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八章 居然开了个玩笑?
廖青梅的时间很紧,没有多余的功夫去管苏静雅的事情,匆匆回宿舍取了笔记后,廖青梅又回到了实验室。
等她忙完一天的学习回到宿舍后,才发现苏静雅的铺已经搬空了。
这几下学期下来,她们一直没有调换宿舍,当时苏静雅占的床位置还不错,这会另一个姑娘,正蚂蚁搬家似的,一点点把自己的东西往苏静雅那里搬。
“苏静雅呢?”廖青梅皱起眉头,放下书本去拎自己的热水瓶倒水喝,这一天忙下来,她真的是连喝水上厕所的时间都没有。
刘爱国正趴在自己桌上写资料,闻言抬起来,指了指放在廖青梅桌上的茶缸,“在食堂给你打了份饭菜,你赶紧吃,苏静雅中午就搬走了,也不知道她发什么神经。”
廖青梅没有和刘爱国客气,喝过水后直接拿起茶缸开始吃饭,她在宿舍吃了饭,晚上八点还得去实验室开会。
“她什么也没说?”这话是旁边的同学问的。
苏静雅和宿舍里的人处不好,自从和张爱红闹崩后,和宿舍里的人就更没有什么来往了,反倒是和别班的几个女同学走得挺近的,大多的时候还是跟在骆扬的后头。
“没说。”刘爱国见廖青梅吃得香,也没什么心思写资料了,拖着凳子坐到廖青梅的身边,问她,“你说要提前毕业的事情有准信吗?听说很严的,还要先向教务处申请,大三课业多,你别把自己累坏了。”
廖青梅笑,“没事,我前两年时间一丁点也没有浪费,教务处的申请我已经通过了,这学期考试考完,就给我调学籍。”
说起前两年,刘爱国沉默了两秒,看廖青梅的目光有些心疼,她是知道的,顾铭朗在廖青梅大一开学前一周就南下了,之后消息寥寥无几,到最后干脆直接“牺牲”,廖青梅瞬间就像变了个人似的。
从那以后,廖青梅没日没夜地不是在训练就是在学习,本专业没课就是旁边听别的专业,或者高学年的课程,整个人就是个绷紧了发条的闹钟,她身边的每一个人都在担心她会把这条弦给崩断。
其实断过的,刘爱国想起那段时间眼眶微润,那时候好像是廖青梅遇到了顾铭朗的一个战友,结果那个战友不敢见廖青梅,直接跑掉了。
那段时间是廖青梅最沉默了一段时间,本来脸上鲜少的笑容几乎绝迹,从来不哭不肯相信顾铭朗出事的她,那段时间常常会把自己闷在被子里哭,吃不下睡不着,人很快就憔悴得不成样子。
之后的一年多就更不用提了。
好在这些事情已经过去了,刘爱国摇摇头,把那些回忆都摇散。
“那你去实习找哪个导师带你呀?我们学校这些老古板……啧啧。”刘爱国咂巴着嘴,对廖青梅提前毕业的前景不是很看好,她们专业也有同学想提前毕业,结果呢,还是被教授们压得老老实实地读。
虽然廖青梅已经自修完所有的课程,现在主要在攻辅修课程。
这确实是个问题,廖青梅事先去找过几个老师,他们都委婉地拒绝了她,不过廖青梅也理解,学校毕业的师兄师姐那么多,每个老师带分配到名下的学生就已经够累了,还要加她一个“不安分”的,心里肯定都不乐意。
“我想到时候去找沈教授试试。”廖青梅说的沈教授是沈玉清。
之前被国安调查的事情,廖青梅一直怀疑是沈念做的,但是没有直接的证据证明,许为民那里也没有准确的消息传来,这件事到最后还是不了了之。
不过沈念是沈念,沈玉清是沈玉清,廖青梅分得很清楚,沈教授不管是人品还是学术水平都是值得尊敬的。
“沈教授啊?”刘爱国整个面部表情都夸张起来,“你去找她?她不是硕导吗?咱们本科毕业的她不能收吧!而且我听说这个沈教授很不好相处的。”
听到她们说起沈玉清,宿舍里在的姑娘也凑了上来,纷纷八卦起来。
在学校里除了男女同学间的八卦,大家还特别喜欢聊老师,关于沈玉清的自然是不好的,有传闻说沈教授一直不结婚,是因为受了情伤,也有说沈教授的未婚夫在战场上牺牲了,还有的干脆直接说沈教授喜欢女人……
这些只能算是小花边,大家最关心的还是这个老师好不好跟,容不容易相处的事情,毕竟以后毕业,不管是本还是硕,都要跟老师的,一般她们都是内部消化,大部分的同学都是跟着本校的老师,或者附属医院的医生学习的。
“听说特别特别凶,咱们学校那个特别厉害的师兄,叫什么来着?我给忘了,没事,反正啊我是听说师兄被沈教授骂哭了好几回呢。”
“只是骂?听说沈教授还打人的,脾气来了手上有什么砸什么,要是做得不对,当着病人的面就开骂了,一点也不给学生面子的。”
“青梅啊,你要找沈教授可要仔细想清楚啊。”
“我觉得我们系的系主任就不错,他不对你挺关照的吗?”
“还有咱附属医院的宋一刀,宋教授就挺好的,脾气好带的学生也厉害……”
大家七嘴八舌地给廖青梅出主意,廖青梅就边吃边听着,就着八卦倒是很快把饭吃完了,看了眼时间,差不多得准备去实验室了,廖青梅端着茶缸站起来,“沈教授挺好的,凶归凶,你们想想她带的学生,是不是都挺厉害的?”
众人一顿,默默点头,好像是这样的,那个被沈教授骂哭了好几次的师兄,现在好像早就是主刀医生了,现在外派去国外进修,她们专业课的老师每次提起来,都让大家以师兄为榜样来着。
“大家不要忘了,宋教授是博导,而且他只要男同学,还得是脑子、外型等各方面条件都好的。”廖青梅看了几个朝气蓬勃的小姑娘一圈,“不过呢,宋教授虽然当不了我们的老师,可以当师公啊。”
“你们努努力,争取找个宋教授的学生当对象。”
廖青梅平时一惯以高冷成熟的面貌示人,生活学习上确实都十分照顾她们,但从来不和她们开玩笑,今天这么生动活泼地打趣她们,宿舍里的姑娘们一时都有些懵,等反应过来红了脸要找廖青梅算帐时,廖青梅已经端着茶缸施施然去了水房。
“天啦!青梅这是转性了吗?刚刚不是我的幻觉吧?”小姑娘捂着脸蛋问眉眼带笑的刘爱国。
刘爱国大笑,回自己桌边重新拿起了笔,大家一开始是在同一起跑线上,现在廖青梅越跑越远,她也得努力追才行,不能落下太远,“当然不是,我觉得青梅说得挺对,你们加油!”
“爱国,你怎么跟着青梅学坏了!”
廖青梅听着宿舍里的笑闹声,嘴角高高翘起,要说提前毕业她最舍不得的,大概只有这帮小姑娘们了。
等廖青梅抽出时间去找沈玉清,时间已经过去半个月了。
沈玉清本来就想收廖青梅做自己的学习,听完她的计划后虽然有些忧虑,但还是点下了头。
廖青梅打算提前毕业,之后考研准备不脱产学习,计划得挺好,但沈玉清担心的是,廖青梅现在已经结了婚,先不说工作对学习方面的影响,廖青梅总要生孩子吧,顾铭朗的年纪可不轻了。
工作繁忙再加上家庭的拖累,沈玉清对廖青梅的计划其实是不看好的,但是她最欣赏廖青梅的一点,就是她有足够的自制力,这一点上,她一点也不像个二十出头的年轻姑娘。
所以,沈玉清决定相信廖青梅一次。
“跟我学习会很辛苦,你自己做好心理准备,如果考试通过,直接到我这里报到就行,通不过的话,就老老实实按步就班地念到毕业吧。”沈玉清很忙,床上的病历都堆得老高,说完也不等廖青梅表决心,大手一挥,直接让她离开。
搞定了一件大事,廖青梅的心情非常好,脸上始终带着淡淡的笑容,因为一直埋首在实验室里而过分苍白的皮肤在阳光下闪着光,苏静雅远远地看着,心里说不清楚是什么滋味。
嫉妒有怨恼也有,想到因为任桂云一来,就把她抛在脑后的骆扬,苏静雅低下了一直高昂着的头。
骆扬因为任桂云不再露面,比那天被廖青梅撞破后不负责任地逃跑,更让她伤心。
可能是哪怕她一直巴着骆扬,其实心里对他的品行也不太信任吧,苏静雅自嘲地笑笑,因为知道骆扬是什么人,对他逃跑反而并不放在心上。
至于任桂云,苏静雅是真恨,这个女人一直不出现,骆扬虽然心心念念地惦记着,但长久不见不联系,渐渐也有淡忘的趋势,她是有信心在毕业之前把骆扬拿下的。
她经营了几个学期,好不容易让骆扬身边只有自己一个人,也让所有同学都把她和骆扬视成了理所当然的一对,现在任桂云一出现,她所有的努力都烟消云散。
她那天为什么会那么冲动地准备把自己交给骆扬,就是因为任桂云给骆扬拍了电报,说自己要过来。
现在苏静雅清醒了一些,她后悔自己不理智下做的决定,但并不后悔自己在骆扬身上付诸的心血,她已经不能后悔了,付出了那么多她接受不了没有回报的结果,当然她也感激那天廖青梅突然出现,至少没有让她错得离谱。
苏静雅闭了闭眼,见廖青梅走过来,悄悄地往后面退了退,躲到了阴影里。
其实这一刻,她心里是有些羡慕廖青梅能在阳光下肆意微笑的。
第一百九十九章 我不同意
任桂云来了学校这边,廖青梅并不知情,她现在忙着准备考试和实验室的收尾工作,压根就没有心思去管别的事情。
难得休假在家的沈玉清正在翻看学校给她的申请资料,其中有一份是廖青梅的,她正看得连连点头的时候,手里的资料突然被人抽走。
沈念把资料抽在手里,随意翻看着,她身后沈玉清的大嫂正在换鞋进门。
“大嫂,念念,你们什么时候到的。”一见沈大嫂,沈玉清立马笑了,也不管沈念,起身先去厨房给两人倒了茶水出来,“大嫂,你怎么又买这么多菜,你提前通知一下我,我去接你嘛,还有念念,新的工作环境还适应吗?”
沈念离开学校后,重新又调回了军区医院,去了新的科室。
沈大嫂是个雍容和贵的中年女人,和沈家门当父对,和沈父青梅竹马长大,在从阶层的各式婚姻家庭里,沈大嫂和沈父的婚姻一直很幸福。
她看沈玉清的目光十分宠溺,夫家兄弟姐妹多,这个小姑子年纪最小,是公婆的老来女,沈大嫂一进门就照顾她,说是半个女儿也不为过。
“知道你休假,我和念念过来看看你。”沈大嫂喝过水,就起身去厨房查看,见里头冷锅冷灶地,立马就知道沈玉清又准备去食堂随便凑和,“你说说,不愿意结婚我和你哥也不逼你,但你怎么能把日子过成这样子,要是我不来,你是打算饿着还是准备去食堂啊?”
沈玉清一直跟在沈大嫂身后,闻言立马讨好地笑,“这不是知道大嫂你要来嘛,哎呀,我正好有个学术问题要和念念商量,大嫂我先去了。”
说完不等沈大嫂再开口,沈玉清就赶紧溜了。
沈大嫂准备劝沈玉清去相亲的说辞还没开口,沈玉清人影都不见了,彻底跑走之前,还记得把她们放在门口的食材提进来,一个两个都是这样!沈大嫂摇摇头,撸起袖子收拾食蔬准备做饭。
客厅里,沈玉清看着沈念,“说吧,把你妈哄来是想干嘛?”
沈念嘟嘟嘴,把廖青梅的资料往茶几上一丢,倒在沙发上,“姑,我不想廖青梅做你的学生。”
就知道会是这事。
“这事已经定下了,你反对无效。”沈玉清把廖青梅的资料拿起来再翻了一遍,心里对这个学生又满意了几分,“你不是早决定要放弃了?”
“我放弃了是放弃了嘛,但是我不想再跟她有任何接触啊。”沈念偷偷看了眼厨房方向,见里头的人忙着做饭,压根没有注意外边的动静,才道,“我讨厌廖青梅,非常不喜欢她,连听到她的名字都会觉得烦躁,小姑,你答应我不收她行不行?”
“不行!”沈玉清摇了摇头,她早看好廖青梅,而且又事先答应了她,绝不可能因为小倒女的哀求就松口,这是原则问题。
沈念气急,早知道沈玉清没那么容易劝服,“你要是不答应我,我就告诉我妈说你松口要处对象了。”
“……”沈玉清。
“反正只是不让你收廖青梅啊,你是我小姑难道不应该站在我这边,又不是不让廖青梅找别的老师,实在不行,你不收她,我把她推荐到宋叔叔名下,怎么样?”沈念有些得意,“怎么样,小姑,这个交易你不吃亏吧。”
说完,又有些愤愤地道,“廖青梅也不吃亏。”
投到宋一刀名下?沈玉清脑子里转了两转,狐疑地看向沈念,以沈念对廖青梅的讨厌程度,应该不会这么好心才对,不暗地里给廖青梅使绊子就算是不错了。
以她对宋一刀的了解,只要他肯收下廖青梅,一定会尽心尽力地教她。
当然前提得是先收下,“你宋叔叔不收女学生。”
“谁说不收的,他是不收蠢学生。”沈念从茶几上拿了根香蕉剥起来,“廖青梅的条件够好吧,不管是身体条件,还是学习成绩都不错,手指修长有力,适合拿手术刀,大演习时候我看过她的实操,完全符合宋叔叔的要求。”
沈念剥了先给沈玉清,自己另外剥了一根吃,“最重要的是廖青梅这人事不多,话少脑子活手上活利索,这样的学生宋叔叔肯定不会拒绝。”
“那你就这么笃定,我会把廖青梅让给宋一刀?”沈玉清摆摆手,“你那威胁不顶用,你去跟你妈说,了不起我躲在医院不出来,你妈也不能拿我怎么样,倒是你,你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沈念笑笑,“我不打什么主意,我是给廖青梅铺一条康庄大道。”
沈大嫂领着沈念走后,沈玉清一直静不下心来,她拿不定沈念要做什么,但是廖青梅跟着宋一刀学习,肯定要比跟着自己好。
到了周一的时候,廖青梅意外地在实验室外头看见了正在抽烟的沈玉清。
“沈教授。”廖青梅有些惊讶,猜到沈玉清可能是来找自己的,同师兄师姐们道了歉后,硬着头皮顶着大家惊讶犹疑的目光,赶紧迎了上去。
沈玉清看着廖青梅,微微点了点头,示意廖青梅跟上。
“让我跟宋教授?”比沈玉清亲自来找自己的是,她居然被沈教授推荐给了宋教授?而且这中间人居然会是沈念!
沈玉清想了很久,不管沈念想做什么,这总归是一次机会,而且是绝好的机会,如果错过,就连她都会替廖青梅可惜。
“宋教授挑学生没有什么硬性标准,对学历更没有讲究,中间人虽然是念念,但是你要相信宋教授的人品,他是个很严谨的人,教学生从不会带有任何偏见。”沈玉清点头,说着说着突然笑了起来,“一般他有偏见的学习,直接就被拒之门外了。”
廖青梅也笑,只是笑容里多了一丝极淡的茫然。
沈玉清也知道这决定不是一时半会能下的,好在这时候离廖青梅考试出成绩还有一段时间,她可以慢慢考虑,“你放心,只要你考试过关,就算宋教授不收,最后还有我这里。”
也就是说,只要廖青梅成绩没问题,沈玉清这里就是她的退路,廖青梅顿时有些受宠若惊,当时在没有老师肯收她的情况下,沈玉清愿意收她,现在又费心费力地替她打算,说实话,廖青梅对投到宋教授的门下真的没有太多的想法。
心里这么想,廖青梅就这么说了,她还是想跟着沈玉清学习,不过沈玉清摇了摇头,只说让廖青梅再仔细考虑,现在不急着做决定。
沈玉清的到来,让实验室的师兄师姐们都蠢蠢欲动起来,她们都是今年毕业的学生,也要准备考研正在找老师的,见廖青梅回来,立马就围了上去,想要打探消息。
可惜廖青梅自己只是找实习老师,对硕士招生并不十分了解。
见从她这里问不出什么来,大家只好散了。
因为心里有事,廖青梅没有在实验室多呆,收拾了东西准备去图书馆,结果又在实验楼下遇到了苏静雅。
“我有点事要跟你讲。”苏静雅脸上表情有些扭捏。
从宿舍搬出去后,她的日子过得并不好,宿舍里的姑娘虽然不搭理她,但是也不会欺负她,但新舍友对她就没有那么高的容忍度了,她性子不讨喜,什么情绪都在面上,嘴上更是不饶人。
当然她以前主要看不惯的是廖青梅,怼的也几乎是她一个人,但廖青梅极少同她计较。
有了新舍友后,苏静雅倒是安静了一段时间,又故态复萌,这下好了,一言不和就和舍友打了几架狠的,虽然没有闹出来,但苏静雅也吃了不小的亏。
这也得亏大家都是半个军人,平时训练没有落下,除了廖青梅这个变态,女同学们打起架来都是势均力敌,苏静雅没被人往死里欺负。
现在苏静雅都有些怀念以前宿舍里的人了。
“有事?”廖青梅站定,莫名觉得苏静雅这段时间瘦了不少。
苏静雅点头,见廖青梅还是神色淡淡的样子,有些着急,“真的有事,你那个叫阿花的同学又来找骆扬了。”
叫阿花的同学?苏静雅说的是任桂云?
不过任桂去不是自称是骆扬的未婚妻吗?她来找骆扬不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吗?这跟她又有什么关系?廖青梅挑挑眉,看着苏静雅,等她继续说。
“上次,就是在鱼锅店那次,那个阿花走了后就再也没有来找个骆扬了。”苏静雅说起鱼锅店的事,现在心里还觉得憋屈,但也只能憋着。
廖青梅点头,她对这些事没有关注,苏静雅这么说,大概就是的吧。
“以前他们还经常通信,从那次起就少了。”说到这里苏静雅有些脸红,看着廖青梅坦荡的脸,心里涌起苦涩。
“他们每次通信都是说关于你的事情,骆扬接近不了你,那些消息都是通过我他们才知道的,我……我以后不会再多嘴了。”
虽然她传的消息许多并不准确,还掺杂了许多她的个人情绪,但当着廖青梅的面,告诉她自己一直在背后当小人,把她的消息透露给对她不怀好意的人知道,多少还是有些羞耻的。
“我总觉得那个阿花来找骆扬是有目地的,而且肯定跟你有关,也就骆扬那个傻子看不明白,那个阿花把他当傻子糊弄,他还使劲往上贴……”想到骆扬看到那个阿花的样子,苏静雅心里就有些烦躁。
见廖青梅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苏静雅瘪了瘪嘴。
“反正,那个阿花对你不怀好意,你自己小心一点,我们……我们这就算是扯平了,我,我不欠你的!”
第二百章 就想要个闺女
苏静雅会这么好心过来提醒廖青梅,一是因为上次的事情,因为廖青梅的及时出现,让她没有犯下大错,二是比起廖青梅,她现在更讨厌那个叫阿花的妖艳女人。
“你不要告诉别人是我告诉你的。”苏静雅看着廖青梅等她一个答案。
任桂云竟然一直在打探自己的消息?廖青梅说不震惊是假的,她知道任桂云有些关注她的情况,但一直以为是在靖北那边通过那些同学来了解。
没想到她竟然是通过骆扬!想到这里廖青梅汗毛都竖了起来。
边走边想的廖青梅突然猛地一顿,她想起当时大一开学时在火车上听到极耳熟的声音是谁的了,是任桂云的。
只是那声音多了一些刻意和矫揉造作,所以她才一直没有听出来。
难怪最开始无论她怎么冷脸,怎么拒绝,骆扬都像牛皮糖似的黏在她身边,还引得苏静雅和张爱红来针对她,后来骆扬大概是实在没有办法接近她,又有厉伟帮忙才退而求其次,和苏静雅走到一起。
这其中肯定还有别的什么原因,比如苏静雅对他还算大方之类的,但他通过苏静雅监控她的生活是事实。
廖青梅看向苏静雅,她不相信这么简单的因果苏静雅会看不明白,既然明白,为什么还要死死扒着骆扬这颗坏了心的萝卜不肯放手。
不管怎么看,苏静雅的个人条件都要比骆扬好得多得多,家庭条件她虽然不了解,看平时苏静雅的衣食住行,应该也不差才对。
“我的苦衷,你是不明白的。”苏静雅脸上微苦,“反正你不要告诉别人是我说的就行。”
廖青梅点头,“我不会告诉别人。”
得到肯定的答复,苏静雅脸上的表情才微微放松,她信廖青梅,她答应了就肯定不会把她供出来。
和廖青梅分开后,苏静雅一个人孤单影只地去食堂,最近骆扬每天都会出去找那个阿花,她们现在没有刚进学校里管理得严,骆扬更是早早地就找借口让教官给批了条,每天都能出去几个小时。
也不知道那个阿花到底什么时候走,这都呆了快有小半个月了。
“你去找廖青梅了?”苏静雅想着心事,完全没有注意到前方沉着脸的骆扬,直到被骆扬粗暴地扯着到旁边没人的地方,才回应该过来,此时应该在校外陪着任桂云的骆扬,竟然在自己眼前。
骆扬此时有些急躁,他疾言厉色地看着苏静雅,脸色阴沉得可怕,“我问你是不是去找廖青梅了!”
原本因为看到骆扬而有些高兴的苏静雅,脸色也迅速沉了下来,“我还没有问你这段时间人去哪儿了,你就跑来凶我?”
骆扬一梗,他出去见任桂云是瞒着苏静雅的,当然这时候他还不知道自己的所有行踪都被苏静雅掌握了。
“我在班上有事要忙,没有时间去找你,再说了我们那不是……最近不好见面嘛。”骆扬吭哧吭哧地给自己找借口,越说反而越理直气壮,“我是有正事,教官都给批了条的,倒是你,你怎么会去找廖青梅?”
看来骆扬对她去找廖青梅的事情非常介意,至于原因,估计又是因为那个阿花在中间挑唆,苏静雅心里有气,冷着脸道,“我去找她能有什么事,还不是警告她不要出去乱说!倒是你,那天突然把我抛下,你有没有想过我的感受。”
那天的事情,骆扬想起来还有些脸红,心里也不是没有愧疚的,但这愧疚只能他自己说,不能别人来问,一问就挑起了他的火气。
“你还怪我,要不是你……要不是你勾引我,哪里至于被廖青梅撞破!”从那天后,骆扬就一直有意无意地避着苏静雅,刚好任桂云又来了,他就理所当然地把苏静雅抛在了脑后。
“这事情都过过小半月了,你现在去找她有什么用,人家该说的不还得说了!”
骆扬心里是知道廖青梅不会出去乱说的,不然学校里不可能会这么平静,大家看他的眼神也和从前没有什么不同。
“那也要我找堵得到人才行!”苏静雅冷哼一声,哪怕是知道骆扬的为人,此时心里也不免会有些失望。
什么锅配什么盖,她这样的人,这辈子大概也只能和骆扬这样的人将就了。
说完苏静雅就冷着脸往食堂走,骆扬仔细想了想苏静雅的话,确实是这样,他让人盯着廖青梅,不也是今天才收到她提前出实验楼的消息么,平时根本就找不见人的。
这样一想,骆扬又觉得自己有些过分,见苏静雅气哼哼的样子,脸上忙重新挂起笑容,去追苏静雅,温声细语地哄她,好像刚刚那个和她吵得脸红脖子粗的,不是这个人似的。
今天任桂云有事不能陪他,他中午饭还没有着落呢。
不提这两个人如何吵吵闹闹,廖青梅去了图书馆查了一下午的资料后,去了厉伟的办公室借电话给顾铭朗打电话。
最近发生的事情有点多,她要和顾铭朗商量一下才行。
前世今生廖青梅都不是会依赖别人的性子,前世是无人可依,这辈子是自主成了习惯,很多事情都习惯性地自己做决定,但是后来她发现,不能再这样下去。
就像她希望顾铭朗不管安全还是危险都不要瞒她一样,顾铭朗应该也是希望自己足够坦诚,并且依赖他的。
观念转变得有些生涩,但必须要转变,上辈子她有过一场极其失败的婚姻,虽然有很多外在的客观因素影响,但也同她自己脱不了关系。
每个人的性格都是有缺陷的,重生也不能让人变得完美,廖青梅想好好经营和顾铭朗的婚姻,势必就要做出一些改变,比如再多给他一些信赖。
“我觉得沈教授的建议你可以考虑,你不能因为感情左右你的判断。”顾铭朗握着电话,恨不得把自己挤进电话里头,通过电波传送到廖青梅的身边来。
算算他们分开的日子,又快两个月了,虽然廖青梅有暑假,但是他有任务要去深山拉练,廖青梅也要呆在实验室里一段时间,要见面还真不确定是什么时候。
“沈教授既然亲自来找你谈这个问题,说明她是看好你跟着那个宋教授的。”顾铭朗冷静地帮廖青梅分析着,“至于沈念那里你不用担心,不管她做什么,我保证不会让她影响到我们。”
沈念打的主意?顾铭朗眉眼一沉,不就是让廖青梅被绑在学校,阻止他们见面么,还有最近一**来示好的女同志,这里头要是没有沈念的手笔,他就不姓顾。
不过这种麻烦桃花就没有必须告诉廖青梅了,他自己都能解决好。
想到刚刚廖青梅描述的宋教授的性格,顾铭朗头疼地抚抚额,明知道沈念打的是什么主意,但为了廖青梅的前程着想,他还不得不劝着她选择这个严谨专一的教授,这感觉真是操蛋极了!
“你不用顾虑我这里,不管你做什么决定,我无条件的支持你。”说这话的时候,顾铭朗是捂着胸口说的,他其实一点也不想支持廖青梅,他只想把媳妇拴在自己身边,早起能看见她笑,回家能看到她在家里,然后两人再生个闺女,最好像他媳妇一样可爱。
但理智始终略胜一筹。
顾铭朗这话有点咬牙切齿的意思,虽然他极力克制但廖青梅还是听出点来,不由得笑起来,“真的?宋教授是博导,其实我早听说过他的大名,只是他招弟子的条件出了名的苛刻,现在有难得有这个机会,不如我一直读下去好了。”
“哎哟,媳妇!”顾铭朗一急,差点儿咬到舌头,这话怎么说的,真要读博啊?“要不,咱先把闺女生了再说?”
顾铭朗这会真觉得自己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他在心里暗暗掰了掰手指头,和他一个年纪的老头,估计当爷爷了,他闺女只怕还在上小学呢,这可不行,万一以后闺女领他出去嫌他老怎么办?
那可不行!
“你就这么想要个闺女啊,万一生了儿子怎么办?”廖青梅笑,顾铭朗想要闺女这事和她说了好几次了,偏偏顾小姑信里点明了要她生个儿子,就是那黄符子的功效,也主要是这个。
不过这事廖青梅不打算跟顾铭朗说了,顾小姑写这些信来挺多就是隔应她一下,她不理会,顾小姑也不能拿她怎么样。
“那不能,就得是个闺女!”顾铭朗笃定得很,生男生女他说了算!
两人说着说着就歪到了生男生女的问题上,好在等两人挂电话前,该沟通的问题都涌通了,任桂云的事廖青梅也跟顾铭朗说了。
一直被人暗地里监视着,说起来这事还真的挺恶心人的,廖青梅到现在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哪里惹着了任桂云,你说单纯的嫉妒,也不至于像恶狗似的一直盯着她不放吧。
现在大家都有了新生活,她从一开始也没有妨碍到任桂云的地方,要说高考名额,她又没有走后门去占谁的名额,这本来就是公平竞争,就算没了她廖青梅,说不定还有李青梅、张青梅呢,任桂云自己心态不正,根本就怪不得别人。
顾铭朗让廖青梅自己平时注意一些,专心学业上的事情就行,任桂云的事,他会安排。
第二百零一章 你想得太天真了(+1)
挂断电话后,顾铭朗坐在办公桌前沉思了一会,重新拿起电话拨了过去。
“你是说任桂云和熊老六那帮遗党走得很近?”顾铭朗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这可真不是什么好消息,任桂云什么时候掺和到深城的黑势力里头去了?
当初任桂云选择南下,顾铭朗也没有放松对她的警惕,一直安排人看着任桂云,实在是青梅这个同学谎话太多,如果不是确认她真的南下打工,顾铭朗哪里放得下心来,直到她确实是南下,并且去了流水线当女工后,顾铭朗才不再理会任桂云的事。
没想到短短几年的时间过去,任桂云居然大有“出息”,敢去趟深城的浑水!
“任桂云这姑娘,心眼长得比筛子还要多,她可能察觉到了咱们有人盯着她,一开始确实老老实实地在厂里上班,等我的人一撤,这姑娘就不老实了,在厂里没少挑事。”电话那头是顾铭朗的发小,现在在南边的建筑工地当包工头,和顾铭朗的关系很铁,本身也有本事,三教九流的人认识不少。
当初任桂云上班的厂,还是这个发小暗地里想办法介绍的,不过虽然他们在中间插了手,但真是良心介绍,那家厂出了名的厚待职工,而且发展前景很好,老板出身不高,一直都特别提携基层职工,比任桂云小学同学介绍的那个黑编织厂好了不知道多少倍。
任桂云不蠢,而且可以说得上聪明,只要她好好干,不愁没有出头的那天。
“头一个月她就把线上的主管挤走了,自己坐了上去。”任桂云怎么做的,他们无从得知,“不过后来人老板回来了,那个主管是他一手提拔的,他虽然乐意提携基层职工,但最看中人的品性,人家商场打拼多年,哪里看不出任桂云的斤两,直接给开除了。”
后来,任桂云就自己找活干,顾铭朗的发小见她还算老实,就没有多关注她,毕竟他也有一摊子事要忙,哪里有多余的工夫去盯一个女人。
顾铭朗当初也只叮嘱他,让他好好给任桂云找个活干,让她安分呆着,并没有别的要求。
哪里知道,等他抽出时间再看,任桂云已经火速和靓姐那边的人搭上了线,所以廖青梅会在开学的火车上遇到改头换面的任桂云,还一时间没有认出她来。
那应该是任桂云第一次参与靓姐她们的活动。
“不过你也不用担心,任桂云那丫头混得只是一般。”顾铭朗的发小笑,他和靓姐交道打得少,但对深城的几大势力还算了解,“靓姐不会让任桂云爬到她头上的,任桂云再厉害,也斗不过土生土长,势力盘根错节的靓姐。”
约好了等过年回老年一起喝一杯后,挂掉电话顾铭朗有些头疼地揉了揉额头,任桂云倒是真能折腾,也不知道她一直盯着青梅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这样的人性情阴暗,谁也不知道她心里真正做的是什么,却又一直在身边蛰伏。
想了想,顾铭朗又往出拨了个电话。
此时呆在学校附近的任桂云日子也不大好过,骆扬对廖青梅的情况并不了解,但她自有门路去证实她想知道的事情。
得知顾铭朗不仅没死,反而立下战功升了,任桂云整个人脸上的表情跟吃了苍蝇一样。
“沈小姐!”任桂云的声音极冷,“当初你为什么不告诉我顾铭朗没死的事实?!”
任桂云快要气疯了,顾铭朗都回来差不多一年了,她居然半点风声都没有收到,骆扬这里没什么用,她早就知道了这个事实,留着骆扬不过是备不时之需,至于靖北那边,她从出来起就从来没有回去过,更无从得知廖青梅的消息。
何况纸总是包不住火的,当初班主任再三要求下,她做下的事被瞒了下来,但知情人不止廖青梅和顾铭朗,那些事最终还是被宣扬了出去,她就算是想找同学了解廖青梅的情况都不能。
至于她的名声,任桂云耸耸肩,她一点也不在乎。
她现在生气的是,居然有人敢把她傻子一样糊弄。
“你是?”电话那来传来清脆的女声,带着漫不经心的蔑视。
电话里瞬间只剩下丝丝的电流声,好一会任桂云才挑高了嘴角冷笑两声,“沈小姐贵人事忙,不记得我也是寻常,既然这样,就当这个电话我从来没有打过。”
原本以为对方会因为她略带威胁的话而就范,没想到电话咔哒一声后,传来阵阵忙音。
沈念居然敢挂了她的电话!任桂云气急,再拨过去电话已经无人接听了。
在招待所里呆了近半个月,好不容易找着机会去都是办公室里找沈念,没想到沈念居然已经离职,任桂云简直不敢相信,当初那个说要搞臭搞死廖青梅的沈念,居然就这么情悄么声地走了!
现在任桂云想找沈念都找不到,好不容易弄到沈念的电话,居然装作不认识她!
任桂云冷笑两声,瞪了一眼往她这里探头探脑的报亭老板,把五毛钱摔在报纸上,转身就走,沈念既然装作不认识她,她再找也不过是无用功,不过沈念想把她撇开干净可没有那么容易。
她等着堂堂沈大小姐亲自来求她。
一周后,沈念在医院传达室取回一个挂号件,半个小时后,匆匆请假离开医院。
沈念直接在军医大的附属医院里堵到了正在输液的任桂云。
这次出门,任桂云就当是给自己放了长假,正好骆扬是军医大的学生,能走门路让她以家属的身份到医院里看病,这两年她一个女人风里雨里,虽然一直注意保护自己,但多少落下了一些毛病,正好趁机休养一下。
妇科!沈念站在病房门口冷笑,踱着步子走到病房里,骆扬正在哄任桂云吃东西。
“沈老师,你是不是找错了地方?”骆扬有些惊讶地看了看沈念,不明白她怎么会到这里来,不过见她目光一直盯着任桂云,立马就有些明白了,“找阿花的?快进来坐,我刚刚来的时候买了苹果,我削一下给……”
“你出去呆着。”沈念看都懒得看骆扬,她进学校起,就知道这个男同学先前对廖青梅有想法,不过后来却跟廖青梅的室友混到一起去了,当时沈念就不怎么看得上他。
现在见他这么殷勤地对任桂云,就更加看不上了,能跟任桂云混到一起的,怎么可能会是好人。
骆扬满脸的笑容都僵在脸上,顿时尴尬得不知道如何是好,他也是参加了那场演习的,对沈念的身份有一点点了解,知道这个老师他是万万不能得罪的。
骆扬求助般地看向任桂云,沈念既然来找任桂云,那跟她的关系应该不错,他希望任桂云能帮他说说好话。
“你去外面给我买份鸡汤吧,我特别馋那一口。”任桂云冲他安抚一笑,示意他先出去,她知道要怎么做的。
骆扬得了她地示意,立马讨好地冲沈念笑了笑,拿起饭盒就出了门。
支走了骆扬,任桂云坐在床上淡笑着看沈念,她知道沈念会来,但没想到会来得这么快,不过越是快,说明她越是在乎自己手里的东西。
“不过是点小炎症,怎么好劳烦沈小姐亲自过来。”任桂云似笑非笑地看着沈念,沈念并没有被她阴阳怪气的话所激怒,把手里的东西直接砸向任桂云。
“看不出来,挺有手段的嘛。”任桂云给她寄的东西是一盒录音,当时她联系任桂云,让她下黑手陷害廖青梅时说的话。
当然最重要的东西没有录到,录到的都是一些沈念摸黑廖青梅所说的话,那些话说得有些恶毒,和沈念平时表现在人前的完全不是一个样子。
“没有一点手段,怎么敢和沈小姐这种高门打交道。”任桂云笑着捡起砸到她肩膀上又落到床单上的小录音带,左右翻看了看,“你看,贵人多忘事的沈小姐不是亲自上门了么。”
“说吧,你找我有什么事?”沈念没有回应她的话,直接问起任桂云的目的。
任桂云脸色瞬间沉了沉,“为什么你找我的时候不告诉我顾铭朗已经回来的事实。”
沈念找上任桂云,只说让她对付廖青梅,并没有说任何关于顾铭朗的事情,录音带里录的,也是大多是沈念为了取信任桂云,故意说的一些话。
“你怕他?”沈念挑眉一笑,直接抱起双臂靠在门框上讥讽地看着任桂云,“你是不是没脑子?女人之间的仇恨除了男人,还会有什么别的问题?你不是一心想把廖青梅踩进泥里吗?你不是让人时刻盯着廖青梅的动向吗?怎么会连这么基本的事情都打听不到?”
任桂云捏紧了手里的录音带,这事怪她吗?顾铭朗已经死了,连顾家人都接受了这个事实,谁会想到顾铭朗还有死里逃生的一天!
“没有别的事了?”沈念挑眉看她,线扫过在楼梯口藏头露脑的骆扬,在他偷偷探头看过来的瞬间,冲他微微一笑,骆扬瞬间吓得屁滚尿流,赶紧夺路而逃。
“没有别的事,以后就不要玩这么幼稚的把戏了,不过区区一卷录意带而已,你想拿它做什么?”沈念走进任桂云,挑高了视平线,从眼尾看她,“逼我为你所用?”
“那我只能说,你想得太天真了一些,任桂云。”
第二百零二章 意有所指(+2)
病房里瞬间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安静中。
沈念勾唇一笑,目光透过玻璃窗看向树桠上的蹦达的小鸟,“你就算把它寄到全世界都知道,但是有什么用呢?我丝毫不惧外头的流言,而我的家人会无条件的信任我,毕竟家世在这里,想要陷害我的人太多,不是吗。”
沈念说的半真半假,她要是不在意,就不会匆匆赶过来,但也确实没有任桂云想的那么忌惮,想摆平这件事很简单,不过最开始花费一点工夫而已。
“至于你,为什么就不想想我当初会找上你呢。”沈念走到窗边,骆扬脚步匆匆,已经快要走出医院了。
“我为什么会知道你的存在?没有想过吗?”沈念笑,转过身来看向额角冒起青筋的任桂云,“骆扬不知道你的真实身份吧,不知道你在深城做的是什么吧,不知道你住处楼下的电话吧,甚至他连你现在得的什么病也不知道的吧。”
任桂云的脸,这时候才真真正正地沉下来。
她现在已经后悔为什么要固执地找沈念要说法,以她现在的势力,根本就拿沈念没有任何办法,甚至只要沈念动动手指头,她就会全军覆没。
“廖青梅要提前毕业的事你知道不知道,你难道就不想阻止吗?”任桂云抬眼看向沈念。
这样的天之娇女,应该从来没有想过为什么会输在廖青梅手里吧,所以才那么讨厌廖青梅,偏偏这样的人又最是虚伪,哪怕是害人也总想着给自己找几把刀,生怕会脏了自己的手。
真小人和伪君子比起来,任桂云觉得自己要比沈念高尚得多。
沈念笑笑没有回答她的问题,看了看手表,时间差不多,她也应该走了,“廖青梅毕业不毕业和我有什么关系,我是她的老师,自然只想她好的。”
任桂云藏在被子底子下的手揪紧了床单,动动嘴皮子,倒是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当初那个恨不得廖青梅去死的人又是谁,至少她一直想给廖青梅使绊子,却从来没想过要弄死她。
“好了,我要说的话已经说得差不多,就不陪你多聊了。”沈念看着任桂云,伸手替她整理微敞的衣襟,目光一点点转冷,“古往今来,邪不胜正。”
任桂云沉默了很久,并没有去同沈念争辩什么是正什么是邪,她们两个人,半斤八两谁也别笑话谁,沈念不过是占了天生的优势而已,“我会把录音带销毁,不会再打扰你。”
“识时务者为俊杰。”沈念上前拍拍任桂云的肩膀,从她手里抽出那盒录音带,“深城的录音技术不错,后期处理得很好,我还挺喜欢我的音色的,这一盘就送我了,多谢。”
沈念走了很久之后,骆扬才回来,手里的饭盒里是满满的鸡汤,“沈老师来找你做什么了?你和她很熟吗?那你知不知道沈老师家里……”
“闭嘴!”任桂云瞪了骆扬一眼,掀开被子躺了下去,背过身不想再听骆扬讲话。
骆扬张了张嘴,什么也不敢再问,好半晌后才坐在床边揽住任桂云的肩膀,轻声哄她起来吃东西。
沈念离开病房后直接去了沈玉清那里,再次催问了廖青梅的事情,这一次她的态度比先们要强硬得多,沈玉清皱了皱眉头,但还是把廖青梅答应考虑的事情告诉了沈念。
“念念,你是个好孩子,不管你想做什么,我希望你心里有个分寸。”这话已经是沈玉清第二次说了,她没有执着地追问沈念的打算,最主要的原因是沈念接受了家里给介绍的相亲对象,双方正在接触了解。
她相信沈念是个好孩子,就算对廖青梅有怨气,但恶念是有度的,顶多就是为难一下廖青梅,并不会去伤害她。
先前她怀疑国安那件事和沈念有关,也不过是在诈她,后来通过内部朋友得知,沈念和这事没有关系后,心才真正地放下来。
“小姑,你老是这样不相信我,我会很伤心的。”沈念一脸委屈,“你应该这样想,顾铭朗再不济也是我沈念看上的人,我现在做的,都是帮廖青梅成为更好的人,让她能够配得上顾铭朗。”
沈玉清摇摇头,“你啊你,你就这么皮吧,看你以后丈夫能不能管得住你。”
“那小姑你说我把她推到宋叔叔门下,难道不是好事?除非廖青梅这个人自己不思进取,那样我也无话可说,何况我又不是逼她,我只是给她一个选择而已。”沈念拉着沈玉清的手撒娇。
要求不同,她在自家父母面前常常是一副理智懂事的样子,只有和沈玉清单独一起的时候,才会放肆撒娇,父母希望她懂事理智能够独挡一面,小姑却只希望她平安开心。
排除掉要给廖青梅和顾铭朗使绊子的原故,这也是她格外讨厌廖青梅拜在沈玉清名下的原因之一。
廖青梅已经抢走了顾铭朗,她怎么可能再让她把自己的小姑给抢走。
……
呆了近一个月,住了一周院后,任桂云终于办理了出院手续,并买好了回深城的票,沈念这条线断了就断了,她现在不能拿沈大小姐怎么办,但是以后等她站到自己想站的位置,再和沈念说话就不会是单方面被压着打的场景了。
到那时候,她总有机会把今天吃的亏给找补回来。
骆扬提着行李依依不舍地送任桂云去火车站,他特别舍不得任桂云走,两个人好不容易见到,正是小别胜新婚的时候,任桂云这一走,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到。
“一切都是为了以后。”任桂云拉着骆扬的手笑,向他许诺她只要一有时间就一定会过来,这两年时间两人各自努力,等骆扬毕业了,她们就不会再分开。
任桂云这么说,骆扬就这么信了。
躲在柱子后头的苏静雅只差没有跳出来骂骆扬蠢了,这个女人说的话,在她看来一个字都不能信,偏他傻乎乎的,没有一个字不当真,捧着哄着生怕惹人不开心。
对骆扬而言,任桂云就是天上的月亮,永远圣洁可爱,而她苏静雅,就是路边的小草,心情好了低头看看冲着笑一笑,但大多数时候都是无视的。
廖青梅也在火车站送人,厉伟的媳妇要回老家喝喜酒,厉伟正好带学校出去训练去了,廖青梅请了假来帮忙,这会刚刚把人送到火车上。
从月台一出来,就看到了任桂云和骆扬依依惜别的场景。
“青梅,你真是忙,我来了这么久,居然连你一次都没有见到。”见到廖青梅,任桂云脸上立马盛满笑容,这笑容和在火车上时又有些不一样起来。“上次的事,真是对不住,我不知道你家叔叔已经回来了。”
廖青梅点点头,就算是打过招呼,可惜任桂云一点也不想放她走。
“你不会怪我吧?”任桂云现在的表情看上去十分真诚,骆扬站在她旁边,有些心疼,怎么每一次都是他的阿花低声下气地给廖青梅道歉。
“廖青梅,你差不多就行了,阿花已经真心实意地冲你道歉了,你还想怎么样!”骆扬见廖青梅还是淡淡的表情,立马就站不住了,冲到了任桂云的前面指责廖青梅。
“……”廖青梅看傻子似地看了眼骆扬,难怪苏静雅会说他蠢。
从一开始,就是任桂云在自说自话,他哪只眼睛看到“她想怎么样”了!
“骆扬,你别这样,上次是我说错了话,不关青梅的事。”任桂云拉住骆扬,看向廖青梅,“我还没恭喜你呢,这是喜事,你要是早说就不会造成后面的误会了。”
“现在知道也不晚。”廖青梅看了眼手表,回学校的班车半个小时后才有,倒也不急着走,“你上次领的那帮姑娘现在怎么样了?”
廖青梅也是突然想起那个哭得很伤心的姑娘才多嘴问一句,任桂云的脸一僵,看廖青梅脸色的神色并没有什么不同,才很快放松下来。
眼前的人不是顾铭朗,而是廖青梅!
“她们也是想赚钱才跟着我走,现在都去了厂里上班。”按流程走,是要先去厂子里见见人生的艰难的,任桂云也不算说假话。
骆扬一直是知道任桂云是专门替工厂招工的,工作特别辛苦,可廖青梅这话问着,好像任桂云是要害那些姑娘一样,骆扬又想往前冲,被任桂云给拉住了。
“我听说去年你出了不少事来着,现在没事了吧。”任桂云此时就像是久别重逢的普通同学,问的问题也都是很正常的问候,如果廖青梅不知道很长一段时间任桂云都在通过骆扬来监控她的话,她或许会相信。
“已经过去了,骆扬连这个都跟你说?”廖青梅视线扫过骆扬,在他脸上转了一圈,见他突然一脸的不自在。
任桂云就笑,十分关心的样子,“是我问的,毕竟咱们以前是同学,我比平常人多关心一点你的近况,说起来你也挺倒霉的,老是遇到这种事情,以前是我年少无知,现在也不知道你是得罪了哪路神仙。”
这话说得,廖青梅压根就没办法往下接,这是把自己以前做的事情推到年少无知上头,然后老是遇到不好事情的她,反而是得罪了人的缘故?
还是说,任桂云的话另有所指?
第二百零三章 促狭
“我还是那句话,如果有我能帮得上忙的地方,你开口就行。”任桂云看廖青梅的目光很真,可惜廖青梅已经不会再相信她。
反而因为她过分精湛的演技,对她警惕起来。
廖青梅态度并不热情,任桂云却丝毫不觉得尴尬,说着话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红封,“这是你结婚我准备的份子钱,听说你结婚那天特别热闹,再次祝福你,幸福美满,早生贵子。”
红封塞得鼓鼓囊囊的,里面的数目应该不少,这时候还没有随份子钱的习俗,廖青梅结婚时收到得最多的是毛巾、枕巾和脸盆被面这些东西。
而以她和任桂云的关系,还远远不到随份子钱的地步,廖青梅也没想到任桂云会突然来这么一手。
廖青梅不肯收,任桂云就一副很伤心的样子,“这也是我的一份心意,你不收是不是还不原谅我?”
“这是两回事。”廖青梅站得远远的,任桂云想往她兜里塞手却不够长。
到最后任桂云也没有把红包塞出去,最后只能讪讪地把红包收起来,“你也真是的,多少是我一点心意嘛,我这几年也存了一些钱的,算了算了,等你以后生孩子,我再给包份大的吧,到时候你可不能这么拒绝我,要我说啊,青梅你真得改改你这性子,太方正了,以后出社会会吃亏的。”
“我这马上要进站了,就不和你多聊了。”任桂云不管廖青梅的态度,自顾自地说得十分亲热,把红包放回包里后,十分自然地抬手看了眼时间,她手腕上的手表十分精致,就是不懂表的人看了,也看得出这只表肯定不便宜。
任桂云是在工厂打工的,怎么会有钱买这么贵的东西?这么一想,廖青梅才注意到,任桂云身上穿的都不是便宜货,这时候没有什么叫得出名头的牌子,但是她身上的料子明显要精致许多,更别提任桂云还烫了头发化了妆的。
此时此刻廖青梅倒是很想问问,任桂云的母亲妹妹们现在过得怎么样,不过这到底是任桂云的私事,这想法只在廖青梅脑子里转了一转,很快又烟消云散。
任桂云要检票上车了,廖青梅自然不会去送她,简单地说了两句后,廖青梅就直接走了。
“你看看你,热脸去贴人家的冷屁股,你那么关心她,可是人家呢?!”见廖青梅走了,骆扬没好气的看着任桂云,“你这才刚刚出院,身体学没有好全,脸上都没有半点血色,可人家看在眼里,连问都不问一句。”
"算了,别说了,是我对不住她。“任桂云迅速地回头看了廖青梅一眼。
余光扫过柱子后慌忙躲闪的人影,不屑地扯了扯嘴角,不过她现在没有什么心情同骆扬拉扯不舍,只想赶紧回深城,为了以后开始布局,任桂云直接从骆扬手里接过行李就直接往检票口去,骆扬想去买张月台票送她上火车都被她直接给拒绝了。
目送着任桂云进了站,骆扬心里十分怅然,可惜现在他还在求学,不能随着心爱的人天南地北,不过想到任桂云说的以后,骆扬的心里瞬间又充满了斗志,他得再努力一些,急取能分配到好的单位,以后让阿花跟着他过好日子。
至于苏静雅,已经被骆扬下意识地给遗忘了。
本来苏静雅是想冲过去把骆扬拉回来的,可是脚步就挪出去了,却被人给拉住了,是廖青梅。
“你现在跑过去,是要告诉骆扬你一直在跟踪他们吗?”廖青梅本来没发现苏静雅的,不过是听到广播声下意识地回头一看,才看到趴在柱子边上,眼睛都要看穿的苏静雅。
不用想都知道她是跟着谁过来的,廖青梅头疼地抚额,这姑娘怎么这么执着呢?还执着得不是地方!
这样一想好像也是的,苏静雅立马就不往前冲了,她跟骆扬在学校里才刚吵了两架,现在冲上去,她肯定克制不住自己去嘲讽骆扬和那个女人,骆扬肯定会怪她。
反正那个女人已经走了,苏静雅恨恨地瞪了眼还在张望的骆扬,跟着廖青梅一块儿出了火车站。
不过廖青梅居然会去阻止她,苏静雅跟在廖青梅后头,不是抬起眼皮小心翼翼地看廖青梅,总觉得像是在做梦一样,她和廖青梅的关系可说不上好,她以前还老说些怪话气廖青梅来着。
上了车苏静雅犹豫了两秒,选择挨着廖青梅坐着,不过心里莫名却紧张得不得了,一句话也不敢说。
她不说话,廖青梅也懒得去搭话,掏出记英语的小本本,默默地记起单词来。
廖青梅一学习,苏静雅就更不敢讲话了,她现在在新的宿舍都快被人欺负成条件反射了,一旦有人进入学习状态,下意识地就要保持沉默,闹出动静来,可是会被揍的。
这样一想,还是以前在旧宿舍好,大家专注度都很高,她看小说磕瓜子也没人嫌她,实在不行,像廖青梅她们,都是直接去图书馆学习的。
班车准点发车,苏静雅闲来无事,就一直盯着窗外,心里还是盼着骆扬赶紧上车来的。
可直到汽车缓缓启动,站口方向还是没有见到熟悉的人影,苏静雅心里有点着急,刚准备下车,就见远处跑来一个人影。
“售……”苏静雅刚站起来准备喊人,就见廖青梅一眼撇过来,下意识地就噤了声,“那个,骆扬还没有上车呢,这好像是最后一班车了,要是赶不上的话……”
“唉,同学那是不是要上咱们车的人?”售票员是个有点近视的大姐,她看了看往这边跑的骆扬,不太确信这人是不是要上她们的车,刚好前面后面各有一台车也在往站外开呢。
廖青梅淡淡地一眼扫过去,把手里小册子翻过一页,“不是,可能是要上后面那台车的。”
售票员一听,“老何,不是咱们车的,开车。”
这时候车已经出了站口了,正好骆扬跑累了,远远地又看到苏静雅在车上,便叉着腰停下来喘口气,可这一口气还没喘匀呢,汽车就头也不回地开走了。
开走了!
骆扬气得都要跳起来,哪里还顾得上喘气,赶紧加速往外跑,可惜,这时候根本就没有什么私家车,就连公交车班车都不算多,根本就不会有排队出站的情况发生,司机师傅一脚油门下去,路上畅通无阻,骆扬就是长了四条腿也追不上。
“……”廖青梅居然还有这么促狭的一面?苏静雅鬼使神差地竟然没有开口喊住司机师傅,而是等车开出很远后,才开口,“你你你,骆扬还没有上车呢!"
廖青梅放下小手册,抬手看了眼手表,示意苏静雅自己看,“任桂云二十分钟前就已经上了车,有那么多的时间目送爱人,却不注意班车的发车时间,车上这么多人,没有义务要等他吧,当然最主要是的,我挺讨厌他的。”
这话说得是没错,可是也不差那么一时半会吧。
而且,苏静雅抬眼看了眼廖青梅,她还以为廖青梅从来不把任何人放在心上呢,她居然也会讨厌一个人吗?那她是不是也挺讨厌自己的?
不管怎么想,自己还确实是挺招人嫌的,苏静雅心里明知道结果,这时候心里竟然莫名觉得有些失落。
“当然你可以现在喊师傅靠边停车,班车才开了几分钟,距离还不算特别远。”廖青梅重新拿起小册子,看了半天也没看见苏静雅张嘴。
班车发车的瞬间,售票员就到车后去收票钱去了,这会才收了一半,廖青梅看了眼苏静雅,又回头看了一眼,一边拿零钱,一边问,“不好意思喊?要不要我帮你喊。”
苏静雅瞪了一眼廖青梅,她才不相信她会这么好心帮自己喊,“不用了。”
“真不用?”这倒是奇了怪了,以苏静雅对骆扬的看中,竟然会舍得?
“你说得对,他要去目送“爱人”嘛,活该他自己走回去!"苏静雅恨恨地开口,回头望了一眼,班车已经开出很远,早看不到骆扬的影子了。
廖青梅嘴角一勾,被苏静雅给逗笑了。
最后骆扬也没真的走回学校,路上搭了辆顺风车,反倒是省了票钱,回学校后到处和人说自己坐了辆特别舒服的公家车,口气十分炫耀,当然暗地里也不免和苏静雅生了一场气,要知道要遇到顺风车前,他可是狠走了一段挺长的路,可苏静雅不知道是不是被廖青梅那句“爱人”给气到了,也同骆扬生起气来,压根不像以前一样,骆扬一生气就放下身段去哄。
没想到的是,过了没两天骆扬就主动来找她了,还说了不少好话。
因为这件事,苏静雅好像一下子就搞明白了两人间的定位,其实并不是只有她离不开骆扬,骆扬同样也是需要她的,至少现在的他根本就离不开她的补贴。
苏静雅和骆扬又时时腻在了一起,廖青梅撞见过两次,并没有放在心上,马上就要考试了,考试对她来讲不过是小儿科,她对自己有十足的信心,她现在唯一无法做出决定的是,到底要不要选择宋教授。
而这其中,沈念到底又在扮演什么样的角色?
第二百零四章 你还不够格
和宋教授的面试被按排在了病理学考试结束的第三天,沈玉清提前告诉了廖青梅,让她带齐自己的档案资料去宋教授的办公室等。
不管廖青梅心里如何犹豫,每一次面试她都是全力以赴地去准备着,提前了一个小时,下午三点廖青梅就等在了宋教授的医生办公室里,好像所有医生办公室长得都差不多,两张桌子,一堆病案,还有简单的诊疗器具,别的医生办公室墙上除了规章制度,还会挂不少锦旗,但宋教授的办公室里除了两副人体经络图,就再也没有别的。
近两个多小时过去,已经过了约定时间,办公室里还是只有廖青梅一个人。
中间沈玉清百忙之中抽空来看了她一眼,见宋教授不在,只让她安心等着,廖青梅原本平静的心,也在漫长的等待中渐渐变得紧张起来。
要问学校里哪个教授最出名,无疑是宋教授,他的故事也十分传奇。
出生医药世家,年轻很小就留学海外,是这时候难得的留学派医生,特殊时期回国却因为有海外关系被下放到了乡下,那个时代有海外关系的人几乎都被视为叛徒,能撑过那些年的人并不多,在乡下的日子是苦是难大家无从得知,倒是流传的版本有很多,平反后,宋教授迅速走入一线,技术依旧精湛。
除了两鬓发白,宋教授和十几年前没有什么两样,风度翩翩,性情古怪。
至于宋教授的那些传说,稀奇古怪什么都有,有的说他以前是特务,也有人说他在国外时参与的都是机密研究,是某个神秘组织的领头人……还有人无意看到过宋教授的右脚脚趾全部没有,更是衍生出了非常非常多的版本,甚至其中还有不少香艳故事。
以前廖青梅都是当八卦一样听,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要直面这个活在传奇里的人物。
思维越是发散,就越有收不回来的趋势,廖青梅也越是紧张,最后她干脆把注意力全部集中在墙壁上的那两幅经络图上,这一看就看得有些忘记时间。
“宋医师?您怎么不进去?”
廖青梅是被一声清脆的声惊回过神来的,转头一看,门口站的一个穿白大褂的儒雅中年医生,目光扫过他班白的鬓角,廖青梅赶紧转过身来弯腰行礼,“宋教授。”
听说宋教授今年四十三岁,但看起来似乎比实际年纪要年轻许多,相貌非常的出众,看着更像海报上的电影明星,而不是一个拿手术刀的外科医生,虽然外型气质十分儒雅,但整个人都显得有些清冷,不大好说话的样子。
见廖青梅发现了他,他微微点头,慢慢踱步往里走,“什么时候来的?”
这时,廖青梅才看见站在门口端着托盘的小护士,见廖青梅看她,俏脸一红,忙冲廖青梅笑笑,端着托盘赶紧溜了。
“刚到。”廖青梅微笑,笑容却在下一瞬间僵在脸上。
“我不喜欢不诚实的人。”宋医生摘下听诊器,目光极淡地瞥过来,廖青梅瞬间就不敢动了,连嘴也不知道怎么张,脑子里头一片空白,原本想好的自我介绍一个字都想不起来。
好在屋里的气氛没有僵得太久,宋教授取下听诊器放在一边后,去洗了手坐回来,向廖青梅伸手,“把你的档案给我看看。”
廖青梅恭恭敬敬地把手里的档案递上去。
办公室里只剩下纸张翻动的声音,廖青梅憋着气,连呼吸也不敢太大声,不过几页纸,宋教授看了很久,其中还皱了好几次眉头,吓得廖青梅的心脏提得高高的。
“专业成绩勉强能过得去,坐下。”放下档案,宋教授抬眼看了下廖青梅,示意她坐到办公桌旁边看诊的椅子上。
这是要开始谈了?廖青梅提着心,老老实实地坐下来。
这时候她应该可以自我介绍一番了吧,可还没开口呢,宋教授就先说了,“廖青梅是吧,把你的手拿出来。”
廖青梅把手拿出来,她的手长得很好,十指长且灵活,唯一的不足是手看上去挺有肉感,摊平了会有四个肉窝,而且左手指上有一处旧疤,那是小时候在乡下剁猪草的时候不小心割伤的。
狮心鹰眼妇人手,这是对外科医生最基本的三点要求,廖青梅也听说过宋医生对学生的外形条件要求十分之高,说实话她有些担心自己能不能过关。
“听说你结婚了。”意料之外的是,宋教授看过她的手后什么意见也没发表,转而问起别的。
廖青梅不太明白,收她做学生,和她结婚有什么必然的联系,但还是认真点头,“是的。”
“想做我的学生,以你的资历学平还不够。”宋教授的话一出,廖青梅的心里猛地一紧,瞬间袭来一股失落,但很快地又放松下来。
她本来对跟随宋教授学习,没有特别强烈的愿望,失落只是因为被否定,不是因为被拒绝。
“打扰您了。”见宋教授没有别的话要说,廖青梅起身准备辞职。
现在已经五点了,这会回去,应该还能赶得上食堂的土豆牛腩,本来约的时间比较早,廖青梅以为能很快面试完,就没让刘爱国帮自己去打菜,再晚就赶不上趟了。
廖青梅刚站起来,宋医生的目光就轻轻地飘过来。
“……”廖青梅又默默地坐了回去,不是不收她了?怎么还不让人走?
宋教授摇摇头,晾了廖青梅一会才道,“想做我的学生,要做到几点要求。”
廖青梅不像别的学生一样,听到宋教授这么一点,便想也不想地赶紧应下,而是静静地等宋教授的下文,这下反倒是宋教授愣了一会,才反应过来。
“五年内不能生孩子,三到四年内不脱产完成硕博连读,之后十年不能离开一线岗位。”宋教授话话很慢,所以每一个字廖青梅都听得清清楚楚。
一般的硕博连读正常是五年,不脱产四年通过实在是太难的,这和廖青梅的计划出入太大,但老师这么要求,她拼一拼也会努力做到,十年不离开一线岗位,这个也能理解,不学医不知道,学了医后才知道医学人才的流失有多大,医学工作者,一年年的考级熬资历,生生都能把人熬老。
许多医学高材生毕业后,要么进了体制内坐办公室,要么实习一段时间后就转了行,坚持下来的,也有很大一部分熬过了最初几年,最后败在了复杂的人事关系,或者医患关系上。
而且从学校进到医院,必须轮科,最基本的一个科室三个月,内外传染,门诊急救所有科室都过一遍后,才能定科室工作,而这其中,会有很多意外发生,她们就有学姐在传染科不幸染上了病,最终离开这个世界的。
医生,其实是个高危职业。
另外就是女医生少,结婚生子吃不了苦各式各样的原因,常常会让她们的职业生涯终结。
当然这些对廖青梅来说都不是问题,既然选择了这门学科,就有承担相应的风险的心理准备,后两条廖青梅觉得虽然不敢打包票,但她觉得自己能够做到,但是不生孩子?她自己不暂时不想生,和被别人规定年限内不准生,是截然不同的两种概念。
廖青梅站起身来,冲宋教授弯了弯腰,“对不起,宋教授,浪费了您的时间,很抱歉。”
话刚说完,廖青梅就明显地觉得后背一凉,抬眼一眼,宋教授脸色冷得吓人,这是因为她的话不高兴了?廖青梅正要开口解释,刚刚从路口过去的那个小护士匆匆跑进来,“宋医师,急诊科来了很多病人,他们都是知春路工地上的建筑工人,其中有一位患者腹部被一根半米长的钢筋洞穿……侯主任让您马上准备准备去手术室。”
小护士的话还没有完全说完,宋教授已经一阵风似地冲出了办公室。
这种时候廖青梅应该赶紧离开才对,可是下意识地,她的脚步就跟随宋教授和小护士而去,等她跟着跑到急诊科室时,走廊里已经站满了人,病房里更是哀嚎声一片,进进出出的每一个医护人员都神情肃穆,并且沉重。
廖青梅还看到的沈玉清,她速度极快的检查着躺在病床上呼痛的患者,并不时地向跟在身边的学生说些什么,然后这些受伤并不太严重的病患,一个个被妥善安排……
无关人员不能进去,但因为受伤的人挺多,廖青梅站在外头就能看到里面忙碌的情况,这种时候她特别想上前去帮忙,但她到现在除了大演练的时候给沈玉清做过副手,还是一些最简单的工作外,其余压根就是纸上谈兵,根本没有什么实战经验。
这些都是活生生的人,不是实验室解剖室里的那些动物。
宋教授最先查看的就是那个被钢筋洞穿胸腹的病人,廖青梅眼睛紧紧地盯着宋教授的所有动作,看着他一步不乱地指挥跟着他的医护进行前期检查及准备工作后,又温声地凑近同那位神智清醒的病人沟通,她无法靠近,听不清他说了些什么。
但是神奇的是,那个焦虑的患者神情明显平静了下来,表情虽然依旧痛苦,但明显没有刚开始那么紧张不配合,然后很快被送进了手术室。
像着了魔似的,廖青梅一步步地又跟去了手术室,直到那个病人被推出来,陷入沉睡了脸十分平静,而推着他的医护表情放松。
廖青梅的心也跟着放松下来,直到宋教授满脸疲惫地从手术室里出来。
第二百零五章 小人作祟
看到还在手术室外等着的廖青梅,宋教授脸上明显有些意外,不过也只是短短的一瞬,就收回目光直接离开。
廖青梅站在原地目送宋教授消失在走廊尽头。
这一场手术做了足足五个小时,这时候天早就完全黑了下来,廖青梅在医院门口遇到了来找她的刘爱国。
“不是说四点的面试吗?怎么这个时候才从里头出来,宋教授答应收你了吗?”见到廖青梅,刘爱国脸上明显松了口气,她一直在等廖青梅,可左等不到右等也不回,最后书也看不下去,直接出来找她。
廖青梅摇摇头,“不知道,可能不会收我了吧。”
想到自己毫不犹豫地拒绝了宋教授,廖青梅无奈地叹了口气,最后出手术室的宋教授,脸上虽然极其疲惫,但廖青梅看得出他心情非常好,但在看到她的时候,脸上的表情瞬间收敛了回去。
刘爱国大为惊讶,知道宋教授松口面试廖青梅的只有她和教导员知道,她们都挺看好的,怎么会是这样的结果?
“我现在心里特别乱。”廖青梅觉得在急诊室里,每一个医护人员身上都在发光,她非常想成为其中的一员,但是宋教授的条件,她确实难以接受。
“五年啊?”刘爱国撇了撇嘴,心道这个宋一刀果然十分不人道。“五年其实也不算长,你五年后也才……你都快三十了!”
廖青梅入学晚,比她们大了近两岁,学医本来就比普通专业时间要长,就算提前一年毕业,再等个五年,年纪可真的不算小了。
这时候国家虽然号召晚婚晚育,但二十五岁还没有结婚生孩子的人真的不算多。
廖青梅露出一个苦笑,就算五年后她能生,但孩子是想生就能生的吗?这也是要讲究缘分的,而且高龄产妇又哪里是那么好当的。
“你要不,还是跟沈教授吧,其实沈教授也挺好的,一般人想当沈教授的学生还当不了呢。”不细算不知道,刘爱国觉得宋教授的条件实在是太苛刻了,女人最美好的几年全部贡献给了事业,万一家庭出现问题呢?
虽然廖青梅是军婚,是受保护的,但是凡事总有个万一的。
就算是怀孕了其实也就那一年左右的时间不能专心事业吧,刘爱国心有戚戚地想,她毕业后年纪好像也不小了,好在她对自己没有那么高的要求,毕业后看学校分配,分哪去哪,然后顺其自然的处对象结婚就好。
廖青梅心不在焉地点头,其实她在等宋教授出手术室的时候,沈玉清来找过她,那时候她刚做完一台小手术,两个人聊了不少。
在听到宋教授的三点要求后,廖青梅已经清楚了沈念的打算,一对夫妻如果两地分居,长时间不在一起,两人之间没有孩子做为纽带维系的话,是非常容易出问题的。
而且四年内完成硕博连读又谈何容易,医生工作辛苦,能挤出来看书的时候本就不多,光是工作和学业就要占去她大部分精力,哪里还能再顾得上顾铭朗。
但沈教授和她聊了很多,关于家庭关于孩子,还有关于宋教授,她是极力推荐廖青梅跟随宋教授学习的,为什么只有宋一刀叫宋一刀,那是因为再复杂的手术,再精细的操作,到了他这里都不是问题。
跟着她,廖青梅或许能成了一名出色的外科医生,却绝不会成为顶级的外科医生。
然而,现在摆在廖青梅的问题,不是她选择不选择宋教授,而是她就算改变主意,想选择宋教授,宋教授也不一定会要她。
“这些事再说吧,爱国,我要饿死了。”出了医院廖青梅才察觉到饿。
刘爱国没好气地戳了她两下,“放心吧,给你打好饭了,还有你喜欢的土豆牛腩。”
廖青梅立马冲刘爱国讨好地笑,要不是刘爱国记着她,她肯定要饿肚子的,刘爱国才不领情,故意冷着脸逗廖青梅。
两个人就这么打打闹闹地回了宿舍。
之后廖青梅去医院试着找过两次宋教授,但都没找到人后,廖青梅仔细想了想后,决定暂时先把这件事情放到一边。
毕竟就算宋教授愿意见她,她也还是要和他谈谈那三个条件的事情的。
最头痛的事情放到一边,时间就过得很快了,廖青梅考试过后不久就迎来的暑假,不过顾铭朗离开驻地出任务去了,她也一直泡在实验室没有时间,夫妻两个结婚后,也就那几天见过一次,之后竟然再也没有见过。
廖青梅考试成绩出来,就可以直接离校实习,这时候实习是分配的,廖青梅按照成绩被分配到了附属医院,别的师兄师姐都有了老师,她一个人还没着落。
原本说可以按收她的沈教授,在半个月前被一纸调令借调到了卫生局,短时间内回不来。
这事谁也没有想到,廖青梅在医院里的处境一下子变得尴尬起来,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好在她生活简单,每天不是在医院就是在实验室,至少别人的议论,她向来是不放在心里的。
进了医院后,按照正常程序轮科,没有老师带,廖青梅只能跟着外校来的实习生一起,不仅要看规培生的脸色,甚至小护士有时候也极不配合工作,要抢到一次操作机会特别难。
刚进到心外科,廖青梅就被排了值班,每天晚上2点多才能回医院安排的宿舍,病人有任何异常,都有可能随时被护士叫起来,早上六点就要起床交班查房,整个人连轴转个不停。
最辛苦的是,她们这些刚毕业的小实习生,和规培生是不同的,打杂的活全是她们干,一连一个星期,廖青梅都是在帮着写病程办出院,不然就是跑化验科拿化验单,别说参与手术,就连问病情的事都没沾上过边。
其实这是不正常的,这毕竟是军医大的附属医院,廖青梅算得上是自己人,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和外校实习生一个待遇,唯一的可能是有人在给她使绊子。
但是这又算得上什么绊子呢,很多实习生都是这样走过来的,她能做的,只有把自己手头上的事情抓紧时间干好,主动跟着医生去看去学习,有任何不懂不明白的事情,舍下脸皮去问。
在医院呆了一个月,廖青梅体重没有降,但脸上的肉少了许多,看上去瘦了不少。
顾铭朗匆匆赶来在医院门口看到的就是抱着一大堆化验单,准备回住院部的廖青梅,廖青梅急着把化验单拿回去,压根就没有看到站在一边的顾铭朗。
“怎么一个人搬这么多东西?”顾铭朗皱着眉头上前,刚刚把廖青梅手里的东西接过去,后面药房门口的护士又在喊。
“廖医生,麻烦把这些药提到护理部去。”
药房门口的两个大提篮里,全是护理部下午要用到的配药,廖青梅看了顾铭朗一眼,根本来不及回答他的问题,又跑回去提那两个篮子。
好在她力气还算大,篮子里的药比上午的要少了许多,还有一个替她分担了一半的顾铭朗。
把药送到护理部,把化验单全部分好,廖青梅又忙着跟医生去看诊,根本就没有陪顾铭朗的时间,顾铭朗也不催她,见她在忙就站在没人的地方默默地等着。
“青梅,那是你谁啊?”顾铭朗站了没一会,就有好奇的住院医生来问。
他们医院里来的军官士兵不少,就是许多医护嫁的也是军人,大家都有些见怪不怪,只是格外好奇廖青梅和他的关系。
“我爱人。”廖青梅回头看了眼顾铭朗,顾铭朗也在看她,两人相视一笑,廖青梅赶紧回头抓紧时间写病程。
好在她昨天强硬了一回,把别人管的病人的病程全部推了回去,只要她把手头上的几个病程写完,就可以下班了。
“真羡慕你。”说话的是和她同组的实习医生,她不仅要写自己带习老师的病人,还要写两个规培生要写的病人病程,不是自己带习老师的病人,病情什么的根本就不熟悉,大多都是看着医嘱自己编病情。
廖青梅笑笑,并没有回她的话,昨天她去找把事情丢下不管的规培生和住院医生,他们没有说什么,反倒是同为实习生的人反水,说什么大家既然是实习生,这些事情就是份内的,多做一些也不会少肉这样的怪话,差点让廖青梅直接下不来台。
实习生多做一些事,廖青梅也觉得是应该的,她多做了那么多杂事,也没有说什么,但是写病程她真的无力代劳,看着医嘱编病情的事情她实在是干不出来,每个病人再去问病情也不现实,所以谁的病人还是自己写,才是对病人对自己负责。
见廖青梅不回话,那个实习生有些没趣地笑了笑,羡慕又有什么用呢,自己没勇气还怕得罪规培生和住院医生也怪不了谁。
就算廖青梅的事情比较少,也让顾铭朗足足等了两上小时才下班。
“怎么突然来了?也不提前通知一声,我可以请假去接你的。”廖青梅速度极快地把衣服换好冲了出来,忙着工作的时候不觉得,但顾铭朗出现在眼前,她心里就跟长了草似的,只想赶紧站到他身边来,两人好好说说话,她实在是太想念他了。
“你一直没有给我写信,我写的信你也不回,我只好亲自来逮你。”
第二百零六章 男人三十一枝花
不是廖青梅不回信,实在是她忙得没有时间,看过信后没有及时回得,一时间就忘在那里,后来记起来时,已经过去一段时间了,其实信已经回了,不过这会才刚寄出去两天,还在路上呢。
不过确实是她忘记回信在先,廖青梅不敢狡辩,老老实实地听着训,被顾铭朗牵着手出了医院。
两人先找了个地方坐下吃饭,菜还没上廖青梅就先喝了两杯水来填肚子,上菜后吃相虽然并不难看,但吃得明显比往常着急。
“怎么饿成这样?”顾铭朗大部分时间依旧都是在照顾廖青梅,给她夹菜盛汤,见她吃饭的模样被吓了一跳。
廖青梅速度极快的动作突然停下,自己也有些愕然,“我习惯了。”
习惯了五分钟吃完饭迅速回到工作岗位,有时候甚至刚脱下白大褂,还没走出办公室又有突发事件,医生有轮班,规培生也有排班表,但她们这些实习生,只要在医院里就是全天候待命的,没有饭吃的时候也不少。
“你这样的日子还得过多久?”顾铭朗眉头能夹死苍蝇,他见过的医生,虽然很辛苦但也没有忙成廖青梅这样,像何楠就天天吊儿郎当无所是事的样子,顾铭朗这会都有些后悔让廖青梅学医了。
廖青梅刻意放缓了一些动作,吃得还是不慢,她喝了一口汤,叹了口气,“实习生嘛,都是这样的,等实习期过了就好,我还好,爱国会经常来看我,给我带点吃的。”
怕顾铭朗担心,又悄悄补了一句,“我自己在办公室也放了点干粮,饿不着。”
顾铭朗眉头没有半点放松的架式,心里已经开始盘算着要不要去找何楠,让他帮忙替廖青梅转个院实习。
仅凭在医院里呆的那短短两个小时,顾铭朗已经发觉廖青梅的处境似乎并不明朗,想起找饭店的路上廖青梅和他说的拜师的事,越发心疼起廖青梅来。
说起来廖青梅其实无辜得很,都怪他无意中招惹了沈念,他哪里想到那姑娘竟然是个疯子,早在她第一次表白心迹的时候,自己就已经明说了,他有对象的!
哪里晓得他现在都结婚了,沈念居然还不打算放过他们。
女人心海底针这话说得实在没错,听说沈念已经经家里介绍处了个对象,但她好像就是硬要在他和青梅的事情里插上一杆子,驻地军区医院也是要招实习生的,他向上级打了报告最后被驳回,想来这里头应该也有沈念的影子才对。
这是跟他们两口子给杠上了?
“沈教授被借调了,我现在连个正式的带习老师都没有。”说起这事廖青梅都有点委屈,本来实习分配下来后,她已经分到了沈教授所在的科室,可第二天一上班,就接到了沈教授被调离的消息。
话一开了口,廖青梅就有一肚子的苦要跟顾铭朗说,每天做不完的杂事,实习到现在她连手术室都没有进过,同期进院的好些都已经是那些小手术的二副了,而她连处理垃圾的资格都没有。
“要不咱们换个医院实习。”医院的事情顾铭朗插不上手,但是找关系给媳妇换个医院实习还是能做到的。
“不行,换了我就认输了!”廖青梅摇头,放下筷子表示自己吃饱了,顾铭朗这才加紧速度扫荡桌上的剩菜。
虽然有一肚子的苦水,但离开这个念头廖青梅连想都没有想过,一是环境熟悉,二是服从分配,三是因为沈念。
廖青梅不想向沈念认输,“如果半点东西也学不到的话,我早就直接给校领导写报告上去了,现在忙归忙,我还是能学到不少东西的,现在急诊科的主任虽然不是带习老师,但是他会教我们很多东西,这些都是学校里学不到的。”
就算换一个医院,就能保证沈念不靠她伸手吗?并不能!
沈家可以说得上是军医世家,家族成员近九成全是医生,其中又以军医为多,身居高位的人不在少数,再加上姻亲故旧,想要在医院系统内打压廖青梅完全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虽然沈念人不怎么样,但廖青梅对沈家还是抱有好感的,像沈玉清就是十分正直的人,但就算沈家人不会纵着沈念,但这是个人情社会,沈家那样的门庭,想借机攀附的人不在少数,自有大把的人帮着沈念出手。
廖青梅不想多提沈念的事,转而说起工作上的事。
说起工作时,廖青梅的精神立马振奋起来,双眼亮晶晶地放着光,看来是十分喜欢这份职业,哪怕累,也是乐在其中,顾铭朗看着她,觉得此刻的廖青梅真的是美极了,只想把她揣进兜里随身带着才好。
“廖医生,吃饭啊。”真的是怕什么来什么,顾铭朗刚刚还在担心,自己的瑰宝会不会被人觊觎,就有男人端着饭菜走了过来。
这家小饭店离医院很近,味道也不错,不少病人家属会来这里吃饭,医院里的医生们偶尔错过饭点也会过来。
“张医生,今天的晚班吗?上午没有见着您。”廖青梅笑着同对方打招呼,这个张医生虽然只是个住院部的普通执业医师,但人非常好,但凡她们这些实习生有任何问题,只要问他,他都是事无巨细地告诉她们。
有时候看到她们操作不当,都会及时指出,或者让她们犯些小错后,再告诉她们应该要怎么做。
“晚班,这位是?”张医生没有坐下来,而在站在旁边同廖青梅寒暄。
他问的人正是顾铭朗,顾铭朗听他提起自己,冲他礼貌地笑笑。
“我爱人,顾铭朗。”廖青梅笑着给他介绍,顾铭朗眼睛一亮,脸上的笑容立马真诚许多,还客气地问张医生要不要同坐。
张医生笑着拒绝了,他哪里能看不出来这位顾铭朗同志,只是在同他客气,不过廖青梅居然结婚了,还真是挺让他惊讶的,“看不出来啊,廖青梅这么小的年纪就成家立业了,这下咱们住院部的年轻男医生可要心碎不少。”
“……”好好的提什么住院部的年轻男医生!尤其是为什么还要在男医生、心碎这几个词上加重语气?
廖青梅呵呵干笑两声,赶紧好言好语地把人给送走了,见顾铭朗吃得差不多了,赶紧结帐从医院里出来。
她怎么就忘了,张医生人好归好,爱开玩笑也是真的,什么年轻男医生,她忙得连饭都没时候吃行不行。
“年轻男医生啊。”顾铭朗幽幽地看着廖青梅,空气里瞬间散发出一阵酸味儿,特别浓的那种。
廖青梅抚额,“你别听张医生瞎说,根本没有什么男医生,医院里的医生都是上了年纪的,都三十好几了,有的孩子都上小学了。”
“再说了,我是去实习去学习的,哪里工夫去注意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倒是你,招惹了一个沈念就够了啊,要是再来一个,哼哼!”
那个什么刘玲玲,廖青梅都压根就没有把她算在顾铭朗的桃花里。
顾铭朗只觉得自己受到了会心一击,他也三十出头了,是不是在廖青梅眼里,他也上了年纪了?可这话他没敢问出口,只打算晚上让廖青梅好好感受一下,他到底是不是上了年纪。
廖青梅下意识地察觉到了一阵危险,狐疑地看了看顾铭朗,却什么也没有看出来。
到了学校这里住宿是个麻烦,顾铭朗总不能大手笔地在学校再买套房子,两人直接去了军医大的招待所,给顾铭朗开了间房间住下。
实验室的事情上周已经告一段落,短时间内廖青梅都不需要去实难室报道,这时候学校已经放暑假了,留在学校的学生并不多,学校招待所里的房间大半是空的。
顾铭朗这次有近一周的假期,不过廖青梅没法请假,而且顾铭朗要趁着有假的时候回家去看顾爷爷,在学校这里总共也就只能呆个一天,明天就要走。
哪个女人不想男人陪在自己身边,廖青梅也只是个普通的女人,她一样希望能够和顾铭朗长相厮守,但这明显短期内无法实现。
知道顾铭朗明天就得走,廖青梅心里不是不失落的,但顾铭朗不走她也没有时间陪他,唯一庆幸的是,顾铭朗今天来正好赶上她不用值晚班,不然,两个人只怕连几个小时都呆不到。
“确定不要我找人帮帮忙?”廖青梅窝在顾铭朗的怀里,整个人已经没有了半点力气,反倒是顾铭朗神采奕奕,完全不像折磨了她一晚上的样子。
顾铭朗不是多死板的人,他这些年的积累下来,也有不少人脉,廖青梅不肯转院也没有关系,他找人到附属医院和领导打个招呼,廖青梅的日子肯定要好过很多,至少不会被那么多杂事困住,能学到更多的东西。
廖青梅点点头后又摇摇头,能找到人固然是好,有后门能走她当然很愿意,她是真的不想把时间全浪费在跑科室收取分发各种单据,跑腿这种事情上。
至于别人会不会用有色眼镜看她,廖青梅心里其实并不在意,她又不是那种不学无术靠走后门逼得别人无路可走,她可以毫不脸红地讲,她比大部分的人都要更努力。
不过想了想后,又觉得实在没有必要。
第二百零七章 最后一面
实习期只有一年,她不想给学校和医院的领导留下任何不好的印象,沈念人脉再广,也不能一手遮天,在基层也有在基层的好处,学到的东西极其实用。
至于拜师的事情,廖青梅现在反而不急了,船到桥头自然直,就算到最后都没有老师,她该毕业还是得毕业的,心底那点不甘,其实也没那么重要。
没有名师教导,不过是多走一些弯路而已,而这并不是坏事,廖青梅想得很开。
“你回去是不是因为爷爷的身体?你别瞒我。”廖青梅抬头看向顾铭朗,有些担心,按照两人的计划,顾铭朗的假期都留到了年底,现在顾铭朗突然回去,廖青梅担心是因为顾爷爷的病情恶化。
刚开始的时候太过高兴,一时没有想起这个问题来,这时想起,廖青梅心里突然空落落地难受。
顾铭朗很久没有说话,只是搂着廖青梅的手默默地紧了紧。
年前医生就说顾爷爷最长不过几月,能拖到现在,已经算得上是奇迹了,但人总是贪心的,知道顾爷爷的挺过了医生的“判决”后,廖青梅和顾铭朗都期待顾爷爷能渐渐恢复一些健康。
对顾铭朗来说,这个世界上他感情最深的非顾爷爷和顾奶奶莫属,顾爷爷离开,对他来说,无疑是天塌掉的半边。
现在顾爷爷虽然只是进了重症室,但大家心里都知道,大限将至。
本来顾奶奶是想瞒着他们夫妻的,廖爸廖妈那里她也事先打过招呼,是顾铭朗同家里通电话的时候发现了不对,事后逼问了廖昊宇后,才知道顾爷爷的真实情况。
顾铭朗哪里还坐得住,还是廖爸再三跟他保证,顾爷爷现在情况还算明朗,他才抽出一天时间来看看廖青梅。
“你别担心,爸说爷爷现在的情况还算明朗,医生也没把话说死。”顾铭朗心里还是着能出现奇迹的。
廖青梅点点头,“我明天陪你一块儿回去吧。”
工作的事情再重要也没有顾爷爷的事情重要,廖青梅连半点犹豫都没有,就决定要和顾铭朗回家去。
顾铭朗轻轻叹了一口气,本来这事顾铭朗打算瞒着廖青梅的,他心里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如果顾爷爷出事,他再过来接廖青梅回家,但不是现在。
而且心里还总有一个不理智的想法在自欺欺人,好像他们夫妻不一块儿回去的话,他这一趟就只是普通地回家探亲,并没有别的深意,爷爷还好好地在家里等着他一样。
紧了紧搂廖青梅的手,顾铭朗轻轻地点了点头。
第二天一早,顾铭朗就陪着廖青梅匆匆去医院请假,实习生每个月也是有休假的,但是能休到的时候真的不多,但廖青梅的情况大家都十分理解,同科室的人都主动来和她换班。
请到假后,两人没有过多停留,直接去火车站买票准备回家。
顾铭朗这次没有开车,也是廖爸强烈要求的,那天翁婿两个通电话,说了顾爷爷的情况后,廖爸就发现顾铭朗的情绪看似平静,其实十分不稳,廖爸十分理解顾铭朗的心情,但是再理解,还是要求他按最稳妥的方式回来。
毕竟顾铭朗现在的情况和他以前不一样,廖爷爷过世当时廖爸都不知道消息,知道的时候廖爷爷已经过世了,顾爷爷现在情况是不好,但一直撑着。
廖爸十分担心顾铭朗路上会因为心急出点什么事。
两个人都没有带什么行李,下了火车就匆匆往医院赶,病房门口廖爸急得团团转,一直看着楼梯口的方向,廖妈坐在一边叹气,而顾小姑则坐在地上,一个劲地骂廖爸,怨恨他没有让顾铭朗赶回来。
廖爸对顾小姑的谩骂充耳不闻,见到顾姑父从楼梯上过来,立马迎了上去,“怎么样,接到人了吗?”
所有在走廊里的人都看了过来,眼里满是期盼,顾姑父心紧了紧,还是摇了摇头,他在火车站呆了大半天,等了好几趟从顾铭朗那边来的火车,根本就没有见到他们两人。
“都怪你啊!我可怜的老三啊,你怎么就遇上了这么丧良心的岳丈啊……爹啊,你还没闭眼,你的好亲家就不想让老三见你最后一面啦……”顾小姑边哭边唱,喊得抑扬顿挫,廖爸廖妈的脸瞬间就黑了。
但这时候谁也没办法同顾小姑去计较,实在是,顾爷爷真的要不行了。
“你先去忙,我去火车站等。”这种紧要的时候,廖爸心里也有些后悔向顾铭朗保证顾爷爷情况还好的事情。
事实上顾爷爷先前的情况确实还不错,昨天还醒了几个小时,但今天一早突然就陷入了昏迷,医生已经放弃了抢救,只让他们在最后的时间里多陪陪老人。
顾姑厌烦地看了眼顾小姑,抱歉地冲廖爸点了点头,和廖爸一起去打电话的是他,赂顾铭朗保证顾爷爷没事的人也有他一个,顾小姑蛮不讲理,把所有事情推到廖爸身上,但这种时候,顾姑父实在是没心情去管顾小姑。
廖爸匆匆下了楼,顾小姑指望不上,顾姑父拜托廖妈帮忙看着,他还有很多事要忙,李国梁已经帮着他在跑了,但他这个当女婿了总不能把所有事推到外人身上。
顾铭朗和廖青梅买的票是中途转道的车,顾姑父问了火车路线,压根没有想到顾铭朗他们就在他走后到站的那辆列车上。
这会廖爸脚步匆匆地刚刚出了住院楼,就在医院花园里遇到了匆匆赶来的顾铭朗和廖青梅。
见到廖爸满脸的沉重,顾铭朗和廖青梅的心瞬间跌到了谷底。
病房里,顾奶奶一直陪着顾爷爷,老两口的手一直紧紧地牵在一起,旁边的顾大伯和顾小叔轮流捏着呼吸机,这时候顾奶奶反而十分平静,只拉着顾爷爷的手絮絮叨叨地说起从前的那些事。
顾铭朗步子很快,三层楼十几步就跑了上来,他猛地冲进病房里,顾奶奶平淡地转脸看过来,见是他突然眉眼一弯笑了,“阿铭你来了啊,你媳妇呢?”
“奶奶!”顾铭朗眼睛一红,上前拉住顾奶奶的手,“青梅就在后头,爷爷他……?”
这时候廖青梅也赶了上来,却被人拦在了门口,也不是拦,顾铭朗冲进病房的瞬间,一直坐在地上抹泪的顾小姑赶紧爬起来跟了上去,走廊里还有从老家赶过来的亲戚,也跟着挤进了病房里。
病床前祖孙三人手紧紧地握在一起,围着的人默默地看着,并没有往前凑上去,有些人看不了这样的场面,干脆扭过头去,偷偷地抹着眼泪。
“别哭,人老了不死就得成老妖怪了,你媳妇呢,喊她过来,你爷爷这些天念叨得最多的就是你和你媳妇。”顾奶奶越是笑着,顾铭朗就越是难受,他回头看了一眼,围着的人这才发现廖青梅被她们拦在了后头,赶紧让出道来。
廖青梅松了口气,赶紧走上前去。
“好孩子。”顾奶奶拍拍她的手,视线又转到了顾爷爷身上。
顾爷爷双眼紧闭,整个人显得十分灰败,呼吸十分轻浅,不注意的话都发现不了顾爷爷还有呼吸。
一直到傍晚,顾爷爷还是没有醒来的迹像,老家来的亲戚们都被顾姑父安排去吃饭去了,病房里只留下顾铭朗夫妻和顾小姑几兄妹。
病房里所有人心情都很沉重,就在刚刚医生来了一趟,看了看顾爷爷的情况后就摇摇头走了,至于顾爷爷会不会醒,医生也说不好,就这样在睡梦中去了的可能性比较大。
傍晚夕阳红色的霞光漫进病房的时候,病床上的顾爷爷眼皮突然动了动,一直关注着顾爷爷的顾铭朗第一时间发现了不对,赶紧凑了上去。
从顾铭朗进病房里,顾爷爷的呼吸机一直是他来捏的,廖青梅在旁边指导。
“爷爷!”顾铭朗轻轻喊道,病房里的人顿时精神一振,都凑上前去。
顾爷爷的眼皮子微微动了一会后,才缓缓抬起眼皮,没有聚集的眼睛四处看了看,好一会后,顾爷爷浑浊的眼睛才清明了一些,他再次缓缓地看了一圈众人,在顾铭朗和廖青梅的脸上多停留了一瞬,又多看了眼顾小姑后。
才转脸定格到顾奶奶脸上,这时候顾爷爷已经完全说不了话了,顾奶奶就握着他的手,十分轻柔地道,“我知道你担心啥,放心吧,放心吧,青青有我看着呐,我也会好好的,铭朗现在也娶媳妇了,到时候我让他抱着曾孙去你坟头给你烧纸啊。”
顾奶奶轻轻摸着顾爷爷变形僵硬的骨节,絮絮叨叨地说着,“老大都当爷爷啦,咱们不操心,老三一家子也挺好的,不担心了啊,放心……”
顾爷爷听得也很认真,到最后还艰难地做出的类似点头的动作,本来默默垂泪的顾家几兄妹都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爸!妈!……”顾小姑嘶哑了嗓子,轻轻地喊了一声,眼泪像断线的珠子一样往下落。
说起来她虽然长长顾着娘家,但其实最让顾爷爷和顾奶奶操心的就是她,现在顾爷爷都要去了,心里最放不下的除了铭朗两口子还是她。
廖青梅默默地流着眼泪,在顾铭朗颤抖着手坚持不下去的时候,轻轻握上了他的手,夫妻两个一起捏着呼吸机。
顾奶奶絮絮叨叨地说着,顾爷爷的目光一直盯着她,说到最后顾奶奶突然笑了笑,抬起手轻轻替顾爷爷擦到眼角的泪珠。
“我也会好好的,长命百岁,你安心啊……”
第二百零八章 有阿光的消息了
顾奶奶的话说完,顾爷爷就闭上了眼睛,顾铭朗一愣,捏着呼吸机的手抖得更厉害了,却一直坚持着没有松手,廖青梅也没有松手。
心里始终有着一丝渺茫的希望,希望能出现奇迹,可无论他们坚持多久,顾爷爷却再也没有醒过来。
落叶归根,顾爷爷的身后事是回老家办的,等顾铭朗和廖青梅办完顾爷爷的身后事,已经是一周过去了。
等办完了顾爷爷的身后事,顾奶奶却无论如何也不肯再回靖北,包括一起回老家的廖奶奶,也不乐意再出靖北了。
离家多年,两个老人前所未有的固执。
顾奶奶不离开老家,顾大伯他们还在这里,至少有人照顾,但廖奶奶要是留在老家,除了廖姓族人,就只有她一个老太太了,廖爸和廖二叔不同意,可无论如何也说服不了廖奶奶。
“我命长得呢,你们走吧走吧,都走!”廖奶奶冷着脸,说什么也不肯走。
廖爸还要工作,只能把劝服老母亲的重任交给弟弟,自己领着妻儿先行回了靖北,靖北那边的卤味店有廖小婶顾着,廖二叔便留了下来,可惜无论他怎么劝,廖奶奶半点也不松口。
顾铭朗和廖青梅更是两头劝,可惜两个老太太都油盐不进,最后还是廖奶奶跟着孙女婿说了心里话,人老了就不想离了故土,靖北再好也没有家里好,就算是死老人也想死在自己生活了一辈子的老房子里头。
包括顾奶奶也是这样的想法,再有顾奶奶也是舍不得离开顾爷爷,想要老家守着他,大家拿两个老太太没有办法,最后决定顾奶奶跟着顾大伯生活,廖奶奶则托付给了关系亲近的堂叔一家后,剩下的人才一起回了靖北。
回到靖北后,廖青梅就发现,新房已经搬空了。
提前回来的顾小姑一家已经搬了出去,倒是没有再在靖北租房子,而是按照她们原本的计划去了省城做卤味生意,至于顾小姑的两个孩子,则是留在了乡下让爷爷奶奶带着,夫妻两个打算重头开始。
这事顾小姑没有和廖青梅说过,大概和顾铭朗提了一下,但顾铭朗显然也没有想到会这么快。
房子一下子变得极其空荡,一下子变得没有半点人气,廖青梅都有些不习惯了起来。
顾爷爷的后事办得比较匆忙,老两口大部分东西都还留在屋子里,顾铭朗和廖青梅两人静静地在房间里替顾奶奶收拾东西,等会去赶火车的时候,顺便停下邮局把东西邮回去。
“铭朗,差不多要走了。”等廖青梅打包好手里的衣物,站起来才发现顾铭朗站在立柜旁边发呆,走过去一看,立柜压着的玻璃下,全是一家人的照片,上回请照相师傅来家里拍的照片也早洗了出来,被平平整整地压在玻璃下。
那天拍照顾爷爷很开心,他虽然因为中风说不出话来,却一直拉着顾铭朗的手,顾铭朗向他许诺每年都会请师傅来家里拍照,顾爷爷才松开他。
可惜以后的全家福,顾爷爷都要缺席了。
廖青梅瞬间眼眶就红了,伸手握住顾铭朗的大手,夫妻两个静静地站了一会,顾铭朗稳了稳情绪,冲廖青梅扯了扯嘴角笑了下,可这笑比哭还要难看。
“东西都收拾全了吗?那我们走吧。”
他们这次回来,只回新房收拾了东西就要去赶回驻地和医院的火车,落下铁门的大锁,廖青梅看了眼树荫浓密的小院子,叹了口气把钥匙给了站在一边的廖昊宇。
顾小姑一家走了,房子就只能空在这里,廖爸廖妈会偶尔过来搞一下卫生,免得房子无人居住荒废在这里。
从邮局寄完包裹出来,顾铭朗和廖青梅就准备直接去火车站,廖青梅正跟廖昊宇交待事情的时候,李国梁满头大汗地追了过来。
“还好赶上了,许松那小子找你找到我这里来了,赶紧的,你给他回个电话,他有急事找你,现在估计还要电话机旁边等着呢。”李国梁单车都没来得及下,就先让顾铭朗赶紧去给许松打电话。
李国梁的饭店越做越好,厂区这几些因为江景程大力发展,势头也比廖青梅前世要好得多,又有政,府扶持引资,竟然一反前世的颓势越来越兴旺,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原因,江景程每次招待外商或者领导都是找的李国梁。
后来老是找人传话也麻烦,李国梁干脆花大价钱找关系扯了根电话线,在店里装了部电话机。
许松打电话到驻地找不到顾铭朗,这才找到李国梁这里来,差一点儿就赶不上了。
李国梁话说得及,廖青梅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愣了几秒,才想起来,这个许松就是上次有过一面之缘的许局长。
难道是阿光的事情有了消息?廖青梅和顾铭朗对视一眼,赶紧又转身回了邮局,给许松打电话。
果然是有阿松的消息。
“这事也是我们查另一个案子的时候,无意中带出来的,有人在靖北黄山村见过阿光,我们怀疑阿光是被拐卖到了那里,消息大概有百分之九十的准确性。”电话那头许松的心情明显不错,说起话来带着明显的笑意,“听说你在国梁那里,就是靖北县吧,我们这消息知道得也不久,就是昨天的事,你赶紧去那里看看,别让那边收到消息,再把孩子给转移了。”
靖北县黄山村?顾铭朗皱起眉头,莫名觉得有些耳熟。
“你把地址再说一遍?”顾铭朗想了想又问了一顺,那边许松重复一遍后,顾铭朗才挂断电话,“行,我知道了。”
挂断电话,顾铭朗看向廖青梅,“我们晚一点回去。”
电话的外音很大,廖青梅已经听明白了事情的经过,她点了点头,“这事需要去找公安一起吗?黄山村里哪里咱们还得去问一下。”
“这事先不用找公安,免得打草惊蛇,我们自己先去看一下。”如果阿光只是被拐卖到了普通的人家,顾铭朗一个人出手就可以搞定,如果还是犯罪团伙手里,带上公安去肯定会打草惊蛇。
廖青梅点头,她这几年的训练也不是白练的,“那我们先去问问黄山村在哪里。”
在场的四人,李国梁老家在省城里头,对靖北周边的村镇并不熟,廖青梅也只对厂区和大院这一块儿熟,顾铭朗就更不用说了,他在靖北呆的时间少之又少。
不过……
“姐,我好像有个同学就是黄山村的,要不我去问下我们班主任。”廖昊宇知道是要去找一个被拐卖的孩子,莫名有些兴奋,立马自告奋勇地出主意,“到时候我们可以先去我同学家里,找我同学帮掩护,然后冲进敌方,一举歼灭对方!”
“傻冒!你当是演电视剧呢,还歼灭!”廖青梅没好气地给他来了一下,转身去问柜台上职工,看看她们有没有人知道黄山村在哪里。
“等等!”顾铭朗对这个地址有印象,隐约要想起来,又有点摸不到头绪,走到廖青梅说起演电视剧才猛然想起来。
说起会演戏,顾铭朗印象挺深的一个人就是任桂云。
廖青梅高考那年通知书丢失,他们找到了任桂云,顾铭朗还记得往任桂云家里拐的那条小路上有个小界碑,上面写的就是黄山村三个字。
“任桂云她们村子?”去的路上,廖青梅眉头久久松不下来,难道这事还跟任桂云有关系?
顾铭朗握着她的手,让她宽心,“你先别担心,虽然是黄山村,但这事也不一定就跟任桂云有关系。”
有没有关系现在不确定,但阿光会出现在黄山村,就怪不得廖青梅会有不好的联想,毕竟上次她从驻地回学校的时候,在火车上可是遇到了任桂云的。
她总觉得阿光这事不会是巧合。
因为没有车,她们是坐客车来的,李国梁把单车寄放在邮局也跟了过来,至于廖昊宇赶也赶不走,他又再三保证不会坏事,顾铭朗就把他也给带上了。
到了要往任桂云家里的拐的三岔路口,廖青梅一行下了车,路边的界碑上果然写的是黄山村三个字。
通往村里的那条路还和几年前一样,没有半点变化,两边是单车板车和拖拉机压出来的光秃路面,中间长得青翠的杂草,路上坑坑洼洼的连沙石都没有填上。
走了很长一段问了路才知道,任桂云的家是挨着黄山村的黄泥湾,黄山村还得再往里走几分里才能到。
廖昊宇机灵得很,一早就问到了他同学家里,先找他了解情况。
这会正是暑假,廖昊宇的同学正和村里的朋友一块儿玩,廖昊宇找到他,他还有些奇怪,听到顾铭朗他们是来找村里姓张的人家,还有些惊奇。
“今天早上就都走了,听说是亲戚犯了事吧,他们家的人挺独的,也不大和村里人来往,具体什么原因我们也不太清楚,都走光了。”
顾铭朗他们找过去一看,张家大门上确实是铁将军把门,院子里连只鸡都没有,可见走得并不匆忙。
至于阿光。
“是不是看起来四五岁的小男孩子?好像是有一个,听说是姓张的在外面找的情人生的儿子,不过村里人都说那孩子不像张家人,长得还挺细致的。”
第二百零九章 被盯上
只有有个四五岁的小男孩,但到底是不是阿光谁也不知道,自从那个小孩被村里张姓人家接到家里后,张家人从来没有带着孩子出现在人前过,如果不是晚上偶尔会传来小孩的哭声,村里人根本就不知道张家人突然多出个孩子。
问了廖昊宇的同学后,廖青梅一行又去村支书家里问了问情况。
因为晚上孩子哭得太厉害,村里人和张家人不熟不好意思来问,当时是推举村支书去张家问的情况,村里最有可能见过那个孩子的人只有村支书。
“是个左额角有块胎记的男孩子,瘦瘦小小的,听说是先天不足。”村支书抽着顾铭朗开的烟,慢慢回忆,“不过你们这么一问,我也觉得那个孩子有些奇怪,好似同张家人根本不亲的样子,张家那个老婆子抱着他喂米汤,哭哭闹闹地怎么也不吃,可怜的很。”
“您看清楚了,确实是胎记不是瘀伤之类的痕迹吗?”顾铭朗皱了皱眉头,心知线索只怕要断在这里。
村支书蹙起眉头想了好一会,才摇着头不太确定地道,“应该是胎记,不像是受伤的样子,我去的时候那孩子正闹得厉害,也就匆匆看了两眼,问明了情况就走了。”
廖青梅和顾铭朗对视一眼,顾铭朗轻轻摇了摇头,阿光被拐后极有可能会变瘦,但是他左额上是肯定没有胎记的,这个孩子是阿光的可能性并不大。
不过,张家这个孩子来历也不太正常,顾铭朗多问了几句后,心里已经有了底。
从村支书家里出来,顾铭朗和廖青梅还得去赶火车,至于那个孩子的事,李国梁送他们去了火车站之后,会和廖昊宇拐道去公安局报个案,张家那个孩子极有可能也是被拐买的,如果不知道他们也管不到,现在知道了,自然没有放任不管的理由。
“睡会吧。”临时买的票没有卧铺,只买到了两张硬座,上车坐定后,顾铭朗就让廖青梅靠在他肩膀上睡一会。
从下火车起,两人就奔波不停,先是直接去了医院,紧接着马不停蹄地回了老家,顾爷爷办身后事的那几天更是没有歇的时候,有时候哭灵要哭上一整夜。
廖青梅人看着还算精神,但眼睛早没有什么神采,里头满是红血丝,听了顾铭朗的话她也没撑着,往他肩膀上一靠,闭上眼睛就睡了过去。
一直到廖青梅醒来,同样累极的顾铭朗一直保持着笔挺的坐姿,好让廖青梅睡得舒服一些。
累极了廖青梅这一觉睡得特别香,再醒来的时候,是因为脖子撑得太久有些酸疼,结果抬起头来一看,乘务员正站在一边看着她们俩。
这是查票了?
上车的时候票是放在廖青梅这里的,见状廖青梅捂着脖子,忙伸手去拿票,“不好意思啊,票放在我这里了……”
结果话才说以一半,就听到对面一个三十多岁的大姐,满脸怒容,义愤填膺地指着她和顾铭朗,“公安同志,你看看!看看!这两人真是一点都不知道讲究,大庭广众之下当着大家的面搂成一团,乱搞男女关系,这个男同志还摸了这位女同志,我亲眼看见了的,你赶紧把他们抓起来,最好赶下车去,别污了大家伙的眼睛。”
说完看了眼还迷糊着的廖青梅一眼,啐了一口,“不知道廉耻!”
先前这里有点动静的时候就有乘客在围观,现在吵起来了,围观的人就更多了,不过大家都只是看着,并没有表达什么不同的意见。
廖青梅只是靠着顾铭朗的肩膀睡着,根本就没有什么出格的举动,大家上厕所打水来来回回的,多少也看在眼里,也不知道这个女人什么毛病,硬抓着人小夫妻闹。
先前在那大姐叫来乘务员时,顾铭朗就已经说了,他们是夫妻关系,大家都信,可惜这大姐怎么也不信。
“同志,你骂人就不对了,还有我不是公安,我是这趟列车的乘务员。”乘务员也有些头疼,他不好意思地看了眼廖青梅,转脸看向的那个中年大姐。
“我管你是乘什么还是公安,这车上是你管事吧,你赶紧把这两人赶下去,现在是时候好了,放在以前,这两人是要游街打破鞋的!”那中年大姐原以为那乘务员一定会站到自己这边,没想到他居然会这么说,脸上顿时就不好看起来。
廖青梅整个人都骂懵了,不明状况地看了眼顾铭朗。
看眼前这情况,这位乘务员同志应该来了有一会了,她也没睡得特别死,怎么一点动静也没听到来着?
顾铭朗没有理会那个大姐,端起晾好的开水递给廖青梅,“先喝口水,饿不饿?”
廖青梅摇头,顺从地接过水来先喝着,顾铭朗这才转过脸来看向那大姐和乘务员,刚刚廖青梅睡着,他怕吵醒她,除了向乘务员讲明两人的关系外一直保持沉默,而那位大姐也在顾铭朗的眼神迫视下,一直不敢大声吵嚷。
“这是我和我爱人的结婚证。”廖青梅醒来了顾铭朗就没有那么多顾忌了,从制服里兜里拿出结婚证来,围观的人一看,这两人还真是夫妻,顿时也没了看热闹的心思,都退了回去。
只有那位大姐,还有些不依不饶,“夫妻怎么啦,夫妻就能当着大家的面亲热啊,哎,公安同志,那个什么乘务员同志,你别走啊你!”
顾铭朗拿出结婚证后,乘务员不好意思地冲他道了歉,赶紧就抽身溜了。
本来他就不愿意掺和进这事里来,顾铭朗虽然是一身便服,但身上的军人气息一眼就能看得出来,乘务员自己也是退伍的兵,自然下意识地就站到了顾铭朗这边,只是那个大姐蛮不讲理,一直拉着他不让走。
“什么为人服务,不就是瞅着人厉害,瓜怂!”喊不住乘务员,那大姐愤愤地坐回位置上,看了眼顾铭朗的黑脸,到底不敢再多说什么,只敢不着痕迹地暗暗瞪廖青梅,廖青梅见她满是恶意地看自己,十分不明所以。
上车的时候还没见着这大姐,她不过睡了一觉就得罪人了?左想右想想不出来原因,廖青梅也懒得去想,顾铭朗收好结婚证,就起身去餐车那边买饭。
这时候已经晚上八点多,虽然过了饭点,但火车上饭点本来就不大准时,都是饿了才吃点儿东西,等顾铭朗把饭买过来,闻着香味,大家也纷纷掏出自备的干粮吃起来。
“资本主义!”见廖青梅是一碗放了肉丝的面条,那大姐又不满地哼了一句,可惜谁也没有理她。
吃完晚饭,廖青梅坐着同顾铭朗小声说了会话,起身准备去厕所,刚起身,对面那个大姐也跟着站了起来,见廖青梅看她,鼓起眼睛冲她狠狠地瞪了两眼。
真是莫名其妙!
廖青梅没有理会她,自己先走了,厕所那里有人排队,廖青梅站在一边等,刚刚站定,那个大姐突然递过来一张帕子,“大妹子,你帮我拿一下,我洗下手。”
让人帮忙拿东西,不往手上送却往人脸上送是什么道理?
廖青梅冷着脸一让,单手抓住那大姐的手腕,直接把她给扯了下来,“干什么!”
那大姐吓了一跳,廖青梅身高不矮,不到一米六的大姐站在廖青梅面前矮了不止一个头,手腕被制住,她脸色顿时有些难看,却还是堆着笑脸,“不干啥,你帮我拿一下,我刚刚走得急,没看得太清。”
这借口明显就拙劣得很,廖青梅心知这人有鬼,正想要同她拉开一些距离,腰上猛地被人撞了一下,人往前扑去,那大姐见势立马把帕子往廖青梅嘴上捂。
可惜这次又错手过去,廖青梅也第一时间闭了气,没等她站稳,就感觉有人袭击了过来,廖青梅立马反手一捞,回头看过去才发现是个中等个子的男青年,见廖青梅发现他,立马沉着脸过来抓她。
可惜这男青年和大姐打错了人的主意,廖青梅在学校里可是能放倒好几个男同学的女汉子。
“没事啊,没事,小夫妻闹架呢。”周围还有别的乘客,看她们就这么打起来,顿时有些不悦,那大姐忙笑着冲周围的人赔礼,一边心有戚戚地看了眼那边还没察觉到动静的顾铭朗,赶紧冲那男青年使了使眼色,“你这媳妇也不太像话了,你赶紧把她拉过去好好看着,医生开的药,也给她吃上两颗,省得她闹起来伤到别人。”
周围的人一听,这漂亮姑娘还是个神经病啊,顿时就不管这边的事了,前头车厢有人问起来,也只说是小夫妻打架之类的。
踢到了铁板,那男青年脸色能阴沉得滴下水来,廖青梅只觉得银光一闪,那人竟然从兜里摸出一把匕首来。
这些人到底是什么人,怎么敢在火车上就对姑娘动手,今天是遇到了他,他们注定无法得逞,要是遇到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姑娘怎么办?
男青年不敢实打实地把刀子亮出来,只隐在袖子下靠廖青梅亮了亮,跃跃欲试地朝廖青梅试探,“媳妇,别闹了,乖乖跟我走,否则别怪我不讲情义!”
廖青梅脸立马就绿了,冷着脸把身后想往她身上扑的大姐踹到一边,果断地几个擒拿手把人拿下,扣住那个男青年的手一抖,匕首就掉到了地上,冷笑着道,“就你这样也想找到我这样的媳妇,再投个娘胎重造看看有没有这个可能吧!”
第二百一十章 跑了一个
后面被踹倒在地的大姐捂着巨痛的腹部,心里暗恨不已,如果刚刚那乘务员强势一点,她们现在也不必这么麻烦。
以往她都不必喊来乘务员,那些青年男女脸皮薄自己就先受不住了,她再言语挑拨几句,更是连坐在一起都要觉得不好意思,只要男的一起身离座,她就能想办法把那女的哄得团团转,恶的不行来软的,反正总有办法。
哪里想到今天这对这么难缠,要不是这女人长得太精致好看,她也不至于死缠着这一个不放,挑拨失利,好不容易等到这女的上厕所的好机会,哪里想到这女的身手居然这么好。
现在同伙被那女的制住,车厢里的动静越来越大,只怕前头那男的会闻讯而来。
那男的一看就不好惹,先前她想闹起来,煽动舆论攻势,没想到那男的一个冷冰冰的眼神就能将她吓住,万一等那人过来,只怕要赔了夫人又折兵。
好在那只掉在地上的匕首已经被他们的人悄悄摸走了,没有留把柄在这女的手上,见同伙已经痛得滴下冷汗来,那大姐赶紧上前安抚。
“你说你,怎么能这么对自己男人呢,还不赶紧地松手,我们不拉你了还不成吗,咱们不是去看病啊,是回家,听话。”说完又可怜巴巴地看向围观的人,招呼着大家的同时,手上还不忘记去掰扯廖青梅,“大家都帮着劝劝吧,这孩子脑子一根筋,大家伙帮着说说情,她可能能听得进去一点,拜托大家伙儿了。”
都这个时候了还在演戏。
廖青梅冷眼看着眼前这两人,视线定在陷在他们身后的人群里,藏在人群里的人动作极快,手上的男青年又不老实,一直在反抗,她一个没注意,竟然被那人摸了空子,匕首就被人偷偷摸走藏了起来。
围观的人并不如那大姐所愿,帮着劝帮着说话,实在是廖青梅看着来太过正常了一些,眼神清澈有神,如里像有病的样子,更重要的是,这姑娘的武力值也太高了一点,要是贸然说话,万一真有病被打了怎么办?
帮着出头说话的人是没有,但指指点点的人可不少,换做一般姑娘早受不住了,可惜廖青梅半点也不受影响。
“废话那么多!”廖青梅冷哼一声,扣住那男青年的手力气又大了些,并扬声喊了起来,“铭朗!这里有几个人有问题,你过来看一下。”
这会那大姐和那男青年才是真的慌了起来,那大姐也不掰扯了,嗷地一嗓子就往廖青梅这里扑过来,“我跟你拼了!”
许是见那大姐反应太过激烈,躲在人群里的那人也跟着着急起来,大声嚷嚷着有话好好话,状似扯架,其实是来给那两人帮手来了,廖青梅不可能光为了扯住那青年,让人给伤了自己,还手的时候,一时不防就把那男青年给松了。
正在这时顾铭朗也赶了过来,“怎么回事?站住!”
他在前面虽然听到一点动静,却完全没有想到这动静会是廖青梅这里闹起来的,不过廖青梅喊他的时候,他也已经起身准备过来看看情况了,听到廖青梅叫他后,更是两步并做一步,匆匆赶了过来。
那两个男人一看来人了,也不和廖青梅过多纠缠,往人堆里一挤就想跑,顾铭朗眸光一利,拨开挡在前面的人瞬间就追了上去,那大姐眼珠子溜了两圈,见暂时没人注意到她,也想往人堆里藏。
可惜廖青梅还盯着她呢,刚刚这人可是在她手上狠狠挠了几把,现在还有几条长长的痕迹,火辣辣地疼。
一把揪住那人的衣领,廖青梅冷眼看着她,“老实给我呆着!”
信誓旦旦地说廖青梅有病的两人,一个跑了,一个被抓住,围观的群众一时都没有回过神来,这里头就没有人怀疑过她们的关系的,就算觉得廖青梅没有病,也觉得这姑娘不应该和家里人闹起来,出手伤人就更不对的。
没想到事情最后来了个大反转,那几人明显就不是好人,不然怎么廖青梅那边来的帮手就要跑呢。
“哎哟,是我猪油蒙了心,小姑娘你饶过我这一回吧,我再也不敢了。”那大姐哭丧着脸搓着手冲廖青梅求饶,先前她心里还只是暗恨,现在就只有后悔了。
早知道这对夫妻点子这么硬,她就不把主意打到廖青梅头上了,长得漂亮就好了啊,还这么厉害干嘛,小心没有男人要!
嘴里求着饶,那大姐心里还恶狠狠地想着,心里更是盼望着自己的两个同伙能够跑掉,反正她到时撒泼耍赖,总有机会能逃得掉。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祈祷起了作用,顾铭朗回来时,手里揪着那个后来帮着“劝架”的男人,那个动手的男青年反而跑掉了。
“人呢?”廖青梅皱眉,火车没停,人应该不可能跑得掉才对,何况是顾铭朗动手。
顾铭朗把手已经反绞到背后捆住的男人推上前,“那个年轻的跳窗跑了。”
车厢里本来就不是追捕的好环境,这也不像电影里演的,可以滥伤无辜,那两男人没有半分顾忌,但顾铭朗手,再有眼前这男人给那男青年打掩护,拖着顾铭朗,那男青年才有机会跑掉。
不过估计就是跳窗跑了也得不了好,火车速度虽然不快,但窗外都是那种尖锐的石子,猛地一跳下车,不死也要残。
“怎么回事?”顾铭朗急着去追人,也没有问清缘由,从廖青梅手里接近手绢,抹了把额头上的汗,重又开口问道。
廖青梅看了眼被抓住脸色灰败的两人,“这女的一直跟着我到了车尾,上来就来给我捂帕子,如果不是我反应快,这会估计都被她们控制住了,那个男的估计是看我不上当才冲出来的,不过身才不行,反而被我制住了,我怀疑他们是人贩子,专门对弱势的女同胞下手。”
人贩子!周围的人都吓了一跳,她们这一路看下来,可真是半点也没有怀疑什么,实在是普通夫妻闹起来,差不多也是这个样子来着,何况还有人在人群里起哄,更是让人难分真假。
大家一时都心有戚戚起来,还好这人贩子是盯的廖青梅,这姑娘厉害得很,要是盯上自己……想都不敢想!
听到那人要给廖青梅捂帕子,顾铭朗心紧了紧,瞬间又放松了下来,先前打斗中那方手帕已经掉到了地上,踩得非常脏了,顾铭朗皱着眉头把帕子叠起来,特种兵培训有专门的课程,顾铭朗只拿在手里稍微检查了一下,就知道这帕子是浸染了浓度极高的**,如果不是廖青梅机灵,闻了不过几秒肯定要被放倒。
他目光沉了沉,定定地看了中间两人一会后,才找了个袋子给装好了。
“等会直接交给乘警。”顾铭朗再看了廖青梅一会,确认她没事后,才冲着围观的一个学生长相的男孩子说,“能麻烦你去帮我找一下乘警吗?”
“能能能!”这个男孩子是看着顾铭朗去抓那两个男的后,又一路跟过来的,听到偶像让他去找警察,立马兴奋地接了任务去找人。
围观的人这才想起来,先前刚顾着看好戏了,完全忘记去找人,顿时脸上都有些讪讪的,尤其是开始帮着奚落廖青梅的那几人更是早早就溜回了座位。
等乘警来了,廖青梅把事情的经过重新说了一遍后,顾铭朗亮出工作证后,才把那方帕子交给了那个中年乘警,好在那乘警态度一直很好,也十分负责,顾铭朗亮出证件,他也只是态度更慎重了一点点,问明情况后当即就把那两人给铐住了,并再三保证一定会把人完整地交接到车站派出所同事的手里,绝不姑息。
之后还和顾铭朗单独聊了几句,乘警才离开。
“姑娘,巾帼不让须眉!”路过的一个大爷看了半程,了解了下情况,走的时候冲廖青梅竖起了大拇指。
被人指指点点的时候,廖青梅不觉得如何,这会被夸奖了反而脸红起来,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围观的人没想到廖青梅居然是这种性子,先前还觉得她有些厉害,这会见状都笑了起来,好些人都夸起廖青梅起来,并说要是自己遇到这样的情况,肯定没有廖青梅反应快,尤其是周围的人都被坏人带着走的时候,那种百口莫辨的感觉,肯定特别崩溃。
“没事?”被大家一堆好话送着走,廖青梅和顾铭朗走出人群,顾铭朗才凑到廖青梅耳边问,并悄悄牵住她的手,他这会都有些后悔怎么不陪着廖青梅,他就是对她太放心了,哪里想到会遇到这样的事情。
“真没事。”廖青梅用力回握了下顾铭朗的手,其实那男青年扑上来的时候,撞上她的后腰,其实还挺疼的,但这会在火车上,她也不想太让顾铭朗担心,默默地隐瞒了下来。
不过就这么把那两人交给乘警,廖青梅下意识地还是有些担心,“那两人会被送到派出所吧,我有点担心。”
担心那伙人会和列车上的人有所勾结,或者是给点好处,那些人便会给他们开个后门什么的,要知道后世这样的事情并不少见。
“你放心吧,哪怕是证据不足,那两人最少也得拘留十来天,何况还有那帕子,如果不解释清楚缘由只怕没有那么容易脱身,但谁坐火车会带个上了药的帕子,她们怎么解释也解释不清的。”顾铭朗并不觉得廖青梅的担心是担心,他对自己的半同行还是充满信心的。
廖青梅想了想,希望是这样吧。
第二百一十一章 上手术台
火车中途停了个小站,只有一个小月台的那种小站,之后再停就到了廖青梅要到的目的地。
廖青梅和顾铭朗下车的时候,正好在另一节车厢的出口,那两个意图迷害廖青梅的人,也正被乘警押送下车,就在月台上,已经提前收到消息的公安已经等在了那里。
因为阵势不小,许多乘客都站在一边围观,廖青梅和顾铭朗也驻足看了一会。
那个大姐被押下来时脸色看起来十分灰败,像是认命似的一直等着头不说话,倒是那个男的情绪似乎十分激动的样子,一直吵吵嚷嚷着自己只是好心出言帮个忙,哪里想到那两人会是骗子。
至于他为什么要跑,他只说自己以为追他的顾铭朗是坏人,又有人先跑了,才吓到了跟着跑之类。
廖青梅站在一边听得眉头直皱,那个男的确实没有直接证据证明他就是同伙,那个偷偷顺走匕首的人,廖青梅也不确实是不是眼前这个,或许他们还有别的同伙隐匿在人群里也说不定。
“不用担心,这事情不是他三言两语就能说得清的,他这些话落在有经验的办案人员手里,纯粹就是狡辩。”顾铭朗伸手揽住廖青梅的肩膀,防止她被人挤到。
果然听到一个年长的公年厉喝一声,“老实点!”后,那男人愤愤地闭了会嘴,不大敢张口。
等公安和乘警交接清楚,便要带他们两人回局里,那男的又的张嘴的趋势,老公安直接一脚过去,那人瞬间就老实了。
见他们走了,人群才议论着渐渐散去,廖青梅和顾铭朗也相携着往站外走,没想到在站外又遇到了即将被押解上车的那两人。
那大姐这时候也看到了廖青梅,她阴沉地看了廖青梅几秒,突然开口,“等阿东回去了,花姐知道消息后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话刚说完,就被车门边的年轻公安粗暴地给押着进了车里,“都这时候了,还敢当着公安的面威胁别人?!”
顾铭朗这时候适时上前,同为首的公安聊了几句后,才站回廖青梅身边,目送他们离开。
“你以后出门小心一些。”顾铭朗有些担心地看了眼廖青梅,现在不像从前,廖青梅在学校里出不来,她现在在医院实习,经常在外面。
有时候值夜班,就更加不安全了。
廖青梅好笑地看了顾铭朗一眼,“就算她们想报复,也要找得到人才行呀,下了火车谁还找得到谁,再说了我可是半个军人,一般人还难不住我,放心吧,没事的。”
顾铭朗是关心则乱,自己一想好像也是这样,但脸还是板着的,十分严肃,“廖青梅同志,事关你的安全问题,不容小视。”
说起来,廖青梅很久没有见到顾铭朗这个样子了,立马也严肃了表情,但眼里还是带着浓浓的笑意,“顾团,我会保障好自己的安全问题,不让你担心。”
哪里能不担心呢,顾铭朗心里暗叹一口气,拉着廖青梅说起了别的问题,“到医院后记得给我打个电话,你这次请假的时间有点长,如果你们领导有问题,让他们来找我,你别傻乎乎地一个人受着。”
廖青梅点头,眼底瞬间失落了起来,马上又要分开了啊。
顾铭朗急着赶下一趟火车去任务点和部队汇合,不能送廖青梅去学校,看看时间,他也差不多要进站了。
“嗯,你也一样要好好的,爷爷肯定希望咱们都好好的,有些事你别太自责。”廖青梅心疼地看了眼顾铭朗,这人虽然什么也没说,但顾爷爷这件事上,她总觉得他有些自我惩罚的意思在里头。
顾铭朗工作性质的问题,成年后他呆在家里的时间少之又少,还常年让顾爷爷顾奶奶提着心,甚至如果不是他出事,顾爷爷可能还好好的,至少不会刺激之下中风,这些顾铭朗虽然不说,但他心里就是这样想的。
顾爷爷办身后事的这段时间,他的情绪一直很低沉,什么事情都亲力亲为,比起她来顾铭朗几乎就没有合过眼,怕家里人跟着担心,还要做出一副强颜欢笑的样子,看得廖青梅很心疼。
顾铭朗深深地看了廖青梅一眼,点点头,提着她的行李把她送上公交车,“好好工作,等我来看你。”
回到医院,廖青梅迅速地投入到了工作当中,原本以为会有人挑刺找她的麻烦,没想到大家瞬间都变得友好起来,就连那几个规培生,也对她和和气气的,没有因为她长期离岗说什么酸话。
至于领导那里,廖青梅回老家前已经打电话和领导重新请了假,知道她家里有老人过身,领导也很理解,只让她节哀好好工作,并没有别的二话。
不过,那些杂事,还是她在干。
“廖青梅,麻烦把手术包送到住院楼去。”规培生忙完一上午的工作都脱了白大褂准备下班了,见廖青梅从门口路过,顺口就喊了一句。
“……”廖青梅。
这种事情其实是可以拒绝的,不过廖青梅向来不会拒绝往住院楼跑的事情,多在主治医生面前混个脸熟,说不定哪个医生看他资质好,顺手就把她给收了呢。
廖青梅看了眼手里的饭盆,想了想还是决定先去把手术包给送了,反正也花不了几分钟的时间。
住院楼那边病人多,似乎永远是忙碌的状态,廖青梅送完手术包出来,直接就被外科的护士长给喊住了,“那个实习生,对,就是你,赶紧过来一下。”
廖青梅以为出了什么大事,忙快步跑了过去,没想到护士长看了她几眼后,直接拉着她就往手术准备室去了。
等她消了毒,换了无菌手术衣才明白自己这是在干什么,廖青梅抬眼看了看正一脸严肃做术前准备的护士长,小心脏抖了抖,无菌手套戴了两次才戴进去。
“护士长……”廖青梅心里有些不安,虽然她一直期待着能进手术室,但是真到了这一刻,心里还是有些紧张不安的。
护士长淡淡地看了她一眼,“快点准备,今天宋医师的主刀,别掉链子。”
宋教授?怎么办!廖青梅觉得自己更紧张了,可是机会摆在眼前,要是轻易放过就绝对是个傻子,廖青梅狠了狠心,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实习生晕台的事医院里是经常发生的,她可不想第一次进手术室就被抬出来,深呼吸几次后,廖青梅冲护士长点点头,跟着她进了手术室。
这时候手术已经进行到了一半,根本没有任何犹豫的时间,廖青梅就被推到了自己要站的位置上,她要做的事情很简单,就是帮第一助手做辅助,帮着拉拉钩,提一下钳子什么的小事。
廖青梅都顾不得去辨认第一助手是哪个医师,她刚站定,第一助手就开口提醒她要提钳子了,这种时候,身体的反应还好能跟住脑子,廖青梅已经没有心思去紧张忐忑,微沉着小脸,把钳子递给了主刀的宋教授。
宋教授头都没抬,接过钳子就开始操作起来,之后廖青梅就保持着高度集中,听着第一助的指令,快速准备地做她应该做好的事,中间不是没有过小失误,站在旁边的护士长及时替她纠正了过来。
一台手术下来,廖青梅站了整整四个小时,高光聚的手术灯下,视野里看到的只有红色的肌肉,略微一点点白色的动脉、静脉……看着宋教授小心地避开血管,谨慎地不伤到周围的肌肉组织,一点点找到要去除的病灶,然后一点点地剥离。
整个过程中,廖青梅连眨眼都不太敢怎么眨,等到手术结束她还有些懵,但身体已经下意识地帮助第一助手将肌肉、脂肪、皮下、皮肤一层层地仔细缝合起来。
这时候在课堂上在实验室里的那些所学,化做了她的本能的一部分,能让她得心应手地完成她需要做的所有工作。
最后的打结工作由廖青梅完成,这是最基本的技能,她在实验室里为小动物们打了成千次的手术结,第一助手只觉得廖青梅那双不算十分纤细的手一动,一个完美的手术结就打好了。
手术圆满成功,廖青梅提着的一口气一泄,瞬间就觉得眼前一片模糊,头晕乎乎的,呼吸也变得困难起来,大概是经常看到实习生这样,护士长把她扶到外边,让她深呼吸好好休息一下,又赶回去做术后收尾工作。
廖青梅靠墙坐着,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特别想哭。
“还不错!”微低的男声瞬间把她拉回现实,廖青梅忙扶着墙壁站起来,感激地看着摘下口罩的第一助手,外科主治医生王医生。
在眼眶里打转的泪水也瞬间羞了回去,廖青梅不好意思地看向王医生,“其实我紧张得不得了,现在手脚还是软的,谢谢您,我今天学习到了很多。”
廖青梅说的是实话,心里的感激也是真的,王医生大笑两声拍拍廖青梅的肩膀,“你比大部分实习生已经很好了,至少没有被抬着出来,第一次上手术台都会有这样的小症状,深呼吸几次就好了。”
“至于学习机会,以后还有很多。”
第二百一十二章 摆脱不掉的恶梦
听了王医生的话后,廖青梅激动得快要跳起来,王医生却不肯再多说什么,只说让廖青梅保持现在的状态,未来只会更好。
说完王医生就走了,一场手术下来,他也累得不轻。
廖青梅这会是半点也不觉得疲累,反而兴奋得难以自持,确认这里不需要她,可以下班后,廖青梅兴冲冲地换了衣服,饭也顾不上吃就往学校跑。
顾铭朗现在在出任务联系不上,现在去外面找电话打也比较麻烦,而且只是站了一台手术,就大张旗鼓地通知家里,好像有些太过高调,但她现在真的高兴得不得了,所以当刘爱国被廖青梅熊抱原地再转两圈后,整个人都傻了。
不过感受到廖青梅激昂的情绪,刘爱国猜她一定是遇上了什么好事,也跟着高兴起来。
好不容易等廖青梅平静下来,才把今天发生的事讲给刘爱国听,“我真的特别特别高兴,我高兴得快疯了。”
眼看着廖青梅又有抱着自己转的趋势,刘爱国忙挡住她,“我知道我知道,我也替你高兴,但是你吃饭了没有?”
吃饭了没有?廖青梅傻傻地捂了捂肚子,她已经饿过头,饿得完全没有感觉了。
刘爱国抚额,这姑娘怕是高兴傻了,中午午饭前去送东西,直接被拉去手术站了四个多小时,又在手术室外等了半个小时的通知,哪里有时间顾得上吃饭。
真是不让人省心!刘爱国瞪了她一眼,拉着廖青梅就往食堂去,“再高兴还是得吃饭。”
在学校食堂吃完饭,廖青梅才起身回了医院,她今天晚上不用值班,睡在宿舍也是可以的,不过她情绪一直处于兴奋状态,呆在宿舍只会影响到大家的休息。
“哟,廖助回来了呀。”一进门,外院来的规培生冷冷地瞥了廖青梅一眼,阴阳怪气地道。
能不阴阳怪气么,本来今天要去送手术包的人是她,如果是她去送,说不定进手术室的人就是她,现在好了,天大的机会白白给了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实习生,她现在后悔得要命。
见到廖青梅喜气洋洋的样子,自然没有什么好脸色。
廖青梅并不知道还有这个源头在里面,毕竟以往这些规培生总是要高他们一等的,就是吩咐帮她们做事,也从来不会说是替谁做,好像那些事就应该是你一个小小实习生应该要做的一样。
这些人纯粹就是嫉妒,廖青梅心情好得很,并不同她计较,可有可无地点点头,回到自己的铺位,拿起放在床头的工具书就开始看起来。
那规培生气得磨牙,却又不好闹起来,毕竟这事就算闹到外面去,也是她的不对。
心里暗恨却什么也不能做,只能暗暗警告自己,以后决不能在这种小事上躲懒,说不定就错过了一步登天的机会。
别的规培生大概也是这么想的,从这天起,要廖青梅做的杂事骤然少了很多,有时她一些份内的事情,也会被别人抢着做完。
可惜她们梦寐以求的机会并没有再发生过。
反倒是廖青梅,在宋教授眼里踩着及格线跟了那台手术后,总是被叫到手术室辅助工作,最后直接从内科门诊调到了宋教授所在的心脑外科。
虽然不是宋教授的学生,但几乎是和宋教授的学生差不多同等的待遇。
不过被调到心脑外科的日子,可没有那些规培生想的那么好过,每天的日常就是被骂,区别只是被骂得狗血淋头,和被骂得生无可恋的区别。
“小师妹,辛苦你了。”廖青梅来了之后,分担了日常宋教授的大部分火力,虽然还没有拜师,但宋教授的学生们已经认定了廖青梅小师妹的身份,对她十分亲切。
廖青梅苦着脸从宋教授的办公室出来,立马就获得了大家的安慰,不过也只是安慰而已,宋教授这会正是气头上,可不敢和廖青梅靠得太近,只能眼神示意她赶紧回座位,把没做好的事情做完。
可惜廖青梅根本就没有闲的时候,刚放下要重写的病程资料,宋教授就推门出来,“廖青梅,去普外科帮忙。”
“……”廖青梅默默地起身,顶着众师兄师姐同情的目光,往普外科去。
廖青梅这边忙得恨不得生出三头六臂,顾铭朗一个小小的电话,让任桂云整个人都焦头烂额起来。
“爸!你们怎么找到了这里!”任桂云因为有大功,在组织里升了职,分到了一处大房子,刚刚搬进去没几天,在乡下的任爸,拖家带口地领着一家人全来了。
任爸兴奋地打量着这个三室两厅的大房子,屋里是时下最流行的装修,任爸说不出哪里好,就是觉得亮堂好看,客厅的沙发又大又软,还摆着个大彩电,看来那人说得果然没错,他们家桂云这是有大出息了。
对于任桂云的问题,他根本就顾不得理会,房子里里外外地看了一遍后,目光瞄中了任桂云住的主卧,“我也不挑了,就睡这间好了,桂云她妈,去给桂云收拾收拾,把屋子空出来。”
任妈向来是不敢反抗任爸的意思的,她虽然看出闺女脸上的恼意,却还是低眉顺眼地进屋去收拾任桂云的东西,怯怯地冲着任桂云道,“云哪,这些东西要不你自己收收,我怕弄坏了你的。”
有任父带头,任桂云的哥哥们领着媳妇孩子自动自发地把剩下的两间房给占了,至于任桂云的妹妹桂枝,还有弟弟志杰却没有出现在这里。
任桂云气得几乎要呕血,她虽然无法无天,胆子极大,对任爸却还是有来自骨血的惧怕,她忍了又忍,最后收拾了自己的行李,转身就出了门。
这房子他们爱住就先让她们住着吧,她先去***妹凑和一段时间,再想办法把他们这些人给弄走。
何况她现在正得靓姐的青眼,每天忙得很,哪里有时间来管这些人。
任爸也不管家里人把任桂云的屋子占了她要去住哪儿,每天在家里大爷似地翘着二郎腿抽烟喝酒看电视,要不就穿着任桂云给他新买的西装满街巷地转悠。
任桂云的哥哥们也是如此,不光是他们,甚至从未见过世面的嫂子们也飞快地融入了深城这个大城市,很快就结识到了处得来的牌友玩伴。
新住处离黑水巷很近,这里的人鱼龙混杂,站街的红灯生意也多得是,任爸在外面转了没两天,就往家里领了个三十多岁左右的少妇,把任妈赶到了小客厅打地铺住着,自己光明正大地领着情妇住在了主卧。
任桂云的哥嫂们看在眼里,却没有一个人替任妈说上一句话。
等任桂云忙完靓姐交待的事情再回家,家里已经变了天。家里有任妈在,倒是没有被糟蹋得太厉害,任桂云进门的时候,任爸正大爷似地坐在沙发上看电视,旁边侄儿侄女哭的哭吵的吵,也没个人哄。
“我妈呢?”任桂云皱着眉头问,家里哥哥嫂嫂竟然都不在。
任爸看了她一眼,立马眉开眼笑起来,招呼着任桂云坐下后,就向她伸了手,要钱!
一家人来了这里不过短短一月,任爸已经找任桂云要了几次钱了,任桂云深知自家人是什么德性,给钱给得并不痛快,每次给的也都是任爸要求的三分之一,再多无论如何也不肯给。
任爸也没所谓,三分之一就三分之一,他一个人花用就够了,至于家用儿子,他才懒得管。
任桂云不情不愿地给了钱,任爸才无所谓地道,“你妈去市场买菜了,你中午就在家里吃饭吧,正好……”
正好主卧的门被推开,叫阿芬的少妇穿着低胸的吊带伸着懒腰就出来了,也没穿个内衣就直接出了门,看到任桂云坐在任爸身边,脸上立马带起不悦的表情,“建国,这谁啊?”
哎哟!忘了家里还有这个祖宗了!任爸瞅着任桂云瞬间黑沉下来的脸色,赶紧从沙发上跳起来,把阿芬重新推回了卧室,“赶紧地换身能见人的衣服出来,这是我闺女!”
任建国的闺女等于有本事!阿花立马知道任桂云是谁了,娇笑着往任爸身上蹭了蹭才进屋去换衣服。
“呵呵,桂云哪,这是你芬姨。”任爸舔着脸冲任桂云笑,他当然不会怕自己的闺女,但现在谁有钱谁是大爷,他日常花用还得靠任桂云出钱,他自然不会拿以前的态度对这个女儿。
任桂云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她站起来,冷冷地看了任爸一眼,“我下次再来的时候,如果再让我看到这个女人,哼!”
说完头也不回地就往外走。
“哎,桂云,桂云,你听我跟你讲!呸!兔崽子,给你好脸就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了是吧,管事管到老子头上了?”任爸追了两步就懒得追了,啐了一口痰,重新回到沙发上当他的大爷。
他的那些话,任桂云自然也听到了,冷着脸出了家门,刚下楼就撞上了从外头回来的任妈,她肩上背着米面,手里提着菜蓝,见到了任桂云原本脸上有些欣喜,看到她脸上的怒气后瞬间缩头缩脑起来。
“来,来了,留在家里吃个饭吧,云哪。”声音小得如果不竖起耳朵根本就听不见。
任桂云冷冷地看了她好一会,怎么也不敢相信自己居然是眼前这个女人生的孩子,最后她什么也没说,没有给出任何回应,不管任妈脸上的伤心,冷着脸大步离开了这个让她作呕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