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三章 怎么是你
任家人什么德性任桂云知之甚深,没有人会比她更了解,任妈能把日子过成现在这个样子,她半点也不奇怪,她只是头痛,如果今天来的人是一直仇视她的弟弟妹妹,任桂云说不定还会起心思培养一下他们。
毕竟那两个人虽然仇恨她,但至少不像现在占据了她家的这些人一样,个个都是扶不起的阿斗。
只是可惜的是,任桂云当初离开家乡南下,走的时候还不忘坑任桂枝一把。
那年秋天未满十七岁的任桂枝被任爸嫁到了县里一户人家,给别人当后妈去了,几年过去,任桂云也没探听过她的消息,只知道嫁过去没一年,任桂枝就把任志杰接到身边养着。
如果不是任爸不肯放任妈走,估计她都能劝服婆家人把亲妈接过去住着。
这样一想,任桂枝的日子应该过得不错才是,任桂云勾唇嘲讽一笑,也是,从任家都出来的人,哪个会是小角色,哪怕是把人碾到了泥里,只要给了一丝缝隙,总会有爬起来的一天,她们都是打不死的小强。
现在想想任桂云还是有些后悔的,早知道她会有现在的本事,当初就应该对她们好一些,培养一下也能当个助手,省得像现在这样,她一个人在这边孤立无援,就是让人做事,也总要付出不菲的好处。
她在这里赚的是血汗钱,日子并不比他们好过,任家父兄却仿佛把她当成了无限制的压榨对象,钱没几分,居然学起别人包养起情人来了。
她派去打听刘玲玲的人已经传回了消息,她的猜测没有错,现在就只看她怎么利用这个机会,把靓姐给拉下马来。
想到这里,任桂云眼里闪过厉芒,别看她现在在靓姐面前得脸,但是之前她也同样被靓姐折磨得半死,刚到黑水巷的那些日子,任桂云想都不敢想,如果不是她命大,四年前这黑水巷就要多一条名叫任桂云的尸体。
哪怕是后来她混起来了,在靓姐面前也只有被打的份,想到那个残忍嗜血的女人,任桂云不自觉在抖了抖,她这辈子怕的人并不多,但靓姐绝对是排得上号的一个,但是再厉害的女人又怎么样,还不只是个疯子。
想到黑水巷顶顶有名的靓姐,因为一个男人嗜毒成瘾,日日买醉,任桂云心里就一阵讥哨,也不过如此。
算算日子,她让那边多找些证剧邮过来,应该也差不多到了才对。
从家里出来,任桂云无处可去,又不想去那个小姐妹那里,这个点她应该正在接,客,摸了摸包里的票子,任桂云脚一拐就去了路口的小牌馆,时间还早先摸几圈再说。
这一摸就摸到了第二天早上六点多,赢了个盆满钵满的任桂云心满意足地推开在她身上揩油的手,从包里抓出一把零钱扔到桌上,这是请输家吃早茶的钱,就施施然地往租处走。
打着哈欠在半道上遇到了邮递员,接到她要的东西,任桂云顿时就精神了起来,哪里还有半点困意。
拿着那边邮过来的资料和信件,任桂云看了又看,左右确认后才打起精神兴冲冲地进了黑水巷,她现在在靓姐面前得脸,不像从前出入堂口都必须等通知。
“你是说这是阿词和凤娇那个贱人生的小杂种?”靓姐是个长样娇艳的美人,或者可以说曾经是个美人,现在的她因为长期酗酒暴食,整个人呈现一种诡异的肥肿状态,脸上化着浓妆,在昏暗的灯光下,看起来有些可怖。
任桂云点头,把手里的照片递了上去,上面站在孤儿院门口的小孩子,皱着眉头抿着唇的样子,和小时候的宋词如出一辙,说他们两个不是父子,没人肯信。
“他叫什么名字?”靓姐翻看着相片,头也不抬地问。
任桂云从她的声音里听出咬牙切齿的味道,心里不由得兴奋起来,“叫宋庭光,小名就阿光。”
说出姓氏的一瞬间,靓姐手里的相片瞬间就拧成了一团废纸,照片上抿着唇虽然不开心却还是很可爱的面容,瞬间被扭曲得变了形。
“好一个宋词!好一个徐凤娇!”靓姐这会牙齿都打起战来,咯吱咯吱响得十分人,可见是气狠了。
宋词是靓姐的男人,曾经是黑水巷的一把手,前些年失手被抓,现在还没有出狱,任桂云沦落黑水巷的时候,宋词已经进去了,至于这个徐凤娇,是宋老大得力副手的情妇,当时他们三个人是一同入狱的。
靓姐同徐凤娇也耍得好,知道她有一个孩子流落在外,还派人找过,不过没有找到,这事无疾而终,又过了这么些年,靓姐已经放弃了,毕竟她一个女人要撑着宋词偌大的产业,为了防止地盘不被别人蚕食,她付出的努力远比任何想象的都要多得多。
那个孩子居然是宋词和徐凤娇的,而不是和熊老六的,这个打击也也比任桂云想象的要重得多。
不过靓姐纵横黑水巷这几年,早不是当初那个老大背后的女人,心机手段她样样不缺,等冷静下来,她吃人的目光淡淡地扫向任桂云。
“阿花,你说说靓姐这些年对你怎么样?”
被靓姐这样看着,任桂云的冷汗瞬间就落了下来,汗毛一根根竖了起来,任桂云垂下眼睛,笑道,“自然是极好的。”
“是挺好的,也难为你这么费尽心机。”靓姐定定地看了任桂云很久,最后突然笑了起来,任桂云正要赔笑,靓姐的笑声却戛然而止,音调瞬间沉了八度,任桂云瞬间僵直在原地,一动也不敢动。
“阿龙阿豹,把她拉进去给我关起来!胆子不小,竟敢算计到我的头上来,给我抽,往死里抽她。”靓姐冷眼看着任桂云被捂着嘴拖了下去,愣愣地呆了半晌后,才捡起散落在地的照片,出神地看起来。
片刻后,手里那张照片被他撕得粉碎。
还有半年阿词就能出来了,她不能听信任桂云的一面之词,她要亲口听到阿词的解释,想是这样想,但靓姐压根就控制不住自己发散的思维,她现在暴虐得只想杀人。
“阿龙,把我的烟拿过来,让我吸一口。”没一会,靓姐突然脸冒大汗,整个人仿佛在承受着极大的痛苦,她捂着腹部,突然大喊起来。
叫阿龙的壮年男人迅速从小黑屋里出来,为靓姐服务。
从小黑屋里出来,任桂云事个人狼狈不堪,比初来黑水巷时还要狼狈得多,身上鞭痕交错,有人地方甚至已经发红溃烂,更让人烦躁的是,长年不太下雨的深城居然下起了雨来。
回到住的地方,看到玄关处的黑皮鞋,再听到屋里的动静,任桂云咬了咬唇,关上门又走了出来。
她搬来这里的时候,小姐妹就跟她说来,她来住可以,但是她做生意的时候,让她不要呆在家里。
出了门,任桂云头一次发现自己竟然无家可归。
好在以前租的那个小房间钥匙还没有交出去,任桂云拖着疲惫的身体回了原先的信息,捅锁的时候才发现,锁已经被换掉了,任桂云顿时来的脾气,掰了根发卡,直接把房门给捅开了。
租在这间屋子里的应该还是个姑娘,任桂云把散落在床上的内衣物踢开,想也不想地就直接和衣躺在床上,她实在是太累了,只想闭上眼睛好好休息一下。
然而身体再疲累,任桂云却半点也没有困意,她现在整个人都烦到要爆炸起来。
听说靓姐已经派人在找那个孩子了,如果她发现这里头全是自己的手笔的话……任桂云闭了闭眼,心里涌起一股狠劲,绝不能让靓姐找到那个孩子。
还得提前出手,把靓姐架空!
想到这里,任桂云心底暗暗生恨,她本来可以慢慢筹谋这件事的,在火车站发现那个孩子时她就兴奋得不得了,本来打算拐来给靓姐做干儿子的,没想到那孩子的身世竟然有大问题。
这事如果透过别人慢慢渗透给靓姐知道,她肯定能把自己摘得个清清楚楚,可是任家人突然前来,瞬间打破了她的计划,逼得她提前动手,还把自己暴露在了靓姐面前。
如果让她知道是谁把她的消息透露给任家人知道,她一定要折磨得他生不如死!
任桂云闭着眼睛想着这事要怎么补救,把孩子交出来是肯定不成的,宋词下半年就能出狱,孩子这个武器,她到时还能再利用一把,交给靓姐明显不划算。
但她心里也害怕,靓姐势力颇深,如果她执意要找出那个孩子,想找到还是很容易的事情,毕竟她动用的也是黑水巷的人脉关系。
任桂云头疼得要命,什么时候睡着的自己都不知道,再醒来却是被冷水猛地兜头泼了下来。
深城虽然是热天,但气温并不高,加上这两天又下雨,猛地被冰冷的井水一淋,任桂云瞬间从床上跳了起来,“你tm是疯了吧,老子弄不死你,老子就不是你花姐……”
“怎么是你?!”
第二百一十四章 第一次到京城
“怎么就不能是我?”长相漂亮穿得也十分精致的少女拂了拂披肩的长发,把脸盆往地上一丢,径自坐在化妆台旁边,摸出工具准备卸除手上五颜六色的指甲油。
这个姑娘不是别人,正是廖青梅从外地招工回来,上次在火车上哭被廖青梅撞见的那个。
一般来说,被任桂云诓骗来黑水巷的姑娘,没有个一年两年,是绝不可能放出来单立门户的,就是她自己,同批次出来得最早,也在黑水巷呆足了一年。
算算时间,这姑娘居然半年不到就出来了。
任桂云眉眼一利,抹了把脸上的水站了起来,身上的衣衫湿透了,她想也不想直接去拉人姑娘的衣柜。
“你的手要是再往前伸一寸,我就敢整只剁掉。”舒小小仔细地擦着指甲缝,擦完后手指划过桌上的五颜六色的小瓶,挑着自己喜欢的颜色。
任桂云每年不知道要往深城带多少这样的姑娘,说实话,她压根不记得这姑娘叫什么名字,不过这姑娘长得漂亮,她倒是还能记得住她这张脸。
而能够从黑水巷出来的,这姑娘背后肯定靠了一座靠山,任桂云犹豫了两秒,微微一笑,视线扫过衣柜,直接挑了件看得过眼的抽了出来,“怎么?姐姐送你一份这么好的前程,连穿你一身衣服都穿不了?”
话音刚落,舒小小手里拿着的指甲油瓶子猛地在任桂云的脚边炸开,任桂云吓了一大跳,迅速地跳开。
空气里瞬间充满了指甲油所特有的刺鼻气味。
舒小小冷着脸上前,直接从任桂云小里夺过那件衣服,往床边那滩水一扔,“看到没有,我嫌她脏,就算是把她扔掉毁掉,我也不会给你。”
“你!”已经很多年没有人敢这么不给她面子了,任桂云扬起手就要掌掴舒小小。
她在深城也是被人尊称一声“花姐”的人,哪里容得下一个刚出道的小丫头片子冲自己挑衅,就算这姑娘背后的靠山再大,她任桂云是靓姐的左右手,到最后这小丫头片子还是要在自己手里吃饭的。
哪料到,舒小小反手握住任桂云的手腕,空着的右手利落地就是一巴掌甩了过去,反手又抽了回来。
任桂云整个人都被打懵了,完全没有想到这姑娘居然有这么大的胆子,竟然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哼,前程,我真是谢谢你!”舒小小的家乡是穷,很穷很穷的那种,但是再穷家人都很疼她,哥哥弟弟有的她也会有,她当初会跟任桂云南下,就是因为任桂云说,跟着她去厂里上班,一个月能拿到几十块的工资。
家里太穷负担太重,她迫切地想要挣钱减轻家里的负担,她一点也不好高骛远,她想着一个月就算只能拿到二十块,她省省一个月最少能存住十五块,攒上小半年,不止买药的钱够了,弟弟妹妹的学费也够了。
可是她哪里会想到……
现在一个月能拿到手里的钱确实不少,几百上千的时候都有,但是出卖身体来换这些钱,她舒小小还不屑。
任桂云确实是把她们送进了工厂,却是那个黑工厂,不仅脏累,体罚工人,工厂里用的材料都是有毒的,那些气味体质稍微不好的人闻了都要头眼发晕,何况是一天二十四小时,十八个小时都要站在流水线上的她们。
没有人能在那种地方呆得住,她因为长得漂亮被整得更惨,后来任桂云又出现,说是要带她们去更好的地方,收了她们的身份证,骗她们签了不知道是什么的合同,然后她们就被扔进了狼窟。
想到那段非人的日子,舒小小的脸上划过一抹狞笑。
和她一来深的姐妹,一个在工厂时就没了,还有两个在黑水巷的深处,就是她眼前被生生给折磨死了,她不想死,她要报仇雪恨,所以她忍辱负重,抛弃了一切,包括自己的姓氏。
想起这些过往,舒小小心里恨不得直接弄死任桂云,如果不是她,她的伙伴们怎么会死,她又怎么会变成如今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别说这辈子,就是下辈子她都没有脸再回家了。
恨极了的舒小小直接掐住任桂云的脖子,眼里那种看死人的光芒,看得任桂云心里发憷,她哪里不知道这些姑娘们恨她,但慑于她的地位,从来没有人敢这么对她,她们的生杀大权一半还掌握在她这个领她们入圈的人手里呢。
“你找死!”任桂云哪里是那么好掐的人,她在老家时因为一些东西就经常和哥哥们打架,吃亏的时候并不多,现在自然也不会憷一个小姑娘。
先前是一时没有防备才被人甩了两巴掌,这会回过神来,瞬间就挣脱了舒小小的控制反打了回去。
两人当即扭打起来,谁也不让谁。
任桂云本来就有一肚子邪气没有地方发泄,这会更是不管不顾起来,这边住的人本来就鱼龙混杂,两人就算是打死在这间小出租屋里,除了收不到房租的房东会来看看情况,没有人会多看一眼。
等两人打累了,各自坐在床的一边,也没有一个人来问过一句,任桂云这时的火气也散得不多了,冷眼看了眼愤恨地盯着她的舒小小,冷哼一声道,“胆子倒是大得很,看来在迷宫里没吃多少苦头,倒是要让我来管教你,你给我等着。”
任桂云可不是光会放狠话的主,凡是她领进来的姑娘,前十年她们接客的钱,她都是要抽成的,甚至姑娘们的客人她也有指定的权利,要是不想把好的资源分成舒小小,也不过是一句话的事情。
“我等着,你要是弄不死我,我早晚有一天要弄死你。”舒小小冷哼一声,打不过任桂云是她技不如人,不过任桂云想借着她手里的权手想整她,也没有那么容易。
她能从迷宫那种吃人的地方出来,是因为她抱上了靓姐的大腿,而任桂云不过是扯着虎皮当大旗的货,如果她真在靓姐跟前那么得脸,怎么会每次进迷宫,都要被龙狼虎豹四兄弟折磨鞭挞呢。
而且她今天回家前可是听到风声,任桂云把靓姐给得罪狠了,到时候谁整谁还说不定呢。
任桂云从舒小小的住处离开的时候,混身又脏又乱还湿哒哒的,倒是引来不少不怀好意的注目,可惜大家还惧于她的威名不敢靠近。
舒小小站在窗边看着任桂云昂着头走出巷道,冷哼一眼回到衣柜挑衣服。
既然已经选择了堕落,那她就不会再给自己后悔的余地,摸了摸手包里管状的硬物,舒小小心安不少。
哼!就等着看到底是谁笑到最后吧。
……
而此时在医院里,廖青梅终于等到了五天的假期,宋教授要去京城参加一个学术会议,不知道为什么挑了她和一个师兄做为陪同一起前往。
廖青梅心里很高兴,脸上却表现得十分淡然,这种淡然偏偏还不是装出来的,看得医院里的同事都牙痒痒。
不管宋教授平时表现得多么讨厌廖青梅,其实他还是很看重她的。
但廖青梅这个人,大家默了默,摸着良心说的话,这人确实聪明还特别勤奋,他们在外科跟手术的机会多,但一般大家跟完一台,顶多两台手术会就会换别人,但廖青梅能跟整整一天,每天手术间歇休息的时间不会超过十五分钟。
哪怕累得连抬手指的力气都没有,回到宿舍后,她还能抱着那些厚重典籍看到十一点,然后洗簌睡觉,值班的时候,只要没有紧急情况,看上一通宵的时候也是有的。
学医的哪个不努力不自律,但廖青梅实在是自律得有些可怕!
“真是好运气,也不知道到底是哪里打动了老师。”没有被选同的同事在办公室里愤愤不平,说到激动处脸上更是扭曲得不行,“凭什么啊,她才来几来,不说我,就说张师兄他都跟老师三年了,这三年里勤勤恳恳从来没有犯过半点错,凭什么没有他的机会?还有你,还有你,你们哪个来得不比廖青梅早,不比她刻苦努力?”
办公室里的人脸色都有些不好看,嘴上虽然没有明确地赞同她的话,心里多少有也些不是滋味。
“你少说两句吧,张师兄不在这里你才敢这么说,张师兄在这里你屁都不敢放一个。”最后有人实在是听不下去了,出言阻止她道,本来廖青梅跟着去学习,大家就已经够闹心了,偏偏这人还要不停地提,简直就没有半点清静的时候。
再说了张师兄不去,那是因为他被老师推荐要调离了,正忙着转职的事情,哪里有时间能够陪同。
那女医生冷哼一声,见办公室里没有人附和她,也没脸了,愤恨地嘀咕道,“都是些势力眼,我倒要看看到时候廖青梅腾达了,会不会看在同门的情意上拉你们一把。”
不管医院背后的闲话有多少,廖青梅和宋教授及师兄经过几天的长途火车后,终于站在了京城的土地。
上下两辈子,这都是廖青梅第一次来京城,和后世电视里气派恢弘的画面不同,她们下车的西站还略微有些破旧,但人来人往非常热闹。
不止是廖青梅兴奋,就是同来的师兄也挺兴奋的,一下车就问宋教授,要不要起早去看升旗,听到他的提议,廖青梅的眼间瞬间就亮了,她上下两辈子都有去国家广场看升旗的梦想呢。
“形式主义,不去!”宋教授皱着眉头在接站的人里找来接他们的人,边回话,“你们也不许去!”
廖青梅和师兄眼里瞬间染上浓浓的失落,不过很快要打起精神来,这次来京主要是为了学术交流,看升旗的话如果没有机会,下次自己来的时候再看也一样,反正他们总会自己来上一次的。
第二百一十五章 躲在背后的眼睛
在火车站没有等多久,主办方的人就过来了,宋教授不仅在本医院在享有成名,在国内也是响当当的外科教授,来接他们的人很客气,也没有安排她们坐统一的大巴车,而是接到人后直接派小车送到的酒店。
这次会议是由国内最负成名的协合医院牵头举办,安排的酒店档次并不低,至少在廖青梅看来已经很好了。
廖青梅上辈子虽然没有见过什么大世面,但心态还是和她这个年纪正常的姑娘不一样,格外老成一点,她虽然也觉得酒店高档大气,心里多少也有些憷,不过人还端得住。
而比她大四岁的师兄则是看着酒店高档的装潢连连吸气,然后凑到廖青梅的耳边小声在嘀咕着,廖青梅听着他的话也会顺着他的话头看过去,欣赏是欣赏,脸上却没有任何小家子气的表情,两个人的对比有些明显,宋教授看在眼里,暗暗点了点头,还不错,至少沉得住气。
办好入住后,廖青梅回房间休息了半个小时,师兄就来敲门让她赶紧起来收拾,准备参加晚上的欢迎晚会。
廖青梅趴在被窝里,从枕头下摸出手表一看,晚会七点钟才开始,现在才三点!
“青梅,你别不会欢迎会当回事,大会上咱们俩个别说没有发言的机会,就是想往前有个好位置都不一定能混得到,但是欢迎会不一样,咱们好好准备,可以多认识些朋友。”师兄一看廖青梅还没起床,立马忍不住苦口婆心地劝她。
“我真没不当回事啊,可是师兄现在才三点,我收拾收拾也就十来分钟的事,剩下的时间咱们坐在一起干瞪眼吗?”廖青梅也挺期待晚上的欢迎会的,能被个个大牛带出来的学生,肯定都不是泛泛之辈。
她基础浅,跟那些硕士博士,或者有着多年临床经验的人比不了,她也没打算比,不过多认识几个朋友,是没有坏处的,廖青梅一点儿也不排斥,但这个点也太早了些。
廖青梅挂在房门上,眼睛还没完全睁开呢,可怜兮兮地看着她师兄,这一路火车颠簸,她是真的没有休息好,现在特别想好好睡上一觉。
“……”师兄有些傻眼,后知后觉得抬起手,这才发现时间确实有些早,可他不像廖青梅,他激动得根本睡不着。
“嗯?”廖青梅。
“你睡你睡。”师兄不免有些讪讪,比起小师妹来,他确实太不稳重了一些,忙往后退了一步,双手摆得跟鸿运扇似的,“你睡吧,等时间快到了我再提前来喊你,我不吵你了,我去看书,我回屋去看书。”
说完师兄头也不回地跑了,廖青梅无奈地叹了口气,把头缩回房间准备去床上去。
“咦?”退回去的一瞬间,廖青梅察觉到似乎有人在看自己,那目光令她并不那么舒服。
本来起床气微大,还有些迷糊的廖青梅瞬间清醒过来,伸头在酒店走廊左右看了看,除了一个在斜对面正要拿钥匙开门的男人,再没有别人了。
难道是那个男人?
廖青梅关门的速度缓了缓,就见对面那人拧开门锁进去了,顺手还把放在一边的行李拖了进去,压根就没有靠廖青梅这里看过一眼,反倒是廖青梅自己盯着个陌生男人看,感觉有些怪怪的。
可能是自己的错觉,廖青梅晃晃头,门上门把门锁好,才又重新躺回床上。
虽然师兄有保证不会提前来吵她,但还是刚刚六点就来敲门了,睡饱了的廖青梅总算打起精神,收拾好出门,和师兄一起等宋教授。
“……”廖青梅淡淡地一眼瞥向正襟危坐的师兄,再看看没有半点动静的房门,冲师兄使了使眼色,你去喊!
师兄无声地摇摇头,默默地往后退了一步,他才不敢去老虎嘴上拔须,同样以眼神示意廖青梅,让她去喊,反正宋教授骂得再狠,他们都看得出来,他挺喜欢廖青梅这个小师妹的。
要知道他早两年就跟了宋教授了,以前他们就是清一色的爷们,除了科室护士,哪里见到个女性,今年不知道什么情况,宋教授居然收了两个女生,就连廖青梅这个不是他学生的实习生也被调了过来。
虽然有三个小师妹,但只要有心一看,就能看得出来,宋教授真正看重的是哪一个。
廖青梅忙摇头,开玩笑,她可是常常被骂得最惨的一个好不好?!
“你们两个干嘛呢!”两人“眉来眼去”个不停,连言语推让都不敢,正你来我往着,房门毫无征兆地打开了,两人忙闭紧嘴巴摇头,老实地跟在宋教授后头,一起往宴会大厅去。
这次会议聚集了全国顶尖的医学学者,廖青梅和师兄还是两个傻傻的小白,刚进宴会厅,还没来得及打量,就先被宋教授领着一个个地去见以前的一些“老朋友”。
等这一圈人认下来,廖青梅都快饿得眼冒金星了,中午她们没吃两口东西,来之前她提议去吃点东西垫垫肚子,可惜师兄不同意,执意要在宋教授门口等着,可又不敢叫门,两人竟然傻傻地在门口等了半个多小时。
好在宋教授领着他们认了一圈人后,就放她们自由活动,廖青梅才能松口气,去找点儿东西吃。
好在和廖青梅一样的人不少,毕竟都是****来的,有些人光火车就坐了几天几夜,甚至是一到地方就马不停蹄地往会场赶,这会都饿得够呛,连师兄也没急得去结交新的朋友,先跟着廖青梅去吃了一圈。
等吃饱吃好了,才发现身边早聚起一帮年轻的同行们,大家边聊边吃,也挺愉快。
欢迎会并没有弄得太晚,十点左右大家就渐渐散了,廖青梅也认识了几个朋友,约好会议结束后一起去外面转一转,好不容易来了京城,要是不出去玩玩拍些照片,那得多亏。
休息了一晚后,第二天就是冗长的会议,廖青梅听得很认真,她是做足了功课来的,但显然能来这里的人,谁不是做足了准备的,看着身边的人飞速在笔记本上记下教授们讲话的精要,记录住教授们发布的研究论文期刊号,包括他们无意间提及的著作……
两天的会议过后,就是参观协合医院,廖青梅和师兄自然是跟着宋教授去了外科。
“不愧是国内最好的医院,要是我能来这里上班就好了。”一天的参观过后,廖青梅两人都十分兴奋,不管是硬件还软件,协合都是现在国内最顶级的,而且到这里求医的病人,都是极具挑战的疑难病症,一天转下来,师兄满心满眼地都是如何提高自己,能考到协合来。
“是啊。”廖青梅赞同地点头,不过她情况不一样,她来协合的机会不大,以后留在部队的可能性要更大一些。
每天都是精神高度紧张地绷着,到了全部行程结束,廖青梅还有猛地生出一种云里雾里的感觉来,就这么结束了?晚上八点的火车,她们就要回医院了?
虽然不敢置信,不过确实是这样。
最后一天没有行程,算是特意给她们空出来的一天假,宋教授前一晚就发话,今天让他们出去玩,不过要注意安全,七点前统一在酒店门口集合。
廖青梅和师兄还以为他们会结束会议就匆匆往火车站赶呢,哪里想到还会有这样的好事,两人第二天天没亮就都爬了起来,目标一致,就是去看升旗。
这一出门,才发现居然有不少人同行,大家这几天的相处下来,也都熟悉起来,便一起浩浩荡荡地往国家广场去。
伴随着旭日看着缓缓升起的国旗,这时候廖青梅心里胀胀的,眼睛酸得只想流眼泪,那种不可言说的自豪感充斥在她心里,激荡得让她说不出话来。
等升完旗,天也亮了,大家都是年轻人便一起往长城赶,爬完长城后,男同志们要去别的地方见世面,女同志们就想去商场逛,于是大家又分成两拨行动。
廖青梅从进了商场起,就一直觉得不对,似乎总有人在暗中盯着自己的感觉,可是回头望过去,却什么可疑的人也看不到,但她扭回头来,那种感觉又一直都在。
简直就是太奇怪了。
她这辈子第一次来京城,根本就不认识一个人,为什么总有一种有人盯着她的感觉?这种感觉在酒店时有过一次,之后就没有了,但现在又有了,而且感觉要更强烈一些。
可是廖青梅很小心地观察了几次,都没有发现任何异常,最后也只能劝自己,可能是压力太大,猛地一松下来,有些不适应罢了。
商场有羊毛柜台,廖青梅一眼就看种的柜台里新上的烟灰色毛线,还有展架上的羊毛大衣,廖爸风湿腿严重,一到冬天就冷得痛到骨髓里,还有廖妈之前受了伤,也得注意防寒,至于顾铭朗,廖青梅也心疼她训练辛苦打算给他织身好的线衣,还有在老家的两个奶奶……
难道来了趟京城,看到合心意的东西,廖青梅立马就挑选起来。
都在参加了工作的姑娘们,大家都有一定的经济基础,出门前也是准备了足够的钱的,等大家从商场一出来,细算才发现,兜底都要被掏空了,每个人都买得多,廖青梅虽然买得更多一些,却并不打眼。
几人说笑着就打算回酒店,看升旗不累爬长城也不累,倒是逛街累到了。
“啊!”廖青梅惊叫一声,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往前扑过去。
第二百一十六章 受了点小伤
身边的人都和廖青梅一样,大包小包地提着,而且事情发生得突然,大家都没反应过来,等反应过来时,廖青梅已经被人撞倒在地,撞人的人早就已经跑出了很远。
“神经病啊!”和廖青梅一起的女同志冲着那人消失的背影骂了一句,赶紧弯腰去扶廖青梅,“怎么样,你没事儿吧?”
廖青梅忍着痛站起来,手掌和膝盖都蹭到了水泥地上,肯定是蹭破皮了的,廖青梅甩甩手,看了眼远去的那个身影,摇头,“没事,回去擦点药就行。”
“行了,别看了,人早跑远了,也不知道什么毛病,没看到前面有人还是怎么回事。”另一个姑娘扶着廖青梅,语气十分愤慨,她刚刚也被推了个踉跄,“最可恨的是,撞了人连句道歉都没有,要不是咱们都是第一回来北京,还以为那人是故意的呢!”
可不感觉就像故意的么,好几个姑娘走在一起,又都是大包小包地提着,那人看也不看就往人身上撞,简直就是有毛病。
“没摔严重吧?能走路吗?”有姑娘放下手里的东西,过来捏廖青梅的腿骨,“骨头应该没事儿。”
“能走。”廖青梅动了动腿,走起来虽然扯着膝盖痛,别的地方却没有影响。
“没事就好,我们赶紧回去吧。”廖青梅倒霉突然被人撞倒,虽然没出什么大事,大家的心情却多少受了些影响,本来还有人提议去旁边的商场看看,这会大家都没什么心思了。
没有人反对,几人姑娘把廖青梅护在中间,分过她手上的包装袋,一起往公交站去。
回到酒店,再三谢过同行的姑娘们后,廖青梅才回自己的房间,房间里有他们带在身边的小药箱,这点小伤她自己就能处理好。
等师兄回来到了出发的时间,廖青梅已经看不出太多异样来。
去往火车站的一路,那种被盯梢的感觉没有了,其实今天出门,那种被盯梢的感觉是没有的,直到到了商场后,才重新有那种感觉,但是跟在身边的人多,廖青梅并不放在心上,她相信藏在暗处的人没胆子在光天化日之下行凶。
出了商场被人撞倒,廖青梅才知道自己大意了,她半点也不觉得这个意外,倒像是暗处的那个人给她的“警告”,虽然她完全不明白也想不起来,自己到底在哪里得罪了人,还是在京城的人。
百思不得其解,廖青梅只能把这事放到一边。
廖青梅的伤虽然看不出什么来,但宋教授还是知道,本来就要负责三个人行李的师兄在火车连让廖青梅陪同去买饭的权利都没有了,所有杂事他一人包办,廖青梅去厕所,还得护着她不被别人挤到,弄得廖青梅特别不好意思。
“行了,赶紧回去了,放你几天假在家好好休息。”下了火车宋教授没好气地瞪了廖青梅一眼,又看了眼旁边眼巴巴盯着的师兄,“至于你,回去给我整理资料,三天后我要用。”
“宋教授,我这点伤没事,不影响什么的,你看。”廖青梅动动手脚,表示自己没有任何问题,伤口早就结痂了,就是疼也很轻微了,她表示自己可以跟着回医院,和师兄一起整理资料。
这一次公差被廖青梅定意为学习,确实也收获颇多,让她休息真没让她回去整理资料,总结行程所得来得好。
看出廖青梅不是逞强,宋教授点点头,“那行,你们先回医院吧。”
廖青梅和师兄两人目送宋教授走远,师兄看看身边的廖青梅,再看看宋教授,“小师妹,你是不是傻?从你调到咱们科室,就一直没有休息过吧,好不容易老师发话,你居然!居然!”
师兄长长地叹了口气,他简直是太恨铁不成钢了,“哎,真是!我还盼着老师能对我偏点心呢,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走吧走吧,我送你回医院。”今天他们回来是不用去医院上班的,师兄家就在本地,可以明天再回医院,不过他想了想,还是得送廖青梅回医院才行,不然老师知道了一定要训他。
廖青梅反对无效后,只能执意接过自己的行李,才同意师兄送她回去。
“青梅!”顾铭朗在火车站外头等了好一会没看见人,找进来才发现廖青梅在和一个高高瘦瘦的男青年抢行李,顾铭朗当即脸一沉,大步走了过去。
“铭朗!你什么时候来的?什么时候放的假?怎么也不跟我说一声!”听到顾铭朗的声音,廖青梅又惊又喜,算起来,她们夫妻又有好几个月没有见着面了,说不想念肯定是假的。
咦?
师兄看看顾铭朗,再看看廖青梅,这人是谁啊?怎么小师妹看见他这么高兴?
“你好,顾铭朗,青梅的爱人。”顾铭朗顺手接过廖青梅手里的行李,并向师兄伸出了“友好”的手。
“……”爱,爱人?师兄整个人都傻了,小师妹结婚了?什么时候结的?他怎么一点儿也不知道?
本来顾铭朗心里还有些泛酸,不过一看师兄这傻乎乎的样子,那点儿酸味瞬间就没了,“你好!”
“哦,你好你好,我是……我是小师妹的师兄。”师兄反应过来赶紧伸出手,被顾铭朗握到手的瞬间,师兄只觉得自己握到了一只铁钳,力道之大,让他瞬间变色。
小师妹?顾铭朗冷哼两声,刚刚散去的酸味瞬间又涌了上来。
“铭朗!你别欺负师兄。”廖青梅站在顾铭朗的身边扯了扯他的袖子,让他赶紧收敛一点。
顾铭朗真心冤枉,他平时和同志们握手都是这个力道,不对!他可是看着这位师兄“瘦弱”的样子,特意卸了几分力道的,哪里想到这个师兄这么弱。
手一松,师兄瞬间觉得自己活了过来,他看了看顾铭朗,又看了看满脸幸福的廖青梅,心里一阵痛心疾首,他娇娇弱弱的小师妹怎么就嫁了个这样的莽夫!
“既然妹夫来了,那我就不送你们了,小……”察觉到落在自己身边的视线一冷,师兄话音一拐,自动自觉地改了称呼,“廖医生你回去好好休息,明天见。”
算你识相!
送走了师兄,廖青梅一手狠狠地拧到顾铭朗的腰上,“顾铭朗,你想什么呢!你虎着张脸,是想吓唬谁呢!”
面对敌人时顾铭朗自然是冷酷的,面对廖青梅,顾铭朗则是恨不得立刻化身为绕指柔,立马哄廖青梅,“这一去五天,累不累?”
虽然青梅这个师兄并不算敌人,看上去也不像情敌,顾铭朗对自己还是有信心的,而且他十分确信,他们家青梅不喜欢这样的文弱书生,不过这些想法顾铭朗可不敢让廖青梅知道。
廖青梅瞪了他一眼,到底没有继续纠缠这个话题,夫妻两个边走边说最近发生在各自身边的事,很快就回了住处。
早在半个月前廖青梅就在医院附近租了个房子,一室一厅的小房子,主要是为了方便顾铭朗过来时有个住的地方,廖青梅轮休的时候,也能有个安静休息的地方。
房子租到后,廖青梅就把地址和钥匙给顾铭朗寄了一份,顾铭朗昨天就已经到了,他去接廖青梅前就已经把热水给烧上了,等廖青梅一回来,就有现成的热水洗浴。
洗漱完,廖青梅还想打起精神给顾铭朗做饭,结果被顾铭朗硬给推回了房间,廖青梅推不过躺到床上没有两分钟,就沉沉睡了过去。
等到廖青梅再睁眼时,客厅的小饭桌上已经摆好了两菜一汤,顾铭朗正围着她的花围裙正在盛饭。
“看傻了?快过来吃饭。”顾铭朗放下碗,走到廖青梅身边,轻轻地刮了刮她的鼻子,有些心疼。
廖青梅眼窝一酸,扑进顾铭朗的怀里久久没有抬起头来,她知道当军嫂苦,但她从来没有想到当军嫂这会苦,这种苦并不是生活上没有一个人帮忙的苦,也不是一天的劳累过后,回到家里,却要面对空荡荡的屋子,而是得知他出任务,没有音讯时的担心受怕的苦。
当然,一个人守着空房子的感觉并不好受,她很少回租的屋子,其实也是这个原因,在宿舍还有同事能一起说说话,不至于那么孤单。
顾铭朗心疼廖青梅,廖青梅也心疼他,“你这几个月怎么瘦了这么多?”
顾爷爷的身后事过后,顾铭朗紧接着出了两个紧急任务,从他出任务起,廖青梅都联系不上他,只能等着他平安回部队后联系她。
“没事,我这次有十天的假期,你可以好好给我补补。”顾铭朗笑,他的体重其实没有变化,只是廖青梅太过担心才会这样。
廖青梅点了点头,才高兴地坐到桌前吃饭,火车上不仅没有休息好,也没有吃好,她现在是真的饿了。
顾明朗目光一沉,视线停在廖青梅膝盖处的擦伤上,不过看她吃得开心,才强压下心里的担心,暂时没有问出口来。
先吃饭,吃完饭他有的是时间了解情况。
第二百一十七章 遇到的可能是神经病
摔倒的时候廖青梅手上提的东西多,情急之下做了个缓冲,她手上的伤并不严重,反而是膝盖处的伤有些触目惊心,不过回来的一路都包裹在长裤之下,顾铭朗并没有发现。
“怎么摔得这么严重?有没有伤到骨头?”等廖青梅吃饱喝足,顾铭朗才沉着脸问她。
廖青梅开始还有些懵,缓了一会才反应过来他是在问自己腿上的伤,把睡裙拉起一点点,让伤处完整地露了出来。
顾铭朗脸色一黑,差点直接跳起来,起身直接回屋去拿药油,受了这么重的伤,廖青梅竟然半个字也没有跟他提。
“在北京的时候出了点小意外,被人从后面撞倒摔的,已经要好了。”廖青梅忙跟着顾铭朗进房间,看到他是拿药油才松了口气,不过看顾铭朗沉着脸向自己走来,赶紧往后退了一步。
“不去碰它都不会痛,我都忘了这事了。”廖青梅讨好地冲顾铭朗笑,“铭朗,我不擦药,会痛的。”
那天在酒店,她这膝盖可是被二次伤害了一次,这会她真的不敢再上药油揉了,她宁愿就这样让它慢慢好,反正平时也没人看见。
“坐下。”顾铭朗脸一沉,廖青梅立马老实了,乖乖坐在床沿。
这一次比上一次还要让廖青梅更生去活来,顾铭朗这手劲简直都要把她的骨头给揉碎了,而且他还一直沉着脸,她一叫唤,就说她该!
廖青梅心里委屈死了,男人都一个样,没结婚的时候怎么哄你都不为过,一旦哄到手就半点也不值钱了。
这伤要是换在是婚前受的,她哪里会是这种待遇!
“生气了?这淤青必须得揉散了才好点快,还痛不痛?”擦完药油,顾铭朗去洗了个手回来,廖青梅已经躺在床上,把自己整个蒙在了被子里。
廖青梅不说话,翻了个身背对着顾铭朗。
“我刚刚是挺生气的,知不知道我到底为什么生气?”顾铭朗没办法,只能抱着个巨大的“蝉蛹”哄,“说好了要好好照顾自己,你就把自己照顾成这样,要不是我刚好回来,我自己发现,你是不是都不打算跟我说?一个人受着?”
“又不是什么大伤!”廖青梅窝在被子里闷闷地道。
这时候还敢跟他顶嘴!顾铭朗手一抬,一巴掌隔着被子落到廖青梅的屁股上,“在我这里没有大伤小伤,只要受伤,呸呸呸!是不能受伤。”
“哼!”廖青梅心里更委屈了,这人居然还敢打她,抓紧了被子往另一边挪,不想挨着顾铭朗。
挪到半路被顾铭朗给拉了回来,顾铭朗就这么隔着被子搂着她。
“你哪怕只是破点皮,我都是心疼的,何况是伤成这样。”两条腿膝盖那一片伤得可不轻,除了淤青还有结疤的地方,当时肯定出了不少血。
还心疼!心疼就能冲她甩脸子了吗?廖青梅动动身体,不想让顾铭朗抱着自己。
顾铭朗压着她不动,廖青梅快被他气死了,她在跟他生气好吗?不是在跟他玩!而且整个人闷在被子里已经够难受了,他居然把身上的重量都压着自己!
“顾铭朗!你起开!”廖青梅冷哼,又不是她自己要摔的,是别人故意撞的,这人也不问明白就瞎生气,就你会生气吗?我也会生气!
“不起!”顾铭朗伸手去拉廖青梅的被子,廖青梅哪里有他力气大,蒙在头上的被子被他轻而易举地扯了下来。
猛地和顾铭朗视线对视,廖青梅心还是很虚的,眼神晃着不敢看他的眼睛。
“这时候知道心虚了?”顾铭朗被她给气笑了,替她拨开贴在脸上的头发,捂着她的脸固定住,逼着廖青梅跟他对视。
廖青梅还以为他会继续训她呢,没想到顾铭朗俯身在她脸上亲了好几下。
一点也不严肃!
能不能好好吵一架?廖青梅伸手想推开他,无奈自己整个人包着被子被顾铭朗压在怀里,除了脑袋,哪里都动不了,只能睁着眼睛拼命瞪他。
“行了,不生气了,我都不生气,你还生什么气。”廖青梅越是气恼,顾铭朗就越是笑,又亲了亲她。
“你生什么气,你连前因后果都不知道就瞎生气!”廖青梅才没那么容易被他哄过去,心里还委屈着呢。
看样子这里头还有别的事?顾铭朗眉头一皱,干脆把廖青梅包在被子里抱在自己怀里坐着,“给我说说我不知道的前因后果。”
廖青梅被他连人带被子捞进怀里,人还是晕的,等反应过来已经被牢牢抱住了,“顾铭朗,你先放开我再说。”
“乖,不动,就这么说挺好。”顾铭朗亲亲廖青梅,他这是心疼廖青梅才把她包在被子里,小别胜新婚,久别变禽兽,他想她都想要骨子里了,不这样他怕自己克制不住自己直接把她给办了。
廖青梅现在身上受了伤,最重要的是她亲戚来了,他得照顾好她。
反抗无效,廖青梅哼哼两声才不情不愿地说起在京城的事儿,“我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总觉得有人在盯着自己,可是在京城我根本就没有认识的人啊,更别说这目光还明显不怀好意,我怀疑在商场外面撞我的那个人就是盯着我的那个人。”
这事顾铭朗不问,她也是要说的,找不到藏在背后的那双眼晴,她心里也是很怕的。
“你继续说。”顾铭朗听着神情也渐渐变得凝重起来。
“第一次出现的时候是在酒店里,可是我看了,没有可疑的对象,之后就再也没有出现,直到我们要离开的那天,我们从外面游玩了去商场,几乎是进入商场的一瞬间,我就感觉到有人在盯着自己,我有问过我们同行的姑娘,她们都说没有感觉。”说到这里廖青梅也非常苦恼。
“我借着上厕所进店面的机会也观察过,完全没有任何发现。”廖青梅说着说着垂下眼睛,只不是抬起眼皮看看顾铭朗的表情,“我也没有想到那人去在光天化日之下就行凶,根本就没有半点防备,不过这也让我确信,我之前的感觉并不是错觉,这伤也不算太过冤枉。”
顾铭朗就定定地看着她,不说话。
“你倒是说话啊!”廖青梅气短起来,顾铭朗越不说话她越心虚,“我们一行也有不少人,都是跟着老师参加会议的年轻姑娘,我哪想到那人胆子那么大。”
“你就没有想过他不是单纯地撞你,万一他手里拿的是刀子,怎么办?”顾铭朗黑着脸问廖青梅,“他都不要捅几刀,有经验的人一刀就足以致命!按你形容的情况,万一真发生这样的事,他逃走的几率和撞伤你的一样大。”
“……”廖青梅不说话了,顾铭朗这么一说,她心里其实还是很后怕的。
不过她还是嘴硬,“这不是没事吗?再说了,我跟你说这些可不是让你教训我的。”
“……”顾铭朗无奈地把廖青梅的脑袋摁进怀里,语气和缓中带了点淡淡的心疼,还有不曾表现出来的深深后怕,“还记不记得那人撞你的样子?”
这还差不多!廖青梅在他怀里找了个舒服的位置,“那人是从后面突然袭击的,事情发生得突然,和我一起的姑娘都被吓了一跳,大家都忙着顾我,而且那个人撞了人后没有停下半点脚步,头也不回地往前冲。”
还好一起的人多,要是只有她一个人,现在还不知道能不能全须全尾地站在顾铭朗眼前,“我只看到那人是个男的,身高大概一米七六到七八的样子,穿了一身蓝色的旧工装,脚上穿的好像是……”
脑子里努力地回忆起事情发生时的一切,廖青梅皱着眉头,很久才松开,“是皮鞋!”
这一点倒是挺奇怪的,那身衣服看起来条件似乎不是很好的样子,可偏偏穿了双皮鞋,廖青梅还记得那阵快速朝她奔跑过来的声音,她很确信是皮鞋撞击地面的声音。
“我不记得我得罪过这样一个人,真的没有半点儿印象。”廖青梅歪着头冥思苦想,在火车上她想了很久想不通,现在照样也想不通,“难道是遇到了神经病?除了这个,我想不到别的可能。”
顾铭朗安扶地轻拍着她,“想不起来就别想了,也不管是不是神经病,你平时还是要注意身边的情况,尤其是一个人的时候。”
廖青梅点点头,这事闹得,她想不小心谨慎都不行。
“我不在的时候,下班晚了,别一个人回这里,这里虽然离医院近,又是职工小区,但是这小区里路灯坏得多,太黑了,你一个人不安全。”顾铭朗现在是担心得不得了,光凭廖青梅那点描述,他也想不到是什么人下的手,但小心无大过。
“嗯。”廖青梅闷闷地应了一声。
顾铭朗轻轻地叹了口气,他本来就不放心廖青梅一个人,现在就更不放心了,如果不是廖青梅暂时还不能离开,他恨不得现在就带着她走,哪怕不能时刻守在她身边,至少也要在离他最近的地方呆着。
第二百一十八章 如影相随
说到这里,两人都有些沉默。
顾铭朗能陪在廖青梅身边的日子真的非常稀少,这才刚刚见面,就要担心他离开后的事情,沉默的两个人心里都有些不是滋味。
而且,就算是顾铭朗来了,廖青梅也没办法真的请十天假来陪他。
虽然早就知道他们两个人的婚姻,会像候鸟一般,但真到了这一天,谁心里都不太好受。
“没事儿,等我存假,我就去探亲。”沉默了一会,廖青梅突然笑起来,这可是漫长时间里难得的相处时间,她不想浪费在无意义的难过伤心上。
顾铭朗也笑,亲了亲她,“你再睡会,我去收拾。”
刚刚只顾着追问情况,吃过的碗筷还没有收拾,廖青梅不肯,她都睡了一下午了,再睡下去晚上的觉都要睡没了,顾铭朗不许她干活,她就在边上看着都好。
顾铭朗站在厨房里洗碗,廖青梅就站在厨房门口看着他手脚利索地干活,两人说着靖北那边的事,商量着什么时候两人都有空能回老家看看两位老人。
晚上顾铭朗没有闹廖青梅,安安静静地抱着她睡了一个晚上,廖青梅窝在顾铭朗的怀里,睡得格外安心。
第二天一早,顾铭朗就起床出门,绕着小区跑了一圈步再去市场买菜买早餐,等廖青梅从床上爬起来,桌上已经摆了热腾腾的白米粥和肉包子。
“我去上班了,你在家里干嘛?”廖青梅撅嘴,要是早知道顾铭朗会来,她就答应宋教授给的假了,学**结在家里也能写的,现在都拒绝了,以宋教授的脾气,肯定不会让她请假。
顾铭朗把桌上的咸菜往廖青梅推了推,“我在家给你做饭,中午要值班吗?”廖青梅摇头,顾铭朗就笑,“我十二点去接你。”
廖青梅点头,吃完早饭,两人就手牵着手出门,顾铭朗送廖青梅去上班。
“廖医生,这是你爱人啊?”一下楼,就有认识的邻居和廖青梅打招呼,廖青梅就笑,她搬来的时候有人打听她的婚姻状况,她说结婚了,可惜根本就没几个人信,还有热心的大妈要给她介绍对象来着。
这下好了,顾铭朗一来,她连什么也不用说,大家都能明白两人的关系了。
尤其是顾铭朗一身笔挺的军装,站在他身边特别特别有安全感,还很满足,如果两人能像这时候正常夫妻不牵着手乱晃就好了,廖青梅有些不好意思地把两人牵着的手往后藏了藏,“这是我爱人,姓顾。”
“顾同志是当兵的吧,看着就精神。”邻居笑着同顾铭朗打招呼,视线悄悄从两人紧握在一起的手上挪开。
这廖医生和顾同志肯定是新婚,瞅这毫不避及的样子,真是让人羡慕得不得了。
这一路打了不少类似的招呼,好在廖青梅起得早,这里离医院又近,才没有迟到,“进去吧,专心上班,等我中午来接你。”
好舍不得!廖青梅一步三回头地进了医院,刚进办公室的大门就被师兄师姐们围上来,询问在京城的见闻,廖青梅一时也顾不得心里那点伤感,迅速地穿上白大褂,边和大家闲聊起来。
一早上就在查房下医嘱中过去,等廖青梅歇下来,师兄又找上门来,这一次学习的后续整理还得他们两人一起来做呢。
好在今天宋教授休息,廖青梅不需要跟手术,难得地可以准点下班,更开心的是,师兄知道顾铭朗来了,好心地同她把这段时间的中晚班给换了,虽然还是要还的,但能多抽出时间来陪顾铭朗,廖青梅特别感谢他,为此答应了不少不平等条件。
十二点一到,廖青梅从办公室跑出来,一眼就看到顾铭朗站在住院楼外的大树下,“等了多久?”
几乎是习惯性地,廖青梅跑到顾铭朗身边,下意识地就把手赛到了顾铭朗伸出的手里。
“刚到,上班累不累?”顾铭朗牵了她的手,两个慢悠悠地往家里走。
廖青梅摇头,她哪里会觉得累,只要想到顾铭朗还在家里等自己,她是全身都是力气,还好工作量不算少,才不觉得时间格外漫长。
顾铭朗说是给廖青梅洗衣做饭,就真的是给她洗衣做饭,回到家里,衣服洗得干干净净晾在阳台上,桌上的饭菜显然是出门就做好的,现在还有一些温热。
菜色十分简单,但廖青梅一进门就夸张地吸了吸鼻子,好话不停地夸顾铭朗,“好香,都是我爱吃的菜。”
桌上的菜卖相一般,香不香的也见仁见智,但确实是廖青梅最喜欢吃的几样菜,这些顾铭朗都不需要问廖妈,平时日常相处,他就把这些点滴都记在了心里。
对于自己的职业,他心里其实一直对廖青梅是抱有歉意的。
别人的丈夫能在妻子有任何需要的时候陪在身边,但他注定做不到,反而总是要让廖青梅担惊受怕,连相处都要计算着时间。
想到万一有了孩子,极有可能廖青梅怀孕的时候他不能陪着,就连她生产坐月子,他可能也没有办法在身边,只要想到这一点,顾铭朗就不想那么快要孩子。
想到小姑打到部队去的电话,顾铭朗叹了口气,想着小姑同廖青梅别着也不是没有好处的,至少她不会来闹廖青梅。
给廖青梅挟了一筷子菜,“尝尝我的手艺。”
顾铭朗做的菜,廖青梅十分给面子地吃了个精光,午休时间廖青梅趴在书桌上写资料,顾铭朗收拾完后,拿了本书就坐在廖青梅身边安静地看着,到了快上班的时间,才催她停笔洗脸送她去上班。
“廖医生,好羡慕你!”小护士双眼冒着星星地看着廖青梅,满心满眼地都是羡慕,廖医生的爱人真好,廖医生的爱人特别英武,廖医生的爱人真的好爱她啊!
想到自己木头人似的对象,小护士心里就酸得冒泡,两人都快谈婚论嫁了,可那傻冒没人的时候连牵她的手都不敢,时刻保持着距离,她都不指望对象像廖医生的对象那样,甜甜蜜蜜地牵着自己,就是能偶尔宠溺地看看自己都好哇。
“不用羡慕,等你结婚了也一样的。”廖青梅笑,在小护士递来的病历上头签字,小护士快结婚了,对象就是她们医院小儿科的医生。
谈恋爱时都这么生疏,结婚了估计会更省事!廖医生真是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
看小护士满脸的郁结,廖青梅就笑,“我还羡慕你呢,至少你和黄医生不用两地分居,可以天天看到对方,同进同出。”
听到廖青梅说起自己的对象,小护士脸一红,想想也确实是这样,廖医生的对象是好,可是想到当军嫂的辛苦,小护士就摇了摇头,不解风情就不解风情好了,能陪在她身边就行。
可能这就是所谓的鱼和熊掌不可兼得。
小护士转念一想,可能廖医生她们就是因为长年不能在一起,所以在一起时感情才能这么好,要是像她和她对象这样,说不定廖医生的爱人也会变得和普通人一样。
廖青梅可不知道小护士怎么想,她刚签完字,就看到了站在一边的刘爱国。
“怎么这时候过来了,不用上课吗?”廖青梅看了眼时间,下午她一般没有那么忙,可是稍微走开一下。
刘爱国哀怨地叹了口气,挂在廖青梅的身上,“我也好羡慕你啊,早早地脱离了苦海。”
看样子这姑娘来了可有一会了,廖青梅好笑地拍拍她的手,“行了,站没站相,小心教官看见了要说你的。”
她们这可是附属医院,就在学校边上,有教官会在医院里晃也不稀奇。
刘爱国瞪了她一眼,好歹把自己给站直了,从兜里掏出一封信来递给廖青梅,“讨厌,就不能让我放松一下子?喏,这是你的信,都到了七八天了,之前一直没时间,今天正好来办点事,给你送过来。”
信还是顾小姑写过来的,廖青梅不用拆都知道信里的内容是什么,无非就是催她生孩子。
想到这事,廖青梅头痛的抚额,也不知道顾小姑怎么劝的廖妈,现在她实习了,廖妈也跟顾小姑统一了立场,给她打电话,十句话里八句离不开生孩子,就连廖爸偶尔也要提上那么一句。
廖青梅把信揣兜里,“来医院办什么事?谁生病了吗?”
“是啊!”刘爱国烦躁地撇嘴,“苏静雅今天不知道怎么了,突然就吐了,还挺严重的,她那性子你也不是不知道,和班上的人都处不好,没办法,我只能好心把她送医院来了。”
吐了?廖青梅眉头一皱,“她现在人呢?”
“现在还在做检查呢。”刘爱国说起这事就有些烦躁,“我跟你说,我真是被苏静雅那混蛋给气死了,你说我好心把她送医院来,居然还被她嫌弃了,没有一句谢谢不说,好像还是我多管嫌事似的,来的路上怎么不见她推开我!”
廖青梅拍拍刘爱国,“苏静雅那个人的性子别扭你还不知道,好的到她嘴里都能变成坏的,可能她平时按收到的善意太少,所以不知道怎么表达,你别放在心上,走,我们去看看她。”
刘爱国嘴里嫌弃着苏静雅,心里还是有些担心她的情况的,得了廖青梅的安慰心里好受了不少,便在前头带路,往苏静雅做检查的地方去了。
停在妇科办公室外,廖青梅的眉头就没松开过,呕吐?妇科?
不会是她想的那样吧?
第二百一十九章 赛螃蟹炒番茄
“她在这儿?”廖青梅看了眼妇科的门牌,不敢置信地看向刘爱国,在妇科看病很奇怪吗?刘爱国不明所以地点头,是在这里做的检查没错。
廖青梅心里突然涌起一股气来,苏静雅当时不是信誓旦旦地说不会做傻事吗?现在又是什么个情况,难道还是经不住骆扬几句哄?现在闹出人命来了?
“苏静雅!”廖青梅敲门推开一看,发现办公室里居然没有人,转头看向刘爱国,只见她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也不知道苏静雅在哪里。
这种时候不在办公室里,难道是去了手术室?
只要想到一个未成型的孩子就要因为父母的不负责任,连见一眼这个世界的权利都没有,廖青梅心底就是一抽,自己也说不出到底是什么滋味。
“人呢?明明刚刚还在这里的。”刘爱国奇怪地左右看看了办公室,半个人影都没见着,妇科医生也不在。
妇科办公室里还有一个小间,是做检查的,刘爱国疑惑地看了眼廖青梅,抬脚往里间走去,“你怎么怪怪的?苏静雅就是吐,挺多就是胃肠不好,没有什么大事的。”
“……”廖青梅这会也不知道怎么跟刘爱国解释,这要不是怀孕最好,要是怀了……估计也瞒不住,还是等苏静雅自己说吧。
里间的检查室里也没有人。
这个时候苏静雅会去哪里呢?她今天刚刚来检查,就算是真的怀孕了,也不可能马上就做手术,而且这可是附属医院,要是闹要学校里知道,苏静雅这书也别读了。
难道是她发现自己怀孕,所以偷偷跑了?
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廖青梅拉住准备满医院找人的刘爱国,“算了,在医院里她也不能出什么事,我们去病房间看看妇科医生在不在,问问她苏静雅的情况再说。”
两人还没有走到病房,就在拐角处遇到了神色慌张的苏静雅。
“青……青梅?”苏静雅一见廖青梅,立马把手上的东西往身后藏,一副十分紧张,生怕被人发现的样子。
什么东西,需要躲躲藏藏的?
“你好好的不呆在办公室里跑哪去了?”刘爱国当然也看到苏静雅往身后藏东西了,不过大家本来就不熟,她就是看苏静雅可怜才帮忙送下医院,才懒得管苏静雅那些破事。“检查结果出来没?结果怎么样?”
“没事,就是肠胃炎。”苏静雅艰难地扯着嘴角笑笑,有些紧张地看着廖青梅的脸色,一边把手里的东西往外衣里塞,明显就是不想让她们知道手里的东西是什么。
廖青梅的脸色确实不大好,但她的想法和刘爱国一样,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苏静雅要不是肯说,谁也不会去逼她。
她就是担心苏静雅会是真的怀上了,到时影响不好,骆扬再来个死不承认,吃亏的永远只可能是苏静雅一个人。
“要打针吗?”刘爱国其实挺不耐烦苏静雅的,实在是这姑娘太没眼色招人烦,藏什么藏啊,弄得别人要害她似的,当谁乐意看呢。
苏静雅心虚地摇摇头,脸色十分苍白,额头隐约可见细密的冷汗,“不打针,我没事,现在可以回学校了,我们回去吧。”
说着话苏静雅还小心地看着廖青梅,等刘爱国点了头,她才挨着墙往刘爱国身边挪,也不知道她为什么在廖青梅面前这么心虚。
不用耽误自己的学习时间,刘爱国再次确认苏静雅不需要住院后,才领着她往学校回,出了医院苏静雅脸色还很苍白,刘爱国一看她,她就一脸讨好地冲刘爱国笑,可怜兮兮的样子看得刘爱国半句重话也说不出来。
送走了刘爱国和苏静雅,廖青梅回了科室,忙了一下午也没有时间去想苏静雅的事,直到快下班才抽着空跑了趟妇科。
苏静雅不肯说,她不会逼她,但不代表她没有别的渠道知道消息。
“那小姑娘不是怀孕,就是有点肠胃炎。”让廖青梅感到意外的是,苏静雅确实没有说谎,只是她当时手上拿的到底是什么,为什么那么怕自己看到呢?
说着话,妇科医生皱起眉头问廖青梅,“我记得你们念书是有补贴的是吧?那姑娘怎么一副从来没有吃饱的样子?我看她都有些营养不良,这样不行了,身体折腾坏了,再去养怎么也养不回的,廖医生你找时间多劝劝你同学。”
营养不良?廖青梅眉头一挑,想到苏静雅每个人都会掏钱出来给骆扬开小灶,平时吃饭也是和骆扬一起,两人称不离砣,公不离婆的,苏静雅居然会把自己弄到营养不良?!
廖青梅顿时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得知苏静雅没有怀孕,廖青梅便丢下这事不再关注,只要苏静雅不往死里作,她才懒得管她,至于营养不良的问题,苏静雅自己应该也知道,以她爱面子的程度,肯定不希望除了医生外有第二个人知道,还是不提为好。
解决了苏静雅的事,廖青梅准点下班,顾铭朗照旧等在住院楼外的大树下。
“你不用来等我的,反正离得也不远,你平时训练那么累,难得放假要好好在家里休息。”廖青梅是真心疼顾铭朗,这路上也就几分钟的路程,她随便走走就到家了。
“我想快点见到你。”顾铭朗笑,自然而然地牵着廖青梅的手,“晚上做了丸子冬瓜汤,还有赛螃蟹炒番茄,我特意找南边的战友学的,你肯定喜欢吃。”
回家的路上,顾铭朗絮絮叨叨地告诉廖青梅番茄炒蛋的做法,平时廖青梅多是在医院食堂吃饭,但是休息的时候总要自己开火,他怕她嫌麻烦,随便下点清汤面条吃了了事,才四处打听各种简使食物的做法。
廖青梅上下两辈子,下厨房的次数都不少,上辈子更是长年围着灶台转,家常快手菜几乎就没有她不会做的,不过顾铭朗这么为她费心思,她还是很领情的,听得十分认真,最后还表示,以后一定会经常做来吃。
“招摇过市不要脸!”骆扬远远地就见着廖青梅和顾铭朗手牵着手进了小区,十分不岔地往地上吐了口唾沫。
脸上更是十分不屑的表情,直到她们走到看不见人影了才收回视线,有些不耐烦地看向对面的苏静雅。
“你今天去医院,什么结果?身体没什么事吧。”骆扬的口气十分之不耐烦,苏静雅听在耳里,不知道怎么听出淡淡地关心来,苍白的脸上顿时有了笑意。
“我没事,医生说是肠胃炎,开了药按时吃药就行。”苏静雅觉得骆扬还是关心自己的,对自己接下来要说的话,越来越有信心起来,“骆扬……”
可话还没张口,就被骆扬劈头盖脸一顿臭骂给骂蒙了,“你有病你吃药啊,你找我出来干什么?有什么话不能在学校里说,非得拉我出来,我今天事情多着呢,苏静雅我可告诉你了,我是学生干部,你不能勾引我做坏事,影响我的学业!”
这一番话骆扬说得义正言辞,甚至把上次的事情的责任全部推到了苏静雅的身上。
“……”苏静雅张了张嘴,一个字也说不出口来。
现在是暑假期间,她们这一年级大部分学生都没有回家,而是留在学校复习或者投身入实验室。
骆扬也是一样,正抓紧时间跟着教授学习,他可是答应了任桂去,要好好学习争取出人头地,许了任桂云一个美好的未来的,哪里有时间能浪费在苏静雅身上。
暑假已经不多了,他得赶紧结束手上的实验,趁着没开学去任桂云那里看看她,不能每次都是她来看自己,他也应该去看看她,多多关心关心她的生活。
至于苏静雅,骆扬是真的有些看烦了。
最重要的是这半年来,骆扬明显察觉到苏静雅的经济条件没有之前好,两个人出去改善生活的时候越来越少,就连在食堂吃饭,吃的也很一般。
“我影响你的学业?”苏静雅脸色一僵,咬着嘴唇半句话也说不出来。
骆扬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反问道,“你的成绩本来就不好,难道我还能影响到你的学业?”
苏静雅整个人仿费受到了巨大的打击,脸色更苍白了一些,但她对骆扬还是怀有期冀,她忍了忍心里的委屈,好半晌才艰难地开口,“我,我有一件很重要的事要跟你说。”
“什么事?”骆扬皱起眉头,很快又松开并飞快地摇头,“你死心吧,我不会跟你回家的,我们只是普通的男女同学关系,跟你回家见家人算什么,不明不白的,我是不会去,你去找别人吧。”
“……”腹部又隐隐作痛了起来,苏静雅这下是真的有些伤心了。
她和骆扬不明不白这几年,她心里一直当骆扬是她的对象的,上次放假的时候她向骆扬提过,希望他能陪她回家看看,见见她的父母,本来骆扬是立马答应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临出发的那天突然改了口,拒绝了她。
这事她再也没有提过,哪里想到骆扬会这时候说起来,话还说得这么难听,她去找别人?难道在他心里,她是那么随便的人吗?
细长的手指在背后掐得死紧,苏静雅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没有让自己晕倒过去。
“你那个阿花,你不知道她得的是什么病吧,我告诉你她的是性病!”
第二百二十章 你相信我说的话吗
这句话苏静雅是喊出来的,等她话说出口后,不止是骆扬愣了,就连苏静雅自己也愣了,她的初衷是找骆扬出来好好说,并没有想当着众人的面把这事喊出来,丢骆扬的面子。
好在这会路上的人不多,不过只那零星的几个,惊讶过后看过来的眼神,都让苏静雅有些难以接受,她特别想冲她们喊,看什么看,有什么好看的,得坏病的又不是她!
“苏静雅,你疯了是吧!”骆扬也被众人异样的目光盯着,一张脸因为苏静雅被气得通红,他往上推了推略有些下滑的眼镜,伸手推了下苏静雅的肩膀,用了八成的力气,苏静雅被推得一个踉跄。
“你嫉妒阿花这事我一直知道,但我没有想到你居然是这样的人,阿花得罪你了吗?你居然在她背后这样造谣,你知不知道女孩子的名声有多重要!苏静雅,你太让我失望了,我警告你,不要再让我听到类似的话。”
说完,骆扬一甩手就回学校走,他今天是疯了,明知道苏静雅没钱了还跟着他出来,现在倒好,饭没吃着,倒是吃了一肚子的气,周围的人看他的眼神,好像他身上有什么脏东西似的。
“骆扬,你别走,你听我解释,我,我不是故意的。”苏静雅被骆扬的反应吓了一跳,根本就来不及委屈,就被劈头盖脸地骂了一顿,等反应过来,哪里还能想得起别的,赶紧去拉骆扬。
她叫骆扬出来的目的,是揭穿那个任桂云的真面目,不是想把自己和骆扬的关系闹僵的。
“没什么好解释的,苏静雅,你好自为之!”骆扬是疯了才会留下来,万一苏静雅又说疯话怎么办,他清醒得很,一点也不想跟着她一起发疯,有那个时间,他不如多在实验室呆一会,或者多看会书。
“我有证据的,我,我有她的病历,我拿给你看。”苏静雅急得都快哭了起来,快跑两步拦在了骆扬的面前。
骆扬深深地看了苏静雅两圈,从发顶打量到脚尖,又重新打量回来,这目光看得苏静雅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苏静雅,我真没想到,你这样讨厌阿花,为了害她,挑拨我和她之间的关系,竟然这样无所不用其极,我真的是错看你了,我原以为你是个善良、单纯的女孩子。”骆扬摇摇头,掩藏在镜片下的眼晴根本看不出任何情绪,苏静雅莫名有些心慌。
“你想要骗我,麻烦你打找个正当一些的借口,阿花的病历怎么可能会在你手里,是!我知道阿花看的是妇科,但只是普通的炎症,我亲自陪她检查的我不知道吗?你一个医学生想要伪造一份病历实在是太简单,你以为我会相信你吗?”
苏静雅已经哭了起来,她摇着头,还想试图劝说骆扬,可惜骆扬无论如何也不愿意再听她任何话,“不是这样的,真的不是这样的,我说的是真的!”
廖青梅真没料到自己会看到一场“好戏”,眼见着骆扬扬长而去,苏静雅这蠢姑娘失魂落魄地站在那里看着他的背影哭。
虽然情况有所不同,但廖青梅真心觉得现在的苏静雅像极了前世最初的自己,也不知道被什么糊了心眼,只认准一条道走到黑,不撞得头破血流,无论如何也不肯回头。
“你真的偷了任桂云的病历?”廖青梅站到苏静雅身边,轻声问她。
发现身边多了个廖青梅,苏静雅胡乱地擦去眼泪,不肯在廖青梅面前露出软弱的一面来,只是声音还有些抽噎,“我,我没有……廖青梅,你相信我说的话吗?”
廖青梅不说话,苏静雅就期冀地看着她,然后眼里的光芒越来越亮。
直到廖青梅轻轻摇了摇头,她眼底的光芒才突然熄灭,“我信不信不重要,重要的你竟然敢去医院偷病历,你知道这事被发现会有什么后果吗?”
偷病历本来就是很恶劣的行为,而苏静雅做为一个医学生,罔顾最基本的职业道德,不仅偷出病人的病历,还把病人的病情宣扬出来,情节自然重上加重。
苏静雅往后退了两步,猛地摇头,看来也是想明白了自己到底最了什么蠢事,“我没有,我没有。”
说完这两句后,她也不敢再听廖青梅别的人,掉头就往骆扬走的方向狂奔而去。
估摸着白天苏静雅一个劲往身后藏的东西就是任桂云的病历,不过……廖青梅皱起眉头,任桂云真的得了那种病?她现在到底在做什么工作,怎么会把自己搞成这样?
想不通的廖青梅摇了摇头,任桂云怎么样也不关她什么事,她就不操这份闲心了,往前走了一段,把手里的垃圾丢到小区外的垃圾站里,才转身往另一个方向的水果店去。
结果刚走到大门口,就遇到了等在那里的顾铭朗。
“怎么去了那么久?”两个人一起下的楼,垃圾不多,顾铭朗就让廖青梅去扔垃圾,自己去远一点的水果店买水果,没想到等他买完水果来,还没见廖青梅的影子,等了好一会才见她走过来。
“没事,遇到两个同学。”廖青梅笑,上前去提顾铭朗手里的袋子,也不知道他买了些什么,满满的两兜子。
这时候不像后世,想吃什么水果,村里的小超市里就能买到不少,现在就是城里的水果店,能买到的水果就只有那么几种,基本都是当季上市的水果,根本没有什么可买的,廖青梅自己也就偶尔买一些红富士放在家里吃。
顾铭朗手里四个黑色塑料袋,就能看出有个大西瓜,别的啥也看不出来,廖青梅想接过一部分,顾铭朗还不让,反而全转移到右手上,空出左手来牵廖青梅的手。
“……”廖青梅拿他没办法,乖乖把手塞到他的手心里,夫妻两个慢悠悠地往家里走。
回到家里西瓜湃在凉水里,夫妻两个锁了门,就出去遛弯,顺便顾铭朗也想认识一下周围的邻居,好好拜托她们,等他回部队的时候,能够多多关照一下独自一人的廖青梅。
“青梅这姑娘挺好的,你放心,邻里邻居的你说这些话就见外了。”
“就是,小廖可好啦,上次我摔在楼梯间里,还是小廖给我检查又送医院的。”
“解放军同志,你放心,有帮得上忙的地方我们绝不会推脱。”
“我家老头个个月要吃药,还多亏了小廖帮着我从医院拿药,不然我一个糟老婆子,大字不认识一个,出了门就认不清东南西北,可怎么是好,这位同志,你好福气啊,娶了我们小廖医生。”
“……”
一圈走下来,大半都是夸廖青梅的,听得顾铭朗特别骄傲,那高兴劲头,好像邻居们夸的人是他一样,高兴归高兴,该拜托的,他都认真拜托了。
“我媳妇真棒!”到了没人的地方,顾铭朗偷偷在廖青梅脸上一啵,特别高兴地夸她。
被突然袭击,廖青梅吓了一跳,飞快地在顾铭朗身上拍了一巴掌,“你疯了,万一被人看到,我还要不要做人了!顾铭朗,你再这样,小心我以后不跟你出来了,一点也不正经!”
“我跟我自己媳妇,亲一个怎么了?!”顾铭朗干咳两声,嗓门还挺大。
廖青梅被他气得,伸手在他腰上拧了一圈,可惜她用的力气越大,顾铭朗脸上的笑就越灿烂,还死皮赖脸地往她跟前凑。
接下来的几天,廖青梅正常上班,虽然不用值晚上,但在家里照旧要忙到深夜,顾铭朗就守着她,一定要廖青梅睡了,他才会闭上眼睛。
“你今天去看战友什么时候回来?”早上出门前廖青梅边换鞋子边问顾铭朗。
顾铭朗端着饺子,瞅着空就给廖青梅嘴里塞一个。
这几天廖青梅医院大会小会不断,主要还是因为这一次京城学术会议的大小总结,宋教授虽然也出席会议,但他开口的时候不多,资料都是廖青梅和师兄加班整理出来的,大部分时候都是他们俩来负责总结汇报。
已经连续好几天廖青梅都是白天跟手术,晚上整理资料,常常凌晨两三点才忙完睡觉,早上根本就起不来,要不是有他在身边盯着,她估计还早饭都没得吃。
“我等下就出发,大概你下班前就能回来。”顾铭朗又给她嘴里喂了个饺子,见廖青梅穿好鞋,又端起旁边买的豆浆给廖青梅端上,“在路上喝。”
廖青梅接过豆浆,拿起顾铭朗早早就替她整理好放到一边的手,“你不用这么赶的,难得去见战友,反正我今天晚上下班还有一个会,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回来。”
“你不用操心我。”眼见着廖青梅都出门了,顾铭朗忙把人喊住,这姑娘头上还挂着擦头发的毛巾,都不记得取下来。
顾铭朗没好气地拿着毛巾在廖青梅没干的脑袋上揉了两把,看着她眼下的青黑心疼不已,“我没事,你不忙的时候记得休息一下,别太撑着,开会开得晚的话,别急着走,我晚上去接你。”
“好!”廖青梅看了眼手表,实在是来不及了,也顾不上再多说什么,久久就往医院跑。
比上班时间早一分半钟,廖青梅冲到科室,三两口喝完凉得温度正好的豆浆,穿上白大褂正准备跟着医院去查房,科室门口就来了个小护士。
“廖医生,妇科黄医生有找。”
第二百二十一章 举报
妇科办公室里或坐或站已经有了不少人,廖青梅从门口围着的人堆里挤进去,就看到苏静雅双眼通红地站在角落里,骆扬正一脸义愤填膺地说着什么,他的对面,刘爱国也一脸生气的样子。
廖青梅眉头一跳,这是苏静雅偷病历的事情被发现了?
“你们看,我就说她有内应的,苏静雅以前和廖青梅是一个宿舍的,肯定是廖青梅帮忙,她才偷到病人人的病历档案的。”见到廖青梅进来,骆扬立上指着廖青梅道,“还有一个刘爱国,就是她那天把苏静雅送来的,她也是同党。”
“神经病!骆扬我警告你啊,你再乱说一句,我可没有不揍男人的习惯!”刘爱国这暴脾气,头顶都快气冒烟了,“黄医生已经说了,病历没丢,没丢!你听不懂吗?”
“你们说没丢就没丢?苏静雅可是亲口跟我说,她把病的病历拿出来了。”骆扬虚张声势地冲刘爱国喊,他们这一届,不知道为什么有些女强男弱,刘爱国别的训练比不上廖青梅,但是散打是没进大学前就练着的,骆扬可不是她的对手。“你们这是包庇犯罪!”
廖青梅没有理会喋喋不休的骆扬,淡定地走到妇科黄医生办公室前,“黄医生,你找我?”
黄医生见到廖青梅,脸上终于多了点笑样子,点了点头,“你来得正好,把这个小姑娘领回去吧。”黄医生指了指站在一边,话也不敢说一句的苏静雅,有些头疼地揉了揉眉头。
她这一个早上什么也没干,就光听这位男同学在这里吵吵了,病历丢了确实是大事,但这事之前廖青梅就跟她说了,那个姓苏的女同学也把病历无好无损地还了回来,当时她就教育了她一顿。
本来以为这事就算完了,哪里想到今天这男同学突然跑来,把这个女同学举报了不说,还一定要她追究这女学生的责任,无论她怎么说病历没丢,这男同却始终不肯相信。
黄医生又不是没经过世事的人,尤其是在知道事情的前因后果后,早就决定把这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哪里想到这个男同学讲不听,最后居然不依不饶地闹了起来,不仅放话要去领导那里投诉她,还要告诉学校,还把无辜的人拉下了水,这位刘同学从头到尾毫不知情,也被他闹了过来,这不,还把人宋教授的得意弟子也给闹了过来。
“哎,医生,这事可不能这么算了,我对象的病历被人偷了,是!现在是被还回来了,但它始终是被偷出去过,你怎么能这副态度呢,你这样子,还怎么当医生!”骆扬不干了,他前几天听了苏静雅的话后,越想心里越不痛快。
现在的苏静雅对他来说已经没有多少作用,而且上次那事被廖青梅无意中撞破,骆扬只要一看到苏静雅就想起那事来,心里也有些怀疑,苏静雅是想通过这事,绑住他一辈子,甚至廖青梅都极有可能是同伙,不然她怎么会好巧不巧地出现在小树林里。
苏静雅越是黏糊他黏糊得紧,骆扬就越是烦她,他现在别的都不想,只想尽快摆脱她。
毕竟马上就要毕业,他成绩好,在学校里混得还算体面,到时候不管是留校还是下基层,他分配的工作肯定要比不学无术,只知道贴着男人的苏静雅要好,而且阿花还在等着他呢,他肯定是要把阿花接到身边来的,到时候苏静雅还在,让阿花怎么自处?
“这位同学,请你适可而止,我现在要给病人看病了,请你离开。”黄医生的好脾气,都快被骆扬给磨没了。
也不知道这个同学是怎么回事,按那个姓苏的小姑娘说的,她们就是男女对象关系,可现在这个男同学却只认定一个不洁身自好的姑娘,反而把姓苏的小姑娘贬得一无是处。
想到任桂云的病,黄医生摇摇头,这个病人她本来是不想收的,但她是以学生家属的身份住进来的,医院没有道理把学生家属拒之门外,只能捏着鼻子收下。
原以为是学生的亲戚长辈,没想到居然是这年轻学生的对象?这样想着,黄医生看骆扬的表情都有些玩味起来。
被糊住了心眼的男人真是可怕,好坏分不清,真心假意也分不清。
当然,黄医生并不是认同苏静雅的行为,只是这事可大可小,苏静雅提前把病历档案完好无损地送了回来,也没有把东西给公开出来,只告诉了“病人家属”,要是想追究的话,肯定能往严重里算,但苏静雅毕竟还只是个学生,还是个没多久就要毕业的学生,断人前程,如杀人父母,这种缺德事她不爱干。
“你……!”骆扬气得话都说不出来,转过身看了看廖青梅,又看向门口挤着的病人。
心里权衡片刻,很快就放弃了把这事闹大的想法,他是想摆脱苏静雅,希望能让医院出手,不管是让苏静雅退学还是留级都好,都能让他光明正大的摆脱了她,而不是把自己拉扯进去。
孤立无援的骆扬冷冷地看了屋里人一圈,仿佛要把这些人都记下来,最后视线停在苏静雅身上,冷哼一声,甩手离开。
围在门口的病人虽然不大明白里面具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也看出来骆扬是不被待见的一方,没见到那两个穿白大褂的同志对他的态度都很一般吗?
这时候的人对老师、医生、军人这些职业,都是抱有天然的好感和敬畏的,尤其是掌握了“生死”大权的医生,骆扬这一出门,就被人指指点点地,似乎干了见不得人的事情是他似的,把他气了个够呛。
“黄医生,谢谢你啊。”廖青梅都不用问,就能猜到大半的剧情,骆扬一走,就赶紧跟黄医生道谢。
“不是什么大事。”黄医生摇摇头,开始拿出工具准备开诊,这一早上被耽误了不少时间,她得抓紧一点,不过,“这个苏同学,你看人的眼光,实在是不太行啊。”
老老实实地站在一边的苏静雅小脸一白,“黄医生,对不起,是我的错,给您添麻烦了”
黄医生摆摆手,“麻烦什么的倒算不上,行了,你们走吧,我这病人还等着呐,小廖我就不送了啊。”
从妇科办公室出来,刘爱国立马把廖青梅拉到一边,“苏静雅真在医院里偷了病历啊?”
这会刘爱国也想起那天苏静雅奇怪的反应,她当然还怀疑了一下苏静雅在藏什么,哪里想到她胆子这么大,居然敢到医院里来偷病历,她这事要是闹出去,以后还怎么去医院上班,这么没有医德的医生,哪家医院敢收,哪个病人敢让她给看病。
“这事知道就算了,别往外说,她已经够难受了。”廖青梅微微颔首,那天苏静雅慌乱地跑了后,第二天一早她就等在了医院外头,手里还拿着任桂云的病历。
要不是她醒悟得快,廖青梅是真不打算管她的事情,但是她都找上门来了,也没好不管,干脆直接领人去黄医院那里承认了错误。
好在早早就把东西还了回去,道了歉,不然还不知道今天会闹成什么样子,要是骆扬闹过来,病历找不到,不仅是苏静雅,就连黄医生,管档案的医生都要被牵连。
现在就算是骆扬闹到学校里,只要医院这边不追究,苏静雅就算是逃过一劫,不过记过之类的,廖青梅就不能保证了。
“你确定这事骆扬不会捅到学校里去?”廖青梅转过身部苏静雅。
经过这件事,苏静雅整个人都有些没精打采,看人的目光也有些心虚起来,当时她只凭冲动做事,完全没有想到过这事的后果,到现在事情虽然没有恶化到哪里去,但毕竟是不光彩的行为,不管知道的人有多少,这始终是她人生里的一个污点。
以后站在人前,自己心里就会觉得要比别人矮个一截。
“不会,我之前对他那么好,学校里的人都知道,而且……而且黄医生坚持说病历没丢,他就算去闹也没什么用,大家反而会看不起他,骆扬这个人,不会让大家那异样的眼神看他的。”苏静雅心里有些心灰意冷,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事情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只要骆扬打开病历看一眼,就能知道那个阿花是什么货色,可是他宁愿坚信是她居心不良,也不愿意相信那个阿花不是个好人。
苏静雅嘲讽地笑笑,现在她就是骆扬极力想撇清关系的一块旧抹布,哪里还有之前的半点情谊,她之间的那些付出,只怕在骆扬眼里都是她自己犯贱!
想到这里,苏静雅磨了磨牙,想撇清两人的关系,没门!
“廖青梅,谢谢你,我又欠了你一次。”苏静雅看了看廖青梅,抿了抿唇头也不回地走了。
“她?她就这么走了?好歹我刚刚还替她跟姓骆的混蛋吵了一架,她怎么不谢谢我?”刘爱国不敢置信地看了看苏静雅远去的背影,问廖青梅。
廖青梅忍不住噗嗤一笑,“你还不知道她什么性子,跟她计较干什么,今天你不用去实验室吧,走,跟我一起去科室实习一天。”
“真的?这样好吗?”刘爱国的注意力立马就被拉了过来。
“行的,我们科室的大师兄自己就是主治,早就可以带学生了,等开学就会安排带学生,正好你给他练练手。”廖青梅笑,推着刘爱国往科室跑。
这段时间她们科室忙死了,师兄们早打着去学校实验室抓壮丁的主意了,不过一直忙得没时间,才拖着,正好刘爱国来了。
来得早不如来得巧!
第二百二十二章 何楠的来意
“廖医生,有访客。”刚刚写完病历,门口就有小护士在敲门,廖青梅抬头一看,站在护士身后的居然是很久没见的何楠,大演练时顾铭朗的随军医生。
“何医生?你怎么来了?”再次见到何楠,廖青梅惊讶得很,看何楠没有要进来的意思,自己赶紧起身迎了上去。
她之前听顾铭朗说过何楠已经被调往另一个军区,当时顾明朗还感叹过,可能很久都没法再见面来着,当然还跟着重和廖青梅说了何楠欠下的那些桃花债。
“你是来找铭朗的?”何楠似乎比她还熟悉这个医院,根本就不需要她领路。
“嗯,听说他休假了,人呢?。”何楠这次来是受人所托,为了廖青梅的事来的,不过她这么问他也没有解释什么。
“他今天有事,大概我下班的时候能够回来,要不你在这里等他,我还有些事要忙。”说实话,她和何楠一点也不熟,就这么坐着挺尴尬的。
何楠没说话,凤眼微斜,用眼角余光看着廖青梅。
“……”廖青梅,这种眼神看她什么意思?
“没想到你穿起白大褂还人模人样,挺像个样的。”眼见着廖青梅要炸毛,何楠收回目光,“听说沈念那丫头一直在针对你?你到现在连个正经的老师都没有?”
廖青梅没吭声,她还记得何楠好像和沈念关系挺好的。
“至于宋齐良,他收女学生的条件太过苛刻,我也有所耳闻,你想靠诚心打动他几乎是不可能的,我这里有个去协合的名额你有没有想法?”何楠也不需要她回答,他既然来了自然是了解过后才来的。
协合那里廖青梅去过,自然知道这个名额有多珍贵,何况按何楠所说,那个老教授是正经的收徒,能学习到的东西不比跟着宋教授少。
甚至只要她足够出色,老教授的人脉资源,都有可能向她倾斜。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廖青梅连犹豫的时间都没有,就拒绝了他。
天下没有白掉馅饼的好事,就算有,廖青梅也不相信自己的运气。
哪怕何楠说得郑重其事,廖青梅也相信他不会拿这种事来开玩笑,但她心里对何楠并没有多少信任。
可能是他和沈念的关系太好?
别怪廖青梅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实在是沈念这个人太难缠了,明明她对顾明朗也没有多深的执念,却莫名其妙地想要拆散自己和顾明朗。
“希望你能好好考虑。”何楠挑挑眉头,“我会在这里待两天,你考虑清楚再告诉我答案。”
廖青梅很想说不需要再考虑,可以何楠丢下话就直接走了。
真是莫名其妙,廖青梅摇摇头,转身回了科室,她现在忙得很,哪里有时间去考虑这些没有边际的事情。
何楠也不急,这一天就见他这里转转那里晃晃,廖青梅给病人换药的时候,他还在旁边围观了一会。
更让廖青梅觉得无语的事,这几个小时,已经来了几波护士和女医生了,都是来打听何楠的个人情况的。
无他,何楠那张脸实在是太招人眼了。
“这人谁啊?”就连第一天被抓壮丁,一脸蒙的刘爱国都暂时放下手头的事情来打听他。
“大演练的时候你没见过吗?红方的随行军医啊。”廖青梅奇怪地问,她记得刘爱国后来也在营地呀。
刘爱国仔细想了想,摇了摇头,表示没有印象,捶胸顿足地叹气。“长得这么……俊俏的小哥我居然没机会认识!!”
“你真想认识?”廖青梅转过脸来问她。
刘爱国想了想又摇摇头,“还是别了,雾里看花才是最美,要是真的认识了,结果发现美人也会挖鼻屎,天仙居然也打屁的话,我肯定会绝望的。”
廖青梅正喝水呢,结果一口水喷了尺来长,还好跟前没人。
“你慢点喝,没人跟你抢!”刘爱国被她吓了一跳,说着说着自己也笑死来,“真的,像这种俊美得不像真人的男人,远远看着就好。”
廖青梅差点就被水呛到了,闻言哭笑不得地瞪刘爱国。
中午吃饭的时候,廖青梅和刘爱国刚打好饭菜坐下,何楠就端着饭盆老神在在地坐到了两人对面。
“……”廖青梅,怎么觉得这何医生缠人的功夫也挺深的?
至于刚刚还信誓旦旦地说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的刘爱国,在何楠一局带着微笑的“你好”中,瞬间丢盔弃甲。
把廖青梅在医院的近况倒了何遍。
“真的不再考虑考虑?连你最好的朋友都觉得你在这里受排挤。”外科走廊外,何楠一路跟了过来,闲庭漫步的样子,好像走在自家后花园一样。
“我可以跟你保证,你到了协合一定会受到最公正的待遇,没有人会针对你。”廖青梅不理他,何楠也不恼,自顾自地说着。
“我……”廖青梅正要再次拒绝,话就被人给打断了。
“去哪里?”是宋教授!
廖青梅立马乖乖喊人站到一边,想把事情解释一下,没想到宋教授一看到何楠,压根就不听廖青梅的解释,脸色就黑黑的,看起来特别凶。
活该!廖青梅心里暗乐。
“她哪也不回去”宋教授指了指廖青梅。
廖青梅点头,不去!
“待在这里有什么好的?连个正经的老师都没有,听说你来外科前,送了小半年的手术包,来了外科后,除了站手术,就是录病历做杂活,有意义吗?”何楠半点也不买宋教授的账,还在试图说服廖青梅。
宋教授鼻孔微张,可见是气狠了,“谁说没有老师,我就是!你懂个屁,谁不是从录病历做起的?一个刚从学校出来的蠢学生,不多录病历多看案例她想干嘛?我把手术刀给她,她倒是敢给我割一个看看!”
“……”廖青梅,虽然被宋教授承认是学生很激动,但是那个蠢学生……说得也是她吧?!
何楠冷哼一声,“啧啧,你倒是想收也得人家乐意啊,听说当你的学生连孩子都不能生,这可真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咦?为什么有种听到什么了不得的八卦的感觉?
已经完全被忽略在一边的廖青梅,这会半句话也插不上,只能默默地听着。
宋教授是没胡子,这要有胡子可定得气得胡子一翘一翘的。
“生孩子影响工作,分散注意力,现在正是她拼事业的时候,你懂不懂!”宋教授低吼道。
其实这话说的没错,只不过廖青梅有了家庭,而现在这个时代,女人还是重心放在家庭上的比较多。
宋教授这话一出,何楠的脸色瞬间就冷了下来,“事业!你的事业比天大,你还要孩子干什么!”
“我……”宋教授词穷,看了眼看戏看得兴致勃勃的廖青梅,眉头一皱,“小廖,你先去工作,拜师的事等会再跟你谈。”
说完看看旁边冷着脸的何楠,叹了口气,“本来把你调到我的科室,你和我的学生也差不多,也只差一个名头了,该教的我都会教……哎,算了,不说这些了,关于孩子那条就免了吧。”
说到这里宋教授面容一整,“不过后两条你要是做不到,出去了千万不要说是我的学生,我怕丢人!”
被何楠怼了几句就毫无原则的宋教授真的是她认识的那个?
廖青梅脑子里胡思乱想着,赶紧点头应下离开,不管宋教授和何楠怎么斗法,得到好处的总是她。
刚走了几步,就听到宋教授示弱的声音,“阿楠,你妈妈现在怎么样,身体还好不好,你……”
廖青梅都傻眼了,如果没听错的话,何楠和宋教授是父子?可何楠姓何,家里的门第好像还不低,还有宋教授,不是说宋教授一直未婚吗?
回到办公室,廖青梅觉得今天一天发生的事情多得有点像做梦一样,她就这么成了宋教授的学生?
“怎么谢我?”晕乎乎地过了一下午,到了下班的点,何楠准时站在廖青梅科室门口等她下班。
“听老顾说你做饭不错,请我吃饭吧,你们医院食堂的饭菜实在是太难吃了,猪食也不过如此,真难为你还要在这里待下去。”
“……”
从科室门口到医院大门口,全是何楠在吐槽,各种嫌弃医院,包括食堂,医生,护士,器械和技术。
“……”廖青梅在心里暗暗运气,冲你刚刚才帮了我,我不跟你计较!
何楠这也算第一次近距离地接触廖青梅,难怪顾明朗护得那么紧,这姑娘还挺好玩的。
性子软绵绵的,总让人想去戳一戳。
明明很生气他的话,嘴上也什么都没说,但何楠觉得,廖青梅心里肯定在一字一句地反驳他。
到了门口何楠的吐槽就断了,医院大门外,顾明朗满身是血地抱着个孩子往医院冲过来。
那身上的血也不知道是他的还是他怀里那个人事不知的小孩子的。
顾铭朗也看到了廖青梅,速度更快了一些,焦急地冲廖青梅喊。
“青梅快来帮忙!”
几乎是瞬间,何楠和廖青梅同时冲了过去。
第二百二十三章 团伙作案
顾铭朗送过来的孩子流了不少血,但好在没有伤到要害,止血包扎后孩子躺在病床上安静地睡了,廖青梅看了看孩子身上又脏又臭的外衣,去儿科要了套小病号服过来,给孩子擦洗换上。
给孩子换完衣服,廖青梅才发现,这个又黑又瘦,顶着一头狗啃过似地鸟窝头的孩子居然是个小女孩子,而她擦干净的身体上,各种青紫淤痕交错,一看这伤就知道是长期受虐的那种孩子。
看上去才五六岁大的孩子,左手小手指不正常地扭曲着,不像是天生的,反是很大的可能是外力所致。
廖青梅给孩子换衣服换得一肚子的气,恨不得把对孩子施暴的人拖过来,将他对孩子犯下的罪行,全部在他身上实施一遍,实在是太可恨了!
“这是怎么回事?”廖青梅冷着脸问顾铭朗,好好地去看个战友,怎么弄得自己一身伤,连带着个像乞丐的小孩子回来。
见廖青梅生气,顾铭朗忙讨好地冲她笑,还想起身去拉她的手,何楠最讨厌的就是顾铭朗这种不听话的病人,手下一个用力,痛得顾铭朗倒抽一口冷气,“咝,孙何楠同志,我没得罪你吧!”
“你挺能的啊,这条手不想要了是吧!”何楠冷哼一声,手上动作加快,打好结,“行了,伤得不轻,休息这段时间让你媳妇多给你补点血吧。”
说完转向廖青梅,“像什么当归、阿胶多给他炖点吃吃。”
顾铭朗的脸色瞬间搭耷下来,眼巴巴地看着廖青梅,让他吃中药,真不如给他打针来得痛快直接,不是缺血么,他造血能力强,睡个一觉丢的这点血就都能补回来了,再不济,输两袋血不也能补回来。
可惜在场的两个医生,一个都没有理他。
何楠下手重,廖青梅都看在眼里,顾铭朗讨厌吃中药她心里也知道,虽然心疼顾铭朗,不过她面上却半点没有表现出来,就是该的!
“我等会去中药房抓药。”廖青梅点点头,先前顾铭朗几次出生入死,但她都不在身边,这是她第一次看到顾铭朗受这么重的伤。
顾铭朗抱着小孩子来的时候大家只注意到小孩子脑门上的伤口,以为他身上的血都是那个孩子的,等孩子的伤处理得差不多了,才发现顾铭朗手臂上有一条极长的刀疤,他身上有大半的血都是自己的,甚至那孩子身上的血也有不少是顾铭朗的。
“到底怎么回事?这伤怎么弄的?”廖青梅转脸看向顾铭朗,以顾铭朗的身手,除非是身手特别厉害的人,一般人都伤不到他才对,但他现在不仅受了伤,伤得还不轻。
说起受伤这事,顾铭朗也觉得有些奇怪,虽然今天一天发生的一切都在情理之中,但是仔细一想,终有哪里有些不对劲。
送廖青梅上班后,顾铭朗就去汽车站坐中巴车探望在邻县上班的老战友,战友见面不过喝酒谈天,因为他要赶着回来接媳妇下班,在战友那里吃了中饭后不久,他就动身回来了。
刚下大巴车,还没有出站,就见到一个身材矮小的男人在揍被他送到医院来的那个孩子,顾铭朗本就是好管闲事的性子,哪里见得这样的事,立马就站了出来。
问过后才知道,那个矮小的男人也是在汽车站乞讨的外来人员,他揍那个小孩子是因为那孩子趁他不注意跑到他的地盘上,而且还讨了不少钱粮,矮小男人眼红,正逼着孩子把东西交出来。
顾铭朗把孩子护在身后,就同那矮小的男人讲道理,明明感觉要讲通的时候,不知道哪里冲出来几个中年流浪汉,上来就动起手来,他们的身手顾铭朗自然不放在眼里,但他们人多势重,甚至还有人要抢藏在他身后的孩子。
按理来说,他一个人就算对付十来个流浪汉也不在话下,但汽车站这些流浪汉明显就不是一般人,仅仅三个人就成功把顾铭朗给拖住了,不过也只是拖住而已,虽然吃力,但顾铭朗还是把孩子牢牢地护在了身后。
他们在这里打架,周围的人都不敢上前,这时候汽车站的管理并不规范,打了半天不仅没有公安过来,就连个工作人员也没有来制止一下的。
后来那帮人像是急了,竟然动起了刀子,顾铭朗再厉害也是赤手空拳,更何况双拳难敌四手,还是带了武器的四手。
趁着顾铭朗防备不及的空档,竟然有人冲那孩子挥了刀子,顾铭朗就是那时候替孩子挡了一刀,手才受了伤,至于孩子头上的伤,则是被人甩到墙壁上撞伤的。
“我怀疑那几个人不是寻常的流浪汉,他们的身手,军中寻常一些的兵蛋子都不是他们的对手。”顾铭朗沉着脸,仔细回忆起当时的情景来。
“除了那个被吓得屁滚尿流的矮小男人,其余几人更像是社会闲散人员,甚至是黑色团伙都有可能。”最后还是最开始欺负小孩子的男人去找了公安过来,那些人才散开。
如果不是那人找来公交,说不定顾铭朗就要阴沟里翻船,翻到那几个流浪汉身上。
“看着这几个人好像是冲着孩子去的,但感觉又有些不像。”顾铭朗心里一惊,如果不是冲着孩子去的,难道是冲着他去的?
这样一想,好像确实是这样,那帮人冲上来时,目标十分明确,直接是冲着他去的,至于为什么要攻击孩子?好像要牵制他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顾铭朗当兵多年,要说树敌不和肯定是有的,但最大敌人是对国家不利的人,生活中的那些小不和,完全不至于上升上需要人身攻击的地步,但如果是敌特人员,那这些人的身手似乎又差了一点点。
“铭朗!”廖青梅听明白了他的意思,皱着眉头,眼里盛满担心。
她们夫妻最近好像都有些时运不济,她膝盖上的挫伤还没有养好呢,顾铭朗这里居然又受了伤,攻击她们的人又都藏在暗处,摸不清楚身份。
“别担心。”顾铭朗猛地一收,他不应该说那么多让廖青梅担心的,“你放心,今天这是特殊情况,我会保护好自己不受伤。”
如果那些人真的是冲他来的,顾铭朗不担心自己,反而更担心廖青梅。
等孩子醒了,廖青梅温声细语地哄了她很久,才得知她一点也不认识后来出现的那些人,汽车站只有那么大,根本样不起那么多乞讨的人,再者地盘是早就分好的,她从来没有见过那些人。
只有最开始欺负她的那个人,是她熟悉的。
“难道那帮人真的是冲了我来的?”顾铭朗和何楠退出病房,一起走到走廊尽头抽烟,这时候夜已经深了,医院里安安静静地,日光灯泛幽暗的篮光,“对了,青梅的事儿,谢谢你。”
“是沈教授请我来,你要谢就去谢她。”何楠接过顾铭朗丢过来的烟,摸出火机点了一根,“今天这事你打算怎么处理?你假期不多,马上就要回部队了,你媳妇一个人在这里,你放心得下?”
顾铭朗眉头一直就没有松开过,他担心的也是这个,那帮人如果真的是针对他,那肯定会去调查他,如果查到廖青梅这里来,那她的安全势必无法保障。
“这事我会去调查清楚,至于青梅,还要麻烦伯父帮我多多照看一下。”顾铭朗这会一点儿头绪也没有。
那帮人伪装得十分成功,顾铭朗也只是凭感觉来判断他们不是真正的三无人员,但光看外形,包括他们指甲缝里的脏泥,都伪装得十分到位。
而且顾铭朗还联想到了廖青梅在北京时遇到的事情,但那是一个人,而这是一个团伙,顾铭朗是真心希望这两件事没有什么关系。
“这个没问题。”何楠这么问,自然也是等着顾铭朗开口请他帮忙,“不过先说好了啊,这事我帮了你,念念那里,你就别逼得太紧了,你就算不记我的情,也要记一下沈教授的,她虽然是念念的姑姑,但她对你媳妇也真没少照顾。”
顾铭朗看了他一眼,冷哼一声算是答应了。
自从沈念乱放消息给他招来不少桃花后,顾铭朗就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部队里什么都缺,就是不缺找不到媳妇即将退伍的大头兵,而且他保的媒,都是“上进”、“有潜力”脸皮厚有毅力的青年士兵,别的他不保证,至少人品是没有半点问题的,一点都不辱没她沈家大小家的名头。
就连沈念工作的单位,都有好几位“英俊”、“有为”青年追求深念,闹得她差得都想辞职打报告退伍了。
“你说你缺不缺,跟一个姑娘这么计较,念念被你闹得,工作都快干不下去了。”想起沈念焦头烂额后悔死招惹顾铭朗的样子,何楠就觉得好笑。
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沈念呆的驻地和医院莫名其妙就有了些奇奇怪怪的流言,辟如沈医生爱好奇特,喜欢岁数大些长得较丑的男同志,最好是那种陪明绝顶,国字脸一脸凶相的类型,说是比较有安全感。
想到追着沈念跑的那些歪瓜裂枣,何楠就忍不住想笑,从小到大,他哪里见过沈念那么气急败坏的样子,偏偏她无论怎么拒绝解释,那些人都只当她是害羞,才会不好意思地拒绝,反而追求得更加卖力。
“顾铭朗,你真是够黑心眼的,念念现在火速同家里相亲的对象处上了,领着去医院转了几圈,情况才算好点,你说说你一个大男人,同个女孩子这样使心眼,合适不!”
顾铭朗冷哼一声,“主席说过,不管黑猫白猫,抓到老鼠就是好猫!何况,我用的是阳谋。”
就是稍稍扭曲了一点点而已,谁叫沈念没事找事,尽盯着他媳妇欺负呢。
第二百二十四章 孩子的难题
顾铭朗脸皮太厚,何楠无话可说,他用的倒确实是阳谋,还是沈念自个连挖两坑,把自己给埋了。
最开始是,医院里有年轻军官司喜欢沈念,向她表白被拒,这时候男同志追求女同志还是十分真诚的,被拒绝后男同志也不死心,更加全方位地对沈念好,送吃的送书写信写情诗,弄得沈念烦不胜烦,最后把顾铭朗推出来当挡箭牌。
行啊,你不是要追我吗,我给你一个参照物,那是我喜欢人的样子,你要是有信心比得过他,再来找我吧。
这个比得过他,指的东西还挺广泛,长相是一方面,能力又是一方面,年轻军官虽然觉得自己能力方面比起顾铭朗来还有所欠缺,不过他年轻有潜力啊,努力努力走上更高的位置也不是没有可能的,所以他要比的就是长相学历。
学历之类的,他也打听过了,顾铭朗一个高中没毕业,到部队考上的大专学历,而他是堂堂的军防生,正正经经的大学生,这个他完胜顾铭朗。
至于长相的话,顾铭朗长得确实很俊,十分符合时下的审美,但是,那是在他穿着军装收拾一新的情况下。
那人好巧不巧,正好赶上顾铭朗带队出任务回来,脸上胡子拉茬,满脸憔悴不说,更是晒得黑乎乎地分不清鼻眼,那人一问顾铭朗也坏,将计就计地误导了他一番,自那以后,部队和医院里就传出了沈念喜欢“丑”男人的流言。
至于介绍对象的事儿,真是沈念自己作死,她在首长家里偶遇了去汇报工作的顾铭朗,阴阳怪气地恭喜了顾铭朗已婚的事,首长关心她个人情况的时候,她酸溜溜地表示身边没有合适的人选,要是顾团长有不错的人可以介绍给她。
这话其实明显就是口不对心,可惜顾铭朗是什么人,这辈子除了家人以外,能让人在女人身上费心思的,只有罪犯和廖青梅一个,顾铭朗完全听不出沈念话里的酸,反倒把这话当了真,很快就给沈念物色了对象来。
加之先前的那些“流言”,有不少以前只敢在心里默默有想法的男同志,心里都活络了起来,对自己空前地有信心,军医院一枝花是多么品行高尚的女同志,她不像时下的部分姑娘,先看中男人的脸再看男人的条件,她看中的是男人的内涵。
想到这里何楠就忍不住想笑,幸灾乐祸地笑,说实话他真的挺乐意看戏的,要不是看在沈教授的份上,看在和沈念是青梅竹马长大的份上,才稍稍提了提。
“你来这里干嘛来的?”顾铭朗这会才分出心神到何楠身上,别说是特意为了廖青梅的事情来的,他还真不信。
两人相交多年,自然是了解对方的,何楠叹了口气,“我妈也就这两个月了,我妈留了点东西给他,我送过来。”
顾铭朗默了默,无言地拍了拍何楠的肩膀,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这种事我也不知道怎么安慰你,你的感觉我懂,为了你妈自个儿想开点儿吧。”
顾爷爷走了这么久,顾铭朗心里还是空了一大半,孙妈妈病了这么多年,何楠就是为了她才学的医,到最后还是对孙妈妈的病无能为力,眼睁睁看着亲人逝去的痛,他懂。
何楠点点头,和顾铭朗一起仰望着头顶的星空。
为了照顾那个孩子,晚上顾铭朗和廖青梅直接在医院凑和了一夜,廖青梅宿舍有床睡,但顾铭朗去不合适,孩子这里也需要有人看着,送走何楠后,顾铭朗把廖青梅赶去睡觉,自己在病床前守了一夜。
第二天一早,孩子就醒了过来,只是她明显对他们十分防备,无论他们问什么,她咬紧了嘴唇怎么也不肯开口。
“孩子怎么办?”把肉粥放在病床边上,廖青梅和顾铭朗出了病房,隔着门玻璃偷偷往里看过去,等他们出来差不多十来分钟后,那孩子才试探性地冲粥伸出了手,确认不会有人出现,她才端着凉得差不多的粥飞快地喝起来。
廖青梅心疼得一抽抽,这么小的孩子为什么会对大人有这么深的防备,也不知道她之前到底经历过什么。“不能再把人送到汽车站去乞讨了,她还这么小。”
“嗯。”顾铭朗轻轻揽住廖青梅的肩膀,“等会我再问问她,如果她愿意,我会替她联系孤儿院。”
“孤儿院?”廖青梅皱起眉头,又无力地松开。
虽然不想承认,但世道就是这样,如果这个孩子是个男孩,或许她还能替她找到愿意收样她的家庭,但她是个女孩子,还是个性格这么不讨喜,处处充满防备的女孩子,不会有家庭愿意收养她的。
甚至孤儿院也不一定会收这样的问题儿童,至于自己收养,廖青梅完全没有想过。
她对孩子,尤其是对这样大的孩子,虽然心疼,却不敢去教养,方壮壮是个惨痛的例子,廖青梅半点也不相信自己能把孩子教好。
虽然心里担心,但廖青梅还要上班,不能一直守在这里,把孩子交给顾铭朗后,她就回去上班了,等中午下班的时候,顾铭朗领着那个孩子在住院楼下等着她下班,孩子身上的病号服已经换了一身新衣服,顾铭朗手上还提着新鲜的菜蔬。
孩子一看见廖青梅,黑亮的眼睛闪了闪,自己走到顾铭朗提菜的左边,伸手扯住了顾铭朗手里装菜的袋子。
“……”顾铭朗伸手摸了摸她的头,习惯性地伸手牵住了廖青梅,“她还是不肯说话,不过我跟她说了孤儿院的事情,她并不反对,孤儿院我已经在联系了,不过在找到愿意接收她的孤儿院之前,她得先住在我们家。”
廖青梅对此并没有意见,顾铭朗在离开前就能把这件事安排好,她不必担心自己一个人面对一个这么小的孩子。
“咱们还是给她取个名字吧。”孩子虽然不说话,但她们还得尝试跟她沟通,有个名字会方便许多。
这孩子虽然不说话,但一直很认真在听他们两说话,一听到廖青梅要给自己取名字,立马抬头看了过来,大眼睛里黑亮黑亮的,似乎有些期待?
“不如叫明澜?”廖青梅心底一软,不知道为什么就把前世给腹中孩子取的名字给说了出来,心里愣了半秒,视线撞到孩子略有些欣喜的目光的时候,廖青梅突然笑了起来,“就叫明澜吧,好不好?”
顾铭朗也停下脚步看向仰看着他们的孩子,片刻后明显十分紧张的孩子轻轻地点了点头,还冲廖青梅咧嘴笑了笑,看来十分喜欢这个名字。
廖青梅和顾铭朗相视一笑,孩子原意接受他们取了新名字,说明她已经开始信任他们,这是个好的开始。
在还没有找到安置明澜的地方前,她先住在了家里,但第二天廖青梅领着明澜去做了检查后,替她找个家的希望瞬间就变得渺茫起来。
明澜是个哑巴,天生的那种,顾铭朗联系的几家孤儿院知道了明澜的情况后,都委婉地表示了拒绝。
这个时候孤儿院本就不多,仅有的那些也只仅是依靠一些好心人的资助,才能勉强维持着,她们不愿意接收明澜廖青梅理智上虽然理解,但情感上还是有些接受不了。
“为什么,都是一样的孩子,明澜这么聪明,这么听话,而且明澜的学费生活费我们都会按时支付,她们怎么能因为明澜是个……”廖青梅气得说不出话来,猛地转过身去,克制自己的情绪。
这件事确实棘手得很,所以明澜小小年纪会出现在汽车站乞讨也不是没有理由的,这样的孩子比一般的孤儿要花费的精力更多,而且以后上学也是个麻烦,这个时候又没有专门的特殊学校。
想到孤儿院的负责人委婉地问他,既然他们都愿意支付这个孩子的生活费和教育费,为什么不把孩子留在家里的时候,顾铭朗有些无言。
说他自私也好,无情也罢,他会照顾战友的孩子,也愿意帮助像明澜这样的孩子,但他心里最期待心疼的肯定会是自己的孩子,他不是圣人,做不到对领养的和亲生的一视同仁,他也会害怕遇到一碗水无法端平的情况。
而且,他们的家庭情况也不允许,他是个军人长期不在家中,廖青梅是医生,他没有陪伴在身边不说,她本身的工作更是繁忙不规律,孩子养在家里,廖青梅会很辛苦,明澜也将会面临着长期无人管教的局面。
这并不是他想看到的,顾铭朗皱着眉头,轻轻拍着廖青梅的肩膀,“你别着急,孤儿院不愿意接收我们再想别的办法,我再找找看有没有人愿意领养明澜。”
顾铭朗想的这些人,其实就是他的战友,当兵这么多年,战友无数,其中就有好几个战友多年无子,或者牺牲的战友家里只剩下老父老母的情况,他去联系一下,说不定有人会愿意收养明澜。
现在也只能这样了,廖青梅无言地点了点头,打算自己也去医生的妇科问一下,有没有不孕不育的夫妻愿意收养明澜这样孩子的。
第二百二十五章 要走
孩子的事情再急一时也没有办法解决,顾铭朗恢复能力强,没几天手上的伤就好得七七八八,这几天他忙着明澜的事,也没忘记去查汽车站那伙人的真实身份。
但那些人好像是凭空出现的一样,事后再去查,完全没有了任何踪迹,甚至火车站原本的几个流浪汉不知道什么原因,也统统换了地方,汽车站的环境和治安空前地好了起来。
如果这些人是冲着他来的,想必是计划预谋了很久,可是顾铭朗却完全没有任何被盯梢的感觉,他从军多年,一直在最前线,获得的功勋都是实打实的,有人想监控他却不留下任何痕迹,完全是不可能的事情。
奇怪就奇怪在这里,没有人盯梢他,他去探望战友也是临时起意,回程的客车有几趟,那伙人怎么知道他刚好在那里?
还有明澜的事,这完全就是个意外,谁会想到一个普通的“旅客”会去多管闲事,管流浪乞讨的人争地盘的事儿。
某一瞬间,顾铭朗也不是没有怀疑过明澜。
但孩子的眼神是骗不了人的,她看自己和廖青梅的目光充满了孺慕之情,而明澜也确实是很小就是汽车站乞讨的乞儿,汽车站的工作人员都知情,他去那边查情况的时候,还有不少工作人员打听明澜的情况,知道现在是他和妻子在照顾明澜,还争相给他塞钱,托他好好照顾这个可怜孩子。
这事处处透着蹊跷,当然也有极小的几率,这事就是个巧合,目标依然是他,可能只是偶然撞见而已,只是这样的可能性极小。
找不到人,归队的时间越来越近,顾铭朗心里的忧虑更甚。
明澜的事比起这件事来说简直就是微不足道的小事,顾铭朗心里非常担心廖青梅,万一那些人找上廖青梅怎么办?
只要想到那个万一,顾铭朗就想把廖青梅打包一起带走,但显然只能想想。
“你拼命可以,但是一定要照顾好自己,吃好喝好睡好,不要担心我。”顾铭朗担心廖青梅,廖青梅心里的担心并不比他少,只要想到那些大大小小的任务,还有传说中的保密任务,她心里就没有底。
从处对象到现在,顾铭朗很少提及他在部队的工作,廖青梅就是知道他要出任务,但也只是知道他在出任务这件事而已,具体的任务内容,有没有危险不危险心里完全没有底。
这种时候,她就常常安慰自己,顾铭朗可能是进山去给士兵拉练去了,很快就能回。
但自欺欺人某种程度上来说,就是自己知道自己在骗自己,谁说普通拉练就没有危险,拉练的地方偏僻,深山老林里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因为意外丢命的人不在少数。
“嗯。”顾铭朗闷闷地嗯一声,难得这次休假没有紧急任务,让他中途离开。
但事照样不少,顾铭朗余光瞟到乖乖坐在客厅里看连环画的明澜,磨了磨手指,强忍着把廖青梅揽入怀里的念头,“走之前,我把你和明澜送到医院去住,没有特殊情况,不要一个人离开医院。”
廖青梅点点头,她不迟钝,她在北京发生的事,和顾铭朗在汽车站遇袭都不是偶然,藏在背后的人是圆是扁还不知道,小心谨慎确实很重要。
何楠不仅三言两语怼得宋教授收了自己,离开前还给她弄到了一间小单身宿舍,她领着明澜住没有任何问题。
说起明澜,廖青梅叹了口气,一直到现在,也没有人有意向领养这个孩子,前两天倒是有对夫妻偷偷来看过,最后还是遗憾地表示没有缘分。
“明澜怎么办,我怕……”怕到时候养出感情,会舍不得送走她,可是留着这个孩子,到时候双方的家长那里怎么交待,廖青梅现在是左右为难。
顾铭朗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声音同廖青梅一样放得很轻,“我联系了战友的父母,他们一直想养一个孩子,但是年纪大了,太小的照顾不来,太大了又担心孩子养不亲,倒是明澜的年纪适合,我说了明澜的经历和情况,他们表示并不介意。”
“只是……”顾铭朗顿了顿,“只是家里条件一般,老两口又有风骨,担心老两口以后会成为孩子的负担,一直有点拿不定主意。”
廖青梅想说这些都不怕,明澜虽然送走了,但她们不可能完全撒手不管,以后明澜的学费和生活费她们都会负担一部分,但廖青梅张了张嘴,没有说出口。
有些事,现在谁也不敢打包票,话说得太满,反而不如坚持去做来得实在。
想到顾铭朗对那对老夫妻的形容,廖青梅叹了口气,如果是她收养了一个孩子,肯定不愿意再有别人来干预她的成长,或许别人并不希望她们所谓的“帮助”。
不过这多少算是个喜讯,如果老夫妻能够想通,那明澜就能有一个稳定的家,老夫妻也能有个精神支柱,明澜是个聪明的孩子,以后也会成为她们的精神支柱。
家里的东西收拾好,顾铭朗就送廖青梅和明澜去医院,没想到离开的时候,明澜死死地抱住顾铭朗,坚决不肯留在医院。
“明澜听话,叔叔要去工作,你跟阿姨在医院等叔叔回来好不好。”廖青梅蹲下身来哄她,也不全是哄,如果明澜要被接走,顾铭朗肯定是要回来的,如果没有人来接……廖青梅在心里缓了缓气,顾铭朗休假还是要回来的。
这几天,明澜和她们熟悉起来,虽然还是紧张,但起码能简单地沟通,这会明澜怯怯地看着廖青梅,大眼晴里满是倔强,目光坚定地摇了摇头。
然后仰起头,大眼睛眼巴巴地看着顾铭朗,她要跟着他。
顾铭朗显然也没料到明澜会这样,这些天明澜虽然比较亲近他,但是对给她取了名字的廖青梅也很亲昵,他蹲下来,和明澜平视,“明澜,叔叔要去工作,不方便带你一起,你听阿姨的话,留在家里帮叔叔照顾好阿姨好不好?”
顾铭朗的话明澜还是听的,但她只是迟疑了一会,还是坚定地缓缓地摇了摇头。
“为什么?”顾铭朗问。
明澜看看他,又看看廖青梅,她从懂事起就是四处乞讨长大,虽然不会说话也不会手语,但是耳朵没聋,别人说话她是听得懂的,如果她愿意比划着也能和人沟通,只是她大多不愿意而已。
其实最开始她并不是一个人,毕竟她一个孩子没有养着,是无论如何也长不大的,但她那时候实在太过幼小,只模糊地记得有只粗糙的大手经常摸着她的头叹息,那只手什么时候不见的,她已经没有印象了。
除了记忆里的那只大手,就只有眼前的叔叔阿姨是对她最好的人,这些年不是没有人可怜她,给她吃给她穿的都有,却从不会有人想要帮她找一个家。
明澜一直在比划,但顾铭朗眉头一直锁得紧紧的,不是太明白她的意思。
“你说!你要去那对爷爷奶奶家里?”廖青梅费了很大的力气,才明白明澜的比划是什么意思,中间还猜错了好些次,她原以为是自己猜错,可话一出口明澜却欣喜地点了点头。
她要去那对不嫌弃她的爷爷奶奶家里,她会很听话,会照顾好爷爷奶奶。
顾铭朗和廖青梅对视一眼,两人眼里都满是震惊,关于要送走明澜的事情,最开始她们和明澜沟通过,她当时沉默地点了头,但之后夫妻两个再商量这件事,就再没有当着明澜的面说过。
主要还是怕明澜伤心,而且就是有人要领着,她们也是要考查对方的人品,才能放心的,哪里想得到,明澜居然全都知道,甚至她们在房间里悄悄说的话她都听到了。
“你都听到了?”顾铭朗不敢置信地看向明澜,明澜点点头,她不会说话,但她眼晴和耳朵特别好使,叔叔和阿姨在屋里说的话,她都听到了。
之前廖青梅领着明澜到医院里检查,大至推算她的年龄应该在六到八岁之间,虽然知道她聪明,但她们谁也没有想到才这么小的明澜居然什么都懂,主意还这么正。
“你既然听到了,阿姨也不瞒你,确实有这么一对爷爷奶奶,但是这件事还没有说定,你先跟阿姨呆在这里,等叔叔把爷爷奶奶接过来再说好不好?”廖青梅心疼地搂了搂这个瘦弱的孩子,心里突然特别地舍不得,“你现在还有些营养不良,就算要去爷爷奶奶家里,也要把身体养好才行呀,对不对?”
明澜根本就不听哄,她摇了摇头,继续比划起来。
看明白她的意思后,顾铭朗叹了口气,仔细想了想心里便有了决断,伸手搂了搂廖青梅,“别太难过,我送明澜过去看看,要是不行我再给她送回来,就算留下了……我们有时间还是可以去看明澜的。“
怎么可能不难过,廖青梅扭过头,虽然理智一直劝自己,明澜始终要被送走的,别太上心,但廖青梅这些天,真的全心全意付出了自己的感情,不过短短几天她就摸清了明澜的喜好,吃的用的都准备得十分用心,可现在小白眼狼说走就要走,她能不能难过吗!
可是明澜这孩子和一般的孩子不一样,廖青梅叹了口气,她这个年纪的孩子还在父母孩子怀里撒娇,每天只担心吃什么好吃玩什么好玩呢,可明澜小小年纪该懂的不应该懂的全懂了,就是顾铭朗也没有办法左右她的决定,她再舍不得,也没有用。
最终明澜还是跟着顾铭朗走了,头也不回地走了。
第二百二十六章 天灾**
虽然在家里的时候明澜大多数时候都是安安静静地自己呆着,但这猛地一走,连顾铭朗也走了,廖青梅整个人都觉得不对劲起来。
好几次下班都走到医院门口了,才想起来家里已经没人,只好垂着头又回转去食堂吃饭,回宿舍休息。
三天后,廖青梅才收到顾铭朗的消息,他已经回了部队,而明澜表现得很乖巧,得以顺利地留在了顾铭朗战友家里,改了战友的姓,名字也重新取过,叫念芳,是为了老两口为了纪念逝去的儿子特意取的,听到这里廖青梅有些怅然,但很快就把情绪都收了起来。
她有些后悔当时一冲动就给取了个名字,那个孩子看着像小刺猬一样,对所有人充满防备,但其实内心十分敏感细腻,她坚持要走,应该也是察觉到她们的为难,现在被送走又要改名字,廖青梅担心她会多想。
就想面上欢喜地应下了,心里可能也会留下伤口。
倒是顾铭朗觉得这样挺好,老两口留下孩子一是为了替自己找个精神寄托,二也是为了替牺牲的儿子留下根,看明澜脸上的笑容,似乎也很欣喜地接受了。
说了明澜的事,顾铭朗还没来得及好好叮嘱廖青梅,要照顾好自己,廖青梅就被匆匆叫走去看病人,顾铭朗放下电话也迅速投入到工作中去,休息十天,手头上堆了不少事情等着他来处理。
两人连互道一声想念的时间都没有。
日子平稳地过着,除了顾小姑一直写信寄中药催她生子外,廖青梅的生活除了工作就只剩下工作,成了宋教授的学生后,她并没有任何优待,反而比从前更加忙碌,宋教授第一个条件她或许做不到,但后两条她是竭尽全力也想要做到的。
这样一忙起来,顾铭朗打电话到医院,廖青梅不是在手术室干活,就是在病房,能找到人的时候不多,等廖青梅有时间了,顾铭朗也早不在电话边。
电话虽然方便,但毕竟是公家的,不可能一直为他们两人服务,再加上工作原因,两人又重新过起了飞鸽传书的日子,时间在两个的笔尖一点点地划过。
顾铭朗担心有人蓄意报复的事情没有发生,廖青梅也再没有遇到过被人盯梢的情况,时间一晃就到了年底,本来这一年夫妻两个是要回老家寄点顾爷爷的,但顾铭朗这一年没有探亲假,廖青梅因为是新人,也要为医院的老职工进行让步,新年要留在医院值班。
夫妻俩三十晚上守在值班室通了个电话,就算是过了年。
没有时间回顾过去了一年,也没有心思去展望新的一年,三十晚上苏新路出了一起重大事故,廖青梅年三十和初一都是在手术室和病房里度过的。
靖北,廖妈明知道闺女和女婿不会回来,还是站在门口望了很久,才被廖昊晨揽着进了屋里,只是老是起身去窗边看看,盼着能出现奇迹,孩子们能回家过个团圆年。
而老家那边,廖小叔一家回去陪廖奶奶过年,一同回去了还有顾小姑一家,这一年顾小姑沉下心思好好干活,也攒了不少的钱,兜里有钱了,人就大方了,掏钱掏得利索,婆家那边哄得服服帖帖,三十那天硬是领着顾姑父在老宅陪着顾奶奶过了个年。
顾小姑心里再不得意廖青梅,人两口子都不在眼前呆着,顾姑父不乐意听她抱怨,她再不敢再顾奶奶面前就那些床话,怕刺激到老人,心里那些怨念全部吐给了给她开符开中药的道姑那里。
虽然不在顾奶奶面前说廖青梅的坏话,但顾小姑一直就放不下一个事情,忍不住就跟顾奶奶嘀咕起来,“妈,你说老三媳妇一直怀不上,是不是不能生啊?”
正忙着收拾屋子的顾奶奶一怔,掰着指头算了算,老头子过身前,小夫妻就结婚大半年了,按理说应该有信儿了才对,不过没怀上也正常,顾奶奶叹了口气,当年铭朗他妈妈,不也是过门三年才生了铭朗吗,这事不急。
顾小姑一听就不乐意了,“这和我哥那时候的情况能一样吗,我哥和我嫂子年纪相当,铭朗可比他媳妇大了不老少,铭朗都三十出头啦,再不急人家的孩子都快要当爹了。”
“哪有你说得那么夸张!”顾奶奶不理她,还训顾小姑,让她少管顾铭朗的事儿,“儿孙自有儿孙福,你管好你家两个就成了!”
这一年顾小姑和顾姑父起早贪黑,又没有老人在身边顾着孩子,说实话对两个孩子确实没有太过上心,基本上都是拿钱塞孩子,想到孩子都不太跟她亲了,顾小姑叹了口气,她累死累活为了谁,还不是为了两个孩子。
心里这样想着,还是抬了抬脚,往屋外去了,好不容易闲下来,她心里也想陪着两个孩子的,只是廖青梅那里,她还是得催催,要不是摊子上太忙,她真想去廖青梅工作的医院看看。
这夫妻两个都结婚了,还不要孩子算个什么事,她廖青梅是年轻,可老三年纪不小了,再说了顾小姑实在是不理解廖青梅,这都毕业了,为什么不去随军,婆家人已经够开明了,不让她留在乡下照顾老人,可你也要知趣一点,去部队照顾男人啊!
顾小姑早打听清楚了,部队也是有医院的,就连乡下村里这种地方,再不济还有个卫生室呢,在哪里上班不是上,非得和老三隔那么远,这想要孩子得拖到什么时候去。
好在顾小姑不知道宋教授最开始的条件,不然非得闹上门去要说法才行。
看着顾小姑出了门,顾奶奶叹了口气,站在柜子边上,苍老的手指轻轻摸着柜台玻璃下压着的照片,絮絮叨叨地把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说给顾爷爷听,还从衣柜里摸出廖青梅给她寄的新衣服和汇款单给顾爷爷看。
她心里何偿不想抱曾孙子,但她都是黄土埋到脖子的人了,再操那么多闲心,就要招小辈嫌了,她是看好了青梅那孩子是个好的,铭朗当时都说没了,那孩子还一直等着,就凭她这份心,顾奶奶心里就十分满足了。
人活一世,见过的事情多了去了,村里早些年就有死了男人的女人,男人入土没几个月,就哭着放不下男人丢下孩子公婆嫁了人的,这还是结了婚的,没结婚男人出个事就如嫌弃断亲的可不在少数。
也就只有顾小姑,因为对廖青梅存有偏见,脑子里钻了牛角尖,才会一直陷入魔障里出不来,好在这孩子也是疼铭朗的,为了他也不会太为难青梅,她没什么可放心不下的。
过完年,一直忙碌到六月底,七月初的时候廖青梅终于排了一周的假,包袱款款地去了驻地,和顾铭朗小聚了几天,又匆匆回了医院工作。
这一年天气十分反常,整个春季一直阴雨绵绵,入了夏,好不容易出了一段时间的太阳,转瞬间又下起大暴雨来,那雨一下就没有停的时候。
医院里也渐渐变得有些冷清起来,除非病得特别严重的病人,新入院的病人已经很少了,廖青梅几次路过门诊大厅,都是冷冷清清的。
雨一直下,天跟破了个大洞似的,完全没有停的迹像,没多久,卫生部门就下达了文件,要求各医院配合各地进行防汛救灾活动。
廖青梅印象最深的是九几年的那场洪水,她印象里似乎这几年都没有大的天灾才对,所以并不是太担心。
接到通知,医院里整个都动了起来,廖青梅每周都有一个班,要跟车去防洪一线,给士兵民兵们检查身体,送防署的药物。
等到不过的县城传来垮堤的消息时,廖青梅整个人都傻了,只麻木地跟上赶走最前线。
洪水无情,廖青梅站在洪水没有淹到的地方,看着远处的一片汪,洋,心底说不出的难过,虽然明知道她就算知道会出现天灾也无力去改变什么,但心里还是止不住的自责。
家园被毁,被匆忙转移出来的人送到了地势较高一些的一所中学,同时也是临时的防汛指挥部,廖青梅向组织申请留在了防洪一线,同时留下的,还有同车来的所有同事。
中署的、外伤的、因为悲痛过度昏倒的,还有因为口角打架受伤的,学校里什么人都有人,严重的被火速送往最近的医院,稍轻一些的都安排在了临时用来充作医务室的一楼教师办公室。
每天都有新的汛情传来,甚至还有传言说她们现在在的地方也会被冲掉,一时间人心惶惶,许多乡民已经准备撤离,准备去没有洪水的地方,还有一部分要去城市投靠亲戚。
更多的一部分人,面对着亲人失踪,自己无处可去的境地,满心绝望之下,学校里大小冲突不断。
“医生,快!”廖青梅刚从河堤上下来,就有人抱着一个穿着军装的孩子冲了过来,那孩子眉眼紧闭,脸色一片惨白,额头上被砸得鲜血直流。
这是奔赴在一线的志愿军人,看年纪应该是今年刚入伍的新兵,也就是十几岁的样子,比廖昊晨还要小一些,廖青梅心口一跳,赶紧跑了过去。
“怎么回事!”廖青梅这段时间瘦了很多,因为没有时间喝水嘴巴起了一层厚厚的壳,看上去十分憔悴和凌厉。
她这一板起脸来,周围的人都有些不太敢说话。
现在也顾不得去问详细情况,廖青梅赶紧让人把孩子抱进办公室,紧急给他止血包扎。
第二百二十七章 胡搅蛮缠
“到底怎么一回事。”廖青梅一边洗手,一边问身边的同事,那孩子的伤口已经处理好了,河堤上条件不好药也少,廖青梅让人把孩子往上级医院送。
可那孩子还惦记着一直没有退下去的水位,坚持不肯,嚷嚷着自己没事,要不是他们连长来武力镇压,廖青梅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听说是和这里的乡民起了冲突。”同事叹了口气,她一直守在救助点,知道事情发生的经过。
昨天学校又来了一批撤出来的群众,他们那里淹得不算厉害,大水来的时候着急忙慌,这会到了安全的地方,便想着让这些士兵们替他们回去取没来得及拿的钱财,这时候什么都没有人重要,何况所有的船只皮筏艇都是随时待命,准备救援的,根本不可能替他们回去取东西。
这时候大部分人都还是十分朴实的,大家听了劝就就算了,钱是死的人是活的,最重要的是,家里确实也没有几个钱财,那些值钱的牲畜早就大水给冲走了,就算去找也找不回来。
但不管什么时候,不管是在哪里,总会有那么几个不讲理的人或家庭,其中有一户人家就是这样,被拒绝后就倒地大骂,骂天骂地发现大家都不为所动后,竟然气冲冲地抢了战士们的救生衣,就想自己开船回去取。
战士们当然拦着不让,两方就这么起了冲突。
“也不知道谁先动的手,反正后来那孩子就倒地上了,应该是拉架的时候被砸的。”同事叹了口气,回头望了望总指挥办公室,“我看他们带队的那个连长只怕要受处分,为人民服务,怎么能和人民打架呢,只怕小官帽都得给撸下来。”
廖青梅叹了口气,这种事她在医院里遇得多了,好些无理取闹的病人和家属不就是这样,明明错不在医生,只要他们一闹,医院就无原则地退步,退到最后无路可退,就拿无辜的医生来问责。
“不过我可看着了,他们压根就没还手,挡在门口不让那家人出去,你是不知道那家里老太太媳妇狠得,把好些男同志脸都抓花了,最可怜的还是那孩子,也不知道会不会脑震荡啥的。”同事看向廖青梅,“廖医生,你说我要不要去找他们首长反应一下情况。”
廖青梅点点头,“去了实话实说就行,那些被挠伤的同志伤口处理了没有?这天气又热又闷,伤口感染就麻烦了。”
“都是小事,小芳领着护士组都给处理好了,我也觉得这事我不能干看着。”同事又看了看房门紧闭的指挥室,“行,那去过去说说。”
廖青梅点头,她是从外边回来的,并不清楚其中情况,就没有跟上去,而是去安置点看看,有什么她能做的事儿。
“医生同志,你给我看看我媳妇,她肚子不舒服,是不是动了胎气了。”廖青梅一间间看过去,到第三间的时候,突然被人拉了个踉跄,手还在门框上磕了一下,痛得她倒抽了一口冷气。
不过看着眼前肚子硕大的妇人,廖青梅哪里还顾得上自己手上那点小伤,忙上前替那孕妇检查起来,只不过这检查过后,她虽然不是妇产科医生,却也看出这年轻妇人没有半点毛病,肚子里的孩子心跳有力,更是健康。
“没事儿?!”那老婆婆愣了愣,一拍大腿,“怎么会没事呢?我这媳妇可是被那些臭当兵的给推了一把,撞到后腰了,怎么会没事呢?医生同志,你能不能啊?”
那老婆婆立着三角眼,看廖青梅的目光充满了怀疑。
“真没事,这位老人家,孩子好好的在您媳妇儿肚子里,健康得很。”廖青梅不把她的目光当回事,收了听诊器,就准备去看下一位,没想到刚抬脚,就被人给拉住了。
“不成,你不能走!你得在这里守着,我这媳妇怀得可是我老方家的金孙,万一有个啥问题你没看出来,这不是害了我孙子么,对,你就在这里守着。”这老婆婆蛮不讲理的样子,都要把廖青梅给气笑了,整个救助点这么多人呢,医院派来的人就那么多,就守着一个啥事没有的孕妇怎么可能。
廖青梅也没反驳这老婆婆,她又仔细检查问诊了一遍,确实是没事,这才看向一脸紧张的老婆婆,“你媳妇真没事儿,不过我看你媳妇这肚子,怕是要生了吧,你要是真不放心,我建议您把人送到省妇幼去看看,那里的都是专家。”
医院派了台救护车,抽半天工夫送她们婆媳去省城应该能抽得出来,就是这外头一直小雨不断大雨不停的,只怕路上会不好走。
一听要去省城,那老太太面色立马就阴了下来,指着廖青梅道,“你们这年纪轻轻的医生同志就是没得本事,动不动就让把人送大医院,那大医院是我们这种泥腿子能进的?哪里来的钱,你给啊!”
听到要廖青梅给钱,那躺着一直没说话的年轻媳妇目光闪了闪,把脸偏到一边没有说话。
这老婆婆!
说着话她拍着大腿抹起泪来,开始哭老天不长眼,怎么这时候发大水,好好的家被冲垮了,一应钱财也全没有拿出来,先是被那些臭当兵的排揎一番,差点弄得她媳妇一尸两命,现在还要让她受个年轻大夫的气,她命怎么这么苦,早逝的老头子怎么还不来接她云云。
廖青梅从头听到尾,这才明白和战士们起冲突的,竟然就是这一家人,看了看坐在地止痛哭的婆婆,和抱着肚子躺在床上啥也不说啥也不管的媳妇,廖青梅额角抽了抽,这可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当媳妇地不管老婆婆,廖青梅更没有立场去管了,她也不说话,抱着手臂就站在一边看好戏。
那老婆婆一边哭喊一边掀起眼皮看廖青梅,结果发现她老神在在地,一边不受她的威胁,立马不干了,上前就想扒廖青梅的白大褂。
“你是医生,你得对我儿媳妇负责。”
不说廖青梅上辈子干妇女主任的经历,就说她这两年在医院里的历练,虽说对等这种不要脸不要皮的人没有什么好的办法,但也不能就这么被人给赖上。
“老人家你有话起来说,你找我哭我也没办法。”廖青梅往后一退,让那老婆婆扑了个空,“你要我负责,可你儿媳妇和你儿媳妇肚子里的孩子都好好的,我一个医生有病看病,没病自然不能瞎说,这不是咒你儿媳妇肚子里未出世的孩子么。”
“……”老婆婆一梗,哭声都顿了几秒。
她是拿儿媳妇肚子里的孩子做筏子,但真没想咒自己的宝贝大孙子,算命的人可是摸了她这儿媳妇的肚子的,百分百是个金孙。
“所以呢,你要找人负责,还得找您儿子,你儿媳妇的男人,毕竟孩子不是我的,是他的。”廖青梅这话一出,围着看戏的人都哄堂大笑起来。
“您到底想让我干啥,您直接说个明白,省得我猜来猜去,尽往不好的地方想。”廖青梅看着这老婆婆,不知道为什么越看越觉得有些眼熟。
老婆婆这会不说话了,看了看周围的人,浑浊的眼珠子转了转,突然一狠心,开口道,“我送我媳妇儿去医院,不过……不过你得开张证明,证明我媳妇肚子里的胎不稳当,还……”
留在学校的人,要么是不想离开家的人,哪怕被大水淹了,也想守着,等水一退就赶紧回家收拾,还有一部分是新转移来的,就像这老婆婆一家一样。
但不管是呆了几天还是新来的人,其实都对廖青梅她们这些医务工作者还有救灾在一线的军人十分爱戴,她们先前看戏,是因为没弄明白这老太太想干啥,现在弄明白了,立马你一言我一语地讥讽起这老太太来。
“最好还给你掏了医药费是吧!”有个大骨架的大姐站出来打断了老婆婆的话,语气里满是讥诮,“你这老太太,一开始就闹解、放军同志闹得不安生,现在又扒着廖医生,你这么大岁数的人了,这欺负人也得有个度啊。”
“可不就是!”
“你们说这老太太莫不是想赖上廖医生吧,廖医生人可好了。”
“我看着倒不像,廖医生不是说了,这年轻媳妇肚子里的孩子又不是她的,赖不到她的头上。”
“我看这老婆子,是想推卸责任呢,那小后生头被砸破了,这会往大医院送了,这要是有个万一……”
所以这老太太才坚持一定让廖青梅给她开个证明,证明她媳妇动了胎气,这胎气是谁动的,自然就是最开始起冲突的解,放军周志推的咯。
“这算盘打得可真够响亮的!”有人冷嗤一声。
被众人说破打算,那老婆婆脸色也不太好看,年轻媳妇要脸,早就一句话也不说地背过身去躺着,廖青梅摇了摇头,拨开人群就想走。
“你别走!秀芬哪!”那老婆婆声高亢地喊了一声,躺床上的年轻媳妇沉默了几秒就真真假假唉唉唤起痛来。
秀芬?!李秀芬?
电光火石之间,廖青梅猛地想起了这对婆媳是谁,没想到居然是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