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二十二章 研发新菜式
慕容燕回摇了摇手,“为陛下分忧,乃是臣弟的本分。”
慕容石棱闻言,心中更是感动,用力拍了拍慕容燕回的肩膀说道:“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也罢,这个承诺权且留着,若是你那日想起要什么,只管与朕说就是。”
慕容燕回含笑点头,兄弟二人又用了些菜,慕容石棱才匆匆回了府。
慕容石棱刚走,慕容燕回就起身,燕子般灵巧的穿过阳台,落到了隔壁的包厢,他凑到郁轻璃跟前,扫了一眼桌子上各式各样的东西,拿起一根叶子一般的东西嗅了嗅,问道:“璃璃,这些是什么东西?”
郁轻璃头也没抬,说道:“都是中草药。”
“中草药?璃璃你不舒服?”慕容燕回说着就下意识要伸手去碰郁轻璃的额头。
郁轻璃一惊,急忙退了退,“我没事。不过是在研究新菜式罢了。”
“新菜式?你这么快就要动手了吗?厨艺大赛才刚结束,我们的生意还可以再坚持一阵子,这么快推出新菜式,今后一频繁,你哪里受得了?”
郁轻璃闻言心中一暖,如今在这个苍和,除了慕容燕回和夕落,还有谁会和自己这般推心置腹,这般关怀自己?
郁轻璃心中感动,嘴巴上却说道:“没事,只需要推出的菜式少一些就行了。”
郁轻璃说着,拿起一株药草,笑道:“夏日正是补阳的好时候,我打算推出些羊肉的菜式,一来应了养身的好节气,二来也有些特色。如今京畿之内,卖羊肉的地方极少,那为数不多的几处环境又都不怎么样,也算是一个机会。”
“羊肉吗?狗肉不也不错?”慕容燕回摸摸下颌笑道:“不过,狗儿可爱,璃璃恐怕不忍心吧?”
郁轻璃点了点头,“狗肉也是进补的好东西,只是那狗儿通灵,我的确不像用它来开刀。”
“那这羊肉如何做?”慕容燕回问道。
郁轻璃想了想,“一是粉蒸、软糯味鲜,适合牙口不好的年长者。二是小炒,爆香加葱蒜,适合口味重的行商。三是清汤,味道鲜嫩,适合小儿和妇女。四是黄焖,自然大众皆宜。”
慕容燕回闻言,眼底闪过佩服,他素来知道郁轻璃心思缜密,却没有想到不过片刻功夫,她却已经将各个年龄层的人都照顾到了。
慕容燕回伸手拿起药草,笑道:“璃璃,你这般玲珑心思,我当真是猜不透了。”
“猜不透什么?”郁轻璃写着方子问。
“猜不透你为何甘愿为陛下出力。”慕容燕回说着,抬眼看着郁轻璃,“你的产业,不仅仅‘琼楼’一样吧?”
郁轻璃鼻尖一顿,一滴墨重透花笺,她抬头看向慕容燕回,问道:“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小皇叔难道打算将我的老底翻个明白?”
“那倒没有。”慕容燕回懒懒靠回椅子,“我只是不大喜欢这种被隐瞒的感觉,璃璃,我原本以为我们已经是盟友了。”
“自然是的。”郁轻璃低头继续写着各种方子,这些可都是她走街串巷,吃遍了京畿所有特色羊肉菜馆才好容易记下来的方子,其中不乏许多家传的调味方式。
“既然是盟友……”慕容燕回不依不饶。
郁轻璃却打断他的话,“小皇叔,即便是夫妻之间,也有许多不能为外人道的秘密,何况是盟友?”
郁轻璃话音出口,无端就想起了慕容风来,上一世,自己与他同枕而眠,她却从未想过这个自己深爱的男人,却一直算计着自己。
夫妻尚且如此,何况仅仅是一个盟友?
古话说得好,人心隔肚皮,谁知道别人肚皮里又有多少弯弯绕呢?
郁轻璃顿时没了情绪,哗哗写了一大堆。
慕容燕回自然敏锐的察觉到郁轻璃的不痛快,当下也不敢再说什么,只是安稳的坐在一旁,默默的陪伴着郁轻璃。
而此时此刻,一个人也正好立在对面的房间里,他举着一个长筒状的东西专注的看向慕容燕回和郁轻璃这边。
透过小小的镜片,慕容燕回和郁轻璃竟然清晰如在侧般落入他的眼帘,看了一会儿,那人放下手中的长筒,恭敬的走到了慕容风的跟前。
“如何了?你这千里眼读唇术可是苍和首屈一指,切莫让本宫失望!”慕容风声音冷漠,带着一股隐隐的怒意。
此番厨艺大赛,他算是彻底落败,而当他从郁正砂口中得知最后蒸锅破裂的原因后,更是气得不行。当然,他所知道的真相一定是郁正砂想让他知道的,例如,是慕容燕回的暗卫刻意为之,而他的人则及时救场,将慕容燕回厨子的锅也打烂。
慕容风素来就是冲动行事,又想着最近郁正砂对自己忠心耿耿,掏心置腹,老老实实的经营“花满楼”,自然是对郁正砂的话没有半丝怀疑。
而自从慕容石棱跟着慕容燕回回了“金玉满堂”他更是心存芥蒂,生怕慕容燕回在慕容石棱跟前倒打一耙。故而这才特地请了宫中的读唇的高手来,当然,慕容风不会傻到告诉这大内高手自己是想偷窥慕容燕回的秘密,他只是说,担心郁轻璃和慕容燕回独处一室。
作为一个男人,而且是苍和国的大皇子,他有这样的担心也是众人可以理解的,故而,那那么问了,这大内高手立刻答道:“启禀陛下,燕王殿下和大皇子妃除了讨论新菜式,并没有说及其他。”
“没有说别的了?”慕容风又问。
大内高手有所误会,立刻说道:“微臣敢保证,大皇子妃与燕王殿下并没有半点逾越礼仪的举动,更没有讨论其他。”
慕容风这才假装松了口气,闲闲问道:“他们讨论什么新菜式?本宫还真有些好奇,阿璃素来都不是爱下厨房的人。”
郁正砂闻言也道:“可不是,要说璃璃会做饭菜,那可才是稀奇了。”
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倒演得一幅好丈夫,好父亲的模样。那大内高手不明所以,故而如实答道:“大皇子妃说这些羊肉方子是她走街串巷好容易收集的,而且夏日最适合补阳,故而这些方子将会是燕王殿下‘金玉满堂’下一步推出的新菜式。”
慕容风顿时一拍桌子,大内高手讶异抬头,郁正砂急忙打翻了自己的茶盏掩饰道:“都是微臣不小心,弄湿殿下的衣裳了。”
慕容风心中烦闷,挥挥手示意大内高手退下,这才说道:“阿璃何时竟与小皇叔走到一起了。”
郁正砂心中暗道,这两个人早已关系不清不楚,偏你还懵然不知。不过,这些话郁正砂是不会说的,现在还不到说的时候。
“其实,璃璃的母亲素来身体不好,璃璃会研究这些吃食,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此番或许是燕王殿下开口,璃璃磨不开面子才答应的吧。”
慕容风冷哼一声,“倒不见她这个妻子给我一个面子!”
郁正砂知道这个话题说下去也无益,便岔开话题道:“不过,好在殿下今日请了这千里眼来,起码我们知道了他们的新打算。这倒让微臣有了一个主意。”
“什么主意?”慕容风立刻来了点儿兴趣。
“既然燕王殿下想出新菜式,不如,我们抢在他们之前推出。”郁正砂压低了声音说得算计。
慕容风闻言摇了摇头,“可是那方子阿璃是绝对不会给我的,难道郁相你有办法从阿璃那里讨来方子不成?”
郁正砂顿时有些尴尬,咳嗽了一声道:“这丫头个性刚硬,给了燕王殿下的东西,恐怕不会轻易拿出来。”
慕容风顿时泄了气,“那不就结了,我们还是另想办法吧。”
郁正砂却道:“殿下何需泄气?明的不行,我们来暗的不就得了?”
“你得意思是……?”慕容风倾向郁正砂,却见他伸右手比划了一个拿的姿势。
“偷?!”慕容风顿时惊呼出口。
“嘘!”郁正砂急忙左右瞧了瞧,压低了声音道:“反正这些方子也是那丫头自民间收集而来,只要我们先推出这菜式,届时谁敢说是我们偷的他们的?”
慕容风闻言合掌,不住笑道:“对,对,对,还是岳丈大人有算计啊。本宫以前怎么就没有看出来,岳丈大人如此心怀韬略呢?”
郁正砂闻言尴尬的一笑,心中却暗恨慕容风卑鄙无耻,明明自己就先想到,却偏偏要逼自己讲出来。
这厢两个人相对而笑,笑得算计。那边,夕落早已唤来车夫,扶着郁轻璃出了门,慕容燕回一路送到楼下,恭恭敬敬的朝郁轻璃行了一礼,“今日多谢大皇子妃了。”
郁轻璃亦礼貌的回了一礼,“那些方子得来不易,还望小皇叔妥善保管。”
“皇子妃放心,本王已经收在三……”慕容燕回说道一半,忽然笑着改了口,“本王已经收在一个安全的地方了。”
郁轻璃闻言点头,而转身进车厢的一瞬间,郁轻璃分明看到了一个身影快速的挤出人群,消失在了“花满楼”门前。
她待仔细再看,却又不见了那人踪迹。
夕落疑惑的问道:“小姐,怎么了?”
第六百二十三章 菜谱被盗
郁轻璃想了想道:“没事,许是我看错了。”
主仆二人就此离开了“金玉满堂”,慕容燕回交代了几句,也回了王府。
俩人走后,“金玉满堂”和平时一样关门打烊,打扫收工,三更时分,一道人影却鬼魅般的出现在月色之下。
那人身法奇诡,宛若幽魂,只几个起落就到了“金玉满堂”的屋顶,月色很淡,一片浮云缓缓飘过,顿时变得漆黑一片。
那人却仿佛长了夜视眼一般,身形如游鱼“嗖”的一下就从一扇未曾关紧的窗户里钻了进去。
他也算是小心谨慎,甫一落地立刻翻滚到一侧,背部紧紧贴着墙壁,等了片刻见没有人发觉,这才起身四下望了望,约摸寻了个方向,他小心翼翼的贴壁而出。
“金玉满堂”里很安静,虽然也有守值的工作人员,可毕竟一间酒店,无非就是些食材和碗盘,唯一值钱的也就是大皇子送的那个铜雕和太子殿下赠送的字画,只不过,那两样都是都是异常扎眼的东西,谁也不敢存了觊觎之心。
故而,“金玉满堂”里,守值的人也都是安然入睡。
那黑衣人将四楼的房间都翻了个遍,犹豫了一下,便来到了三楼,三楼的房间也多,他想了想依旧从最里面那一间开始搜索起来。
就在黑衣人翻箱倒柜的找了两三个房间无果后,他站在走廊里小心翼翼的看了看,然后仿佛想到什么,推开了走廊中间的一扇门。
门是新的,悄无声息便被推了开来。
黑衣人扫视了一眼房间里的装饰,在看到一角月色下那黑漆点金的柜子时,顿时双眼一亮。
他仿佛见了骨头的狗,立时什么也顾不得就翻身进了房间,再度起身时,人已经站在了那柜子跟前。
柜子上落了重锁,是最难解的九锁连环,那黑衣人看了看,却冷哼一声,拔下头上的东西朝着缩芯里一阵鼓捣。
他屏息凝气,小心翼翼,手指却快速而准确的挑、拨、拉、滑,显然是个开锁的高手。
半晌,“咔嚓”一声,那黑衣人露出的一双眼底,顿时闪过一抹得色,他将锁小心翼翼的放在一旁,这才缓缓拉开了柜子的门。
黑衣人满怀兴奋,门一丝一丝被拉开,就在快要打开时,黑衣人猛的瞳孔一缩,只见两道黑影从柜门里飞出来,他也算身法了得,应变得当,立刻往后一弯腰,只觉得面上一凉,两柄飞刀擦面而过,咄咄两声,深深钉进了身后的墙壁里。
就在匕首钉进墙壁的瞬间,房间一角的铃铛忽然哗啦啦的响动起来,那铜铃造得极好,顿时响彻天地。
莫说一楼守值的人,便是对面“花满楼”的人恐怕也都听了个清清楚楚。
那黑衣人没有想到这房间里机关重重,听着廊外急促而纷沓的脚步声,他牙关一咬,从腰间取出铁钩,往黑漆点金的柜子里一扫,“啪”的一声卷出了一个小盒子,
黑衣人也来不及再做他想,顺手卷起了墙壁上慕容城送的字画,一推窗,足尖将黑漆点金的柜门踢笼,一飞身纵出窗外。
与此同时,房间的门“砰”一声被人推开,守值的人立刻敲响锣鼓,点燃火把,一些人从一楼追了出去,一些人则站在三楼窗边提醒下方的人那黑衣人的逃匿方向。
人群的喧闹惊动了一条长街,而一个小厮则敲响了府衙的大门。
府尹睡梦正酣,被这么一吵怒气冲天,却在听到衙役报是“金玉满堂”来报时,吓得颠颠的跑了出来。
“怎么回事?”府尹拖着肥胖的身子颠颠儿的问。
“启禀老爷,我们‘金玉满堂’进了贼,适才将太子殿下所赐字画盗了去。”
“什么?!”府尹头皮一炸,这字画之所以值钱,除了是真迹外还有就是它乃是太子殿下钦赐,太子为了证明此字画经他收藏过,还特地盖了自己的私印在上面。
这样画,在当朝可就是不可多得的宝物了,若是太子殿下顺利继承大统,那么此字画可就是当今圣上收藏过的,那简直不能用价值连城来形容了。
可是即便价值连城,又有谁吃了雄心豹子胆,敢偷太子殿下的画,还是在燕王的地盘上?!
府尹顿时心中打起小算盘来,在京畿这块地界上,有谁敢动慕容燕回和慕容城这两个人?
“老爷,快派人吧,迟了那厮可就要跑了,如今我们的人都撒出去追了。”那小二见府尹迟迟不应,也是急了。
他们今夜不知道怎的,都瞌睡得紧,故而没有按照慕容燕回的要求巡夜,可偏偏就偷了一回懒,竟就除了这样的大事,若是追不回来,还不知道慕容燕回那喜怒无常的主子要怎么收拾自己们呢。
“追,一定追!”府尹立刻醒悟过来,无论是谁偷的,他这个态度一定是要拿出来的,他立刻伸长了脖子喊道:“府衙内所有衙役听令,统统给老爷我撒出去,一定要将胆敢偷画之人给我生擒了!”
“是!”整齐划一的回答下,府衙里所有衙役全部冲上了街头,然而,一夜的操劳,那黑衣人却仿佛消失了一般。
“金玉满堂”的伙计们追出三条街后,因为没有人在高处指点,渐渐就失去了那黑衣人的行踪,大家却都还不甘心,举着火把四处寻找。
与此同时,京畿之内两个院落的内间却同时亮起了灯。一处自然是燕王府,小二们不敢担这样大的责任,府尹也不敢担,自然是第一时间就通知了这“金玉满堂”的主人。而另一处,则是郁府。
郁正砂看着桌上的小盒子,眼底的笑意一闪而逝,嘴上却冷冷道:“没有人发现吧?”
“请老爷放心,小人做事素来干净利落,虽然没有想到那慕容燕回竟然设下了机关,使得惊动了伙计,不过那等凡夫俗子是绝对跟不上小人的脚程的。”
“很好。”郁正砂满意的点头,一抬眼却见黑衣人身上背着一副卷轴,忍不住问道:“这是什么?”
黑衣人道:“此乃太子殿下钦赐慕容燕回的字画。”
郁正砂闻言一惊,“你把它也偷了做什么?”
黑衣人答道:“小人想,只偷这盒子太过扎眼,不如就伪造成贪图钱财的盗匪所为。”
郁正砂想了想觉得他说得也有道理,便道:“一会儿你去把字画烧了,勿要留下什么证据,今夜之事,你知我知,若是再有他人知晓,你……知道后果吧?”
那人立刻恭敬的点了点头,“小人知道。”
“很好,你是聪明人。退下吧。”郁正砂挥退了那黑衣人,急急忙忙的打开了小盒子,那盒子极为精致,用绿檀整块雕刻而成,正面还嵌了不少的贝母,在烛光下色彩斑斓,甚是美丽。
郁正砂却来不及欣赏那盒子,只小心翼翼的打开它,将里面的几张纸拿了出来,他就着烛火看了看,忽然就笑了起来,先是小声的、压抑的,随即渐渐变得大声起来。
“郁轻璃啊郁轻璃,要想和老夫斗,你终究还是嫩了点儿!”郁正砂将盒子丢入一旁的火盆,迅速抄了一份菜谱后,又果断的将郁轻璃的手稿烧了,这才放心的睡了。
就在郁正砂躺下的时刻,慕容燕回则来到了“金玉满堂”之内查看了一下房间里的情况后,这位素来闲散,玩世不恭的王爷,顿时严肃得让人不由得打了几个寒颤。
“那人是从屋顶翻入,为何房间的窗户没有上锁?”慕容燕回沉声冷冷问道。
一众守夜的小二顿时低垂下头。
“即便没有锁,那也该有个巡夜的吧?”慕容燕回目光冰冷如剑,一一扫过众人,众人越发将头插得低了几分。
慕容燕回见状冷然一笑,“别告诉本王,你们都高枕而卧了吧?”
众人再不敢出声,慕容燕回一掌劈开了身边的桌子,怒道:“说!”
桌子四分五裂,众人心惊胆寒,双膝一软统统跪了下来,“燕王殿下饶命,燕王殿下饶命啊,是小的们睡着了,小的们糊涂,以为这店里没有贵重物品,以为那贼人胆子再大也不敢盗宫中之物。”
慕容燕回满脸怒意看着这一批跪地求饶的店小二,双拳在袖笼下却紧握成拳,要他怎么说?这厮盗画是假,真正的目的却是偷走了郁轻璃才写好的菜谱。
会偷菜谱的,又有这么好身手的人,会是谁?自己最近又惹到了谁?
慕容燕回脑子里迅速梳理着最近的情况,一边却暗恨自己怎么如此大意,就将菜谱放在了“金玉满堂”之内,如今这菜谱被盗,他又该如何像郁轻璃交代?想起昨日郁轻璃那认真思索的模样,他的心顿时就痛了起来。
“搜!给本王翻遍全城也要把那个人搜出来!”
慕容燕回暴怒的声音震破天地,带着多年未见的杀伐之气,森冷的笼罩了全城。
府尹被这样的慕容燕回吓得神魂俱裂,扑通一声栽倒在地。
而一道黑影却缓缓从“金玉满堂”旁边的街道溜过,摸了摸背上的字画,敲开了一扇古董店的店门。
第六百二十四章 食物中毒事件
“谁啊?来了!”一个老道的声音应了一声,将门打开,那黑衣人顿时钻了进去,利落的解下背上的东西递过去,“一口价,五千两纹银。”
那老板也不恼,接过画道:“客观稍等,老夫看看画再说如何?”
那黑衣人冷冷道:“你放心,五千两纹银你也只有赚,没有赔。”
老板只是笑笑,将字画在桌上铺开,举着油灯小心翼翼的看了一下,猛的倒吸了一口冷气。
黑衣人一笑,问道:“如何?五千两纹银没有亏你吧?”
那老板转身看了一眼黑衣人,急忙将门闩好,低声道:“这位客官,实话跟你说,这东西绝对是连城之价,可是,你也知道,这东西不好脱手,五千两纹银虽是我赚了,可压在手里多年,我还是个亏啊。”
黑衣人想了想道:“那你当多少合适?”
老板想了想,伸出两根手指。
“两千两?!”黑衣人恼了,“不成!”说着一伸手就要夺过那字画。
那老板却拉住黑衣人的手腕,柔声道:“五千两当真太贵,不如你我各退一步,两千五百两如何?”
那黑衣人想了想,总比什么都没有好,这才点了点头。
一来二去,这天色早已蒙蒙亮,黑衣人带着银票消失黎明之下,而此刻,慕容燕回也已经进宫面圣,将昨夜“金玉满堂”被盗字画和菜谱的事一一禀报了慕容石棱。
慕容石棱顿时震怒,问道:“可有什么眉目?”
慕容燕回摇了摇头,“对方干净利落,什么都没有留下。如今,这新菜式的菜谱没了臣弟倒可以再请人拟一份,只是这一闹腾,‘金玉满堂’的新菜式就得推迟了。”
“推迟无妨。”慕容石棱道:“推迟了我们正好观察观察,若是有哪一家赶在我们之前推出类似的菜色……”
慕容燕回闻言眼睛一亮,赞道:“还是皇兄思虑周到,这样一来那贼人便不打自招了。”
慕容石棱点了点头,被慕容燕回这一个马屁拍得极爽,忍不住又道:“另外,朕会派人将帝京内的古玩字画店都搜索一遍,或许也会有些线索。”
“如此甚好,有皇兄出面,臣弟就放心了。”慕容燕回笑得信赖而又释然,慕容石棱看着这样依赖自己的慕容燕回,心底也是一片轻松。
“行了,这事你随便闹闹便让府尹收手吧,剩下的事交给朕即可。”
慕容燕回千恩万谢的告辞,却没有回“金玉满堂”而是绕到了郁轻璃的院子。
院子内草木扶苏,花香淡淡,带着一股让人凝神静气的魅力,而远远树下那人,也是如此安静泰然的品茶看书。
慕容燕回不由得放慢了步子,生怕惊动了郁轻璃,可脚下一个没注意,还是踩碎了一根树枝,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
郁轻璃抬头,一双眸子清亮如雪,看得慕容燕回心头一跳。
“璃璃,我有事和你说。”慕容燕回声音有些沮丧,坐到郁轻璃的对面,“昨夜有人袭了店,将你新拟好的方子盗了,我适才已经将此事禀报了陛下,他也撒开人去寻找线索。如今,也只得劳烦你再写一份菜单了。”
郁轻璃闻言只将手中的书放下,倒了一杯茶递给慕容燕回,“今年雨前的新茶,我亲自炒制的,尝尝味道如何?”
慕容燕回疑惑的品了一口,顿时觉得口齿留香,竟然带了一股茉/莉花的味道,而那茉莉香里又有些绿茶的青涩,喝起来极是让人神清气爽。
“这是什么茶?”慕容燕回惊道:“我还是第一次喝到。”
郁轻璃淡淡一笑道:“我取名‘茉莉珠’,你觉得如何?”
“好名字,好差!”慕容燕回由衷赞叹道:“若是配了店里新出的羊肉系列,这吃过羊肉的腻和嘴巴里的各种味道,被这一杯‘茉莉珠’一洗,当真是只有雅致素净了。”
郁轻璃见慕容燕回赞不绝口,示意夕落打包了一份给他,笑道:“多谢小皇叔谬赞,这点儿试验品若是你不嫌弃,便拿回去满满雅致素净吧。”
慕容燕回一把揣入怀中,随即又想起今日来的意图,急忙道:“等等,璃璃,我可不是来讨茶的,我是来说菜谱的事。”
郁轻璃闻言点了点头,又指了指桌上,夕落会意不一会儿拿了一叠花笺过来。
郁轻璃递给慕容燕回道:“这便是新菜式的菜谱,昨夜我琢磨着该如何改改才配这茶,不想倒派上用场了。”
慕容燕回闻言,心中有些怀疑,可还是接了过来,见郁轻璃改了的菜式越发清新雅致,顿时心生佩服,笑道:“与这份菜谱比起来,那人偷走的便是个下下之品了。”
郁轻璃淡淡一笑,“小皇叔还是赶紧回去制作新菜式吧,我这‘茉莉珠’过两日便可以做好,最好届时一起推出,也好令人耳目一新。”
慕容燕回不疑有他,高高兴兴的走了。
夕落待慕容燕回走后,有些疑惑的问道:“小姐,你怎么不让王爷好好追查那偷盗菜谱之人?若是不严惩,难免还有下回。这一次我们是歪打正着,下一次可就没有那么好的运气了。”
郁轻璃点了点头,却道:“既然小皇叔已经向陛下禀明,剩下的就交给陛下吧。我们只需要做好我们的本分就行,何况……”
“何况什么?”夕落听着郁轻璃越来越低的声音忍不住问。
郁轻璃摇了摇头道:“没什么。你今明两天多注意,看看京城的酒楼都有些什么动静。”
夕落闻言一笑,心想,小姐虽然嘴巴上说不关心此事,其实还是在乎的嘛。
第二日一早,“花满堂”的广告就贴满了整座城,他们甚至雇佣了不少青楼画舫的女子,打扮得花枝招展的招摇过市,一边抛着媚眼,一边给路边的行人发放广告。
“花满堂”开张不足半月,又推出了养身壮阳的食疗新方子,免费试吃一天。
这样的消息一经传出,慕容燕回、慕容石棱和郁轻璃都忍不住同时笑了,而几乎同一时刻,暗卫们调查“花满楼”的情况也放在了慕容石棱的桌上。
他扫了一眼,在看到那个熟悉的名字时,立刻冷哼一声,“好你个郁正砂,果然有你的股份!”
午饭时分,郁轻璃和夕落来到了“金玉满堂”的三楼,看着对面红红火火的生意,夕落满是愤恨,郁轻璃倒是安然自若。
慕容燕回端了按照郁轻璃菜谱的新菜式让她试试,俩个人一一品评,觉得菜式成熟,明日便可推出。
正事一了,慕容燕回便起身走到窗边,看着对面的“花满堂”一拳轻轻击在了栏杆之上。
他心知肚明,能够抢在自己前面推出同样类似的菜色,那么,偷盗菜谱之人,必定是这“花满堂”里的人了。
只是,如今无凭无据,反而不能拿他怎么样了。
“该死的!本王还未曾如此吃瘪!”慕容燕回压低了声音怒道。
郁轻璃却斜睨了他的背影一眼道:“佛曰,不是不报,时候未到。小皇叔又何必着急?”
慕容燕回脊背一僵,随即转头看向郁轻璃,半晌他眉角一挑,笑道:“璃璃,难道你……”
“嘘”郁轻璃食指封唇,悠悠道:“佛曰,不可说,一说即破。”
慕容燕回心头一喜,立刻知道郁轻璃早有后招,只不过,他如今还不知道罢了,他转头继续观察着“花满堂”就在此时,一个客人忽然将桌上杯碗推倒在地,“扑通”一声摔在了一旁。
仿佛多米诺一般,顿时扑通扑通倒了一大片,到底的人有的不停抽搐,有的口吐白沫,那场景要多恐怖有多恐怖,不少一楼排队等吃的客人见状,吓得惊叫着跑了,这一下,“花满堂”的菜吃死人的消息立刻传遍了大街小巷。
慕容燕回眼底的笑意越发浓了,他转头看着郁轻璃问道:“璃璃,你怎么做到的?”
郁轻璃也起身走到窗边,看着对面乱成一锅粥的“花满堂”冷冷一笑道:“这还不简单?羊肉最忌讳的就是半夏和菖蒲,又忌铜和丹砂。”
慕容燕回略微回忆了一下那方子,顿时笑了起来,“璃璃,你第一张方子我记得,可是明明白白的写了,羊肉配上半夏,味道极是鲜美啊。”
郁轻璃微笑转头看着慕容燕回,悠悠问道:“有吗?我怎么不记得了,怕是小皇叔看错了。”
慕容燕回也是一笑,点头道:“是,是,的确是本王看错了。”
郁轻璃这才气定神闲的转头继续看着“花满堂”,她眼底的恨意一闪而逝,看着楼头半启的那扇窗户内,那道极似郁正砂的焦躁背影,郁轻璃的笑意越发的冷了。
郁正砂,你敢偷我的方子,我就敢比你更狠。
这下子,你可满意了?
第六百二十五章 郁正砂查案
而此事楼头之上,长空和夕落并肩坐着,将楼下郁轻璃和慕容燕回的话听了个真切,长空不由得打了个寒颤,一把抱住夕落,“夕落,你冷不冷?我好冷?”
夕落怒起一脚,长空惨叫着落到楼下,不恰不好却砸在了一个人身上。
“哎呀,这位小哥,你压死我了。”一个男子雪雪呼痛,伸手去推长空,长空却一动不动,只望着楼头的夕落,不住喊着,“夕落,夕落,我要死了,我要死了。”
夕落冷冷看了一眼长空,眼角的余光却忽然看到被他压住的那人,似乎抱着一卷卷轴,而那裹着卷轴的轴筒却有些异样。
那是黑底彩漆的卷轴,日光下看去,宛若无数碎金在卷轴之内。
夕落心头一凛,迅速跑了下来,她一把拉起长空,却一脚踩在了地上那人的胸口,“把你的卷轴拿来!”
那人一愣,随即愈发将卷轴抱得死死的,一边还扯长了脖子喊道:“救命啊,打劫啊!”
夕落闻言一笑,扯过长空那块燕王府的腰牌一亮,“你继续叫啊,喊来了衙役,我倒要看看,到时候是谁吃不了兜着走。”
那人顿时噤声不语,只死死抱着卷轴不放。
夕落跟随郁轻璃久了,察言观色的功夫自然是精进不少,如今见这人越是这个模样,越是知道自己猜对了。
她压低了身子凑近那人,浑身上下都散发着隐隐的杀气,满是威胁的说道:“你既然认得这腰牌,自然也该知道,你抱着的东西是什么。燕王殿下的脾气,整个苍和都知道,若是你再不老实点儿招了,我可不知道燕王殿下会怎么收拾你。”
夕落说着,上下打量了一下这个人,见他四肢虚浮,不像习武之人,便继续道:“我知道偷画的人不是你,不如你说说,是谁将这画卖给你的,我们还可以跟王爷求求情,否则王爷动怒,这吵架灭门还是小事,若是株连了九族……”
“我,我说!”那人果然被吓到了,一把抛出了卷轴就要招,谁知道夕落刚放他起身,他竟转身就想跑。
恰逢长空请了慕容燕回过来,见状长腿一伸,将那人结结实实的绊倒在地。
那人摔了个狗啃泥,颠颠的跪倒在了慕容燕回的脚边。
“哎呀呀,行这么大的礼,本王可真不好意思啊。”慕容燕回伸手将那人提起来,左右看了看,然后一把将那人抛向了长空,“人赃俱获,找本王来做什么?直接丢给府尹办了。”
长空立刻领命,带着鬼吼鬼叫的人去了府衙。
郁轻璃站在楼头看了看,知道自己这一个局,已经成了大半,如今,便是要用舆论造声势,将这食物中毒的事情越闹越大,最好惊动天听。
郁轻璃站在楼头朝夕落挥了挥手,夕落立刻会意,转身去了“琼楼”,不过片刻,“琼楼”里小二们的话题便都离不开“花满堂”这次的食物中毒事件,那些巧舌如簧的小二将事件描述得有眉有眼,再加上好事之人添油加醋,立刻整座京畿都充满了“花满堂”厨子不懂食材之道,做出了伤人害命的菜式来。
而那些原本没有多大事的食客,因为这样的流言蜚语,顿时也觉得自己浑身都不舒服,一时间,京畿之内各家医馆爆满,有的是真病,有的是假病,有的不过是心里有病罢了。
反正一时是乱成了一锅粥,这样的动静,慕容石棱就算是个聋子恐怕也不得不听见些声音了,再加上府尹找到了失窃的太子钦赐字画,这件事在慕容石棱的心底,顿时就露出了些眉目来。
据长空来报,慕容石棱亲自潜行到府尹审问了那带着字画逃窜的犯人后,出来的时候脸色那是相当的差。
府尹连续拍了几次马屁,都被慕容石棱狠狠的责骂了回去,不一会儿,郁正砂便被召到了府衙。
长空蹲在一棵大树上望着下面,一块瓦已经被他揭了,揭瓦的位置自是奇巧,长空看得见下面的一切,而在屋中的人是不会有所察觉。
只见郁正砂颠颠的跑进堂内,恭敬的行了一个礼。
慕容石棱沉声道:“此番‘玉满堂’造成大部分人食物中毒之事,爱卿你怎么看?”
郁正砂闻言心头一惊,小心翼翼的翻眼看向慕容石棱,不明白好端端的为何慕容石棱会关心此事,而且还是钦点了自己来问话。
难道是陛下知道了什么?!
郁正砂心中顿时忐忑起来,嘴上却镇静自若,“此事已涉及上千人,百姓之中亦有流言,说的是‘玉满堂’厨子不懂食材搭配,用了禁忌的配伍,故而才造成这样。臣想,空穴来风,必定有因,只不过究竟是不是厨子配伍出现问题,还待进一步的调查。”
慕容石棱闻言冷冷道:“此事事关民生,必须重视,既然郁相对此案已经有所了解,那么,此案便由你亲办吧。”
慕容石棱说罢,不等郁正砂回答又道:“此事务必尽快处理,否则京畿不得安宁。对于一干涉案者,必定得重处。民以食为天,若是连这么点儿食品安全管理都做不到,还谈什么治国平天下?”
慕容石棱说罢,忽然拖长了音问道:“郁相,你说可是这个道理?”
郁正砂老谋深算,立即附和。
就在郁正砂恭恭敬敬的送走了慕容石棱后,胖胖的府尹立刻迎了上来,心想自己府衙里有哪个偷盗字画的人倒是可以向郁正砂邀一功,可他没有想到,此时的郁正砂早已心乱如麻,哪里还肯听他这么一个卑微的府尹的话。
故而,府尹还未开口,郁正砂便斥道:“京畿之中出此等大事,府尹还是多上些心吧,别总是说些有得没得。”
府尹被郁正砂这么一骂,心情自然也是不好的,想着自己好心没好报,干脆也就不说了,唯唯诺诺的应了声“是”后,立刻躲了个远远儿的。
郁正砂心烦意乱,思来想去,决定还是不告诉慕容风了,这一次的事情他心知肚明,自己绝对是被郁轻璃算计了,想到那个总是比自己聪明,又极有手腕的女儿,郁正砂就恨得牙根直痒,恨不得将郁轻璃连皮带骨的嚼了。
他心头越想越乱,匆匆的回了府,管家早已侯在门口,见他回来立刻迎了上来,压低了声音道:“老爷,大皇子来了。”
郁正砂脚步一顿,心想自己决定不找他,怎么他自己还找上门来了。
郁正砂甫一进门,慕容风便迎了上来,急切的问道:“父皇找你何事?可是直到那‘玉满堂’是你我的了?”
慕容风那浮躁的模样落在郁正砂眼底,越发的没了风度和底气,这样的一个人,自己为何还会处处受制于他?
郁正砂心里顿时憋屈得要死,可是想到那些合同都还在慕容风手中捏着,郁正砂也只得恭敬的说道:“陛下召臣去,不过是命臣彻查此事罢了,陛下对于民生素来是重视的,此番出了这样的大事,陛下担心民心浮动也是情理之中。”
“什么?!父皇要你彻查?”慕容风惊呼出口,“这,这,这你怎么查?难不成真要将那厨子抓了不成?那可是我好容易才找回来的厨子,你也见过了,他手艺的确不错。”
郁正砂看着一惊一乍的慕容风,心头越发的讨厌起来,他坐在一旁不出声,慕容风反而更急了。
“我的好岳丈,你倒是说句话啊。如今闹成这样,可断不能再出什么乱子了。”慕容风焦躁的来回踱步,“实在不行,我们找个替罪羊吧!”
慕容风转头看向郁正砂,郁正砂眉角一挑,“什么替罪羊?”
慕容风坐到郁正砂身边,嘀嘀咕咕的说了一阵,郁正砂紧皱的眉头渐渐松开,望着慕容风忽然笑道:“殿下果然是天纵英才,聪慧过人啊。”
郁正砂素来眼高于顶,哪里有这样认真夸赞人的时候,慕容风被他这么一夸,倒有些飘飘然了。
“哪里哪里,岳丈大人谬赞,谬赞了。”慕容风假意谦虚了一下,问道:“若是可行,此事事不宜迟,迟则生变啊。”
郁正砂点了点头,当即出门,带着府衙一种衙役声势浩大的围住了一家城郊的小店,那店铺门口挂着羊头,里面只有一个孤老头儿看着。
衙役们土匪般冲进去,二话不说就将那个老头子绑了带回府衙。
那老头没有妻儿,家人,孤寡一个,素来以卖些死羊肉为生,因为他主要是卖给那些穷人,按照慕容风的话说,那些穷人都是贱命,贱命的人吃这些死羊肉也不会出什么问题,故而,从来也没有出过什么问题。
这一次,慕容风便找了他来当替死鬼,一来是这老头孤寡一个,不会再有苦主来闹。二来这老头儿素来是卖羊肉,大家也都知道那羊肉是有问题的,而此番“玉满堂”正好又是羊肉出的事,这么一栽赃倒也让人信了几分。
第六百二十六章 报复
老头被逮入衙门,不堪重刑,很快屈打成招。
当一纸结案陈词呈到慕容石棱的桌上时,他的脸色却没有丝毫变化,一双深邃似海的眸子翻涌着让人看也看不明白的表情。
郁正砂跪得心惊胆战,又将此事从头到尾梳理了即便,这才说道:“陛下,此人已经供认不讳,是他将病死的羊宰卖给了‘玉满堂’的伙计,那伙计从中吃了买羊肉的钱,故而才造成‘玉满堂’的食客中毒,如今涉案的两个人都已招认不讳,关押府衙之内,只等陛下定夺。”
慕容石棱看着郁正砂,右手的食指有节奏的敲击着桌面,缓缓问道:“除了这些便没有了吗?”
郁正砂闻言一惊,试探性的问道:“难道臣还有什么疏漏之处吗?”
慕容石棱双眸微微一眯,嘴上却说道:“没有便好。爱卿是我苍和股肱之臣,这么多年来,你我从未红过一次脸,彼此间更素来坦诚相待,朕自是信得过你的。”
郁正砂闻言,越发觉得不对劲,头垂得更低,额头都几乎碰到了地板,诚恳的道:“承蒙陛下器重,臣肝脑涂地,在所不辞。”
“好,好!”慕容石棱连续说了两个好字,可在郁正砂听来,他的声音却似乎有些颤抖,然而,天意难测,他如今一头雾水,更不知道慕容石棱的失态是否是因为自己,断不敢乱说一句话。
短暂的沉默以后,慕容石棱起身道:“犯人既亦招供,此案便到此为止,你贴出告示,择日将这俩人斩首示众,以儆效尤!”
郁正砂心头一凛,不知道一向以仁德自居,甚少杀人的慕容石棱怎么会忽然下了如此严令。
慕容石棱看了一眼兀自匍匐在地的郁正砂道:“朕平生最恨欺瞒,此贼出售羊肉有问题,便是欺瞒百姓,而那‘玉满堂’的伙计欺瞒老板亦是同罪,这等小恶不除,难免京畿不安,人心浮动。”
郁正砂磕头,“陛下所言极是。”
慕容石棱望着郁正砂,见他说了那一句便再无可说,犹豫了片刻,终究说道:“行了。你去处理吧。”
郁正砂匍匐退出门外,只觉得脊背森森凉意,他抬头看了一眼堂内,却只见慕容石棱斜倚椅中,微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郁正砂擦了擦额角的汗,迅速按照慕容石棱的要求将此案了结,甚至都没有再择日,下午时分便将两个人斩首在了西菜市口。
慕容燕回看着西边熙熙攘攘的人群,不由得冷哼一声。
郁轻璃将茶放下,对夕落说道:“这味道最是好,多一分则绿茶的味道全无,少一分则茉莉的花香又淡,告诉他们就按这次的比例量产了吧。”
夕落应声退下,郁轻璃这才问道:“小皇叔似乎对郁相此次的做法不大满意?”
“满意,怎么不满意。”慕容燕回满是嘲讽的说道:“老陈持重的郁相,从来都是步步为营,什么时候有过这样的雷霆手段?事有蹊跷必定有因。”
慕容燕回说着,凑到郁轻璃跟前,“璃璃,你说有什么因?”
郁轻璃淡淡一笑,伸手推开慕容燕回的额头,“小皇叔天纵英才都不知道什么因,我一介女流又如何知道?”
“哎,璃璃何须如此妄自菲薄?这巾帼不让须眉便是为你所写。”慕容燕回说着,越发肯定郁轻璃定然是知道其中蹊跷,否则,她怎么会故意弄了张假的菜谱,来了一招请君入瓮。
何况“玉满堂”里出了羊肉食物中毒事件,那么必定就是“玉满堂”的人偷了菜谱,而看郁正砂如此雷霆手段替“玉满堂”压下了此事,那么郁正砂多少和“玉满堂”肯定有些干系。
慕容燕回不傻,自然很快就将其中线索联系在了一起,只不过,他唯一猜错的是,郁正砂并非股东之一,而是主使之人罢了。
郁轻璃自然不会告诉慕容燕回这么多,这个在她面前总是油嘴滑舌的男子,她始终有些忌惮,但是郁轻璃并不清楚自己的心,她忌惮的其实是自己对慕容燕回的那一丝心动罢了。
她害怕的是自己,而非慕容燕回。
“小皇叔,俗话说得好,知道得越少越好。人生在世,难得糊涂。”郁轻璃淡淡然道。
慕容燕回却不依不饶,“可是,古人也说了,宁可做个明白鬼,也不该做糊涂鬼。这事搞不清楚,待我百年之后,我岂非要做一个糊涂鬼?”
郁轻璃闻言翻了个白眼,“小皇叔身体健朗,这百年之后遥遥无期,届时自然会让小皇叔走得明白。”
皇家之人,素来忌讳生死之事,慕容燕回却毫不在乎,拿自己的寿命与郁轻璃说得高兴。
郁轻璃也着实无奈,可事到如今,她已经做了不少的事,若是被慕容燕回知道了全部,会不会打乱她的计划呢?
以她对郁正砂吃不得半点儿亏的性格了解,接下来,他必定是不肯罢休的,所以,她也就留了一个后招,专门等着伺候他亲爱的父亲。
只是不知道,郁正砂会不会真的闯进来,而要是他真的进来了,自己还真是需要慕容燕回的帮忙呢。
郁轻璃心中想着,眼睛满是怀疑的望向慕容燕回。
慕容燕回急忙坐直了身子,理了理衣襟,笑道:“璃璃,你有什么吩咐只管说,我一定鞍前马后,赴汤蹈火。”
郁轻璃想了想,压低了声音说道:“小皇叔,我真的可以相信你吗?”
慕容燕回闻言一笑,“璃璃,从前或许我说‘可以’你还不信,可今时今日,我们早已因为这‘金玉满堂’成了一条绳子上的蚂蚱,你还有什么信不信得过的疑虑吗?更何况……”
慕容燕回没有说完,只一双凤眸紧盯着郁轻璃,眼底的情谊像是璀璨的星空般要将人吞噬,郁轻璃别过脸去,咳嗽了一声,从自己找上慕容燕回,请他出面和慕容石棱交涉时起,他们就已经是一条船上的人了,她又何必如此纠结。
思及此,郁轻璃再也不隐瞒,将自己所见所闻以及种种猜测都说了出来。慕容燕回闻言笑道:“璃璃,你猜测的恐怕八/九不离十啊。只是,我没有想到,慕容风竟然也会搀和进来。”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慕容风此番疫病之事也是损兵折将,为了扩充自己的队伍,他可是不惜一切代价。”
“可不是吗?竟然会与郁正砂合作,简直就是与虎谋皮。”慕容燕回说罢,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郁轻璃,却见她面无表情,顿时觉得郁轻璃果然是对她这个父亲没有丝毫感情了。
“那么,按璃璃你的猜测,这几天上,郁正砂他们就会有所动作?”慕容燕回问道。
郁轻璃点了点头,“输给别人或许郁正砂还能忍,可是输给我……”
郁轻璃忽然冷冷一笑,一个自负的父亲输给一向自己不待见的女儿,那种憋屈是郁正砂这样自负清高的人最无法忍受的吧?
慕容燕回见郁轻璃如此表情,顿时心中一痛,急忙说道:“如此不是最好,等他们有所行动,我们才好打他们的七寸。”
慕容燕回懒洋洋的说着,一翻身卧在了一旁的塌上,“这塌舒服至极,本王从今日起就宿在这儿了。”
郁轻璃见天色也不早了,便起身道:“那我告辞了。”
“去吧,去吧。”慕容燕会挥挥手,笑得极是洒脱。
郁轻璃看了一眼他,忽然觉得自己是不是又上了慕容燕回一当,她心中怀疑带着夕落上了马车,刚上马车,郁轻璃就忍不住问道:“夕落,那日是你和长空一起抓了的卖画人?”
夕落点了点头,“后来王爷还派长空一直盯着这事,这才发现陛下安排郁相主持此事呢。”
郁轻璃闻言心头一跳,暗暗哀叹自己,果然又上了慕容燕回的当,他或许早已猜到郁正砂和“花满堂”之间的关系,只是拿不稳,如今自己倒把慕容风也给卖了出去。
郁轻璃烦闷片刻,又释然了,反正慕容风和郁正砂都不是什么好人,恶人自该由恶人去磨,而慕容燕回就是最佳的人选了。
郁轻璃再次回到府中的时候,突然发现皇子府中的状况有些奇怪。
最为明显的就是下人们的态度变了!
这在郁轻璃看来实在是十分有趣,一直以来,她的身份是毋庸置疑的,纵然与郁正砂断绝了关系,在这府中的地位也是超然的。
可是今日这一路走来,下人们的眼神都十分的奇怪,有同情的,有幸灾乐祸的,还有看笑话的。
郁轻璃笃定,这府中一定出了什么事。
进了自己的院落,竟然见到几个不速之客,看样子是算准了她今日回府,所以特意在这院落中等她的。
坐在正中间主位上的正是慕容风,而他的身边则坐着妆容精致的郁珍珍,虽然脸色有些难看,却并不妨碍她的神色得意,而她的旁边则坐着一个中年妇人,俨然是郁夫人。
第六百二十七章 夺权
郁轻璃的眼神微微一冷,长长的睫毛遮掩住眼底的情绪,却依然恭敬的给慕容风行了礼,不过看他们这架势,倒是颇有一种三堂会审的味道。
郁轻璃勾唇,酒楼的事情交给了慕容燕回,她本以为会闲上些时日,没想到这些人还真是一刻都不放她松神!
也好,既然如此,她就陪她们玩玩好了。
郁轻璃上前给慕容风行了礼,却见到慕容风神色有些奇怪的看向她,似乎有些犹豫,又似乎带着几分愧疚,不过更多的似乎是欣喜。
郁轻璃心中疑惑,慕容风这是遇到了什么好事情了?她倒是没有收到半点消息。
“轻璃,有件事想与你说。”
“殿下有事吩咐就是!”
郁轻璃低眉顺目,一贯的温柔娴静,这么一来,这慕容风倒真是有些说不出口了。
一旁的郁夫人见状,十分不满的尖锐开口,“郁轻璃,珍珍怀孕了!”
郁夫人的眼神十分得意,像是在挑衅,又像是在鄙夷,似乎是在嘲笑郁轻璃没有本事怀孕,而郁轻璃却注意到郁珍珍的神色有些奇怪,身体僵硬无比,尤其是在听到怀孕这两个字的时候,那眼底一闪而过的慌乱,实在是叫人玩味的很。
看来,她这个妹妹身怀有孕的事情,倒是要好好查查了。
郁轻璃勾起唇瓣,露出一记明媚的笑容来,显得相当的欢喜。
“是吗?如此还真是要恭喜妹妹了,不过这妹妹有喜与我有什么关系?”
郁轻璃虽然在笑着,可是一双眼睛却意外清明而冰冷,就连慕容风都因为到底怀着几分愧疚而不敢与她对视。
“怎么没关系,之前你成为皇子妃那是陛下的恩宠不错,但是如今,你与大殿下这么些时日都无所出,难道不应该将这位置让出来么?”
郁夫人说的理所当然,她如今得意的很,皇子又如何?还不是要乖乖的听从自家老爷的摆布,听说之前这大皇子狠狠地跌了一跤,就连皇帝都对他有些失望了,所以现在他自然是要夹/紧尾巴做人的。
郁轻璃的目光一丝都没有递给郁夫人,只依然用如霜般的眼眸看着慕容风道:“殿下,恕臣妾愚钝,这皇子府什么时候轮到一个外人来做主了?”
“你……”
郁夫人还想说些什么,却被慕容风喝住了,“够了,,郁夫人,你先带珍珍去休息,这件事本殿下自会处理!”
郁夫人有些不甘,却被郁珍珍扯了扯衣袖,她转头看去,见到女儿的脸色实在算不得太好看,于是暂时先带着郁珍珍离开了。
气氛一时沉默下来,只那树梢上的偶尔飞过的鸣蝉让人越发烦躁了几分。
慕容风抬头看了郁轻璃一眼,柔情似水的眼眸中显而易见的为难。
“殿下,你我之间有话不妨直说,还是说,殿下根本信不过我?”
郁轻璃不想与慕容风浪费时间,不过却对他口中的事情多了几分兴趣,有人上赶着来作死,她若是什么都不做还真是对不住这些蹦不停的人。
慕容风闻言长叹一声,却还是开口道:“轻璃,虽然我的话有些过分,但是如今情势所逼,珍珍的母亲希望你能将王府的掌管权交出来……”
郁轻璃简直要被气笑了,这是什么逻辑?从她成为大皇子妃的那一刻开始,这府中的事无巨细本就应该是她料理的,虽然她对此并不稀罕,森只觉得厌烦,却不得不接手这一大摊子的事情。
这是她身为大皇子妃的责任,也是她所必须要坚守的尊严。
郁轻璃毫无畏惧的看向慕容风,目光幽暗而深沉,让慕容风从心底涌出一种莫名的胆怯,不过却也是转瞬即逝,他从椅子上站起来,温柔的走到郁轻璃的身边,伸手去拉郁轻璃的手指。
慕容风的指尖微凉,从前天热的时候,郁轻璃最爱握住他的手,与他十指相扣,感受那一份清凉,可是如今,这只让她觉得恶心和陌生。
不着痕迹的抽离自己的手指,郁轻璃冷笑。
“殿下不会以为我会答应这样无理的要求吧?”
“轻璃?”
“这皇子妃之位是陛下钦赐,我并未犯错,也自问对得起殿下,如今就因为珍侧妃身怀有孕,就要将手中的权势交出,日后岂不是府中任何一个身怀有孕的女子,无论身份如何都能得到这权利?”
郁轻璃的一番质问让慕容风醍醐灌顶,如同一盆冷水从上而下,浇了个透心凉!
郁轻璃继续道:“长此以往,这府中威严何在?日后那些侧妃,通房,甚至下人们一个个的岂不是都要不顾身份爬到主子的头顶上?”
郁轻璃说完,也不顾慕容风的脸色如何,直接拂袖而去!
留下来的慕容风则是一身冷汗,他差一点就被算计了!表面上看,这不过是后院之中女子阵风吃醋,但是如今被郁轻璃这么一说,这简直就像是要毁了自己的皇子府一般,内宅不宁,如何安外?若是此事传扬到父皇的耳朵里,恐怕不会只是一顿斥责这么简单吧?
慕容风又惊又恼,顿时觉得这主意定然是郁正砂想要拿捏他而想出来的,如此一想,不由得脸色又阴沉了几分。
慕容风转身朝着西厢走去,房中的郁夫人正在和郁珍珍低声说着什么,郁珍珍眼眶微红,嘴唇发白,一脸的委屈,没有半分身怀有孕的喜悦。
慕容风越发恼火,看这样子,她似乎也不想拥有这个孩子,不过也是,她说白了就是郁正砂安插在府中的棋子,比起郁轻璃与自己的情分来,这个郁珍珍和他实在算不上是有什么感情可言。
如此一想,慕容风更加愤懑了,只不过面上却依然不动声色,还是那个温和谦逊的大皇子。
郁珍珍见到慕容风进来,连忙收敛了心中的悲切,只勉强平和了神色,倒是郁夫人迫不及待的上前一步询问道:“如何?她可曾答应了?”
慕容风睥睨了她一眼,眼中满是不屑,到底不是什么大家出身,如此焦急的神色,实在是难让人生出好感来,也莫怪郁轻璃如此生气,身为郁珍珍的母亲,她都丝毫不看自己女儿的身份的么?
见到慕容风不作声,郁夫人的脸色也有了几分沉郁。
“她是不是不同意?她是什么意思,占着茅坑不拉屎么?”
如此粗俗无礼的话一出口,慕容风的眉头就紧锁起来,这位岳母大人还真是奇葩,这里可不是她们郁府,还容不得她耀武扬威。
“郁夫人,轻璃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子,这后院的事情,本就应当由她来处置,现如今,你这般咄咄逼人,本殿下还没有问你是什么意思,这里是皇子府,本殿的皇子妃名字叫做郁轻璃!”
慕容风面色虽然依旧温和,话音却已经冷了几分,让郁夫人不由得打了一个寒颤,这是什么情况,方才还赞同他们意见的慕容风怎么一下改变主意了,而且听这话的意思,倒像是在责备他们的贪心不足。
比起郁夫人来,郁珍珍显然更为有眼色一些,她极其迅速的扯了扯母亲的衣袖,示意她不要再惹恼大皇子了。
郁夫人一张保养得宜的脸上显得有些扭曲,她几时受过这种委屈,虽然她的身份不算太高,但是这些年来,郁正砂对她的态度一直都很不错,府中大小事务也一直都是由她打理的。
但是自从这个郁轻璃出现之后,她的人生就像是突然间转了个弯一样,竟然开始事事不顺起来,更别说她唯一的女儿如今竟然屈居人下,只能做个侧妃!
而这一次,老爷交给她的任务,看这样子,似乎也完成不了,那个郁轻璃到底对慕容风说了什么,让他这么短的时间里竟然改变了主意。
慕容风意味深长的看了郁珍珍一眼,随后淡漠道:“既然身怀有孕,就在府中好好休息,莫要分神想太多,若是身体不适,可以直接请大夫过来。”
慕容风的言下之意是让郁夫人没事不要再过来了,而显然郁珍珍和郁夫人都听出了这个言外之意。
而慕容风也没有等他们反应,直接离开了西厢。
暖风和煦,天气也越发炎热起来,不绝于耳的虫鸣声此时只让慕容风越发烦躁,他沉着面色走出去,这段时间,他还真是倒霉到了极致。
经营多年的地下城被彻底端了,自己却找不到任何挽救的可能,虽然及时抽身而出,找白家做了替罪羔羊,但是慕容风十分清楚,这件事可没有那么简单,皇帝应该是知道了些什么,所以从他回来之后就一直对他冷冷淡淡的。
慕容风暗自握拳,他多年的经营和布置功亏一篑,若是让他之后这其中到底是谁最先泄露了秘密,他绝不轻饶。
“秋痕!”
慕容风一声低喝,一个身影就出现在他的身侧,恭敬紧绷的身体像是一张被撑开的弓。
“见过主子。”
“白家的人找到没有?”
秋痕显得有些迟疑,不过片刻之后就单膝下跪道:“还没有!”
“啪!”
一声脆响,秋痕略显黝黑的脸上已经多了一个掌印,红色的血液从他的唇角溢出,显然慕容风的这一巴掌用上了十足的力道。
第六百二十八章 出行
慕容风面若冰霜,白净的脸色扭曲不已,他紧咬着嘴唇,努力压制自己的怒气,许久才冷冷斥责道:“废物!”
秋痕低头,“属下无能,还请殿下责罚!”
慕容风冷哼一声,“责罚你有何用?有那个时间,还不如尽快帮本殿去找到白家那些逃亡的人,本殿不相信,他们会凭空消失!”
“是!”
“对了,另外让魑魅再去调查一下,那些从地下城出去的人到底都去了哪里?听说父皇也只是收编了一部分,另外一大部分都被遣散了,哼!鬼才相信这个理由。”
“属下遵命!”
见到秋痕还未离开,慕容风冷声道:“还不快滚!”
秋痕这才将身形隐入树后,消失不见了,而慕容风则收敛了情绪,朝着郁轻璃的房间走去。
未等慕容风到郁轻璃的院落,途中就遇到了一个不速之客。
“殿下,天气炎热,奴婢特意准备了清心莲子羹,殿下不如尝尝?”
舒意一身水色长裙,肤色洁白,面容妩媚,尤其那一双狭长的眼眸微垂,端的是无限风情,最重要的是,比起不省心的郁珍珍和过分冷淡的郁轻璃来,慕容风现在则更喜欢温柔多情的女子。
看着端着托盘站在自己面前的舒意,慕容风的心情舒缓了几分,他颔首道:“也好,你且前头带路吧,去书房。”
舒意心中一喜,神色却愈发恭敬,这是她的机会,她可不能错过了。
而回到自己房间的郁轻璃则很快就得到了消息。
艳阳似火,夕落也端着一份清心莲子羹进了房间,顺便将自己所得到的消息传递给郁轻璃,虽然这消息多少有些膈应人。
郁轻璃倒是没有太大的反应,从舒意跟着她进府开始,她就已经觉得这个女人有问题了,现在这些事情不过是意料之中,只不过这个舒意倒也算是有些本事,这么快就勾搭上慕容风了。
“小姐,这个舒意摆明了心怀不轨,要不要暗中解决了?”
夕落一边将羹汤盛到碗里,一边询问郁轻璃,语气平淡的像是在讨论今天天气如何。
郁轻璃从她手中接过汤碗来呷了一口,称赞了一声,“味道不错。”片刻之后又开口道,“暂时不用管她,只需要继续让人盯着就好了。”
“属下知道了,对了小姐,王爷让人传话来,让小姐去郊外一趟。”
“哦,有说是为了什么事吗?”
夕落凑到郁轻璃耳边低语了一番,随后才退后了几步。
郁轻璃一听神色复杂不已,微微闭了眼眸,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夕落劝说道:“小姐,这是王爷的一番心意,就算是小姐不愿意要,也已经是小姐的了,小姐又何必……”
“我知道了。”郁轻璃打断夕落的话,让她去准备马车,夕落这才领命出去。
郁轻璃长叹一声,手中的勺子在汤碗之中搅拌了几下,却再也没有吃东西的兴趣了,她起身走到窗前,看天空中漂浮的白云,思绪也跟着一同飘远,她突然间发现,她似乎已经许久未曾做噩梦了,前世里的那些惨痛和伤害,仿佛在渐渐的远离她,虽然依然刻骨铭心,再想起来的时候,却已经不再有心脏抽痛的感觉了。
郁轻璃喃喃自语,“难道我已经忘却那些仇恨了吗?”
不!她并没有忘记,只不过曾经对自己重要的东西已经改变了,而现在,报仇固然重要,却似乎已经不是她生命的全部了,想到那个对自己一心一意,全然呵护的男子,郁轻璃心头一暖。
夕落的效率很快,午饭之后,郁轻璃与夕落一同从皇子府的侧门悄然而出,坐上了一辆极其寻常的马车,朝着郊外疾驰而去。
一出城门,马车就停了下来,郁轻璃撩起车帘,就看到了不远处的慕容燕回,他今日穿着一身玄色对襟长袍,冷峻的面容上勾出一抹若有若无的笑容,一双凤眸璀璨而深邃,他半靠在一棵大树下,阳光透过树荫零零落落的洒在他的肩头,让他整个人看上去温暖无比。
“璃璃……”
见到郁轻璃,慕容燕回的唇边笑意更甚,整个人都灿烂起来,他足下生风,飞身上马,未等她下马车,就被直接拉到了马背上。
郁轻璃只觉得腰间一紧,耳边的风声呼啸,整个人像是要飞起来,胸中如同鼓擂,将她整个心口都捶的生疼,温热的气息在耳边萦绕,呼吸都变得炙热起来。
“慕容……”
“璃璃,别害怕,我不过是想带你骑一会马而已,难得有这样的机会不是吗?”
慕容燕回的声音分明近在咫尺,却又似乎远在天涯,其实这样的放纵郁轻璃是喜欢的,听那风声呼啸而过,整个人都轻快起来,于是她也不再开口,只微微闭了眼眸,放松了身体,去感受这奔跑的感觉。
慕容燕回勾唇,手臂紧了紧,放任自己心爱的女子依靠在肩头,这一刻,他满足不已。
两人一马在郊外的林中跑了很远之后才慢慢停了下来,郁轻璃抬头望去,他们来到了一处山脚下,这才翻身下马。
慕容燕回轻轻拍了拍血色的头,让它自己到一旁去吃草,自己则带着郁轻璃朝着山里走去。
郁轻璃抬头看眼前的山脉,虽然不算是太高,却绵延了方圆几百米,形成了一道天然的屏障,保护着帝京,并且这山脉地势险峻,与城中的凤尾山比起来,实在不算是出名。
郁轻璃微微带着疑惑,慕容燕回到底将人安置在哪里了?
似乎看出郁轻璃的疑问,慕容燕回神秘一笑,“跟我来!”
“不用等夕落吗?”
“不必,长空早就已经在等着她了,今天,你是我的。”
慕容燕回的语气坚定,骨节分明的大手握住郁轻璃温凉的手指,让她的心都炙热起来,脑海里再也想不到反驳的话,只能任由对方拉着朝那山里走去。
穿过茂密的丛林,郁轻璃看到了一片荒野,心中正觉得奇怪,就见慕容燕回冲她眨了眨眼睛,一副讨好卖乖的模样。
“璃璃你猜一猜,接下来该怎么走?”
郁轻璃先是一愣,随后恍然大悟,既然有白家的人在,那么这里定然也布了阵法,难怪慕容燕回会有恃无恐,只不过若是遇上阵法高手,岂不是要暴露了?
郁轻璃四下环顾一眼,很快就发现了阵眼所在,那是一块毫不起眼的石头,镶嵌在其他的石头之中,若是不仔细辨认根本就发现不了,郁轻璃自信的扬起唇角,上前一步走到那石头前,毫不犹豫的按了下去,随后用挑衅的目光瞥了慕容燕回一眼,骄傲而狂妄。
慕容燕回宠溺的笑,坦率的夸赞道:“璃璃你果然很有天赋,其实当年师傅也让我学习了不少时日的阵法,但是对于这个我实在是提不起兴趣来,后来也就不了了之了。”
郁轻璃心中暗道,这般谦虚做什么?又不是不知道他的那些丰功伟绩,若当真对阵法没有多少建树,又如何能在行军打仗的时候排兵布阵了如指掌?
不过,既然他不愿意承认自己厉害,,倒也无所谓,事实上,自己的阵法似乎确实比他要厉害一些。
慕容燕回不知道郁轻璃内心的想法,只握紧了她的手指,与方才的随意全然不同的沉了面色。
“璃璃,接下来要紧跟着我,里面是阵中阵,是由八十一个小阵法组成的,可算的上是千变万化。”
“难怪这外面没有任何的防御,奥秘竟然在这里面,不知道这么厉害的阵法到底是谁的手笔?”
“这个,本王也不知道,是白家人请来的阵法师。”
郁轻璃也没有多问,只跟着慕容燕回往里走去,两边依然是郁郁葱葱的树木,但是脚下又分明是一条笔直的道路,仿佛他们不过是在一直往前而已。
又走了大约一盏茶的时间,郁轻璃的面前隐约出现了一个村庄,这村庄显然是刚刚建成不久,甚至一些房屋还在兴建中。
“这村庄是你刚建的?”
“这可和本王没有关系,本王只负责出资金,让清九过来监督了,真正动手的其实都是那些将士们。”
“哦?”
“当然,这也少不了本王的识人善用!”
郁轻璃给了他一记冷眼,这个人还真是任何时候都不忘记夸奖自己,这该算是自恋了吧?
“走了,带你去见见几个老熟人!”
慕容燕回话音刚落,郁轻璃就已经知道他要让自己见的人是谁了,在这里除了白家那几个人,估计自己认识的根本就没有,不过,她倒也确实是对白家的几个人有些好奇,也对他们有些许的防备,跟着慕容风那么久,他们会如此果断的背叛?
郁轻璃想要好好探一探他们的底!
村庄最东头的一家高门大院就是白家人现在的住所,郁轻璃进去的时候,就见到白景书坐在院子里的凉亭中看书,斯文俊秀的面容一如既往的羸弱而优雅,比起在锦绣山庄的时候甚至多了几分闲适,看这模样倒像是真的适应了现在这样的生活。
第六百二十九章 夜袭
见到有人进来,白景书抬头,先是有些意外,随后浅露笑意道:“原来是老朋友来了,景画,还不奉茶!”
白景画面无表情的端着茶水从里间出来,倒像是准备已久一般,清新的茶香远远就飘散开来,让人心旷神怡。
“两位来的还真是巧了,前些日子才托了一位好友帮我带来的新茶,两位不妨尝尝?”
“是明前龙井?”
郁轻璃深吸了口气,清冽的茶香沁人心脾,果然是好茶。
“没想到小姐也是茶道中人,如此倒是不枉费了我这一壶好茶了。”
白景书话音刚落,就听慕容燕回调侃道:“白兄的意思是这茶若是单给本王喝就是浪费了?”
“王爷说笑了,这帝京之中谁不知道王爷的风雅,在下只是担心这乡野之物恐怕难以入了王爷的法眼。”
慕容燕回笑了笑,倒也没有继续和白景书客套,端了茶水来饮用,清新的茶香让人的心情无端好了不少。
白景书放下茶盏,终于切入了正题,“今日两位来此,不知所为何事?”
“倒也没什么大事,不过是带璃璃过来见见老朋友而已,顺便问问白兄愿不愿意出山。”
慕容燕回说的诚恳,白景书的脸上却露出几分自嘲来。
“王爷有事情吩咐就是,白某哪里还有什么不愿意的。“
“这可不行,你该知道,本王向来不喜欢勉强别人,更何况,这件事十分重要,若是白兄愿意出手,那是最好,若是不愿意,本王自然会另寻他人。”
郁轻璃这才明白,慕容燕回带她来这里或许根本就是为了让白景书为他做事,不过有些奇怪的是,现在白家人都在他的控制之中,为何他还要如此麻烦?
郁轻璃心下不解,倒也不着急知晓这其中的猫腻,只耐着性子听慕容燕回和白景书的交谈,慕容燕回的事情她还没有兴趣一一了解,不过,慕容燕回这一手还真是做的漂亮,慕容风吃了这么大的一个暗亏,难怪最近郁卒的不行。
郁轻璃微微眯了眼睛,看着慕容风着急上火,还真是让人快意无比。
时间飞逝而过,郁轻璃他们离开村庄的时候,早已经日落西山了,回去的路上,郁轻璃突然想到什么似得提醒了慕容燕回一句。
“王爷,狗急了跳墙,金玉满堂的事情,王爷还要多加小心才是!我估摸着,他们也该耐不住性子了。”
慕容燕回笑眯了眼眸,他的璃璃终于知道关心他了,不过,在事情没有结束之前,他对郁正砂的防范可是半分都没有松懈,更何况,他的那位好侄子可是一直都在虎视眈眈呢!
当夜慕容燕回果然就等到了不速之客。
屋顶只微微一声轻响慕容燕回便睁开了眼睛,和衣而卧的他利落的一翻,便将自己隐在暗处。
屋顶悉悉索索的一阵响后,一个人影从窗外滑落,利落的滑进了后院。
慕容燕回轻手轻脚的打开窗户,只见那人落地后左右看了看,避开了小二门守值的房间,蹑手蹑脚的朝着后厨而去。
慕容燕回唇角一勾,心想此厮来意如此明显,果然是被璃璃猜中了。
他一个利落的翻身,燕子倒挂梁头,顺势一落也便落到了后厨的屋顶,慕容燕回撮嘴学了几声鸟叫,守值的房间里便传来为不可闻的声响,片刻之后,五六个小二已经将后厨围了一个水泄不通。
慕容燕回倒勾在檐下,一脚踹开了窗棂,在黑暗之中,准准的勒住了那人的脖颈。
守夜的小二们随即开门鱼贯而入,灯火亮起,他们将黑衣人五花大绑后,慕容燕回伸手一探,从他的腰间掏出了一包药粉来。
“怎么?郁相又想给我们的菜加点儿佐料不成?”慕容燕回声音慵懒,却透着一股森然的杀意。
那黑衣人却极为傲然的冷哼了一声。
慕容燕回一脚踹在他的脸上,骂道:“还不招?一而再再而三,你真当我慕容燕回是纸老虎?”
黑色的面巾之下,黑衣人双目满是恨意的看着慕容燕回。
慕容燕回被瞪得恼了,又是一脚踢在他的面门,“你还挺硬气,郁正砂给了你多大恩惠值得你为他卖命?”
那黑衣人看了看慕容燕回,又扫视了一圈如今的环境,依旧一言不发。
慕容燕回耐性都被消磨大半,他起身道:“你嘴硬,我佩服你,我但愿你能够一硬到底!”
慕容燕回说罢,转身吩咐:“将此人带往府衙!”
“是!”
小二们个个使出了吃奶的劲儿奋力拉拔,那黑衣人却死死跪在地上不肯起身。
慕容燕回讶异回头,目光正好与那黑衣人碰了个正着。他看见那黑衣人眼底闪过一抹释然,心头顿时一惊。
慕容燕回一个箭步冲上去,右手迅速点上了黑衣人几处大穴,然而,仿佛还是晚了。慕容燕回扯下黑衣人的面巾,一缕鲜血刺目的映入眼帘,慕容一把捏住黑衣人的两腮,那人一口鲜血顿时喷出来溅了慕容燕回一身。
他也顾不得什么,冷冷道:“拿冷水来!多拿些来!”
小二们手忙脚乱的端了一大盆过来,慕容燕回拿起木勺就往他嘴里灌了几大瓢,然而,那人的生命气息已经渐渐消失,所有的水都从他的嘴里涌了出来。
慕容燕回却不甘心,不住的灌水,直到掌心里那人的体温渐渐消失,他才颓然的松手,坐倒在地。
“这厮,竟然是个死士!”长空的声音有些哑,作为暗卫,他的牙齿里自然也藏有毒药,不成功则成仁,这样的忠诚是需要用生命和鲜血去捍卫的,这样的壮烈中,也就因此而多了一抹惨然。
半晌,慕容燕回才起身,这一次他悔得肠子都青了,他怎么也没有想到,郁正砂竟然会派死士前来。
死士不是一般人可以养的,那么这个人……
慕容燕回一把扯开他的肩头,小小的一抹刺青映入眼帘,他冷然一笑,“果然又是你。”
长空自然也明白那个刺青所代表的是什么,大皇子麾下。
慕容燕回看着这具尸体,一次败并不代表一直败,更何况对手仅仅是郁正砂和慕容风这两个他素来瞧不起的人。
慕容燕回冷哼一声道:“长空,将此人尸体藏匿好,断不可让人发现。”
慕容燕回说罢扫视了一眼在场的小二们,又道:“今日之事,你们也看到了,这不是普通的刺客,这是京中权贵们豢养的死士。”
小二们顿时倒吸一口冷气。
慕容燕回忽然咧嘴笑道:“不过,本王在京中也不是好惹的,只要你们听话,本王自会保你们平安。”
小二们立刻跪倒在地,“我们都听王爷的,都听王爷的。”
“很好。”慕容燕回道:“留两个人将此处打扫干净,务必要悄无声息的将一切恢复原状,地上的血迹一定要擦拭干净,不留一丝痕迹。该值夜的值夜,该睡觉的睡觉,今夜之事,谁也不许提起,一定要当他没有发生过一样。另外,今夜参与此事的人,月底都可以多得一两纹银。”
慕容燕回吩咐完,忽然又沉了声音,“若是有人胆敢泄漏半点儿消息,本王可也不是吃素的。”
小二们能攀附上慕容燕回这棵大树自然是不敢忤逆,如今又被他恩威并施的一番吓唬,更是听话得紧,立刻分头行事,“金玉满堂”里顿时恢复了宁静,宛若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第二日一早,郁轻璃就和夕落来了“金玉满堂”,听慕容燕回将昨夜之事说了一遍,也点头道:“小皇叔此事处理得真是好,轻璃佩服!”
慕容燕回斜睨了郁轻璃一眼道:“璃璃,你就损我吧。如今怎么办?若是他们不再行动,我们可就白白浪费这些人力物力了。”
郁轻璃淡看了一眼对面的“玉满堂”笑道:“他不动,我们便逼他们动。”
慕容燕回眼睛一亮,“怎么逼?”
郁轻璃转身看着慕容燕回,忽然一笑,“小皇叔,你要逼一个人动通常会怎么样?”
慕容燕回想了想,“要么敲山震虎,要么断其生路。”
“这不就结了吗?”郁轻璃淡然一笑,笑得风情万种,却又百般算计。
慕容燕回眯了眯眼,心想,郁正砂要惨。
果然,不过两日之后,“金玉满堂”再度推出了新菜式,喊出的口号是“新店开张一百天大酬宾”。
慕容风站在楼头看着那条长幅、看着“金玉满堂”宾客如流水,再看看自己“玉满堂”前门可罗雀的景象,一拳砸在了栏杆之上。
“郁相,你上次不是说要让他们身败名裂吗?”
郁正砂翻了个白眼,他也纳闷呢,怎么那一夜之事竟像是他做梦一般,丢进去个人,就连泡都没冒一个。
“老臣的确是派了人去,至于为何会没有结果,老臣也不清楚。”郁正砂忽然想到什么,睨了慕容风一眼,“不会是殿下的人临阵脱逃了吧?”
“放屁!”慕容风怒道:“郁相,你我虽为盟友,可尊卑有别,你说话前是否也该先掂量掂量?本宫的死士,岂有贪生怕死之辈?”
第六百三十章 堂审
郁正砂心中不满被慕容风如此呵斥,表面却只能表现出恭顺的模样来,“是老臣失礼。”
“你知道就好。”慕容风也不敢太过分,转移了话题道:“如今这个样子,我们总不能干看着吧?明明说好是为了赚钱的,别到头来变成个赔本买卖。”
慕容风转头回望郁正砂,“地皮是你挑的,非要选在这里,说什么可以沾‘金玉满堂’的光,如今瞧瞧,哪里有半点儿光,简直就是灯下黑!”
慕容风一句话,就将责任都推在了郁正砂身上,郁正砂被戳了痛处,心里自然是不爽利的,可偏偏这些话又都是他说过的,没个好办法反驳慕容风。
郁正砂心底憋屈,越想越气,又不好当着慕容风发作,只得将一腔怒火都迁怒到了郁轻璃的身上。
他冷哼一声,走到窗边道:“趁他病要他命!既然他们这么热闹,那也就不在乎再热闹点儿了。”
慕容风也知道点到为止,见郁正砂表了态,当下只道:“那我就恭候郁相好消息了。”
慕容风从后门缓缓离去,却不知道,他的这番对话早已被屋顶的长空听了个囫囵。他们这地皮一开始郁轻璃就看,左右都是高楼一点儿**都没有,更何况,高楼之间缝隙又多,藏人是极容易的事,故而郁轻璃才未曾选择这里。
如今果不其然,长空躲了半晌他们都没有发现,反而被长空听墙角听了个完整。
慕容燕回站在窗边看着长空鬼魅般的身影闪过,嘴角一勾道:“上钩了。”
郁轻璃头也未抬,只专注的看书,她对郁正砂的性子是了若指掌,再加上慕容风那急功近利的性子,不上钩她才要奇怪了。
慕容燕回却看起来挺欢喜的模样,摩拳擦掌的在窗口徘徊,“璃璃,你说他们会用什么办法?制造事端?断我们货源?从食材下手?还是……”
“下毒。”郁轻璃淡淡道。
“下毒?!”慕容燕回惊呼,“一而再再而三,他们不会这么没创意吧?”
郁轻璃闻言一笑,转头看向门外,长空打开门,欢喜的说道:“主子,快来,他们今天要下毒!”
慕容燕回的脸顿时就拉了老长,“怎么又是下毒?真是这么没创意!”
长空却说道:“不一样,不一样,这次是白天动手!”
“什么?!”慕容燕回跳起来,“胆子肥了他!走,走,走,我们去瞅瞅。”
长空立刻拉了慕容燕回就凑到窗边,笑道:“主子你看,我在那人身上放了点儿东西。”
慕容燕回一望,顿时笑了,那人身上散发着一层淡淡的紫粉色,那是郁轻璃特地研制的追踪粉,不注意看是看不出来的,那粉人嗅起来无色无味,却对于一种蜜蜂有奇异的吸引力。
慕容燕回看着那人笑道:“要遭殃了他。”
正说话间,一群不知道哪儿来的有人手两根指节大小的蜜蜂飞了出来,未等那人走到楼前,已经被蜜蜂围在了里面。
那人惨叫连连,卧底翻滚,慕容燕回看得哈哈大笑,正笑着,郁轻璃淡然的声音忽然冒了出来,“你把人往死里整,还有什么机会抓贼抓脏?”
慕容燕回的笑容顿时僵在脸上,愣了愣急忙道:“快,快,把人救下来。”
长空也跑下了楼,飞快的吆喝小二们拿铺盖卷来将人盖住,一片混乱之中,另一道身影却悄无声息的摸进了后厨房。
夕落一闪身进来,朝郁轻璃笑道:“小姐,他上钩了。”
郁轻璃淡淡一笑,起身道:“那就叫小皇叔过去,只有他亲自捉贼才有效果。”
夕落点了点头,转身下楼,不一会儿,后厨里一阵乒乒乓乓的吵闹声传出来,慕容燕回声音特别的大,“你是什么人?敢在我们的饭菜里下毒?!”
这一声吼得整条街都听到了,当然郁正砂也在其中。
他铁青着脸看着对面的动静,一口钢牙恨不得咬碎。他特地使了计中计,怎么还是被慕容燕回看破了呢?!
这个看似大大咧咧的王爷,有那么高的智商吗?他如今刻意的大吼大叫,分明就是要将此事弄得板上钉钉,再也闹不出其他幺蛾子来。
郁正砂越想越觉得蹊跷,怎么他们才计划好的,竟然就被识破了?怎么才派出去的人就被捉住了?
就在此时,郁正砂注意到对面一间包厢忽然打开了窗户。
一道纤细的身影缓缓出现在了窗户内,她凝视着自己这边,仿佛隔了重楼也可以看到一般,那样的目光如电,一瞬间就刺进了郁正砂的心里。
郁正砂禁不住蹬蹬退了两步,一屁股坐进了椅子了,他怎么忘了?还有郁轻璃!还有郁轻璃这个了解自己的不孝女!
一股冷气忽然从脚趾直冲脑门,那冷气渐渐徘徊,变成了一种十分不详的预感,预感徘徊复徘徊,生生将郁正砂死死的困在了其中。
猛然间,郁正砂意识到,自己是上了郁轻璃的当了!一步一步,她生生是将自己刺激得沉不住气了。
而另一头,慕容燕回抠出下毒之人口中的毒药,又封了他几出大穴,这才将五花大绑的人提到了“金玉满堂”的跟前。
“诸位。”慕容燕回朝街坊一抱拳,“这厮今日意图在本王后厨下药,被本王人赃俱获。本王不通药理,也不知道这个是什么东西。”
慕容燕回说着,晃了晃手中的黄纸包,“本王这就将此贼扭送府衙,让府尹大人给本王做个主!”
“天子脚下,朗朗乾坤,竟然有人要如此害本王!”
郁轻璃站在楼头听见,轰然就笑了,这下药影响生意和下毒谋害王爷,一字之差,罪行却是截然不同。
慕容燕回巧妙的玩了这么个文字游戏,是要逼得那左右逢源的府尹也不敢按下此案吧?
郁轻璃笑,慕容燕回是越来越会配合了。这念头顿时又将她自己一惊,她急忙收敛心神,匆匆换了衣裳,混在看热闹的人群里朝府衙而去。
“啪”一声惊堂木,慕容燕回站在案前满是委屈的说道:“大人,次贼意图在本王饭食中下毒谋害本王,你可一定要替本王做主啊。”
慕容燕回说着就做饮泣状,直看得众人忍不住好笑,肥胖府尹却一点儿也笑不出来,他肥胖的脑袋只不住的溢出无数汗珠,为难的看了一眼慕容燕回,府尹心想,自己这是造了什么孽了,怎么最近老被慕容燕回冤鬼缠身似的。这慕容燕回在京畿都横着走了,有谁吃了雄心豹子胆敢害他啊?
“做主,本官一定做主。”府尹急匆匆的又拍了一下惊堂木,“堂下何人?报上名来,为何要在王爷饭食内下毒?”
那人跪在堂前,冷哼一声,“说我下毒,大人又有何证据?”
府尹急忙转头看向慕容燕回,“他问有何证据。”
慕容燕回掏出一个黄纸包丢过去,“证据确凿。”
府尹拿了纸包道:“证据确凿,你还敢抵赖?”
那人却笑道:“那不过是一包泻药,是小人今早去药铺里才买的。”
“他说是泻药。”府尹又冲着慕容燕回道。
慕容燕回答道:“他说是就是吗?空口白牙,我也可以说它是包糖粉啦。”
府尹想了想点头道:“你说是你今早去药铺买的?是那间药铺?”
那人闻言微微一犹豫,似没有想到这脑满肠肥的府尹会这么问,就连慕容燕回也是有些讶异,这府尹今日是吃了啥了?智商猛增了好几十个点啊。
“就在,就在城西的‘悬壶’药馆。”
“来人,去‘悬壶’药馆将所有人都带来堂上。”府尹立刻吩咐,慕容燕回抬头,立刻看见夕落和长空的身影,他顿时放下心来,知道郁轻璃就在附近,她会为自己打点好一切。
一想到郁轻璃在默默关注自己,慕容燕回顿时就心花怒放了。觉得这一次慕容石棱总算也是做了件好事,否则,自己哪里会有这样好的机会和借口,明目张胆的和郁轻璃在一起呢?
慕容燕回越想越高兴,竟忍不住在堂上笑了出来。
府尹转头一看,只觉得头皮发麻,一股更加不好的预感浮上心头,恨不得立刻将此案了结,可偏偏慕容燕回将此事闹得这般大,这府衙门口里三层外三层都围满了人,他想速战速决都不可以了。
不一会儿,“悬壶”药馆的人就被一一带到堂前,他们一列跪下。
“掌柜的,你们看看,此人你们可认识?”府尹问。
一众人齐齐转头去看,其中一个小二忽然道:“我认得,他今早来我店铺里买了一小包药。”
“哦?你可还记得他买的是什么药?”府尹急忙问。
“记得,他一早就来了,也算我们的开张生意,我怎么会不记得呢?”那小二恭恭顺顺的答。
“哦?那他买的是何物?”府尹又问。
小二答道:“他买了砒/霜。”
人群顿时轰然起来,那人闻言一下子蹦了起来,“你胡说,你胡说,我分明买的就是泻药,泻药。”
第六百三十一章 调查
衙役们齐齐将他压下,那小二显然被吓得不轻,缩在一旁却兀自道:“这位客官,你的确买的是砒/霜啊,你说你家闹耗子,你要拿砒/霜和了面去药耗子。”
“放屁!你放屁!你冤枉我!”那人挣扎不休,一双眼野兽般充血赤红。
府尹见状,知道事情复杂,越发想要快速结束,转头看着小二问道:“你说这人在你那里买过砒/霜,你可有证据?”
那小二想了想道:“证据我自然有。我今日给他包砒/霜时手滑,滴了一点墨在那张纸上,还有,我找给他的三文钱里,有一文是我在下脚刻了个回字的。”
“哦?来人,给我搜!”府尹立刻命人搜起来,果然从那人的腰际摸出了一枚铜板,下脚刻了一个回字。
“你可知你擅自在铜板上刻字是死罪?”府尹冷哼一声,那小二急忙磕头,“老爷饶命,老爷饶命,小人也不过是想图个吉利,希望花出去的钱还能回来罢了。”
两人说话间,衙役已经将粉末倒出,露出的底上,果然一滴墨洇开成团。
府尹见状,一拍惊堂木,“来人,将此贼拿下。人赃俱获,押入大牢!”
那人倒也硬气,见此等模样再不狡辩挣扎,在外人看来他已是被戳破真相心灰意冷,在慕容燕回眼底却知道,这人是想在无人之时自缢吧?
他捉住他的时候就查看过他的肩头,还是那个花纹,还是慕容风的死士。
慕容燕回有心想拦,却忽然看到郁轻璃摇了摇头,他微微一笑,干脆也就不管了。
府尹押走了人,这才颠颠的跑到慕容燕回跟前,“殿下,如今你可满意了?待下官将结案卷宗递交上峰,王爷就等着看他在菜市口斩首吧。”
慕容燕回懒懒的挥手道:“大人如此高效,本王放心!”
慕容燕回说着就大摇大摆的出了府衙,众人见没有热闹好看也都纷纷散开,府尹这才擦了擦额头的汗水,颠颠的就干净命师爷写了结案卷宗呈上去。
然而谁也没有想到,这卷宗呈上去时,慕容石棱恰好在刑部视察,一听是关于慕容燕回的“金玉满堂”有人下毒,慕容石棱立刻将卷宗拿去,仔仔细细的看了几遍。
他是聪明人,自然一眼就看出了其中蹊跷,这人身份卑微,和慕容燕回素来也没有交际,怎么会就要下毒谋杀当朝王爷?能冒如此天下之大不讳的罪,必定是铭心刻骨的恨,可是这样的毫不相关,怎么会就敢把命豁出去?
慕容石棱立刻意识到,这事是冲“金玉满堂”而非慕容燕回而去。
“金玉满堂”营业几月以来,收益可观,慕容石棱可是欢喜得很,如今骤然发现有人竟然敢在自己头上动土,敢挡自己的财路,那种怒意可是不言而喻的。
“竟有人胆敢毒害燕王,这还了得了?”慕容石棱将卷宗一扔,起身道:“朕要亲审此贼!”
“陛下!”
一声惊呼,众人齐齐跪下,府衙的大牢内,慕容石棱径直走了进去,福公公立刻问道:“今日意图谋害燕王殿下的人关在哪里?”
衙役立刻当先带路,福公公紧紧跟着,一路走到了大牢内最里面,福公公忽然一声惊呼。
慕容石棱嗖的起身,几步就走到了福公公身边,却只见牢房里,那个人早已头破血流,气绝多时。
“此等重犯竟未带手铐脚镣?任由他便如此撞死?你们,你们好,你们好!”慕容石棱一股怒气直冲头顶,一巴掌就甩上了身边衙役的脸。
衙役挨了慕容石棱一巴掌,却也不敢吱声,捂了腮帮子躲在一旁。
福公公毕竟老道,见状吩咐道:“打开牢门。”
衙役抖抖索索开了门,福公公一番搜索,从那人身上搜出了一张叠得挺好的纸,一转头,猛然看见这男人撕破的领口露出一点儿肩头,肩头上的刺青清晰可见。
福公公老谋深算,一斜眼便骂道:“还不滚出去守着?难道等着陛下斩了你不成?”
衙役们哪里还敢呆,纷纷作鸟兽散。
慕容石棱不傻,福公公跟随他多年,忠心耿耿也素来不多话,今日这般一定是有所发现,待人走完,他才道:“怎么?”
福公公将那张叠得很好的纸呈上去,这才道:“陛下,这人肩头的刺青有些诡异啊。”
慕容石棱闻言,未曾打开信纸便低头看去,果然见福公公扯开衣服处露出刺青来。
他眉头一皱,“会不会是假的?”
福公公却摇头,“不会,这色是宫中才有的色,在火光下微微泛绿,老奴刚才已经验看过了。”
慕容石棱沉默了片刻,打开手中的信纸,不过看了几行,他顿时冷冷一笑,“好一个郁正砂,好一个郁正砂啊!”
慕容石棱低头看着地上那人的刺青,又看了看手中的信纸,忽然道:“你让人查一查郁正砂和慕容风最近的情况,事无巨细,朕明日就要。”
福公公立刻领命,主仆二人一前一后的离开了府衙。与此同时,府衙外的一棵大树上,长空望了一眼慕容燕回,小声道:“主子,他们走了,接下来该怎么办?”
慕容燕回懒懒看了一眼,起身道:“不怎么办,回府睡觉。”
长空莫名其妙看了一眼慕容燕回,又看了看慕容石棱离开的方向,疑惑的挠了挠头,这才跟着慕容燕回回了王府。
当然,这个王府不是别处,而是郁轻璃所在的府院罢了。
郁轻璃兀自没睡,夏日的夜晚总是暖风熏人,一身汗水淋淋,哪怕放了冰,也总是要等到风凉些才睡得下去。
郁轻璃挑灯夜读,一灯如豆透过窗棂,将她的身影完美的剪裁在窗棂之上,而那些有规律的格子透出的光晕又将她的轮廓柔化,朦胧之中仿若一幅若有还无的妙曼仙姿。
慕容燕回顿了脚步,只站在院子里远远看着,他的唇角勾起完美的弧度,仿佛只这么看着也是一种极大的幸福。
夕落端了冰镇酸梅汤过来,立刻就看到了这样的慕容燕回,月色之下,他收敛了所有的伪装,既没有玩世不恭的痞子气,更没有睿智聪慧的目光,他整个人就宛如这月色一般柔美清亮,只让人觉得温润如谦谦君子。
夕落看了一眼慕容燕回注视的方向,不由得却叹了口气。
襄王有心,奈何神女无意,她跟随郁轻璃久了,也渐渐发现郁轻璃对于感情问题,实在是淡漠得不一般。
“王爷。”夕落想着就开口叫破,免得这一晚上自己的男主子就这么痴痴傻傻站一夜。
慕容燕回的思绪被打断,转头看了一眼夕落点了点头,这才朝着房间而去。
屋内,郁轻璃早已听到夕落的声音,也放下了书等待着慕容燕回。
慕容燕回一进屋就拿了郁轻璃桌上的书看了起来,半晌,忽然问道:“《道德经》?璃璃最近怎么爱看起这个来了?”
郁轻璃笑笑不语,慕容燕回却道:“不过,《道德经》这种逍遥出世的感觉,我也很是喜欢。自古以来,谁不愿学范蠡,成就了帝王大业,却也成功的全身而退。”
郁轻璃闻言笑道:“全身而退谈何容易,或许范蠡早已化作白骨葬于天地间,只不过是大家希望他能够逍遥避世罢了。”
慕容燕回抬眼看着郁轻璃,夜,似乎最容易让人放下戒备,此时此刻的郁轻璃就没有了往日的戒心,她满目都是萧索意味,仿佛一个已经活了百年,看透人生的老者。
慕容燕回心头猛然间就不舒服起来,他咳嗽了一声说道:“陛下已经发现那个刺青,让福公公着手调查了。”
郁轻璃闻言一笑,“那么,今夜我们何不就顺水推舟一二?”
慕容燕回点头,一吹口哨,长空立刻从屋顶翻了下来,“主子?”
慕容燕回附耳嘀咕了一阵,长空的笑脸越来越诡异,越来越诡异,郁轻璃看得好笑,却也没有说什么。
半晌,长空抱拳,“两位主子放心,保证完成任务!”
长空才走,慕容燕回就道:“你说,郁正砂会怎么应对?”
郁轻璃认真想了想,忽然发觉自己对郁正砂的反应还真是猜测不着,这个老奸巨猾的狐狸,当真是有些深不可测。
“明日不就早知道了?小皇叔还是早些回去休息,明日一早赶着上朝吧?”郁轻璃起身送客。
慕容燕回想了想,也不好继续留下,便走了。
第二日凌晨时分,一纸契约就放在了慕容石棱案头,他昨夜一夜未眠,就等着福公共派出去的探子回报,如今结果出来了,他的心情却没有一丝一毫的轻松,反而像是压了一块巨石般沉重。
慕容风和郁正砂俩人合资的契约就在那里,慕容石棱却只觉得冷,一颗心冷到了极致。
自己的臣子和大皇子勾结至此,“花满堂”果然是他俩人合资,一而再再而三的打压慕容燕回的“金玉满堂”,甚至不惜用卑鄙的手段,只为了大量敛财。
然而,他们如此敛财,却不肯在国家危难之时多捐出半分,这样的行为,简直令慕容石棱齿寒!
第六百三十二章 姜是老的辣
特别是慕容风,他的儿子,他亲亲的骨肉,竟然也会这样对待他!
慕容石棱越想越气,一把掀翻了桌上的笔架,毛笔四散,其中一只飞到了门口,正巧砸在了进门的福公公脚上。
“陛下赎罪!”福公公急忙跪倒在地。
慕容石棱看了他一眼,冷冷道:“何事?”
福公公头也不敢抬,恭顺的答道:“陛下,郁宰相正负荆跪在门外,要向陛下请罪。”
“请罪?”慕容石棱冷笑一声,“叫他直接去死,何必请什么罪!”
福公公大气也不敢出,只跪在地上一动不动。
半晌,慕容石棱才道:“让他进来。”
作为一国帝王,必须忍常人所不能忍之事,他不得不压下心中一口怒气,耐下性子来等着看自己的重臣如何解释。
郁正砂**上身负荆而来,慕容石棱一言不发,只听郁正砂跪在地上,将事实一一道来,甚至坦言了自己曾经圈地被慕容风抓住了把柄。
“那么,那对母女现下在大皇子处?”慕容石棱沉声问。
郁正砂老谋深算,立刻答道:“大皇子是如此说的,然而,那块地臣已经尽数归还给了当地府衙,臣知道圈子之患猛于虎,臣知错,再也不敢如此做了。”
慕容石棱见郁正砂如此诚恳,又说得在情在理,他犹豫了一下,朝福公公使了个眼色,所有的地契资料在库中皆有存档,只需一查便知道真假。
郁正砂作息做全套,自然不会留下半点儿瑕疵,不一会儿福公公就回来告知慕容石棱那地果然归海了。
慕容石棱面色稍霁,这才道:“知错能改善莫大焉,郁卿能如此坦然承认错误,也已是难能可贵。此事就此结束,你我君臣知道即可。但愿爱卿你能够痛改前非,忠诚为国。”
慕容石棱连消带打,又警示了郁正砂一番,郁正砂唯唯诺诺只是应命,他的态度让慕容石棱一腔怒火终于去了一大半。
他对郁正砂的怒火去了一大半,对慕容风可就越发的恨了,要挟大臣,同流合污,又私养死士,为打击“金玉满堂”不惜牺牲人命。
这个儿子好啊,当真是好极了。
慕容石棱忍不住冷哼一声,起身吩咐道:“即将上朝,郁相赶快回去打整打整吧。”
郁正砂如获大赦,立刻退了出去。
大殿之上,早朝之时,位列两边的大臣们都敏锐的察觉到今日早朝的气氛似乎有些不同。
慕容石棱浑身上下散发出来的低气压,似乎可以将殿内的氧气都抽干,让人不自觉的胸闷难言。
大家小心谨慎,大气都不敢出,生怕一不小心就触了慕容石棱的霉头。
半晌,慕容石棱朝福公公使了个眼色,福公公立刻拂尘一扫,来到殿前,尖声细气的宣布,“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当朝宰相郁正砂,束下不严,开店敛财,纵容手下不公平竞争,扰乱京畿经营氛围,着罚俸禄半年,以儆效尤。”
郁正砂急忙跪倒在地,不住的磕头谢恩,其余大臣则不由得举袖擦了擦额角的汗水。
郁正砂这等藏匿得好的人都被陛下挖出了做生意的事,那么自己的……
他们小心翼翼的抬头看向慕容石棱,却只见他整个人藏在了龙椅的阴影里,看不明白表情,心底不由得更加没了底。
就在这个当口,慕容石棱再度开口,“郁相虽错,但幸而能及时改之,善莫大焉,今晨又与朕言,将捐出五十万两纹银充盈国库,的确是难能可贵。”
一众大臣闻言,急忙齐齐跪地,纷纷表示将再捐出些银两来。
慕容石棱看着这些装腔作势的臣子,再一次浮起了笑意,只是这一次的笑,冷入骨髓。
慕容燕回看着这场景,不明白怎么慕容石棱这么轻易就放过了郁正砂,自己好不容易才让长空偷了那纸合同悄悄交给了慕容石棱的人,怎么能就这么容易放过了呢?
他睨了一眼慕容风,又看了一眼郁正砂,忽然觉得自己这一次是不是又被算计了?
而此时此刻,郁轻璃也同样有这样的感觉,听完夕落从柳采邑哪儿打探来的消息,她好看的眉头都紧紧皱了起来。
“郁正砂这个老狐狸,竟然将计就计利用了我们!”
夕落闻言奇道:“小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郁轻璃冷冷道:“郁正砂必定是不服慕容风,却又因为那合同在慕容风处没有办法,故而才将事情一步步闹到这个地步,然后他就趁着陛下还未决定如何处置他时,先来了个坦白从宽,再捐出银子作为表率,这就替陛下敲山震虎,所有大臣必定都会纷纷捐银,这样一来,郁正砂虽然有错,却也算是立了一功。而且他那点儿丑事他主动交代了,陛下也不会拿他如何,反而觉得他忠诚可靠。如此算下来,这一次事件,唯一没有讨到好处的只有慕容风了。”
“可不是吗?”
郁轻璃刚说完,就有人接了话茬,那人说话间已经从墙头翻落下来,有些蔫蔫的端起茶盏就喝了一口。
“算来算去,我们反而被那老狐狸利用了。如今陛下只是罚了他半年俸禄,可见是原谅了他。到头来,最得了好处的也就是他了,从今以后,他再也不必听命与慕容风了。”慕容燕回十分失望。
郁轻璃也是心头懊恼,千算万算,怎么就没有算到郁正砂会来这一招,不过,也未必就是坏事。
郁轻璃冷冷一笑,“如今慕容风肯定知道是郁正砂从中动了手脚,恐怕他们的‘玉满堂’也开不下去了,如此,我们也算是得了一些便宜。”
“哼。”慕容燕回冷哼一声,“这件事,到头来谁也没赢,除了陛下。”
“可不是。”郁轻璃也叹,“他得了‘玉满堂’,又罚了郁正砂的俸禄,借此机会提醒那些有生意的大臣,从中又敛了一笔,国库充盈,更是看清了郁正砂和慕容风的真面目。当真是一石三鸟的上上之计。”
慕容燕回双手枕头,“算了,谁让他是陛下呢,这整个苍和国都是他的,还在乎这点儿,更何况,姜是老的辣,皇兄能在这个位置上坐这么多年,也不是没有理由的。”
慕容燕回一边说着,像是想到了什么让人伤心的往事一般低垂了眼眸,长长的睫毛覆盖在眼睑上,少了平日里的流光溢彩,倒是平白添了几分脆弱。
郁轻璃点头,见慕容燕回难得的情绪低落,心头忽然有些不舒服,似乎觉得慕容燕回就应该是嬉皮笑脸的模样。
郁轻璃想了想说道:“小皇叔,我听说最近‘紫气东来’很是热闹,开设了席间的舞蹈节目,姑娘们也都是东唐的美人儿,你有兴趣去看看不?”
慕容燕回撕开眼看着郁轻璃,见她满脸殷切忽然一笑,凑到郁轻璃跟前,“璃璃,你是在担心我吗?”
郁轻璃这才察觉到自己的表现有些太过于关心,急忙往后靠了靠,“小皇叔何须我担心,我不过是想凑凑热闹,又想小皇叔素来爱凑热闹,就一起也无妨。”
“是吗?”慕容燕回拉长了调,只搞得郁轻璃越发的窘迫,她嗖的站起身来,“小皇叔爱去不去,我反正和夕落约好了要去的。”
慕容燕回不敢逼迫过紧,急忙起身道:“去,怎么不去,有热闹的地方怎么能少了我燕王不是?”
慕容燕回追上郁轻璃的步伐,一手扯住了她的衣袖,笑得那叫一个春风得意。
长空蹲在屋顶看着,不由得也翻身下来,凑到了夕落跟前,小声道:“夕落,你看出来主子这演的是哪出了吗?”
夕落摇了摇头,反问,“你知道?”
长空更是摇了摇头,“这在殿中主子就猜出郁正砂的计划了,说自己这次上了这老狐狸的当,怎么来到姑娘这儿,反而一幅失魂落魄的模样。”
夕落闻言一愣,随即笑道:“主子这是博取小姐同情呢。”
“这招看起来很有用啊。”长空道。
夕落点头,“那是自然,小姐其实很善良的。”
长空忽然一僵,然后扯了扯夕落的衣袖。
“干嘛?”夕落不耐烦,一回头却见长空憋红了一张脸道:“夕落,我脚疼,昨晚去郁正砂哪儿偷东西,被打了。”
夕落上下扫了长空几眼,忽然一抬脚狠狠跺在了长空脚背上,“这下不疼了吧?”说罢转身就跑着追上了郁轻璃和慕容燕回,留下兀自抱着脚大喊大叫的长空。
郁轻璃和慕容燕回回头一看,也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这几日郁轻璃大都与慕容燕回在一处,倒是暂时将府中的那些糟心事抛到了脑后,只不过,她不惦记旁人,旁人可是时刻都在惦记着她,比如,此时郁府之中的几位。
偌大的郁府之中,今日显得格外冷清,只是这冷清之中夹杂着几分风雨欲来的压抑和沉重,府中的下人们人人自危,一个个谨慎小心,唯恐一时糊涂做出让自己后悔的事情来,谁都知道,现在这郁府可是不安全的很。
第六百三十三章 宅中不宁
花繁叶茂的院落之中,不时传来女子的抽泣声,还有下人的劝说声音。
“夫人,您就别难过了,保重身子要紧。”
郁正砂带着江白进去的时候,就听到这么一句话,脸色不由得又阴沉了几分,身后的江白见状暗自啧了啧嘴巴,这个夫人还真是不知道好歹,眼下正是多事之秋,她不知道关心老爷也就算了,竟然还如此白痴的找麻烦。
不过腹诽归腹诽,表面功夫还是要做透了的,江白并没有表现出半分的不妥。
“江白,夫人是怎么回事?”郁正砂揉了揉微痛的额头,有些不痛快的询问。
江白恭敬有礼的将郁夫人去大皇子府中,并且与大皇子发生争执的事情一五一十的禀告给郁正砂。
“愚不可及!”郁正砂听完之后愤怒不已,“我看夫人是好日子过的太多了,已经认不清自己的身份了吧?江白,传我的话,从今天开始,夫人的月利减半,并且一个月之内不许出门,让她给我在家好好反省!”
“老奴遵命!”
江白微微点了头,随后又后退了一步,重新站到了郁正砂的身后。
“去崔氏那里!”
郁正砂顿住了脚步,原本准备和郁夫人说话的心情早就已经不翼而飞,他迫切的想要和人说说话,这一次他算是吃了个大亏,心中实在是愤懑难平。
江白低眉顺目,跟着郁正砂转身离开,暗中摇了摇头,真是不作就不会死,这一次谁都帮不了这位郁夫人了。
郁正砂前脚刚走,后脚他的命令就传到了郁夫人的耳朵里,原本还在哭泣的郁夫人听到这个消息一下子惊呆了,她眼角上还挂着泪痕,却是一脸惊诧的模样,看上去滑稽无比。
“你说什么?老爷怎么会这么对我?我到底犯了什么错?老爷人呢?”
来禀告的下人毕恭毕敬的回复道:“这是老爷的命令,小人只是负责传话的,夫人要是找老爷,可以直接去二夫人那里。
郁夫人又气又恼,一口银牙几乎咬碎,她扭头冲身边的侍女吩咐道:“走!去崔氏那里!”
那侍女犹豫了片刻才小声询问道:“夫人,您要不要稍稍梳妆打扮一番?”
郁夫人一愣,这才走到铜镜前,镜中的自己双眼通红,鬓发凌乱,就连衣衫上都沾染了些许赃物,看上去极其狼狈,若是自己这幅样子出现在郁正砂的面前,只怕他再好的心情也会被破坏吧?
这一点几乎是毋庸置疑的,郁夫人能在这府中独大多年,靠的就是对郁正砂的了解以及投其所好。
郁夫人瞥了方才那侍女一眼,询问道:“你很不错,你叫什么名字?”
“奴婢兰芷,刚入府中不久,今日是来顶班的。”
郁夫人略一点头道:“倒是有个不错的名字,从今天开始,你就跟在我身边吧,回头让江总管安排一下。”
“多谢夫人提携!”兰芷一脸的感激,微微垂下的眼眸里则划过一丝得意和不屑的光芒来。
“兰芷,你会梳妆吗?”
郁夫人坐在铜镜前面,看着自己凌乱的头发很是心烦,兰芷伸手拿过梳妆台上的牛角梳来,小心翼翼的为郁夫人拆开那已经凌乱的发髻,一边回道:“是,夫人,不如今日让奴婢为夫人梳上一种新的发型如何?”
“哦?你还有这手艺,不妨试试看。”
郁夫人显得很感兴趣,微微闭上了眼睛任由兰芷的巧手在自己发间游走,兰芷的手法十分轻巧,轻柔的让郁夫人几乎都要睡着了。
“好了,夫人!”
随着兰芷的提醒,郁夫人睁开了眼睛,随后不由得惊讶的睁大了眼眸,镜中的女子梳着一种从未见过的发髻,如同那飞天的云,妆容精致,比起自己平日里的端庄来,竟然又多了几分妩媚,额间甚至贴上了小小的花黄,看上去简直是判若两人。
郁夫人惊喜不已,她伸手抚上自己的面庞,有些不敢置信道:“这……这是我……”
兰芷依然一脸恭敬,不卑不亢道:“自然是夫人,夫人天生丽质,奴才也只是稍加修饰而已。“
郁夫人左看右看,心中越发欣喜,她伸手拉住了兰芷的手道:“你太谦虚了,你这手艺简直就是绝无仅有,若不是今日你为旁人顶替,也不知道要埋没多久呢,好了,兰芷,你与我一同去找老爷吧。”
兰芷乖巧的点头,不着痕迹的抽回了手指,眼底划过一丝厌恶的神色,她十分不习惯旁人的碰触,若不是为了主子的任务,她才不用如此委屈自己。
再说郁正砂到了侧院,崔氏正在侍弄花草,头上隐约有些薄汗,倒是平添了几分生活气息,郁正砂的心情总算是好了些,崔氏也看到郁正砂,连忙放下手中的剪刀,走上前来给郁正砂请安。
“老爷,今日怎么有空过来?”
“想你了,自然就过来看看你!”
郁正砂毫无压力的说着违心的话,崔氏闻言也没有揭穿,只是温顺的将他引入内室,吩咐丫鬟去准备茶点,之后才温柔道,“老爷可是有什么烦心事?”
郁正砂一声长叹,林林总总的将自己所受到的处罚说了一遍。
崔氏也不安慰他,坐到这个位置郁正砂早已经不需要旁人的安慰了,他想要的不过是有人能听他说说话而已,这一点崔氏还是从郁轻璃那里知晓的,说来可笑,郁轻璃出嫁之后,她们的关系倒是越发亲近了不少,郁轻璃时常会派人送些东西过来,虽然都是避着郁正砂的,但是这种被人关心着的感觉确实是不错。
崔氏也渐渐越发淡然了起来,这才发现先前的自己总想着与郁夫人争锋相对,实在是对自己没有什么好处,现在这样也没有什么不好的,左右自己也是争不过郁夫人的。
郁正砂抒发了心中的不满,情绪得到了宣泄,脸色也缓和了不少,茶点也已经准备妥当,郁正砂从上朝回来就一直没来得及用膳,此时倒确实是饿了,于是就与崔氏一起品茶吃糕点。
郁正砂与崔氏有说有笑,气氛温馨不已。
不多时,江白恭敬的走了进来,“老爷,夫人求见。”
“她来做什么?是对我的命令不满意还是又想整出什么幺蛾子来?让她滚回去闭门思过,这里不欢迎她!”
江白沉默不语,崔氏则接过话道:“老爷,姐姐着急过来,定然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与老爷商议,再说了,这夫妻之间哪里有隔夜仇的?老爷不妨听听姐姐到底是什么想法也是好的。”
郁正砂越发赞赏的看了崔氏一眼,感觉这些日子,这崔氏倒是越发识大体了。
“不用管她,江白,就按照我方才的话去回了,若是她还敢再来,就将禁足的时间增加为三个月!”
“是!”
江白很快就退了出去,崔氏倒是有些惊讶,她奇怪道,“老爷,姐姐这是犯了什么错误,竟然让老爷这么生气?”
崔氏不提还好,一提起来,郁正砂倒是又想起郁夫人做的蠢事了,也不知道她如何想的,竟然让郁珍珍假装怀孕,甚至还因此而去皇子府中耀武扬威?这一次他与慕容风的合作失败已经让慕容风对此很是不满了,若是再让慕容风发现郁珍珍怀孕的猫腻,甚至将事情传到皇帝的耳朵里,岂不是欺君之罪!
大约是太过愤怒,又大约是郁正砂难得糊涂了,他毫无顾忌的将这件事告诉了崔氏,崔氏听了越发心惊,面上却不动声色,只暗中将这件事记下。
江白走出院落的时候,就见到郁夫人用锦扇挡着阳光,一脸焦急的等待着消息,江白心中暗道这女人还真是够蠢的,其实她若是方才直接进去说不定老爷还会看在她精心装扮一番的份上能够好好听她说话,可是她偏偏自视清高,向来不愿意踏足这院子,如今失了先机,只能活该倒霉。
“江总管,老爷怎么说?”郁夫人焦急不已。
江白却木着一张脸,“夫人,老爷不想见你,另外老爷吩咐,若是夫人对此不满意,就将一个月的禁足期变成三个月!”
“什么!”
郁夫人这一下是彻底傻了,整个人目瞪口呆,手足无措。
“夫人,你快些回去吧,不要为难奴才。”
郁夫人还想说什么,却见到她身后的兰芷伸手拉住了她的衣衫,半扶着她低声道:“夫人稍安勿躁,我们先回去从长计议如何?”
郁夫人难得认同了兰芷的话,虽然今天的装扮白费了,她却不能因此而放弃,看样子郁正砂这是真的生气了,现在硬碰硬绝对不是好主意,就让那个崔氏得意几天好了!
郁夫人带着兰芷一同离开,这这一天郁正砂在西苑待了一整天。
第二天傍晚,一个人影晃晃悠悠的挑着一担子蔬菜从郁府的后门进去,在将那蔬菜挑到厨房之后,寻了个理由轻车熟路的去了西苑,崔氏交给他一个小小的锦囊,一炷香之后,此人离开了郁府,神不知鬼不觉!
第六百三十四章 私下结盟
夜风清凉,呼啸着穿过窗棱,将郁轻璃的鬓发吹散了几许,郁轻璃勾着唇角,一双眼睛透着亮光,将手中的纸条放到烛火中燃尽,等到那烟雾都被风吹散之后才伸手关了窗子。
正在铺床的夕落见状有些好奇道:“看小姐心情不错,是有什么好消息么?”
“确实是好消息,有人折腾着要作死,我们不妨帮她一把。”
郁轻璃笑意盈盈,将消息告知了夕落,夕落闻言惊讶不已。
“这些人也太卑鄙了,竟然拿这样的消息来骗人?”
夕落放下手中的被子,坐到了床头,却见到郁轻璃笑道:“这有什么,他们现在想着办法要巩固自己的位置,孩子自然是最好的选择,只不过可惜,这确是个假胎!”
夕落皱了皱眉头,心中隐隐有些不安,以郁正砂那个老狐狸的算计,绝对不会平白无故的弄个假胎出来,他一定还有后招。
似乎看出了夕落的担心,郁轻璃不在意的笑了笑,“你在愁些什么,怀了假胎的又不是你我,郁珍珍想要借此来巩固自己的地位,郁正砂则想要借此来维护自己和慕容风之间的关系,说起来,这个郁珍珍也算是可怜。”
“小姐你干嘛同情她,能有今日也算是她的报应,我倒是觉得,她能够隐瞒这么久一定是有什么阴谋,小姐日后还要万分小心才是!”
“知道了,管家婆!不知道长空最近有没有嫌弃你话太多,操心太多?”
郁轻璃难得心情不错,调侃了夕落一把,却见到夕落杏目一瞪,说了一句,“他敢!”
“噗哧!”郁轻璃笑了起来,“看样子,你还真是将长空吃的死死地,这可不行,好歹长空也是七尺男儿,若是落下个惧内的名声,岂不是要丢脸丢大了?”
夕落的脸刷一下就红了,也不知道是羞的还是恼的,随后,她很霸气的说了一句,“还不是跟小姐你学的!”随后就跑出去透风去了。
郁轻璃哑口无言,只心中暗道夕落最近还真是学坏了,不过,倒也让她十分欣慰,夕落刚到她身边的时候,周身森冷,甚至还带着杀手的肃杀和嗜血,可是如今,她像是一个真正的单纯的女子一般生活。
郁轻璃看着远处渐渐暗下来的黑幕,郁珍珍,既然你这么想要这个皇子妃的位置,不如帮你一把吧!
三天之后,宫中传来旨意,让慕容风带着郁轻璃和郁珍珍一同去宫中给皇上皇后请安,说是许久未见他们,心中十分想念,另外太后也捎来了懿旨,让郁轻璃将舒意一起带去。
接到消息之后,众人的心情是千差万别,慕容风是疑惑的,郁珍珍是紧张的,舒意是兴奋的,郁轻璃则是一副纯粹看戏的心态。
慕容风接过圣旨之后才站了起来,从管家手中接过打赏塞到了那送信的公公手中,随后将这公公拉到一边,压低了声音。
“父皇和母后到底为何突然召我们进宫,公公可有什么内部消息。”
那公公掂了掂手中的赏钱,实在兴不起透露消息的兴趣来,这大皇子未必也太小气了些,就这两个籽儿还想要知道宫中的消息,真当他是要饭的么?
不过面上功夫还是要做足的,他恭敬道:“奴才就是个传话的,哪里敢随便揣测上意,不过听说,最近皇后娘娘确实是时常在陛下面前念叨殿下来着,大约陛下听的多了,想念殿下了吧。”
如此避重就轻又不得罪人的话让慕容风稍稍放心了一些,在自己犯了错之后,还能让父皇如此挂念,恐怕多亏了母后的多方打点和动作吧。
“殿下,皇上有令,让殿下等人尽快收拾,也好赶上今日的午膳。”
“多谢公公了。”
“殿下不用客气,奴才就不多打扰了,还得回去复命呢!”
那宣旨的公公离开了,慕容风也不敢耽搁,吩咐郁轻璃和郁珍珍等人自行装扮去了。
郁珍珍回到院中,越想越是惊慌,莫不是宫中已经知道自己怀孕的消息,这是要让她去宫中小住,若真是如此,她就离死不远了。
府中的大夫都是母亲安排好的,那每日端来的保胎药也不过是强身健体之用,可是瞒得过慕容风未必瞒得了李皇后和慕容石棱,这两个可是人精,加上宫中的太医稍稍一看,就知道她到底有没有怀胎了。
郁珍珍如此这般的一想,不由得脸色苍白,连冷汗都下来了。
“珍妃娘娘,您这是怎么了?是不是有哪里不舒服,看这脸色白的,汗都下来了,是哪里疼吗?”
春意关切的拿了锦帕给郁珍珍擦汗,她虽然是皇后派来的,却也知道自己现在的主子是谁,只有讨好了郁珍珍才有好日子过,更何况,现在的情况不同了,皇子妃一直没有动静,她伺候的这个主子肚子倒是争气,这府中日后谁说了算,可还真是不一定呢!
春意越想越美好,就连神情都欢快了几分,至于这次宫中来旨意让他们过去的事情八成是为了郁珍珍的这个孩子,虽说太子已经先有了孩子,但是并不妨碍大皇子的机会,这孩子就是机会!
郁珍珍接过锦帕来,努力让自己平静一些,她想要让春意去通知郁正砂这件事,却又突然想起来这春意是皇后的人,若是让她发现异常,岂不是得不偿失?
郁珍珍眼波一转,计上心头。
“春意,你且去厨房给我弄些吃的来垫点肚子,一会儿还要赶路,我这胃里确实是饿的难受。”
“娘娘放心,奴婢这就去。”
春意不疑有他,脚步轻快的去了厨房,而郁珍珍则匆匆来到偏院之中。
舒意此时也正在收拾东西,方才听说太后召见,她倒是没有意外,太后这是想要知道府中的情况了,不过此时,见到来找自己的郁珍珍,她倒是错愕了几分。
这些时日,舒意在府中可以算的上是如鱼得水,她从来都不知道换了一个壳子之后,依然能够得到慕容风的宠爱,甚至比之前更甚。
郁珍珍身怀有孕,整天苍白着脸,连梳妆打扮似乎都很少了,慕容风怎么可能对她感兴趣,至于郁轻璃么?那是她不屑与慕容风亲近,事实上,似乎她总有理由推脱慕容风的欢好,久而久之,慕容风倒也没了兴致。
像慕容风这样的人,是绝对没兴趣一而再的热脸贴冷屁股的,这种时候,舒意这朵解语花就成了慕容风的心头好了,在慕容风看来,她虽然出身不好,却不妨碍她温柔多情,妩媚动人,似乎对自己的喜好了若指掌,总是能够分分钟就勾起自己的**,这样的女子,让他如何不喜欢。
舒意心中是得意的,虽然对郁轻璃的恨没有减少半分,对慕容风的不满却几乎已经消失殆尽了,自己身为梅红的时候所遭受的那些痛苦现在也都化为了对慕容风爱而不得的懊恼。
而且,舒意可没有忘记自己的初衷,她要让郁轻璃这个女人生不如死!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舒意知道郁轻璃和郁珍珍之间的矛盾,也十分的清楚他们之间的恩怨,她甚至不止一次的想要与郁珍珍结盟,倒是苦于找不到机会,如今没想到这郁珍珍竟然主动送上门来了。
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
舒意满脸堆笑的上前扶住了郁珍珍的胳膊。
“珍妃娘娘,您这么急匆匆的做什么,可要小心自己腹中的孩子。”
郁珍珍闻言脸色不由得又难看了几分,好在舒意似乎并没有注意到这一点,只将她扶着坐下来,随后询问她的来意。
郁珍珍有些犹豫,只紧紧盯着舒意的眼睛,似乎在揣测她是否值得自己信任。
舒意也不说话,任由她打量,她心中十分清楚,若不是走投无路,郁珍珍或许不会来找自己,她的骄傲不会允许她这么做。
片刻之后,郁珍珍总算是下定了决心。
“舒意姑娘,能否请你帮我一个忙?”
舒意眉眼弯弯,“娘娘说笑了,有事情吩咐就是,何来帮忙一说。”
郁珍珍这才松了口气,从身边拿出一个信封来,交到了舒意的手中,“还要烦请姑娘帮我把信送到我父亲的手中。”
舒意虽然好奇,却到底没有多说什么,只犹豫道:“今日就要送去了吗?恐怕今日时间不够吧?殿下吩咐我们尽快收拾,眼下恐怕就要出门了。”
“这个姑娘不用担心,我自有办法拖住殿下!”
舒意这才应承了下来,她心里十分清楚,卖给郁珍珍这个人情是有极大好处的,至少日后自己有需要她帮忙的时候她就没有任何推脱的理由了。
撇开舒意如何送信不提,且说她离开之后,郁珍珍则重新回到了院中,春意一脸焦急的在房中转来转去,见到她进来,颇为不快道:“娘娘您这是去哪里了?害的奴婢一阵好找,都差点要去通知殿下了。”
郁珍珍淡淡的瞥了她一眼,泰然自若道:“大惊小怪什么?我不过觉得这屋子里有些闷,出去走走而已,有什么好担心的。”
第六百三十五章 喜事还是祸事
春意大约察觉到自己的语气有些过分,连忙讨好的上前一步,扯了郁珍珍的手臂道:“哎呀我的主子,您现在身子尊贵,如何能不叫人担心,就算是您不为自己想想,也要为肚子里的那个小的想想吧?”
郁珍珍略显不耐烦的皱了眉头,一挥手道:“行了行了,我自己的身子,我自己清楚,用不着你瞎操心。”
春意也不气恼,只以为是孕妇的脾气本就暴躁,小心翼翼的将郁珍珍扶到了椅子上,随后将糕点端了上来。
“娘娘您快尝尝,这是奴婢特意让厨房做的酸梅糕,您不是最近老是害喜吗?大夫说适当吃些酸的可能会好一些。”
郁珍珍拿了一块放入口中,一口下去简直牙都要倒了,满口腔的酸味袭来,让她甚至有种要流泪的感觉,偏偏为了不暴露只能继续装模作样下去,面无表情的将那酸梅糕给吞了之后,还得违心的说上一句,不错,天知道,她只觉得连肠胃里都在直冒酸水!
郁珍珍心中苦涩不已,这算不算是自作孽不可活,可是明明她就不想过这样的日子。
郁珍珍眨了眨眼睛,才将那即将夺眶而出的眼泪给逼了回去,春意却还在一旁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
“娘娘,这次陛下和皇后娘娘召见,一定是为了小皇子的事情,说不定还会看在小皇子的面上让娘娘掌管这府中……”
“够了!不要说了,吵得我头疼!”
郁珍珍一声冷喝,春意一下子闭上了嘴巴,心中却十分好奇,别人怀孕都是喜气洋洋,怎么到她主子这里就是垂头丧气,也不知道是在纠结些什么,自从这个消息传出来之后,她就像是丢了魂似得,这副模样让谁见到都奇怪吧?
不过奇怪归奇怪,她可是没有勇气窥探郁珍珍心思,再说他们马上就进宫了,这郁珍珍再多的不对劲之处,自然有人过问。
慕容风吩咐管家准备了马车,不多时,郁轻璃就出现在他面前,她穿着一身藕荷色的宫装,鬓发梳理的整整齐齐,发髻处别着一朵小小的金簪,额间是一串黑宝石额饰,晶莹璀璨的透明宝石在阳光下闪耀着夺目的光芒。
一张本就美丽的面容上略施粉黛,柳眉杏目,风情无限,尤其是一张小巧嫣红的薄唇,只是微微勾起一个细微的弧度,就已然颠倒众生了。
慕容风几乎看呆了,平日里郁轻璃总是一身素色衣衫,也很少梳妆打扮,所以在慕容风的心中,她虽然美丽,却到底不够妩媚,可是今日这么一看,这江南第一美人的称呼真可谓是名不虚传。
郁轻璃目光冷清的扫过慕容风的脸,淡然开口道:“殿下,是我有什么不妥吗?”
“轻璃,我从来没发现你打扮起来会如此的迷人。”
“不过是皮囊而已,殿下难道也在意这些外在的东西?”
郁轻璃目光灼灼,让慕容风生不出反驳的话语来,他向来以儒雅的君子自称,又如何能承认自己这般肤浅呢?
慕容风笑了笑,伸手将郁轻璃拉上了马车,“怎么会?我不过是感觉幸运,能够娶到轻璃你这么秀外慧中的女子。”
郁轻璃抿了抿嘴唇,没有再说话,只安静的跟着慕容风一同上了马车,慕容风看着对面的女子,心中倒是生出几分愧疚来,似乎自从她嫁给自己之后,自己就未曾好好陪过她,更别说还与其他的女子纠缠不休,那些在江南时候的浓情蜜意,此时竟然已经恍若隔世了,难怪郁轻璃会越发的冷漠起来。
“轻璃,你是否在怪我?”
慕容风突然开口,郁轻璃不得不睁开眼睛,直视对方。
“殿下这是何意?”
慕容风低垂了眼眸,神色哀伤,似乎又有些许惋惜,“轻璃你似乎已经许久未曾喊我的名字了,我知道这些时日冷落了你,可是我毕竟是皇家子嗣,必须尽快拥有后代,只有这样,才能与太子一争高下。”
郁轻璃挑眉,“那又如何?这一切与我有什么关系?殿下如今得偿所愿,不是很好吗?如果殿下担心我对郁珍珍下手,那实在是没有必要,因为我还不至于这么无聊。”
“轻璃你现在是在赌气吗?”
郁轻璃冷笑,“我不过是叙述一个事实而已,请殿下不用想的太多。”
郁轻璃说完,直接闭了眼眸,不再与慕容风对话,实在是觉得太无趣了。
慕容风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开口,面对郁轻璃,他总是莫名有种挫败感,总是感觉这个女人不受掌控,这种感觉无奈又让人恼火,就像是倒影中的月光,看着唾手可得,伸手之后,却又无端破碎。
马车中陷入沉默,这种沉默让人窒息,慕容风无奈之下率先下了马车,借口去看看其他人准备的如何?
慕容风一下来,夕落就坐上了马车,郁轻璃也才睁开了眼睛,若有所思的看着车窗外的风景。
慕容风略显烦躁的走进府中,正巧遇到迎面而来的管家,十分不满道:“郁珍珍和舒意呢?怎么还没有过来?”
“殿下,不好了,侧妃娘娘突然间说肚子疼,奴才正准备去请大夫呢!”管家的语气急切。
事实上,这管家是有苦难言,这好端端的,这位侧妃娘娘不知道怎么又整出这幺蛾子来,偏偏现在她怀着身孕,可算的上是府中最金贵的人了,若是她出了什么好歹,他们这些做下人的一定会受到牵连。
慕容风心中厌烦,面上却装出一副好相公的样子来,十分关切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方才不还是好好的?”
“奴才也不知道,是娘娘身边的丫鬟来禀告的。”
“我知道了,你且随我一同过去看看,另外让其他人尽快去找大夫来。”
那管家早就已经是满头大汗了,如今得了慕容风的命令倒是觉得像是得了特赦一般,连忙紧跟着慕容风一同去郁珍珍的院落了。
与此同时,马车上的郁轻璃也已经得到了消息,不由得勾唇浅笑,看样子,崔氏给自己的消息应该是真的,没看这郁珍珍已经迫不及待的开始为自己计划了吗?
“小姐,我们怎么办?难道在这马车上等他们不成?”
“那倒不必,夕落,你让人去通知慕容风一声,就说我先去宫中复命,让他们不用着急,父皇母后那里我会帮他们解释的。”
夕落笑道,“属下这就去办?不过小姐你当真要替他们说好话吗?岂不是便宜了他们?”
郁轻璃瞥了她一眼,“你何时见我做过亏本生意?”
夕落哑然失笑,暗道自己果然担心的太多,小姐能主动提出来,自然是有她的考量的,自己又何必瞎操心。
夕落不再多问,只从马车上下来,朝着院子里去了,不多时,她就办妥了事情,回到了马车上,顺便回复了慕容风的话语,慕容风也希望郁轻璃能够先行一步去宫中,因为皇帝的旨意上是让他们去用午膳,想来应该已经准备妥当了,若是一个人都不到,恐怕不太好。
“小姐,现在我们可以先走了!”
不与慕容风同行,夕落倒是很高兴,她实在是不习惯看到小姐和那个大皇子之间的相处,怎么看都觉得别扭。
郁轻璃却像是突然间想到了什么似得喊住了夕落。
“你方才去禀告的时候有没有看到舒意?”
“没有。”
“这有些不对劲。”郁轻璃喃喃自语,“按理说她不该不积极才对,夕落,你再去一趟,看看舒意在不在她自己的房间里。”
夕落领命下去,片刻之后就神色凝重的走了出来,“小姐,那女人真的不再,属下方才已经询问过了,说是有人看到舒意偷偷出门了,并且在那之前,郁珍珍去找过她。”
郁轻璃倒是彻底放心下来,略显慵懒的闭了闭眼眸,“既然这样那就不用担心了。”
夕落倒是有些疑惑,小姐这是已经知道她去哪里了?
郁轻璃却没有解释的意思,于是夕落也就没有继续询问,虽然从得到的消息来看,并不算好事,不过既然小姐心中有数,她也就不用多说什么了。
郁轻璃闭了眼眸,脑海中却并不平静,她在想着舒意和郁珍珍到底会说些什么做些什么,待到一一排除之后,郁轻璃所能想到的,无非就只剩下郁珍珍向郁府求救这件事了。
郁轻璃微微扬起了唇角,看样子,她的这个妹妹倒也不是太蠢嘛,不过,她倒是又有好戏看了。
“夕落,我们出发!“
郁轻璃一声令下,夕落飞身跃上马车,车夫早就已经准备妥当,载着他们朝着皇宫赶去。
巍峨的宫墙越发靠近,那高高的城墙让人有种莫名的窒息感,郁轻璃从车窗外看过去,倒是有些莫名的感触,若是可以,她宁愿一辈子都不要到这里来,但是她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马车进了外城,很快就停了下来,郁轻璃在夕落的搀扶下下了马车,早就有小轿在内城门口等候着,见到郁轻璃下车,连忙迎上前来。
第六百三十六章 进宫觐见
为首的公公有些眼生,郁轻璃不由得多打量了一眼,这个公公看上去年岁不大,十五六的年纪,模样倒是生的周正,唇红齿白,脸上还带着两个小小的酒窝,看上去倒是十分的讨喜,一双大眼睛黑白分明,顾盼之间却又灵动不已,这样的人被卖到宫中来,倒是真的可惜了。
郁轻璃心中惋惜,却见到此人一脸真诚的笑意,压低了声音道:“主子幸苦了,奴才是六公公的徒弟,主子喊我小顺子就好,得了师傅的命令特意过来接主子的。”
郁轻璃略一点头,心道这小六子倒是有心了,这些时日只顾着外面的情况,也不知道宫中形势如何,看来稍后还要找他来问问才是。
“小顺子,你在此等了多久了?”
“劳主子挂心了,也没多久,奴才是估摸着时间过来的,主子这是准备先去哪里?奴才这就去安排。”
郁轻璃十分满意的看了小顺子一眼,真不愧是小六子的徒弟,就连这不卑不亢都学了个十成像,若是此人和其他一般的奴颜媚骨,想来也不会得到小六子的提携吧。
郁轻璃想了想,“先去拜见陛下,其余的之后再说,对了,你顺便去通知小六子一声,让他今日在殿中等我。”
“是!奴才这就去通知师傅,对了主子,现在居安殿的大部分事情都是奴才负责的,主子有什么吩咐尽管开口就是。”
“哦,小六子被调走了?”
“是,师傅上个月被调到了御龙殿,现在在福公公手下,专门负责皇上的饮食起居,而且据说福公公有意想要培养师傅。”
小顺子没有继续说下去,不过大致的意思郁轻璃已经听明白了,看样子这些时日这小六子混的不错,居然能够入了福公公的青眼,那可是个一等一的人精,能够待在慕容石棱的身边那么久,这宫中恐怕没有再比他了解皇帝的人了。
这听起来倒是一件不错的事,日后若小六子真的代替了福公公成了这大内总管,自己倒也多了一份助力。
郁轻璃又随意问了几句宫中的情况,小顺子也都捡着重要的事情说了一遍,郁轻璃十分满意,并且也在第一时间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消息。
听说大皇子要进宫,皇帝和李皇后都显得十分高兴,早早的就在集英殿中摆下了桌案,吩咐御膳房做了他们爱吃的菜,只等着他们进宫中。
郁轻璃听说之后不由得嗤之以鼻,这是不是就是所谓的距离产生美呢?之前倒也没有发现皇帝和皇后对他们有多热情,不过,这大约和郁珍珍有孕的事情有关吧?
在集英殿外下了轿子,郁轻璃整理了一番衣衫,就等待着慕容石棱的传召,片刻之后,从内殿传出旨意来让她进去,郁轻璃这才低垂眼眸,谦恭有礼的走了进去。
“见过父皇,母后,臣妾恭请圣安。”
郁轻璃规矩的行礼,抬头却见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人正笑意盈盈的看她,并且还乘着旁人不注意对她眨了眨眼睛。
郁轻璃连忙继续低下头去,声音都毫无波澜,“给小皇叔请安。”
“快起来吧!赐坐!”
慕容石棱一声令下,很快就有人搬了椅子来,李皇后的目光则在郁轻璃身上打量了一番之后,不由自主的看向殿外,见到空无一人,眉头紧锁道:“怎么就你一个人过来,风儿呢?”
慕容石棱心中也正奇怪着,正好李白吟替他问了,他就顺势询问道:“轻璃,朕的旨意上不是说的清楚,让大皇子带你们一同过来,怎么不见他们呢?”
比起李皇后的质问来,慕容石棱的语气要好的多。
郁轻璃不慌不忙的将事情说一遍,随后才开口道:“臣妾是怕父皇母后担心,所以先行一步,当然,这也是殿下的一片孝心。”
李皇后的脸色这才好了不少,只要出事的不是她儿子,她就无所谓。
“原来如此,珍珍身怀有孕,多得到些照顾也是应该的,你能够如此识大体,本宫甚是欣慰,现在情况特殊,一切要以皇家子嗣为重。”
郁轻璃低眉顺目,乖巧无比,“母后放心,臣妾明白的,臣妾会提醒殿下好好照顾妹妹的。”
李皇后越发满意了几分,若是郁轻璃直接说她会好好照顾郁珍珍,恐怕李皇后还会心存芥蒂,她在这后宫多年,又怎会不知晓这女人之间的争风吃醋手段是层出不穷,但是如今她这么说,倒是叫人找不到任何错处来。
一旁的慕容燕回接过话道:“皇兄果然是好福气啊,眼看着这都已经是第二个孙子了,又该有一个小家伙叫我叔爷爷了,本王这位分可是晋升的好快啊。”
慕容燕回的一番感慨惹来皇帝的侧目,他难得温和劝慰道:“七弟,你年纪也不小了,再这么玩下去何时才是个头?你也该为将来好好考虑一番了,之前赐婚给你的那个林芝姑娘不就很不错吗?朕看不如找个好日子让你们尽快完婚好了。”
慕容燕回夸张的垮了脸,做出一副誓死不从的模样来连连摆手道:“皇兄,这个玩笑可开不得,本王可是还想着再玩几年呢,何况之前本王不久告诉过皇兄么,本王已经有心仪的女子了,本王可是还指望着和她双宿双飞呢!”
见他说的夸张,慕容石棱心情不错的笑了起来,“好了,好了,也不怕在小辈面前闹笑话。”
“璃璃你会笑话本王吗?”
慕容燕回的目光看过去,眼底的情谊浓的几乎化不开,让郁轻璃只觉得心头噗噗跳,又担心慕容石棱会因此而发现不对,只能低下头去沉默不语。
慕容燕回也不敢过分戏弄她,慕容石棱则接过话道:“好了,既然风儿他们还没有过来,我们就再等等吧,左右现在吃午膳太早了,轻璃,你先去给太后请安,这些时日太后倒是时常念叨着你们呢!”
“是!”郁轻璃自然明白去慈心殿的事情是少不了的,所以她倒是有心理准备。
这时候原本坐在慕容石棱一侧的慕容燕回竟然也站了起来,“那我也顺便去给母后请个安好了。”
郁轻璃心中一惊,下意识的朝着慕容石棱看去,却见到慕容石棱似乎并没有太过在意,只是略一点头道:“也好,母后总说你不进宫看她,今日一进宫就来了朕这里,想来若是母后知道又要心生不快了。”
慕容燕回笑了笑,“有皇兄在,臣弟倒是轻松了许多,而且皇兄也知道,我最不耐烦和母后聊天的,三句话离不开让臣弟成亲,所以若是母后快活了,就该本王不快活了。”
慕容石棱哑然失笑,对于慕容燕回这种烂泥扶不上墙的话倒是乐于成见,若是他真的积极生活,娶妻生子,担心的人恐怕要变成自己了,对于这个自小各方面都比自己优秀的弟弟,慕容石棱可是没有一丝半刻的放松过。
就这样,郁轻璃和慕容燕回一同往慈心殿走去,慕容石棱和李皇后则继续留在集英殿中等候慕容风他们,而且似乎皇帝早就料到慕容风恐怕会耽搁时间,竟然将奏折都搬到了集英殿,就在那里办起了公务。
走出集英殿,郁轻璃和慕容燕回并肩而行,郁轻璃才真正算是松了口气,今日给她的意外还真是够多的。
“璃璃,见到我有没有惊喜?”
郁轻璃忍不住白了他一眼,“惊吓还差不多,你怎么突然来了?这么贸然进宫,不会引起陛下的怀疑吗?”
“璃璃放心,本王自有安排,我只是有些担心你而已,更何况,今日可不是我贸然进宫的,是陛下知道了郁珍珍身怀有孕的事情,心情十分不错,特意让本王一同进宫庆贺的,其实不只是本王,就连太子殿下也被召集进宫了,看样子,陛下对这个孙子倒是十分的看重。”
郁轻璃冷笑一声,“恐怕他们最后都要失望了。”
“哦,这其中有猫腻?”
慕容燕回虽然是疑问,用的确是肯定的语气,郁轻璃也不回答,只挑眉道:“小皇叔若是想知道,自己去调查就是了。”
慕容燕回于是不再开口了,若有所思的看了郁轻璃一眼,暗中已经有了决定,看样子,他确实是该好好调查一下这个郁珍珍在搞什么鬼了,又或许,这背后有郁正砂的影子。
说话间,两人已经到了慈心殿外,正准备出去的晴鸾见到慕容燕回之后眼前一亮,连忙上前行礼。
“王爷,您怎么过来了?主子在佛堂呢,若是知道您来了,一定很高兴。”
晴鸾一边说着,亲昵的拉过慕容燕回就往里走,甚至连他旁边站着的郁轻璃都没有看到。
慕容燕回却有些生硬的抽出了自己的手,“不用了,我是陪着璃璃过来的,你且去通知母后吧,我和璃璃就在正殿等着。”
晴鸾一愣,这才注意到郁轻璃正站在慕容燕回身后不远处,连忙恭敬的行礼。
“大皇子妃,原来您也来了,我这就去知会太后,你们稍等。”
晴鸾转身进去了,郁轻璃则跟着慕容燕回进了殿中,晴鸾早就吩咐了手下的宫女们准备了茶点,片刻之后,太后就出现在郁轻璃他们的视线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