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八章 故人
方志诚的伯娘任方氏还有他的堂嫂李秀芬。
廖青梅反应过来的时候,整个人都愣了愣,好一会才想起来,方志诚的爸爸是当年讨生活时娶的方志诚的母亲,说是娶媳妇,其实和入赘差不多,唯一的区别就是孩子随父姓而已,而眼前的人就是方志诚的亲大伯娘。
当年好像就是这一年洪灾过后,方志诚伯父一家去陕北投奔方志诚一家,廖青梅视线落到李秀芬身上,扫了眼她鼓得高高的肚子,轻轻叹了口气。
那时候李秀芬的肚子已经平了,开始一段时间整天浑浑噩噩,任方氏喊她做什么她就做什么,至于她肚子里的孩子,因为是个女孩,在路上就被任方氏送了人,等李秀芬后来走出失女的伤痛,整个方家就热闹了起来。
中间闹出了不少丑事,但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到最后任方氏还得捏着鼻子认下这个儿媳妇。
方大伯一家身无长物两手空空地到了方家,吃住自然都是在方家,方家那时候,方志诚已经残疾底下还有弟妹在上学,条件也只能说一般,方大伯家一来日子一下子变得难过了许多。
方母自然是不喜欢这帮婆家亲戚的,而任方氏虽然在别人屋檐下讨生活,却底气十分得足,据说当年为了送方父出来闯荡,任方氏的大儿子被方家太婆给卖了当路费塞给了方父,方家一家都欠她的。
两个都是不省心的老太太,日子成日在敲敲打打中度过。
不过那时候廖青梅自己的日子也不好过,顾自己都有些顾不过来,并没有心情去管别人,在她死之前,李秀芬领着儿子再嫁,嫁给了村里的一个包工头,而方大伯的儿子也因为伤人入狱,直到廖青梅死,都没有出狱。
廖青梅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这对婆媳,还被她们给缠上,李秀芬抱着肚子喊痛,虽然知道她八成是装的,廖青梅还是上前给她检查身体,毕竟是个孕妇,在方家时,她也是难得对她表现出“善意”的人。
李秀芬的性格其实有些赖,她本来也是好人家的女儿,但是阴差阳错嫁到方大伯家里,遇到一家子无赖,心知无法改变这一家人,她也跟着赖起来,就像这时候,任方氏一闹,她不言不语地也跟着配合。
如果不是任方氏背着她把她的女儿给送人,李秀芬也不会作天作地,要把方大伯一家作散,那时候李秀芬劝得最多的,就是让她跟方志诚离婚,实在离不脱,就像她一样闹,闹到方家不得不拱手把她送出门去,最不济,一瓶子农药下去,先弄死方家几个,再弄死自己也是个解脱。
李秀芬是真想这么干过,如果不是廖青梅撞见,方大伯一家早被她一包老鼠药给毒死了。
都是方家不受待见的媳妇,李秀芬的心比她狠得多,最后日子也比她过得好,至少她成功摆脱了方家,并成功地把方志强送进了监狱。
不过人和人终归是不一样的,廖青梅摇摇头收回思绪,“孩子现在没事,但你要这么闹下去,我就不敢保证了。”
这话廖青梅是对李秀芬说的,她不在乎方大伯一家所有人,但她在乎自己肚子里的孩子,闻言她果然就不哭了,任方氏急得一跺脚,伸手就想去拧李秀芬,结果李秀芬眉毛一竖,任方氏就不敢动了。
一是李秀芬肚子里怀着的是她的金孙,二是自家儿子实在稀罕这个媳妇,她要是敢伸手下去拧,李秀芬就敢怂恿方志强来跟她作对。
李秀芬不闹,任方氏就没有由头再闹下去,廖青梅让李秀芬好好休息,就离开了。
上辈子方大伯一家在这时候发生了什么事廖青梅并不知情,但是李秀芬后来跟她说过,任方氏手里一直攥着一大笔钱,只是藏得严实一直没有拿出来而已,至于这钱怎么来的?可能是上辈子任方氏闹成功了,逼着解,放军同志去给她取的。
事实上,廖青梅并没有猜错,前世来这里驻点的医院是一个年轻男医生,根本就抗不住任方氏的闹腾,松口说孕妇动了胎气,任方氏占了“道理”,不仅逼着指挥部处罚了那个推了她媳妇的战士,还逼着人去取了藏在她家横梁上的钱匣子。
因为一时冲动,想要找到任方氏要的东西,让她松口让战友和连长免于处分,受伤小战士也在那船上跟了过去,但最后船上的五个战士最后只回来两个,因为船只紧张,有一户人家一直没有等到救援人员,最后消失在了洪水中。
任方氏一家是在家乡呆不下去,才去陕北投靠小叔子一家的。
雨一停,太阳马上就出来了,温度一下子升得很高,水涝过后最怕大晴天,廖青梅和同事一起背着消毒水围着学校边边角角开始进行消毒,搜救也还在继续。
看着一队队新兵整齐划一地离开,廖青梅心里又担心起顾铭朗来,他现在也在抗洪一线,就是不知道具体在哪个位置,是去了别的省市还是就在驻地附近的县市。
“真的好帅啊!”同行的公卫同事双眼放光地看着泥污也掩不住朝气的战士们,“要不是我爸妈不同意,我真想找个当兵的对象,廖医生你爱人就是军人吧,真羡慕你!”
廖青梅目光柔和地目送这一拨新兵出了学校,心里满满地全是骄傲,光荣军属可不仅仅是门口上挂着的小铁牌,而是真正源自内心的骄傲,轻声又坚定地道,“他是。”
“廖医生,有个病人被大水困在了家里,我们需要医疗组的支援,这位是患者家属。”消毒消到一半,驻守她们这段防洪堤的年轻连长匆匆赶了过来,整个人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就站了一会,地上就多了一摊水。
他身后跟着焦家的患者家属。
听到有病人,廖青梅和公卫的同事对视一线,赶紧脱下背上的消毒桶交给她,匆匆就往办公室赶,“病人是什么情况,你来跟我说一下。”
“我父亲今年六十八岁,脑中风后遗症,行动有些不便,还有很严重的冠心病,我女儿在家里照顾他老人家,应该也被困在了家里……”患者家属匆匆跟了上去,连长则转身去准备船只。
从办公室拿了要准备的东西,廖青梅就往河堤上跑,刚跑到校门口,就见到那里围了一堆人,里面传来任方氏熟悉的哭闹声.
"这位老人家,现在水位已经过了屋顶了,我们根本就找不到你家在哪里,钱是死的人是活的,只要人没事,钱再赚就行了,您再哭,我也没有办法啊。”连长急得满头大汗,看到廖青梅快步跑来更是着急,搜救本来就是和时间在赛跑,晚一点可能就再也救不回了。
任方氏哭天喊地的,哪里听得进连长的话,“同志啊,你可怜可怜我这个老婆子吧,你那儿媳妇你也瞅着了,九个月大的肚子马上就要临盆了,可怜啊!这医生让我给送大医院去,我这两手空空咋往外送啊!同志啊,我给你下跪,我给你磕头,成不成……”
说着,任方氏全身就像抽了骨头一样要往下坠,连长赶紧紧紧把着任方氏的手臂不让她往下落。
“别别别!”
连长急得满头大汗,任方氏拍着胸口就哭自己哭,上上下下地数着自己一家子的为难之处,见连长似乎面色有所松动,周围的群众也有些心动,不过他们谁也没有方家人心眼多,居然在梁上挖了个洞,把家里的钱财全部藏在那个洞里,现在他们家里没拿的钱物,估计都被水冲走了,没冲走的只怕也泡成了一滩泥。
“你们不是要去接四嗲和方柳吗,我家就在他家隔壁,我家有颗大杉树,特别好找,方柳都能给你们指路,同志啊,我们一家的身家性命,可都在你手里啊,要是……要是……”任方氏哭着喊着,要说的话倒是字字清晰,一字没落。
话里话外满是威胁,任方氏心里暗恨,要不是李秀芬不肯跟着她出来闹,哪里需要她费这么多口舌,只要李秀芬把肚子往前一挺,哪里不怕这些个臭当兵的乖乖就范。
“行了,你们家派谁出去。”廖青梅冷着脸上前一步,现在时间这么紧,哪里能让她这么无止境地闹下去。
“啥?”任方氏有些蒙,一时间没有回过神来,“啥去啊,水这么大,我家可没人去。”
这话一出周围的人顿时一片唏嘘,任方氏也知道水大危险啊,合着这是拿战士们当免费劳动力呢!这要是出了事算谁的,众人看了眼才十几岁的新兵,再看一眼方家父子,都不约而同地摇头。
廖青梅冲连长使了个眼色,那连长赶紧使了个巧劲,挣脱了任方氏的武力范围,快步领着搜救小队往堤上走去。
“不能走!不能走!”任方氏一见,顿时大声哭嚎起来,就想往廖青梅身上扑,可惜廖青梅身手力落,也没有连长的顾虑,往前一大退,躲开了。
“赶紧的,派个人,不然东西丢了少了算谁的。”廖青梅冷眼看着任方氏,方家这时候能派出的人就只有一个方志强,至于方志强敢不敢下水去摸家里的横梁,这就见仁见智了。
任方氏不语,她压根就没想让自己家里人去,她就想着让这些人民子弟兵去给她找东西,要不是水这么大,她早自己去取了,但是水这么大,她自己不敢去,自然也不敢让她的宝贝儿子去。
要是李秀芬没有怀孕就好了,任方氏心里闪过这个念头,见她不回答,廖青梅大步往前走去,任方氏一惊,赶紧扯过方志强,“我家强子去,强子快跟上。”
方志强哪里肯去,推推搡搡地就往后退,可惜任方氏强势惯了,又想着反正这么多当兵的一起,肯定不能让她儿子出事,“你快跟上,你到时候就在船上坐着,让他们去,快走!”
第二百二十九章 救人
方志强硬是被任方氏推到了床上坐着,直到出发前,任方氏还一直在叮嘱方志强,等会不要出头,凡事让这些当兵的人去,他就坐在船上看着指指路就行。
说完了方志强还不算,还拉着连长一直在说,要他务必保护好方志强的安全问题,要不是两次三番没有在廖青梅手里讨到好,任方氏估计还想要威胁她一番才算完。
连是是迫不得已,只能冲任方氏陪着笑脸,廖青梅冷冷地扫了眼阴着三角眼看她的任方氏,转过脸去后,就再也没看她一眼,任方氏气急,却不敢乱骂,她儿媳妇眼瞅着要生了,可不能得罪这个女人。
救生船一路突突突突地往受困群众家方向驶去,本来应该坐在船上的那个家属,因为位置被方志强占了,只能站在河堤上默默地等着。
好在方志强家里确实和他家是邻居,有他在不至于找不到地方。
方家在水涝比较严重的低地势垸区,救生船到的时候,方家隐隐就只能看见个屋顶尖尖,倒是后面一幛比较新的二屋小楼的楼顶上,抱团坐着四五个人。
见到廖青梅一行,屋顶上的人都欢呼雀跃起来,救生船不敢耽误,匀速靠近,然后连长领着廖青梅一起上了屋顶。
让人庆幸的是,病情并不明朗的方四嗲看起来状态不错,还能和连长笑着寒暄几句,他身边站着看上去精神又陪敏的小丫头应该就是任方氏口中的方柳,四嗲的孙女儿。
上了楼顶,廖青梅简单地给老爷子检查了下身体,确认老人家没事后,示意连长可以组织屋顶上的几人陆续登船。
这四五个人不除了方四嗲和方柳这两个主人,其余几个有从水上漂来的人,也有村里来不及逃跑游过来的村民,他们已经在屋顶上困了两天了。
见可以上船了,大家纷纷让方家爷孙先上,“要不是四嗲和方柳,我们早没命站在这里了。”
连长也挺敬佩方四嗲这样的老人家,得知老人家还是个老红军老d员后,心底那层敬意就更深了,当即背上四嗲就要上船。
“真是谢谢你们啦,还是让我家柳柳先上,人老啦,活着也就那么回事,但这孩子还小,人的一生还长着呐。”方四爹感慨,他虽然精神头好,但手脚确实不便,手和头一直持续性地颤抖着。
老人家看着这小船,实在有些担心这船能不能装得下这几个人,手拍着连长的背示意他停下来,“我老啦,活够啦,让年轻的先上。”
连长哪里会听他的,先把老爷子背上船安置好,再想去接方柳时,廖青梅已经牵着方柳上了船,接下屋顶上另外几个也都跳到了床上。
“同志,四嗲楼顶上还有不少粮食呢,不能一次运走吗?”最后上船的一个中年妇女想了很久,有些纠结地问道。
受灾的时候,粮食是多金贵的东西,她们被救到岸上,可是身无长物,可要怎么活下去。
话一说出口,她就知道自己问错了,要是把粮食捎上,船就这么大人放哪里去?中年妇女惆怅地看了眼水汪汪分不清方向的水国,她也是心疼四嗲那几千斤粮食,还有家里没有收上来的收成。
从救援船出现到登船,方四嗲没有提过一句要去取钱物的要求,唯一的要求就是让方柳先上,现在听到那中年妇女这么一问,突然就笑了,“没事没事,这人啦只要不懒惰,活着就啥都有啦。”
说完看着西边的乌云,挥了挥手,“走吧,这会雨停了,还不晓得什么时候又要下下来。”
老人家通情达理,连长脸上的笑容就没断过,掉转船头就想走。
“别别别!”一直没出声的方志强突然开口,瓮声瓮气地,喊完了又不吱声了,就眼巴巴地看着连长,弄得连长好不容易明朗一点的心情,瞬间跌落谷底。
视线往前方一扫,大概百来米远的地方确实有一颗杉树尖冒在水面上,那里就是方家。
“同志……”方志强搓着手,不大好意思开口,除了被救援的人员,船上其他人都明白他是什么意思。
不过千万不要被他这表面老实的样子给欺骗了,任方氏强悍,方志强的性子确实不怎么硬气,但方家数无赖,他绝对排在前三,连任方氏都要退后一步,现在是有任方氏冲在前头,他才是现在这副鹌鹑模样。
再者一个大男人,作出这副样子,其实也挺恶心人的。
“呀,志强叔,你咋来啦?你见着我爸了吗?你是来接我和爷的吗?”方柳一副十分惊讶的样子看着方志强,眼里闪过不屑。
洪水来的时候是她跑去方家敲的门,让她们一家去她家楼上躲灾,结果倒好,方家人趁着水位还不高的时候,半夜把爸爸离开家前充好气的轮胎给划跑了,那时候水才到一楼窗台那么高,方二奶奶还偷了爸妈藏在柜子顶上的钱。
她们划着轮胎走的时候,她听到动静追出来看,打着手电筒照过去,一眼就看见秀芬婶怀里抱着的就是她妈妈的皮包。
方柳跟个小机关枪似的,问题一个个蹦出来,弄得方志强都有些招架不住,“我妈妈的皮包秀芬婶是不是喜欢啊?用用就行啦,啥时候能还回来呀?我爸知道你们把我家的轮胎船划走了吗?……”
方志强被问得面红耳赤,虎着脸,“小孩子家家哪里这么多话,这么多嘴,小心以后嫁不出去!”
啧啧!廖青梅摇着头,方志强脸皮似乎比后来薄很多啊,不过也只是脸皮稍薄而已。
方志强这是习惯了任方氏冲在前头,从来都是在她身上坐享其成,哪里面对过这种情况,还是被个小孩子怼着无力辩驳,他很想说他没见着方柳妈妈什么包,可是那包里一块手表还戴着他手腕上呢,哪怕是个女式的。
方柳说的话的时候就是盯着他的手,方志强只觉得手腕烫得很,恨不得赶紧把手表解下来扔水里,来个毁尸灭迹,但想想还是舍不得,只悄悄拉了拉衣袖把手表给遮了起来。
方柳鼻子里冷哼一声,扭开脸不再看他。
这还是当叔当婶的呢,她家里轮胎好几个,打气筒也有,要是那天夜里他们有点良心把她和爷爷叫起来,费点力充上气一起走,她也不会这么怨恨方志强一家,她们也不至于被困在屋顶上两天,眼看着水位一点点涨上来却无能无力的感觉,方柳这辈子也不想再经历了。
她父母小时候在县里的工里做临时工,前年起又跑到市里去做小生意,她从小就是跟爷爷相依为命长大的,她家里条件是比村里人要好,但她真不把那点钱放在心上,什么都比不上她爷爷重要。
方二奶奶要钱她双手奉上,只要把她们爷孙带走就行,可哪里想到她们又偷又拿,受了她的恩惠,转眼就把人给丢了,亏得她爸妈以前那么照顾他们一家。
想着方柳眼眶瞬间通红起来,水已经快淹到二楼顶了,她真的怕死了。
方四嗲轻轻拍了拍孙女儿的肩膀,无声地安慰着她,同船的几个眼眶也有些红,有些劫后余生的喜悦,被困这么久,她们真的以为等不到人来救了呢。
连长也有些感慨,他想了想,心里做下了决定,他亲自下手,替方家取了东西就赶紧回救助点去,在水里困了这么久,大家最渴望的估计还是踏上实地的感觉。
“会水吗?”廖青梅抬手止住连长的动作,看向方志强,她记得方志强是会水的,后来有一年方志河在河道里救了个小男孩,讹了那户人家两万块。
方志强特别想摇头,但从小看着他长大的四爷爷就在边上,他不敢说谎,别扭了半天才不情不愿地点了点头。
廖青梅从脚边拖出一捆救生绳,“你自己捆在腰上,自己下水去找东西,给你半个小时,找到了就走,找不到也走。”
听到廖青梅这么一说,方柳俏目立马就瞪了起来,“志强叔,你不是来找我和爷的,你是来……你居然是来……”
方柳小小年纪也气得讲不出话来,本来看到船上有方志强,她虽然怨恨,心里还是打算原谅他的,哪里想到真相居然是这样!
“那,那怎么行,我会游泳,可是我水性不好……我……”方志强瞅了瞅笑眯眯看着他不说话的方四嗲,后面的话就编不出来了,他从小在河边长大,还没走路就先会了水,水性一直很好。
方志强说不下去,干脆不看方四嗲,也不大敢看气势逼人的廖青梅,转脸看向板起脸来的连长,他可一点也不怕他,破罐子破摔,“我不去,你不是保护人民群众的生命财产吗,你去,你们去。”
廖青梅才懒得跟他扯这些歪理,把绳子往他身上一脸,“你去就去,不去我们立马走,等会大雨要来,没有时间给你在这里浪费。”
“……你!”方志强脸皮涨红,他和方志诚是堂兄弟,两人长得还挺像,方志强性子虽然不好,但一张脸还是挺能哄人的,他长这么大,还没有年轻姑娘像廖青梅一样不卖他的帐。
气归气,方志强还是惜命的,看了眼浑浊的水面,想到水里不光有鱼可能还有人和牲畜的尸体,飞快把绳子丢开,“我不去。”
不去最好!廖青梅示意开船的战士开船,方志强哪里想到她真敢这么干,立马气冲冲地看向连长。
“你要是不去,到时就别怪我娘闹腾。”
连长顿时有些为难,廖青梅的好意他明白,但是他也是真怕了这对母子,尤其是他手下的战士因为任方氏闹腾可能要被记过,他心里担心回去后任方氏不依不挠,他是没事,出了这次任务后,他也应该要转业了,但新兵们不一样,他们要是被记过了,那可是大事。
最后连长还是决定冒险下一次水,不管怎么样他尽力试过了,到时候也有话说。
“你!也跟着下去。”廖青梅尊重连长的选择,但是看不惯方志强一脸得意的样子,站起来,“你是自己下去,还是我踹你下去。”
“……”方志强。
不知道为什么方志强就是有些怕廖青梅,怕真被她踹下去,见连长带着个小后下了水,不情不愿地系上绳子跟着跳了下去。
第二百三十章 被水冲走
浑浊的水面乱七八糟地飘了不少东西,断枝、盆桶,还有或生或死的牲畜,水流也略有些湍急,船上的人都有些担心下水三人的情况。
“哎!”方四嗲连叹好些口气,他先前也说过方志强,可惜他压根不听自己这个族叔的,最后干脆来了个眼不见为净。
没两分钟,方志强率先从水里冒出头来,脸上的表情一言难尽,水里浑浊得很,压根就看不清东西,他连家里的方向都没有摸到,哪里能找得到东西。
方志强游向救生船,扒着船舷就想往上爬,廖青梅脸一板,“下去!”
“……”方志强,这时候虽然是夏天,但水里还是冷的,方志强有些讨好地看向廖青梅,“医生,我打小身体就不太好,受不了冻,你让我先上去。”
什么身体不太好,不过是为了躲避劳动的借口而已,有好处的时候跑得比谁都快,身体比谁都好!别说方四嗲,就连方柳也嗤笑着撇过脸去。
廖青梅完全不为所动,上辈子她和方志强接触并不多,但到底算是自家人,多少还是了解这人的性子,又懒又赖,墙头草一般,在任方氏面前诋毁李秀芬,在李秀芬面前又陪着她大妈任方氏,谁能给好处给他就往谁身上贴,天生一副有奶就是娘的性子。
“连长他们什么时候上来,你也什么时候上来,这可是替你们家找东西,你这个当主人的不尽点心怎么行。”廖青梅看了眼时间,又看了看平静无波的水面,不免有些着急,对方志强没有一点好脸色。
本来她把方志强拉过来,就是算准了他不敢下水,到时候任方氏问起来,直接说方志强不去取就行,就算闹她也闹不起来,哪里想到连长会主动往下跳。
其实廖青梅心里还是理解连长的决定的,但理解归理解,却并不认同。
任方氏和方志强这类人,你要是拒绝到底,她反而不敢多话,但你只要纵容了一次,那接下来就等着无底限地被他们得寸进尺吧。
如果今天没有找到,廖青梅都能料想得到,回到救助点后,任方氏又会不依不挠地闹腾,不达目的势不罢休,她们唯一能依仗的,不过就是连长他们所背负的使命和责任感而已。
等连长和那个小士兵换了口气下去又上来时,已经过去了近十分钟,方志强就那么一直被泡在水里,也不敢上船。
“连长,时间不早了,我们先回吧。”廖青梅皱着眉头阻止连长继续下水的动作,乌云越来越多,眼看着又要下雨了,再不回去廖青梅都怕会发生什么意外。
方志强这会也顾不得家里老娘藏的东西了,他泡在水里泡了这一会,感觉整个人都泡发了,忙不迭地点头,“回去吧回去吧。”
连长本来是想找到东西再走的,但是现在廖青梅这么一说,再看看新兵蛋子在水里瑟瑟发抖的样子,到底有些不忍心,点头示意新兵赶紧上船。
至于方志强,他虽然碍于大义下了水,但对方志强这一家人压根就看不上,谁还没有点个人情绪呢,他现在反感这姓方的一家人反感得要命。
新兵手刚搭上战友的手,旁边就冒出一个人把他给挤到一边去了,方志强脸皮厚得很,冲伸手的战士笑道,“同志,使劲搭把手啊。”
“……”
找人的时候有些慢,回程明显要快很多,船开得快,方志强抱着肩膀缩成一团,再看比他更累的团长的新兵,哪怕被风吹得脸色发青,还是脊梁挺直的模样。
回到救助点,方四嗲和小方柳找到父母,船上另外几个被解救的人员郑重地向连长一行表示感谢后,也匆匆散去,各自去寻找亲人,方志强也被一拥而上的任方氏一家拉到了一边。
等问完情况后,任方氏的脸拉得老长,想闹又不敢闹,廖青梅还站在一边冷冷地看着呢,任方氏心里也清楚,她这样的人是人人都怕,但真遇上不把她当回事,还能站着看笑话的人,她就作天作地也没有用。
“娘,我可是再不跟船去了,太要命了,那水又冷又邋遢,还有死鸡从我面前飘过去,恶心死了。”方志强今天可是受了大苦,知道任方氏还想让人去找家里的东西,立马摇头。
任方氏阴着脸拍他,“你怎么那么傻,她让你下水就下水,你一个大男人还怕一个女的,她要是再充大头,你就煽她。”
方志强想了想自己要是去煽廖青梅的情境,飞快地摇了摇头,“我说娘,你可别害我,那女的一看就不是善茬,只要我敢动手,那些当兵的都不能够放过我。”
见任方氏还想再说,方志强板起了脸,“反正我是不会再去了,要去你自己去,让我爹去也行,你别来烦我,我去换身衣服,看看秀芬去。”
方志强又懒又赖,欺软怕硬,但偏偏又是个窝里横的,冲任方氏吼了几句后,头也不回地直接走了,气得任方氏在后头直跳脚,却拿他没有任何办法。
任方氏阴沉的目光扫过廖青梅离开的方向,扭身跟上方志强的脚步。
其实嵌在横梁里的东西,也就两百来块钱,一只旧的素银镯子而已,逃难出来的那晚她从方柳家里拿的那只皮包里,钱都是横梁上的好几倍,里头还有只手表,光手表就比那银镯子值钱得多得多。
但任方氏这个人,把钱看得极重,就是损失一分钱,也都像割了她肉一样疼。
她越想就越觉得都是廖青梅从中作梗,要不是她一开始不配合,后来又欺负她儿子,现在她早把家里的东西拿到了手里,哪里会闹成现在这样,儿子不理解她,只顾着去陪那个小娼妇,东西也没有回到手上。
任方氏心里恨上了廖青梅,可惜廖青梅对此还一无所知。
第二天一早,廖青梅吃去早饭后,又要跟船参与救援行动,现在已经是决堤后的第三天,暴雨扔旧在下,仍有少数人民群众被围困在大水中,在缺水少食的情况下,他们的生命安全受到了极大的威胁。
灾区现在还承担了泄洪的职能,暂时不会封堵决堤的地方,水位只会越涨越高,而不会慢慢回落。
人员紧张,每艘船上只有五个兵一个医生或者护士,廖青梅上了那条船上,因为有个班长在,比别的船还少了一个人。
进入水区,大家的心情都很沉重,掌舵的小战士关掉的马达,用竹篙试探着撑过水区,这里是个小村庄,水下可能是某户人家的屋顶,也有可能是围墙。
意外发生的时候,廖青梅一行刚刚去一幛被水淹了大半了二层小楼搜救完毕,上船不到两分钟,船体就开始进水,马达也发动不起来,眼看着船慢慢往下沉去,班长当机立断,捞过一个破木盆,把廖青梅的药箱放到小木盆里,让廖青梅抱着木盆飘在水上,他们几个护着她往刚刚无人的小楼房方向游去。
“廖医生你别怕,我们绝不会让你出事的。”班长抹了一把脸上的水,脸上的表情十分坚定。
怕倒是不至于,紧张倒是挺紧张的,廖青梅水性不好,很听话地按班长地指挥行动,尽量自己划水,减轻战士们的负担。
眼看着离屋子越来越近,廖青梅脚下被东西绊住,整个人被一股大力往下一扯,根本就抓不住木盆便猛地往下沉去,护着她的战士们大惊,迅速地往水下沉想去救她。
好在绊住廖青梅的东西很快被水冲开,廖青梅并没有被拖到水底,也没有被困住,等廖青梅惊慌之下喝了一肚子水,再浮起来时,已经被冲出了很远。
“廖医生!”班长急得要命,拼命往廖青梅的方向划,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廖青梅越飘越远。
“班长!”小战士也着急得很,廖医生长得漂亮为人还很可亲,从来不嫌弃他们身上又是泥又是汗臭味儿,运送沙石快要累瘫的时候,也是廖青梅领着医疗小队送上凉茶解暑。
但这时候廖医生是无论怎么追也追不回的,至少班长还在身边,不能让他再去犯险,几个小战士在雨中水里涨红着眼睛,死死地拉住了班长的衣摆。
几人艰难地游回了那座小楼,爬上屋顶等待救援,大家沉默而坐的时候,头上绑着绷带的小士兵突然埋首进膝盖里无声地哭起来。
他就是前天被任方氏她们砸破头的那个小士兵,处理好伤口歇了一天,立马就投入了紧急地搜救任务当中来。
可如果不是他执意要出来,临出发时廖医生也不会因为放心不下他,没有跟连长的船,而是跟着他上了班长的船,如果不是他,廖医生就不会出事了,不会被大不冲走,都怪他!都是他的错!
“不关你的事!”班长仰头,双眼赤红,是他没有护好廖医生,才会让她被水冲走的,落水的时候他就应该找绳子给廖医生牵住。
大家心里都在自责,为什么没有把廖青梅保护好,现在廖医生被水冲走了,他们回去要怎么跟大家交待。
万一廖医生出事?!大家想都不敢想。
现在只能在心里暗暗祈祷,廖青梅能够平安无事,一定要平安无事!
第二百三十一章 找不到人?!
事实上廖青梅确实算得上是平安无事,只是情况不是太好,她运气不错,被水冲远后无意中撞到一块门板,虽然后背被撞得生疼,但她反应极快地抓住了门板,并艰难地爬了上去,之后廖青梅便顺着水流一直漂,最后门板被一颗巨大的树卡住,不动了。
之前廖青梅撞上过屋顶,也撞到过电线杆,但几人合抱也抱不住的大树她还是第一次遇到,估量了距离和她的能力后,廖青梅小心翼翼地爬上了大树,因为要借力,那块门板被她踹开了,然后缓缓消失在她视线范围内。
“好险!”廖青梅拍拍胸口,往上又爬了个树桠,这才有心思打量周围。
大树应该是在一个村庄中间位置,这里的地抛应该也有略高一些,远远看过去,都是平房独有的灰色瓦片屋顶露在水面,不像她被冲走的地方,就是二层小楼都几乎淹到了顶。
雨一直在下,廖青梅把身上的雨衣脱下来撕开扎到头顶的树杈上,勉强能替自己撑起一片空间,还能接些雨水,相比起浑浊的洪水,雨水要干净得多得多,把雨衣扎好后,廖青梅开始整理身上的衣物,想要弄干是不现实的,但至少要把水都拧掉才行。
拧衣服的时候廖青梅无意中从口袋里摸出一块压缩饼干,这是出发前连长给每人分发的,包装得十分严实并没有进水,廖青梅小心地把饼干收好,在救援到来之前,这些是她唯一的食粮。
她身的白大褂也被她想办法撕开,连成绳子,一头系在自己腰上,一头系上树枝上。
弄完这些后,廖青梅才抱着大树,仔细注意脚下被水冲来些什么东西,三个小时后,她捡到了一根泡得滑叽叽的长竹杆,一条又脏又破的红色的花床单,还有一只蹲在盆里飘来的猫……
除此之外,再无他物。
能有这些东西已经很不错了,更多的时候浑黄的水面上除了垃圾什么也没有,就算有大件的能当浮木的东西,也都远远的,廖青梅根本就够不到,就连那床单,都是廖青梅以差点落水的代价才弄上来的。
撑了撑头顶上的雨布,把里头积的雨水倒掉,廖青梅抱着那块压缩饼干期待救援能早一点过来,她现在很饿也很害怕,非常非常地害怕。
……
十二点集合的时候,救助点那边才发现廖青梅他们不见了,出去救援的队伍陆续回来,连长清点人数时才发现不对,得知廖青梅那一队没有回来后,连午饭也不吃,立马就纠集人手,准备发船救援。
这时候没回来,极有可能途中发生了什么不可预知的意外,连长忍着焦急领着人匆匆发船,好在出发前的路线和方向都是分配好的,这种时候不会毫无头绪,只需要往他们事先分配的地域寻找。
“哼,叫她多管闲事,人在做天在看的,活该!欺负我家老的老少的少,是要遭报应的!”打饭的时候任方氏听到医疗组廖医生失踪的消息,幸灾乐祸地笑了起来,吃饭都比之前吃得要香一些。
方大伯脸上没什么表情,眼神流露的却是和任方氏一样的情绪,至于方志强则是一脸喜色,他觉得岂止是活该,简直就是老天长眼,这样的女人就不应该活在世界,失踪了好,回不来更好,叫她逼自己下水,这下遭报应了吧!
倒是李秀芬表情有些担心,她并不是担心廖青梅这个人,而是这两天她渐渐和周围的人混熟,打听了不少消息,知道廖青梅是大医院来的医生,还是医疗组所有的女同志中,唯一的医生。
这时候女人生孩子都是找产婆的,别说男医生就连自己的男人都不能到产房来的,李秀芬心里也是这样的想法,要是生孩子的时候被男医生看到,还是在救助点这种人多眼杂的地方,那她孩子生了自己也不要活了,还是廖青梅好,她是女的到时候她生孩子可能还得靠她呢,要是她就这么没了,可怎么办是好。
而且,她还得防着任方氏。
李秀芬视线扫过任方氏,她太了解自己的婆婆了,要是生出来的是儿子还好,万一是个女儿,任方氏甩手就能不管她的死活,李秀芬轻轻摸着肚子,心里暗暗祈祷廖青梅能平安回来,也祈祷自己肚子里的孩子能是个带把的,“铁蛋,你要急气一点。”
胃口好了,饭盆里的饭食就不那么香了。
“天天吃挂面,什么时候能吃上饭啊!这眼看没粮了,公社里也不管管咱啊!”任方氏大口大口地挑着碗里的面条,边吃边吐槽,“早晚都要咱家男人们去巡堤,连个饱饭也不给吃,瞅瞅这是吃的啥,红薯杆子,这在家里可是喂猪的东西……”
打饭的大师傅快要烦死这一家人了,嘴里叨叨着嫌这嫌那,但凡少装一点就要闹起来,这么嫌弃,你有本事不吃啊!
现在粮食紧张,他们还拼命挤出粮食来先给人民群众吃上,女人孩子们吃得差一点,但最差还有粥,中午的时候大多是给吃面条的,而要去守堤装沙的男人,喝粥时会配个大馒头,吃面时也会多下二两面条,在这样的条件下,师傅们已经尽最大限度地让每个人都吃饱吃好了。
“行了,别嫌了烦不烦,有得吃就不错啦,家里的粮仓淹了,地里的没收上来,能有面条给你吃你就偷着乐吧,屁事不干的娘们,话怎么这么多。”旁边的人也烦这一家子,呼噜呼噜吃完去食堂外的水槽洗了碗还给大师傅,道了谢就赶紧回铺去歇着,晚上他还得守夜呢。
和他一起的有不少人,他们可不像这方家人,每天在救助点吃吃睡睡,好像还挺享受这里的日子似的,竟然还嫌弃起伙食来了,昨天方家那个当家的竟然还想推了去守堤的活,光想着坐享其成,简直无耻到了极点,守堤可是他们心甘情愿的活,他们还盼着水位早点退下去,能够早一点重建家园呢。
任方氏不敢犯众怒,嘟囔着嘴没有说话,见人走了才嫌弃地骂了几句娘,等喝完粥见大师傅们收拾东西回食堂里头,眼珠子转了转,猫着腰跟在了后头,他们这些当官的,最不把她们这些穷苦人民当人了,指不定背着她们在里头悄悄大鱼大肉呢,要不怎么从来没见他们跟大家伙一起吃过饭。
任方氏这么大个活人,师傅们哪里会看不到,只是当她当作跳梁小丑不放在心上而已。
而任方氏在看到师傅们给战士们盛的饭食后,摸了摸鼻子,不发一语地走了下去,她们早餐喝粥,中午还是吃面条的,可这锅里全是白粥。连根红苗梗都看不到。
任方氏再不知道好赖,但眼睛没瞎,知道自己讨不到好,灰溜溜地跑了。
等任方氏走了,大师傅们才从里屋搬出一桶包子来,战士们可不是铁打的,光喝粥就能饱还要执行高强度的任务,这些馒头是几个师傅抠抠索索才留出来的,任方氏讨厌归讨厌,但有句话还是说对了,救助点是真没多少存粮,再这样下去,真要断炊了。
好在午饭后不久,就有领导来通知,让食堂开仓库,晚一点会有运粮车过来,上面的救援物资到了。
顾铭朗到的时候,已经下午五点多,来的路段有些地方淹到了小腿肚,有的路段直接垮掉了一半,车用大卡车根本就过不来,他们这一路来得格外艰辛,边修路边赶路才赶在天黑前到了地方,但这对顾铭朗来说都不是事儿,早在上一个救助点时,他就遇到了廖青梅的同事,告诉了他廖青梅的具体位置。
知道廖青梅就在这里,顾铭朗几乎抑制不住自己的欢喜,只是等车上的粮食都卸完,救助点的人都出来围观,其中还有几个穿白大褂的医护人员,但顾铭朗的视线在人群里梭了两圈,始终没有找到那个放在心尖上的人。
廖青梅的同事早早就认出了顾铭朗,见他看过来,下意识地往后退了退,廖医生的爱人她们都见过,至于顾铭朗有多紧张廖医生,医院里的同事都是知道的,只要他在家,从来都是接送到住院部的楼下,一日三餐听说都是他做好送到廖医生的手里,更别说洗衣打扫卫生这些杂活了。
院里不知道多少女同志羡慕廖医生找了个知冷知热的好男人,要是顾铭朗知道廖青梅失踪的消息,估计会疯吧。
廖青梅的同事一直躲着顾铭朗,不敢面对他,等顾铭朗知道廖青梅确切失踪的消息时,天已经快黑了下来,而此时连长正领着搭头耷脑的几人回来。
他们找到人的时候就见到这几个家伙傻坐在屋顶上,根本就没有廖医生的影子,接了被困在屋顶上的几人后,问明了情况,大家没有急着回来,而是扩大范围继续寻找廖青梅,直到天眼看着要黑了,连长才发令回来休整,明天继续去寻找,其实心里已经不抱太大的希望了。
从他们的救援经验来看,被洪水冲走能救回来的人在极少数,大部分的被救人员,多数是被困在屋顶或者家里,而且水里杂物多,水流又急,被洪水卷入其中,很突然被撞伤或者被东西勾住带到水里去。
想到这里,连长双眼赤红,廖青梅失踪,完全是他的责任,他半点不会推脱,只是心里的歉疚怎么压也压不住。
“团长好!”连长一见顾铭朗,立马掩住情绪立正敬礼,张口就要汇报工作。
顾铭朗难掩忧心,摆了摆手,沙哑着声音道。
“廖医生呢?”
第二百三十二章 如果她能够回去的话!
眼看着天渐渐要黑,廖青梅心里也越来越慌,晚上不知道水位还会不会涨,她栖身的大树看起来是很安全的,但是也有被水冲倒的可能,她刚盘算着想法子下水去附近的屋顶上,就看见不远处一处冒出水面的屋顶轰然垮塌,迅速没入水中不见。
不过短短的几十秒钟,原本有屋顶的地方,空空如也,一片汪,洋之中谁也不会想到刚刚那里还有一栋房子。
祸不单行的是,廖青梅去够东西的时候,因为力竭,竹竿被勾住拖入水里瞬间就被冲走了,现在她手里仅有一块压缩饼干,一条破床单,还有一只正远远蹲着舔毛的猫。
“也不知道班长他们有没有事,救助点那里有没有发现我失踪的消息。”天色渐暗,视野范围变小,廖青梅放弃了从水里捞东西的打算,她坐在树杆上,抱着大树的主干,喃喃地念叨着。
虽然逼迫息不去想,但她四个小时前,如果没有看错的话,水面上飘过去的是两具不知名的尸体。
她现在心里慌得很,空旷的水面除了她和这只猫,好像再看不到别的活物,独立于世界之外的寂静让廖青梅迫不急待地想说些什么,“你是从哪里来的?看你干干净净毛顺皮亮的样子,应该是有主人的吧,现在这种情况,你也别怪你家主人,人都救不来,何况是你们这种小动物。”
廖青梅伸着脖子,去看另一边枝桠上的小猫,结果那猫冷冷地看了她一眼,扭了个身,留给廖青梅一个高冷的背影。
“……”
廖青梅撇撇嘴,看向水面,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从哪个方向被冲过来的,在水里蒙了会,抱着木板打着旋儿漂过来,天又阴沉沉的,根本就分不清东南西北。
“你大概猜不到,我是活了两辈子的人吧。”廖青梅笑,嘴角苦涩,“上辈子我混得很,除了方家人,对不起所有人,包括自己,但我自己是活该,我知道。白捡一辈子真是地莫大的运气,如果今天真的被水冲走了……”
廖青梅默了默,半晌没有出声。
这一刻她突然特别后悔去学医生,早知道这一辈子这么短,她连大学都不要读了,陪在爸妈身边,如果还能遇到顾铭朗的话,她一定要跟他生好几个孩子,省得她早早地走了,留下顾铭朗孤孤单单地一个人。
还有二叔家里的事……想到过年的时候,小婶的异常,二叔的沉默,廖青梅叹了口气,为什么日子过得好了,人的感情反而会淡了呢?
上辈子二叔一家,没有生小弟弟,一直生活在老家,虽然小吵小闹不断,倒也和和睦睦地生活了大半辈子,连架都打得少,更别提离婚。
二叔一家在闹离婚,本来这事廖妈一直是瞒着廖青梅的,廖青梅虽然察觉到了不对,却只以为是她们夫妻闹矛盾,哪里想到会有这么严重,直到上个月廖青兰哭着打电话过来,廖青梅才知道,小婶闹着要同二叔离婚。
最开始只是因为小婶染上了打麻将的毛病吵吵,到后来就升级到了冷战打架的地步,二叔要面子,直到小婶提离婚,大家才知道事情有多严重。
现在这时候除了双职工家庭,大部分的女人在家里都是家庭妇女,照顾丈夫孩子之余,玩得小牌是很常见的事情。
最开始的时候,廖小婶打得不大,也是在关店后,才去玩几把,但渐渐地就有些不务正业起来,店面不管全部给小叔和廖青兰来管,她每天做了饭菜,抱着小儿子就坐在牌桌上一天不下来。
到后来,有时候连饭菜都在打牌的人家对付一顿,至于小叔和廖青兰,去廖妈那里总归饿不着。
小叔这个人主意不大又重感情,最大的优点就是勤劳肯干,小婶不干家事他做了就行,从来不会有二话,后来吵架,也只是因为小婶忙着打牌,管不上廖青兰的一日三餐。
至于小婶的欠帐,廖青兰不太了解这里头的事情,廖青梅打电话问了廖妈,廖妈只说数目不小,但她和廖爸不会干看着,让她别管安心上班。
欠的钱肯定是牌桌上输的,自从廖青梅把卤味那块交给二叔后,二叔家里的条件就渐渐好了起来,不管是廖青梅家里还是二叔家里,都是传统的男主外女主内的家庭模式,二叔家里的经济大权都是交到二婶手上的,所以二婶手上从来就不会缺钱。
至于为什么是二婶闹着要离婚,廖妈说是被那些牌友煸动的,欠帐爆出来后,二叔气急了打了小婶一巴掌,小婶本来心里觉得愧疚,默默忍下,但那几个牌友知道后,你一言我一句地,小婶突然铁了心就要离婚。
廖青梅叹了口气,这种事她一个小辈真的插不上手,只是心里不免有些后悔,早知道会有这一天,她就不应该把二叔一家拉扒出来,反正以前廖爸的工资也都是供给老家,顶多再加一些就好。
“你说,我是不是做错了?”廖青梅垂下眼眸,心里说不出的难过,“可惜世事没有早知道,我以为我知道时代的发展,能够把控大家庭前进的方向,是我把事情设想得太美好,却忘了这个世界上最不可控的是人心。”
但这事想想也不大可能,以小婶的性格,知道家里过起来了,肯定是要跑到靖北来的,一年不成她就磨两年,小婶最不缺的就是耐性,何况廖爸廖妈都是好说话的性子。
“人心不足蛇吞象,小婶总有一天会后悔的,只是不知道到时候还来不来得及补救。”廖青梅嘴角苦涩地勾了勾,视线扫向远方,天就快完全黑下来,她还是没有看到救援队的影子。
这时候廖青梅已经冻得瑟瑟发抖起来,但她现在没有任何可供取暖的东西,身上的衣物半干半湿地贴在身上,身上的皮肤都有些发皱起来。
细算下来,这辈子,其实也没有太大的遗憾,廖青梅掰着指头想,家里的条件转好,廖妈不需要在鞋厂里泡着,为了赚钱日夜不休,累坏了身体,而弟弟饮食健康,这辈子应该不会再得那么严重的病,哥哥也因为她的劝解脱离了上一世的人生轨迹,他应该不会再去国外,也不会再去经历那跌宕痛苦的一生。
至于廖爸,上辈子她让他伤透了心,这辈子,她这个女儿做得还算勉强合格吧,廖青梅笑笑,就算这次她回不去,还有昊晨昊宇在呢,而且顾铭朗肯定不会不管他们的,一个女婿半个儿,她替她们拐了个孝顺的半儿回来呢。
想到顾铭朗,廖青梅觉得心口闷闷的,从相遇到现在两人之间发生的点点滴滴,像放电影一样在她眼前略过。
“傻瓜,廖青梅脾气那么臭那么硬,你为什么还能坚持不懈的往前冲,你难道就不会难过吗?”廖青梅觉得最开始的顾铭朗真的是傻极了,那时候的她那么讨厌那么矫情,他怎么能忍受得了的。
就是现在,她其实也是矫情的,她一直觉得上辈子的事不会再对她产生任何影响,其实只是在自欺欺人而已,从一开始她就对自己画地为牢,不愿意接受顾铭朗,好不容易接受了,又不愿意生下两个人的孩子。
顾小姑那么使命是催她生孩子,她一直装作视而不见,其实只是在逃避而已,就连宋教授最早提出那三个条件时,她内心深处其实是想同意的,这样她至少五年不用考虑这个问题,最后为什么拒绝?
廖青梅苦笑,她不过是耍了个小心机而已,她和顾铭朗结婚时曾谈过孩子的事情,她说过短时间内不太想生孩子,顾铭朗选择了妥协。
宋教授入门有规矩,这事无论如何也是瞒不过顾铭朗的,如果她毫不犹豫在点了头,顾铭朗嘴上不说,肯定会伤心,她怎么会不知道,他其实很喜欢孩子,也很想要属于他们俩的孩子。而她拒绝了,就能在顾铭朗心里造成一种,她其实是愿意生孩子的假像,在她心里孩子比工作重要,他也比工作重要。
这样顾铭朗对她的妥协,才有意义。
廖青梅抚过平坦的小腹,其实她就是个胆小鬼,怕这怕那的,感情是,生孩子这件事上也是,心里还觉得她要是有了孩子会会对不起前世那个没有见过世界的孩子,这种诡异的想法一直盘旋在她的心底。
不过,如果这次她能平安回去的话,明澜,你可能会要有弟弟妹妹了。
如果她能够回去的话!
人们总说死过一次的人会大彻大悟,但廖青梅觉得,比起大彻大悟,倒不如说在另一方面执念更深。
她的执念不仅在家人身上,还死死地将自己困住,要不是顾铭朗一直坚持,她说不定会一直将自己困在茧里,永远也出不来。
何其有幸,我这辈子能够遇到你。
廖青梅掰着指头算自己和顾铭朗相处的时间,无论怎么算,所有呆在一起的时日加起来,也算不到两年,廖青梅想,等她拿到毕业证,她或许可以申请调职,去顾铭朗所在的军区。
所谓事业,所谓梦想,其实都不如他重要,最好一年还能空出一两个月,能回家陪陪廖爸廖妈。
如果她能够回去的话!
第二百三十三章 你怎么才来啊!
又累又困又饿,廖青梅什么时候睡着的,她自己都不知道,但这一觉睡得极其不踏实,中途有好几次感觉自己落空了被惊醒过来,但一直迷迷糊糊地没有完全清醒。
等她完全醒过来时,天已经黑了下来,手表进了水已经不动了,她根本不知道具体时间,算算他睡了那么久,应该有九十点钟了?
廖青梅揉了揉发麻的手臂,小心翼翼从兜里摸出那块压缩饼干,黑暗中摸索着撕开包装,慢慢地咬下一块在口里细细口味着。
吃过压缩饼干的人都知道,这玩意儿难吃到了极点,和吃糠的感觉差不多,干涩涩地还卡嗓子,但现在就是这么一块难吃的压缩饼干,廖青梅也吃得极为珍惜,她必须依靠这块饼干撑到救援队来的时候。
一定要撑到那个时候!
廖青梅想,不管到了多艰难的时候,她都不能放弃自己,比起大多数人,她运气已经好多了,至少她现在还有饼干不是吗。
嗯,还有一只来抢食的猫。
轻软的触感贴上廖青梅的手时,她开始还没有反应过来,毕竟皮肤被水泡得皱皱的,反射神经也变得缓慢起来,等她感觉到时,小猫已经双腿踩在她的腿上,仰起身体凑过来闻她手里的饼干了。
廖青梅吓了一跳,差点把这猫给甩了出去,“你也饿了?”
还好她忍住了,不然这颗树上真的就只剩下她孤伶伶的一个人的,轻轻地抚着小猫骨头嶙峋的脊背,廖青梅咬下一角,放在手心凑到小猫嘴边。
它也不嫌弃,闻了一会,又停了一会后,才小心翼翼地凑过来,飞速地啃咬着,一看就是饿极了的样子。
一人一猫分食了饼干后,小猫就脚步轻盈地跳走了,黑暗中也不知道它跑到哪儿去了,廖青梅茫然若失了一会,抱着树干继续发呆,快到傍晚的时候,其实雨就渐渐停了,到现在,她身上的衣服都快被穿干了,但晚上的温度要比白天低很多,廖青梅冷得有些发抖起来。
大概五六分钟后,那小猫又重新回来,稍稍试探了一下,就在廖青梅的怀里找了个舒服的姿式,安然地躺了下来。
“你可真不把自己当外人!”廖青梅失笑,靠着树干,双手拢住小猫,猫身上的温度是很高的,抱着它就像个恒温的小暖炉似的,双方倒是各取所得。
晚风轻轻地吹着,廖青梅靠在树干上发呆,每次要睡过去的时候,就伸手拍拍自己的脸,让自己清醒一些。
马达声传来的时候,廖青梅轻轻挠着小猫的下巴,听着它呼噜呼噜的声音,心里的惧意少了很多,好些支手电筒的光从身后四面八方的扫过去,廖青梅开始还以为自己在做梦呢,就那么傻乎乎地看着。
直到救生艇快要划过去了,廖青梅才激动地大喊起来,“有人!这人有人!”
船头上,顾铭朗紧锁的眉头一直就没松过,他板着脸,看不太出情绪,但眉间几条深深的折痕泄露了他的焦急,他在在水里已经寻找了近三个小时,中间还救起了一个抱着电线杆四个小时的男青年,但廖青梅的影子一点也没有看到。
按照班长的描述,当时廖青梅应该是被水里的杂物拖到水里去的,虽然很快又浮了起来,但水里有多危险,没有人比他更清楚,他最担心的是廖青梅的水性并不好,虽然学校里有各种训练项目,但那只是常规训练,没有受过专业训练的人在水里,唯一能靠的只有运气。
他们现在寻找的这个村庄离廖青梅被冲走了地方,已经有了几十公里的距离,再远就全是农田和渔区了,那里根本就没有能够牺身的地方。
“等等!”顾铭朗突然抬手,马达时停止,船上的人都下意识地屏息竖起耳朵来。
方才那个男青年就是,他们根本就没有发现异常,也是顾团长让他们不要发出任何声音,才听到那男青年微弱的呼救声。
廖青梅喊累了,突然听到马达声一停,就连灯光也不往她这边扫了,难道真的是做梦?廖青梅全身僵硬,根本就不敢回头望去,哪怕是做梦,至少也是希望,就怕一回头,除了黑黝黝的水面什么也没有,那才是最绝望的。
声音一下子又消失了,顾铭朗心里划过失落,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幻听了,但那分明就是廖青梅的声音,“暂时不开马达,用桨。”
桨板划过水面的声音越来越近,廖青梅心脏剧烈地鼓噪起来,她试探地轻喊,“是有人来救我了吗?”
“八点钟方向的那颗大树,快!”顾铭朗心口一跳,他绝不会听错廖青梅的声音,紧锁的眉头这才微微松开,“青梅,呆着别动,我马上就过来了。”
是顾铭朗!
廖青梅瞬间眼泪就涌了出来,今天一天惊险万分,她半滴眼泪也没掉,但听到顾铭朗声音的这一刻,她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救生艇很快停到廖青梅所在的树下,廖青梅为了捞东西,坐的是最接近水面的一根粗树桠,后来捞得累了,她也没有力气解开布条往上爬了,而此时顾铭朗站在船头,双手就能撑在树干上。
船上的电筒光,瞬间体贴地照向树顶,廖青梅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傻傻地看着顾铭朗。
“顾铭朗,你怎么才来啊!”廖青梅眼泪珠子刷刷往下落,眼睛被泪水糊得都看不见眼前的人长啥样了。
顾铭朗心疼地抱住廖青梅,声音比起平时低了八个度,“对不起,对不起,我来了,没事儿了啊,能下来吗?我接着你,别怕。”
“嗯。”廖青格委屈地应声,然后脸微微红了,“我动不了,冻僵了,我用布条捆住了自己,我没力气解开。”
顾铭朗心疼不已,伸手去解廖青梅捆在腰间的布条,“咝……”
“喵~~”被打扰的清梦的小猫脾气非常暴躁,抬手就是一爪子挠到顾铭朗的手臂上,顾铭朗这会才注意到廖青梅的腿上窝着一只软乎乎的小猫。
“唉,你别打它,它不是故意的。”顾铭朗一抬手,廖青梅忙伸手拦住他。
顾铭朗好笑地握了握廖青梅的手,发现有点点温度,心又稍稍安了一点儿,不由好笑,“不打它,我把它拧到船上来。”
“哦。”廖青梅脸红得更透了,不好意思地扭开脸。
顾铭朗大手直接拧到张牙舞爪的猫脖子,小猫瞬间就老实了,或许知道这些人是来救他的,被船上的人接过去,也没太过惊吓和反抗,只喵喵几声对他们粗暴的动作表示抗议。
解决了小猫,顾铭朗双手环着廖青梅的腰,去解她系在身后的结。
因为怕掉下去,廖青梅腰后的结被她系得死死的,这会根本就解不开,顾铭朗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一把匕首工,“靠着我别动,我把布条割开。”
廖青梅老老实实地靠在顾铭朗的身上,没敢动。
不过几秒钟,布条就割开了,顾铭朗收好工具,一把就把廖青梅从树上抱了下来,跟船来的医生赶紧把事先准备好的毯子递上来,还有一只灌满了热水的玻璃瓶。
顾铭朗从抱下廖青梅起,就没把人放开,廖青梅全身上下,也就手微微有点温度,没有冰得吓人,再看廖青梅铁青的脸色,顾铭朗都心疼坏了。
把廖青梅像蝉蛹一样整个包在毛毯里,滚烫的大手直接捂在廖青梅的脸上,廖青梅累极了,竟然也没提醒顾铭朗注意场合,明明她有很多话要跟顾铭朗说,但此时心神一松,困意便铺天盖地的袭来,廖青梅直接靠在顾铭朗的怀里眯着眼睛打哈欠。
“现在几点了?"廖青梅打着哈欠问。
顾铭朗揉了揉她的脸蛋,想尽快捂热她,“晚上七点半,累了你就先睡一会。”
“八点半啊?”廖青梅闭着眼睛喃喃道,“我还以为快半夜了呢?原来还这么……”
早字还没说出口,廖青梅就睡着了。
等廖青梅再醒来时,四周白茫茫的一片,床头的吊水瓶提醒着她此时正在医院,廖青梅捂着额头坐起来,这才觉得全身上下没有哪里是不痛的。
“廖医生,你醒啦!”门外小护士端着配药进来,见廖青梅醒了,立马笑了起来,“现在全身难受吧,饿不饿?顾团长已经买好饭放这儿了。”
廖青梅顺着她的目光,果然看到床头柜上放着一只饭盆。
原来她不是在做梦啊!廖青梅嘴角勾起来,摸了摸瘪瘪的肚子,忍着酸痛拿过饭盒,“他人呢?”
“顾团长刚刚才走的,他说晚一点再过来,对了,昨天傍起起雨就停了,水位已经开始下降了。”护士手脚利落地给廖青梅换了药,脸上是掩不住的笑意,今天她家里也遭了灾,现在水位终于往下降了,现在是见人就分享这个好消息。
水位终于降了,廖青梅也笑,更开心的是顾铭朗还在这里。
“廖医生你吃完饭好好休息,有事就叫我。”护士看了看廖青梅手背上扎针的地方,确认没有异常后,就先走了。
吃过饭,廖青梅去放饭盒的时候,只觉得腰部拉扯一片刺痛,忍着痛扭过身掀开衣角一看,后腰处大块的青紫触目惊心,廖青梅吓了一跳,赶紧把衣服放下来。
这应该是在水里被门板撞伤的,心里盘算着一定要不要让顾铭朗看到。
第二百三十四章 方志强的下场
“你们团长被调往洲县了?”因为动作太,廖青梅倒抽了一口冷气,“什么时候的事?洲县不是完全被淹没了吗?”
洲县离这里并不远,却是受水灾最严重的地方,这个时候去那里,能做什么?
“灾后处理工作。”来报信的警卫员不好意思地挠着寸头,“嫂子,团长让你好好在医院休息,他说……”
警卫员有些迟疑,犹豫着不好意思讲出口。
“说什么?”廖青梅好奇地看向他。
警卫员脸莫名其妙红了起来,吭哧了好一会才下定决心道,“他说……团长说‘你要是敢不听话往前线跑,别怪我回来收拾你!’这,这是原话。”
“……”明明是一句很正话的表达关心的话,为什么小同志脸红得跟猴子屁股似的?
转述完顾铭朗的话后,送上团长轻自煮的鱼粥,警卫员一溜烟地就跑了,知道他还要去追顾铭朗,廖青梅没有拦他,问得再多,也不如等见面时好好问顾铭朗。
只是再见面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廖青梅躺回床上,她其实没有什么事,就是受了点儿惊,还有身上挫擦伤比较多,上过药后就行。
第二天一早,廖青梅就出院了,要打针的话直接在救助点就行,在医院呆着也没有什么用处。
一回救助点,廖青梅就被临时医务室热火朝天的景象吓了一跳,“这是怎么一回事?”
屋子中间,方志强被打得鼻青脸肿躺在床上,旁边李秀芬正趴在他身上哭,至于任方氏则一副受了巨大打击似地,坐在地上傻望着天,方大伯抱头蹲在墙角使命地抽着烟。
见她回来,医院的同事瞬间瞬上来,“你怎么就出院了?你是不知道,你那天被顾团长抱回来的样子,真是吓死人。”
“身体还没好全吧,我看你脸色不太好,今天你也别忙了,回屋躺躺。”说着话,大家就推着廖青梅往外走。
救助点就她一个外科医生,方志强那个情况她肯定是要去看看的,但现在……看着大家的反应,廖青梅顺从地被大家推了出来,回到划给医生住的临时宿舍,廖青梅接过她们倒来的温开水,“现在能给我说怎么一回事了吗?”
“你不知道吧,你们出事的那条船,是方志强动的手脚!”公卫的同事说起这事还很气愤,这都什么人呐,她们放着医生不呆,跑到前线来吃不好睡不好,睁眼闭眼,担心的不是药品够不够,就是毒消得彻底不彻底,在病床上躺着的病人病情什么样。
他们这些人倒好,好心当成驴肝肺,竟然想出这种下三滥的法子来害人。
要不是廖青梅运气好,说不定方志强的报复心,断送的就是一个人活生生的性命!公卫的同事越说越气,“方志强被打成这样真是活该!”
任方氏和方志强因为廖青梅几次三番坏事,一直怀恨在心,尤其是方志强,别看他这人凡事都躲在任方氏的身后,但心眼却小得很,那天廖青梅逼着他在水里泡着,他一直死死地记在心里,琢磨着想法子报复回去。
去救生船上动手脚,这主意可不是方志强能想出来的,儿子受了那么大的委屈,方大伯和任方氏也记在了心里,一晚上没睡,翻来覆去地琢磨,第二天一早听到廖青梅要跟船参与救援的时候,方大伯心里就有了谱。
为了弄明白廖青梅在那条船上,方志强一直闷在水里,等廖青梅上了船才动的手。
方志强从小生活在水边,对水和船都非常熟悉,别的本事没有,搞点小破坏的本事还是有的。
廖青梅失踪的时间里,没有人会去想是不是有人暗中动了手脚,就是被救回来后,大家也一时没有想到这事,多以为是船在行驶的时候撞到了什么东西,自己坏的。
说到这里,公卫的同事冲廖青梅挤了挤眼晴,“廖医生,你家顾团长真的是,把你放在心尖尖上啊,好男人你可要好好珍惜!”
顾铭朗把廖青梅送到医院,陪了她一个晚上,第二天一早回到救助点后,就分别找当时同船的战士谈话,大概是吃早饭的时候,顾铭朗一身便装出来,直接揪住正在吃饭的方志强就是一顿猛揍。
“特别血性,特别特别羡慕你!”好几个小护士都是双眼冒星星,火热地盯着廖青梅,她们都是还没结婚的姑娘,梦想中的爱情大多唯美浪漫,约会看电影再牵个小手就是全部,像顾铭朗这样的是很少想过的,但看到他为了廖青梅大打出手,所有人心里就只剩下向往。
如果能遇到一个人,像顾团长对廖医生这样好,她们这辈子也就知足了。
廖青梅眼里也满是笑意,旋即又有些担心,顾铭朗的身份,注定了他不能随心所欲,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殴打人民群从,顾铭朗甚至连兵都要当不成,要是方志强有个万一,顾铭朗只怕要去蹲号子!
“别担心,那么多双眼睛看着呢,打的时候,就有好些人出来作证了。”公卫的同事拍拍廖青梅的肩膀,她是结了婚的,但同样羡慕廖青梅,并不是她家男人不好,而是和顾铭朗根本没有可比性。
而且顾铭朗是穿便装动的手,当时就放下话来,人是打的,任何后果他一力承担,就是方志强,他要是想告就直管往上去告,他等着。
方志强一家人怂得很,别说现场有许多人看到了他们父子的动作出来作证,就是没有,给他们十个胆子只怕也不敢把这事儿抖出去。
“没事就好。”虽然这么说,但廖青梅却怎么都有些放不下心来,兔子逼急了都会咬人,何况方志强这种人,要知道前世方志强比任方氏夫妻及李秀芬要晚三年才到陕北。
这三年方志强并没有在外工作,而是在牢里蹲了几年,什么原因廖青梅有些想不起来,是打人还是打死人来着?廖青梅努力去想,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反正方家人的底线比寻常人要低得低,方志强现在不敢,不代表以后不敢,她势必要防着点。
“方志强他妈怎么回事?”廖青梅问,任方氏心疼方志强这个独子不假,但方志强只是伤得有点重,任方氏不至于崩溃成那样才对。
同事撇嘴,大家提起任方氏就想吐槽,这个老婆子,真是太不要脸了,平时总爱往食堂摸东西就不说了,有事没事还爱往医务室串门子,就这两三天,已经陆续有同事丢了不少东西,都是些零零碎碎的小东西,莫名其妙就不见了,不用时还发现不了的那种。
好在她们是来支援的,带的东西并不多,不然都不够任方氏来偷的。
“听说是她从人家方柳家里偷的东西不见了。”同事凑到廖青梅耳边悄悄说话,虽然这么说挺不厚道的,但任方氏这东西丢了,和方志强被打一样,真的是大快人心。
“按我说,那些东西本来就不是任方氏的,可你看看她那样,方志强被打得妈都不认识,也没见她那么伤心。”
“……”任方氏还是一如既往地把钱看着什么都重啊!廖青梅叹气,上辈子,任方氏和方志诚他妈最大的矛盾也是因为钱,对李秀芬出轨睁只眼闭只眼,除了李秀芬自己厉害外,那个时候任方氏一家连同方志强,都是李秀芬拿钱养着的。
听完事情的全程,廖青梅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休息了一会后,就穿上白大褂戴上听诊器出了门,雨停了水位在降,不少撤离出去的老人们陆续回来了,廖青梅得去替那些老年病严重的老人做检查开药,稍晚一点,医疗组还得去河堤上分发药品,她也得跟着。
方志强的伤开始没人管,任方氏回过神来就来医疗组这边闹,可惜根本没有人理她,最后还是李秀芬挺着个大肚子来求廖青梅,廖青梅才去给方志强做的检查。
平时替病人清洗伤口上药,廖青梅都非常仔细温柔,现在替方志强看病,廖青梅一直在心底默念,自己是个医生,方志强是她的病人,病人!一定要忍住弄死他的冲动。
到最后方志强的伤处都清理包扎好了,方志强也痛晕过去了,廖青梅处理伤口半点也不含糊,但你想让她轻手轻手,那就对不住了,方志强心眼小,她心眼也不大,任谁也没有那么宽的心胸有给差点害死自己的人好脸色看。
要不是李秀芬的时候,只有她一个医生在这里,她才懒得管方志强的死活。
中途好几次方志强哭嚎着要换个医生,廖青梅这一手,和被顾铭朗打是一样疼的,甚至更疼,他觉得自己简直就是被人狠揍了两次!
这对夫妻简直比镇上都那些二流子都可怕,打起人来更痛十倍不止,方志强总觉得自己的骨头断了,他身体上看着没受伤,但只有他自己知道,那个当兵的都是捡着他最痛的地方打的,看似最严重的脸,反而是最不痛的。
……
晚上河堤上也是不得闲的,医疗组倒是可以早一点休息,但白天睡得太多,廖青梅根本睡不着,打着手电筒,就上了河堤,打算去看看水位又降到了哪。
“不是叫你不要乱跑吗?”顾铭朗看到站在河堤上的身影,心里长长松了一口气,走过去脱下外衣披在廖青梅的肩膀上。
天知道他往医院去扑了个空的时候,心里有多担心。
第二百三十五章 什么也不记得了
顾铭朗这么问,其实并不需要廖青梅回答,现在汛情这么紧张,哪怕水位渐渐在降,但河道主流压力还是很大,天天都在担心哪一处决堤,廖青梅在医院呆不下去也是正常的。
“你怎么回来了?”廖青梅回握住顾铭朗的手,心里酸酸涩涩地,却又分外高兴满足。
顾铭朗为什么会这个时候回来,除了担心她,再没有别的可能,廖青梅哪里能不知道,只是知道归知道,她突然莫名想听他亲口说出来。
可惜的是,顾铭朗偏偏半点也不解风情起来,拉着她的手就往救助点走,一边走还一边数落她,身体还虚着,就不应该跑出来吹风。
至于廖青梅被水围困一天的事,顾铭朗没有提,这事也没有什么好说的,有心算无心,廖青梅在完全不知情的情况下,肯定是要跟船出去救援了,这是她身为支援医生的责任所在,不可推拒。
就像每一个军人,即使知道前线会有伤亡,却还是义无返顾地奔向前线,是一样的道理。
最重要的是,此时廖青梅平安地站在他眼前,这就够了。
“你怎么能打方志强呢?还是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打,要是方家人没底线一点,去找你们领导闹,你还不得挨批啊。”和顾铭朗担心廖青梅一样,她也担心他。
顾铭朗笑,很高兴廖青梅担心他,“你当我是那么没有成算的人?部队是讲理的地方,他就是闹破天不占理也是白搭,再说了,我要是媳妇被人欺负了还忍着,这兵当得也没什么意思了。”
顾铭朗心说,他没把方志强扔到洪水里冲走再泡个一天,已经是他做出的最大让步了,只是揍了他一顿,方志强简直得了天大便宜。
“任方氏那点东西,也是你动的手吧。”眼看到了校门口,廖青梅往前一步,突然道。
大家都以为任方氏的东西是被人偷了,救助点形形**的人都有,互不相识的人也有不少,洪水只是冲毁了家园,并不能改变人物,或许此时人们的善意会被放大许多,但还有一部分人,之前是什么样,这会依旧是什么样,甚至还会趁火打劫。
任方氏自己就是这种人。
之前救助点里也闹过遭贼的事情,大家都把任方氏东西丢了的事情安在了不知身份的某个二流子身上,哪里能想得到是一脸正气的顾铭朗动的手。
顾铭朗给了廖青梅一个赞赏的眼神,“不过是物归原主而已,方柳的父母虽然老实好说话,但方柳的爷爷也不是个简单的人物,就算我不出手,洪水过后,方志强一家也别想再安生在这地方呆下去。”
廖青梅点点头,上辈子任方氏在家里总骂人,骂得最多的就是方家的一个叔公,据说就是因为这个叔公为难,她们才会无家可归,不得不来投奔弟妹一家,这里这个叔公,应该就是这个方四嗲了。
难怪任方氏闹天闹地要把家里横梁上的东西弄出来,估计也是知道洪水过后,就要呆不下去的缘故。
知道顾铭朗心里有数后,廖青梅就没有再提方家人的事,转而问起顾铭朗这一次能在这里呆多久。
这次救灾顾铭朗主要负责运送物资和转移群众,要不是廖青梅突然失踪,他早就离开这里奔赴下一个受灾点了,不过拖到现在已经是极致了,明天一早他们就带领车队离开。
“你还记不记得你昏迷的时候说了什么?”回了宿舍,顾铭朗给廖青梅倒了杯热水,两人坐在桌边谈话。
说是宿舍其实就是老师办公室,书桌上铺上席子就是床,地上也有几个地铺,因为根本没有什么私人物品,顾铭朗可以趁这会没人的时候在宿舍里呆上一会。
昏迷?廖青梅愣了愣,她一直以为自己是睡着了呢,原来是昏迷了啊。
不过她昏迷的时候说了什么?
见廖青梅一脸疑惑的表情,是真的不记得自己说过的话,顾铭朗脸上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情绪,他笑了笑,“你说你想回学校,吃一食堂的大肉包子,要吃五个,不,八个!”
廖青梅脸一僵,然后血色一点点涌到脸上,这话确实像是她说的,不好意思地扭开脸,“我可能……是饿坏了。”
顾铭朗笑,从怀里掏出还有一点余温的肉包子,“虽然不是一食堂的包子,不过味道一点也不差,洲县那边救助点一个大娘包的,先给你解解馋。”
这人是特意来看她笑话的吗?恨恨地接过包子,廖青梅瞪了顾铭朗一眼,到底没有抵抗住肉包子的诱惑,和顾铭朗一起分着吃了。
时间有限,顾铭朗呆不了多久就要走,廖青梅送他出门。
临分别时,廖青梅拉住顾铭朗,皱着眉头问他,“我到底说了什么?”
顾铭朗虽然没有半点异常,但廖青梅却敏感察觉到了顾铭朗的失落,可让她懊恼的是,从获救到清醒之间的那段时间,在她脑子里完全就是一片空白,她什么也想不起来。
“你说想吃包子。”顾铭朗笑,伸手替她拢了拢外衣,“行了,别送了,外边冷,药油记得按时擦,揉的时候别怕疼,淤血得揉散了才好得快,等任务结束我去学校看你。”
廖青梅不太相信,但见顾铭朗这样子,也知道自己是问不出来什么的,等顾铭朗走了,她立马去找了那天一起过去的同事。
可惜对方摇了摇头,“你当时迷迷糊糊的,我倒是知道你在说话,可实在听不清你在说啥。”
难道她真的就只是想吃包子?
而此时汽车上的顾铭朗,却是难得地在走神,廖青梅那天说了很多话,他记得最深的就是,廖青梅说她想陪在他身边,想替他生孩子,想他们一家人能够一直在一起。
还有一些近乎呢喃的话,他没有听得太清楚,只听到廖青梅一直在说后悔,至于后悔什么他不知道,不过这些都不重要,甚至廖青梅对自己说过的话没有半点印象也不重要。
失落肯定是有的,不过兴奋的情绪还是要多一些,那样的情况下,廖青梅的话应该是心底深处最真实的想法,这样就够了。
第二天一早,廖青梅照旧换上白大褂提上医药箱上了河堤,正给一个中暑的同志检查心率的时候,十来辆军卡依次开了过去。
弯着腰同病患说话的廖青梅并没有看到,其中一辆军卡上端坐着顾铭朗,而他的目光也透过后视镜一直停留在她的身上,直到走远。
……
从暴雨涨水到水位下降,整个汛期持续了一个月,等到水位完全退去,军人归队,廖青梅还要和同事们留在灾区,配合当地村民进行灾后消毒善后工作。
等到医疗援助工作结束回到医院,廖青梅和同事们在前线呆了近半个月。
廖青梅一行自愿去往重灾区的医护人员,不仅受到了卫生系统的嘉奖,还获得了一周的假期。
如果是之前的廖青梅,因为顾铭朗还在出任务,或许会直接放弃这次休假继续工作,但现在她决定回家,回靖北。
在树上困的那一天,廖青梅想得最多的就是廖爸廖妈,其次才是顾铭朗。
之前她连过年都没来得及回家,细算起来,她有一年半多没有见过廖爸廖妈了,虽然经常通电话,但总比不上在眼前呆着的好。
“廖医生你回家啊?”同志看着廖青梅放在桌上的车票,好奇地问她,见廖青梅点头,有些感慨地开口,“我也挺想回家的,可是我跟我妈吧,就是处不来,回家第一天那叫一个嘘寒问暖,头两天一过,我妈是怎么看我都嫌烦,恨不得我从来没有回去过才好。”
她这话一出,顿时办公室里纷纷附和起来,大家的遭遇都差不太多,家里的老头老太太也是有意思,不回家吧,三催四请地,要真回了家,又处处看你不顺眼。
这要是正常休息回家还好,这要是辞职回家,不说呆个十天半月,就是呆个一周,最先坐不住的肯定是他们,变着法儿地催你去上班。
不知道是上辈子廖青梅一辈子也没回过家的缘故,还是这辈子廖爸廖妈还没到那个年纪的原因,廖青梅倒是没有“享受”过这种待遇,廖妈有时也爱唠叨,但廖爸是巴不得她一辈子呆在家里的。
车票买好了,廖青梅也提前把行李放到了办公室,只等一下班就直接出发去火车站。
这一年火车已经第一次提速,等从省城火车站出来,已经是第二天一清早,廖青梅一晚上没睡精神还好得很,兴冲冲地就往公车那边去。
等到了坐公交车的地方才知道,往汽车站的公路因为修路已经停了公交,要想过去,只能去路边喊小三轮。
廖青梅又拖着行李去找三轮车,谈价的时候,正好遇上人家出殡,廖青梅和三轮师傅立马往路边上站着,不给人挡路。
虽然沿路放着鞭炮给死者送行,但鞭炮越响,空气里悲伤的气氛欲浓,前头两个上了年轻的老人哭得连站都站不住,只能依靠旁人搀扶着才能行走。
“年纪轻轻的真是可惜了。”三轮车师傅眼晴有点老花,看得比廖青梅要远,一眼就看到了黑白画像上死者的年纪并不大。
廖青梅跟着看过去,正好这时候队伍已经缓缓走到了近前。
黑白像上的女孩子笑容灿烂,穿着制服戴着大帽檐,这人正巧廖青梅还认识。
第二百三十六章 意外事件
看清相上的人后,廖青梅不敢置信地向前几步,那人竟然是曾有过几面之缘的刘玲玲!
明明先前她带着阿光去找顾铭朗的时候,人还是活蹦乱跳的,虽然自从阿光被拐后,就再也没有出现过,但刘玲玲工作是这时候吃香的铁饭碗,日子应该过得挺好的才对,怎么晃眼不见,人就没了呢?
如果说看到照片,还不大可能是本人,那死者家人痛哭声中提及的名字总不可能是有假。
“怎么会这样?”廖青梅愣在那里,她对刘玲玲没有什么好感,谁也不会对惦记自己男人的女人有好感。
但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就这么没了,廖青梅还是有些震惊的。
并不是每一个人都会有像她这样的好运,能够得上天眷顾重活一回。这几年来她一直有注意周围人的情况,大学里也有不少神童一般的人物,每当遇到这样的人,她就是分外留心一些,但最终的结果,都是她多想了。
“同志,还走不走?”队伍走远了,廖青梅还在走神,三轮车师傅伸手在廖青梅眼前晃了晃,她才回过神来。
廖青梅忙把行李提上车,自己也跟着坐上去,一路上廖青梅望着远方一直在走神,三lwc师傅见她没有谈兴,便也闭口不言,直到廖青梅在汽车站下车,师傅替她提行李下来时,才提醒了她一句。
“同志,我看你独身一人,不是特别安全,现在外头世道不好,你自己要多注意一下啊。”
廖青梅只当是师傅好心,笑着道了谢,结清车费后提着行李去坐上了回靖北县城的车。
一路无话,到了站廖青梅刚下车,竟然见到廖爸廖妈站在车站口等她,这可是极少有的事情。
“爸,妈,你们怎么过来了?”廖青梅的心情一下子就好了起来,笑着向廖爸廖妈走去。
廖妈把行李丢给廖爸,拉过廖青梅上下打量,确认她好好的没瘦也没哪里不对后,才伸手拍了她一巴掌,“你这死丫头,过年的时候也不回,你心怎么那么狠呢,你爸想你想得头发都白了。”
“……”廖青梅,廖爸。
眼见着廖妈还有再说下去的趋势,廖爸赶紧拉住廖妈,“你行了,闺女这不是回来了吗,有话咱回家再说。”
扯着廖妈就往自家单车去,嘴里还小声地嘟囔着,“自己想闺女就说想吗,拿我做筏子填做什么!”
不过嘟囔归嘟囔,廖爸的视线就没怎么从廖青梅身上移开过,他也担心廖青梅瘦了,听说闺女前段时间还参与到抗洪抢险中去了,廖爸更是满心地骄傲,这可是他闺女!
回到家里廖妈拉着廖青梅不撒手,廖青梅就觉得奇怪起来,像廖妈这种感情十分含蓄的传统母亲,向来是极少主动同子女亲近的,就是子女主动亲近,她们也会不好意思地嗔怪,或者板着脸假装嫌弃。
今天廖妈有些不正常,就连廖爸也是。
“爸?”廖青梅看向廖爸,这是发生什么事了?
“你看看你,吓着闺女吧!”廖爸没好气地瞪了廖妈一眼,出言安抚廖青梅,“没事儿,你妈这是后怕来着,你不知道吧,省城前几天出了件大事。”
廖青梅回来的半个月前,省城警队的宿舍遭了贼,其中一间宿舍还起了火,差点就死了人的,要知道那可是警队啊,老百姓眼里最安全最保险的地方,竟然出了这么大的事,瞬间就引起了大家的恐慌。
后来警队出来辟谣,说是家属做饭时,处理不当引起的火灾,并非恶意纵火,至于小偷,倒是确有其事,不过警队也表示会加强治安,严厉打击犯罪行为。
大家勉强相信了,私底下还是各种版本流传,直到七天前,省城南边一个新建的小公园里出现一具女尸,事情才渐渐浮出水面。
“那个女警也不知道得罪了什么人,可怜得哟!”廖妈摇摇头,选择性地把不那些不好讲给廖青梅听的给漏掉,“你平时一个人在外头,一定要再三小心啊,这有些人哪,丧心病狂完全全是不讲道理的,他可能看你独自一人就起了歹心。”
廖青梅愣了愣,看向连连点头的廖爸,“那个女警,是不是叫刘玲玲?”
廖爸的消息比廖妈灵通得多,也更接近事情的真相,听到廖青梅这么一问,当即就愣了,自家闺女怎么会认识那个孩子?
光看廖爸的表情,廖青梅就知道自己猜对了,那人还真是刘玲玲。
没想到她竟然不是死于疾病或者意外,而是被人蓄意谋杀么?廖青梅下意识就想起了在北京时那道充满恶意的视线。
但转念一想,那种感觉自从回医院就再也没有出现过,应该没事。
也难怪廖爸廖妈破天荒地一起去接她,原来是怕她在路上出了什么意外,廖青梅心里暖暖的,这个世界上能不顾自己安危一心只担心你的,大家就只有父母了,至于身边的人,也是要靠运气的。
廖青梅不由得有些庆幸,不管上辈子多倒霉,至少这辈子她的运气是好的。
第二天一早,廖妈陪着廖青梅去省城顾小姑那里,做为顾家媳妇,廖青梅难得回来不去看望顾小姑肯定是不对的。
省城卤味铺的生意不错,虽然后来出了不少家新卤味铺子,不过顾小姑和顾姑父做得早,又有经验,顾小姑更是从廖二叔那里学了真本事回来的,一手卤味在她们所在的那个菜市场已经闯出了名堂。
因为有很多仿店出现,顾小姑现在算是彻底懂了自己最开始时到底有多讨人厌,尤其她还是熟人,就更让人心里不舒服了。
虽然心里知道自己当时不对,但想要顾小姑去道歉什么的,是不可能的,也就是面对廖青梅时,态度比起从前要好了那么一点点。
也有可能是长期不见面的缘故,毕竟近臭远香,廖青梅都一年多没有回来过了。
见廖青梅视线落到橱窗里的酱牛肉上,顾小姑有些不大好意思,借着出去买菜避了出去,留下顾姑父跟她解释。
这酱牛肉是去年廖青梅寄给廖二叔的方子,不过廖二叔一直和廖小婶闹矛盾,能管好卤味铺已经不错了,压根没有心力再来弄这些,便把方子直接给了顾小姑。
当然这其中也有顾小姑在廖二叔阴阳怪气说酸话的缘故。
廖青梅盯着牛肉看,只是觉得牛肉的色泽还是差了点,闻言不过笑了笑,本来就是一家人,一个酱牛肉的法子,又不是她一个人会做,她也不靠这个吃饭,顾姑父实在不需要这样小心翼翼。
等顾小姑买完菜回来,廖青梅就被廖妈赶到了厨房里,当人家媳妇的,哪里能长辈在做饭,自己把自己当客人,就在那里傻坐着。
就算和顾小姑关系处不来也不行,人就不是这样做的。
“我给你那药,你按时吃了没?”顾小姑开始还冷着脸不说话,后来憋不住了就开口问廖青梅。
药?廖青梅想了一下,才想起来顾小姑说的是她求来的生孩子的药。
这话廖青梅都不知道怎么接,顾小姑的性子,你要是骗了她让她知道真相了,肯定得闹,要是说假话,廖青梅又觉得有些不应该。
不过嘴巴比脑子快,等廖青梅想完,自己就先应了声,“吃了。”
顾小姑满意地点点头,廖青梅要是愿意听话,那还有变好的可能,顾小姑还以为自己那些药都要被廖青梅给丢了呢,愿意吃就好。
“那我过两天再去给你求几副。”能为顾铭朗做得事,顾小姑心里觉得很开心,特别有成就感,说着话又改了主意,兴冲冲地去扯袖套,“不行,我得现在就去,你不知道,那个大师灵验得很,要是过两天去,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拿到药。”
“……”现在去取?然后在这里吃?
廖青梅哪里敢让顾小姑去,忙拦住她,“小姑,我这几天来身上了,不能吃中药。”
顾小姑顿了顿,脸色就有些不太好看,不过到底没往外冲,“不能吃啊,那我过两天再去。”想了想还不太相信,问,“真不能吃?”
“真的!”这个廖青梅还没骗她,上火车的时候她还在哀叹姨妈来得太不是时候,居然赶在她休假来,感觉做什么都有些不方便。
这会廖青梅是真的有些怀念后世超市里各种形形**轻薄贴身的卫生巾。
虽然没有出门,但顾小姑的脸色一直不好看,到了吃饭的时候,更是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摔了筷子,廖妈和廖青梅都有些吓到了,倒是两个孩子和顾姑父习以为常的样子。
“姑父,小姑这个情绪有些不对,是不是得去医院看看?”廖青梅算了算,顾小姑离更年期还早得很,“这样长期下去,肯定会对身体有影响的。”
廖青梅是真担心顾小姑,才会这样提议,结果顾姑父叹息着还没来得及开口,顾小姑就满脸气愤地从屋里冲出来,一把掀翻了饭桌。
“姓廖的,你是不是看不得我好,我告诉我你,你盼着我不好,我偏要好好的,我没病!”顾小姑生起气来的样子,还有些可怕,廖妈都有些后悔为啥非得拉着闺女来。
顾姑父也没想到顾小姑居然会掀桌子,上前拉住她低声呵斥,“顾青青你疯了,你吓着孩子了。”
顾小姑愣了愣,看向两个傻眼望着她的孩子,眼晴红了红,向他们走近一步,结果两孩子对视一眼,一起跑回了房间,把门给反锁上了。
这一下更是捅了马蜂窝。
第二百三十七章 相同的作案手法
不长期呆在靖北,廖青梅对顾小姑的情绪并不十分了解,但现在看来顾小姑的情况并不好。
两个小表弟一进屋,顾小姑就气得吭哧吭哧直喘粗气,看廖青梅的目光更是充满了恨意,顾姑父明显对这样的情形并不陌生,紧紧的拉住顾小姑就往廖青梅和廖妈走。
这种时候,留下只会不停地刺激到顾小姑,廖妈也被顾小姑吓到,拉着廖青梅就先出了屋。
本来廖青梅想把两个小的领到外头呆一会,但是没有喊开门。
走到出了小楼,顾小姑的哭吼声还能听得到,左邻右舍不少人都探出来看热闹,见廖青梅母女出来,又都嗖地一下缩回头去。
“铭朗他小姑怎么变成这样子,可怜了两个孩子。”廖妈皱着眉头很是感慨,倒是没有再说让廖青梅放低姿态,好好讨好顾小姑的话来。
廖妈回头看了眼顾小姑家,伸手把廖青梅衣摆上溅到的饭粒拿下来,“你和铭朗平时多顺着点她,让铭朗多给他小姑写写信,我看她也就听听铭朗的话。”
这是最基本的,廖青梅点点头,之前她也没有听姑父说过小姑情况会变成这样,看来他也是报喜不报忧。
第二天,到底还是有些放心不下顾小姑,劝服了廖妈后,买了些孩子吃用的东西,又重新去到顾小姑家里。
“你小姑啊,医生也去看了,说是什么胺不足,还有她先前失心疯的影响,我也不太懂,拿了药回来,可是吃了也没什么用。”短短的时间里,顾姑父脸上已经显出了老相来,头发丝里竟然能看得到隐隐的白发。
不过几年时间,顾姑父已经渐渐有了苍老的样子。
“这也不是什么大病,平时注意着些就行,你小姑……唉!你别放在心上。”顾姑父给廖青梅倒了杯水,旁边两个小表弟正趴在桌上写作业。
廖青梅看了看顾小姑吃的药,就是些补充营养的维生素片,对病情肯定没有什么用处,但顾小姑这个情况,要她去医院看病,就跟要她的命一样。
她本身就觉得自己没问题,全世界就她一个人最正常,根本就不听人劝。
“她也就偶尔来上那么一回,控制不住自己情绪,有时候凶了孩子,事后又后悔,躲在房间里哭,她啊就是死要面子活受罪,你和铭朗的事情也是,自己心里那道坎过不去,谁也帮不了她。”顾姑父为了顾小姑真是操碎了心。
好在顾小姑不是时时犯病,就算犯病也会很快清醒过来,但最让她受不了的是,两个孩子对她的疏远,但偏偏又是大家长性格,绝不会向孩子们道歉,更不会同孩子们开诚布公地谈。
母子间的感情也因此越来越远,但双方心底其实都是担心着对方的,而顾姑父显然也不太会处理这样的问题,骂也骂了,打了打了,孩子不亲近当妈的,他也完全没有办法。
说起顾小姑,两个孩子都有些眼红,小的那个更是一边写作业一边流眼泪,廖青梅看着心疼,见他们作业都写得差不多,便主动同顾姑父讲带他们出去玩一天。
之前她们一起住过一段时间,两个孩子还是亲廖青梅的,顾姑父也没什么不放心的,把孩子交给廖青梅后,就去接在店子里忙活的顾小姑。
平时顾小姑就很拼,大半时间都是守在店里,现在孩子们放假,她连家都回来得少了,一是怕孩子的态度伤人,二是怕自己控制不住情情绪伤害孩子。
陪着孩子们玩了一天,廖青梅同他们说了不少顾小姑的好话,也从医学地角度给他们认真分析了,他们的妈妈是生了一种需要很多人爱护的病,冲他们发脾气,不是因为他们不够好,也不是因为不爱他们,只是生了病。
这个时代的孩子其实都挺懂事的,两个孩子本来就担心极了自己的妈妈,听了廖青梅的话,心里都很愧疚,但还是对某些事表示了担心,“表嫂,妈妈她会不会不要我们和爸爸了,我听爸爸妈妈吵架,说要离婚。”
廖青梅吓了一大跳,想了想顾姑父谈起顾小姑时的样子,摇了摇头,“不会的,你们放心。”
不管顾小姑怎么样,但不得不说她选男人的目光确实好,就算吵吵闹闹,两个人都是有真感情在的,顾姑父不可能会离开顾小姑,何况两人还有两个孩子。
得到肯定的答应,两个小的立马就不乐意在外面晃了,都说要去找妈妈。
廖青梅把他们送到店面,在外面看着他们被顾姑父接近去才离开,自己并没有出现在顾小姑面前。
在家里顾姑父说起顾小姑对她的态度时,虽然说得极隐晦,但廖青梅还是明白他的意思,顾小姑平时很少发病,但毫无例外的是,只要看到她,顾小姑铁定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顾姑父其实不是希望她往顾小姑眼前凑。
其实,这也是相互的,廖青梅也不大想看顾小姑的脸色。
廖青梅没有进店,顾姑父没多久就追了出来,手里提着的是店里的一些熟食,还有旁边水果店买的一点水果,让廖青梅提回家里吃。
“姑父,小姑这个情况,肯定得去大医院仔细检查一下,就算现在不是什么大病,但长期以往对身体肯定是不好的。”廖青梅没有拒绝顾姑父的好意,伸手接了过来。
“我会的,你别担心,也让铭朗别担心,你小姑知道自己不好,就是控制不了。”顾姑父认真地点了点头后,略有些局促地搓了搓手,“昨天的事,她也挺后悔的,青梅别跟她计较,也……别跟铭朗说啊。”
这事也没什么好跟顾铭朗讲的,廖青梅点头,不过顾小姑的病她肯定要跟顾铭朗讲清楚,想要顾小姑松开去医院,还得顾铭朗亲自来劝。
顾姑父不能出来多久,匆匆说了几句后,就回去了。
廖青梅提着兜,慢悠悠地去小区外头坐车,早晨来的时候赶上上班时间,廖青梅在车站喊的三轮车,现在公车上的人不多,她就拎着兜就上了车。
“你当那姑娘是什么好人,你们不知道吧,听说她啊,生了个私生子,给人家当外室老婆的……那孩子长得俊着呐……后来听说那边正头太太厉害,不让位子,听说还打起来了!”
廖青梅刚坐下,就听到后面几排的大妈们在聊着八卦。
“……”大妈说得激动,周围也是唏嘘声一片。
这个时候,敢光明正大地做小三,还生下孩子的姑娘可不多,就是有也都藏得严实,想方设法地隐瞒着。
“不骗你们!”那大妈的语气就像是自己是当事人一样笃定,“她们家想了不少法子,把那孩子寄到孤儿院里头,知道吧,就是城东那个孤儿院。”
众人点头,听得全神贯注,廖青梅听得没什么意思,视线看到窗外一晃而过的新华书店,准备下车去选几本书当消遣,站到车门后准备下车。
“不过这事啊,就瞒不住,那孩子背地里偷偷喊那姑娘妈呢,平时都喊姐姐喊姨的,后来我们院里有人听到她教那孩子喊妈了!”
“那可真是够不要脸的!”
“你们肯定不知道这事后来咋弄的!”那大妈一脸快来问我的表情,周围的人果真围着问了过去,那大妈才道,“不是那头正房不退位不,可这孩子都生了,这姑娘以后可咋办呢?人当娘的心狠,直接把孩子给丢了!”
……
廖青梅的眉头渐渐皱起来,公交车到了站,也没有下车,那大妈接着说,说到了孤儿院去闹事的那里,她就已经确定大妈嘴里的姑娘是刘玲玲,孩子就是阿光。
“那怎么就没了?”有人问,廖青梅下意识地也跟着看过去。
那大妈看到连陌生人也被吸引了过来,脸上更加得意,“这年轻姑娘啊,就是不能太爱俏,天天把自己收拾得油光水溜,可不就招人惦记,警队里那场大火烧的就是那姑娘住的宿舍!”
廖青梅心口一跳,心底莫名生出不太好的预感来。
“结果那天那姑娘回了家,不在,这才没有出人命。”那大妈拍了拍胸口,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后来的事,你们就都知道了,要我说啊,这只怕是那正室夫人想杀人灭口。
“……”正室夫人廖青梅。
“这事就这么完了?那家人也不闹腾?”有人奇怪地问,如果是被人害了,那姑娘家里人怎么也不能干吧,家里条件也不差,听说这姑娘还挺出息的。
“闹啥闹,还嫌不够丢人呐!”立马有人跳出来反驳,接着大家的话题就偏到了女同志如何自爱这方面去了。
听完全程后,廖青梅才下车,正好那些大妈们也跟着下了车。
廖青梅抬眼看着警队的铁门,转身穿过大马路,坐上了返回去了公交车,她坐过站了。
刘玲玲这件事情,无论是谋杀还是别的什么,对廖青梅来讲,最多唏嘘几声就算完,但不知道为什么她心里总是有些放不下这个事情,听着听着就听入了神,竟然坐过了站。
而她心里的不安,在回家的第三天,得到了证实。
医院那边打电话过来,说是宿舍里遭了贼,她住的那个房间还起了火,不过医院来消防队近,火还没起,就被医院自备的灭火器给灭了。
值班的护士打电话过来抱怨她回家为什么不关好煤气。
然而廖青梅从来都是在食堂吃饭,自己开火的时候少,而且那罐用来烧水的煤气,在她去抗洪的时候,就已经没了。
第二百三十八章 丝丝缕缕的联系
心里有了数,廖青梅没有反驳同事的责怪,说了对不起后,又保证回去后一定请同事们吃饭,安抚他们受到的惊吓,才挂掉电话。
兵来将挡,水来土淹,廖青梅心里确实是不安的,但是她在廖爸和廖妈面前,半点也没有表现出来。
这次医院的纵火,也不知道是试探还是警告,如果是警告最好,如果是试探,她不在,他们暂时不会有所行动,不过这次假期她可能要提前结束了。
她现在唯一庆幸的是,那伙丧心病狂的人,针对的人似乎是固定的,并不会波及家人,以及无辜的人。
听说刘玲玲遇害的那天,是在家里被人带出去的,如果歹徒对刘家人心怀恶意,没有防备的刘家人肯定也会遭遇不测。
让她头疼的也是,这伙人实在是太过无法无天,在警队医院这种地方居然敢公开放火,动了手脚还不被人发现,想想就让人觉得毛骨悚然。
晚上一个人的时候,廖青梅拿着纸笔自己分析,她和刘玲玲唯一和交集是因为顾铭朗,但仅因为这点点交集,就到了要杀人灭口的地步,显然是说不通的。
还有什么呢?
廖青梅忤着下巴冥思苦想,阿光算不算?可是她跟阿光没有任何联系呀?
仅仅只有一面之缘,阿光就被拐了,被拐了?……
叩叩叩……廖青梅忙收回思绪,赶紧把旁边的专业书摊开,把纸笔藏到被窝里,刚藏好,廖爸就推门进来了,手里端着碗面条。
“想什么呢?敲门也不应声。”廖爸端着面进来。
廖青梅干笑两声,有些心虚地指了指书,“看书呢,有些入神了。”
“我看你晚上没吃什么,再吃一点儿。”廖爸把面放到廖青梅桌前,见她这么晚还在看厚厚的专业书,不免有些心疼,“工作学习的事情是一辈子的,不用把自己逼得那么急,时间不早了,要早点休息,你现在年轻,别不拿自己的身体当回事。”
廖青梅点头,她那个和廖爸一说话就想哭的毛病还是有些改不过来,尤其是受不了廖爸语气轻缓地关心她,眼睛酸了酸,忙低头吃面,掩饰自己的情绪。
“你叔婶的事情,你别管,听到没有?”白天的时候廖青梅去廖二叔那里看了一趟,被廖小婶拉着吐了一堆的苦水。
至于廖青兰,因为家里的事,被闹得搬去了这校住,好在廖昊宇也在学校里,两个人多少有个照顾。
“我没打算管。”廖青梅点头,婚姻这种事,尤其是长辈的婚姻,完全就是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她根本就不想插手,被小婶拉着,也实属无耐。
“不过,爸,你平时还是劝劝小叔吧,我看他心里难受得很。”
廖二叔是个很传统的人,认为离婚是一件相当丢人的事情,就算是为了两个孩子他也不愿意离,眼看着廖青兰越长越大,没个几年就要说人家,这要是做爹妈的离了婚,孩子还怎么找婆家嫁人!
所以,无论小婶怎么闹,他都是沉默以对,逼急了也会和小婶吵上一架。
廖二叔也有想不通的地方,明明错的是廖小婶,是她顾着玩乐忽视了他和两个孩子,把家里的存款输了个精光,还欠下大笔的债务,她的心怎么就那么大,那么狠,夫妻间的感情,说不要就不要,孩子也是。
“小婶是铁了心要离,他这样拖着也不是办法。”廖小婶虽然不像李秀芬,是那种豁得出去的女人,但她真要铁了不心一走了之,到最后廖二叔也没有办法。
那样一直拖着,耽误的反而是他和青兰姐弟。
有个离婚的妈虽然不好听,但是总比妈跑了不要他们了强,她今天听小婶的话,似乎还是放不下两个孩子的,只是对二叔实在没有了感情,才会闹着要离婚。
廖小婶还拉着廖青梅的手哭,要她们廖家人行行好,放她一条生路。
说实话,听了廖小婶的话,廖青梅心里气得不行,她不知道廖小婶到底是被什么人洗了脑,要一条道走到黑,但摸着良心说,廖家人对小婶可不差,就是她后来天天沉迷打牌,廖妈也只是劝她,廖爸不管弟媳的事,就连廖二叔,也只因为孩子和她吵过嘴。
原本她是打着主意想劝劝廖小婶的,但听了她诋毁廖二叔的话以后,廖青梅就没有了任何想法,劝也是劝不听的,有些人是不撞南墙不回头,总有她后悔的时候。
“这事你别管,爸心里有数,你小叔心里也有数。”廖爸欣慰地点点头,这是他最得意的闺女,光看着她就觉得心满意足,不过廖爸没有多呆,说了这几句后,就走了,“早点吃完睡觉,别看书了,不急在一时啊。”
廖妈见到廖爸进来,抹着眼睛问他,“青梅睡了?”
“我给她下了碗面条,让她吃完再睡。你看看你,闺女是去上班,又不是不回来了,别哭啊,让她看到了笑话你。”廖爸哭笑不得地坐到廖妈身边,伸手揽住她,笑着打趣她,“孩子长大了,都有要飞出去的时候,以前他们仨小的时候,你不总盼着他们长大吗?”
廖妈伸手拍了拍廖爸,“我难受还不行啊,青梅嫁了人,回家的时候越来越少,但好歹她还回来,昊晨更是忙得连回家的时候都少,一打电话过去就是在忙,也不知道吃得好不好,穿得好不好,这么大个人了,也不说领个媳妇回来看看。”
这一说,廖妈的话匣子就打开了,数落完廖昊晨又数落廖昊宇,“昊宇现在是陪在咱们身边,你看看,等他去念大学去了,保准跟他哥哥姐姐一样,把家里当旅店,一年都不回来一次!你说我幸幸苦苦养大他们,他们心里咋一点也不惦记我呢?”
“是是是,都是些没良心的小崽子,等我去教训他们。”廖爸帮着廖妈一起骂孩子,没想到廖妈没跟他“同仇敌忾”,反给他翻了个大白眼。
“小崽子不是你生的?你教训干啥?我就是说说,你还不许我说说了?你们姓廖的就会欺负人!”廖妈不讲理起来。
……
廖青梅放了碗回来,路过廖爸廖妈的卧室,无意间听了廖爸廖妈两句拌嘴,心里酸酸的又觉得有些好笑,不过到底是放下心来。
她后天一早的火车,从晚饭起廖妈的情绪就有些不太对,她本来还担心廖妈拉着她哭一场呢,现在有廖爸在就什么也不用担心了。
回到房间,廖青梅从被窝里掏出本子,始终想不明白这些事情间的联系。
想不通就不想了,明天早上还得早起陪廖妈去买菜,廖青梅合上本子准备往包里放,脑子里头一闪,突然想了起来,她和刘玲玲第一次见面,其实不是在驻地,而是在她和顾铭朗相遇的那趟火车上!
而阿光,正是那个娇娇的孩子!
廖青梅翻开本子,飞快把把几者之间的联系写清楚,上次顾铭朗是怎么说的?那些犯罪分子是判的什么刑来着?
一时怎么也想不起来,廖青梅打了个大大的问号,打算等顾铭朗任务回来再去找他问清楚。
如果是那些犯罪分子出狱来报复的话,那就说得通了。
顾铭朗和刘玲玲是那次抓捕行动中露脸最多的两个,而她!廖青棋在自己的名字画了个圈圈,她当时配合着应该也帮了不小的忙,至少那句家乡话是她翻译出来的,听说是很重要的线索。
但是……再怎么报复,也不至于要到杀人灭口的地步吧!
难道是因为阿光,但如果是因为阿光的话,那当初应该就有人把阿光给接回去才对,就算要报复也不会现在才来的吧?
廖青梅把想不通的地方全部标记起来,准备仔细去查一查这个事情。
第二天一早,廖青梅陪着廖妈买了菜后,又独自坐上了去往省城的汽车,她去了公安局,找了周叔,周卫国。
几年不见,当年的周局长已经升了职,廖青梅找到人的时候,周卫国脸上的表情并不是太好,正揉着眉头,十分头痛的样子。
不过见到廖青梅,还是很热情地接待了她,“你是说,想问当初经了铭朗手的那件案子?”
周卫国隐晦地扫了廖青梅一眼,眼神里暗露打量,刘玲玲这事家属虽然一直保持沉默,调查取证时也一直表示刘玲玲出事是个意外,他们无意追究,但公安还是在暗中调查。
毕竟干他们这一行,每年经手的案子那么多,得罪人是常有的事,刘玲玲被人寻仇,难不保哪天就落到了自己身上。
这事他们也是刚刚排查出可能和几年前的那个案子有关,没想到廖青梅这么快就找上门来了。
廖青梅点头,可惜周卫国只思虑了一下,便表情沉重地摇了摇头,“小廖啊,你是军嫂,应该也知道有些事情是需要保密的,这案子是机要,我是不能往外透露分毫的。”
说完,反而转过来反问廖青梅,“你突然对这事感兴趣,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她并不是知道些什么,只是在怀疑一些东西,廖青梅想了想,把医院里发生的事原原本本地说给了周卫国听,“我怀疑是当年那件案子的犯罪分子蓄意报复。”
听了廖青梅的讲述,周卫国脸色一下子变得凝重起来,他认真地听完后,沉默了很久,才对廖青梅道。
“你先坐在这里,我去打个电话。”
第二百三十九章 历史的方向不会变
等周卫国打完电话过来,时间已经过去了半个小时,见周卫国一脸凝重,廖青梅面上也有些紧张。
周卫国坐定,“你说的情况,我已经了解的,从做案手法来看,确实像是同一伙人,你放心,我们会配合当地警方尽快侦破此案。”
说到这里,周卫国顿了顿,“至于案子的事,我确实没有办法和你多说。”
不能说的话,廖青梅也没有办法,她点了点头表示理解。
“不过我能告诉你的事,你说的那个孩子的妈妈判的是无期,现在还是牢里没出来,孩子的父亲几年前就已经枪毙。”这事不是秘密,顾铭朗也跟廖青梅讲过,只是她没想起来而已。
不是阿光的父母?那还有谁会那么恨刘玲玲呢?
从公安局出来,廖青梅的疑团不见少,反而越来越多起来,她去邮局打了个电话给顾铭朗,得知他现在还在出任务,归期未定,廖青梅就直接回了家。
“回来了?”家里廖妈正在替廖青梅准备带到医院去吃的熟食,包括自己做的各种辣椒坛子菜,因为太麻烦,廖青梅总让她别弄,可惜廖妈不听,一定要亲手做上一些,通通让她带上心里才安。
见廖青梅眼底的青色,不由得有些埋怨,“你说你,回家了也不好好休息,成天往外跑,昨天晚上什么时候睡的?你看看你跟个熊猫似的,丑死了!”
“丑死了也是妈的闺女。"廖青梅赶紧搂住廖青梅肩膀,扒在她肩膀上哄她。
“你是你爸的闺女!”廖妈冷哼,脸上到底多了一丝笑容,把瓶子里的猪肉剁椒酱压紧,又往里头给塞了点儿,“你跟你同学见面,怎么不把人领家里来吃个饭。”
早上廖青梅是以见同学的借口出去的,没想到廖妈还惦记着呢,廖青梅干笑两声,赶紧转移话题,“妈,这个好吃,店里有没有?”
廖妈瞪了她一眼,“你这么关心店里,你咋不多上点心,这店你还占了一股呢。”
“那是我给你和爸的养老钱。”廖青梅自从把那店自己的份额交给廖妈后,除了偶尔给点建议,向来不插手店里的任何事情。
见廖青梅不爱提这事,廖妈也不说了,母女两个闲话着,莫名其妙地就说起了方志诚的事情,“你不知道吧,小方……那个方志诚年前退伍了,悄没声的,我也不知道这事。”
退伍了?廖青梅愣了愣。
这辈子方志诚似乎没有出任何意外,似乎在部队里混得还挺好的,至于他和方青兰的儿子,好像也和上辈子差不多的时间出生了,怎么会突然退伍了呢?
像顾铭朗和方志诚,虽然性格品性不同,但对军装的那股热爱都是一致的,方志诚在部队好好的,应该不会那么快退伍才对呀?
“这事我本来也不知道,还是你爸前段时间突然说起来的,我看他那样子,还觉得挺可惜的,要我看呐,那个方志诚早点退伍挺好的。”廖妈现在说起方志诚,口气已经完全平淡下来。
不管方志诚当初多对不起她闺女,但现在双方都结婚了,廖妈也看开了,只要闺女过得好就成了。
“你是不晓得,前段时间来了一家四口,灰头土脸地来找方志诚,结果人早退伍了,他们后来找部队要了地址,往方志诚的老家去了。”廖妈说起这事还挺兴奋的。
一家四口?难道是任方氏李秀芬一家?
“有个事还挺稀奇的,我跟你讲啊.”说着八卦廖妈都把廖青梅马上要走的事给忘了,说得眉飞色舞,“那一家人有个孕妇,怀里还抱着个奶娃娃,那娃娃长得好咧,不到十天的小奶娃娃,白白嫩嫩的,可漂亮了。”
李秀芬生了?廖青梅算算日子,应该也差不多,“是儿子还是闺女?”
廖青梅这完全就是下意识地一问,结果廖妈奇怪地看过来,“我跟你讲啊,这儿子闺女可都是一样的,咱们家可不兴重男轻女那一套啊。”
“……”廖青梅一脸无语,她就是随口问问,她妈怎么给她升级到这高度来了,廖妈现在是完全忘记最开始时,自己也是轻微重男轻女的。
见廖青梅没这个意思,廖妈放下心来,继续说,“那媳妇特别紧张那个奶娃娃,从来不离手地抱着,就是来大院了,也都坚持自己抱自己奶孩子,大人身上有点邋遢,不过小孩子收拾得干干净净的,可是啊……”
说到这里廖妈顿了一下,廖青梅,“……”
“可是那家人走的那天,咱们院里老田家,就多了个女娃娃。”廖妈叹了口气,摇摇头,“可怜天下父母心呐,听说是那媳妇自己求上门去的,因为听说老田家里媳妇不孕,其他孙辈又都是大孙子,特意抱着孩子求上门去的。”
李秀芬?!这回廖青梅是真惊讶了,上辈子她怎么听说是任方氏把孩子给扔了?
“我现在想一想,觉得铭朗她小姑也还行,嘴巴是挺厉害的,真让她干什么事,她也不一定干出来,这媳妇的婆婆就狠了,孩子刚生下来就想把她给溺死,这一路赶到大院,听说路上没少折腾她们母女,孩子又扔又送的弄了两回,都被媳妇给找回来了,这媳妇可是根本就没坐过月子的,那模样,真是可怜极了。”
最主要的是,听说那家人可是方家的近亲,估计方志诚家里也是这德性,重男轻女的厉害,还好当初方志诚听了他爷爷的话回乡娶了媳妇,不然真和她闺女成了,她不得操一辈子的心呐。
这样一说,倒是讲得通了,廖青梅摇摇头,现在的李秀芬还不是后来的李秀芬,把孩子找个好人家托附了,是她现在唯一能做的事情吧。
至少比上一世好,上一世可是任方氏背着李秀芬把孩子给弄没了,生死不知。
看来不管她的小翅膀怎么挥,看来她能改变的都只有亲近的人的命运,这命运或好或坏,还得看个人的性格,至于旁人,她是影响不到的。
即使小有改变,但历史的方向不会变。
看来这辈子任方氏还得投奔方家,估计之妯娌婆媳之间,还有一辈子的仗要打。
……
不管多么舍不得,时间不会停留,要离开的时候马上就到了。
廖青梅上火车的时候,几乎是全家出动来送,要不是还要上学,廖昊宇都想跟着廖青梅去她所在的城市玩一段时间,就是廖青兰,也眼巴巴地舍不得廖青梅走。
这几天,因为廖青梅回家,廖二叔和廖小婶暂时休战,夫妻两个虽然一直是冷战斗状态,但好歹是不吵了,廖青兰不指望爹妈变成以前那样,现在这样她就已经很满足了。
“姐,我想快点长大。”廖青兰手里牵着弟弟,眼泪汪汪地看着廖青梅。
看着本就比较懂事的廖青兰,从一个开朗的少女变成现在这样,廖青梅心里也不好受,她摸摸她的脑袋,“会的。”
廖小婶没有来送行,可能她自认为不是廖家人,她们夫妻离婚的事闹得太厉害,她也不大愿意出来讨人嫌,当然还有一个可能是,廖小婶只怕还在牌桌上没有下来。
一直到火车驶离,廖家人才掉头回去。
回到医院,廖青梅先回了宿舍,这间宿舍还是那时候何楠帮忙找关系租下来的,小一居的屋子,廖青梅收拾得干干净净,现在屋里虽然有同事帮着简单收拾过了,但还是有先前狼藉过的痕迹。
廖青梅把落在地上的东西捡起来,看了眼被熏黑的墙面,有些头疼,这房子是租的,她肯定是要还回去的,看来这墙得抽时间刷白了才行。
“哎呦,廖医生你回来啦!”廖青梅正忙活呢,门口挤进来好几个医生家属。
见廖青梅忙,勤快些的就搭把手,有几个自己拖着凳子过来,就拉着廖青梅闲扯起来,说的还是房子着火的事,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打探廖青梅打算怎么赔偿房主,还有医院会不会给她扣钱的事儿。
大家并不知道靖北发生的事情,只把这当成是一场意外。
当然廖青梅也希望大家这样认为,毕竟刘玲玲那样的事情,要是和她这件事情联想上去,很容易引起恐慌,而且会招来很多闲话。
廖青梅这才刚回来,只推说不知道,听到两个小时的闲话后,快到饭点了,她们才散去。
见屋子收拾得差不多,廖青梅把不要的东西清理出来丢掉,好在她大半私人物品都放在租的房子那里,并没有太大的经济损失。
去食堂凑和了一顿后,赶着剩下的假期,廖青梅自个就把墙壁给刷白了一遍。
这活上辈子她就干习惯的,那时候在陕北,给人家砌房子做小工,一天也有近二百块,方志诚身体残疾也放不下面子,从来都是她去别人家干活拿工钱,事情干得多了,就什么都会了一点。
现在要廖青梅去造个小平房,说不定她还能干大半的活呢。
房子容易收拾,活也不难,现在摆在廖青梅面前最现实的问题,就是住哪里。
医院并没有想象中的安全,而且医院是开方性质的地方,像宿舍区都是没有铁大门的,歹徒要想动手,照样能摸得进来,还很容易。
住处这事廖青梅一时拿不定主意,不过医院的房子刚刷完,暂时也不能住,她回来的头一天晚上,就直接睡到了租的小区房子里。
她一路走回去,路上并没有什么异常,回家给门多上了几道拴,廖青梅才安下心来休息,因为累,这一觉倒是睡得挺沉,再睁眼,已经天光大亮,要去医院销假了。
“小师妹,宋教授找你。”
刚回医院正式报道,师兄就过来喊她。
第二百四十章 午夜惊魂
廖青梅放下手里刚刚拿起的病历去见了宋教授,宋教授的办公室里,坐着一位中等个子的男青年。
“你好,我是市公安局的,找你了解一些情况。”那人看到廖青梅,就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廖青梅愣了愣,看向宋教授,宋教授脸上没有什么表情,见廖青梅看他,点了点头,眼神里带着安抚。
廖青梅坐到一边,话题开始,才知道这位同志是来了解宿舍火灾的情况,原来医院为了以防万一,在公安局报了警,留了个备案,本来这件事一直查不出头绪,正准备做意外结案,没想到上头接到靖北那边一个电话,立马就把这个事情给重视了起来。
这个公安过来,主要是打个前路,了解一点情况,然后通知廖青梅配合他们的工作。
“我们的意思是,最近这段时间你回你租的房子去住……”小公安把廖青梅说的每一句仔细记录后,才说起公安那边的意思,“这样方便引出犯罪分子,不过你放心,你的安全我们一定能够给你保障。”
就算他们不来提,廖青梅也是打算住过去的。
不有关系是不是怕来人欺负廖青梅,宋教授全程绷着个脸,听了大半后才缓和下来,这会一听到这个要求立马就不同意了,“不行!你们这是胡闹!”
“这是拿我学生的性命开玩笑,我不同意!”宋教授站起身来,支使廖青梅离开,“八床的外伤病人需要清创缝合,赶紧去准备,今天的缝合由你来做!”
“老师,我……”廖青梅想开口解释一下自己的想法,结果宋教授一个眼神扫过来,廖青梅立马就怂了,老老实实出了屋子,走出好远了,还听到宋教授在冲年轻公安喊。
莫名觉得心里有些暖。
一整天,宋教授都没有到过病房,倒是听说今天宋教授办公室来客不断,就连平时极少出现在医院的几位院长,轮流进入了办公室,最后还在里头密谈了一个多小时。
想到最终的结果,廖青梅叹了口气,比起大部分医生护士的安全,医院肯定会选择牺牲她的安全,而不是像宋医生一样护犊子,廖青梅很理解,心里也能够接受。
毕竟她早就做了最坏的打算,现在至少还有宋教授站在自己这边,廖青梅抬头看了眼认真做事的师兄师姐,嘴里勾起笑意来,大家并不了解事情的具体情况,但她相信如果大家知道的话,一定会选择她的,别问她为什么这么自信,单看宋教授就知道,她们科的人都是个顶个的护犊子。
到下班的时候,宋教授又让小护士喊她过去一趟。
这回办公室里没有了其他人,宋教授看了眼廖青梅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不过他还做最后的努力,“青梅,医院和公安那边都尊重你的想法,我的意思是,你还年轻,不知道社会险恶,想法也不够成熟,这事就我替你拿主意了,你安心住在宿舍,别的不用担心。”
“老师。”廖青梅心里感动,却不能这么做,尤其是不能让宋教授挡在她前面,她在后面坐享其成,她不能那么自私,“我想好了,住回去,公安同志也说了,安全方面他们可以保证,早日抓到人,我才能早日安心。”
见宋教授还想劝,廖青梅叹了口气,“老师,就算公安同志今天不来说这些,我都是要住回去的。”
本来她想着住回去,一是尽量不在医院引起恐慌,二是笃定对方不会对无辜的人下手,三是对自己的身手有一定的信心,心里当然是担心的,但现在有公安的保证,确实让她放心不少。
“……”办公室里陷入长久的沉默,很久后,宋教授才开口,“我在法院有一套房子,家属区后头的小平房,现在一直空在那里,我把钥匙给你,你搬过去住。”
廖青梅忙摇头拒绝,她现在就是个行走的麻烦,回到家属区其实她心里已经很不好意思了,凡事总怕有个万一,她心里很怕牵扯到无辜的人。
到最后宋教授也没说服廖青梅,至于家里的钥匙也没有送出去,等廖青梅离开后,他想了想,往何楠那里拨了个电话,他听说廖青梅的男人在出任务,现在联系不上,不过何楠应该能有法子。
为了学生求一回人,不丢人,何况这人是他儿子。
何楠听了事情的经过后,神情也有些凝重,想了想,喊了车来自己一个人开着车就出发了。
顾铭朗现在领着队伍在深山老林里,根本就联系不上,唯一能做的就是去基地等他,廖青梅这事情况还挺严重的,本来顾铭朗托他找个房子,就是希望廖青梅的安全能有保障,现在廖青梅又住回去……何楠摇了摇头,踩油门的脚又重了一点。
下班后廖青梅一个人回家,路上总感觉有人跟着自己,想到公安会派人保护她,廖青梅在心里劝自己别想太远,说不定是公安的人呢?也别回头张望,不管是不是公安的人,暂时都不要打草惊蛇。
等到了家里,那股一直盯着她的视线才消失,廖青梅关上门心神才彻底放松下来。
心里有事,廖青梅就睡不大安稳,到了凌晨两点多钟,还一直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就算眯会过,要不了几分钟就会自己惊醒过来。
在医院的时候她挺淡定的,还信誓旦旦地向宋教授保证她一个人绝对可以,廖青梅把自己蒙在被子里,她现在焦虑得得很,感觉呼吸都有些不畅了。
但平静了一晚很快过去,廖青梅顶着困意上了一天半,祸不单行的是,当天是外是她的晚班,她又撑着自己在医院熬了一晚上,第二天上午十点下班后,她回到家里倒头就睡,脑子里完全没有半点想法。
就这样在忙碌和焦虑中过了一周,什么也没有发生,廖青梅的心渐渐放了下来,公安的人同靖北那边联系过后,又过了一周过来,找廖青梅谈了。
联系到最开始廖青梅在那次行动中起到的作用,挺多算个帮着点小忙的路人,何况后头的事情犯罪分子肯定也不太清楚,那些人找到廖青梅,应该只是单纯地想要警告她一下。
公安的人撤走了,廖青梅提着心自己上下了两天班,发现并没有什么异常,心没有安下来,反而越来越惊张,这种感觉就像楼上的人丢了一只鞋子,却久久不丢下另一只一样。
她的心一直吊在半空着,因为没有任何情况,反而着不了地。
这时候宋教授再次提出让廖青梅住回医院宿舍来,这一次医院的领导再没有人站出来多说什么,公安都撤走了,应该不会有太大的问题。
廖青梅反倒是这样上下班上成了习惯,而且当时的事医院里也漏出了点风声来,宿舍楼那边的家属看她的眼神都充满了警惕。
这天夜里,廖青梅习惯性地失眠,躺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
直到三点多,才闭着眼晴迷糊过去,等到她刚刚入睡,就听到了“咚咚咚”的敲门声,廖青梅惊得猛地睁开眼晴,仔细听了听,又没了动静,正准备再睡,轻了许多的“咚咚”声再次传来。
这么晚了,会有谁来?
从枕头下摸出菜刀来,廖青梅没有发出声音,小心翼翼地往门口走,走到门边时,敲门声又停了!
廖青梅也不回睡着,就站在门后静静地站着,接下来是长久的安静,直到五分钟后,门再次被敲响,饶是廖青梅胆子不算小,这会汗毛也有些竖起来了。
“谁!”廖青梅猛地一声厉喝,门外顿时静了静,随即响起更加急促的敲门声,似乎还有人在说话,不过听不太清。
廖青梅不敢开门,门上上了不少拴子,看着门上的栓子,廖青梅心里安定了不少,扒着门缝就往外看,可惜门口的灯包是最低的瓦数,暗蒙蒙地一片,根本就看不清来人长什么来子。
“谁,出声啊!不然别怪我喊我男人来了啊,铭朗!”廖青梅装模做样地冲里屋喊了一声,听到敲门声顿了一下,又敲了起来,只是这声音越来越无力,似乎有种精力不济的样子。
而此时门外的任桂云,艰难地挨到门上,心里已经急得骂娘了,明明她敲了门也回答了廖青梅的问题,可眼前这门一直不开,她都快急死了。
可惜无论她怎么着急,她的声音廖青梅根本就没有听到,直到门外传来倒地声,又过去半个小时后还没有动静,廖青梅才把门拉开了一条缝。
她特意去买了个带铁链的拴子,早就拴上了,要是发现不对,立马就能关门。
谁知道门一开,一声脆响过后,链条瞬间就绷直了,廖青梅吓了一大跳,跳后一米多,小心翼翼防备着可能出现的危险,然而却什么都没有发生,直到从门缝里,无力地搭下来一条手臂。
“……”廖青梅赶紧捂嘴掩住尖叫,观察了好一会,才上前去拉那条手臂,“你是谁,你怎么来这里的?”
对方没有任何回应,她握着的手也冰凉凉的,手上还黏黏的,不知道是沾了什么东西。
手臂软绵绵的,并没有什么攻击的样子,廖青梅心神微松,这才闻到浓郁到让人作呕的血腥气。
门外的人受了重伤!
第二百四十一章 什么人?
廖青梅试探地喊了几声,压根就没有回应,来人也不知道到底是谁,这时候后背睡衣已经被冷汗湿透,正粘糊糊地贴在背上。
不知道来的人是谁,廖青梅也不敢轻易开门,害怕这只是诱饵,可是家里根本就没有可以联系外界的工具,这会廖青梅无比怀念后世的移动电话。
“是我,任桂云。”任桂云艰难地动了动自己的手,用尽了全声力气发出声音。
任桂云?廖青梅愣了愣,“我怎么才能相信你?”
门外半天没有回答,就在廖青梅以为不会听到答案的时候,就听到了对方极其微弱的回答,“撕,撕了你通知书的那个任桂云!……”
还真是!
廖青梅手上的刀没放下,犹豫了几秒后,轻轻打开了门,随着大门的打开,倚靠在门上的重物轰然倒地,廖青梅并没有管躺在地上的人,而是冷着脸打量着空荡又安静的楼道。
月光从透气窗撒进来,她能清晰地看到楼道里什么都没有,确认外面没人后,廖青梅才费力把任桂云给拖了进来,关上门锁好后,才赶紧去看任桂云的情况。
此时的任桂云完全不复先前精神的样子,反倒是极其狼狈,长发被剪得七零八落,脸上鼻青脸肿,如果她不说自己是谁,廖青梅绝对认不出她。
而此时她的左手臂的指尖正一点点地往地上掉血,表情也是很痛苦的样子。
廖青梅顾不得再多问什么,赶紧取出药箱替她处理,等把任桂云身上的外衣脱下来才发现,她身上到处交错的鞭痕简直就是怵目惊心,还有后肩处的刀伤,一看就是狭长的器物追赶时砍伤的。
伤口经过简单的处理,但包扎的并不好,这会伤口已经全部爆开,鲜血染红了纱布的外衣,有些地方还和布料沾在了一起,要想快速处理好,势必会造成二次伤害。
“不行,你这个情况必须得马上去医院。”廖青梅能处理,但手头根本就没有称手的工具,也没有足够的药,任桂云这个情况还得检查,打针,肯定得去医院。
任桂云闭着眼晴,在听到医院的时候突然睁开来,她看了两秒廖青梅,“如果你不想害死我,就别送我去医院!……你帮我处理好,我明天一早就走。”
什么叫她想害死她?廖青梅竖起眼睛,正想反驳回去,任桂云握着她的手无力地往下滑了滑,旋即紧紧握住,看来是真的挺怕去医院的。
廖青梅也没坚持,她能放任桂云进来,已经是看在那几年同学的面子上了,见她坚持,直接开始帮她处理伤口。
好在伤口并没有被感染,处理好后,廖青梅去洗了个澡,再出来时,任桂云已经自己爬到沙发上睡下了。
这时候的沙发还是那种旧式的绿色皮质沙发,睡在上面也好,如果伤口绷开,血流到沙发上,可以直接擦掉,当然只要任桂云自己不做大的动作,伤口是不会被绷开的。
盯着任桂云看了一会,廖青梅也打起呵欠来,见她没有发烧,自己回到房间锁好门落下栓,才回到床上准备睡觉,这时候已经凌晨四点半了。
好在第二天廖青梅是晚上,上班的时候比较晚,不必早早赶去医院。
这一觉,廖青梅睡到快中午才醒,等她出来时,任桂云正低着头沉默地坐在沙发上,人已经清醒了过来。
洗漱完廖青梅简直地下了两碗面条,“吃一点?”
任桂云看着茶几上的面条,什么也没说,直接拿起筷子就开始大口大口地吃起来,吃得又急又快,就像是怕廖青梅反悔不给她吃一样。
“说吧,你怎么找到我这里来了?”吃完饭,廖青梅也没起身收拾,坐在凳子上,直接问任桂云。
她这个住处,也就刘爱国来过两次,苏静雅根本就不知道,她不知道的话,骆扬就不会知道,至于任桂云,她不是一直从骆扬那里拿消息嘛,应该也不知道才对。
“我跟踪过你。”任桂云捧着汤碗一点点把里面的面汤吃干净,她倒是老实,直接就说明了原因。
“……”廖青梅,这一点也不像任桂云,她认识的那个任桂云是决不可能如此直接地承认自己做过的事的。
“跟踪过你到小区,然后问人打听了你住的楼和楼层。”任桂云抬起脸上,看向廖青梅。
被人跟踪真不是件高兴的事情,廖青梅脸皮绷了绷,“之前在京城的人是不是你?”
“什么京城?”任桂云看向廖青梅,眼神不似做假,难道上次盯着她的人不是任桂云,“我没有去过京城,我来是想问问你,知不知道那个叫刘玲玲的女人怎么样了?”
看来在北京跟踪自己的不是任桂云,至于刘玲玲……廖青梅反应过来,刘玲玲?任桂云怎么会认识刘玲玲?
见廖青梅皱着眉头不说话,任桂云也抿紧的唇,一言不发,廖青梅问她身上的伤是怎么来的,她也一句话也不说。
廖青梅脸冷下来,就那样凉凉地看着任桂云,过了好一会,任桂云低下头,“我听说她死了,一个月前,死了。”
空气里静了静,廖青梅还是不说话,她从任桂云有限的话里,完全没有听出来两人是怎么认识的,任桂云又是为什么提到刘玲玲的事。
难道任桂云也和当初火车上的事情有关?
应该不是这样,她当时虽然是重生,但不是失忆,如果遇到记忆里的高中同学,她应该是能认得出来的,她记得当时火车上根本就没有任桂云这个人。
所以,刘玲玲和任桂云应该是在别的渠道认识的。
“死了干净!”任桂云冷笑一声,突然说了这么一句后,便背对着廖青梅直接躺下了。
廖青梅怎么可能让她躺,她还有好多问题没有得到解答呢,“你不是一早就要走吗?现在都中午了。”
沙发上任桂云一动不动,仿昨天的话根本不是她说的一样。
“……”廖青梅,比起脸皮来,她真没有任桂云的厚,她索性也不管了,直接问了起来,“你和刘玲玲怎么认识的,你知道些什么?”
任桂云背对着廖青梅,不说话。
“如果你不说话,那我只能把你送医院,或者送公安。”廖青梅没有什么耐性同任桂云磨,现在是任桂去借宿在她这里,是她要求她才对!
“阿光丢了,他们报复刘玲玲。”任桂云冷哼一声,不情不愿地开了口,“还有当初娇姐落网,刘玲玲是参与人员之一。”
“你认识那伙人?”廖青梅不淡定了,豁地从沙发上站起来。“他们是谁,在哪个里,刘玲玲真的是他们杀害的吗?任桂云,你别装死,赶紧起来说话!”
任桂云半天没有回话,很久以后才慢慢开口,“我替他们做事,他们在南边开了几家工厂,我负责给她们招工人,至于别的,我什么也不知道。”
“女工?”廖青梅皱起眉头,想起和任桂云在火车上遇到的情形。
“就是普通的女工,干流水线的。”任桂云对廖青梅的刨根问底有些不耐烦起来,语气也根着有些带出来。
不过话出口后,她明显就有些后悔了,之后廖青梅再说,她无论如何也不肯松口。
她这次完全是阴沟里翻船,本来她已经说动黑水巷的其他人站在自己这一边,并许下了丰厚的利益为筹码,利用阿光的事,只要运作得当,就能把靓姐和她的爪牙全部碾落到泥里。
哪里想到,到最后关键的时候,其中一个举重轻头的大佬反悔,站到了靓姐那边,还有靓姐那个在坐牢的男人,突然回来站到了靓姐那边。
任桂云记得自己在那个大佬身边见过那个住在她出租屋里的女人,舒小小!
她那么恨自己,大佬反水肯定是她搞的鬼,任桂云当时后悔不已,早知道就不应该看着那女人漂亮的份上,给了她最大的资源。
她是从舒小小身上赚了不少钱,但代价却有些太大,差点儿要了她的命。
本来就算是这样,她也是不怕的,今时不同往日,靓姐办事太恶心,手下大多不服她,而她自己手底下也聚集了不少人,小**宫而已,她并不放在眼里。
但她却低估了那些人对那个坐牢男人的忠诚度,一时间不止那个大佬,大半被她拉拢的人纷纷反水,她反而被困住。
而且,差一点被直接沉海。
这是帮内对待叛徒的惩罚,如果不是她够机灵,现在已经在大海里喂鲨鱼了。
至于来找廖青梅,任桂云闭上眼晴,她在外头这么多年,自以为对下头的人不错,到了最后,一心想要弄死她的,反而是她手下的那些人。
等着吧,只要她能活着回去,她一定会一一还回去!
最关键的时候,她发现自己心里唯一肯相信的人,竟然是廖青梅!
任桂云其实觉得挺悲哀的,她出事的时候,父母亲人根本就靠不住,唯一能够靠得住的人,竟然是她早早就背叛了友情的廖青梅。
“你身上这一身伤,是怎么弄的?”廖青梅戳了戳任桂云,“他们那伙人打的?”
任桂云抬手挡到头顶,十分不耐的样子。
“求求你别问了,让我静一静!”
“我最后问一句,他们盯上我的事,你知不知道?”
第二百四十二章 扑簌迷离
听到廖青梅的话,任桂云很明显地愣了愣,不过她什么也没有说,闭着眼晴假寐。
廖青梅见问不出什么来,把房门锁了就出了屋,她对任桂云一点也不放心,家里的重要证件都放在了顾铭朗那里,存折她这里倒是有一张,不过她藏得很严实……廖青梅想了想,其实也没有什么好锁的。
但是她还是锁了。
顺手还把大门给反锁了,这时候的锁,只要门外反锁了,屋里是打不开的。
她锁门的时候,躺在沙发上的任桂云眼皮动了动,很快又归于沉寂。
廖青梅一出房门,心底一紧,飞快下楼往公安局走去,阿光的事任桂云竟然知道,还有刘玲玲,廖青梅并不相信任桂云所说的,自己只是一个工厂招工负责人。
什么样的负责人会把自己弄得一身狼狈,看她肩膀上的伤口,那刀向完全是照着脖子削的。
虽然猜不到任桂云身上发生了什么事,但廖青梅下意识地就觉得,任桂云绝对和那伙人有关系。
等廖青梅一走,任桂云捂着肩膀飞快从沙发上翻身坐起来,她身上的伤确实很重,但比这更重的伤,她也不是没有受过。
从茶几下面找出纸笔,任桂云仔细梳理起最近发生的事情来。
这几年她在靓姐面前忍辱负重,但也不是全无手段的,靓姐越来越依赖那些药,全是她暗中动的手脚,本来以靓姐对“阿词”的深情,要是知道他背叛了自己,肯定会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哪里想到,骆驼垮了,最后还把她差点儿给压死了。
本以为被毒打一顿后,那事就算完了,毕竟她在靓姐面前,一直是以忠心出名的,哪里想到抽药抽疯了的靓姐居然暗下毒手,想要杀了她。
她也是被逼无奈,才去策反帮里的人。
本来已经成功了大半,哪里想到那个宋词竟然回来了!
想到那个男人,任桂云只觉得自己肩膀痛得厉害,那处深可见骨的刀伤,就是姓宋的留下的。
现在她肯定是不能再回深市了,老家那里也不能回去,那边肯定埋伏了人,只等她自投罗网。
还有廖青梅这里也不安全,她昨天晚上来的时候就在墙壁上看到了熟悉的暗号,只是当时她实在是没有办法走远,才留下的。
笔尖刷刷在纸上写着,任桂云画了几份计划后,左想右算,最后还是觉得应该回深市,最危险的地方才是最安全的地方,还有舒小小那个女人,她一定不能放过。
当了婊,子还想立牌坊,真宁死不屈,当时怎么不死了算了?这时候来弄她,也不看看到底是谁给了她如今的风光,傍上个分堂老大就想翻天,还早着!
决定了要走,任桂云就不迟疑,只是一动,肩上的伤就痛得厉害,她咬了咬牙,若无其事地站起来,直接向廖青梅锁住的房间走去。
不过一把铜锁而已,任桂云三两下就给弄开了,从衣柜里摸出一只行李包,随手扯了廖青梅两身衣物,从书桌里找到一些钱,还找到一张廖青梅在医院的工作证,任桂云拎着包就出了屋。
至于门口的大锁,任桂云根本就没打算从大门口走。
廖青梅租住的小区,是老小区,每家每户都有阳台,阳台间隔的距离也不远,也没有什么护窗之类的东西,想要离开轻而易举。
而且这个时间点,城里的双职工家庭都在上班,不可能会在家,被人发现的几率很小,至于肩膀上的伤,任桂云咬了咬牙,选择了生忍。
刚走到阳台,任桂云突然想起了什么,转身回去把昨天用剩的药一股脑装进了包里,之后才翻身跳下楼下的阳台,再开门扬长而去。
等廖青梅领着人回来时,屋里早被洗劫一空,而任桂云早就离开。
公安在屋里查看了一圈,指着阳台上的脚印,“人应该是从阳台上逃走的,现在去追,估计早就追不回去,你还是看看家里丢了些什么吧。”
“丢了一点钱和几身衣物,还有一个单位发的旅行包。”廖青梅清点了一下东西,无奈地叹了口气,是她小瞅了任桂云。
她都把门反锁了,哪里想到任桂云竟然可以从阳台逃出去,要知道她家租在了楼上,这要是一失足掉下去,不死也要残的。
清点了财务损失,叮嘱了廖青梅平时注意安全后,公安一行才告辞离开。
看了眼空荡荡的房间,廖青梅摇了摇头,跟着公安一起出了屋,她还得赶去上班呢。
在廖青梅不知道的时候,她门口的一块孩子乱画的图上面多了点东西,很快又被掩盖。
“苏静雅!”廖青梅上班也不安心,瞅着空档跟领导请了假,转道去了学校,拦住了准备去上课的苏静雅。
“你怎么会来这里?刘爱国在……”苏静雅被出现在眼前的廖青梅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就告诉廖青梅刘爱国人在哪里。
廖青梅打断她的话,“我是来找你的,有时间吗?我想问你一点事情。”
离上课时间还有半个多小时,苏静雅点过头后,两人找了个安静一点的地方说话,听到廖青梅问起骆扬,苏静雅还挺惊讶的。
上次的事闹到医院后,苏静雅脸皮再厚也不好往骆扬身边凑了,独来独往这么久,离开了骆扬身边,苏静雅好像重新认识了这个人。
离开她后,骆扬很快又找到了一个愿意奉献的长期饭票,日子照旧滋润,反倒是她花钱大手大脚,到最后为了供骆扬吃喝,还欠下了债务。
不过散了归散了,苏静雅平时还是挺关心骆扬的近况的。
她是瞎了眼看中了骆扬这样的人渣,离开了心里也没有舍不得,但她就想好好看看渣男阴沟里翻船的模样,所以廖青梅还真没有问错人。
把骆扬最近和谁走的近的事情一说,苏静雅摊了摊手,“我知道的就这么多了,他最近挺老实的,也没见她和那个阿花联系过。”
“我早说了,那个女人肯定不会把骆扬放在心上的,你说人为什么这么贱,呢?我真心对他好,他却看不见,那个女人对他招之即来,挥之则去,但只要她一招手,骆扬就眼巴巴地贴了上去。”
苏静雅絮絮叨叨地说着,不难听出,她现在还是满腹怨气,问明了情况,廖青梅没有再多说什么,反倒是苏静雅向她保证,一定会帮她盯着骆扬。
借口自然是还廖青梅人情,其实究竟为了什么,只有她自己知道。
两个人说话的时候,正好骆扬领着新“对象”从路上走过,看来任桂云没有来找骆扬,而是选择了直接离开。
没有找到有用的线索,廖青梅看了下时间,就直接从学校里出来了。
回到医院,廖青梅去打了个电话,得知顾铭朗还在出任务中,归期未定。
“廖医生,刚刚有人送了封信来,我给你放桌上了啊。”回到科室,正好遇到要去打针的小护士。
信?廖青梅愣了愣,顾铭朗要出任务不可能会写信给她,她刚从靖北那边回来,廖妈她们应该也不会给她写信才对。
拿起桌上的空白信封,廖青梅眉头皱了起来,拆开。
信是任桂云写了托人捎过来的,她并没有多话什么,信上只有一句话,小心深市黑水巷靓姐。
靓姐?廖青梅皱起眉头,还有深市?她去哪里得罪一个叫靓姐的人?
本着半信半疑的态度,廖青梅找到公安把这封信给交了上去,还给靖北那边的公安通了个信。
三天后,廖青梅得到消息,那个靓姐竟然就是火车上那个猥琐男的女人,从猥琐男人和熊老六入狱后,一直是她掌管着那个团伙的力量,警方这些年也一直盯着她们。
不过她们似乎从那时候起,就沉寂了下来,老老实实地做着工厂的生意。
至于刘玲玲的事,那边取证过后,表示靓姐并没有出手,让这边的公安不要再揪着不放。
难道任桂云说她是负责招工的人是真的?说实话,廖青梅心底并不怎么相信,但公安那边又说深市那边一直风平浪静,并不希望掀起太大的波浪。
他们这么一说,廖青梅就知道先前的消息中,有多大的水份。
不过那边的公安也表示,如果靓姐手伸得太长,他们不会坐视不管,也会盯着靓姐及她手底下的人,不会让她作乱。
隔了五天后,廖青梅又收到了一封信,随信来的还有一个包裹,信还是任桂云寄过来的。
因为任桂云已经在公安那边挂了号,廖青梅还没来得及看信,就连信带包裹一起被带到了局里。
那封信竟然是揭露靓姐手底下的黑道生意,其中黄赌毒,样样俱全,至于那个包裹,竟然是黑水巷生意往来的流水帐,其中内容触目惊心,公安迅速将资料封存好递交了上去。
而廖青梅只看了信,包裹还摸都没有摸到,她不介意公安的决定,她只是懊恼自己似乎被任桂云做为跳板给利用了,任桂云那些东西分明就不是寄给她的,而是借由她的名义,寄给公安的。
任桂云的目标很明确,就是靓姐!
而此时深市的一处民宅里,看着躺在角落里人事不知的女人,任桂云阴测测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