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6回 女人都是天仙 男人都是色狼
在大家激昂的歌声里,我终于又写了一篇新闻稿件。只等着家人接见的时候发往省监狱报。
不过这几天除过轻松的出工,一切都是按部就班。令我心中焦虑的就是那篇已经投出去的征文《女儿,别太想我》的稿件,稿件不到1000字,只是把女儿在已经腐烂的果子里捡拾苹果的事作为特写,完后,便是要好好改造之类的抒情、感叹,还有自己的决心。省监狱报十天一期,如果能够采用。这两天的报纸出来便知。对我来说没有再比发表稿件重要的事了。
这几天教学楼上搜查的风波渐渐平息,于是郑维文也又开始了小灶,当然在教学楼的楼道里到处洋溢着着诱人的香味。
郑维文够胆大的,总是炒好几个菜,有时那间屋里还能飘出酒精的味道,但郑维文胆大主要是他每次都能提前预知看守队来搜查的时间,所以每次小灶都能与看守队的搜查擦肩而过。他的那些做饭的家什也不知道在搜查的时候都藏在了哪里。
那个修善林的也总是看着郑维文的行动行事,只要郑维文开小灶他就张罗着炒菜。只是他没有郑维文有本事,搞得米面油菜肉远不及郑维文。他有时也包一顿韭菜饺子、白菜饺子之类,但这是很少有的事情。有时候他炒菜时搞不到食用油,就总是拿个小勺到二楼我的办公室在妈妈给我带来的油泼辣子里挖上一勺油泼辣子,这既能解决他油的问题,又能给他添上辣子的辅料。所以,我的油泼辣子一大半都被他挖去。每次他挖我的油泼辣子都为了哄我高兴,总是说:“林峰啊,我们关系好。我吃了你的油泼辣子,改天我包饺子的时候给你捞一大碗,让你解解馋。”每次他都是这话,但没有一次真的落到实处。所以自从我到教学楼后,他就一直这样许愿,时间久了,我就不会再把他的鬼话放在心上。因为他每次搞得东西都不多,即便真的包上一顿饺子,也只能好过了他自己的嘴。
我没有吃过他的,别说是饺子,就是他用我油泼辣子炒的菜,他也没让我吃上一口。不过就是他真的让我,我也不会那么下贱。政府给的不管多少,已经够撑起肚皮。这些苦我还是能承受的了的。
即便回到监号,他把他的那份分到的菜给我,我也是坚决拒绝,或许这就是我本身难以改变的性情。我只有一个念头,这个苦我能受了,只是希望早一天回去。回去了,我竟能用我的双手继续创造财富,让我多年受苦受难的女儿和母亲过上家人团圆幸福的好日子。除此之外,我再没有其他的奢望。
不过近些日子,这个郑维文牛也没连续找我的麻烦,这反倒让我心里紧张,因为太过于风平浪静肯定会有大事发生,因为第一次他的阴招非但没把我赶出教育科,而且相应还加快了领到改造任务的时间。这次郑维文要是出招一定更狠更毒,我不能有丝毫的高枕无忧。
又是一个艳阳天,还是一个上午收工回来。我们依次回到监院。楼上的魏志强也迫不及待的等在了那里:“林峰,你的《女儿,别太想我》见报了!”他说的时候,挥舞着报纸。“真的?我眉飞色舞!”没等到那个带班的说“解散”,我就迈来步子向二楼飞奔,心跳也迅速增加了好几倍。我都能听到心跳就像小时候跳绳的步子,“啪嗒,啪嗒”的。这篇稿子发表在监狱报“晨钟”副刊的左上角,非常显目。在文章的下面有一行三号黑体大字:“《亲人在呼唤我该怎么办?》来搞选登”,同时还配发了编者按:“征文活动开展以来,我们收到了各监狱推荐上来的征文。这篇征文,作品很短,但通过一件小事说出了一个父亲的愧悔,感人至深……”是啊,这篇文章是我含着眼泪写完的。在这篇文章的第二段我这样写到:“女儿,你还记得吗?那年秋季的一天,你在一个苹果园里抛弃的腐烂果子里,精心挑拣了些较好的果子拿回家来,妹妹嚷着要吃,你却拿了一个又小又烂的给她。妈说你不知道疼妹妹,狠狠地打了你一巴掌,你泪水染红了眼睛,却硬是把哭声憋在了肚里。你说你要把这些果子拿给坐监的父亲……女儿,多少次你弱小孤独的身影在我的梦里萦绕,多少次泪水淋湿了我对你的思念。……女儿,你要好好读书,别太想我!父亲也会在这里好好学习,加速改造。待到回家时,再给你温暖,供你读书,教你识字!”
这篇文章虽出自我的笔墨,但读的时候,我还是泪光闪闪!兴奋之余又给自己因为惦记亲人而皮平添了些许伤悲。
但无论如何,这次省监狱报组织的这次活动,让我有了这篇素材。自来到监狱短短的时间内写了5篇稿子,其中一篇被人盗用,一篇发在了监狱小报,两篇登上了省监狱报。除那个《l监狱十三中队歌“兴”正浓》的稿件正待寄出外,其他的全部见报。这是我更加充满了信心。因为这些稿件必将为我铺就回家道路。
我和魏志强聊了一会,从他脸上能看出他为我的兴奋:“林峰啊,你小子来了真的注定就不安宁,每篇稿子里头都有骨头有肉,每发必中。这些稿件就像火一样燃烧着你的激情,掩饰着你的悲痛,同时你也越来越成为一块十分灼手的山芋,郑维文再心急也是一时半会吃不了你的。”我也如有所思:“是啊,第一场博弈,郑维文并没讨到多少便宜。他肯定正在准备第二次和我较量。”我摇了摇头:“我真的不想与他斗法,只想安安稳稳地改造,度过刑期,早点回家,养我女儿,赡我老娘。”
魏志强颇为理解地点点头: “不过与之斗斗法、过过招也有好处。”我不解地看看魏志强。魏志强流露出无奈的笑容:“林峰啊,你不是想出去把经历写成小说吗?”
“是啊,怎么了?”我反问。“这就对了,要不在这里太平静了,你的小说也没有啥噱头,谁看呢?”我苦笑着,是一种悲哀加无奈。
我拿上报纸下得楼来,那个郑维文假装热情的过来:“林峰,确实不一般啊,这么好的稿子也不给咱监狱小报赏脸。光彩都让省监狱报抢先了。”他说的时候,那个修善林、王小军,还有刘猛都过来抢着看。他们眼里流露出的是无比的羡慕。动动笔杆子就能捞到称号,对我就是这么简单,但对于他们而言,这个活不是谁都能干得了的。
只有那个扈驰,眼里还是像喷火一样,睁得宛似铜铃。虽然现在不敢说他的那篇自认为文笔过人的征文已经被编辑枪毙,但一时半会是不会有啥消息的。因为征文是对全省各个监狱的,不可能一直发l监狱的稿子。无论扈驰是对我的嫉妒,还是对自己那篇稿子的失落,他都必须接受我登了稿子,而他希望落空的现实。
吃过饭,我把那张报纸搂在怀里,小声自言自语:“女儿,别太想我。正是你对爸爸的思念,才成就了爸爸这篇稿子。真的爸很想你,也很爱你。这篇稿子又进一步拉近了我回家的距离。”
我发了一篇稿件,兴奋的无法休息,其他的人无论怀揣着怎样的想法,也都没有休息的样子。我偷偷往下看了一眼扈驰。他脸朝上躺着,使劲的看着屋顶,或许他真的在想,在写作这方面,或许真的不是我的对手,或许他在骂编辑,真他妈的不识货,那么好一篇文章最终没能分辨出来。
对我来说,我可是在教员队伍里最能沾到改造便宜的人。出工挣的分数和他们一样,但正八经是磨刀不误砍柴工,两头有成绩。可以说要不是那个郑维文老是惦记着搞我,我的改造真的就是顺风顺水。我暗暗告诫自己:有了改造的称号,也不能在任何时候疏忽大意,真正要处处提防小人作祟,免得掉进别人设置的陷阱。
平平安安过了几天,又一个接见日来临。这次仍是母亲和妻子,我去接见的时候,专门拿上了发我稿件的那两张省监狱报和一张l监狱报。更重要的是我还拿上了那张印有“优秀报道员评选办法”的那张小报,我之所以这样并不是炫耀我会写文章,因为我在社会上时已经用好多文章和很多报社、电台、电视台颁发的荣誉证书证明了这一点。我只是想用这些东西让妻子明白,我会用我优异的改造成绩拉短与家里的距离,使她能安下心来等我。能让孩子将来不至于看着继父那张不带爱见的脸去生存。
我拿上报纸上了接见楼,飞快地在接见的人群里搜寻着我熟悉的那两张面孔、
现在天气渐渐转暖,家属都穿的衣服少了,每个女人都用自己的特点彰显着女人的味道。在监狱这份地方,再丑的女人都是贪婪犯人们的美妙风景,对他们来说,天下所有的女人,在监狱一隅里都像天仙女一般。
137回 床在抖动 我心翻腾
接见楼上热热闹闹的,要接见的人都在用眼睛找着自己的家属,稍有当先的已经拿起了两边的话筒,有的是喜笑颜开,有的悲伤落泪。在这里就是一个完整的男人和女人的世界。
在监狱这个特殊世界里,不会有什么男女搭配,男人的监狱里的都是卧圈着的男人;女人的监狱里的都是卧圈着的女人。如果把男人比作白天,那么在这里永远只有单调的白天;如果把女人比作黑夜,那么在女监里永远都只有难熬的黑夜。
在我们这里,偶尔会有飒爽英姿的女警察进来,无论是不是能看清那张面容,但只要模糊的分辨出是个女人,回头率也准时百分之百。何况在接见楼里,那些女人穿的都是花花绿绿的,仅听几句女人传来的悦耳的声音,就能使你异常的快活和舒畅,所以那些离了婚的,还有的是没人探望的,一到接见日就想混个“值勤员”的红袖标戴戴,最起码能好过色迷迷的眼睛,然后精神上自我欢愉。另外他们这些执勤的,有时对些犯人家里送来东西较多的大户献些殷勤,主动帮着搬些东西给你送到监号,你总不好意思让人家空着手走,就会给他们分点诸如方便面、火腿肠、麻花,或是苹果等之类的吃食,他们就会满意地离开。两天的接见时间里,不仅能使他们本不安分的眼睛大饱“色”福,同时还能混点吃喝,所以“值勤员”的这个差事都是那些刑期长、长期没人接见的犯人争先恐后的差事,有时因为互不相让而引起争吵或者动手打斗。再就是一部分人为了能到接见楼上转上一圈,过个眼瘾,会找些“看看我家来人了没”的幌子;还有的一种就是人家姐姐、妹妹或老婆来接见的,因为两个犯人平常处得关系好,他就会跟着人家上来,然后色迷迷的在女人身上扫视一番,然后拿着话筒和人家亲人说上几句最为撩拨自己心身的话。反正在这里好多人都是这样,只是各显其能,办法不一样罢了。尤其是来到这里的女人,即便在社会上找不到自信,一旦来到这里无论是容貌,还是身材都会找回满满的感觉。
现在天气渐渐转暖,家属都穿的衣服少了,每个女人都用自己的特点彰显着女人的味道。监狱流传着“坐监三年,母猪赛貂蝉”的话是一点都不为过。今天,妻子里面穿了个粉色秋衣,虽然两个山峰的山顶就像日本人见了面互鞠低头礼似得,但还是很饱满;屁股虽然也像地球吸引力过大而下垂了一些,但还是圆圆的包裹在裤腰下面,在我看来还异常性感,也惹的我兴奋不已。只是她本来就不太细皮嫩肉的手,现在显得更加粗糙。她说:“我在馍店找了份帮工的活儿。”但天天这种乱满头的重复的劳动,也照样在她的手里磨成了一层硬茧。那张原本就算俏丽的脸庞,被蒸馒头喷射的火焰烧烤得又红又黑。毫无疑问,我的坐监,使她变成了名副其实的劳动妇女。
在我的左边是一个大约不到30岁的姐姐探望她的弟弟。她身上的浅红色的旗袍,遮不住呼之欲出的两座山峦;因为她的腰过于柳细,所以更加放大了山峦的高纵,有时候她身子往前一拱,那两个东西就会贴到家属与犯人中间相隔着的玻璃上,大有破门直入的气势。除过那两座山峰,她所有零部件和小嘴温倩的身材十分相配,组成这么一个精致惹人陶醉的的精品。我发现她,并不是有偷窥的习惯,只是我的身后站了好几个眼睛喷着火,眼珠子要掉出来的男人。最初我还想着是他们都在色迷迷地偷瞄我的妻子,后来转脸看他们时,才发现目标并不是这里。
母亲和妻子每次来都使我惭愧不已,也总想起在家里应该能做的更好,现在已经成为心里的记忆。
面对妻子我没法说:“要是馍店的活苦,你不要干了”的理由,因为两个孩子都在上学,她们需要书钱和学费,他是还要有钱能顾住三口人的嘴巴。
这次,妻子和母亲来带的东西当然都是我爱吃的,少不了我最爱吃的饺子还有王致和豆腐乳之类。其实与我在监狱最相依为命的东西便是香烟。
在社会上时,因为和文字打交道,所以抽烟就成了我和其他笔杆子不约而同产生的奢好,烟瘾也随之发表文章的增多而加大,最后加大到除过吃饭占住口、睡觉闭住嘴的时候不抽,剩下的时间任何时候都不停的、毫不怠慢的一直抽。就是晚上起来解小手,也得至少抽上三支烟。有次晚上起来,发现兜里的支烟不到三支,过不了烟瘾,就翻身起来到父亲这边又是敲门又是打窗,硬是把父亲的半盒农工烟拿了过来。因为除过解手要抽三支以外,临近起床我也要抽三只,就连上班骑上自行车在路上我也要抽着烟,因为这,我在单位我成了名副其实的“烟大王”。每天至少3盒烟。在看守所的时候,有一阵子连别人卷的烟炮的屁股都混不上,我就会卷些茶叶焖上几口,即便呛得使劲咳嗽,也真的扔不掉“烟枪”。人都说当时二战区的部队就是“任凭缴枪都不交醋葫芦”,我想我这一辈子怕是“交了命也不会交纸烟”了。
但有的东西就是由不得人的,我一生没想到的两件事最终改变了的人生轨迹。一个是真的没想到我真的会和监狱有不解之“缘”;第二个是戒掉和我时时形影不离的纸烟。或许这一切都是命中注定,一切都是来的这么突然。
接见就要结束了,我十分迫切的问妻子:“这次给我带了几条烟?”妻子看了看我面露难色:“这次没给你带,上两个月接见,一次是给你带了十二条,一次给你带了十条,我想你要是仔细着抽,能省出这个月的,所以就没给你买。”没有烟就是我最大的失望,尤其是在监狱,性情总是特别紧张和压抑的地方,更加增添了接烟消愁的迫切。
妻子看到我有些失望,便安慰我:“下个月接见多给你带几条,再说两个孩子上学,为了给孩子交学费,馍店老板都是把我的工资提前预付了一个月的。家里都很艰苦,你的两个女儿都不像你在家那样了,都是穿的破破烂烂的,你在里头也将就些,给你少买几盒烟,孩子就能多吃一个饼。”妻子说的时候,眼睛红红的。
我没有本事养家,再拖累家里,我觉得本身就是作孽,所以妻子的话使我从心里愧疚不已。
走时,我把那几张报纸,通过接见的那个年龄大的,大眼睛、大鼻子的女干警拿了过去。那个女干警可能和犯人的家属打交道的时间长了,所以总是和颜悦色,满脸的笑容。她看我报纸上文章的时候,很专注的样子,然后整整齐齐叠好,给我母亲,笑着说:“姨呀,你可生了个秀才儿子,我早都听他的张队长说林峰的文笔可好呢,果然名不虚传。来了这么短的时间文章就上了这么多的报纸。”她连说带笑,十分可亲。母亲和妻子也应和着去笑。
这话要是在社会上我听了是十分悦耳的,毕竟靠笔杆子打拼了几年,首先改变了农民的身份,后来又坐上了办公室副主任的位置,但现在听起来特别别扭,因为场合不同的缘故吧。
妻子和母亲走了,我就像痴呆了一样提上东西离开了接见楼。我想得最多的就是妻子的那句话:“给你少买几盒烟,孩子就能多吃一个饼。”这句话一直像扎在我心口的利刃,是啊。自己已经不能养家了,还要没有脸皮的与自己的女儿争吃喝。我应该做的,就是戒掉形影不离的纸烟,给家里省出几块钱来。
在监狱里床振效率最高的,或者能引起好几个床共振的也就是中队接见的日子里,因为有的人接见了过于兴奋;有的没接见过于紧张;还有的好不容易到接见楼上蹭到女人面容也毫不吝啬地抓住机会来一次。总之,到了接见日的晚上,就像过年一般。每个人的床都在不停地抖动,并不时传来一种男人最终的巨大晃动和轻轻的哀叹。
我躺在床上,即便是床最为激烈的抖动,我也没有任何兴致;即便妻子那么隆隆震撼的胸部,我也没有任何冲动。我知道我该解决,那是一种男人最为原始的本能,但我什么也没有。是啊,我是一个男人,所有的都是我该有的,但我该尽到的义务却什么也没尽到。我真的现在最大的就是惭愧和自责。
大家都在使劲发泄男子气概的时候,我抖抖擞擞地掏出身上仅有的三支烟,是上个月老婆送来的,也是社会上最穷人才抽的细杆的浅黄色外皮的828烟。我掏出身上的火柴,点燃了一支。当然各个床扔在摇篮般地抖动,我在这个特殊的日子,心平静气地抽着烟。可能任何人都不知道,我的心里翻江倒海,谁也不知道我的心里正在做着一项说起来别人都难以置信的举动!
接见带来的悲伤,注定我今夜无眠!
138回 我狠残忍 我在自虐
在接见日里,无论是接见了的,还是没有接见的,大家都能通过各自的方式见到女人,所以晚上好多的床都像摇篮一样摆动不停,或夹杂着喘气,或夹杂着叹气。我虽然接见了,也见到了妻子,但我却没有那方面地兴致。我抖抖擞擞地掏出身上仅有的三支烟放在床边,点燃一支,半靠在床头一口一口地抽着。我知道这三支烟是我一生中最后的三支。每抽一口,就会少一口,所以我静静地品味着烟丝燃烧的味道。现在,我正进行着人生一次痛苦的抉择,这就是戒烟。我这一生真的没想过戒烟,因为写材料出身的人,大都有抽烟的习惯。我不知道戒了烟以后,是不是还能在无烟的“熏陶”下写好文章,但我为了能给孩子省下两个烧饼钱,所以必须这样做!
直到这时,我才认真去感体会烟的味道。每吸一口烟,我都一点不剩的咽在肚里,烟在肚里打个旋后,又通过的我嘴和鼻孔慢悠悠的散发在空气里。
那夜,我一直这样品味着,也在想这19年来,烟一直陪伴我写作而走过的时光,以及它在我寂寞、悲伤、孤独、焦虑时带给我的快感。它在任何时候,都是我最好的守候和陪伴,没想到从现在开始我要舍弃它。纸烟要是真有灵性,它会一定会对我舍弃它的残忍举动而流泪,甚至痛哭,但我必须这样做。我捏着已经没有纸烟的烟盒,放在我的胸口,我真的舍不得,我的眼里开始流泪。
到了第二天,我和大家排成一队开始出工,一路上我都没有言语,大家说的什么我也没有听进去只言片语。到了教学楼,我把暖壶的水用电热水器插上,无精打采的样子,没有烟抽,肚里特别挖槽,心情也烦乱不堪,脑子也是乱慌慌的,头脑变得不清晰起来。焦躁的就像精神失常一样想乱喊乱叫,甚至想脱掉身上的所有衣服狂奔,肚里就像有好多蚂蚁乱咬,痒痒的、疼疼的,一会又像有什么东西撕扯我的五脏六腑,剧烈到了忍受的地步。我在办公室里实在狂躁到了坐立不安。
我提上暖壶,拿着那个颇大的洋瓷缸子上到了三楼我给学生上课的那个教室,打开门,因为身上发热,肚里发痒,浑身的关节都发酸,所以我脱掉了身上的所有衣服,焦躁地在教室里上蹿下跳。这时教室的地下有个学生扔掉的烟屁股。我顾不得许多,马上捡了起来,飞快地从兜里掏出火柴,现在什么都顾不得了,先抽两口稳稳心神,我划着了火柴,但当火柴即将点燃烟的时候,我把火柴又狠狠地扔掉,连同手里那盒火柴全部抛在了地上,并用脚狠狠踩了几脚,自己胡言乱语地骂着自己:“林峰,你还是人吗?昨晚下定决心要戒烟的,现在怎么就会有所动摇,绝对不能抽,再抽一口,戒烟的行动就会彻底完蛋。”可肚里挖槽的要死,就又想:“戒烟是要戒的,但现在肚里实在难受,就只抽几口,等难受劲过了再说。”“不行,一口都不能抽!”我心里就像装着两个人一样作着斗争。但烟瘾犯了实在是难忍。而且一会比一会难忍,简直难忍到了发疯、发狂。
我焦躁不安的这样一分一秒的忍耐着,像疯子一般控制着自己的情绪。烟瘾一会比一会厉害,实在是一种精神上的煎熬。我终于忍耐不住,又去捡起了那个烟屁股,还有刚才踏了好几脚的火柴。就像饿了好几天的乞丐见到了一块救命的馒头,又把烟屁股叼在了嘴上。这时我想到了我两个可怜巴巴的女儿,好像她们就站在我的眼前,穿的破破烂烂的,蓬头垢面的,伸出小手渴望的喊着:“爸爸,我饿,我要吃饼子。”这时我忽然控制住了抽烟的**,从嘴里吐出烟屁股,伸出两只手,照着自己的脸上狠狠抽去,使很大的劲抽抽,“啪!啪!啪!”我一边抽着自己的耳光,一边骂着自己:“林峰,你是男人,说话要算数,必须戒烟,为了孩子,就是现在要你的命你都不能含糊,何况是戒烟这个小小的事情!”打了多少巴掌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我就这样为了能戒烟残忍地自虐着。都说戒烟了烟人会发胖的,其实我真的知道因为戒烟,我的脸真突突地胖起来,但现在不是吃胖的,而是自己用耳光把脸抽大的。我不止一次地这样打自己,最后把脸打的都失去了直觉。
终于熬过了一个上午,随后便是不抽烟而带来的饥饿感。回到监号,到了打饭的时候,我的两只眼睛一直死命的盯着饭盆,心里不停地念叨:“多给我打点,哪怕是多舀一点菜汤,我实在太饿了。”分饭的一点也没给我多舀,我端上仅有的水煮菜和馒头,几乎是把所有的东西倒进了肚里。肚里有了一点东西,觉得舒服了一点。可能是昨晚一夜无眠的原因,我赶紧上了床铺,倒头便睡。想用这种方法摆脱烟瘾上来的困扰。我终于睡着了,但很快又因为烟瘾犯了而醒来,肚子里难受,浑身关节酸痛,头也是昏昏沉沉的。我没有更好的办法对付这个该死的烟瘾。我只好起来,下了床铺,来到院里,我一会是发了疯的狂奔,一会是焦躁不安的大步流星,就这样在院里用自己难以费解的方式和烟瘾做着斗争。熬到了下午,我又来到了教室,现在浑身的关节异常难受,说不出来那难以形容的滋味。我还是脱掉衣服,在教室自虐着自己,我真的想大喊大叫,但都被我一次又一次控制了下来。
戒烟第一天,虽然把脸打的肿了,脸被打的肿的就像小孩圆圆的屁股蛋子,但真的强忍过去了。为了继续下去。我在心里给自己鼓劲:“林峰有志气,好样的,明天继续努力!”
晚上,别人再号里抽烟,烟味飘到了我的鼻孔里,我的烟瘾又犯了。我就在心里告诫自己:“林峰,你真的好样的,你一定能为了给孩子省出饼子钱,把烟完完全全给戒掉!”加上浑身关节痛,我就在床上翻来复去,所以晚上我的床一直“咯咯”直响,大家都要入睡,一个床响,大家的床都跟着晃动,所以王小军发声:“林峰,你小子吃了壮阳的药了,今晚咋这么大得劲?”接着是大家的狂笑。
终于捱到第二天出工,我还是提上暖壶,也不和任何人搭话就来到了教室。进门先给自己松绑,把衣服撕扯了下来,烟瘾犯了就打自己耳光,一次又一次教训着自己,逼着自己下着戒烟的决心。“啪!啪!”我抽打着自己。“咕当,咕当”有人摇门,我进来后把教室的从里面反插上,所以摇门是摇不开的。再加上我自虐的时候,是在教室的中间位置,教室的窗户又都开在北墙上,所以每人能看到我。“林峰,你在里面干啥呢,啪叽,啪叽的?”是于全的声音。我没有办法,只好把门打开,于全一看我这样子,吓了一跳:“林峰,你这是演的哪出戏?是疯了?”我有气无力,端着已经拔凉拔凉的开水,“咕咕咚咚”全部灌在了肚里,我都觉得我的目光十分呆滞,对他说:“快疯了,但真的没疯,我要戒烟,浑身难受,难受的不得了!”于全怜悯的看着我:“林峰,你不要这样摧残你自己。我看你还是别戒了,等你上课的时候,那些管学习的来了,你多要几根,然后卷炮抽。也可以让家里给你买些烟丝就像他们那样拿着烟袋锅子抽旱烟。”我摆了摆手:“我的决心已经下了,无可悔改,坚持到底!”“要知道你是写文章出身,真的戒了烟写不出文章咋办?”于全还是一个劲的劝解我。“就是这辈子真的扔掉笔杆子,我也要坚决扔掉烟杆子!绝不后悔,也绝不后退!”我说的时候斩钉截铁。
“那你也要穿上衣服,每天递减着抽烟的数量,慢慢就戒掉了。”于全安慰我。“不会的,那只是给自己抽烟找借口而已,我一生只戒这一次烟,一定要戒的干干净净,彻彻底底。”
于全看着我不可理喻的样子,摇摇头走了,我关好门,还是这样自虐着。终于在难耐中熬过了三天。到了第四天,除过肚子超级的饥饿感和浑身乏力以外,其他的都好多了。熬过了七天,还有抽烟的**,但容易克制的多了,我庆幸自己,终于要和相守了19年的烟说分手了。
一天,中队里一个人明天要释放回家,因为是老乡,我也要给人家赶个人场,我去了。那个监号的门开的特别的大,能看到门的上半部都往出冒着滚滚的浓烟。进了号门,剧团的犯人团长冯琪也在。他知道我烟瘾是最大的,赶忙过来拿着老乡的大公主烟让我:“林峰呀,你这厉害了,当了老师就不认我们这些戏子了。也不串个门,到我们剧团转转。别忘了你刚来的时候那个穷酸样。”他说的时候,我已经把他的烟挡了回去:“我戒烟了!”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这个冯琪先是吃惊,后是迷惘,接着是大笑……
139回 你有尾巴 我没猎枪
冯琪说话的时候,把也随之递了过来,结果被我挡了回去:“我戒烟了!”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这个冯琪先是吃惊,后是迷惘,接着是大笑……
因为他真的不信,才监狱里刚刚能自由的抽烟,我这个“瘾君子”却把烟戒了。
冯琪开始大笑,笑得前应后合:“林峰,你能戒了烟,鬼才信!从看守所到监狱,熟悉你的人谁不知道你的烟瘾大。头号烟鬼把烟戒了,那世界上的卷烟厂就全都倒闭了。”我知道我真的戒了,这个没有什么表白和解释的。他看我真的无动于衷,就又说:“好好好,你说你戒了,看你能戒几天,你要戒了烟狗就不吃屎了。”他说的时候满脸的不相信:“林峰,说起戒烟,我的坚强意志比你大多了。我家里人来的少,我抽烟也是有一顿没一顿的,就想到了戒烟。你猜我戒了几次?”我也没心思理他。他就伸出左手的拇指和小指:“我可是戒了六次啊,每次最多也就是两天。”然后他有些轻蔑的看着我:“我戒了六次,决心大不大?到现在还不是照样抽。林峰,就你恁熊样,有名的烟囱,一次就戒了?”他说的时候用眼睛狠狠琬了我一下:“林峰,就是真能戒了,也需要十次、八次的才有可能。我看你奈不过三天。打个赌?”我还是没性情理他。因为真的把烟戒了,好长时间都是有气无力的。不过就是老觉得肚子饿,而且就这几天肚子明显发福,只是目光有些呆滞,面色有些苍白,说话总是吐词不清,连自己儿都感觉自己的脑子有明显不够用的感觉。
就这样我渐渐从“瘾君子”的阴影里走了出来。
又过了几日,我的身心渐渐好了起来,戒掉烟后,咳嗽的少了,痰也少了,偶有吐痰时,那里面都是黑的像墨一样的东西,或许那就是多年抽烟留在肺叶中的烟尘吧。
戒了烟大概有10天左右的时间,每当号里有人抽烟,我就有些把持不住,为了彻底告别抽烟的历史。每到晚上号里有人抽烟时,我就会搬个马扎出来,坐在南墙根自有消遣。
这天晚上,我刚搬个马扎出来,那个小眼睛的邢文杰便也搬个马扎从他的号里干了过来,坐到了我的跟前:“林峰,听郑维文老师说你又在省报上登了篇文章,确实笔杆子出身挺厉害的。”说的时候,他贼溜溜的眼睛一直在我的脸上打转。
“都是瞎猫碰上个死耗子,也没啥大不了的。”我应付着他的话。邢文杰把马扎往我的跟前凑了凑,悄悄说:“我把你的事给郑维文老师说了。他对你的身世挺同情的,对你也是挺有好感的,说你为人忠厚老实,想帮你这个忙!”我赶紧佯装高兴和感激:“谢谢郑老师对我这么关心,也谢谢邢老师一直以来的帮助。”邢文杰听我给予了十分肯定的答复,这才说:“你能发表了稿件,最起码就有了得称号的条件。但因称号级别不同,到时候减刑的幅度也大不相同。你要是这两年能计两个功,那是不容易的,但两个功按现在的减刑幅度就能减两年。可要是你这两年凭写稿只得到了两个表扬,那可最多只能减一年,你算算,如果坐六年监就能减上四年,和坐六年监只能减上二年,哪个合算?所以你要早做准备。”我假装像小孩子那样扳着指头算着。又装作茅塞顿开地一喜:“肯定是记功合算!”“对呀,所以钱都是身外之物,在这里保住得称号、减刑最为重要!”说到这,邢文杰又向我挤挤眼睛:“你可能不知道,剧团里的有个男高音,每年都有保留曲《长江之歌》,原来郑维文看他是老乡,就让我过去给他捎个话,也是想帮他这个忙。”说到这,那个邢文杰眼睛一翻一翻的,好像是真的来气了:“可他自认为自己是剧团里的台柱子,根本不把郑维文放在眼里,你猜怎么着?”我就不用猜,按他说的话,肯定是那人没戏,但我还是明知故问,这样显得对他极为尊重:“怎么着?”邢仁杰鼻子一哼:“哼!连个表扬都没弄上,一年改造的成绩为零。”他看了看我:“还有一个,在剧团就是个打杂的,有时能跑个龙套什么的。但人家眼睛看得准,常天跟在郑维文后头屁颠屁颠的,结果你猜?”“这还用说,评上了!”这回我抢着说,这样抢话,就是给邢文杰送去一个预示:“我已经进了他的圈套,并对他的话深信不疑。”邢文杰一听我的“抢答”完全正确。“哈哈”两声说:“那人本想着一年到头没啥改造成绩,能花点钱弄个表扬就不赖了,结果呢?”这回我认为可是不能“抢答”了,就十分投入的问:“结果呢?”“结果弄了个改造积极分子!”他话一说完,我马上一脸吃惊和羡慕:“呵,真厉害啊。没想到郑维文老师这么厉害!”邢文杰看了看我,脸上全是兴奋:“这对郑老师说真是小事一桩。”他又靠近我:“不瞒你说,我和郑维文是老乡,我这人能看出来些道道,这几年就紧跟着郑维文老师瞎混,所以改造这方面没吃过亏。”我心里好笑,心想:“可能他绝非一派胡言,但也为了给郑维文当个‘托’,肯定是夸大其词了的。”我还是装作十分甘心情愿出“血”的样子:“刑老师,这个我在看守所时就听那些二进宫的犯人说过的,你让我郑维文老师放心。这次来我一给老婆下了最后的‘通牒’,最多两个月的时间给我搞到一千大洋。”我嘿嘿一笑:“邢老师,你放心吧,到了时候也不会亏待你的。”邢文杰像是达到了目的,想告辞,我又问他:“要是老婆把钱带来,咋能带进这个森严的壁垒?”邢文杰不想说的太早,怕是我走露风声吧。我赶紧解释:“邢老师,你说了我先观察一下环境和地形,先有个思想准备呀。”“这里面往进带钱的方法也套路多着呢。”说的时候,他还是警惕的看了看四周:“从接见室就能带进来!”“不会吧?我可是见那个平常看上去挺和善的一个干警大姐,逮住了一个带现金的马上就换了副威严的模样,结果那个犯人关了禁闭。”我十分无奈的说:“邢老师你打住,要是让我冒那个风险,就是不得称号,我也不干!”邢文杰一听,马上压低声音说:“声音小点,别让人听见。在这里就像搞地下工作,你中有我,我中有你,这犯人中给干部当耳目的可多呢,弄不好我们的眼线就会被干部端掉,到头来还会把郑维文等牵扯进去,那是就没人再给你活动减刑的事了!”他贼溜溜地看了看四周,这才说,接见室有个给那两个女干警跑腿搬运家属带来东西的犯人,他就能带进来。“他?那接见室都是监控,监控室里是能发现的。”邢文杰小眼睛一瞪:“这你就不懂了。接见楼二楼有监控,但一楼没有。到时候家属在一楼把现金交给他,接见结速后,他就把现金带进来了。”我还是心里不踏实:“和家属接见的电话也有监听,万一说的时候被警察听去了咋办?”邢文杰对我“连珠炮”的问题有些厌烦:“哪有那么多的事,如果在路上行走,都有被车撞了的危险,那路上还不是照样你来我往吗。有因噎废食的吗?你的问题太多了!”说着,转身就走。我也不是想探听什么秘密,只是对这里的所有一些内幕只是好奇而已。邢文杰走了几步,又回过身来:“你的问题真多,前怕狼后怕虎的,这就不是做成大事的人!”我心里说:“在这个鬼地方,我也没想做啥大事,再说那个犯人在这个地方也注定成不了大事!”他想了想,然后对我说:“你确定老婆哪次能带来现金,就在没接见前把这个讯息反馈给我,我再反馈给郑维文,他再告知那个跑腿的犯人,然后等你老婆来接见的时候,他就会凑空假装在你跟前闲转,通过中间的玻璃你可以和他使眼色,或比划早已定好的对号手势。”我听着都觉得害怕,而且这么麻烦。邢文杰接着说:“然后你老婆佯装下楼到一楼门口外面的厕所里解手,那犯人随后也跟着下楼,在没人注意的时候,你老婆就把现金交给那人,随后你老婆再和你通过电话通话。在通话中不要提到传带现金的事。”邢文杰看了看我:“你说这神不知鬼不觉的事情,咋到了你这就这么麻烦呢?”
我大有所悟,没想到在这么高深莫测的地方,这些犯人油子把“谍战”电影中的镜头,运用的这么淋漓尽致。
虽然如此,我也绝不冒这个风险,不是我胆小是我没钱。我不能再把老婆的血汗钱花在自己身上,因为我找不到理由,也没有脸面。为了给家里省钱,我不惜戒了形影不离的纸烟。
“怎么了?”邢文杰看我不说话。“没什么,只要能安安全全带进来,我就放心了。称号我一定得,刑我一定减,请放心!”
那个邢文杰见我表了态,就转身回去。但我发现有双眼睛在偷窥!
140回 我被举报了 大祸临头了
“怎么了?”邢文杰看我不说话。“没什么,只要能安安全全带进来,我就放心了。称号我一定得,刑我一定减,请放心!”
那个邢文杰见我表了态,就转身回去。但我发现有双眼睛在偷窥!
那双眼睛在哪?我总觉得有人窥视着我。当邢文杰走后,我没有立即回号,而是向西边的厕所走去。我到了厕所里。厕所正好有扇门,门上有个洞,所以我进去后,“啪”的把门关上,从洞中往外望去,这时就见一个黑影从茶炉房那边闪出匆匆回到了监号。在监院里只有那个地方没有灯光,而且有个圆形的门垛,躲在门垛的墙后就能窥视到我和邢文杰的谈话。黑影很快暴露在院里的灯光里,原来是齐子敬。他很可能是郑维文派去监视我,其实我倒觉得郑维文这是多此一举,因为那邢文杰就是他的心腹,会把我们的谈话内容原本本的告诉他的。
我回到了回号里,那个郑维文假装没事一般,并没看我,而是和其他人很自然的说着话,齐子敬也上到了床上,躺在那里看报。
我戒了烟,浑身总觉的酸痛,我想过下一阵子慢慢会好的,这可能就是戒了烟留下的短暂后遗症吧。这几天,我还是想写点东西,等老婆来了在带出去投寄。 但马上又找不到好的题材,后来我一想,要不就把自己戒烟的事写写。于是在闲暇的日子里我就开始构思。首先要有个抢人眼球的好标题,我想了想,就写了《“瘾君子”丢掉烟枪 众犯人齐声鼓掌l监狱十三中队成了“禁烟”中队》,并在导语里这样写道:“l监狱入监不到三个月的新犯人林峰,下到十三号中队不久,就在管教干部的帮组教育下,扔掉了抽了进二是年的‘烟枪’,与‘烟民’的队伍决裂。”我这样写还有一个目的,就是想引起编辑对我的重视。我要让编辑看到了这个稿子知道,稿件连连上报的林峰来了仅三个月,以后肯定了得,以此能混个脸熟,今后对我的稿件引起重视。在第二段里,我在第二段里,大谈十三中队大力开展“禁烟”的做法。写了大约700字。完后,在出工的时候,我坐在办公桌子上整整齐齐抄写了一遍。目前条件好的多了,原来不出工不是趴在床上就是要到学习阅览室里,现在有了办公的地方,写些东西是很方便的。这些举动我都不想让郑维文知道,因为我每写一篇稿子就离家近了一步,他到了时候看不到我给他拿来的大洋,一定又要想办法找我的麻烦。顺顺当当就这样过了几天。一天收了工,魏志强已经站在学习阅览室的门口等我了:“林峰,快看,你写的《l监狱十三中队歌“兴”正浓》的稿子发了。他这一喊,满监院的人都听见了。当然带来的是有人嫉妒,有人羡慕。我连续在省监狱报上发表了三篇,而且题材都不一样,不到三个月改造成绩颇丰。我实在是高兴。但因为高兴肯定出事。我原来老是发了稿子,总在心里窃喜,是没有和谁夸耀的。这次可能过于兴奋,所以我想挑逗一下那个扈驰。这时我想到了前段时间扈驰到处显摆的那个《亲人在呼唤,我该怎么办?》的征文,所以我进了号。装作看着报纸,故意念到:“扈驰”,其实我知道扈驰现在最大的希望就是他的那个稿子能够上报。如果他能发上一篇稿子,也会用事实证明十三中队在黑板上不发他的稿子就是“张眼瞎子”,监狱小报不发他的稿子也是有眼无珠。所以我这个声音一发出来,那个扈驰马上从床上站立起来,向我以最快的速度扑来,“呼”地一下抢走报纸,那个郑维文也是大吃一惊,如果真的扈驰在省监狱报有所突破,那就是对郑维文这些小报编辑室所有编辑最大的嘲讽。所以扈驰一拿到报纸,郑维文、齐子敬,还有刘庆都凑了过去。他们都瞪大眼睛在报纸上看着,但始终没找到“扈驰”二字。扈驰知道我在嘲弄他,把整个报纸向我脸上摔了过来。
“妈的,林峰你就是臭显摆,还嘲弄老子!”他说的时候,脸上的失望过于愤怒。那几个编辑也放下心来,接着传来大家一阵大笑。
我找这个机会嘲弄了一下扈驰,也算报了他摔我证件的一箭之仇。
以后我想这个扈驰再也不敢狗眼看人低,除此之外,十三中队,甚至整个监狱,都知道了林峰是响当当的笔杆子。
随之我的地位明显高了起来,无论是谁,几乎都知道我这个林峰,无论和我熟的,还是不熟的,见了面总要和我打声招呼。
文章真的能拉近我和其他犯人的距离,从别人脸上看到的都是亲切和羡慕。文章虽是精神食粮,但还是顶不了吃喝。在加上戒烟后带来的饥饿感,总觉得超级的饥饿。
一天我到茶炉房那里打水,突然发现在水龙头下的水池里有一块半个手心大,一指厚的圆圆的一块咸菜,不知道是谁扔掉的。我歪着身子往圆门的外头看了看,没有发现有人,便把那块咸菜见了起来,在凉水这边的水龙头上用水冲了冲,然后拿到了号里,这是我捡来的,所以我吃着志气,不同于别人的施舍。
又过了一天,我在水龙头这里冲洗饭盆时,那个打饭的高个子过来了:“林峰,不打不相识,过去你是集训犯,现在成了一个中队的犯人了,就是弟兄们,我年龄比你大,你就叫我哥吧,我们做个好朋友。”说话的时候,他满脸的献媚。我没有理他,只是轻蔑的翻了他一眼。我心里说,要是那会老子拿到三个要扔的馒头,今天讨好表白的应该是我香味着你。现在虽然已经时过境迁,但在我心里的印痕会留下一辈子的。我拿着饭盆回到了号里,他还傻呆呆地站在那。
有一天晚上,我搬个马扎正在墙根闷坐,那个大个子又来了:“林峰,我听人说你是h县的,我们虽然不和你是一个地区,但我们的两个县也是邻居。我们也算是半个老乡。大人不计小人过,就怨你哥有眼无珠不知道你这个高人,哥给你赔个不是,你就高台贵手吧。”我没想到这样下贱,过去的威风一扫而光。
我见他都这样了,再说也要得饶人处且饶人,所以我笑着说:“没什么,都是过去的事了,谁还能没个错?再说那会我刚来,也不懂规矩。”这个高个子见我真的原谅他了,马上眉开眼笑起来,赶紧讨好道:“林峰,那会哥真不是对你,只要是集训犯我都是这样。”他掏出一盒烟让我,我把他的手推了回去:“我戒了,谢谢你的好意。”这个高个子自顾自点燃一支,抽了一口:“林峰,真是高人啊,以后做个好朋友。”然后他也是就像做贼心虚的那样,四周扫视了一圈,诡秘的说:“林峰:我每次打饭的时候,当每个号都打完后,你拿个饭盆过来,我给你舀上一大瓢。你的温饱问题哥就给你解决了。”我只知道他真有这个本事的。因为饭分完后,总能剩下一些,他就用这点权利去讨好巴结他认为用的找的人、在监狱也流传“大油的犯人天天开小灶;中油的犯人有时开小灶;小油的犯人吃上一大瓢;没油的犯人从来没饥饱。”
没想到我初来咋到就马上跨进了“油子”行列。虽然如此,我还是拒绝了他:“哈哈,你的好意我领了。不过我多吃一口,别人就会少吃一口,我觉得还是监号里的份子饭好吃,也吃的心安理得。”他叹气的摇摇头:“林风呀,这里头是个人九个饿,你能吃饱就不错了,谁还给别人操心。我觉得你有时真的傻,不可理喻的傻帽。”我不是傻,也不是真的吃不饱,在这个境遇中谁都是顾不了谁的,只是我不喜欢他这样见人下菜的罢了。
我又发表一个稿子,又写了一个稿子,烟也戒过去了几天,心里还是十分顺畅的。但是好景不长。没过几天舒坦日子,就闯下了弥天大祸。这次来的非常突然,而且令我预料不及。这次大祸,其实就是郑维文第二次向我下的死手。
那天刚刚出工,那个看门的石老头就上来叫我:“林峰,赵科长和王科长叫你。”这次我兜里没了烟,也没法给这个石老头掏烟,当然也没法拉近乎,所以也没法从这老头的嘴里套出干部叫我是好事坏事的口风。我赶紧戴好囚帽,拉了拉衣服,跟在他的身后,匆匆往楼下走去。在楼道的拐角处,那老头用眼睛翻了我几下,见我还是没有给他烟的意思,就说:“林峰,今天咋抠门了,连个烟都不给我?”我不好意思地咧着嘴:“石大哥,不是我不让你烟,是我戒烟了。身上也没有烟。”这老头一听也真讨不到油水,就唬下脸说:“林峰,你才来咋就老摊事?”我一头雾水:“大哥,怎么了?”石老头这才说:“有人举报你了,看能教学楼你呆不下去了!”
他这一说,我心里立马紧张了!
141回 有人陷害 我必遭殃
那个看门的石老头见真的刮不到油水,也只好就唬下脸实话实说:“林峰,你才来咋就老摊事?”我一头雾水:“大哥,怎么了?”石老头这才说:“有人举报你了,看能教学楼你呆不下去了!”
他这一说,我心里立马紧张了!但我又一想,在教学楼我本本分分教学,认认真真备课,老老实实做事,积极深入改造,闲余时间就是写些稿件,没有开过小灶,没有私藏过现金,也没有搞过同性恋,一切行为没有逾越《罪犯改造行为规范》的雷池,有人举报我啥了?再说了就是真的有人举报我什么违规乱纪的事情,也得“捉贼捉赃,捉奸捉双”,一切要有证据,我什么都没干,肚里没病死不了人的。想到这,我倒觉得没什么好怕的,一切等见到领导自然就有分晓。
“报告!”虽然心里没做亏心事,半夜敲门心也惊。报告的时候多少还是有点胆怯。
“进来!”是赵科长的声音,我推门进去。就见赵科长的桌子上放了好几张白纸。再看赵科长脸上非常凝重,对面王副科长依然抽着烟,用眼瞥了我一下,也没说话,气氛顿时觉得紧张起来。
我站在那里忐忑不安,但还是强打精神在那里站好。大约两分多钟的时间,这两个人都不说话,死一般的沉寂,更使我感到真的大祸临头。这样的沉寂对我就是精神上的最大折磨。我终于首先开口打破这种此处无声胜有声的尴尬局面:“尊敬的赵科长,尊敬的王科长,找我有什么新的改造任务?”这时,赵科长又抓起桌子上的几张看了看,这才严肃地向我发问:“你这些日子教学捅啥篓子没?”虽然我现在高度紧张,但也觉得他的问话莫名奇妙,我心里说没捅啥篓子,我每节课都是经过认真备课的,再说也没出现过什么闪失啊。对于赵科长的提问我不知如何回答,但总不能自己给自己的头上扣个屎盆子吧,所以我立正回答:“报告赵科长、王科长,在你们的热切关心和领导下,我在教学过场中,认真备课,专注教学,积极投入到改造生活的各个环节,没有发生与学生争吵或怠慢教学的事情,较为圆满地完成了教育科分配的各项任务。回答完毕!”这时赵科长,连没有刚在那样阴云密布了。他严肃的凝视了我一下,说道:“但有的学生并不这样认为。他们用举报信的形式向教育科反映,你教的不是不好,而是不好到家了。他们激烈要求教育科换人,让你走人。”说的时候,赵科长和王副科长都转过脸来看我。原来我想都没想到真的有人又下死手了,而且是另辟蹊径。他们的样子是让表态,但我得首先弄明白我教学的错误究竟在哪里,就是滚出教育课也滚的明白。所以我马上回答:“两位科长,在教学上我虽没有像那些文化教员一样,在社会上就从事这个职业,所以他们在监狱教学时也能彰显出本身的才能,但我也是经过认真备课后走上的讲台。在课堂中也没有学生向我反映有什么问题,同时在教学过程中,我还能把服刑改造的理念和课文中的内容有机的结合在一起。我没认为有不到之处,更不存在与改造相悖的事情发生。所以如果受到举报,我提两点要求:第一,我要知晓他们举报我的内容;第二,我希望教育科的领导,对于别有用心的人的举报意图和要达到的目的进行调查,真正弄清楚事情的本质,搞清原委再下定论。”
到了现在,我也没有什么再顾及的了,也不知道哪来的勇气,说出了我心里的憋屈和思想。赵科长和王副科长见我说的很坚决,也很直白,更有道理,所以互相交换了一下眼神。由赵科长把那些举报信拿给了我:“好了,你可以看看。”我立即上前接过那几页急于毁掉我改造前途的白纸,眼睛迅速扫视着:“我对林峰的举报信:尊敬的赵科长,王科长!以及文化教研室的全体干部:我怀着无比愤怒的心情举报林峰。林峰在教学中,连佃户的佃都不认识,把佃diàn读成了xi,惹得我们这些学生哄堂大笑……连一个常用字都不认识的文盲咋能上任初二年级的语文老师?说句难听话,要是林峰能上任初二年级的语文老师,那么,我们这些学生也该作大学教授了!综合上述,请教育科的领导明察,及早让林峰滚出教育科,让他滚到二中队里搞铸造去!”我看了这封信,心里极度愤慨,其一:在我教的语文课本里,没有和佃户能搭接在一块的文章和语句。课文中没有这个词,我也根本就没有在课堂上读过这个词,学生咋就知道我不认识这个词呢。再说了,我上小学就学过“佃户”向地主租地的农户。我只好愤怒地摇头。再看第二封举报信:“尊敬的教育科领导:我向你们反映的是刚混进教员队伍里的林峰,他虽然披上了文化教员的外衣,但他的语文基础实在是太差……他的基础差到连汉语语法都不懂,给我们分句子成分时,把主语前面的划分为补语,让我们真的笑掉大牙……语文基础这么差的人,怎能在教学队伍里滥竽充数,让他滚吧!”又是信口雌黄,对我的满嘴喷粪。我不懂语法?句子组成部分为 主语、谓语、宾语、定语、状语、补语六种,主干部分为主语、谓语、宾语,辅助组成部分为定语、状语、补语。我还知晓一般确定句子的主干部分外,“的”前定语 ,“地”前状语 “得”后补语。我还记的小时老师教我们划分句子成分的一首口诀:
主干成分主谓宾
枝叶成分定状补
定语必居主宾前
谓前为状谓后补
他妈的,陷害人要有真凭实据,就这点小伎俩也拿得出手?
接着更有一封举报的理由更为荒诞可笑,举报信里写到:“尊敬的教育科各位领导:刚到教育科的林峰,根本没有什么语文底子,下面我举个事例。他在给我们上课时,因为他不懂修辞,我举手问他。我说‘林老师,您请说:‘师生的感情,像一股沸腾的泉水,在我们身边流遍’是什么修辞手法。这时就见他脸憋得就像猪肝,一会子答不上来。我就故意嘲弄他。我说‘老师,我知道了,是不是‘夸张’?他赶紧说‘对,对!就是‘夸张’……连修辞手法都不懂得人,在教学队伍里纯属误人子弟!”
我的妈呀,每封举报信,都是有鼻子有眼,这是经过策划的陷害行动,后面必有高人坐镇指挥。我记得上小学五年级时,我就学会了修辞手法。修辞手法一般都有:比喻、拟人、排比、对偶、夸张、引用、反问、设问、双关、反语、反复、顶真、对比、借代等。
现在我还清楚的记得:老师在黑板上写了一句话:“石油工人一声吼,地球也要抖三抖”句子,问这是什么修辞手法,我举手站起来回答:“报告老师,是‘夸张’。”
再说了他们的举报信看上去无懈可击,但都是空穴来风,进行诬陷。我不可能把一句“师生的感情,像一股沸腾的泉水,在我们身边流遍”说成是“夸张”,因为在修辞手法上只要在句子里出现“像、是、似”连接词的就是“比喻”。
再说了,我真不懂语法和修辞,我咋能写出文章?这些人太小看我了。我看过信后,心里有了底,也自然沉得住气。
我当时的紧张心理现在荡然无存。我轻蔑地嘴角留有三分笑意,把信放回到了赵科长的办公桌上:“尊敬的赵科长,尊敬的王副科长。对于教学这个方面,要是论套路我和那些曾经担任过教员的相比,有着很大的差距,甚至不是一个档次。”王副科长看着我,有些思虑地点了根烟。他们都在听着我的下文。我知道现在解释的越多,就会越描越黑,所以我不能一直夸耀我的教学水平。而是施了一招欲擒故纵的招架之势:“认真的说,我的教学水平确实远不及他人,在我上任教员一职的时候,我也向领导汇报过我教学的担忧。”他们都想听我的辩解,没想到我自己来个“默认”。
我这么一说,是他们没有想到的,接着我话锋委婉回旋:“可是话转回来说了。我的教学水平虽然不及他们,但是这不能证明我的语文基础就不扎实,这是两个问题。”然后我通过另一个话题对举报信不实的内容进行了反击:“我有些思想也没及时向领导汇报。”我这一句话引得起了他们的兴致,我看到了自己反击的希望:“虽然我的语文基础也不是很牢固,但我入监以来,很快就在省监狱报发表了三篇题材不同的稿件。”说道这的时候,两个领导脸上都开始阴云转晴,甚至能看到眼角露有笑意:“尊敬的领导,我这些成绩的取得,得益于监狱的管教有方,更得益于教育科领导的教育和关心。”这下两个领导都十分高兴,接着我直奔主题:“同时从另一个方面也能证明,那些举报信是谣言,是陷害,是无中生有!”
我认为我已经巧妙地把自己解脱了出来。但仍不知教育科会对我如何处置……
142回 没有实际套路 也能闯过凶险
“尊敬的领导,我这些成绩的取得,得益于政府的管教有方,更得益于教育科领导的教育和关心。”我说这话的时候,虽然多了恭维的成分,但也说的是真心话,要不是教育科“收留”我,说不定我真的被分到队下出体力去了。那样整天累的人疲马倦,写文章投稿件的事肯定会受到很大的影响,所以话里也有几分真诚,所以领导爱听,听了心里也高兴,我也容易在干部的明察秋毫下,躲过“陷害”这一劫。
赵科长和王副科长也肯定心里知道是别人栽赃陷害,因为他们多年都和犯人大“交道”,什么“桥”没走过?多么刁钻的犯人没见过?这时我一直等着两位领导对我的处理结果。把两个领导相互对视了一下,通过眼神简单的交流,还是赵科长发话:“林峰,是不是栽赃陷害,我们都心知肚明,但对于举报信的事我们也要有个说辞。你先上去吧,完后我们有了办法再说。”
听了这话,我知道“陷害”的警报虽然没有完全解除,但对于他们来势汹汹的陷害将要达到的目的也大打折扣。
现在那些人心里还不知,正为他们给我设的陷阱得意洋洋。在收工的时候,我看见那个带班的庞占义脸上流露出欢喜,眼睛都变成里一条缝,只是郑维文掩饰的比较沉稳。
上一次郑维文和庞占义亲自出马要赶我“出局”,结果非但没达到目的,还在教育科领导的面前露出了狰狞丑恶的嘴脸。现在他们躲到了背后,又想到了这一损招。
教育科还没有处理结果,那个庞占义就贼不打自招,到处散布:“哎,你听说了吗?那个混在文化教员里滥竽充数的家伙,被人举报了,听说要滚了。”他见人就说,所以许多人看我眼里都充满异样。到了晚上,我还是搬个马扎坐到了南墙根,想着对付他们的办法。这时,那个我床下的吉占中就提着马扎也过来了。他坐到我的旁边也是先神神叨叨看看左右,见四边并没发现什么“可疑”的情况,这才小声告诉我:“林峰,教员里传的沸沸扬扬的,你听说了吗?”“是不是举报信的事?”我反问。“是!他们都说教育科的领导已经决定把你从教育科里除名了。”吉占中盯着我看,意思是看我有啥想法。然后又说:“这个肯定是有人陷害你,你要赶紧想办法。”我也觉得没啥好办法,反正我已经向领导解释了,所以只好摇头:“领导找我谈话了,我也解释了,下来就等着教育科的处理结果吧。”吉占中见我十分被动,就给我出招:“我倒有个注意,你看能行得通吗?”我顿觉眼前一亮:“吉老师,那你说说有啥好办法?”吉占中挪了挪马扎。悄悄说:“要不你找找那几个举报你的人,说些好话。然后许诺以后给他们奖些文化专项分,让他们到教育科找个理由抽掉举报信。”我笑了一下摇了摇头:“这办法行不通,如果对这些无耻的小人说好话,等于同流合污。再说了,如果采取这样的被动的方法,怕真的有一天我真的要滚出教育科了。”吉占中心里打鼓,赶紧追问:“那咋会呢?”我给他说;“你也不想想,如果这次给坏人奖励学习专项分,就会有更多的人采取检举信的办法来搞我,搞我的目的,就是为了得到专项分。那不我整天就活在被人举报的难熬的日子里了吗。这样总有一天真的会在教育科混不住的。”吉占中这才大悟的样子,嘴又变成了“<”形,说道:“奥,真个办法真的行不通,那你有啥办法?”我叹了口气:“听候发落吧。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我又煎熬道:“真的躲过了这次,他们还会下更狠的套来套我,大有不达目的不死下呀。”吉占中也叹气道:“是呀,都是因为你的笔杆子太厉害了。写一篇就能发表一篇。他们就容不下你。这些人真坏!”
一个晚上,我睡的都不安稳,只等着教育科的处理结果。到了第二天上午,我就一门子心事等待着那个看门的石老头子叫我。但等了一上午都没有音讯。谁知道了收工的时候,在一楼大门的里边,在西边的墙边横着斜靠着一块黑板,上面用粉红色的粉笔写了一个通知:
“全体犯人文化教员:根据教育科研究决定:从下周一开始,由教育课全体干部对每个犯人文化教员的讲课及备课情况,进行一次现场测评。测评采取文化教员轮流上讲台授课45分钟,教育科全体干部现场打分的方式进行。测评的标准是仪表端正、重点突出、层次分明、板书工整、深入浅出、具体生动。课堂打分满分为75分,教案和作业批改两项满分为25分。打分80分以上者视为及格,可在教育科继续留教。没达到80分者,退回原中队。”
我一看这个《通知》就是冲我来的。因为在文化教员里,没有在社会上教过学当过老师的就我和白浪,还有一个就是和我一个教研室的那个陆赘一了。剩下的那些人大多是强奸犯,办了些肮脏的事情,但人家教学的真本事还是有的。再说白浪,人家虽没在外教过学,但在监狱里也当了多年的文化教员,积累了丰富的教学经验。那个陆赘一在外虽然没有教过学,但是人家一个乡干部出身,一定是有文凭的了。再加上在监狱里也教了好几年的学。就是我不行,没文凭,也没在外教过学,而且在监狱的犯人文化教员里资历最浅。看了这个《通知》,那些人都是眉开眼笑的,想着自己讲的好,教育科干部一高兴,还说不定能捡个“表扬”或“记功”的称号,或者也能捞到几个专项分。只有我心里像是压了一块千斤重的石头。
回到监号,那个扈驰终于找到了自己迟来的感觉,眼睛亮亮的,嘴也咧的就和烧砖的窑门似得,就像老百姓说的“吃了喜娃子奶了”,笑得合不拢嘴。他看我的时候简直对我就是一种嘲弄:“教育科的干部好啊,让我们这些真正的老师翻身了。什么笔杆子。再大的笔杆子在教学上也不如我们的粉笔头子。”修善林和吉占中,还有小报编辑室的人无动于衷,因为人家都和文化教员扯不上边,只有我心里闷闷得憋气。
捱到了晚上,我觉得有必要找找魏志强商量商量,要不让他给我传授些教学方法,也好临阵磨枪不快也光。 那个魏志强除过我的事,其他的事向来就不过问,就和监狱和他无关,每个犯人也和他无关一样,常天就拿个毛笔在废报纸上写来写去的。我也真服了他了,就是在学习阅览室和平常活动期间,犯人都是可以不叠被子,不穿囚服,最起码不戴帽子,他却不然,总是把上衣脖子上的扣子都扣得整整齐齐的,帽子也老戴在头上,现在天气都转暖了,他都舍不得把他头顶上的帽子摘下来。
我进学习阅览室的门,他没有抬头,自顾自立在那聚精会神地练着。只是听到我的脚步就能判定是我:“林峰,想哥了,还是有事了?”说话的时候眼皮都没抬。我有些失望,这几天没来,是不是这魏志强犯神经了?我没回答。“去,拿我的杯子给哥倒杯水,再说你的事!”听他这话,我放下心来,心里说:原来这家伙没犯神经病啊,要是他犯病了,可真的没人能救我了!
说话的工夫,魏志强已经把最后两笔练完。然后走到门后的脸盆里洗过手并和我回头说着话:“弟弟呀,你可别介意哥让你倒水的事。”我笑着说:“魏大哥,我林峰也没那么小气,啥都介意?再说了,每次都是你给我倒水,我给你倒水也是个还礼。”魏志强擦着手:“我让你倒水,就是想腾出一点时间洗手,这样我们就能多聊几句。”他完后坐下来问:“是不是真有啥事了?”“是,那咋知道?”我回答。魏志强说:“这不是明摆着吗。这一阵子你平平安安度过是因为这些人正在想着新的招式陷害你。树欲静而风不止,他们正在紧锣密鼓地准备着对你新一轮的进攻。现在动手了?”
“是!这次比上次更狠,他们没有直接出面,而是找了三个自称我的学生的人举报,说我教的不好。这次来势看来凶不可挡,大有致我死地而后快的架势,我真的都没有招架之功了,还谈什么还手之力?”我接着就把这些事的来龙去脉给魏志强说得清清楚楚。
完后,我说:“我这次就是搬你这个救兵,给我讲解讲解教学讲课的套路。要不怕是闯不过这一关了。”魏志强想了想说:“我不给你讲解教学讲课的套路,正好才能帮你顺顺利利的闯关。”
我被他的话弄迷糊了……
143回 他有阴招 我有妙策
“这次他们躲在了幕后,但心更黑,招更狠,非置我于死地不可,所以我来搬你这个救兵……”可魏志强想了想却说:“我不给你讲解教学讲课的套路,正好才能帮你顺顺利利的闯关。”
我被他的话弄迷糊了,心里想:难道魏志强真的不想帮我,还是他真的对付不了这些恶人?魏志强看我纳闷,这才解释:“不是哥不帮你,是你自有对付的本事。”我更是觉得他在推脱。这时, 他拿起那个我喝水的专用杯罐头瓶,倒上水,来到我的面前,开始说着他的道理:“林峰,你想想你比起那些文化教员缺什么?”我想了想说:“就是缺少讲课的专业素质和教学水平。”魏志强说道:“对,这就是你与他们相比的短板。”魏志强看了看我,一旦探讨问题,他就会在阅览室里来回的度着步子,然后说:“关键是即便我现在教你些这方面的知识,在很短的时间内你还是赶不上他们,胜不过他们。这就是冰冻三尺,绝非一日之寒。”我听着魏志强的话不无道理。魏志强看我认真听,就替我分析:“但你的特长是什么?”我不加思索:“写作。”“对,这就是你的长处,可这恰恰对他们每个人来说都是短板。”魏志强点了支烟,吸了一口,坐下开始传授我战胜他们的妙招:“在教学上你确实不及他们每个人,但是在写作方面他们远不能和你相比。”我还是有些不解,但这回测评的是教学,并和写作扯不上丝毫的关系。魏志强见我还是云里雾里有点迷糊。就点拨道:“你要用你之长击其之短,必将大获全胜。”魏志强看着我:“你要意会,从中揣摸,就会醍醐灌顶,以你之‘长矛’溃退之对手之‘短枪’。从中赢得干部对你的另眼相看,并在教育科奠定你之位置!”对于魏志强的话我半知半解,但又觉得很有些寓意,所以那天晚上收了风我反复揣摸着魏志强的话。
很快就到了下一周,按每人给学生上课的课次划分干部听课观摩的时间。我因为第一节课是星期五的下午,所以我就排在了那个时间。那些扈驰等都是教过学的,还有那些强奸犯进来的老师各个都是喜笑颜开的,信心满满的走上讲台。讲完课下来更是觉得“只比老天低二指的”的样子,“好家伙平均得分91分。”那个扈驰见人就炫耀自己的“成果”。说的时候,他眼睛闪着很少才有的火一般的亮光。
我没有时间嚼他们这时的话舌,也没时间理他们此时的得意,只是认真准备着自己要讲的内容。
这次我把讲课的课文盯在了朱自清的另一篇散文《背影》。我喜欢朱自清的文章。主要就是他的《背影》和《荷塘月色》在我上学时留下了太多的印象,所以在讲课时很容易地就进入角色。
我认真的写着《背影》教学设计:
[学习目标]
1.通过理解关键词语和句子的含义,体会文章朴实的语言风格。
2.学习本文抓住人物形象的一个特征在特定的环境下进行细致描写的特点。
3.领会本文表现的父子间的浓浓亲情,继而给服刑人员改造带来极大的内在动力。
[学习重点、难点]
1.阅读重点文段,体会作者新颖独特的描写角度,学习文中的细致描写,体会其中深沉的父子情。
2.理解文中关键句的含义,体会朴实语言中饱含的深情。
[ 教材分析]
《背影》选自《朱自清散文集》,是朱自清早期散文代表作,是一篇叙事性散文。此文通过描写父亲的“背影”来歌颂父亲,把父亲对儿子的关爱之情展现得淋漓尽致。本文从不同的角度去赞美父爱,能够使学生在其中深刻的体会这种相怜相惜的感情。
[学情分析]
在学习方法上,主要是针对犯人这个特定的学生群体,通过父爱等唤醒他们的灵知,使其真正通过学文化、学知识。积极投入到改造之中,争取今后做一个社会有用的人……
……
时间过的真快,不知不觉就轮到了我。
那天我格外紧张,因为这关乎到我今后是不是还能在教学楼里混碗口饭吃。那天中午回来,我专门请那个专职理发的犯人给我剃了本来就不太长的头发,刮干净了胡须,照着镜子。镜子里我头圆圆的,头上有点发亮,刚戒了烟不久,脸也是圆圆的,还有些红光。我给自己鼓劲:我印堂发亮,必有好事。我怕上了讲台因为紧张而出虚汗,掏掉了身上多余的衣服,囚服外套里只有一身秋衣、秋裤。
上课时间没到,我就提前来到教室的门口,迎接着将要到来的干部。提前十分钟,干部就基本到齐。他们之中除了赵科长、王副科长之外,还有政治教研室主任辛文贝,技术教研室高深,文化教研室主任吴其亮。另外在监狱外面办公大楼不多进来的两名男干事,三名女干事也都来到了教室。他们总共10人,现在我是否还能留在教育科的命运就攒在他们的手心里。他们坐在最后一排,那里临时从各个办公室搬来了10把椅子。他们都是戎装加身,手里拿着不到一尺的小木板,板上别有白纸,手里一杆粗圆头的笔。这是要讲完课后他们现场亮分的物件。
我瞟了一眼三个警花,其中一个20多岁的年纪,虽然穿着蓝色的警服,但她的眉眼、鼻口、腰身,可以说无处不美,无处不妙,连流垂的鬓发也恰到好处。她的美不加修饰,不事张扬,就像一朵傲然打着朵儿的莲花,处处散发着女人的清洁中的美丽;
还有一个看上去刚过30岁,她高傲地昂着头,看上去气定神闲,仪态万方。她体态中等,或许服装相对过窄,饱满的、充满弹性的曲线,连带着那眼儿、眉儿、鼻儿,全都生动起来!说亭亭玉立,那是轻了,她坐在那里,就是一个天然的女神雕塑!还有一个看上去刚过40岁,她有着不曾褪尽的出众的美貌,警服衬托出丰满匀称的体态。面庞的弧线很优美,皮肤白皙细润,一双动人的大眼睛灼灼闪光,似乎可以发出具有穿透力的感情辐射。在眼角长睫毛的尾端,连接着几条深而细的纹路,增加了眼睛的长度。宽宽的额角仍然很光滑,浓密的黑色头发,显得朴素而高雅 ……
虽然她们“横看成岭侧成峰,远近高低各不同。”但我却无半点心思去俯瞰。学生们都已到齐,随之上课的铃声也已拉响。我心里还是有些胆怯,但必须按我预习了多遍的规定动作上台。
我走上讲台,按照就像演员提前记好的台词开始表演。
首先站在讲台的中间,开始演讲:
“尊敬的领导,以及全体在座的正在服刑的犯人同学们:大家好!今天我驾驭创建文明监狱的春风,夹裹着全体服刑人员争做文明犯人的激情,带着满腔的自信来参加教育科组织的文化教员现场测评,昂首阔步地走上了三尺讲台,接受领导的验收和所有同学们的评判。因此我诚挚地感谢各位领导给我们提供了一个展示自我、公平竞争的平台,更由衷地感谢大家给了我搭建了一个矫正自我、积极改造的舞台。”
说道这里,我十分庄重地向台下深深鞠了一躬。这一下台下报以热烈的掌声:“啪!啪!啪 …… ”
我想:无论你哪个老师怎样讲的标准规范,也不如我林峰来个煽情的告白。
可能大家都有耳目一新的感觉,这可能就是魏志强给我“意会”招式的真传。
大家热烈的鼓掌给了我的自信。接着我开始进入正题:
“人常说父爱如山,母爱如海。我没每个人身陷囹圄后,对这话有了更深的感怀和理解。今天让我们一起掀到课文第126页,学习一篇表现父子情深的著名散文《背影》,一起走进一个父亲内心世界,去感悟那温暖的父爱。”
说到这里,我转身面向黑板,在黑板的中间板书标题:《背影》。
在接下来,我按照体现备课的内容一项又一项开始进行有条不紊的讲解。台下也雀无声,大家进入了我讲课从来没有的安静和专注……
我按照讲课的提前的预习内容,在讲课的时候又进行巧妙地发挥,达到了我没想到的效果。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我离成功的距离也开始贴近。正当大家兴致勃然的时候,我话锋一转:
“同学们:父爱是伟大的,母爱也是深沉的。有首古诗叫《游子吟》,全诗共三句三十字,采用白描的手法,通过回忆一个看似平常的临行前缝衣的场景,凸显并歌颂了母爱的伟大与无私,表达了诗人对母爱的感激以及对母亲深深的爱与尊敬。此诗情感真挚自然,千百年来广为传诵。”说道这里,我扫视了一下台下,为了实现互动,我这时提高声音问在座的学生:“同学们:谁会背这首诗,举手!”
台下一下子有一多半学生都举起手来。这么多的学生都会这首诗?不简单啊!
144回 犯人痛哭 干警泪喷
我扫视了一下台下,为了实现互动,我这时提高声音问在座的学生:“同学们:谁会背这首诗,举手!”
台下一下子有一多半学生都举起手来。这么多的学生都会这首诗?不简单啊!
我指着潘俊才:“那个戴眼镜的同学,潘俊才站起来回答!”
潘俊才站起来:“报告老师:这首诗的全文是: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临行密密缝,意恐迟迟归。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晖。回答完毕。”
“正确!下面谁能回答出这首诗的作者及朝代?”等我话音刚落,又是很多人举起手来。我指着最后一排西北角,大约六十岁的一个瘦个子老头,:“乔长歌,你来回答!”那个老头站起来:“报告老师:作者叫孟郊,是唐代人。”“回答完全正确,请坐子!”
现在轮到我抓住离下课仅有的几分钟时间尽情发挥煽情:
“同学们:无论是我们今天所学的课文《背影》,还是刚才的这首短诗《游子吟》,都由衷抒发了款款父子情和殷殷母子爱。我曾经读过这样一则故事:一个输红了眼的赌徒,要用家里所有的东西作赌注。然而对方却轻蔑地说:‘你家里除了老娘还有什么?要赌,就拿你老娘的心来赌。’已没有良知的赌徒转身就往家里奔去。他对母亲说:‘我已经债台高筑,只有你能够救我了。我保证这是最后一次。’母亲老泪纵横,终于,她说话了:‘只要我的心能唤你回头,你就挖去吧!’这个赌徒捧着母亲的心奔向赌场的时候,被石头绊了一跤,这时他听到母亲的心在地上说:‘儿子,你摔疼了吗? ……听了这个故事,或许我们任何人都会想起自己的父母。他们都想望子成龙,结果我们却因为这样或那样的**和邪念而走上了犯罪道路。在别人眼里我们不及地上爬行的虫子,但我们的父母并没有抛弃我们,他们就像那个用自己仅有的一颗红心乃至生命来换去我们浪子回头的亲娘。我们有什么理由在这里混日子,熬刑期?!”
说到这的时候,台下已经传来几个人的抽泣,随之使更多人的抽泣,甚至有人开始轻轻哭泣。我见“煽情”已经到了火候,便顿了口气,继续说:“同学们:学习文化知识,达到的最终目的是学以致用。那么我希望在座的每一位同学,都能结合今天所学的课文《背影》联系自己犯罪的根源给社会和家人造成的伤害,去反省、去惊醒、去改造,投入到争做文明犯人的活动中,用优异的成绩向社会、向管教、向亲人交一份合格的答卷!”
接着大家发出热烈长久的掌声……
我往台下扫视,注意到还有好多人再揉自己红肿的眼睛。台后坐着的管教干部,那三个女管教也在掏出纸巾擦拭自己的眼睛,那个政治教研室的主任辛文贝,技术教研室高深等也在卸掉眼镜开始擦拭眼睛。马上就要敲响下课的钟声。这时我从讲台的北侧向中心一个标准的转身,然后跨上两步,开始作的课后的陈述:“尊敬的领导:虽然站在这三尺讲台我不是什么内行,也才疏学浅,但我这次是有备而来,备了一颗为监狱教育改造发热发光、添砖添瓦的红心;也是有备而去,无论今后是否能延续我的教学生涯,我都永恒地用自己的行动为谱写‘创建文明监狱,争做文明犯人’的新风尚努力再努力,加油再加油!再次对领导的关心表示感谢,谢谢你们!”
接着,便是一个深深的鞠躬之礼。礼毕,又是一阵热烈的掌声!这时刚好传来下课的钟声。
所有的干部开始打分:那三个女干部都是刚刚擦完泪水后开始亮分的。她们互相用泪眼交换眼神后,几乎同时举起手中的牌子:她们全部亮出了“75分”的满分,接着是那外面不多进来的两个干事。他们也打了“75分”的满分,随后政治教研室的主任辛文贝、技术教研室高深都亮出了“75分”的满分。文化教研室主任吴其亮看了看十个人中已有七个人打了满分,但他还是作为文化教研室主管领导是不能以感情因素代替教学质量的,所以他犹豫了一下,在纸上写下了“70分”,再后来便是王副科长,他按照打分要求一一对照后,写下了“71分”,随后赵科长亮出“72”分的成绩。
看着10个干部都给我打了那么高的分数,我知道这些分数“感情”分值占据了主要位置。或许,这些干部通过我这一节课,或多或少地一个对犯人的内心世界有了更深一层的了解,同时他们也更知道犯人内心的苦痛和渴望回归的心声。但无论如何现在可以断定那些费尽心思设置圈套企图赶我出局的人再一次彻头彻尾地惨败。
看着每一位干部手中的高分,我终于控制不住泪眼朦胧,是他们用手中的分值拯救了我的教育改造生活。于是,我再一次感概激昂陈词:“在座的各位领导都是我改造的‘天’!我衷心地感谢你们给我今后改造撑起一片“艳阳天”!我一定会用我改造的实际行动铸就美好幸福的明天!”
一切就这样由心惊胆战,到慷慨激昂,再到圆满落幕,事实证明我已顺利过关。正在这时教育科的赵科长却始料不及地站了起来:“等等,先不要下课,我有话说!”我心头一惊,这时那些干部也把眼光齐刷刷聚焦到赵科长的身上。犯人中有些胆大的也回过头来。
只见赵科长一脸严肃,站起身来,向前面的讲台走了过来。他站在讲台上还是那样神色庄重,两个眼睛锐利探究似的看了一下所有的人,然后疾言厉色地说:“林老师在讲课的时候,我一直在聚精会神的听,我发现大家也在转神投入地听。现在我有三个问题和大家交流和说明。首先是第一个问题:请大家不必避讳,有啥就说啥,回答林老师教的好不好?”随之赵科长的提问,大家都大声回答;“好!好!好!”
赵科长伸出两个手往下压了压,让大家安静,接着还是那么不苟言笑地说道:“第二个问题,就是我要给林老师的这节课予以简单的点评:一是他特别是运用精彩的导入语,能够感染学生的情绪,激活学生的思维,激发学生的求知欲,充分调动学生的积极性,为授课的成功奠定了良好的基础;二是能深入浅出,林老师通过课堂的设置,场景的调控,学生的参与等环节把课文的内容阐述的淋漓尽致;三是旁征博引,林老师教学过程中巧妙地插进孟郊的《游子吟》和一则赌徒的故事。说出了父爱,道出了母爱。”他又眼睛看了一下大家:“最重要的是第四点,他能通过课文激发大家学以致用,用课文的内容去唤醒你们沉睡的灵知,激励你们积极投入到改造之中,用优异的改造成绩回报父母的绵绵挚爱。所以我觉得这节课讲的很圆满!很成功!”
这时赵科长的眼睛就像两把利刃,好像能穿透别人的心脏。完后提高了声音:“我要说的第三个问题就是:一些别有用心的犯人唯恐监狱的改造秩序不乱,以写匿名信的方式散布谣言,挑拨是非,制造了这样或那样的假象,去打击别人,去陷害别人,但对于那些坏人今后我们一定发现一起查处一起,绝不养虎为患,绝不姑息迁就!”他又是魏然看了一眼台下,正言厉色地说:“现在我警告那些搬弄是非的人,还有幕后始作俑者,正义之剑就在你们头顶高悬,再不回头毕竟受到监规纪律的打击和严惩!”
赵科长的话使我听了以后心情特别舒畅,现在我也真为魏志强的点拨而高兴。要没有魏志强关键时刻的让我意会,我今天说不定还真是最后一次站在讲台上了。人常说“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我又一次靠我的智慧挫败了那些无耻的陷害我的人。
经过我课堂平均分值的73.8分和“教案和作业”批改环节的打分得到的20分,我总共得分93.8分,用自己别开生面的讲课方式博得了干部和学生们的好评和肯定,并以差距不大的优势,暂时位居已经测评完的八个犯人文化教员之首。刚刚还在高兴的郑维文、庞站义等不知得到刚才的消息后,会不会满脸的害臊和满心的绝望。他们这次的阴招不但没能达到自身的目的,同时也再一次在光天化日之下露出了狰狞的原形,并为我长久的留在教育科奠定了牢固的地位。
不仅如此,我收获的远远胜过这些,我还有一样更大的收获。这个收获就是一个难得的新闻题材。
下课后,我来到办公室,满脸的喜气洋洋。但为了以后更加快马加鞭的改造,我还是控制住满心的欢喜,拿起了笔。正在这时,抬头一看,大头娃娃于全来了 ……
145回 塞翁失马 因祸得福
下课后,我来到办公室,满脸的喜气洋洋。但为了以后更加快马加鞭的改造,我还是控制住满心的欢喜,拿起了笔。正在这时,抬头一看,大头娃娃于全来了。
“林峰,你上台讲课,我还正为你捏一把汗呢,没想到你这么轻松就搞定了。这下那些本来想看你笑话的人该猪尿泡打脸了。”他说的时候也是喜笑颜开的样子。
我赶紧放下笔,咧着大嘴:“我也没想到这么顺利,而且还得了高分。上台的时候,我还紧张呢,心里总没有底气,没想到能侥幸过关。”于全也乐了:“啥侥幸呢,就是真的有才呗。你讲课的时候,我在教室外头听了。临场发挥得好,那些女干警都掉泪了。”我有些迷惑:“这你咋知道的?”于全狡黠的一笑,装作神秘:“这就不知道了吧?我们好几个人都在外偷听。”“偷听,还好几个人哩?”“是,一个是听你讲课,还有一个就是瞄呼(偷看)。”他这一说,我知道了:“哈哈,怪不得那些男干警把三朵警花包围在中间,原来就知道你们肯定有啥不轨。”我笑着指着于全:“你们胆子也太大了,女干警的‘呼’也敢瞄?”“也不是我一个,那个看上去很正经的扈驰,还有技术教研室的吉占中也都在。”说的时候于全有些不好意思,脸有些发红。我抿嘴笑着:“别不好意思,反正都偷看了,还有啥害羞的?”于全的脸恢复了正常。他接着说“只是那个扈驰,总喜欢与人在才学上一争高下。等女干警给你打满分的时候,他都快气的发抖了。嘴里不服气地说‘林峰哪比我讲得好?就给他满分?’说完就气呼呼地走了。”我洋洋自得地说:“那个扈驰心眼都不坏,就是不知那股子筋老抽,总想显摆自己日能,但每次都被我比得威风扫地。”“哈哈,那家伙就是一根筋,可能是老婆的事对他的打击太大了,脑子不够数了。”说完,我们两个都捧腹大笑。
完后我又若有所思:“妈的,就不知道这些人吃饱撑的,还是我前辈子了他的祖坟,总想法子害我。”于全也长叹道:“不说了,一切都过去了,在这个鬼地方,有人就怕你日子过得舒坦,用陷害人的手段找乐子。”说着,于全又正经道:“说句实话,林峰,关键是你下到队里弄得动静太大,那些人因为眼红心烂就找你的茬子。反正我看那个强奸犯庞站义就不是啥好东西,可能就是他使得坏。”我知道庞站义只是个垫背的,但也不能实话实说:“是,我也觉得他脱不了干系。反正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他们这些强奸犯就和我们这些伤害犯本身就融不到一起。”于全也十分肯定:“对,这些人就这吊样子,以后别和他们参乎。他们的坏水水多着哩。”
说了会话,于全回到了他自己的办公桌上,我赶忙铺开纸,要写这次对文化教员测评的新闻稿。我想着今天的事儿,便有了标题:《打铁须得本身硬l监狱对犯人教员进行现场打分》。有了标题我就琢磨起了导语:“日前,在l监狱的教育科里十分热闹,就像一块石头投进了水里,弄出了很大的‘动静’。这个‘动静’起源于教育科对所有的犯人文化教员进行的一次现场测评。”
写完标题和导语,我心里就轻松多了,因为下面的主体部分把教育科的那则《通知》照搬上就是。我这样写到:“这次测评采取文化教员轮流上讲台授课45分钟,参加测评的10名干部现场打分的方式进行。测评的标准是仪表端正、重点突出、层次分明、板书工整、深人浅出、具体生动。课堂打分满分75分,教案和作业批改两项满分为25分。”其实主体部分就是一个活脱脱的《通知》。为了突出测评的实际效果,我加了一个结尾 :“这次教学现场测评,所有11名犯人文化教员全部参加,他们中的大部分人做到了衣帽整洁、举止规范,讲解清晰、条理准确、表现出了较好的文化功底和教学素质,全部顺利过关。教员们说,希望经常举办这样贴近感和实效性较强的活动,既有利于发现自己的不足,也有利于吸取他人的长处,提高教学水平。”
其实写新闻就这么简单,主要拟好标题,写好导语,就能一挥而就,并能吸引编辑和读者的眼球。
我刚刚落笔,那个大头娃娃于全就又欢欢喜喜蹦过来了。他看到我桌子上刚刚写好的这个新闻稿件,十分羡慕,并表情十分夸张,故意睁圆他的眼睛:“哇噻,林峰,你就是日能哎。一个教学楼黑板上的《通知》,经你这一摆弄,加个头续个尾就成了一个新闻。他这一叫唤,那个陆赘一也过来凑热闹,也是一顿羡慕和夸奖。
我看他们都是羡慕,就十分得意地说:“这些王八羔子陷害我,想赶我出局,结果给了我出彩的机会,不仅奠定了教师队伍里的地位,还让我顺手牵羊,弄了个新闻稿出来。”说完,我们三个人都十分愉悦地哄堂大笑,
我抄写完稿件,准备下去找干部盖个教育科的公章,或者有干部在第一页顶端的右角写个“同意投稿”,并签上自己名字后,这样就是经过审核批准了,稿件就算办完投寄前的所有手续。
我刚走出办公室,就见那个郑维文脸上沉甸甸的在小报编辑室门外有气无力地来回度着步子。头也像是灌了铅那样沉重,低的十分厉害。他听见有脚步声,马上抬头,正好和我的目光相遇。他猛地一怔,虽然他极会伪装自己,但还是能看出他一丝心里的尴尬。但马上就换出了另一副轻松的神色,笑着向我打招呼:“林峰,恭贺啊,听说你讲课得了高分。我还说马上到你办公室给你道贺呢,没想到你这就出来了。”如果不是提前就知道是他搞的鬼,还真从他的面容上看不出什么来的。我也假装糊涂,打着哈哈:“郑老师,你有所不知啊。上台的时候,我还是冷汗直冒啊。心想着教育科是没法呆了,准备到队下干体力活去呢。”郑维文听我说这话,脸上有些不自然,但还是冁然而笑:“哪能呢,谁不知道你林峰的笔杆子了得。”说话的时候,我们俩已经碰面。郑维文关心地问:“你又写的啥啊,能让我先睹为快吗?”我悦心娱目的说:“没啥,就是把黑板报上的那个《通知》‘抄写’了一遍,‘冒充’个新闻稿到省报上碰碰运气。”说的时候,郑维文已经抢过我刚刚写的稿子。他浏览了一下,惊喜若狂道:“林峰,就一个《通知》你就能妙步生花,真是不简单啊。”然后是一副责怪的样子:“林峰啊,我说过你多少次了,写了啥文章,让你郑老师也开开眼,学习学习。也给咱小报发个光添个彩。”说完,故意把稿子拿在左手里,然后侧过身子,用右手把我挡住。假装翻脸的样子:“林峰,我不管你同意不同意,这个稿子我都抢了。这一期在咱的小报上发头版头条!”就这样郑维文用他的虚假的肢体动作掩盖着内心的狠毒。我也就此缓和一下两人内心的角力,装作很爽快的样子:“那太谢谢郑老师了。我林峰这里有礼了。”说完,两手抱拳弯了一下腰算是答谢。
过后,我回到办公室,马上来不得半点歇息,又铺开稿纸,拿出那个新闻的草稿,又整整齐齐地抄写了一遍。这一次我还是要找干部签字的。我心里实在是美滋滋的,因为他们的第二步“清剿”计划不仅落空,而且给我搭建了一个粉墨登场的舞台,让教育科的所有干部都认识了我,也使他们从此开始真正知道了在教育科的犯人中有个文笔潇洒的林峰。同时通过这次活动,还给我提供了一个采写的新闻题材。就这个新闻稿而言,很可能再在省监狱露“一鼻子”。心里的轻松加上愉悦,我高兴得几乎要飞了起来。
抄写完新闻稿,已经到了收工的时间,签字的事也只能放在了明天。收工的时候,那个带班的庞站义脸就像被驴踢了一样铁青,整个人都像一个丧家之犬,枯木死灰一般,虽然也怀有恼怒地翻了我两眼,但已没了那种骄狂的神色,倒像刚被主人打过的狗,眼睛里没了精神。
收了工。那个魏志强已经等候在学习阅览室的门口,手里还是拿着一张省监狱报。声音极大的狂喊:“林峰,快看,你的稿子发了!”所有的教员都是一惊。我偷看了那个扈驰一眼。他也是霜打了的茄子一般,本来我的笔杆子已经多次“发光”,他实指望这次粉笔头子能帮他挽回个“面子”,没想到又被我挤压到了身后,心里的滋味可想而知。现在又听魏志强在楼上咋呼,他心里更加是雪上加霜。
我今天格外的兴奋。这是我走到监狱后最兴奋的时刻。我一听魏志强叫我,眉飞色舞的朝楼上奔去 ……
146章 他没达目的 就不会缩手
我一听魏志强叫我,现在又是凯旋而归,心里高兴得就像有只小燕子在飞。我也欣喜若狂地向楼上飞奔。飞奔的时候就像小时候那样活蹦乱跳,两只胳膊也扎起来就像小燕子的两个翅膀呼扇着、弹跳着,眉飞色舞的朝楼上奔去 ……
上到楼上,魏志强在学习阅览室的门口就像两个足球队员替换上场的动作,举着右手,手心向前,与我举起的右手手心相互碰撞,“啪!”发出了一击后剧烈的、热情的响声。“热烈祝贺贤弟林峰技压群芳,旗开得胜,班师回朝!”我喜不自胜,甚至有些得意忘形:“哥,你是咋知道我出尽风头的?”魏志强也喜形于色,打着哈哈:“你的神态,你的脸色,谁都能从你脸上都能看出来的!”“是啊,没想到这么顺利!”然后我诚恳地说:“魏大哥,这都是你指点的好啊。上台的时候我还紧张呢。”我说的时候依然是喜上眉梢。
“成功了就好,主要还是你的意会能力强,其实一下午还是为你捏一把汗呢,所以一直焦急地在等待着教员队收工。但我站在门口,一看那个郑维文、庞站义的脸色,还有你的骄狂的劲儿就知道怎么回事了。”说着,魏志强从他的那个书柜锁着的抽屉里取出用白纸抱着的东西,打开一看是绿绿的,团成就像豆粒大的一些茶叶颗粒来。他乐滋滋地说:“这可是上档的好茶叶铁观音。这还是我到十中队老乡那蹭的一些。也没舍得喝。今天拿出来我们兄弟俩,一方面品茶庆贺,一方面谈笑风生。让贫瘠的心灵快活快活。”接着我们又是疯狂地大笑。
那茶叶也真的好,不偏原来的那些就像蚊子幼虫那样的茶。这茶粘上水不久就开始下沉,接着还是圪蹴一团的颗粒便开始舒展,慢慢的变成了整个叶子。每个叶子都像是展翅追逐在花丛中的蝴蝶,就像我上讲台圪蹴的心情现在开始放飞一样的愉悦。我那专用杯子罐头瓶子里的水由浅黄的变成翠黄色,闻着就有一股淡淡的茶香扑鼻而来。
我小抿了一口,问魏志强:“魏大哥,你咋不直接叫我上来,为啥要拿一张报纸伪装,说是我又发了一篇稿子?”我这一说,魏志强满脸生花:“”这个简单啊,我就是要让你好事成双,让陷害你的人一听这个消息便会雪上加霜。哈哈……”我们两个都笑得前仰后合。
“你说的时候,我就知道是假消息!”我一本正经的说。魏志强一愣,问道:“你咋知道是假的?”我笑着回答:“因为我一共向省报投寄了三篇稿件,到目前已全部采用,你说说,你是不是假消息?”魏志强摸摸头,有所悟地赞扬道:“真没想到,林贤弟在省报上能百发百中,这也好!”说话的时候,魏志强又敛住笑容,提醒道:“林峰啊,就是因为如此,我才在你没下队之前就接二连三地提醒你,郑维文因为你可能动摇他的位置,或者怕你‘功高盖主’。无论哪一条他都要费尽心机把你拿掉,这样他才能心里踏实,位置安稳。”我也纳闷道:“可是他已派说客问我要钱了。那我稿子发得越多,他不是更容易从我手里拿到钱款吗?为啥一方面要钱,一方面对我陷害?”魏志强蹙了一下眉头:“他不会这样想,因为现在不把你趁早赶出教学楼的话。你就会越来越遮住他的风采,成为比他这个小报‘总编’还要牛气的第一支笔,从而不仅摇摇危机到他的位置,并会伤及他选好的‘接班人’齐子敬。时间越久他就越难把你清除‘出境’,所以他会对你今早下手。”他接着仰天长叹道:“再说了,如果他真的能把你赶出教育科。你细皮嫩肉的,在队下干上一天活,累的体乏力短的哪还有精力写稿?到时候他既消除了你这个‘祸害’,还能逼你必须在他身上花钱。这不正是一箭双雕吗?”我也长吁短叹,但还是小觑道:“但这个郑维文没想到我比那三个女人难对付多了。使了两次狠招都没得逞,结果不仅露出了狐狸尾巴,还偷鸡不成反蚀把米。倒还使我钻了空子。既奠定了教员的位置,又写了一个稿子”魏志强还是提醒道:“这个郑维文不会善罢甘休的,他下一次一定会用更阴险的招对付你,千万不要高枕无忧,一定要做好防备。”我还是满怀信心:“对付他还是老套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他有千条计,我有老主意。我想再斗下去,我要是主动进攻他的软肋,他就会丢盔撂甲,失败的惨不忍睹。”
魏志强不解地看了看我:“你有能破解他阴招的法宝?”我也思考道:“没有什么好的办法。但我知道他是错误地低估了别人。你想想:他私开小灶,私藏现金, 甚至还有其他的违规行为,这些都是监狱打击的重点,也是他的死穴。”魏志强马上精神一振:“是啊,只要能抓住他这些小辫,就会摧掉他多年来经营的小圈子,还能把迫使从教育科消失。这倒是一步妙棋。”我还是有所顾忌:“魏大哥,你知道吗,无论是看守所还是监狱,都恨那些胡乱‘点炮’(举报)的犯人。因为有人到处‘点炮’就会给犯人之间造成慌乱,使人人岌岌可危,心理上有着朝不保夕危在旦夕的过度恐慌。”
魏志强也很为难:“是呀,那样真的好像我们和他一样出招龌龊。可是他先用的这些见不得人的歪招。先点了你的‘炮’。”我也十分困惑:“是啊,他真有赶尽杀绝的态势,不过两次都没得逞。”魏志强分析道:“下一次肯定他下手更狠,所以你要提前着手。只要我们勉强有招架之功就不用那些烂招了,万一不行就得有个鱼死网破的垂死挣扎的自保的计策。”“好吧,我以后先操心他开小灶的供货渠道,然后再看看谁在为他通风报信,然后再了解一下他的锅碗瓢盆,以及他米面油盐肉藏身之处。如果有一天他真像鳄鱼一样一口要把我吞掉的时候,我也要用我的骨头顶掉他的两颗牙齿!”“好,就这么办!”我和魏志强最终也想不下万全之策,就这么反复的琢磨着。
晚上收了风,我因为白天讲课的紧张和晚上的那弄弄浓浓的铁观音激活了很多的脑细胞,所以全无睡意,但无论如何心里还是特别高兴,表面上没费吹灰之力就第二次挫败了郑维文精心设计阴险圈套。倒是那个扈驰唉声叹气的翻来覆去睡不着。我知道他太想这次抢一点风头,来满足他哪怕仅有一次能够超越别人的虚荣心。但是没有这次机会了。还有就是那个郑维文,看上去没有什么异样,但他花费了好久的一次阴险的进攻又化作了乌有,所以他的那个床总是“咯吱,咯吱”乱响。
到了第二天,所有的犯人又开始了一天几乎每天一样的重复动作。早上,在教学楼等到大概九点,我想教育科的领导都已经来了。我拿上那个写好的新闻稿下得楼来。到了两个科长对坐的那个办公室门口:“报告!”“进来!”我听着有了干部的应声,便推门进去。赵科长不在,就是那个大个子王副科长坐在他靠西的桌在边上品着茶,抽着烟,见是我,脸上写满笑意:“哈哈,是林峰啊,没想到你小子真还有两把刷子。”说的时候,脸上有几分和善:“林峰啊,我可不是夸你,真的是两把刷子,一是讲课讲的好,一个是文章写的好。这些我们都认同了。”说的时候又一脸正色:“但不能骄傲吆,继续努力,再鼓干劲!”说的时候,又大大吸了一口烟。这才问:“来干嘛?手里拿的什么?不是也举报别人吧?”我笑了笑:“哪能呢,再说我也没发现教员之中有啥违规行为。我写了个新闻稿,请领导审查一下,我想投寄到省监狱报社。”说的时候,我双手把稿件递给了王副科长。王科长拿着稿子从头至尾认真看了一遍。十分悦色地说:“写的不赖,以后争取多挖掘一些新闻热点,把我们监狱文明管教的做法,犯人积极改造的行为多报道报道。你只要用心去观察,身边的好新闻多着呢。”说的时候,他把教育科的公章在我稿件的第一页的右上角上盖了下去。然后递给我。我还是两手接过稿件,一个立正:“谢谢王科长指教,我一定用我的文章为监管政令鸣锣开道,为犯人改造呐喊鼓劲。”
王科长看上去对我的回答十分满意,笑着说:“好了,去吧!”
我拿上稿件上楼,整整齐齐叠好这等着家人来接见后投寄了、到现在已经用了三篇稿子,如果现在写的两篇再能在省报上“曝光”,按照《l监狱关于评选“优秀报道员”的几项规定》要求,我就已经达到了最低的入选条件。
想到这,我心里美滋滋的。
可这次家里回来人吗?我焦急甚至焦躁不安地等待着。
147回 敢戴绿帽 我就咔嚓
转眼就到了春夏交替的季节,气温明显高了起来。紧挨着教学楼马路对面的柳树的叶子由开始的浅绿已经变成了深绿,叶子也完全伸展开了。就像一个蹲着的一个人站起来的样子。还有那棵桃树,现在已经褪去了粉红色的厚厚的花裙,**着绿色昂扬的身段向着暖暖的阳光抬头致意,只是头顶上还有一个尖尖的小刺,证明着他还没有接受过风雨的洗礼。春夏交替的季节最好,风和日丽,花草树木都进入了少年时期,挺拔,青翠,斗志昂扬……太阳毫不吝啬地把热度传递给人们。于是每个人便开始精简自己的衣服,原来的厚重慢慢变得轻松起来。在这个季节人的心情也焕发得奋发向上。
我的心情也渐渐从过去的自危与自卫中解脱出来。两篇写好的新闻稿放在床下,只等着家人接见的时候投寄出去。只是现在农村的麦子需要浇水、施肥、拔草等的劳作,也不知道妻子会来看我吗?我焦急甚至焦躁不安地等待着。
要是家里没人来,我的两则新闻稿就因为时间上的拖延而丧失了自身的生命力。新闻比起文学稿来,时间性更强。
好不容易等到接见日,我所有的注意力都在写好的两篇新闻上,所以没有出工。石宝、扈驰、吉占中,还有白浪也都没有出工。都在期盼着亲人的到来。
白浪给石宝递了支烟,然后两人分别点着。虽然大家的脸看上去都很平静,但是心里都焦灼不安,那种心情,在外面的人很难体会得到,其实打个比方你就能有所感触。就像情窦初开的少男少女的约会,即便相约的对方按时到达,你也会觉得时间就像凝固一般,在对方没来之前总是如饥似渴的样子。在这里,每到接见日,等候的犯人都是这样的心情。石宝抽着烟,焦躁地说道:“妈的,下了队就给家里写信了,到现在都三个月了,也不见这个婆娘露个面,是不是跟着相好的跑了。要是知道这样,还不如当初放那小子一码。免得老子在这里忍受十几年甚至20年的寂寞。”
白浪给石宝宽心:“看你想哪了?不会的。你想想你有两个儿子给他左右当着护卫,谁敢和她好啊。再说了,谁也没有吃错药,娶个那么老的婆娘,还要给你两个儿子盖房子娶媳妇,人家有那钱势,早娶如花似玉分黄花闺女去了。”说完,把头一歪,装作不想搭理石宝的样子。石宝将白浪这一点拨,心里亮堂多了:“我也是这么想,一个又老又丑的婆娘谁稀罕啊。”他两眼又瞪的透圆,咬牙切齿到:“再说了,要是再有人勾引她,我回去就是追到天涯海角也要活剥了他!”白浪翻了石宝一眼:“得了,得了,你省省心吧,现在先想想这二十年咋度过吧,其余的都别糊思乱想了。就是婆娘来了咋?还能解决你的实际问题?”说的时候又自怜道:“我都憋了十几年了,派不上用场了。”石宝又是把头一低,垂头丧气的样子。白浪又宽慰道:“我就一个小子、一个闺女,这么多年了,孩子都要结婚了,那老婆娘还不是老等着?别多想了,说不定第一波人进来就有你的婆娘。”石宝脸色又舒缓下来。正在这时,窗户的外面。传出了女人的声音。我能听出来,那是接见室检查物品的那两个女警察。尤其是那个年龄大点的女的,声音特别大,总是爽朗的样子。紧接着便是交交杂杂的脚步声,和那些来接见的犯人家属,还有传进来的男男女女说话声,但这些家属里的的声音没有过多的欢快,听到的只有他们的急促和哀叹。就像是到医院探望病人的家属,面对病人只有伤感和哀叹。可况病人大都很短时间就能痊愈,在这里的犯人却要更久更长的时间才能走出这四壁高墙。所以来这里的家属,除过对荷枪实弹的武警本能地产生的一种畏惧感外,就是对亲人困倦在高墙里的压抑感。即便接见时能听见传出来的笑声,也是一种无可奈何的、夹杂着哭声的笑。
听到家属进来,大家都就像驴子一样竖起耳朵,都想听到自己熟悉的那种惹人心跳的声音。如果因为自己的耳朵的分辨率低,那只有再等待着接见楼上值勤员的传唤声了。反正此刻等待接见的犯人心里都十分迫切,又高度紧张。
“赵冬伟、李明宇、王大红……”那个执勤的大个子站在监院门口召唤要接见的人。
第一批来的家属没有我们这个监号的犯人。那个石宝真的有点忍不住了,有些哭腔:“那妈的,这个狠心的老婆娘,因为她,我差点到阎王爷那里去领赏。现在她倒好,都没个怜悯之心。三个月了就像死人一般,连个音信都没有。”
其实都着急着呢。家里人带来的不仅是犯人对家里的草草木木的牵挂,更是一种回归到希望,有家就有改造的尽头。但这对许多犯人来说简直就是奢望,因为好多人不会再有机会了。
那个扈驰就只有一个老妈牵挂他,虽然现在走路都歪歪闪闪的,还是不定期来看他。
第一波,我们监号没有一个人来,空气更加深深的死寂。吉占中不是发出几声哀叹。
“我看了,女人就是祸水。没有女人我们好多人也不会犯下这么大的罪孽!”或许这时扈驰又想到了他犯罪的那一时冲动。
我心里也憋得慌,除过惦记家人,还有两篇要寄出去的新闻稿件。听扈驰这么一说,我也为了发泄一下紧张的就像气球要爆的心理,便接过话头,大声说道:“没有女人,世界上就没有男人。因为男人都是女人生的;没有女人,世界就没有男人,因为只有女人的河水才能浇灭男人的**。男人都会唱一首歌,叫作妹妹我要渡过你呀你的河。”其实,我现在也是心急火燎。这时,那个扈驰在下头眼睛往我这边直翻,恼怒道:“你瘪犊子无非这回就是沾了女人胡乱给你打分的便宜,有啥高兴的?下一次我还要和你比试,别以为你能胡编乱造文章,就是天下老子第一。”
我见扈驰真的上了火,心里的紧张反倒放松了下来。
我也不理他,自顾自的发泄着心中的烦闷。
“石宝、扈驰、柴兴明……”随着值勤员的喊声第二批接见的人来了。石宝终于等到了家人接见。他走的时候,或许有些紧张,也或许是过于惊喜,反正走路的时候腿有点打闪,像不听使唤似得。扈驰嘴里不情愿地说道:“也不知道老来咋的?这么远的路,在路上摔上一跤可咋弄里。”说着,他和石宝就出去了。现在监号里还有吉占中、白浪和我三个人、白浪不会紧张的,老婆自从他进监,已经有一个风韵犹在的中年妇女已经变成了风烛残年的老太太,不用再怕别人勾引了。再说接见他的接力棒已有老婆传给了孩子。每次都是两个已经能挣钱的孩子来给他带些纸烟和零食,另外再给他账上打点钱。再说他年龄大了,也已经没了男人生理上的妄想。只有这个吉占中一到接见日的时候就盼望老婆来看他。哪怕老婆来时是两手空空,也能给他心里带来很大的慰藉,毕竟他的家就在这高墙之外的城市里。虽然老婆每次接见后的晚上,他都是想着另一个“俐”女人去发泄,但毕竟有老婆才有那个人的替身。
“哎呀,跟着别人跑了,把老子给忘了。”吉占中急躁地背着手在监号里晕晕沉沉的来回走动。
到了快收工的时候,石宝回来了。兴高采烈的样子。他进门能看见就像是打了强心剂一样的兴奋:“林峰,来,给你这个老伙计吃个苹果。”说的时候,他已经放在我的床头:“谢谢,见嫂夫人了?”石宝一边把带回的象征幸福的东西分享给别人,一边乐呵呵地说:“是那老婆姨来的。我见她先收拾了她一顿。”石宝绘声绘色地说:“我眼睛一瞪,骂她:你别给我有啥想法,和孩子好好地过,要是给老子带啥绿帽子,我回去就来个‘武松狮子楼怒杀西门庆’!”他说的是时候,提起左脚,左手做个提拉动作,右手做个刀砍动作,逗得大家都在笑。扈驰没有笑,只是每次接见都是满脸愁容,毕竟母亲老了,步履蹒跚,他看着母亲心里就像打翻了五味瓶一般。
石宝高兴了,满心的喜悦溢于脸上。
下午又是焦躁不安的等待。白浪去接见了,拿回了儿女们给他带来的东西,也是喜滋滋的。第一天接见,我和吉占中“扑了个空”。晚上,吉占中没有了想那个“俐”的心情,虽然床还在动,但不是过去左右的摆动,只是辗转反侧带来的“咯呦,咯呦”一样叹息。
我的心情也一样,因为我床下还积压着两个小稿。我稍一动床也在响!
明天太阳还是新的,我依然有着太阳升腾的希望……
148回 相见未相见 辛酸添辛酸
就这样翻来覆去的一个晚上,唉声叹气的一个晚上!
那个吉占中的叹气声一直不断,让本就不舒服的我更加心有千千结……
捱到第二天,大家都躺在被子里懒洋洋的样子,没有几个起床的。这时我才想到今天是个星期六。一般周六、周日不出工,大家可以随便睡的,有的人不吃早饭就能睡到中午快开饭的时候,才不情愿的从被窝了爬起来。在监狱里,每个人都醉生梦死一般,都巴不得一下睡上好几年,等到醒来的时候就是出监回家的日子。在监狱里,人们最愿意糟蹋的就是时间,总觉得时间就像静止一样,恨不得一年就像一天那样一闪而过。所以不管是谁都躺下就不愿意醒来。尤其是双休的时候。如果不躺着睡觉,就是提着马扎往电视室跑。在电视室没人愿意看电视连续剧。因为看电视连续剧刚能知道个头绪,就该因为正常出工而“断片”了。一般看电视的时间规定在周五晚上、双休日全天,其余的时间电视室都是“铁将军’把门的。
在这个时间段,那些没有人接见的犯人又最怕星期天与接见日重叠。因为平常在接见日里还能通过出工来躲过别人接见带给耳根子的“骚扰”。但遇到双休日和接见日重叠,自己就无法躲过别人接见的噪杂声。就像是光棍遇到娶亲的,人家高兴自家愁。所以遇到这样的日子,那个王小军、刘猛等常年没人来接见的都早早搬着马扎到电视室“避难”去了。昨天已经接见过的扈驰、白浪、石宝也都再没了接见的念想,睡觉的睡觉,看电视的看电视去了。只有我和吉占中早早就起得床来,收拾停当,不死心地盼望着亲人的到来。
到了9点,接见的大门开了。仍然是那两个女警察熟悉的脚步和悦耳的声音。紧接着就是第一波家属。我和吉占中都竖着耳朵听着,以最大的分辨率分辨着窗外传来的声音。
第一波人过去了,没有熟悉的脚步和说话声。我给自己打气:“万一是没听出来呢,说不定马上那个执勤的高个子犯人就会喊我的名字。”一会又给自己宽心:“到了春忙的季节了,说不定老婆到地里拔草去了。”但一会又给自己希冀:“今天是个星期六,说不定带两个女儿来,所以因女儿的拖拽来的晚一些。”就这样通过给自己打气和宽慰耐心地等待着家人的到来。
“ 马慧红、谢鹏凯、芦小马……七人接见!”我和吉占中都紧张地听着。但名单上没有我们的名字。一种酸楚的失落随之袭来。
“哎呀,没人要还好里。那不要我,我还怕理你哩。”吉占中沉不住气了。在地上焦躁地来回走着,说着言不由衷的话。我也是到了精神崩溃的边缘。无论自己如何给自己宽心,都是一种自欺欺人的伎俩。来了一波又是一波,始终没有听到熟悉的说话声和撩人的脚步声。就这样一直听到那两个女警察说笑着从窗后走出去的声音。这已经证明上午的接见到此为止。同时也证明我和吉占中的希冀只能以失败告一段落。
中午开饭了。我没有丝毫的食欲,因为心理过于紧张而有些胃酸上窜,有种呕吐厌食的感觉。虽然今天的白菜里还有两块猪肉片子,但还是没能进食。我把打好的菜和馒头放在两个盆中,塞在了吉占中的床下,就心烦意乱地上床躺下了。吉占中也一样没吃,躺在床上哀叹声不断。
睡在床上总在分析着家里没人来的原因。我知道母亲是要来的,但如果妻子不来,这么远的路,中途要倒换好几次车,她一个人是来不了的。到底是啥原因呢?我在床上滚来滚去地分析着。无论怎么分析都还是理不出个头绪。
实在是坐卧不安,我从床上下来,到了电视室想靠电视里的镜头麻木高度紧张的神经,但电视里播放的镜头却怎么也进入不了我神志不清的大脑。
没办法,我又出来,来到学习阅览室。正好魏志强在里面心情专一地练着毛笔字。他听我进来眼皮都没抬,就说:“林峰,听你的脚步轻一脚重一脚的已经乱了章法,家人没来就让你这样心情糟乱?”
我没理他,自顾自用我的专用杯倒了杯水,眼神不定的随着烦乱的脑子东瞅西转。
魏志强这时放下毛笔:“你不要有啥惊慌,或是家里有事,或是家人误了车到下午来呢。”我自己用这些话给自己宽心过了,起不了多大的作用。他的无非也是给我宽心而已。接着魏志强开导我:“林峰啊,你刚入监家里就连续来了几次。以后时间长了,很难保证每月都来。所以你要有心理准备。不敢因为一次两次家里不来,就搞得那么紧张,这样迟早神经会绑断的。到那时你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神经病。以后回去了,拿什么本事养家糊口,拿什么本事去写你要写的小说,拿什么去证明你林峰是个经受过磨难的人?”魏志强像训斥一个捣蛋的学生,接着他缓和道:“你坐监的日子现在仅仅是个开始,不要靠亲人的探望和打气才能鼓起精神,你要学会自己在坎坷泥泞中跌倒了自己扶自己起来。你要学会自己给自己减压释负。这样才能证明你是坚强的,你是好样的!”魏志强的每一句话好像都是为我量身定做的一样,虽然如此,还是扑不灭我如饥似渴等待接见的**,或许他的话需要我慢慢去理解、去吸收。接着他又说:“我知道你林峰是好样的,只是一种短暂的焦虑紧张而已。我相信你经过磨难磨砺后是精彩的演绎,是强劲的奋飞,而不是一辈子的萎靡不振,更不是自暴自弃,破罐子破摔!”我不理他,但他的话真的能给人惊醒。他接着说:“你看看哥,难道我就真的不食人间烟火?不是的,我是利用练字的方法,去忘却思念父母之苦,使自己的心能得以平静。”
我知道他是为我好,但我现在的心情就像是燎原之火,需要很长的时间才能慢慢熄灭。
“林峰、郭海青、吉占中……接见!”我不相信我的耳朵,真的就在两个接见日的最后一个下午家里来人了?
“快去,林峰,家人来看你了!”魏志强催促我,使我相信是真的。那个吉占中一边站在监院整理帽子,一边叫:“林峰,快!我听见窗外是你妈和你妻子的声音!”
我急速地下楼,在床上摸起我的帽子边走边戴。上得接见楼,我看见了我可爱的母亲和妻子。
我拿起那个12号。因为这个电话在接见室的“u”字的顶端,这里一般人都只作短暂的停留,相对安静些。如果在接见室的门口,即便没有监听设备,那两个女干警也能听见你的说话声,就是说句亲热的话,她们都听的清清楚楚。而且还有那些执勤的犯人,以及来回传递物品的叫喊声,再者就是那些进来闲转的犯人,他们都会围在你的身边,色迷迷的看着你的女人,并且一字不漏地听着你的通话。
所以我选择12好电话我认为是最聪明的选择。
当然已经是第三次接见了。妈妈和妻子也习惯成自然地走到了12号电话旁边,已经拿起了电话。
“这次咋来的晚了?”或者是因为接见的迫切,我抓起电话就匆匆的问了一句。这一问,妻子没有看我,而是一声不响看着电话的底座,脸上闪过一丝难过。好久才揉了一下本来就很小的眼睛,掉出两滴泪来:“小女儿发烧到村里的卫生所输液了,大女儿在那照看。我这才脱身陪着母亲来看你。”他这一说我心马上提得老高。惊慌地问:“咋了?”妻子低着头,梗咽道“孩子想你呗。”说着抽泣起来。
原来,两个女儿好不容易捱到这次监狱的接见日是个星期六,因为不用上学,所以都嚷着要来。妻子就答应了。
前一天的晚上,两个女儿都因为要见我兴奋地睡不着。小女儿躺在被窝里问:“妈妈你看看几点了。我们早一点去,别误了时间,我想爸爸了。”“睡吧,还早呢。”妻子回答。
这时小女儿又和大女儿说话:“姐姐,你也别睡觉,别睡过了,耽误了见爸爸。”“放心吧,姐不睡。好久没见爸爸了,我做梦都想他。”小女儿露着肚子从被窝里坐起来:“姐姐,你要见了爸爸第一件事是做什么?”“我第一句话就说:爸爸我爱你!”说的时候大女儿偷偷抹泪。“我见到爸,就是飞快地跑到爸爸的怀里,使劲搂住爸爸的脖子,亲爸爸一口!”“你没听妈说?只能通电话,中间有厚厚的玻璃隔着呢。”大女儿一说 ,小女儿急了:“那咋办?”这一着急,她就站起来想着法子,但还是无计可施,最后坐了下来说:“姐,我要是像孙悟空会变化就好了,要是能变,我就变个蜜蜂,飞到爸爸的脸上蛰他一下。让他知道女儿想他爱他!”
就这样两个女儿一会因为接见前的兴奋,在床上乱蹦乱跳,一会因为满腹惆怅地想着接见时的场景,又叹息不已。结果折腾了一晚,早晨小女儿发起了高烧。
在妻子背着女儿往村里卫生所走的路上,孩子一直在问:“妈妈,这是走哪,是带我见爸爸吗?”
149回 色迷迷 情切切
就这样好不容易遇到接见日和和星期六重叠的日子,两个女儿为了能见到我,既兴奋,又迫切;既紧张,又惆怅,结果折腾了一夜,到天明的时候小女儿引发高烧。
在妻子背着女儿往村里卫生所走的路上,孩子一直在问:“妈妈,这是走哪,是带我见爸爸吗?”
在医院里,高烧将小女儿的神智烧的一会清醒一会糊涂,当孩子清醒的时候,就哭着、闹着要见爸爸。
因为是招风受凉引发的高烧,经过一上午的输液,很快就控制住了病情,但因为高烧尚无全退,下午还得到卫生所输液并观察。只能留下大女儿到卫生所作小女儿的陪护。
在妻子和母亲来看我的时候,两个女儿是那么心不甘情不愿地留在家里,她们两个眼里都闪着泪光:“妈,我能跑,我不是你的累赘,带我们去吧。”妻子只能安慰女儿:“孩子,你爸说了,只要你身体好、学习好,就是对他最大的安慰和鼓舞。他也每次去了询问你们的学习和健康。”说着,妻子来到床前,摸着小女儿的头:“孩子,你发烧,不能去。你要是去了,爸爸看到你病成这样,还不愁死了,还不心疼死了?”说的时候,妻子又摸摸小女儿尚在发烧的脸:“看你脸烧的都黑红黑红的,你去了爸看见你这样心里能好受吗。下一次,到下一次接见日和星期天凑到一块的时候,妈一定带你们去。”两个孩子都懂事地点点头:“好,妈妈你去吧。别忘了告诉爸:我们想他、爱他,让他多写文章,早早回来。我们也会好好学习,用最好的学习成绩回报爸爸对我们的牵过。”
就这样妻子和母亲终于在两天接见日最后的下午赶来了。我们都是泪流满面,唏嘘不已。妻子为了把我从牵挂女儿的痛苦中转回神来。她从放着电话的接见台下,提上来一个黑色的塑料袋。袋子里勾勒出一条又一条烟的轮廓:“你看,这次给你多带了几条烟。共十七条。没啥好的,都是农工和828,够这个月抽了吧?”看着妻子手中一直晃动的黑色塑料袋。我心里还不是滋味,就是因为给两个女儿省几个饼子钱,我才忍受着煎熬戒掉了纸烟,没想到现在又把省下的钱送到医院。我用舌头抿了抿干裂的嘴唇,答非所问的说:“你先把烟放到电话台上,你和妈瞅瞅我是不是真的胖了?”我说的时候指指我的脸和日渐“隆起”的肚子。妈妈在电话旁听不见我说话,一直看着我脸上的表情。现在一看我又是指脸又是指肚子,人常说:知儿莫若母。就凭这个“肢体语言”,母亲判定我说的是伙食好、身体好,吃的又肥又胖的意思。这时,母亲赶紧从妻子手里抢过电话:“小子,妈来看你了。你刚才是给妈说,你吃胖了吧?那证明监狱的伙食还不错。我都看见了,你脸圆圆的,过去的四方脸现在都变成西瓜脸了。还有你那肚子鼓的那么高,就像原来在银行上班的时候肚子那么大。”说的时候,母亲露出笑容,脸上有几分欣喜,虽然我知道那是母亲装出来的,只是给我安慰罢了。其实坐了监的人与探望来的亲人,都学会了用一种伪装起来的笑“欺骗”对方,以此给对方一些精神上的安慰。有一部电影叫《善意的还谎言》,在监狱这个地方,犯人和家属都学会了用伪装出来的笑脸掩盖苦闷,即便心里再苦也不愿意让对方知道。如果我也给这个伪装出的笑脸起个名字,那就叫“善意的谎‘颜’”吧。
我也装出喜眉笑眼的样子:“是呀,妈。伙食好着呢,你们都不要太牵挂。”我出戒烟的事总不能实话实说吧,那样会让亲人心里难过的。我支吾着装作非常高兴为家里报喜的样子:“妈,你知道我这脸是咋圆的,肚子是咋大起来的?”
母亲眼睛盯着我反问:“咋大起来的?不是吃起来的吗?”我赶紧接过话头:“是吃起来的。关键是心情好。妈,我告诉你一个特大好消息。”说的时候,我示意母亲把电话放在妻子和母亲的耳朵中间。为了让他们都能听得见,我大声说:“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我被监狱评上文明犯人了!”妻子和母亲也不知道“文明犯人”到底有多厉害,反正一听都是挺高兴。趁着这个劲儿,我就给他们说:“评文明凡人有个硬性要求,就是不能抽烟。”她们听得时候,我硬生生的在脸上挤出几分微笑:“嘿嘿,所以我戒烟了。”虽然我为了不让家里人为我戒烟难过,并已经作了很长的铺垫,但我说完后妻子、母亲还是惊愣在了那里。接着先是母亲的眼睛里掉下两滴浑浊的泪花:“小子,你就别骗妈了。你在家写文章的时候,右手拿着笔,左手夹着烟。你给妈说:‘妈,人家文章都是写出来的,我的文章是用烟薰出来的。’你还说:‘妈,你儿子这一辈子就是一个二杆子了:一手抓笔杆子,一手抓烟杆子。’没常想从看守所耐到监狱好不容易能放开抽烟了。你却把烟戒了。从此你妈在见不到你的‘二杆子’了。都是家里穷,都是因为家里日子不好过,我小子才把‘二杆子’废了一杆子。”母亲说的时候,已经老泪纵横。妻子听到我戒了烟,也心里十分难过:“都怨我上次多了一句嘴,才是你这样的。”说着也忍不住“呜呜”哭了起来。我笑着安慰他们:“别想那么多。你看戒了烟多好啊,我的脸圆了,肚子也大了。整整长了三十斤肉哩。”她们看着我破涕为笑,但眼里还是泪水直流。我继续宽慰他们:“还是戒了烟好,不咳嗽了,没有痰了。这样健健康康多好呀,等回去了,好好挣钱养家,使你们都过着幸福快乐,再不愁吃不愁穿的好生活。”他们还在抹泪。为了给他们一个不谈烟的话题。我赶紧说:“对了,一说接见我就急急匆匆地上来了。我这个月写了两个稿子放在床下了。你们等一下,回的时候捎上,记着寄出去,我还等着稿子上报呢。”说完,我急急忙忙就从接见室出来了。
因为接见楼就与我们中队隔条马路,所以我就在三分钟之内赶到了接见楼。
我进了接见室的门,往十二号电话旁一看,妻子和母亲还在电话旁等着,但在我们的电话这一边却站着三个犯人,这三个人都是剧团的人,平时也只是见面打个招呼。他们站在我刚才的那个位置干嘛呢?我走到了电话跟前,那三个人好像都没发觉我,还一直目不转睛、全身关注地瞄着我的老婆。我顺着他们的目光往妻子身上一看,这才发觉原来天热了,妻子穿的很单薄。上身穿着领子不算太高的白色秋衣,里面戴着粉红色的乳罩,因为罩子可能过于浅薄,两个布子里面有个就像教学楼前那个桃树上的小桃子一般的颗粒显现出来。领口处露出鼓鼓圆圆的两小块肉来,虽走光的面积不是太大,但也能惹的旱了多年的男人鼻孔喷血。那三个人见我走到电话旁,拿起了电话,同时我的身子也阻挡了他们的视线,这才不情愿也不甘心地走了。
我拿着两份稿子,对着玻璃的那边,然后给妻子说:“记着出去了就到邮局投递。”妻子本来和母亲那会还是泪水连连的。经我这么一缓冲,再加上那些男人目光的肆意侵犯,妻子已经缓过神来,倒是双颊多了些晕红的神色。
为了不让妻子过于难堪,我说话的时候把目光转移到和我相邻的十三号电话那边。那个电话通话的正是我下铺的吉占中。他看着老婆嘴还是高兴的成了“<”字形。他的老婆是个瘦女人,皮肤比较白皙,眉毛细短也不太旺盛,戴着一副金丝边近视眼镜,透过一闪一闪的镜片,可以看见他老婆的眼睛很大,但因为脸型较长的缘故,所以眼睛的长度受限,剪的很整齐的短发也不太茂密,嘴唇薄且小,细长高高的鼻子,鸭蛋脸上因为没有肉的填补显得很长。因为年龄的缘故,所以眼角上很明显暴露着几条鱼尾纹。
这女人高高的个子,但因为缺少水分显得又干、又瘦、又扁。尤其是胸前张扬女性的两个部位,因为坍塌和地球吸引力的缘故,就像是吊着的两个长形茄子,腰板细长僵直,臀部收了回去,整个人就像是没有树梢的树干立在那里。我看着眼前的这个女人,咋也和吉占中疯狂时念叨的“俐”挂钩不上。难道他的老婆叫“俐”?这个就是每次接见后让他暴雨纷飞的女人?要是这个女人让他狂妄,那他还要看那让人心猿意马的带子干嘛?有时许多问号就是这么产生。或许我过于分散注意力。妻子叫我:“马上接见就要停止了。你还要啥吩咐?”我猛然回过神来!
150回 她没气质 她是僵尸
看着眼前这个来接见吉占中的干巴巴的瘦高个子女人,我心里想这就是他每次“床震”陶醉时嘴里轻轻呼唤的“俐”?我正在挖空心思地想着这个放在脑子里没有解开的谜团。就听见妻子叫我:“马上接见就要停止了。你还要啥吩咐?”。妻子的喊声把我拉回到了现实。
我想了想,觉得对我来说把稿件投寄出去就是最大的事了。对家里来讲不管生活有多苦每个人都平平安安就是我最大的安慰。想到这我就感触地说:“也没啥,你和孩子,还有母亲只要身体好,家里平安就能让我放下心来好好改造,只有这样才能使我在改造的路上快马加鞭。”说着话的时候,我内心十分愧疚:“好好抚养孩子,我欠你的只能等回去还了。还有以后来的时候什么也不要带了。这里每月有八块钱的生活补助,除过购买牙膏外,解手我习惯了用废报纸。报纸在教学楼上多得是。这样计算下来,监狱给的生活费还绰绰有余。只图母子平安就好。”我又想了想说:“但每次要买几本稿纸和几只圆珠笔芯,写稿子用。还有买上两疙瘩咸菜就足够了”说这些话的时候是早已下了决心的,今后我就思谋着这样过了,能给家里省一分是一分,不能在给家里增添任何负担了。接见结束了,母亲还是用那个圆圆的塑料保温桶提来了羊肉饺子,剩下的就是王致和豆腐乳,鸡蛋炒咸菜等。
接见结束了,母亲看着我圆圆肿胀的脸一直在流泪,我知道母亲心疼我。但坐了监的犯人哪个不是父母生的?我要真正投入改造,要过的第一关就是能受得了生活上的艰苦。
倒是吉占中妻子给他带来的东西挺多,毕竟人家孩子都工作了,妻子也是个高中数学教师,有着固定的经济收入。吉占中站在接见室传递物品的里侧,嘴还是高兴成了“<”形,有一整袋子足有30斤的苹果,还有一箱康师傅方便面,一箱火腿肠。看着这些东西我都眼馋,心里想这个看上去风都能吹倒的瘦干女人还这么大的劲,把这么重的物品都带进来了。
我正目送着母亲和妻子下楼,就听见吉占中喊:“林峰,帮帮忙,给我搬些东西。”“好的,没问题。”因为我手里没啥东西,出点力气还是有的。再说了床下床上的帮个忙也是应该的。我把我的那保温桶和王致和豆腐乳等放在他的那箱火腿肠上,然后把火腿肠的箱子落在方便面上,其实这些都没多少分量的。吉占中只管背上那一袋子苹果,我就这样帮着他满载而归。回到监号,吉占中脸上光彩多了,那高兴劲用语言是无法描述的。他回到监号,首先解开那袋子苹果:“林峰,你出力帮忙了,给你两个。”说的时候他就往我手里塞,我笑着挡了回去:“吉老师,谢谢。出点力是举手之劳的事,不用客气。”我很认真的说:“吉老师,我从小就不能吃苹果,吃苹果倒牙(牙发酸的意思)。”说完笑笑,提着那筒还热着的饺子离开了监号。其实我不是不想吃,看着那苹果我就一直往肚里咽着涎水。但我决不能让别人认为我是一个见了别人的吃食就没有自尊的软骨头。在监狱这个地方我必须能吃得苦中苦。
我提上饺子来到了学习阅览室:“哥,你看和上回一样,还是羊肉饺子。我们还是一人一半。”这是母亲来接见的第三次,也是第三次带来的饺子。前两次也是我和魏志强像数个似得,评分着吃了。因为我们就像是亲兄弟,在魏志强的学习阅览室里的抽屉里有两双筷子,这都是第一次我们一起吃饺子的放到这的专用品。
我打开保温桶的盖子,浓浓的羊肉味扑鼻而来。看着饺子我的口水只往出流,再看魏志强也一样嘴唇一直往里嗦,那是极力控制涎水往外流的动作。是啊,面对这一筒饺子,就像是饥饿的豺狼好不容易逮住了一个可口的猎物。
晚上,我搬个马扎出来坐在南墙根上。现在南墙根已不是我的专利,因为随着温度的升高,许多人已不再喜欢圪蹴在窄小的监号里了。外面的空气比较新鲜,空间也比较大,能让压抑的心灵得以释放。除过搬着马扎坐着的,还有些人在不大的长方形的监院里东西方向来回走动。相比之下监院里热闹了起来。
我坐下不久,那个吉占中也搬个马扎坐到了我的跟前。他今天特别兴奋,脸上也发起光来,就像在脸上涂了一层透明的油彩一样亮亮的。
吉占中每次老婆来接见就特别兴奋,就像是在单位时和朋友饮酒半酣时,有的人就特别兴奋,精神特别激昂,话也滔滔不绝。人常说:酒后吐真言。要是到了这个时候,你只要问醉酒的朋友啥他就会着啥,就像服了兴奋剂,已经由不得他自己。过后他会短暂的失忆,对原先所有自愿“交代”的事情也全忘得一干二净。我想这个吉占中可能见了老婆就像喝多了一样吧,正处于无比兴奋期,要不凑这个时候探听他一些不为人知的谜团?
吉占中坐在我的身边,不用你搭话,他就口若悬河:“林峰,我们真的有缘啊,你看看,你一下队我们就是上下铺。而且一到最关键的时候,我就站出来帮你。他妈的,那些人算个菜鸟。我就看不起他们,也知道他们是什么东西。”他说的时候,也不像原来那样小心翼翼,就像换了个人似得胆子大了许多。说话的时候,他的脖子还硬硬地往上一翘一翘那的,和醉鬼说胡话一样的表情。只见用手指着我,脖子一梗:“不过我说你啊,你真的不够意思。”他的话使我一愣。“林峰,你写的那篇文章《女儿,别太想我》,在里面有个情节,说的是女儿给你捡回烂果子的事。女儿给你拿来的烂果子你吃了。写的很感人,我看了也掉泪了。”他又指着我:“你说是不是你这样写的?”我压根没想到这个吉占中还记住了那篇文章,我只好点头:“是,有这么回事。”这一下吉占中更来劲了:“可我今天给你两个又好又大的苹果,你咋不吃,还说啥‘倒牙’?”我知道隐瞒不过去就说:“我家里穷,不能与你相比,这次吃了你的苹果,下次却不能用其他的物品送你相抵,就欠了你的人情,所以我宁愿咽下口水,也不吃别人的东西。”“错!那是你的劳动所得!”吉占中说完,我更加雾水重重。这时吉占中就说道:“就是你劳动所得。你帮我搬了东西。要是其他人帮忙搬运,也要分的一点搬运费的。”我一听哈哈大笑:“吉老师,你就别说多心了。不是你的东西我不要,其他人的东西我也是全部拒绝。再说了,我帮你也是顺路捎上的,没什么搬运之类。”我郑重其事地说:“我记得一句话:拿了别人的手短,吃了别人的嘴软。尤其监狱这个地方。吃上别人的一次,就可能有几次、有好多次,这样在别人面前就会得‘软骨病’,见了别人自认就会理虚气短,到头来就会失去最起码应有的一点尊严。我不给自己开这个口子,也不给别人这个机会。”吉占中心怀敬佩的看着我:“在这个地方,没有几个人会和你这么想的,也不会有几个人能象你这么做的。有时候也不要对自己太苛刻了。”我没表态,但我知道,这可能就是我作为一个犯人应该坚守的最低底线
在监狱这个地方,有时候你的举动虽然谨小慎微的却逃不过别人的眼睛,有时候你大大咧咧的却没人在意你的行为。我看吉占中真的处于兴奋“酒醉”状态,也为了转换一下话题。就试探着问吉占中:“吉老师,我嫂子叫啥‘俐’来着?这个名字特别好听,人也是文文静静的,既美丽又有气质,这就是高雅端庄吧。”我这一说,吉占中直愣愣地的瞪着我:“你说什么‘俐’?什么你嫂子?”我赶紧说:“就是嫂子的名字呀。”吉占中一听就摇头:“林峰,你别拿我穷‘涮’了。我听这话咋像嘲笑我?你嫂子也不是什么‘俐’,名叫赵翠珍。她啥还气质高雅,简直就是半根朽木。她在床上就是一个活死人,就是一具僵尸。”我见他见了老婆就眉开眼笑的,老婆不来也是心神不宁的,咋老婆一走就像变了个人似得?
吉占中见我不语,就说:“就是她太文静了,文静到了不解人间风情,才使我犯了这么 大的错!”我看着他瞬时有些陌生,怎么犯了罪不在自己身上找根源,还把错误都归结到他人的身上简直是农村里的一句话:“驴不走怨抽棍”。
不过,我还是没探听到“俐”到底是谁?我还要继续追问。今天一定要他听到对他魅力无限的“俐”到底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