小子了。”是妈妈的声音。
原来这些不出工的是等着家人来接见。第一批进来的就是妈妈和妻子、看来他们是早到了。听见亲人的声音是那么的亲切,妈妈都60多岁了,但还是来了,而且是迫不及待的来了。随后又有个老人在窗外喊:“驰子,妈来看你了。”是一个老太婆的声音。“妈,这么勒(冷),叫你别来你咋又来了。”从监号和外面对话的是扈驰。在监号能听见他妈走路“噗,噗”声,那是脚已经抬不起来,在地上磁着跑的声音。
接着能听见乱杂杂脚步声和说话声。不一会,有人站在监号门口喊:“林峰、扈驰、江匠平,张雪山,接见了!”叫的是一个高个子犯人,右臂上挂个“值勤员”红袖标,有60岁,因为牙齿特别长,所以嘴总是闭不严,是剧团上的。
听到喊声,我急切的,撒开腿狠命的往出跑,因为太快。上接见室楼梯时有些趔趔趄趄。进了接见室,才知道这里接见不偏看守所,在看守所虽然犯人戴着土制的钢筋棍手铐,但是能和家属坐在一起说话,虽然有干警在一旁,但还是能和老婆、母亲拉拉手,甚至拥抱。
监狱的接见室不一样,接见室门里的北边有个连同犯人和家属的窗口。窗口里面坐着两个女警察。一个女警察年龄有近50岁的,大鼻子、大眼睛,无论是家属还是犯人,她都一脸微笑;还有一个年龄较小的,大概30出头,白皙的脸皮,薄薄的嘴唇,乌黑长头发,身材丰满,虽穿着警服,但高纵的胸部,有汹涌澎湃的感觉,不失女人的妩媚。围绕着接见室是呈“u”型的两米宽的过道,过道与家属连接的地方有个“u”的大约一米宽的平台,平台往上是像银行柜台那样用透明的厚玻璃阻隔着的无法逾越的“分界线”,在平台上放着几十部电话,犯人和家属通过电话交谈,两边看得清清楚楚,但因为玻璃的缘故,人和人是不能有肢体接触的。电话都有监听设备,是不能有任何**的。在接见室四周有很多的监控镜头,任何举动都暴露在镜头之下。
我进了接见室,马上看到了妻子和母亲。我进了门,妈妈和妻子就看见我。妈妈因为步子太大,所以有些踉踉跄跄。我因为心情急切,所以也是趔趔趄趄,可想当时的心情是多么的激动。
我在电话这头拿起电话:“妈”的一声喊,已经泣不成声,妈妈看见我也老泪纵横。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没到动情处,在这里人没有伪装的微笑。只有泪水和泪水的直接表白。
妈妈消瘦了,身子也多少有点偻,脸上的皱纹就像家乡的土地的水渠,横竖爬在脸上。因为消瘦,衣服显得宽大;再看妻子,脸上虽然轻抹了淡淡的脂粉,但依然没有了男人守护时的满面春色和自信。胸前的两座山峰,就像是发生过山体滑坡,已经有些垂下,过去滚圆的屁股也像被推土机推过,松松散散往下赘了一些。脸上的肉比原来少了,所以显得颧骨有点高。是有不太茂密的头发依然还是老样子。
在电话两头,我和妈妈就这样隔窗相望,两边的抽泣声成为接见室里最多的声音。
“妈,你身体还好吧。孩子想你,孩子想家,孩子想回家!”只有成了犯人,在知道家对自己是多么的重要。“妈知道,妈也想你,妈一定等你回来。”因为接见室的面积有限,电话有限,按规定只能通30分钟电话。接见一般是从早晨九点开始,到11点结束;下午是3点开始,到5点结束;一个中队,每月有两天的接见日,接见日期间,犯人是可以不出工的,就是出了工,等家属来了,也会有值勤的犯人传唤。
我和母亲哭的时候,一旁的妻子也在抹泪。我终于止住哭泣,只是眼睛里还在流泪:“妈,你咋知道我留到监狱了?”妈从兜里拿出一张纸,是监狱给家属的通知,上面写有接见的时间。除过打印的通知外,还有几行蓝钢笔:林峰家属:你好!我是林峰中队的张队长。你们来接见时,请带上林峰的作家协会会员证等证件,还有就是林峰部分发表的文章。
我看通知的时候,妻子从地下提到接见平台上一个编织袋,打开编织袋里面都是我发表文章的剪贴本,足有十几本。仅那剪贴本就有30多斤。怪不得妻子赶不上母亲,原来她背这么重的东西。母亲从怀里掏出一个牛皮纸袋子,在平台上倒出我省民间文学艺术家会员证、市作家协会会员证,以及政府信息办发的采访证,县人民广播电台的特约记者证,某某报的特约记者证等十多个证件。
我看着那些东西,那都是我在社会上引起自豪的东西。多亏老婆就知道这些。要是连载录我小说和故事的《小小说文选》、《中外幽默故事大全》、《新田传说》、《尧都传说》|《省民间故事集成》等全拿来,怕足有上百斤了!
母亲拿来的,还有我在梦中梦见过的那个圆圆的,微黄色的保温袋饭桶。不用说我就知道,那就是一桶我最爱吃的羊肉饺子,还有我爱吃的王致和豆腐乳,还有母亲给我用鸡蛋吵得咸菜,还有一袋子麻花,还有一罐头瓶香喷喷的油泼辣子……
我正看着,母亲和妻子把一样又一样带来的物品展示的时候。忽然接见室门口传来一声女人的厉呵:“不许动,你怎么能这样!”
她的声音特别大,也特别严厉,人们“唰”把目光都投向了这里。在那个女干警的窗口处站着一个高个子犯人,低着头,脸通红。那个女干警,正是那个年龄大点的,刚才还是满脸的微笑,现在变成了一脸冰霜……
那个男犯人咋了,竟让女警察如此发怒?
八十回 女干警怒不可遏 男犯人脸红脖粗
女干警突然大发雷霆,一脸怒气。跟前那个犯人脸红脖子粗,难道这个犯人在光天化日、众目睽睽之下干了傻事?一会两个看守队的人把这个男犯人带走了。这时这个女警察很快脸上又泛起了笑容、
我十分珍惜接见的时光,这是一个月仅有的一次,时间又很短暂。母亲看我没什么变化,脸上的表情稳定了下来:“吃的饱吗?”“妈,吃的饱,这里不像看守所每天都是窝头。这里每天都是白面馒头,菜也比看守所好多了,你多保重身体。真的等儿回去孝敬你几年!”我说的真话,人常说:养儿才知父母恩。我倒觉得坐监的人更知父母恩。在外的男人一旦结了婚,晚上都搂住老婆睡觉,有了肌肤之亲后,便认为老婆是最亲的人,但坐了监,没有了往日的光彩,便应了“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的俗话。没几个女人愿意陪着一个不能挣钱、不能睡觉的男人的。所以在监狱离婚率极高。因为没有了自由,因为触犯了法律,只要老婆提出离婚,法院也不会和在社会上那样进行调解。所有的离婚案都是想着女方一面倒,法院引着女方,来了给你发张离婚书,签个字就算完结。无论你们在外头的感情多么扎实,但坐了监的男人的婚姻就像是遇到10级地震,再深的感情根基也能因这个强烈的地震而毁于一旦。
就我们监号来说,白浪的老婆等着他熬了12年,我下铺的那个深度近视眼的老婆还在等他,再下来就是我和石宝了,能不能老婆坚守到底是个未知数,当然那些强奸犯罪的墨水较多,在外披着老师外衣向女生伸出脏手的人,一个个早已失去了他原来属于他的女人,就是接见也成为他们的奢望,因为罪名不好听,所以家里人大多是没脸来接见。如果有父母可能就另当别论。
“妈,我成教员了!”我尽量给母亲报喜,让母亲不要对我太多的牵挂。母亲听了脸上有了喜色:“小子,这里头还有小孩上学呀。”“不是的,妈,还没有给我定是啥教员,要是政治教员,我就到小报编辑室编报纸;要是文化教员,就有可能让我教语文。学生都是在外面没好好读书的犯人,从小学到初中都有班,只看文化水平年级,不论年龄,一年级也有60岁的。”妈妈特别高兴,脸上仍挂着泪水,但滋味不一样了:“小子,你在外原来就想当一个老师,谁知道进了银行,结果搬这么大的乱子。”我还是给母亲宽心:“妈,都是命,别想那么多。只要你身体好,就是儿子最大的福分。”
我怕真的只让说30分钟的话,电话自动切断,就示意老婆接电话:“孩子好吗。”在监狱里只有生你的骨肉和那生的骨肉才永远是你的,至于老婆因为和你没有血缘,你是人生落魄时是没有没权利再约束甚至埋怨的权利。老婆哆哆嗦嗦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纸,放在隔着的玻璃板上,上面是两个女儿写给我的信:”亲爱的爸爸:我们都很想您。听说能接见您。我们都闹着要去。可妈妈说学习同样重要。只有我们好好学习,将来有文化了,有工作了,再能给您争气,才能体体面面地走到别人面前。我们没去见您,但我们十分想您……爸爸,您不要太牵挂我们,我们会学着照顾自己,我们会好好读书,我们会比富人的 孩子更能经得起风吹雨打……爸爸:我们放学了,想捡拾些易拉罐、硬纸片等废品,卖点钱给您买个笔记本,您把想我们的事都记在上面,以后讲我们故事,说我们的家事……爸,任何时候您都是我们的好爸爸;任何时候我们都是您的宝贝女儿……爸爸:我们爱您,我们等您回家……看着能个女儿的信,泪水再一次模糊了我的双眼,孩子们弱小无助的身影,再一次闪现在我的眼前……在两个女儿正在成长的日子里,在两个女儿正需要父亲宽大的肩膀呵护的时候,我却因无可预料的一起伤害案而使自己本来一路鲜花遍布的前程变得如此黑暗,现在只有服从命运的安排,一切再无从解释也无从改变。女儿离开了父亲的依靠,还要用她幼小的心里抚平我心灵的创伤,是多么不易啊。这样的孩子就像长在岩石缝隙中的小草,她所经历的心灵上的打击,就像空风中迎面飞来的泥沙和碎石,是灭顶之灾,但经受打击之后,她的生存能力又是极强的。谁也不愿意让自己的孩子经受这么大的打击,一切都是无奈。转眼过去了四年的时光。这四年大女儿已有6岁长到了10岁,读到了小学四年级;小女儿也由3岁长到了6岁,读到了小学二年级。女儿在一个没有父亲撑起的天空里,经受着岁月不应有的磨难。这就是一个犯了罪的人给自己的亲人带来的磨难。老婆受不了罪,可以选择别的男人做依靠,她可以瞬间成为别人的老婆,只有父母和孩子永远是你的,这就是割不断的血缘。
因为我们中队的犯人少,再加上一些强奸犯罪的家属常年没人接见,所以只要没有在后面等着要通话的家属,就可以通话的时间长些。虽然如此,但不到两个小时的接见时间还是觉得很快。
“好好照顾孩子吧,肩上的担子全压你身上了!”老婆不说话,肯定一个没有男人的老婆,尤其是没有工作的农村妇女要养活两个孩子的老婆,生活实在不易。我对她更多的理解:“在这里就是不争工资,一切都挺好的,管吃管住管衣服穿,就不要给我身上花钱,我什么也帮不了家,什么也不要家里给我带。”我顿了顿:“在这里减刑幅度很大的,一次记功能减一年。两年评上改造积极分子,就能评省改造积极分子,这样就能减三年。监狱有规定,在省监狱报上发表五篇稿子就能记功。我会写,记功是很简单的。下次来的时候给我带几本稿纸就行。回家的路对我来说已不太长……”
我没有别的意图,我就是想让妻子再在希望中撑上难熬的几年,不是为我,是为孩子,最起码捱过这个坎孩子还有个家。我最大的努力就是不花家里钱,经济上不给家里增添负担。
妻子把孩子的那封信也放进了装着我证件的牛皮纸袋里。然后从地板上再次拿上一袋东西让我看,是十几条烟,都是两毛钱一盒的农工烟,我烟瘾大,这是在外写文章养成的坏习惯,每天除过睡觉和吃饭,其他的时间无论干什么,手里都要夹支烟,就是晚上起来解手,至少也要抽上三支烟,烟瘾大的出奇,所以这个习惯老婆是知道的。我平均每天都在三盒以上,所以每个月就得十几条。
就要道别。妻子把电话给了母亲:“妈,天热了下次来,给我带一床薄一点的被子,我把这床厚被子和棉袄捎回去。妈,我在里头能照顾好自己,主要是苦了你们,等我回去报答吧。”
母亲又眼睛一直盯着我,就像我会跑了她再找不到我一样。母亲和妻子把带给我的东西通过那两个女干警检查后给我。那个年龄大点的,就是刚才一脸怒气,并通知看守队带走一个犯人的女干警检查的特别仔细。
东西全部检查后递给我,母亲依依不舍看着我,就这样我提着那些夹裹着亲人关爱的东西离开了接见楼。下楼的时候,我忽然想到了什么,脚步飞快向监号奔去。绝不能错过这一刻!
八十一回 有人泄愤摔证件 有人喜欢看文章
我提上家里拿的所有东西,火急火燎地下了接见楼地楼梯,因为脚步太大,真有跌跌撞撞的感觉。到了监号,我慌忙把东西扔到床上,几乎像猛虎一样跳到了齐子敬的上铺上:“妈!妈!妈!”我对着那极小的后铁窗大喊,就像是几天没有吃奶的婴儿,又像是第一次上幼儿园搂住母亲不放手的幼儿,我就是那样大喊,抓住铁窗歇斯底里的大喊:“妈!妈!妈!”
“妈在!小子,妈在这里!”我看不到外边 ,但我能听到母亲的声音。我真的不想母亲离我而去,我真的想让母亲牵着我的手回家。但一切是徒劳的,我能听到母亲也不想离开我哭喊,但一切将在母亲离开后恢复平静,一切竟要回到现实。
我失望的跳下床,母亲和妻子在短暂的接见后走了,留下了难舍难分的一幕,我知道这就是一个犯人必须也是以后要面对的现实。
这时我想起通知上张队长添上的那几行字。我克制住自己的情绪,从家里带的物件里找到那个牛皮纸袋,掏出女儿的信,小心翼翼地放到我床铺下的褥子底下。提上那重重的我发表的文章剪贴本,来到管教室和监院想通的的窗口,里面有我熟悉的身影张队长。或许他正在等我,所以他正往监院里看。“报告!”张队长一看我手里拎了一袋子东西,肯定知道是什么,他没有吭气,只是对着我用右手向我摆摆,示意我过去。说实话,我现在不像以前那样有一种惧怕的感觉。
我走到管教窗口:“报告:张队长,谢谢您,通知到了家属,我刚接见回来。”张队长脸上挂着微笑:“知道了,怎么样,家里人还好吧?”“还好,谢谢张队长关心。”说的时候,我先把那个牛皮纸装的证件递给了张队长。张队长赶忙伸出两手接过。接着我又把发表我文章剪贴本的编织袋从窗口递给他,因为太重,他只好站起来,很小心地从管教的窗口提进去。我一看任务完成,就等张队长发话离开。张队长先是打开牛皮纸袋看我的证件,每一个都看的十分仔细,看的时候也小声念着我的每个证件名称,并看一下证件看一下我,20岁我就成了省民间文学艺术家协会会员,现在都过了十几年了,我觉得上面的照片都不像我了,再加上有一个青春少年到一个监狱犯人的角色转换,怕是现在的人的模样真的走样了。
张队长看了我的证件后,又拿出我的那些剪贴本,认真地翻阅起来。大约翻了几分钟,突然,张队长从椅子上站起来,然后快速转身,拿着我的所有证件走出了管教室。他拿着我的证件跑了,也没说让我回号?我就这样傻咧咧站在这?他干嘛去了?
因为管教室的大门在监院的外面,从管教的窗口是看不到外面的。我正纳闷,就听见门口有人叫:“焦吉平,开门!”
听声音是张队长的。监院的大门一般都是从里头用粗铁链子的挂在门环上,然后再挂一把大锁。这样是防止外队的犯人随便进来,也防止中队的犯人随便出去,所以进出都要经过门房。
张队长也不在管教室向我说什么,更不问什么,怎么说进就进来了?是对我的证件产生疑问?就是有疑问,我的服刑和证件也没啥关联呀。但肯定是张队长冲我来的!在这里就是有许多疑问解不开,在这里随时都有担惊受怕的事发生。我见刚在张队长看我的时候还和颜悦色,下一秒就难道是狂风暴雨?
我正担心,那个看门的焦吉平已经把监院的门打开。张队长直接进来,步子很大的样子,真的拿上证件向我走来。
我的两腿真的有点支撑不住。但我更知道即便是微风细雨陡然变成了狂风暴雨,你也得去接受。
心里想的时候,张队长已走到我的跟前。他过来,用他的手在我的肩上拍了拍,用尽不是很大,我心里松了一口气。我回过头来看他,他脸上并没有什么恼怒的表情:“林峰,证件真的不少,发表的文章也真的不少。我先把你的证件给你,那些发表的文章,我先留下学习学习,好吗?”原来为这个啊,那在管教室也能说啊。我点点头:“好!谢谢张队长。”说话的时候,张队长依然伸出两个手,把证件递给我。学着他的样子,我也伸出两手去接,就像是接一份贵重的礼物。他把证件还给我,而且是从管教室里绕一圈跑出来还给我,那是一个人对另一个人荣誉的尊重。现在我才知道他为什么要跑到监院给我送回所有的证件。
“好了。回号里去吧。”终于得到“大赦”一样的命令。我真的提着的心完完全全放回到了原位。张队长没有走,而是目送我向监号走去。
因为我去管教窗口的时候,我的证件是放在牛皮纸的袋子里,张队长看过之后,还了我的证件,但忘了那个袋子,所以我往监号走的时候,也只能用两个上端着,因为太多一个手是捏不住的。
回到监号,扈驰无精打采地坐在他的床上,一脸没味打气的脸色。在他的床上放着几袋北京方便面。他坐在床上,好像身子要瘫软一样,只能把两只胳膊往后直直的架在床铺上,撑住他就要倒塌的身子。那会接见的时候,我也不经意看见他的母亲、他的母亲可能因为岁数太大,身体也不好,身子与腿至少形成一个60度以上的角,还住着拐棍。看来见他一次真的克服了好大的艰难险阻。
我进到号里,因为张队长给我证件时,我是用手端着。扈驰见我或许因为有我没下队就抢了他“饭碗”的怒恨,或因为他看见老母身体日趋之下的辛酸,或许是一种莫名的几乎已经神经崩溃的无名之火,反正我进的号来,他看见我就像是我命中克住他的死敌,他眼里喷着熊熊燃烧的怒火。
我把刚证件放到床上,扈驰就从床上起来,恼怒的质问我:“你拿的啥?”我看他就是找事,就没理他。他过来用右手使劲把我从我的床前推过,伸手在我的床上拿起我的证件,自言自语:“省民间文学艺术家协会会员,市作家协会会员……”他念的时候,眼睛狠狠瞪着我。他突然就像火山爆发,“啪”的一下,就像小时候摔纸叠的三角板那样的动作,使劲把我的所有证件摔在地上。嘴里恶狠狠地说:“你拿这些显摆啥?过去的都成历史了。在这里你还不是一外穷白犯人!”
他太用劲,摔倒地上的证件,四面开花,飞溅到满屋子各个方向。摔了后,立即回头,把左手勾起与鼻子尖同平,右手握拳放于腰部,一个十足的打架姿势。
八十二回 扈驰泄了气 鹏飞丢了人
扈驰就是找我事的。他摔了我的证件,又两眼瞪得就像铜铃一样,拉开了打架的架势。我并没有和他争论,因为我在集训队时,就在黑板上接连发表了两篇文章,而且每次都占去了仅有的两块黑板。他作为教初中语文的老师,不要说在省监狱报上发表文章,就连中队的黑板报都上过不去,肯定觉得脸上挂不住,要是老犯人写的文章还有情可原,偏偏是我这个愣头青冲了他的龙王庙。所以他对我怀恨在心我早就知道了。我知道他一定会找我的麻烦,但不知道他会从哪里出招。现在明白了,原来他就这么沉不住气,我下队不到三天他就开始向我发难,真是肚里藏不下一根针,我原来可能把他想得太高了。
人和人也是差别太大的。张队长因为尊重别人的荣誉,专门从管教室跑出来,伸出两手端端正正的把证件还给我,而扈驰却因为自己的文章上不了黑板却迁怒于我,不惜摔了我的荣誉来发泄私愤。但我知道这一架是绝对不能打的。一个是我刚下队,这架一打就得关禁闭,关禁闭的后果就是一年不能参加改造积极分子、记功、表扬等称号评审,也就是这一年等于白干。我就是发表的文章再多也等于零。而且会有可能把我真正赶出教员队,从此只能干体力活了。在这里所有的行为要全部服从改造和减刑,要是我真的和他打了架,最该拍手称快就应该是郑维文了,他才是我要面对的真正对手。再说扈驰无非就是要在身上发泄这无名之火,那就让他发泄吧,发泄完了他就会像泄了气的皮球,不会再对二次造成伤害。我没有看他,甚至对他脸上都显不出恼怒。那个等着接见我下铺的戴眼镜的一看这阵势,马上从他床上起来。站在我两中间:“不敢,不敢,可不敢。这是弄啥呢?”然后两只胳膊扎起来,上下舞动着手,就像是足球守门员那样:“我说扈驰,这就是你不对。你这是主动找茬。人家林峰刚下队,你就怒目相向。”我并没有向扈驰进攻,只是低头一个一个在地上捡拾我的证件。
扈驰占了便宜,也出尽了风头,更出了对我一直积淀的恶气,他没想到我会来个不对抗,再加上那个戴眼镜的说他,他举着的拳头慢慢放下,又一屁股坐在他的床上,或许他他认为自己做的过火,眼睛也不再看我,自己掏了一支烟点着,长长出了一口气,这口气就是对我的恶气。
不一会,在外出工的人都回来了。我把母亲拿的麻花一个人分了一根。其他的我没有让人。不要说在监狱我的东西不给别人吃,就是在看守所我也是一样,向来我的就是我的,别人的就是别人的。就是再饿也不吃别人的,别人就是再给我也坚决拒绝。
还离开饭有一会时间,就在这时:“林峰。上来,有一个好消息,也有一个坏消息。”是魏志强叫我。现在可以自由活动,我就赶紧向学习阅览室跑。到了阅览室,见大桌子上放着两捆用牛皮纸包着的省监狱报,捆子已被解开。魏志强眉飞色舞:“林峰,好消息,你的稿子发表了!”“真的?”我更是喜出望外。毕竟从进看守所到现在四年没写过新闻稿件了,第一次抓笔写的新闻稿就能突破省监狱报,确实不是容易的事,这毕竟使我看到了改造的希望,凭写稿件减刑应该是没有多大问题了。我从魏志强手中抢过报纸,没问题,就是我的那篇《l监狱技术培训给服刑人员长知识添智慧》的稿件,标题也比较醒目,几乎编辑没用动过,是原汁原味发表出来的。我正急着看。突然魏志强把报纸抢走:“林峰,别急着看,我还有一个坏消息给你说呢。”
“坏消息?什么坏消息!”这倒是我一愣。“这个稿子的坏消息!”魏志强语气十分肯定。我有点不解。魏志强这才说:“这个稿子我知道是你写的,因为你让我看过的。可是现在这个稿子不是你的,而是别人的。”我更是不解:“你这话把我弄糊涂了,我写的怎么是别人的?”魏志强这才叹了口气:“你让我看稿子的时候,写的是两个人的名字,现在变成了一个人的名字。”魏志强这么一说,我算是明白了。是曾鹏飞搞鬼了,他把我的稿子另抄写了一遍,把我的名字悄悄去掉了。我赶紧夺过报纸,果然上面只有曾鹏飞:“这驴日的,这么不要脸。”
魏志强看看我,也只是摇摇头:“原来你让我看稿子的时候,我想提醒你一下,但是即便提醒也是没用的,因为那时你可能不相信,现在该相信了,但是也迟了。”我愤愤不已:“怪不到我一和他提起你,他就惊得不得了,原来那时他已经想好了要去掉我的名字了!”“是的,有些老犯人,钻头不顾钩子,为了能减刑啥事都能干出来。我原来就猜到了他会这么干。”
“算了,不说他了,再说沾光的是他,吃亏的也是他。你想想要是这次他挂了我的名字,以后我还得继续送他人情。每次发稿子都得挂他名字。也就是说要记功,我就得至少在省监狱报发表十篇稿子。这样他就能靠我不劳而获而得到减刑。现在好了,我只要发表五篇就可以了。”
我无奈的笑笑:“这个曾鹏飞算计来算计去,还是把自己算计了。”魏志强也笑笑:“是,这小子反而被他的小心眼害了,做成了一锤子买卖!”
魏志强看看外头:“这家伙,回来了。我叫他过来看报纸,丢丢他人。看他咋说?”说完,魏志强站在楼道口使劲喊:“曾鹏飞,上来一下,有个天大的好事!”曾鹏飞一听有好事,马上就听见他“腾、腾、腾”上楼的声音。我拿着报纸还坐在我的老位置上。“志强,有啥好事?”曾鹏飞还没进门就问。魏志强指指大桌子上的两捆报纸:“你的稿子登报了?”曾鹏飞一看我在,再看魏志强就明白怎么回事了。他的脸“噗哄”一下变成了猪肝色。他真的想偷人被人捉住了一样难堪。他走到报纸前取出一张报纸:“哎呀,就是发了。这稿子是林峰写的。”他“呼”拍了一下脑门:“哎呀,咋搞的,编辑咋把林峰的名字弄丢了?”他说的时候已虚汗淋漓,声音也有点变调,十分恐慌的样子。
他看我的时候,就像狗偷吃被人逮住一样,即便你不用棍子打它,它也同样害怕。曾鹏飞现在恐怕就是这样的心情,他的两只眼睛不敢直视我的目光。“这稿子不是你写的呀?我还说曾鹏飞咋一下文人墨客了,原来是沽名钓誉呀。”“是,是,是。”曾鹏飞只好伸出他的袖子擦他那层虚汗:“林峰,不知编辑咋搞的,给你名字给弄丢了。我想想办法更正一下。”说着曾鹏飞赶紧溜出了学习阅览室。往回走的时候,他的步子不那么轻快了,就像狗挨打以后的样子吧。
“对了,魏大哥,还有一个事我不明白。”我想起了在接见室那个女干警怒对的那个犯人。
八十三回 岁月别冬去 诗意从春来
“你是说接见室发生的事?”魏志强问我。“是!”我想知道到底时发生了什么事。魏志强答道:“事情董大了。那是剧团的一个老犯人。家里好不容易来一回,他问家里要现金。家里在给他传得衣物里藏了五百元现金,被女警察搜出来了。”“哦,家里把钱给他上账不就完了,为啥要带现金?现金在里面咋花?”魏志强那眼睛翻我:“这你就不懂了,在里面现金用处大着呢,你慢慢了解吧。”我真的一头雾水,在里面虽然有小卖部,但都是从家人上钱的账本扣除,咋还能用上现金?真的需要慢慢了解很多难解之谜。
快两个星期了,我和石宝还是呆在监号里,除过扫地、抹桌子,给同监号里的每个人拿暖壶打个开水以外,别无他事。现在不偏在集训队,到学习阅览室也不那样方便了,因为学习阅览室是魏志强的改造岗位,我们虽住在教员号,但依然没人通知我们跟教员一起出工,就是暂时还没有我们的改造任务。总不能胡跑乱窜,因为成了十三中队的犯人,就得听管教的指令,时不时就有干部查房。所以我和石宝就搬个马扎坐在一铺的床边,把老犯人的床头的床单和褥子撩上去一个角,除过读报,认真学习发的《形势前途教育》读本,虽然曾鹏飞盗用了我写的稿子,但从另一个角度上我心里也有了底,知道肯定能走通靠新文章减刑的这条路,所以我就琢磨着写个文章什么的发表发表。那写什么呢?这些天,老犯人收工后,我总喜欢楼上转转。站在冬季的空间,看着光秃萧条的世界,总亟不可待地等待着春天。现在真的春天来了……
在靠监院门的地方,能看见广阔的操场和路两边的树木现在外面的几棵杨树已经怒出嫩芽,那小虫也爬出了小屋,迎着晨光,伸伸手,弯弯腰,活动活动筋骨,然后悠哉悠哉地踱进花草丛中,又开始了一天新的生活。越冬的泥土,显得酥软而滋润,并散发出阵阵的泥土芳香。泥块上的草茎业已泛出一点点淡黄,宛若向世人昭示她生生不息之力。
青草倾听着露珠大胆的表白,一只只鸟儿的歌声,重复着柔和的春天里才有的自然的天籁之音,忙碌的蚂蚁也停住了脚步,似乎在聆听这迷人的乐章,风儿送来了溪流欢畅的歌声,白云仿佛仙女般的衣裙,随着春风飘荡,春天是万物生长的故乡。
看到春的以来,禁不住想起了朱自清先生UU小说描绘的一幅春的图景,奏响的一支支春的赞歌。文中写春草、春花、春风、春雨,接着写迎春、颂春的景致,使人目不暇接、耳目一新,在读者群中产生悠远的艺术魅力,我非常喜爱那篇如诗如画的文章。
透过院墙,能看到有几个穿着囚服的犯人在给花草修剪,他们身上的灰色在这个春的季节里,也融入了花花绿绿的风景。这时我真的知道,在这灰色的天空下终于有了其他的颜色。那纯柔到极致的天空明朗而亮丽,恰似无邪少女的笑容坦白不掺一丝杂质。如此润且爽且柔美的神色是春向我们展示的秀丽情怀。看着款款而来春天,我想写和春天有关的诗歌。虽然我写过好多题材的文章,但唯有诗歌没有写过。我知道在监狱要想发表文章,就得什么都写得了。在写作上全面开花,才能有机会发表更多的文章。诗歌不会写怎么办?找魏志强讨教讨教?还是不找吧,他讲一些抽象理论也解不了眼前火烧眉毛。忽然我想到小时总爱唱的一首诗诗:“大海航行靠舵手,万物生长靠太阳,雨露滋润禾苗壮,干革命靠的是毛**思想……这首诗第一段的前三句都是为第四句服务的,也就是第四句是前三句的最终要阐释的中心。我想诗就是这样吧。如果我写诗也按照这个格式铺垫肯定能行,既赞美了春天,也抒发了心意,更合乎监狱报的口味。于是我琢磨起句子,毕竟有生第一次写诗。如果成功了肯定会一发不可收拾,如果失败了以后自己先没了诗情画意,这条路就走不通了,只能靠新闻或散文取胜了,小说在这里也找不下合适的题材。我一生也写过几首诗,但不是发表,都是哄女孩高兴的。一首是高中上学时,写给女同学张萍的:
弓长在手中,
萍水解惆怅;
爱字定乾坤
人尔并肩行。
这是一首藏头诗,开头四个字是:“张萍,爱你”四个字,这种爱虽朦朦胧胧,但开启了爱的开端。
高中毕业后,有了真正的初恋,那是一个满身香气叫香的女孩,我们在中秋节相偎在花前月下赏月的时候我写给她的:
八月十五月中秋,
我牵香手入夜流。
花前月下紧依偎,
嫦娥窥看满面羞。
诗写的不好,但因为是初恋,所以我铭记了一生。
现在要真正写了,我拿着几页白纸,心里还是有点胆怯,反正丑媳妇迟早都要见公婆的,来吧,在春天的感染下,我一首《紧握春的手》就这样一挥而就,顺笔倾斜而下:
春赶走冬的严寒,
把春意奉送到人间。
紧握住春的手吧,
唱一曲盎然欢歌。
吐一丝新绿,
嫩芽伸出手臂;
抹一缕嫣红,
百花绽开笑靥;
下一场春雨,
大地萌发出清新的气息。
紧握住春的手吧,
让春光照亮阴湿的角落,
让春雨滋润干涸的心田。
紧握住春的手吧,
伴着春的节拍,
留下一串坚实的脚印。
这是不是诗,只能等省监狱报给答案了。诗什么时候能寄出去,还得等到下个家人来接见了。按理可以给干部签字带出去儿投到邮箱里的,但我还是留了个小心眼,只能让干部签字,但不能让干部发。因为稿子家人投出去即便发不了,也知道真是水平差。但给了干部发不了,自己心里没底,还认为干部忘寄了呢。因为投稿发表减刑是自己最为重要的东西。
写了这首诗,我还想再写个东西,把改造的劲鼓的足足的,但一时找不到合适的题材。忽然在一天晚上,我又有了题材。那是一个夜晚,暗黑色的天幕朦朦胧胧的,仿佛笼罩上了一层薄薄的帐幔。可爱的星星躲了起来,月亮也不愿露面了。室外飘起了丝丝寒气,悄悄地钻进窗来,习习凉意使人顿感舒适无比。
不一会,天上零星落下雨滴,渐渐地集点成线斜飘下来,绢丝一般又轻又细组成了幕。天地间好象弥漫着一团团雾。潇潇洒洒的春雨,送来了春的问候和植物的生机。有了春雨,沉睡一冬的草吮吸了春的雨露,在春召呼下渐渐丰满,萌生出一片片大大小小的绿色条块展现出生机。
在春雨中我想起家乡,每当这时,燕子归来了,在雨中辛勤劳作,它们似乎更感到惬意或亲切。“春雨贵如油”,微风轻拂,细雨飘洒,大地湿润,多情的北国之春更增添了一份妩媚。
“天街小雨润如酥,草色遥看近却无。最是一年春好处,绝胜烟柳满皇都。”春天在唐代诗人韩愈的《早春》的诗句中愈发生动起来。
一声春雷振醒了冬的梦幻。春风打开它金色的翅膀。燕子是这个季节最优秀的裁缝,多情的尾巴,裁剪一串串春光。
一年之计在于春。是的,在这价值千金的春雨潇潇过后,人们都会抓住这大好春光,种下一颗希望的种子,放飞一个远大的理想,期待着那片硕果飘香。
春天在人们的期盼中来了,来到了人们的脸上,来到了人们的心房,激励着人们的迎接一个崭新的春天,创造一个又一个辉煌!聆听着春雨,我的灵感也随之而来,于是我又兴奋起来,我再一次提笔,一首《春雨即景》随笔而来:
柔的似毯,
亮的若纱,
窗外挂着珍珠几串;
苗儿绿了
花儿艳了
街上多了伞的红蓝;
河心涟漪不断,
圈儿套出光环,
小鱼跃出永面;
房上瓦敲起小鼓点,
微风轻轻扑面,
趁着细雨把路赶;
站直了
别趴下
前程阳光一片
在这个春天里,我人生第一次写了没有写过的诗,想要正是发表的诗!
八十四回 警察打电话 孩子被收押
写好了两首诗,只能静静又焦急地期盼着下一个月家人的到来,只有到那时才能把稿子通过接见楼上的女警察审查后,交给家人投递出去,然后再心急火燎地等待报纸是否能发表的消息。
那天晚上自由活动时间,我把两首诗拿到学习阅览室:“魏大哥,给我找几张稿纸吧。”“好啊,林峰。要稿纸咋?有些文章了?”我不好意思,觉得诗歌写的不好,就压根没想让他看的。他这一问,我不好意思,只得从裤兜里掏出几张白纸:“魏大哥,我没写过诗,只是发稿心切,急于得称号减刑,所以……”说的时候,我有点脸上发烧,其实我说的是真话,要不是坐了监,或许我这一辈子不会和诗歌结缘:“魏大哥,我真的不会写,所以也没好意思让你指教。这几天没事,就在监号琢磨着写了两首,要不你给指点指点?”魏志强开心的笑了,那种笑只给我鼓劲的笑。魏志强接过我的诗,很认真地坐在桌子上,拿出他的圆珠笔,推敲着每一个字。完后看着我,他的眼睛发亮,那是一种赞扬的光芒:“林峰啊,你真的了不起。诗写的不算是很到位。”他看着我,十分真诚:“诗在总体语言提炼上纯度不是很高,但句子之间跳跃的幅度和韵脚把握较好。”他放下手中的笔:“林峰,这诗哥不是不给你改。说真的,哥只知道诗该怎么把握布局。但真正写的时候就思路和词语都枯萎了。”他有些不好意思,自嘲地笑笑:“你的诗采用的把握性极大。哥这就给你拿纸。”他拿出几张稿纸,我便认真地在上面抄写起来。快到收风的时候,我才小心翼翼地拿着几张稿纸下来。我刚把那几张纸放到床铺上,郑维文眼尖:“林峰,又写文章了?”说的时候,他已经过来,拿上我刚放上去的两首诗看:“林峰,绝对的才子。这么快就能把监狱的改造生活含义深刻地表达出来。尤其是这首《春雨即景》最后的几句‘站直了,别趴下,前程阳光一片!’通过朗朗上口的诗韵呐喊出了一个犯人积极面对改造的心态和奋力向上的思想。”他看着诗又发表者对我诗歌的看法和解读。
我觉的他未必比魏志强懂诗,但他的点评确实能满足人的心理上要急于填补的一种依赖。我不由佩服郑维文真的是一个窥看到人心理的高手,他居然能料到你心里的那片凹地。他说的时候,号里的人没人迎合也没人反驳。就像一个舞台,你唱的好不好,台下的观众不给你鼓掌但也不给你砸砖头。只有那个扈驰脸上闪过不自在,甚至有些青一阵白一阵似的。
“谢谢郑老师夸奖,闲得没事,信手粘来,让你见笑!”我不能被他的几句夸张的表扬冲昏头脑,但也得应声附和、“林峰,这样吧。你的这首《春雨即景》我下期就给你编排在《l监狱报》上怎么样?”“那好,谢谢郑老师!”我有些受宠若惊。“不用这么客气,以后我还得多向你约稿呢。”有了郑维文的话,我真的心中大喜。来到监狱,还没有真正投入改造的氛围中,就有一篇新闻稿件上报,虽然曾鹏飞并没有挂我的名字,但也能充分证明我的文章一定能让我在单调的改造中出彩。就像在茫茫大海中一个漂浮的孤独的小舟,一个又一个稿件推我上岸的清风。我欢喜若狂,但绝对不能喜形于色,或许,我这条孤舟在漂浮上岸前,郑维文就是隐藏在水里的大鳄,随时可是你船翻人覆。在这里我也真的可怜扈驰。他是一个自命不凡的语文老师,可偏偏写不了文章,一致连中队的黑板报都突破不了,结果因此而迁怒于人。
针对郑维文的一次又一次示好心意。更加重了我对郑维文的戒备心理。或许他也知道魏志强会告诉我什么,但他却用另一种方式迎接我。就像刚开始他任魏志强做师傅,最终他祸害了师傅,用阴谋强取了师傅的位置。他对我今后要是什么阴招?我觉得“火烧眉毛,先顾眼前”。现在最重要的就是更深一层地弄清郑维文的“底细”,真正做到“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终于我知道了郑维文诈骗的一些故事,难以置信的故事,专门行骗一些社会最底层女人的故事:
“外,你是沈贝儿的母亲吗?我是公安局的。你孩子在学校把人打了被拘留了!一会西路派出所还会正是通知你。别说我已经通知过你。”沈贝儿的母亲听到是公安局打来的电话,顿时慌了神。她还要往下问,电话“啪”的挂了。孩子在家里是个很听话的乖乖娃,咋会冲下这打人的大祸?而且还被抓到了派出所。自从孩子他爸和她离婚。12年了,她一直和孩子相依为命。在艰难的生活中,孩子就是那生命的全部。他不相信孩子弄出这么大的乱子,但电话市公安局的人打来的。
沈贝儿的母亲叫沈兰兰。是一个企业的下岗女工。下岗前,不到30岁的她,在这个企业里也算个厂花,虽然已经结婚生子,但岁月的印记摧不毁她姣好美丽的容颜。白皙的肌肤就像刚刚剥皮的鸡蛋,两个圆圆的夹裹着黑色眼珠的双眸像黑水晶一样,低垂着的长长的睫毛在眨动下,就像飞进你深处的蝴蝶。她爱穿朴素的衣服,一双温暖的、乐于助人的双手上有几个深深的茧子……她虽然干的粗或,但这更是她的腰若杨柳,高高凸起的两个山峰。在杨柳细腰的摆动下,更是蠢蠢欲动,隆起的屁股就像早上刚刚浮上地平线的半个太阳,圆滚滚的挂在身体的半天空中,只是她是一个比较传统守旧的人,在企业里善言笑。更不会和男人打情骂俏,所以他不会掏的男人,尤其是那些风流男人的喜欢。也正是这样,她下岗后,那个下海捞到“大鱼”的丈夫开始嫌弃她,并终究和她离婚。
在离婚时,西装革履的丈夫坐在沙发上,翘起爱郎腿和她谈条件:“兰兰,你也没啥本事,儿子归我,以后你也没负担,再找个男人过去吧。”沈兰兰眼里通红,她没有祈求,更没有条件,嘴角有些抽泣:“我只要孩子,孩子是从我肚子里剥出来的,是我比生命更重要的东西。”沈兰兰一直抽泣:“孩子归我,我就是拉棍要饭也要把孩子养大。你走吧,从今以后,我的孩子就没有爸,全当你死了!”
沈兰兰的丈夫,就这样在发财后,抱着别的女人去享受人生的苦短,沈兰兰和当时只有5岁的孩子开始了艰苦的生活。离婚后,孩子没有了笑语,越来越变得不爱说话。放了学就回到家里,从不出去与别的孩子有啥过往,现在咋就摊上这事?
她正百思不得其解,家里的电话铃:“你好!我是公安局西路派出所的民警。你孩子沈贝儿把同学头打破了,需要你领他回去,另外带上治安处罚罚款五十元。”
沈兰兰拿起电话,使劲哭喊:“警察同志,我孩子有事吗?我孩子伤着没有?”
“孩子没事,是他把人打了,你过来领人吧!”
八十五回 别打电话 我要坐牢
沈贝儿母亲放下电话,心里稍微得以慰藉。她嘴里一直小声念叨:“上帝保佑,上帝保佑!保佑我贝儿安然无恙!”说着,便带上存折到附近的银行取了300元,因为除过交罚款,还要给打伤的孩子看病钱。一切准备停当,她急急忙忙赶到了西路派出所。
西路派出所是离孩子上学的县高中最近的那个派出所。“别打电话,别告诉我妈,我家没钱,让我坐牢!”她到派出所刚进门,就能听见孩子在一个讯问室里对着警察叔叔哭喊。
沈贝儿的母亲沈兰兰几乎是撞进门里的:“孩子,孩子,你怎么样?”她顾不得警察在旁边,一把抱住孩子,眼泪扑簌簌往下掉。当她从头到脚把孩子摸个遍,确认孩子没事后。却马上表情大变,十分恼怒地哭着斥责孩子:“妈妈辛辛苦苦把你养大,实指望你好好读书,能有出息,让妈也能真正体面自豪地站在别人的面前。谁知道你到学校和别人打架!”说的时候,她又伸出巴掌向孩子打去。沈贝儿这时也满脸泪流,“噗当”一下跪在地上,抱着母亲的腿大声哭喊:“妈妈,儿错了。我对不起你,我不用你交钱赎我,我不回家,我要坐牢!”
这时在场两个警察也无不动容,过来拉开母子,讲起了孩子打人的经过:
原来,孩子在附近的这所高中读二年级、因为孩子生长在这个单亲家庭,从小缺少父爱,本来性格就随母亲的他,性格也越来越发孤僻。尤其是晚上,学校到了自由活动时间,沈贝儿总是一个人蹲在教室西边的操场最为静僻的西北角里。虽已是晚秋,晚上有几分凉意,但孩子总是把蓝红相间的校服运动装的下摆使劲叠在一起,坐在那个角落的一块石头上发呆。那天上的星星还有几个伴儿互相嬉戏地眨着眼睛,但他除了母亲什么也没有。别的孩子都有爸爸,都会自豪的谈起爸爸给他们的温暖,他却没有。就是在星期天,也不会有人陪他。因为劳累的母亲总要起早贪黑去卖煎饼果子。即便他想母亲了,到煎饼果子摊前看母亲,母亲也会在没人的时候小声呵斥:“贝儿,回去学习吧,不好好读书,将来会像妈妈一样只能干些风里来雨里去还挣不到钱的辛苦活。”就这样,母子在星期天也很少守在一起说会话和吃顿饭。沈贝儿很多时间大都是自己在家孤独地拿起在学校就一直陪伴他的书本。
到了吃饭的时间,他也只能到母亲的煎饼果子摊前吃两个煎饼果子。煎饼果子虽然好吃,但吃多了就吃腻了。那天晚上,到了学校活动时间,沈贝儿还是一个人坐在他熟悉不能再熟悉的石头上,还是把校服的下一角往里头捏了捏,坐在那发呆。这时突然过来三个人,那三个人也是穿着校服,沈贝儿看着眼生,好像是比他高一年级的。
三个人过来就围住了沈贝儿,其中边上的一个指着沈贝儿:“老大:这个就是高601班的沈贝儿。我注意很久了,不合群,没有朋友。要不要拉他入伙?”中间的那个学生个子高点,有1.7米的样子,肩膀宽,嗓子也比较哑:“妈的, ,拉他入啥伙,一看就是脑残。”边上的另一个赶忙帮腔:“老大说得对,向他收保护费就得了。”说话的时候边上的那个就在沈贝儿的左右脸上轻拍了两下:“小子,你听着,从今以后你每星期给我们交十块钱的保护费。星期一中午下第一节课的时候,这个地方见!”那个中间老大发话:“要是没钱,你就别在这个地盘混了!”另一个赶忙帮腔:“交不上钱,我们会找找人收拾你!”说完那三个学生扬长而去。
沈贝儿孤僻且胆小,这钱从哪闹呢?在家度过了一个难捱的星期天,沈贝儿整天都是在床上滚来滚去。忽然他想到了母亲今天卖煎饼果子走时换下来的衣服,里面有5毛和一块的,他数了数有5块5毛钱。他是第一次做贼,而且是偷含辛茹苦把他养大的母亲的。
到了第二天中午下了第一节课,沈贝儿按指定的地点来到了原来守着他解闷的石头上,一会那三个冒充老大的学生过来了。还是那个边上的小低个先对他发声:“给老大把钱带来了吗?”沈贝儿也不抬头,从上衣兜里掏出皱巴巴的那5块5毛钱把手伸了过去。那个小低个“忽”地把钱抢了过去:“老大,这小子耍滑头,只有五块五毛钱。”那个被称作“老大”的接过钱,又“啪”地砸在沈贝儿的脑门上:“妈的,你就这样耍老大?”边上的另一个人一边捡钱一边说:“老大,息怒,先拿着,给这小子一个星期时间,下个星期的十块钱和这个次欠四块五毛,再加一块钱罚息,共计十五块五毛钱。先饶了他。”说着眼睛朝沈贝儿一瞪:“听清了?下星期一这个时间十五块五毛钱,交不上钱,就扒你皮!”说完给“老大”赔个笑脸走了。
沈贝儿真的熬煎了,这么多的钱从拿弄?他每个星期在学校的生活费才5块钱。到了星期天,快到中午10点了母亲才推着卖煎饼果子的车回来。母亲进门就喊:“贝儿,帮妈妈放一下车。”放好车,母亲一边解开系在腰间的裙子一边问沈贝儿:“贝儿,妈妈裤兜里的五块五毛钱你见了吗?”“没见。”沈贝儿低着头不敢面对母亲。“奇怪,这下肯定是掉哪了?”并自言自语:“贝儿,你越来越大了,妈还要给你挣钱娶媳妇。靠这个小摊也不知道啥时候能给你挣够呢。”沈贝儿觉得理亏,就回到自己的小屋里躺下了。母亲回来就进了伙房:“贝儿,妈今天不让你之煎饼果子了,给你炖个排骨,再擀点面条。到时你自己下面条吃。好妈再去卖煎饼果子去。”沈贝儿躺在床上听见妈“嗵,嗵,嗵”的擀面声,心里越发难过。现在他看到风里来雨里去的母亲真的老了,眼睛边上爬上了好些鱼尾纹,母亲的外表就像金灿灿的,很厚很厚,看着很有嚼劲的煎饼果子,其实母亲的心里像棉子一样把里面的食物裹得严严实实。母亲心里的味道只有母亲自己知道。就是这样艰苦的母亲,他还伸手偷了母亲的钱。他不能再这样懦弱、胆怯,他要像一个真正的男子汉,保护自己,保护母亲辛辛苦苦换来的钱财。
到了星期一,沈贝儿第一次脸上露出了坦然、自信、毫不惧怕的微笑。他背着他的书包,雄赳赳、气昂昂地吹着口哨,把书包放在他坐了不知道多少回现在已经发亮的石头上。他对着能照到他脸的石头,整理了整理头发,又拉直衣服。他又蹲下来用手轻抚摸了一下石头,就像对一个朋友说话:“石头儿,谢谢你在孤独的日子里你陪了我一年多。我今天这一走,就回不来了,你也陪不上我了……”
说完话,沈贝儿站起来,右手提着他的书包带子,站在那里。他这时才知道他为了保护自己,为了呵护母亲辛辛苦苦挣来的钱财他什么都毫无畏惧!
正在这时,操场和教室的东南角闪过三个人来。他们就是向他索要钱财的人。还是那个小点的个子发话:“钱拿来了吗?”另一个赶忙跟着附和:“总共十五块五毛钱!”说着伸出手来。那个号称“老大”的高个子学生,学着电影里的“老大”镜头,从自己裤兜里掏出一盒烟,抽出一支叼在嘴上,眼睛露出装出来的凶光。说时迟,那时快,沈贝儿提起手包抡了起来,然后朝着号称老的的头削了过去。
这个老大猝不及防,“嗵”的一声被书包打中后脑,顿时血液飞溅……这个“老大”一看对方来了真的,惨痛地嚎叫着,转过身来抱头鼠窜狼狈而逃!
八十六回 公安局打电话 郑维文设骗局
沈贝儿这个在学校不爱吭声的老实疙瘩,终于像头暴怒的雄狮,怒吼着举起了手中的书包,狠狠砸向了那个自称的黑“老大”。当时只听“嘭”的一声,就像夏天一个人打开啤酒盖的声音,飞溅的血点子就飞溅了起来。当时那三人哪见过这个阵势,先是一愣,接着同时旋过身子就像兔子一样开始乱窜。
沈贝儿却咽不下这口恶气,往出追的时候,那个打前站的小低个,因为腿短被沈贝儿追上。沈贝儿又是把书包在右手上削了一个半圆,“嘭”地一声砸中了这坏小子的右肩:“哎呀,我的妈!”这个小低个见沈贝儿疯了,马上跪地求饶:“爷爷,你饶了我吧,我不想死。”他刚才那种天下老子第二的神情不见了,哭腔里夹杂着是一种吓破胆以后的凄凄求饶。沈贝儿顾不得理会,马上去追已经落荒而逃的另一个号称老大的马仔。
沈贝儿见打伤两人,那个人已不知去向,就整理了一下衣服,背着书包到学校教导处自首:“报告:领导,我打人了。带我到公安局自首!”教导处是个女老师。这女老师身材瘦瘦的,个子高高的,眼睛大大的,戴着像蜻蜓眼睛一样的圆眼镜,她一听这话,嘴圈成了圆,弯下腰细细盯着眼前个子偏高,身材偏细的小男孩真的不敢相信,用手指着沈贝儿:“你打人了?那让你们班主任处理,到这干嘛?”沈贝儿这是举起那个灰色的书包放在办公室的桌子上,然后打开书包的两根带子,从书包里掏出三块半截砖,再让这个女老师看书包的的一角,那里有一个碰击时粘上的血印,再看沈贝儿校服上也有呈飞溅状的血点子,这才知道是真的。她“啊”地一声大叫,然后跑出教导处找校长去了。
不一会一辆警车驶进学校,把沈贝儿和另三个号称黑老大的学生一并带走。经派出所民警询问得知:那三个冒充黑社会的学生,领头的叫邢合力,是高三年级537班的学生,其他的两个一个叫师璐,一个叫岳训谕,都是大三年的学生,因为他们迷恋游戏,他们三人总偷着溜出学校到附近的网吧玩游戏。但玩游戏需要购买游戏上的装备,小的装备得几块钱,大的装备则需要上百元。为了能搞到钱,他们三人便在一起一拍即合,干起了冒充校园黑社会的勾当,总共敲诈学生21起,其中未遂6起,共敲诈得款1037块钱,全部用于了购买游戏装备。这三人以涉嫌敲诈犯罪,但因都未成年,通知家长必须退还孩子敲诈所有钱款,同时对邢合力给予行政处罚1000元,并建议学校勒令其退学;对师璐、岳训谕两人,通知家长领回去进行严格的监护教育,同时对两人给予行政处罚500元,并建议学校勒令其转学;对于沈贝儿因为是在别人对其进行敲诈时进行的自我保护,派出所的处理意见是,行政处罚50元,通知家长领回去进行严格的监护教育,同时建议学校对其继续留校上学,并建议学校以后对全体学生加强法制教育,在自身权利受到伤害时,第一时间报告学校或公安部门,相对可以减少以暴制暴的问题。
对于派出所这个处理结果沈贝儿的母亲沈兰兰十分满意,没想到孩子打人存在这么多的藤藤蔓蔓。这时一个高个子警察严肃地说:“我们之所以对沈贝儿也要进行处罚,主要是沈贝儿不懂得要法律意识,不懂得用法律保护自己,要是遇到这样的事情及时向学校或相关部门报告,也不至于第一次能让那三人得逞。”“那被打的孩子有事吗?”这时沈兰兰急切的问。自己的孩子没事,作为母亲的这时还牵挂着被打的孩子,可见这就是一个女人,一个作母亲的本能。那个低点个子的警察笑着说:“没事,都是皮外伤,没有大碍,所以我们通知家长医治和医药费自行处理。”那个高个子警察叹口气说:“这就叫活该。作为家长不好好管教孩子,只能自食其果!”
随后沈兰兰交了罚款,在意见书上签了字。那两个警察也在意见书上签了字,警察在签字的时候,他记得一个警察一个姓徐,一个姓邹。“太谢谢你们了,你们不仅给孩子上了一课,同时也给我这个当家长的上了一课。回去我一定多和孩子加强沟通。”还是那个高个子警察,不过他现在知道了那个警察姓徐:“阿姨。再忙也得多陪陪孩子,多和孩子沟通,现在孩子正处于青春萌动危险期,这是未成年到成年人过渡的关键时期,有些确实该在我们家长身上找找问题。”说到这里,那个低个子姓邹的警察发自心底里“哈哈”大笑:“我说啊,徐警官,我都不知道你啥时候成了心理医生了。”
走出派出所,外面的阳光给深秋的人们披上了道道金光,同时也给人送上丝丝暖意。沈兰兰紧紧拉住孩子的手往回走。孩子就像一条宠物犬被主人用绳子拽着那样,沈贝儿的头则像妈妈的外边,不情愿的往回走。现在他心里还是充满自责和愧疚,是啊,要是当时遇到这三人敲诈及时向学校汇报,也不至于偷妈妈的钱,要是通过学校或执法部门及时介入,也不至于让母亲交上50元的罚款。沈兰兰拉着孩子也在反思,孩子真正大了,现在孩子和她在一起个子比她这个165公分的个子都猛一些了。正如警察所说,孩子现在对事物的对错都有了自己的认识和判断,如果家长不及时和孩子沟通,对孩子来说判断出来的对错就真的“失之毫厘差之千里”了。
作为家长,不是只让孩子在物质上吃饱穿暖,更重要的是要在心理上也要让孩子“吃饱穿暖”、
回到家里,母亲抱着孩子,孩子沉甸甸的,再不是12年前那样的了。他看着眼前的孩子脖子上的喉结一开始凸起,下巴上也生长出一层淡淡的、绒绒的胡须。她知道孩子真的长大了,一定要多给孩子思想上的关怀和心理上的温暖。一定要坚强的扛起父亲和母亲的双重责任,让孩子在她的呵护下茁壮成长、看着躺在自己怀里一声不吭的看孩子。沈兰兰把孩子搂的紧紧的,怕是谁要抢走她的孩子一样。沈兰兰的那会公安局给她打电话的掉在半空中的心终于放下。
在沈兰兰刚要松一口气的时候,她家放在外屋桌子上的电话又“滴铃铃”急骤地响起。沈兰兰心又突然再次提到的嗓子眼。她赶紧放下孩子,急匆匆拿起电话:“外,你是沈贝儿的家属吗?”沈兰兰觉得这声音有点耳熟,心里惊慌地答道:“是,我是沈贝儿的妈妈。你是哪里?”
“哦,我是公安局!”沈兰兰一听这一个字,两腿发软,“噗通”一下坐在地上,此时的电话滑落后被电话线掉在桌子边的半空中:“外,外,外……”
电话那头不停地呼叫。谁也不会知道这正是郑维文设的骗局刚刚拉开帷幕……
八十七回 神探出现了 女人动情了
“哦,我是公安局!”沈兰兰一听这一一句话,两腿发软,“噗通”一下坐在地上,此时的电话滑落后被电话线掉在桌子边的半空中:“外,外,外……“哦,我是公安局!”沈兰兰一听这一个字,两腿发软,“噗通”一下坐在地上,此时的电话滑落后被电话线掉在桌子边的半空中:“外,外,外……”
电话那头还在一直紧急呼叫,沈兰兰吓得哭了,也吓得尿失禁了,禁不住下面的微黄的水往出流淌,就像一条小溪流到了地板上,围着沈兰兰的圆形的屁股画了一个圆。这是咋了?孩子不是公安局让领回的吗?咋又打电话,是变卦了?难道又要抓我的儿子?
电话一直呼叫,沈兰兰怕自己经受不住电话那头传来坏消息的打击,但也无可奈何,就挪着身子到了放电话的桌子前,左手抱着桌子腿上,把整个身子也依靠在桌子腿上,这样不至于吓得瘫软在地上,右手拿起一直在电话线上晃动的电话:“外,是……我是沈贝儿的母亲沈兰兰,你说……”沈兰兰的声音十分颤抖。“那就对了。我是公安局的。我想询问一下,你对西路派出所的处理结果还满意吗?”沈兰兰一听原来是问处理结果的事,马上心就像一大块石头沉到了肚里,声音也也开始平缓:“满意!满意!太满意了!”电话那边的男人也笑出声来:“那就好,我是他们的上级领导,是市公安分局侦缉处的。上午正好在这里要协助破获一起恶性案件,正好赶上孩子的事。他们征求我的意见,我就说了我的看法。他们尊敬我的意见,就这么处理了。后来我又先给你打了电话!”沈兰兰一听原来市上的领导出面救了孩子,并提前打过电话,真是人民的好领导啊,所以必须感谢人家:“谢谢领导,您的处理结果我十分满意!”电话那头仍是领导关怀的声音:“满意就好。我们作为人民警察,就是要匡扶正义,打击邪恶,一切都是我们应该做的。只要你满意就行。好的,那我把电话就挂了。”沈兰兰一听领导对她这么关心,马上急切地说:“领导,不要挂电话!”那边领导又问:“怎么,你还有事?”沈兰兰吞吞吐吐:“我有一件事,不知道该说吗?”那边领导传来朗朗笑声:“人民警察为人民嘛,有时尽管说!”沈兰兰这才使劲从地上爬起来,摸了摸被尿液泡湿的屁股,把沾在上面的裤子使劲往外拽了拽,把右肘支撑在桌子上,毕竟精神还没有完全恢复过来:“领导。您给我孩子把这么大的事,我想感激您一下,也想认识您这个大领导。您要是不嫌弃。我想请您吃顿饭,也不知道您赏脸不?”说着话的时候,沈兰兰没有底气,这么大的领导还参加他的宴请?这时那头传出领导爽朗的笑声:“请客就不必了!一切都是我们应该做的。”沈兰兰一听,就知道请不动人家大领导的。“哦,我知道你心里想什么。要不这样吧。哪天我到你煎饼果子摊上吃两个煎饼果子,你看一下如何?”沈兰兰真的吃惊了,领导还知道她是卖煎饼果子的,还要到她的摊上吃煎饼果子,赶忙应承:“好,好,好!领导要不嫌弃天天来吃都行!”“哈哈哈!那就好!”沈兰兰身份纳闷,这个公安局领导怎么对她这么了解,就大着胆子问:“请问领导,您是咋知道我的?”那边又传来的回答:“怎么,对领导的侦缉能力产生怀疑啊?”领导不等他回答,接着说:“我是搞侦缉的。我还知道你的摊位在县田欣路小学边的西侧,那里的小同学和一些上班租都喜欢吃你的煎饼果子。”沈兰兰正在吃惊,对方接着说:“你皮肤白皙,人比较单薄,脸部较短,眼睛大,眼眉细而柔,嘴唇如同沾在一起的柳叶,鼻梁细而底,鼻头如同一个凸出来的很规则的圆圆的蒜头。你的脖子长,所以你冬天喜欢穿高领的毛衣。是不是?”沈兰兰听着更加震惊不已,就像自己**裸站在别人面前一样,顿觉脸红心跳。对方见她不吭气,就接着说:“你内心纯洁而善良,所以即便在冬季,你的毛衣都以白色、粉色等淡颜色为主。”沈兰兰惊讶的都像钉在了那里,有些不会动了,这时对方继续说:“但你的内心还有一面,就是孤单和脆弱,所以你的发型应该是两鬓较短,连耳朵都遮不住的‘小子头’!”沈兰兰一听,这哪是一般的领导,分明是看人就知轮回三世的姜子牙,这个惊讶真的非同小可:“领导,不!神仙,你真的太了不起了!”对方还是“哈哈”大笑:“世上没有什么神仙,也没什么救世主,我们干侦缉的警察就要为保护人民练就一双火眼金睛。你听我说,之所以这样我们才能帮助老百姓过上安居乐业的生活。好了,我再给你说一点,就是你留‘小子头’的目的,,就是用外表去掩饰你内心的孤单与脆弱,甚至是一种无助时的恐惧,对吧?”
“对!对!对!”虽然那边通话的人看不到沈兰兰的神情,但沈兰兰还是把头点得就像鸡吃小米一样。
对方这才告诉沈兰兰:“我正在帮助侦缉一个强奸连环系列案件,最近不太平,你晚上就不要多出来了!”领导一给提醒,沈兰兰还真听说最近有条色狼,专在天刚摸黑的时候作案,主要受到侵害的对象都是年龄30岁以上到50岁之间的女性,照实有点胆战心惊,但像这样关心的话她十几年都没听到过了,没想到这话竟出在一个素昧平生是男人的口里,顿时心里一热,感动的热流涌动到了眼窝里,禁不住有些抽泣:“谢谢领导,谢谢领导!我真是因祸得福呀,以后真的能够认识您,就是付出我的生命我也愿意。呜……呜……”沈兰兰终于把持不住抽泣起来。“怎么了?怎么了?”领导在电话里关心的问。“没什么,没什么,是太激动了呜……呜……”沈兰兰还在哭。“好了,你要坚强,以后有事我会暗中帮你的,好了,再见!”
“不……不……别挂!”沈兰兰就像见到久别的亲人,抓住电话就像牵住了久别亲人的手,真的不愿意放手,她真的太脆弱了,真的需要一个坚强的肩膀靠一靠了。“奥,我还在,你说,不过我真的要去破案去了。”听到这里沈兰兰又找不到恰当的表达的话,毕竟连面也没见过,毕竟人家 是领导,她想了半天也找不到合适的词,后来还是想不到合适的词,就说:“你说的,要过来吃我摊的煎饼果子的,我等着您。”说着话的时候,就像是小时候谈情说爱的一对恋人,她觉得脸真的发烧。“好好好!,等着个恶性案件破了吧。到时我大约你快忙完了的上午九点半找你。因为我们有纪律,又怕遇到坏人跟踪,我们侦缉队都是穿的便服。到时我们用接头暗号,你记下了:我问:你有包土豆丝的煎饼果子吗,要两个;你回答:对不起,只有一个了,是留给熟人的。我说:就是熟人来取货。听明白了吗?”沈兰兰真没想到过去地下党的接头暗号现在轮到了自己头上,既兴奋又幸福,因为接头的可是一个侦缉队的高级领导,一个简直是神探的领导。
“好,我记下了!”
“好,再见!”话筒里传出“嘀、嘀、嘀”挂断声。
八十八回 对上暗号 约见成功
自从和侦缉处的领导通完电话,沈兰兰就像掉魂似的,天天魂不守舍的样子。她甚至连他的姓名都不知道,但她真的没想到天下真有连人都不见,就能把人看得这么透的神探。她充其量是个初中生,没多高文化,但也听说过中国古代的神探狄仁杰,也听说过外国的神探福尔摩斯,但她觉得他们远不如给她打电话的,马上就可能谋面的现代神探。她真的佩服这个人,不仅在关键时候帮了自己的孩子,同时还是她长到三十八年来第一个脸面都不见就能看透她心思的人。想到这她总是脸红心跳。
她天天在摆煎饼果子谈的时候,都期盼着这个领导的忽然现身,所以她每天上午收摊都比较晚,到了中午又早早出来,就这样对一个没见过的人日思夜想中度过了十几天。这十几天如同好多年一样煎熬着她。每天来时沈兰兰都抱着很大的希望,每天又像泄了气皮球回家。就是回到家,沈兰兰也期盼电话铃骤然响起,因为她自从下岗后,生性孤僻的她除了父母,几乎没有亲人,所以自从去年这个小区统一往家户装电话的时候她还是比较犹豫,后来图个和学校、孩子有事沟通方便就装上了。但电话几乎不用,就前几天电话响了,给她带来了孩子冲乱子的事,后来就是这个领导的电话。现在他也不知道为什么,摆摊子心里老盼着一个人的出现,回到家里就期盼电话里再次向听到那个给她电话的男人的声音。就这么等着,煎熬地等着。但一直没有相等来的消息。有时候她摆摊时,恍悟间老看着每个男人都像是她等的那个人……
又是一天早上,她刚摆开摊子不久,在对面卖饼子夹肉的50多岁的老太太朝她喊:“兰兰,贝儿他娘!”她摊着煎饼果子回答着:“奥,姐姐,你说,有啥事吗?”那个卖饼子夹肉的是和他男人一个摊,出双入对的,虽然生活和她一样艰苦,但人家有男人陪伴,她却身单影只,她也想有一个陪伴他的人,找一个真正懂她的人。难道就是前几天打电话的那个男人?她摇头无奈的笑笑:不可能啊,人家是多么大的领导啊。不过那人说的那句“最近不太平,你晚上就不要多出来了!”挺暖心窝子的。但人家是领导,关心群众是份内的事,只是她自作动情了。现在这个老太太叫她有啥事呢?这时老太太兴高采烈地告诉她;“兰兰,你听说了吗。那个连环系列强奸犯抓住了!”她一听也多么兴奋和幸福,因为侦缉这起案子的领导是关心她的人,没错一定是他!她心里就像灌了蜜,但嘴上还是问:“大姐,你听说那个神探破的案吗?”那个老太太神秘地说:“我知道,我儿子的朋友在刑警队。告诉他是上级派来的一个侦缉专家,叫什么韩?”老太太一时想不起来,这时他的男人一边给一个客户在饼子里夹着肉,一边补充:“哎呀,我说你呀,还没七老八十就记不住了?叫韩智!”“对,对,对,叫韩智。”老太太又故弄玄虚有右手卷成喇叭筒:“孩子他娘,听说这人可厉害呢。再大的案子往那一站,就看出个所以然来。厉害着呢!”
对方越说的玄乎,她就越觉得就是给他点电话的那个人,虽然没见过面,虽然她对这个人有太多的牵挂,但她还是觉得心里美滋滋的。低着头脸上飘着犹如少女一样的红云。
案子破了,她想这个神探一定快要现身了。又艰难地熬了一天。到了第二天,她要出摊了。她不知咋地控制不住自己,心里就像揣了只兔子“砰砰”直跳,她站在镜子前仔细端详着自己,脸还是那么白,腰部也多年的辛苦没有赘肉,只是脸上布满了像小蜘蛛织成的细细纹络,认真整理了一下头发,取出一件纯白色的高领线衣,为了拖住已经下垂像吊钟一样坍塌的山峰,她找了一个厚厚的、里面有远钢圈的那种乳罩,然后套上那件白色的高领线衣,外面穿了一个休闲式牛仔小袄,下身穿了一个肉色的紧身裤,再套上一件黑色的裤裙,穿上一双高跟高腰小皮靴。镜子里的她仍有几分光彩照人。穿好这一切,她腼腆中带有几分害羞,心里又觉得好笑,多年了还没这么打扮过,今天打扮成这样给谁看呢?沈兰兰想自己的心事一定逃不过那个男人的眼睛。现在这个恶性案子破了,这下神秘的领导也该现身了。
她推着煎饼果子车,往摊位那走的时候,老觉得有一双眼睛注意他,所以走起路来都不知先迈哪条腿。好不容易走到摊位前,这时就听见那个卖饼子夹肉的老太太:“贝儿他娘,今天咋了打扮这么漂亮啊,真的就像刚出过国的嫩鸡啊。”她这么一说,弄得沈兰兰有点不好意思,脸蛋也觉得发烫。他的男人剜了老婆一眼:“看你咋说话呢,那叫像出水的芙蓉!”说的时候往沈兰兰身上看看,确实今天大不一样。心里说,还真没注意到这个整天不大爱说话的女人打扮一下还这么迷人。
转眼就过了九点半,沈兰兰焦急又沮丧地等待着那个神秘男人的到来。就在这时,从对面走过一个走过来一个个子中等,身材中等,留着寸头,走起路来步履矫健的大约三十多岁的男人。这个男人也是穿着白色的线衣,不过是低领的,外套是深蓝色的制服,脚上是黑色发亮的皮鞋。走近一看,这人标准的寸头,宽宽的脸膛,一双大眼睛,鼻子下端宽大,嘴唇较薄的男子。他还没走到跟前,沈兰兰就心跳加快,她与他觉得在梦中曾经相识一样。这个人过来,正好现在卖煎饼果子的**期已经过去。这个人过来看着沈兰兰虽然面带微笑,但一本正经。沈兰兰赶紧问:“你要吃煎饼果子?”那男人问:“你包土豆丝的煎饼果子吗?要两个”沈兰兰太兴奋也太紧张,终于等到她期盼的人,所以回答的时候,牙都打摆子:“对不起,只有一个了,是留给熟人的。”那接着回答:“就是熟人来取货。”沈兰兰一听暗号对上了。真的没想到这个大领导这么年轻,这么潇洒,这么平易近人。这个被她形象中的神探现在真的就站在她的眼前。她怕是梦,把眼睛使劲揉了揉,确实是真的,一切是真的,这个大领导真真实实地站在她的面前。沈兰兰缓过神,眼睛死死盯着眼前这个领导,这个男人,连眼睛也不敢眨一下,总怕一眨眼睛那人就不见了。她抖抖索索给这人包好了一个煎饼果子。递给这个男人的时候,因为受有点抖,一致使自己的手指碰上了那个男人的手指。多年没有碰过男人了,就这一下她都觉得有一股暖流在身上涌动……
八十九回 神探再出手 女人落虎口
沈兰兰见神探在自己的煎饼果子摊前现身,真的幸福感、获得感达到人生最高值。当递给这个神探煎饼果子手指不经意碰到对方手指时,就有一股电流涌遍全身。
她真看不出这个看似平平常常的人就是有名的神探,而且未曾谋面,就知道自己的长相,尤其是对自己心理看得那么透。还有这个男人甚至对她今天要穿的衣服都了如指掌,所以今天眼前的男人也选择了白色的线衣。要是让人一看真的像穿着情侣衫秀恩爱的夫妻。想到这沈兰兰更是脸红心跳,白白的脸上变得绯红。
尤其作为一个领导,关键的时候能站出来替孩子说话,这更让沈兰兰感激涕零。这个男人在她眼前吃了一个煎饼果子,对着她笑笑:“我刚把那个案子破了,就急急匆匆来见你。作为一个领导,不!作为一个男人就得履行承诺,一言九鼎。”沈兰兰的目光盯着这个男人不放,生怕自己是在做梦。现在一听这个大领导说话,倒觉得自己老盯着一个男人看有点过火,所以低下头羞怯地笑了。
领导很温和地说:“见个面就行了。我现在又接到一个新的案子。要到下榻的宾馆捋捋头绪,分析一下。再说这里说话也不方便。这两天都在宾馆住,拿出缜密侦破方案后,就要走了。”这个男人说完,主动伸出手,沈兰兰更是受宠若惊,赶紧把手在围裙上使劲擦了擦,这才伸过去。沈兰兰握着这双手真的不想松开,那人也使劲握了握沈兰兰的手。沈兰兰感觉有些疼,或许领导的就是这样坚强有力。领导走了两步,又回过头:“记住,不要暴露我的身份,我下榻的宾馆是海天宾馆八一八房间。”这时这个领导又转过来贴近沈兰兰的耳边:“敲门暗语是:咚咚咚,咚咚咚!”这个领导因为贴近沈兰兰的耳根,沈兰兰能感觉到那哈出气的温暖,有些迷醉。
那男人转过身离开了,沈兰兰还陶醉在那里。“贝儿他娘!贝尔他娘!”那边卖饼子夹肉的老太太直喊沈兰兰,但她仍痴迷在刚才的情景里。那个老太太只好过来,用手拽沈兰兰的耳朵:“哎呀!”沈兰兰这才有了直觉。“贝儿他娘,刚才谁呀?才找的男人?”沈兰兰的脸更红了:“哪呀,是个买煎饼果子的熟客。”那老太太不依不饶:“贝儿他娘,我们都是过来人,一看就知道咋回事!你们情侣衫都穿上了,说话的时候他嘴都贴你脸上了。我们一看就懂!”老太太说的时候眉开眼笑:“行,这男人配的上你。五官端正,走路的架势都看上去带劲。好好把握吧。哈哈哈……”说着就又回到了摊上。
沈兰兰脸上虽然发烧,但肚里像吃了蜜,那高兴劲就别提了。现在卖煎饼果子的人少了,沈兰兰便草草收了摊子回家,继续作自己的美梦去了。但是对人家的了解太少,像这么优秀的男人肯定已有家室。就是真的退一万步人家也离异了,追的人也不会少,再说自己要文化没文化,要工作没工作,还有个儿子做累赘,人家也不会看上他。她自嘲地叹口气,自言自语:“沈兰兰啊,沈兰兰,别剃头担子一头热,自寻没趣了。再说了那人并不一定就是传说中的韩智。”反正沈兰兰真的动情了,有点不能自拔。
好不容易捱到下午快5点了,沈兰兰实在无法继续等待,便又整理了整理头发,照着镜子轻轻抹了点点的脂粉,在嘴唇上也涂了少许的口红,然后到海天宾馆八一八房间去找那个神探去了。到了海天宾馆八一八房间门口,见门上挂个“请勿打扰”的牌子,沈兰兰知道人家一定正在考虑侦查案件的事。进还是不进?沈兰兰心里没了谱儿,但一想这个人在这只呆两天。错过机会或许就会给自己留下终身的遗憾,于是按照对方的暗语“咚咚咚,咚咚咚!”敲响了这个神秘的房间。大概过了有一分钟,门开了,那是一张陌生又熟悉的方方正正的男人脸,那是看上一眼就让她忘不掉的男人脸,男人微笑着把门打开,很有礼貌的说:“请进!”
沈兰兰进的房间,见房间的桌子凌乱地摆着很多纸,上面有她看不懂的画图,图上标有“模拟罪犯作案现场草图”,在草图上标有“:杀人现场可能经过的路线碎尸现场焚烧现场……”就是看一眼上面的字眼就让人毛骨悚然。沈兰兰不由倒吸一口凉气。在桌子的一个角上放着这个男人的印有警徽的警官证。沈兰兰大着胆子往上一看,警官证上面赫然写着“姓名韩智”,这让沈兰兰心中大喜:“哎呀,真的就是那个人们口中的传奇神探韩智啊!”
那人给沈兰兰倒了杯热水,然后从腰间熟练的卸下一把带着枪套的手枪,深棕色的枪套外边有五个金光闪闪的子弹。这个人把枪卸下来放到床上的枕头下。沈兰兰才看到在床头柜上放着两个一吃完的方便面的盒子,另外还有几个没打开的方便面,还有几根火腿肠。沈兰兰不由为这个大侦探叫起屈来:“没想到这么大的侦探,这么大的领导,为了保护一方平安,竟然生活这么艰苦,真是人民的好领导啊!”
这时,这个男人走过来递给沈兰兰一杯水,接水的时候沈兰兰故意触碰这个男人的手,他还想寻找那种触电的感觉。这个男人这时自我介绍:“我还没给你介绍我的名字,市公安分局的侦缉处……”还没等这个男人说出姓名,沈兰兰就迫不及待地回答:“韩智!”那男人一惊:“怎么,我的名字你都知道?”沈兰兰十分天真:“街头巷尾都把你传神了,真的能认识你这个大侦探,我可真的幸福啊。”沈兰兰说的时候因为过于激动,眼里都流出了幸福的泪水。
这个男人“哈哈”开怀大笑:“没那么夸张,都是我们应该做的!”沈兰兰这时为这个叫韩智的大侦探叫起苦来:“你这么大的名头,又是大领导,咋钻在这里吃方便面呢?”韩智笑了笑:“等遇到大案子,我就要静静的分析案件的整个过程、起因,以及罪犯的体貌特征等,所以就要静下心来仔细研究,缜密思考,得出结论,为当地的公安部门提供准确的侦查方向。”
沈兰兰一听急了,更想探听韩智的家庭情况:“公安局有办公室,要不你把你关在自己家里独自研究呀,最起码也能让弟妹给你做顿热饭呀!”
沈兰兰这么一说,韩智脸上闪过一丝无奈,大大地叹了口气:“别提了,哪有家呀,离了!”“离了?”沈兰兰就想听到这个结果,这个男人还真的是个独身:“那你再找啊?”韩智再次摇摇头:“女人多得是,但自己总是漂流在外,破了这个案子,又要去接新的案子,谁跟?再说心仪的女人也不好找啊?”
“我跟!我愿意跟!”沈兰兰实在太动情了,所以刚见面就不由自主地冒出了这一句。她说完后,脸“呼”地红到顶了,真没想到自己竟如此唐突。
她这么一说,韩智也一下愣住了!
九十回 神探无踪影 女人很惆怅
“我跟!我愿意跟!”沈兰兰说这话的时候,几乎是抢断了韩智的话,自告奋勇地说出来的。她说完后,才知道自己实在是太唐突了。因为她对韩智并不了解,只是第一次见面,再说韩智这个大侦探不一定能看上他。哪有第一次见面就以身相许的?脸“突”的红了,她都觉得脸特别烧。
但说出去了也无法收回,这时韩智走过来拉着她的手坐在床上,两个眼睛脉脉含情看着她:“妹,有些话不要着急说,我一天漂流在外,为了为了给老百姓创造一个平安的社会环境,整天得东奔西跑,即便有家也不能老守着家。所以我们还需要交往一段时间,真的你了解我了再做决定。”
现在韩智和沈兰兰不像是情侣,倒像是一对兄妹。“你咋叫我妹妹?我比你大。”沈兰兰一面靠在韩智的坚实的肩膀上,一面柔软的小手一直在韩智的大手上来抚摸,十几年了,没有感受到男人的关心,心里有好多的苦,但就是身边的这个男人懂她,未曾谋面就知道她内心的一切,难道连年龄都知道她吗?韩智把沈兰兰抱在怀里,沈兰兰也就势靠在 韩智的怀里,她太需要一个男人的宽大的肩膀,使她的孤单的心灵得以慰藉。“你我同岁,都属猪,只是你的生日小,你的生日是农历十一月初六,我是六月十一,大你几个月。”他话音刚落,沈兰兰“突”地抬起靠在韩智怀里的头,甚是一惊:“你连我的生日都知道?”韩智笑了笑:“你要知道我的职业,连妹妹的生日都搞不清,还算是对妹妹的有心人吗?”韩智说“有心人”三个字的时候,故意加重语气,这就是送给沈兰兰一个“我对你有心”暗号。沈兰兰为这个有心人更加佩服的五体投地。她紧紧地靠在这个男人的怀里,这是一个结实的高大的海岸。她的心不想再像一个漂浮不定的浮萍,她需要靠在岸边歇息。就这样沈兰兰一直靠在韩智的怀了,闻着男人的味道,享受着女人该有的一切。沈兰兰相信这个能保护了人民安全的他,也一定能够保护好她。
靠了多长时间,沈兰兰也不知道,她在这个肩膀上留下了一个脆弱的女人幸福的眼泪。她正在享受幸福的人生时,韩智却推推她:“妹妹,你该回了。只要有心,我案子破了,会看你的,现在我还要对手头案子进一步推断,明天就要拿出侦破方案,争取尽早抓住凶手,还被害者一个公道!”
沈兰兰这才好不情愿的离开这个男人的肩膀,激动的擦干幸福的眼泪,娇柔地像个孩子,声音也无比的温润:“好吧,出门在外多注意身体,等案子破了,你来看我的时候,就不要住宾馆了。到家里我给你做些可口的饭菜,补补身子。”沈兰兰又过来把头深深埋在韩智的怀里:“我也听你的。要是你真能看上我,妹就做你的老婆,像保姆那样伺候你,让你有个疼你爱你的老婆和一个温暖的家。”沈兰兰温热地抚摸那个男人的手:“你要是看不上我,我就作你一个关心你的好妹妹,也在你不忙的时候,做顿好吃的给你。不管咋,认识也是缘分,再说你救过孩子,也是我的恩人。”
韩智也紧紧抱住沈兰兰:“妹,你的话我记下了。我韩智能有你这个妹妹也真的太幸运、太幸福了。以后不管在生活和工作中遇到多大的困难,一想到有妹妹牵挂心里总会暖暖的。”这时韩智又使劲往怀里抱了抱沈兰兰:“我也是男人,也需要女人,也想有个家呀。只是男人要以事业为重,要以保一方平安的责任为重!等闲了我就来看你。真到了时候你就给哥做顿好吃的,烫一壶酒好好给哥的心灵放个假。”就要分手了,沈兰兰对韩智就像久别的亲人,走到门口,又回过头来,两手使劲抱住韩智的腰,抽泣起来:“不管你爱不爱我,不管你今后会不会娶我,我都爱你,因为你是人民的大英雄,你是孩子的大恩人。如果你不娶我,我也祝福你,早日有个家。”临出房间门的时候,沈兰兰再次回过头了,猛地扑在韩智的怀里,踮起脚来,狠狠地在韩智的左脸上亲了一口。这一口几乎是咬上去的,给韩智的脸上留了一个椭圆姓的红印。
沈兰兰走了,很满足地走了,因为他终于见了这个帮过孩子的男人,也大着胆子亲了这个男人;但又是失落地走了,这个男人是个大侦探、大神探、大英雄,人家不会看上她的,不会看上她这个下岗女工,不会看上她这个只会摊煎饼果子的弱小女人,但不管怎么样,她都亲了这个男人,因为她爱上了这个男人。
这个男人离开她,她不知道他还会不会再来。不管以后怎样,从此她都还要卖她的煎饼果子。
“贝儿他娘,贝儿他娘!你听说了吗?那个传说中的穆山县的杀人碎尸案破了!”又是那个对面卖饼子夹肉的老太太叫她。沈兰兰也是一惊:“这么快!我还没听说!”那个老太太神乎其神地朝她大声说:“你就知道卖你的煎饼果子,天下的大事啥也不知!我可告诉你啊。这可是我孩子从公安局内部得到的消息。又是那个大神探破的。那个叫……”老太太真的记性不好,眼睛看着天,正在想这个神探的名字。“韩智!”沈兰兰抢先回答。“对,对对!韩智!”说话的时候老太太有些吃惊的望着沈兰兰:“我说贝儿他娘,你咋比我记得都准?”沈兰兰低着头笑了,那是一种幸福的微笑,因为她认识这个男人,而且这个男人的脸上还曾经留下过她的唇印。
这个案子破了他会来看她吗?沈兰兰又陷入了苦苦的单相思,她在焦急地等待这个男人的到来。每天她都失神地望着上次那个男人出现过的地方。但那个男人一直没有出现!
他真的不回来了,他或许已经把她忘了。要是知道他真的会忘记她。她会使劲咬这个男人一口,给他留个永远的印记。
一晃就是两个多月,由晚秋变成了冬天。沈兰兰的生日在一场缠缠绵绵的冬雪中到来。沈兰兰躺在家里无精打采。她想着这个男人。“滴铃铃……滴铃铃……”家里的电话铃骤然响起,沈兰兰“咚”地从床上几乎是跳了起来!
会是他吗?
九十一回 为爱着了魔 为情中了邪
“滴铃铃……滴铃铃……”家里的电话铃骤然响起,沈兰兰“咚”地从床上几乎是跳了起来!
会是他吗?
难道真的是“说曹操曹操到,想周瑜周瑜来”吗?不管是不是他,沈兰兰都迫不及待!“祝你生日快乐,妹!”等沈兰兰刚拿起电话,听筒里就传出她最想听到的声音。
“你个死鬼,我还说你死哪去了?让人家好牵挂你……”沈兰兰简直是疯子一般,她忘了对方只和她有一面之缘,她也忘了对方可是赫赫有名的大侦探,她也忘了她沈兰兰是谁!反正她现在不知道她在说什么,也不知道她在做什么,反正她拿起电话就是一顿乱骂,因为她太想这个人,也太爱这个人!她骂完了,电话往桌子上一摔,趴在那伤心的大哭:“呜……呜……呜……”电话那头听见她在哭,就一直安慰她:“外!外!外!这不是你过生日我专门放下手头的案子赶回来看你来了吗。别哭了,哭会伤身子的。再说了,生日应该快乐!”对方一直在电话那边哄她,她好不容易哭掉了所有的怨气,哭掉了对这个男人思念的泪水,这才抽泣着拿起电话:“亏你还记得我,我想死你了。呜……呜……呜……”
“好了,别哭了,今天是你三十八周岁生日,我给你买了个大蛋糕,蛋糕上面用紫色的葡萄干镶进一个红心,那代表我牵挂你的心啊。”在这个男人的哄劝下,沈兰兰终于止住抽泣,在电话中就像小孩见了大人撒娇一般:“还不是人家太想你才哭的,都是怨你,一走就这么多天。人家想你……”沈兰兰说话的时候,因为哭过再加上撒娇,声调发生了委婉的变化。这种变化只有遇到特别喜欢的人才会在自觉或不自觉中发生。那是一个人遇到心仪的人后,从肺部到嘴整个上呼吸道的吸气的气流发生变化后引起声带震颤而出现的抖音。其实每个人都是一样,只要你和最心仪的人说话,声音都会发生令对方迷醉的抖音。沈兰兰的这种独有的声音是对那个男人爱的独白,也是想那个男人不知不觉中送去了爱的讯号。
“你还要什么,我都给你买好,我到家里给你庆贺你的生日。”那个男人在电话中的话音未落。这边沈兰兰就打断了说:“我什么都不要,就要你,我要你的心,我要听你的心跳。”这就日怪了,沈兰兰是个平常沉默寡语的人 ,但这次不知从哪有那么多的话,平常她脑子里也没装过这些话,现在就一窜窜的往外喷。这其实也是爱的一种生理现象不由自主的助推来的。人一般见到自己喜欢的人,要么是语无伦次,要么是口吐莲花,那也是生理和心里猛然发生碰撞后,在人的大脑中形成的一种 独特的语言而俱来的。这就是爱情在人心理、生理、大脑里发生的一种奇妙的裂变。
“好了,你等我,我马上到。”那个男人安慰她。沈兰兰急迫的说:“我还没给你说,我住哪呢,你咋来?”那人惬意的说:“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吗。妹妹的家在哪我都不知道,还咋被称为大侦探呢?”沈兰兰这才从迷醉的爱河中清醒过来,但还是怕这个大侦探走错门,嘴里说道:“那你说我家住哪?”“府东街团结街巷石化一区507号。”那个男人答道。
沈兰兰真的吃惊不小,这也真的知道这个男人对她有心。她感觉十分幸福,满脸就像这个璀璨繁星的天空美丽无比。但沈兰兰还是撒着娇,用鼻音哼着:“呵,哥真坏,人家啥也瞒不住你。就是不知道妹的心里只装着你!”“好了,一会见面说,好吗,我用的是公用电话,得掏钱的,啊。马上就到!”沈兰兰这才不情愿的放下电话。她赶紧在镜子前照照自己的脸,虽然岁月已使她过去一碰就能出水的容颜不再,但白皙的皮肤仍像她清纯善良的心,脸上的那一道道皱褶正说明她多年的孤独和悲戚。沈兰兰为了博得这个男人的欢心。又再次掀开了脂粉的化妆盒,用心地画着眉毛,抹着脂粉,涂着口红,正应了一首古诗《画眉》的心情:“洞房昨夜停红烛, 待晓堂前拜舅姑, 妆罢低声问夫婿,画眉深浅入时无。”
一切准备停当,沈兰兰围起围裙准备做几个菜,好好款待这个远方的客人,也好好给自己庆贺一下生日,这时:“咚咚咚,咚咚咚”门口传来了令她激动的敲门声。这个敲门声是那个男人发明的“有心人”的暗语,是让她融化成水的“魔咒”。沈兰兰赶紧拉开了房门,她连这个男人的脸都没看清,就一头扑倒在这男人的怀里:“死鬼,我想你。”说的时候沈兰兰又抽泣起来:“我这么多年带着孩子独身一人都挺过来啦,现在咋遇到你就忍不住了?”因为下雪,那男人身上都是雪,这时家里的温度加上沈兰兰的体温,那男人身上的雪开始融化,雪水连同泪水渗进了这个男人的衣服里。
这个男人几乎是把沈兰兰抱进来的,因为这个叫韩智的手里还拿着蛋糕,只能一个手吃力地把沈兰兰抱进来。沈兰兰靠在他的怀里好像因为迷醉失去了直觉,这就是爱到沸腾的一种流露和表现。就这样过了几分钟,那人坐在进门桌子旁的一把椅子上,沈兰兰在这个男人的怀里就像是一个冻僵的蛇,一时的情绪进入了睡眠:“妹,妹,妹!”那男人开始轻轻呼唤沈兰兰,并不住的摇着沈兰兰的肩膀,这时沈兰兰才回过神来,抬起头眼巴巴看着眼前这个失踪好久的男人:“哥,我不是在做梦吧?是你来看我吗?是你来为我庆贺生日吗?妹妹是在你的怀里吗?”“是!哥再忙也得陪妹妹来过这个生日,一起庆贺你的三十八周岁!”沈兰兰使劲把两手伸进这个韩智的腰间,紧紧地,再紧紧地抱住:“我不是在做梦就好。”沈兰兰说话的声音几乎不是用嘴,而是在用气,一种有气无力的气,一种发自一个女人肺腑的气:“你来了就好,我什么都不要,我就要你!”她把头深深的埋在这个男人的怀里:“我都觉得为你着魔了,离不开你了,这么多天我就这么想你!”
这个男人推推她:“起来,妹。你看哥哥给你带的蛋糕。”说着这才把沈兰兰扶起,那个提着蛋糕的左手都已发酸。因为他到门口就被沈兰兰抱住,所以他只能一只手抱沈兰兰,一只手提着蛋糕。沈兰兰因为过于激动,泪水已把那轻轻浮上脸的脂粉冲的乱七八糟,口红也沾在了韩智的前胸的那个和浅灰色的毛衣上……
“妹,你看,我还带了瓶上当的红酒,我们一起来庆贺你的生日。”
说完,韩智便把蛋糕放好,从身上的背包里掏出一瓶写着外文的红酒 ……
沈兰兰没喝过酒,但为了这个男人,她已经没有了自己的思维。就像这个男人已经用魔法控制了她的神经系统,在这个男人面前,沈兰兰只有顺从,听话,依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