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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后养成手记全文阅读

作者:肆贰老爷     影后养成手记txt下载     影后养成手记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三百四十四、割袍断义

    古挽有点愣神,以前要是她听到有谁敢明目张胆地叫嚣着喜欢她,她说不定真的会把那个人的舌头割下来喂狗。

    可是自打认识了顾淮清之后,她已经不觉得爱恋是一件值得被取笑的事情。

    就像是现在,赵湛一腔热血地说着喜欢她,尽管这个喜欢在当下这个场合非常地不合时宜。

    可若是现在能通过表达喜欢来证明一些什么的话,她也会毫不犹豫地说出,她喜欢顾淮清,不仅是喜欢,是想执手一生,是为了他愿意舍弃和抛下其他所有的固执爱恋。

    她透过纷杂拥挤的人群,看向站在最外围的顾淮清,这是她第一次,觉得他特别孤独。

    她想冲过人群,带着不顾一切的狂妄,冲到顾淮清面前,拥抱他。

    但是她不敢,她不能确认顾淮清是否还愿意接受她献祭一般的拥抱。

    就这一会儿的功夫,赵湛他父亲的手掌抬起,带着凛冽的呼啸。

    这和古挽刚才动了杀心时的表现一模一样。

    古挽看着他,不知道他想杀谁?

    是这个被他儿子牢牢护在身后的妖女,还是他口中声声怒斥着的孽子。

    “孽子,执迷不悟,不如死了干净!”

    古挽心里剧震,她没想到赵湛他父亲真的想要杀了赵湛。

    古挽带着震惊,在赵湛父亲巴掌袭来的时候将赵湛给推了出去,挡下了这一掌。

    赵湛父亲,新任武林盟主被古挽的掌风震得往后退了几步。

    他看了看自己的手,又看向古挽,大喝一声:“妖女,你想怎样?”

    “我想怎样?”古挽嘲讽出声,说:“该是我问你们想要怎样吧?自持正道人士的身份,倒是这么多人联合起来围攻我一个小姑娘,真是体面得很啊。”

    武林盟主的脸青红交替,精彩得很。

    他看着古挽点头,连说了几个好,然后大声叫道:“淮清,杀你父母和你顾家一百几十人口的妖女就在这,这仇你还报不报?”

    古挽心神剧震,她看着顾淮清一步一步地朝着她走来,浑身带着瑟杀冰冷的气度。

    他每走近一步,古挽的心跳就要快上几拍。

    她知道,以她现在的本事,就是连顾淮清也不能轻易杀了她,她要逃离这,实在不算作多么困难的事。

    可是她也知道,如果顾淮清要杀她,她根本起不了要还手的念头。

    她甚至在想,只要能让他解了心中的那口气不再恨她,那杀她就杀她吧,只要她还能留着一口气,她总是还能活着的。

    “顾淮清,你要杀我吗?”古挽直接问出了口。

    古挽说着,把手里夺来的剑往地上一扔,朝他张开了双手,说:

    “你要是想杀我,我绝不还手。”

    下一秒,那柄刻着顾家隼鸟图腾的剑就扎进了自己的胸口里,这是今天扎进自己胸口的第二剑。

    这两剑,都是出自顾淮清的手,都是她古挽的心甘情愿。

    赵湛大叫一声,搂过古挽,按住了她源源不断往外出血的伤口。

    古挽却是看着那柄剑,那是顾淮清的私人佩剑,是他还在铭剑山庄时的象征,上面印有代表他家的隼鸟图腾。这把剑他宝贝得很,平日里基本不用,现在却用来杀她。

    古挽的目光移到了自己的腰间,那里也有一把剑,也刻有隼鸟图腾,也出自铭剑山庄的大师之手,是顾淮清他家祖传的佩剑,之前属于他的母亲,现在属于自己。

    这是不是说明,她也算作顾家的一份子?

    古挽的嘴角刚刚咧起,就感觉一直悬在自己腰间的那把剑的剑穗一动。古挽刚刚伸出手,那把剑已经到了顾淮清的手里。

    “我母亲的剑,你不配!”

    古挽看着她,下一秒,咳嗽一声,一口血从口里涌出,同时,脚一软,直直地往地上摔去。赵湛扶住她,大声地叫着她的名字。

    古挽直愣愣地看着居高临下的顾淮清,问他:“为什么?”

    赵湛也在说:“顾淮清,古挽是你明媒正娶的妻子。”

    “不是了。”

    古挽以为自己的耳朵幻听了,她头一偏,又是一口鲜血呕出。

    她等鲜血吐尽,才着急地问顾淮清:“你说什么?”

    “不是了。从今日起,我顾淮清和古挽,恩断义绝,割袍为证。”

    古挽就眼睁睁地看着,顾淮清把自己刚给他买的新衣服的衣袍给撕了下来。

    割袍断义,谁都知道是什么意思。

    他这是要把自己和他彻底分开。

    古挽一笑,只觉得眼前一黑,喉咙里瞬间又涌上来一口血。

    她听见,顾淮清不带任何感情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她说:

    “你今天怕是活不了了,你若是死了,我这仇也算报了。你若是侥幸活了下来……”

    顾淮清说到这,顿了一会儿,然后接着说:“若是你侥幸没死,那是你命大。我们两人从此再无干系,只要我不再见你,我就当这仇已经报了。你以后好好做人,不要为非作歹,否则,我断然再没有容你活在这个世上的理由。”

    断没有再容我活在这个世上的理由?

    古挽想笑,想哭,想呐喊,想问他,那他当初对他的承诺呢?他当初说要和她厮守终生的承诺呢?

    但是她问不出口,她的喉咙口腔里全是倒涌进的鲜血,她只要一张口,就会有鲜血涌出。

    她听见顾淮清说:“让她离开吧。”

    江芸他父亲说道:“世侄,这个妖女是杀害你父母的凶手,怎么能让她就这样离开?”

    “活不了了!”古挽只听到顾淮清这么轻描淡写的一句和他渐行渐远的脚步声,然后再没有知觉。

    顾淮清刚刚转身走开没几步,就控制不住地微躬了腰,心脏那个位置的剧烈收缩让他无法正常行动。

    他感觉自己的口里一片腥甜,下一秒,一口血喷出。

    他扶着墙走到了屋檐阴影底下,靠着墙剧烈喘息,直到听到古挽已经被赵湛带走,才精疲力尽地摔倒在地,一偏头,两行眼泪就沿着脸庞滚落。

    应该不会有事吧,他在想,剑是自己刺得,位置和力道都控制了,看着是吓人,但是不会伤及她的性命,以她现在的本事,应该过不了多久就没事了。

    可是呈现在自己模糊视野里的那大片大片的刺眼的红还是让他觉得自己呼吸困难。

    以后不要再见了,这辈子就这样吧,从此两不相干,各自找个地方,了此残生。

    古挽没多久就醒了,她醒在了一个阴暗潮湿的山洞里,身上的血已经止住了,赵湛满脸疲惫地守在她身边,看她醒来,才露出了一个笑脸。

    古挽眼神空洞地望着根本看不清楚的洞顶,良久,才说:

    “为什么救我?”

    赵湛捧着水的手一抖,水就溅湿了古挽的裙摆。

    他有些生气地说:“不救你,难道看着你去送死吗?”

    古挽惨淡地一笑,说:“我确实是不想活了。”

    赵湛彻底把竹筒摔在了地上,恼怒地说:“你放心,你确实是活不了了,就你现在的脉息,我看是决计活不过今晚了。”

    古挽笑着闭上了眼睛,有些满足地说:“那就好,那我就放心了。”

    赵湛一咕噜从地上爬了起来,指着古挽说:“你要死就死好了,你想死就去死好了,我做什么多管闲事救你?我是喜欢你,但是我的心意也不是拿来给你糟蹋的。”

    赵湛哽咽了一下,然后说:“我不管你了,你带着你肚子里的孩子一起去死吧。”

    古挽蓦地睁开了眼睛,问她:“你说什么?”

    “我说你想死就去死吧,带着你肚子里的孩子一起去死。看顾淮清会不会因此而怜惜你们母子两。”

    古挽的手抚上了自己的小腹,喃喃自语道:“孩子?我有孩子了?”

    赵湛叹口气,又重新坐回到了她的身边,说:“大夫说,月份太小,胎像不稳,你现在的身子又不好,这个孩子很危险。”

    古挽一闭眼,眼泪就掉下来了,她说:“我不能没有这个孩子。”

    赵湛替她擦去眼泪,说:“你知道就好,所以别总想着去死还是什么的。先把身子养好了,才顾得上这个孩子。”

    他说到这,顿了一下,然后才说;“把孩子生下来,才有资本去找顾淮清。”

    古挽笑着说:“他期待这个孩子很久了,他把名字都给孩子取好了。”

    赵湛苦涩地刺激她:“他顾淮清期待的是和林菀的孩子,不是和你古挽的。他肯不肯认这个孩子还是两说。”

    古挽睁开眼睛瞪着他,眼里有烈火一般的炙热凶狠,她说:“这是他的孩子,这是毋庸置疑的事。林菀还是古挽又有什么关系?我就是林菀,林菀就是我。跟他顾淮清成亲生活的人就是我,不是什么劳什子林菀。”

    赵湛叹口气,说:“顾淮清已经消失了,自从武林大会之后,谁都找不到他。”

    古挽僵硬了一会儿,想到那时候顾淮清说得话,连忙辩解道:“他只是一时想不开,所以藏起来了。”

    赵湛知道她是在自欺欺人,也不想戳穿她,只说:“我通知了火云来接你,你还是先暂时回莲云山吧。”

三百四十五、后台背景

    导演和工作人员一直在说,《广陵潮》这个剧组的命运多舛。打开拍以来就发生了特别多的事情,每一桩都是让人头疼的存在。

    大家只能安慰自己,这些事情都预兆着这部电影将会在未来取得一个令人瞩目的成绩。

    魏毓在发布会结束后重返剧组,受到了一些来自内部和外部的非议。

    几个重要的主创人员倒是没说什么,倒是底下的一些工作人员在私下埋怨魏毓因为自己的私事拖延了拍摄的进度。

    韩行川的粉丝也因为魏毓最近发生的一系列事情又自发组织到影视基地来抗议。

    正好和每天待机守候魏毓的粉丝撞了个正着,两方人马本来就互相看不顺眼,因着韩行川粉丝手里举着的巨大抵制魏毓的横幅,差点就在片场门口打起来。

    魏毓当时在拍一场特别重要的戏无暇顾及,所以这个事情是韩行川出面去处理的。

    谁也没想到韩行川就这样穿着一身戏服出现在她们面前。

    韩行川的粉丝立马收敛起了之前的那副嚣张跋扈的姿态,立马乖巧地凑到韩行川面前去问候。

    韩行川目光从她们身上扫过,落到了她们手里签满名字的横幅上。

    “魏毓滚出《广陵潮》剧组。”

    韩行川一字一字念出上面的内容,然后问道:“这是你们带来的?”

    今天带头的那个粉丝连忙回答道:“行川,大家一直不明白《广陵潮》要选择魏毓做女主角的原因。这可是你第一部作为制片人参与的电影,要十分慎重才行,你看魏毓……”

    女粉丝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韩行川打断,韩行川说道:“你怎么知道我不谨慎?”

    女粉丝支支吾吾没有说出话来,韩行川接着说:“至于选择魏毓的理由,等到电影上映的时候你们就明白了。回去吧,以后不要过来了。”

    在场的女粉丝全都垮下了一张脸,韩行川这话说得意思十分明白。你要是想继续支持他,那就不要对魏毓出演《广陵潮》的事再多做置喙。要是你反对魏毓出演《广陵潮》,那你可以选择不再关注这部电影的任何信息。

    周围的魏毓粉丝都在咋舌,想韩大神不愧是韩大神,这样嚣张狂妄的话也只有从他嘴里说出来才不显得违和。

    也是,他韩行川能走到今天的位置,成为影帝和票房保证,靠得也不仅仅只是粉丝影迷的支持。

    魏毓的粉丝给她们让出一条道,看她们意气洋洋地来,现在垂头丧气地走,心里也有些慌,担心韩行川也把她们给赶走。

    韩行川的目光从她们身上扫了一圈,带着疑惑跟身旁的大妞小声说:

    “怎么全是女生?”

    就连他的影迷里也有几个男生,没道理魏毓一个少女偶像的粉丝全是女生。

    大妞跟他说:“魏毓的粉丝群一直都是圈子里的一个怪现象。别的少女偶像的粉丝都是二八开,男生占八成。魏毓恰好是倒过来,她是女粉丝占了八成。”

    别看韩行川在这个圈子里呆了那么多年,对于粉丝圈里的这些事情他也不大了解。他就是觉得奇怪,就看魏毓身边一直跟着各种的小男生来说,没道理她没有几个男粉丝啊。

    “这种现象是好还是不好?”韩行川问道。

    “应该是好吧。毕竟女粉丝的战斗能力要彪悍得多,魏毓的数据为什么能称霸,很多都是这些女粉丝贡献出来的,男粉丝可不会没日没夜地给她投票。”

    韩行川点点头,离开了。

    魏毓的粉丝见韩行川没说要她们离开的话,顿时心里松下一口气。却没想到更大的惊喜还在后面。

    没过半个小时,大妞亲自来给她们送暖暖地姜茶,说:

    “我们boss说了,今天天气有些凉,你们要小心不要感冒了。”

    就因为韩行川的这个举动,他的粉丝和影迷也知道了他对魏毓是个什么样的态度。对她的粉丝尚且那么贴心,也别说私底下对魏毓有多好了。

    顿时,对于要将魏毓驱逐出《广陵潮》剧组的言论少了很多。

    魏毓在出演这部电影之前就知道这部电影是大投资大制作大卡司,里面客串的角色都是业界数得上的大咖。

    就拿赵湛的饰演者申屠叶朗来说吧,如果不是借着韩行川和陈虚林的名头,一部电影要想请他客串基本上是不可能的事。

    所以之前,魏毓对于这部电影的卡司阵容已经大概有了个了解,这些天也见识到了不少业界的前辈,合作的也算愉快。

    但是,陶沅的出现还是让她觉得诧异了。

    她之前也问过韩行川,江芸这个角色要找谁来出演,这个角色摆明了是一个招人讨厌的角色,偏偏又长得倾国倾城。

    现在圈里和江芸外貌符合的演员应该都不会自降身价来出演这样一个出力不讨好的角色,就是看在韩行川的面子上也不行。

    所以当陶沅一身江芸打扮出现在魏毓面前时,她愣在当场非常不礼貌地盯着人家左右看。

    陶沅是个什么人物?有人说她是女版的韩行川,虽然没有韩行川满贯影帝那么变态的成绩,但也拿了几个有含金量的影后奖杯。

    这些年一直都在海外发展,媒体给的称号都是为国争光的女演员。

    她和韩行川彼此是对方出道作品的搭档,这些年也合作过很多次,一直都是媒体和大部分观众心目中的最佳情侣搭档。

    若是问韩行川的影迷能接受谁成为韩行川未来的太太,那陶沅绝对是她们心中的不二人选。

    这些年关于他们俩的绯闻一直层出不穷,一会儿已经隐婚,一会儿说其实连孩子都会打酱油了。

    他们双方对于这些绯闻都比较避讳,近两年的合作都少了很多,这次陶沅能出演江芸这个角色,是魏毓没有想到的。

    面前的这个女人,漂亮,知性,充满魅力,看上去确实要比韩行川正儿八经的女朋友未婚妻赵云澜更适合他。

    这还是魏毓重活一世以来,第一次打心眼里羡慕一个女人。

    她想着,自己要是能活成陶沅这个样子,其他什么的蝇营狗苟她也用不着看在眼里了。

    陶沅笑着伸手捂住了脸,说:“这样子盯着我看,我脸上不是有什么东西吧。”

    魏毓一下子反应了过来,羞红了脸,支支吾吾半天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韩行川也在旁边笑,说:“难得啊,也能看到你不好意思的样子。”

    魏毓斜眼瞪了他一眼,有些埋怨的意思。然后恭敬地跟陶沅打招呼。

    陶沅敏锐地把这一幕完整地看在了眼里,面色不动声色,心里却是已经掀起了波澜。

    她和韩行川认识这么多年,他的历届女友和暧昧对象她也见过几个。现在相处的这位赵云澜小姐她也见过,也在一起吃过饭。

    但就是人家正牌的女友也没有魏毓这样的肆无忌惮,看上去像是对韩行川丝毫没有顾忌。

    而且,韩行川也一副习以为常的样子,半点没觉得她的所作所为有任何不妥的地方。

    这就奇怪了,韩行川这个人表现出的样子虽然十分绅士儒雅,但骨子里还是一个大男子的个性,端看他一直找的女朋友就能知道,他喜欢的是乖巧听话的那一型。像他这样在高位站久了的人,应该更加不能接受一个人完全无视他的权威,不把他的话当做一回事。

    这个魏毓,小小年纪,倒是有了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架势。

    等魏毓被导演叫走之后,陶沅半开玩笑地说了句:“跟新人小朋友在一起合作很累吧。”

    韩行川也没有要遮遮掩掩的意思,他就跟陶沅说了一句:“新人小朋友?你想多了,人家可是我们剧组的大小姐姑奶奶,谁都得让着哄着她。我可不敢说累。”

    陶沅的笑容有些僵硬,实在是韩行川的话非常有歧义。

    她小心地凑到韩行川耳边,问:“不至于吧,你的电影也会被塞人进来?她年纪看着蛮小的,后台背景那么大?”

    韩行川知道她误会了,笑了笑,说:“后台背景?算是吧。”

    然后转身走了,留下一脸匪夷所思的陶沅。

    韩行川想,后台背景?魏毓所谓的后台背景估计就是自己吧。

    做他们这一行的人,最敏锐不过,最会看人眼色。现在整个剧组把魏毓当姑奶奶供着的原因,还是取决于自己的态度。

    自己作为这部电影的制片人和投资方尚且对魏毓还哄着让着,底下的人看自己的眼色自然也对魏毓毕恭毕敬起来。

    韩行川倒是没觉得这有什么,就是好友陈虚林提醒过,说这个剧组都是自己人还好,能容得魏毓骄纵一些,但魏毓以后也是要去别的剧组的,要是在别个剧组也是这个样子,到时候给人留下不好的印象该怎么办?

    每每陈虚林说起这个,韩行川都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说:“她不是那样子的人,她就是对着我才这个样子,你看她对着你们也很尊敬的。”

三百四十六、量身定做

    韩行川说的话没错,陈虚林也知道。

    魏毓从根本上来说是一个很好的孩子,待人接物很有礼貌,能吃苦,有悟性,又敬业。

    说一句天生吃演戏这碗饭的人也不为过。

    就魏毓在拍摄中的表现来看,陈虚林是十分满意的。

    但是魏毓对韩行川的态度真是让人觉得头疼,平时特别好说话的魏毓对着韩行川好像就会全然换做一副陌生的样子。

    变成一副性子阴晴不定骄纵任性的模样。

    她心情好的时候就对谁都是一副笑脸相迎的模样,但是但凡那天有一些什么不如意的地方,晚上睡得不好或者拍戏进行地不顺利,她就不大愿意搭理韩行川了。

    除了就剧本和表演上面的问题进行交流,韩行川跟她说十句话她都不见得能搭理一句。

    大家都会看人眼色,看见魏毓和韩行川的相处模式,自然就要高看魏毓几眼。

    背地里都有人说,韩行川是这部电影的boss,魏毓恐怕是韩行川家的姑奶奶。

    就没见过一个站在业界顶端,成为标杆的人,整天要看片中女主角的眼色。

    对于剧组工作人员在底下怎么议论她,魏毓不可能完全不知道,她重活一世本来就练成了多疑敏感的性子,说她不会看人眼色估计是最大的笑话。

    相反,她对周围的一切变化特别敏感。

    按理说,为了自己的前途着想,这种耍大牌的事情是千万不能传出去的,她作为一个完完全全的新人,更是连一点点这样的迹象都不应该有。

    但是韩行川的行为越来越过分。

    没错,别人看在眼里的呵护和宠爱在魏毓这里就是过分的举动。

    她想不明白,韩行川一个要结婚的人,做什么还要对她这样好?

    好得都过分了。

    魏毓敢说,就是他正牌女友赵云澜也不曾享受过她现在一半的体面。

    换做别人可能会感到受宠若惊,以为自己被人当成了宝。

    但是魏毓不一样,她喜欢韩行川,所以韩行川的所作所为就属于给个甜枣再往她心口上插一刀的举动。

    魏毓当然不领情,不仅不领情,她还觉得十分厌恶。

    她现在倒是宁愿韩行川全不把她看在眼里,不表示出对她与众不同的地方,就把她当做芸芸众生一般看待。

    她单相思的暗恋总好过韩行川给她看得见摸不着,让她拼命追逐却最终会让她渴死沙漠的海市蜃楼。

    她无数次想跟韩行川说,求你行行好,离我远一些,不要再靠近了。

    求你不要再靠近了。

    开拍之前陶沅去找导演聊天,他们也是相知多年的老友,说话也要随意一些。

    “这个剧本刚写出来的时候我就强烈地表达过想要出演的念头,我不要脸地觉得我就是古挽的不二人选,可是行川和仇岩都觉得不合适。”

    导演说道:“我当初也同意你来出演古挽这个角色,毕竟你也是合作过的艺人,也知根知底,表演上面也没什么可以指摘的地方。但是行川和仇岩一直要坚持找一个二八少女,这不,为了选古挽这个角色折腾了整整一年,如果一开始就用你,说不定现在电影都上映了,我接下来的电影都开机了。”

    陶沅可没从导演的话里听出半点遗憾的样子,她说:“现在这个小朋友表现地怎么样?”

    导演笑得一脸得意跟她说:“很多年前我认识行川的时候,就说,他天生是做演员的人,现在这句话同样适用于如今的魏毓。”

    陶沅惊讶了,问:“这么高的评价?”

    “如果没有经过前期繁琐劳累的女主角甄选,我会以为,仇岩就是以魏毓为原型创作的古挽这个角色。”

    导演说起这个就变得兴奋异常,他拉着陶沅滔滔不绝地说:“魏毓在之前也来参与过女主角的选拔,我们当时只是觉得她的外形让人眼前一亮,但是其他方面十分差强人意,所以没有考虑她。”

    “还有这一出?”陶沅只知道魏毓是在《广陵潮》最后选拔的关键时刻横空杀出来的一匹黑马,并不知道她在之前就有参加过选拔。

    “后来她是被徐畏那个败家子推荐来的,当时大家也就当给他一个面子,没有把魏毓放在心上。结果她第一场试镜之后,全场都惊艳了。和几个月前我们见她的时候宛若两个人,在这么短的时间里能有这么大的进步,足以说明她在表演上面的天赋。”

    导演喝口水,接着说:“当时她就是单纯来试个镜,并没有强烈地想要出演的念头。她当时已经答应了另外一个剧组,两部片子撞期,她就想放弃这里。我原本也想,既然这样就算了。但是仇岩在见过她的定妆造型后就叫嚷着古挽就是魏毓,魏毓就是古挽,魏毓对于古挽来说是独一无二的,是不可替代的。行川这才用了些手段把人给骗来。”

    陶沅看着换好服装朝着她们走来的魏毓,心里觉得导演的话是夸大的,毕竟拍摄到了现在,就算对女主角不满意也不好得说出来。

    《广陵潮》的剧本她也是研究过,尤其是古挽这个角色,她当初是想着自己出演而去研究的。就她,也不敢说百分之百能把古挽这个角色演好,她就不相信魏毓一个初出茅庐的新人能把古挽诠释地天衣无缝。

    她们的第一场对手戏,是顾淮清带着古挽来到祁林城,古挽骑在马上,从她身边经过的一场纯眼神交流戏。

    开拍前导演提醒她:“魏毓有的时候表现出来的气场很吓人,她和韩行川对戏都不会显得虚,你别把她当做新人来看。”

    陶沅觉得导演又在哄她了,分明魏毓刚才见她还是一副小粉丝的羞涩崇拜状态。

    结果这场戏ng了两次,都是因为她自己的失误。

    她没想到看上去纯真又娇俏的魏毓会在“action”的命令后表现出和本人截然相反的姿态来。

    她骑在马上看自己的样子,嘴角带笑,眼神轻佻,尽管一句台词都没有,但就是能让陶沅知道她在说:

    “原来是你啊。”

    那种傲慢,不屑一顾,矜贵的魔教大小姐的气势铺天盖地地朝她袭来,让她一时间显得有些流离,眼神有一瞬间的漂浮被导演叫了暂停。

    她调整了两遍,才在魏毓挑衅目光袭来的当下,给了一个世家大小姐应该有的端庄体面。

    等整一天的拍摄完成,陶沅才觉出了导演所说的高契合度是什么意思。她在和魏毓对戏的过程中,丝毫感受不到对方的表演痕迹,她仿佛就是古挽本人,她的所作所为,就是古挽在当下最直接的反应。

    像这种和演员高度贴合的角色,这种像是量身打造的角色,一个演员的整个表演生涯能遇到一个已经算是三生有幸了,通常这种角色出现,就意味着夺奖。

    魏毓在自己的第一部电影的第一个角色就能遇到和自己完全重合的角色,只能说运气好得过分,再加上韩行川和陈虚林的加持,几乎已经可以预定电影上映当年的表演奖项。

    陶沅跟韩行川说:“恭喜你啊,魏毓横扫各大电影颁奖礼的最佳新人奖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了。”

    韩行川瞥了瞥嘴角,说:“只是最佳新人吗?你只跟她拍了一天戏就觉得她是最佳新人了,可是能拿奖的几场大戏还没拍呢,你知道她不会是当年的影后?”

    陶沅瞠目结舌说不出话,只觉得这个剧组的所有人都对魏毓有一种堪称白日做梦的自信。

    第一部电影就想拿影后?这种人才几年也出不了一个。

    她魏毓才16岁,就想拿影后?

    韩行川笑着说:“我们这部电影预计明年上映,你明年应该没有片子吧。”

    “有。”陶沅斩钉截铁地说。

    “那你要加油,我期待看到你和魏毓在荣誉奖台上角逐的样子。”

    陶沅正要张口揶揄几句,就见魏毓一脸沉重地走过来,问:

    “明天申屠叶朗进组?”

    “阿沅只有四天档期,所以进度要赶一些。”韩行川说道。

    魏毓的眉头都皱到了一起,说:“他申屠叶朗摔坏了脑子还没好吧,现在能拍戏吗?武林大会那场戏又是高负担的打戏。”

    韩行川半笑不笑地说:“肯定是跟他确认过没问题才安排的。魏毓,我们不是无良剧组,不会压榨演员来从事身体承受不了的工作。”

    魏毓看着他,不说话。

    陶沅敏锐地感觉到气氛有些不对劲,她半开玩笑地说了句:“行川,这次怎么不见云澜来探班?”

    “明天来。”韩行川答道。

    魏毓突然绽放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直接了当地说:“希望这是我们最后一次合作。”

    语罢,一甩戏服的衣袖,走了。

    陶沅愣在当场不敢说话,良久,问了韩行川一句:“她刚才说什么?”

    韩行川语带苦涩地说:“她说以后不想再跟我合作了。”

    “她……她怎么……”

    陶沅想问魏毓拿什么资格来说这种话。

    韩行川拨弄着脚边的野草,说:“要不是合约束缚着她可能早就不拍了,她早就说过不想跟我一起拍戏。”

三百四十七、一眼万年

    这一夜很多人没睡好,各自都有自己的心事。

    陶沅是觉得自己今天长见识了,她出道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听见一个新人面露鄙夷地跟韩行川说不想再合作。

    而一向眼高于顶地韩大神居然是说自己毫无办法,魏毓不想再跟他合作,也不是说了一两次了。

    陶沅想问,什么叫做毫无办法,以他韩行川的地位和本事来说,遇到这种直白说不想合作的演员,不应该干脆利落地解约吗?何况他韩行川还是这部电影的制片人。

    怎么可能毫无办法?

    韩行川却是在想,自己为什么总要拿赵云澜来刺激魏毓。他们分开的事情他应该早一点让魏毓知晓的,出于他自己对魏毓的心意,他也应该给魏毓留下一个较好的印象。

    但是不知怎么回事,当魏毓一脸怒气冲冲来质问申屠叶朗的事情时,他就有些不淡定了。

    她魏毓出于什么样的立场来跟他质疑申屠叶朗的事情?

    所以,原本赵云澜只是听说陶沅来了,想来探班陶沅。在陶沅问起的时候,他模棱两可地说了,不出意外地,魏毓一听到赵云澜这个名字就炸了。

    半点不留情面地丢下这么一句话就走了,丝毫不顾忌陶沅还在一边看着。

    任性地一塌糊涂。

    他心里气得不行,可还是得给她善后,他跟陶沅说:

    “小孩子性子,平日里不这样。”

    意思就是叫陶沅不要说出去。

    陶沅一听就明白了,急忙打圆场,说:“年轻气盛嘛,我有她大的时候也这样。”

    也会任性,但是绝对没有她那样胆大。

    第二天拍武林大会的戏份,魏毓一大早就被武术指导抓去试吊威亚。

    因着上次申屠叶朗的意外,韩行川对此次的打戏拍摄特别紧张,她比魏毓到地还要早,反复跟武术指导和工作人员确认拍摄中的各个细节,确保拍摄过程中各位演员的安全。

    魏毓今天化了一个全新的妆容,眉眼犀利又妖气,面无表情看人的时候确实会给人很大的压迫感。

    陶沅跟韩行川说:“难得啊,女孩子化剑眉不显得违和,何况魏毓本身就长得精致。”

    魏毓穿着一身素裳被吊到了屋檐上。 申屠叶朗和赵云澜到来的时候,就看见她一头浓黑长发混着宽松的白衣在风里飘逸的样子。

    赵云澜看见她,说了一句:“大白天怎么打扮地跟一女鬼似得。”

    威压升起,魏毓潇洒地从屋檐飘落入地,几步迈到他们面前。

    “脑子清醒了?”魏毓看着申屠叶朗,本来没什么表情的面部,被她的妆容一衬,顿时显出了三分轻佻两分目中无人的张狂。

    打上次的事情发生了之后,申屠叶朗就消失了一段时间,魏毓也没主动去找他,窦瑶的事,等于是把他这些年所建立的三观给全部摧毁了。要重新建立起来,实在是需要一点时间。

    “没有。”申屠叶朗如实地回答。

    魏毓笑了起来,配合她向上挑的眼线和斜插入鬓的长眉,显得整个人都妖气十足。

    “那你要小心了,担心今天彻底摔成一个白痴。”

    说完,威压一脱,潇洒利落地转身,半点没搭理旁边的赵云澜。

    陶沅凑到导演面前,问:“魏毓对每个演员都这幅态度?”

    导演深深地叹了口气,说:“就韩行川和申屠叶朗这样。不知道怎么回事,这两人好像特别不招她待见。她对韩行川还好,顶多就是不搭理而已,对着申屠叶朗就一副你这个蠢货不要跟我说话的样子。”

    陶沅咋舌,说:“我没跟申屠叶朗合作过,他脾气那么好啊?”

    外界可不是这样传言的。

    导演笑得有些古怪,说:“你可以试试,看像魏毓这样子跟申屠叶朗说话会不会被他打死。”

    陶沅呵呵笑,说:“我可不敢。”

    申屠叶朗出了名的性子不好,这谁都知道。

    陶沅在武林大会这场戏里的戏份不多,大多数时候还是充当着一个盘观者的角色。

    这部戏的重点,是放在魏毓,韩行川,申屠叶朗以及剧中古挽她爹古粼的身上。

    陶沅跟导演讨论:“这种大群戏最难拍,尤其是申屠叶朗和魏毓的戏份,节奏特别难把控。申屠叶朗应该不成问题,主要还是在魏毓这个新人身上,她能不能控制好节奏。”

    导演笑得一脸狡黠,说:“这你就不知道了吧,魏毓和申屠叶朗的对手戏绝对是本片的另外一大亮点?什么叫做默契,你一会儿看看他们俩,比起他们这种浑然天成的默契,你和韩行川顶多就算熟悉而已。”

    陶沅对于导演和韩行川对魏毓的盲目吹嘘已经免疫了,她就等着看,这两位在导演口中绝顶默契的人能带给她怎样的惊喜。

    赵云澜和陶沅坐到了一起,问她:“你觉得魏毓这个人怎么样?”

    “说实话,印象不是很好,有点骄纵任性。”陶沅如实说道。

    “只是骄纵任性吗?”赵云澜看着她,说:“魏毓可不止骄纵任性,她整一身都是坏毛病,除了长得好看一无是处,我从看见她的第一眼就不喜欢她。”

    陶沅诧异,问:“行川知道你对魏毓的态度吗?”

    “知道啊,他不仅知道我讨厌魏毓,她也知道魏毓讨厌我。”

    “他……他什么态度?”

    “你说呢?”赵云澜笑得苦涩,说:“他把魏毓看得跟他眼珠子似得。”

    陶沅嘴巴不受控制地张开,眼睛瞪得溜圆,她觉得自己从赵云澜的话里觉出了一些不寻常的东西来。

    “你看出来了吧,行川喜欢魏毓。”赵云澜说道。

    陶沅急忙用手捂住自己差点控制不住惊呼出声的嘴巴,冷静了好一会儿,才缓缓地说:

    “你没搞错?魏毓才多大?这是你自己的猜测?”

    赵云澜又开始笑,说:“年轻的身体里住了一个老灵魂说得就是魏毓,她有的时候显得比我还要成熟。至于韩行川喜欢魏毓的事,估计长了眼的人都能看得出来吧,无非就是碍着魏毓的年纪和他韩行川的地位不敢承认。”

    “行川知道你这么想吗?”陶沅问道。

    “他自己跟我说得。”赵云澜一脸平静地说道,和旁边瞠目结舌地陶沅形成鲜明地对比。

    “韩行川自己说他喜欢魏毓?”陶沅不可置信地再次确认道。

    “是不是不敢相信?你认识韩行川这么多年,可曾听他说过对那个人有好感?更何况直接了当地承认喜欢。”

    “我以为像他这样的人,已经不会再跟人谈感情了。我以为他会到了年纪找个看得顺眼的人直接结婚。”陶沅还是难掩自己的震惊。

    “我曾经也是这么认为的。”赵云澜叹口气垂下了头。

    “所以你现在跟韩行川……”陶沅有些为难地问道。

    “分手了。”

    听到赵云澜的这句话,陶沅满腹的疑问再也没办法问出口。既然两人已经分手,再多的质疑也不过是在别人伤口上撒盐罢了。

    陶沅的目光不自觉地追逐着魏毓和韩行川,她发现,很多时候韩行川的目光是大喇喇地黏在魏毓身上的,这样直白的表露,正如赵云澜说得那样,长了眼睛的人都能看得出来,无非就是念及两人地位和年龄的差异不敢承认。

    之前没捅破这层纸的时候陶沅还不觉得,现在看下来,只能说韩行川看着魏毓的眼神已经很浅显了。不仅是韩行川,申屠叶朗看魏毓的眼神也有意味得很。

    “魏毓之前和申屠叶朗认识吗?”陶沅向赵云澜问道。

    “应该不认识啊。”赵云澜想了想,又补充道:“或许认识吧,申屠叶朗的那个出车祸死掉的女朋友好像是魏毓的干姐姐。”

    “顾子庭?”陶沅问道。

    “好像是叫这么个名字?怎么了?”赵云澜问道。

    “没什么。”

    她就是觉得,申屠叶朗看魏毓的眼神,就是电影里那种典型地看喜欢又不敢触碰的人的类型。

    这个剧组怎么回事?这样复杂。

    导演宣布拍摄正式开始,赵云澜一听就挺直了脊背,说:“我好像还是第一次看魏毓演戏。”

    这一场戏,是古挽被人围攻时放弃抵抗,赵湛来救她的戏码。

    算是比较狗血的一场戏,但是魏毓和申屠叶朗表现地异常出彩。

    魏毓满脸鲜血站在人群中央的颓丧样子真的给人一种生死任人宰割的空洞凄凉感。

    申屠叶朗站在人群外一声震喝整个片场的“古挽!”

    让陶沅和赵云澜同时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申屠叶朗的演技那么好啊?”赵云澜问道。

    陶沅没说话,因为魏毓接下来的反应也特别考究,她越过人群回头看申屠叶朗的眼神特别讲究。

    似笑非笑,包含了一些运筹帷幄的淡然和放弃一切的洒脱。

    导演一个特写镜头拉到魏毓的这个表情,结束后兴奋地击了掌,说:

    “魏毓啊,我的姑奶奶,你之后的几场大戏要是都能保持这个状态,你的影后和我的最佳导演都到手了。”

    魏毓笑着问:“那韩行川呢?”

    “不用管他,他只要提名就必定拿奖,更何况顾淮清这个角色本来就是夺奖热门。”

三百四十八、自我麻痹

    接下来的一场戏就是顾淮清把剑捅进古挽心口里的那一场。

    韩行川好像特别紧张,一直在问武术指导,这剑是否开过刃,是否万无一失不会伤到魏毓。武术指导原本非常肯定的答案,在韩行川问过许多遍后反而变得不确定了。

    导演跟魏毓说,这场戏的情绪起伏非常多,所以他希望魏毓能够一次性通过,这实际上是给了魏毓很大的压力。

    在正式开拍之前她一直都沉着脸,阴郁的气场显得有些吓人。

    旁边任何人跟她说话她都不怎么搭理,一副沉浸在自己世界里头的模样。

    赵云澜看见了,跟陶沅说:“你看她那德行,也不知道韩行川喜欢她什么。”

    陶沅笑笑,不做回答。

    赵云澜接着说:“你觉得魏毓在演戏上面是有天赋的吗?”

    “比起一般的演员来说的确算是不错了,但是跟真正有天赋的人还是比不了。”

    赵云澜呶呶嘴,说:“之前陈虚林就一直在说魏毓是天生做演员的人,浑身都是戏。我就不信了,她在演技上面的天赋还能比过你和行川?不过是说着哄她罢了。”

    不得不说,赵云澜虽然在演戏上面一窍不通,但是陶沅在某个方面的意见是和她一致的,就像她也觉得,魏毓在演技上面所表现出来的天赋远没有导演吹嘘得那样夸张。

    导演宣布开机,魏毓站到了韩行川面前,她低头沉思了一会儿,再抬头,眼眶已经红了,随着导演的一句“action!”魏毓朝着韩行川张开了手,说:

    “你要是想杀我,我绝不还手。”

    嘴里说得再坚决不过,脸上却显出了隐忍的倔强。

    下一秒钟,韩行川就把手里的道具剑戳到了魏毓的心口上。

    导演喊了暂停,拿着扩音器,当着现场上百位工作人员的面,毫不客气地数落韩行川说;“你这是做什么?半点力道没有,你是要给魏毓挠痒痒吗?”

    魏毓原本已经酝酿好的情绪,因为这么一个失误被打断心情也有瞬间地不好。

    所以重新开机之后,在韩行川把剑捅向她的时候,她伸手握住了剑刃使劲往自己胸口上按,怀中的血袋破裂,猩红的鲜血从胸口涌出,瞬间染红了她的衣服,看上去实在有些触目惊心,

    直到感受到剑尖实在戳得自己实在有些疼了,她才接着往下说台词,这一说台词,嘴里的血袋也破了,鲜血顺着嘴角流下,说一句话要咳嗽许久,因为喉咙里全是倒灌进的血液,呛得她十分难受。到了后来,她甚至都分不清这些血到底是不是她自个的。

    这种情况给她带来的,就是强烈的入戏感,她开始觉得自己就是古挽。

    她握着韩行川剑刃的手越收越紧,等到韩行川拔剑的时候,直接给她手心拉开了一个口子。

    韩行川觉得不对劲,当即就想暂停,但是魏毓往后一倒,倒进了申屠叶朗的怀中,继续着这场戏。

    这场戏结束后魏毓还有些没回过神来,她看见韩行川着急地朝着她走来,掰开了她紧握的手,看到了手心一道纵横狰狞的划伤。

    “你怎么回事?为什么要去握剑刃?”

    魏毓有点晃神,良久,她喊了一声:“韩行川?”

    “怎么?”

    得到回答后魏毓有些失望地扯开了手,她不知道为什么,觉得特别的失落。

    韩行川招呼着随行的医生来给她包扎,但是魏毓不让。

    “一会儿还拍戏呢,手要是包扎了起来会接不上戏。”

    韩行川生气地说:“都什么时候了,还管接不接得上戏做什么?这手要是不赶紧处理的话会感染的。”

    魏毓听他说完话反而笑了,她问了韩行川一句:“我来这里不是为了拍戏还能为了什么?”

    韩行川突然地抬头看她,一脸的莫名其妙,其中夹杂着都快隐藏不住的怒意。

    “你这么想?”他问道。

    魏毓勾了勾嘴角,说:“不然呢?”

    韩行川彻底不说话,魏毓坚持只做简单地处理,他在一旁看着也没说话。

    仇岩过来看了一眼回去跟陈虚林说:“行川又搁那生气呢。他最近怎么回事?怎么那么烦躁?”

    陈虚林憋着嘴摇摇头,心想他做惯了国民男神,现在终于也知道单相思的滋味了。魏毓这个小姑娘也确实挺折磨人,几乎找着机会就要给韩行川找不痛快,好像见不得他高兴的样子。

    不过人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他们作为外人也不好多做置喙。

    反正韩行川就一副自甘堕落又乐在其中的样子。

    不知道魏毓和韩行川是不是都因为这点突然的小插曲而憋着一口气,在之后的拍摄中有了一种互飙演技的感觉,这场戏进行地非常顺利。

    韩行川在导演宣布ok后立即头也不回地走开了。

    魏毓到导演面前去看今天的回放,以及导演对自己的指导和评价。

    导演照例非常中肯地说了一些话,和平时没有什么两样。只是在谈话的最后说了一句:

    “别总跟行川闹脾气,凡事都得有个度,你现在有任性的资本所以他无条件地包容你,可是你要想想,以后呢,以后他对你不再有那么大的耐性怎么办?”

    魏毓最是听不得这种含沙射影的话,好像都是她在无理取闹任性妄为一样。

    反正在感情这个事情中,谁要是投入地最多必然输得最惨,她已经陷了进去,可是不能说她陷了进去就代表她输得一塌糊涂,她输得一无所有,她总得用一些办法来成全自己的自尊。

    那么表现地任性一些,正是她保护自己的方式。

    他韩行川才是最过分的那一个,他对她的好其实都是刮骨的****,是悬在驴子眼前的胡萝卜,永远引导着你往前走,给你能得到他的希望,结果一切都是设计者的谎言。

    魏毓不傻,她上辈子就经历过付出所有不顾一切,宛如飞蛾扑火一般的感情。可最后呢,最后输得一塌糊涂,得到了一个惨死深夜的下场。

    她重活一辈子,可不是让自己再活成跟上辈子一样的德行。

    所以她喜欢韩行川又如何,这不代表她为了他就可以舍弃掉一切。

    魏毓点点头表示听了进去,在往住处去的时候被赵云澜叫住了。

    魏毓在瞬间之内把笑容挂到了脸上,她笑容满面地问赵云澜:“有什么事吗?”

    赵云澜厌恶地皱起了眉头,说:“你小小年纪就学得这样虚伪了,分明不待见我,还要装作一副相见甚欢的德行,你知不知道你皮笑肉不笑的样子特别丑?”

    魏毓脸上的笑容慢慢收敛了下来,回归了一副赵云澜最熟悉的样子。

    赵云澜接着说:“你也不要见到我就一副恶心到不行的样子,你也别太嚣张,觉得这个世界上的所有人都待见你。”

    魏毓勾了勾嘴角,说:“你知道就好,我实在是很厌恶见到你。”

    语罢,她就想走。

    魏毓连这最后的体面都不想顾及了,反正人人都知道她在韩行川面前是个什么样子,她骄纵任性了这么长时间,也没必要在韩行川女友面前就装出一副温文尔雅的样子。

    赵云澜一个箭步冲到了她的面前,说:“我话还没说完呢,你走什么?”

    魏毓果然停下了脚步,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可脸上还是掩饰不住地烦躁和厌恶。

    “你以后估计也没多少机会见到我了,事实上我也不愿意见到你,每次跟你见面都会影响到我未来很长一段时间的生活和心情。”

    “彼此彼此。”魏毓说道。

    “你知道吗,我和韩行川分开了。”

    魏毓扒着地上石子的脚突然一顿,然后还是低头做着漫不经心的动作。

    “是吗?”

    “嗯。”赵云澜的承认有些不甘不愿。

    “不是都要结婚了吗?还邀请我去做伴娘。”魏毓说道。

    “现在分开了,就不结了。”赵云澜说道。

    魏毓突然抬头看她,像是在上下打量她说这话的真实性。

    赵云澜会跟韩行川分手?她一直都把韩行川看得跟自己眼珠子似得,为了韩行川做了多少的傻事。甚至一开始对自己的为难也是因为这个男人。

    这个她一直梦寐以求想要一起迈进婚姻殿堂的男人。

    现在说分开就分开了?甚至还特地跑来跟自己这个她梦中的假想情敌说一遍。

    魏毓有些搞不懂面前这个女人的脑回路。

    “你跟我说这个做什么?我帮不了你。”

    魏毓能想到的也就这个了。

    但是赵云澜突然鄙夷地笑了一声,说:“你魏毓把自尊看得比天重,但这不代表我赵云澜的自尊就不值钱。我是喜欢韩行川没错,但是他的心完全不在我身上,他也没认认真真地想过要娶我。既然这样,我也没必要一直在他身上耗着。说实话我年纪也不小了,再跟他耗下去这半辈子就过去了。”

    魏毓没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赵云澜觉得她的目光跟带了刺一样,她在最后离开前跟魏毓说了一句:

    “对韩行川好一些。”

三百四十九、耳鬓厮磨

    魏毓说不清楚今天和赵云澜的谈话能给她一直以来的沉郁心情带来什么实质性的进展,她只是瞬间就觉得泄了一口气。

    这并不是在庆幸韩行川和赵云澜的分手,她只是觉得自己的负罪感突然消逝了很多。

    之前因为他们两个要结婚的关系,魏毓一直都把自己逼得很紧。

    哪怕因为喜欢着韩行川所以拼命想靠近,最后都会被自己的理智给制止,甚至采用一些极端的手段和方法来制止这种感情的发酵。

    为此,她伤害了很多人,她是知道的。

    但是赵云澜和韩行川的分手是究竟能给她带来什么,魏毓也不确定。

    只能说,她现在可以光明正大地喜欢韩行川了,不用再欺骗自己躲躲藏藏遮遮掩掩。

    虽然这份喜欢也是不能向外人说得。

    这是这段时间以来,魏毓第一次以放松的心情回到住处。

    打开门看见韩行川的时候她是惊讶的,她今天和韩行川分明就伤口是否包扎的事情吵了一顿,最后韩行川也负气而走根本没有搭理她。

    她没想到韩行川会在拍戏结束后再来找她。

    “去哪了?”韩行川问了一句,眼睛却是根本没看她。

    “路上遇到了赵云澜,随便聊了几句。”

    韩行川蓦地抬头,许久,问她:“聊什么了?”

    “你猜。”

    因为魏毓难得地俏皮口吻和嬉笑着的表情让韩行川觉得稀奇,所以他仔细看了她好久,终于确定了她现在是直白的开心情绪。

    想来赵云澜是说了什么让她觉得开心的话。

    “你每次和赵云澜见面都恨不得拿鼻孔看对方,你们会聊什么有趣的话题,我想不到。”

    魏毓惬意地往沙发上一躺,说“想不到就算了,反正我也不会告诉你。”

    韩行川想,说了什么自己一会儿去问赵云澜就能知道,现在也没必要一直在这个问题上跟她纠结。

    “过来。”韩行川带着命令的口吻说了一句。

    魏毓躺在沙发上看着天花板,因为他明令的口吻皱了皱眉头,说:“什么事?”

    “手不要了?”

    因为韩行川的提醒魏毓才突然觉得手心火辣辣地疼,她把手抬了起来,一用力就看到自己已经凝固的伤口在瞬间又撕裂了开,溢出了鲜血。

    “嘶!”魏毓倒吸了一口凉气。

    韩行川几乎是冲了过来,一看见她的手就沉下了脸,说:“我看你真是不想再要你这手了。之前不是还叫嚷着等戏拍完要去学钢琴,我看你现在拿什么学。”

    说着开始熟练地给她包扎伤口。

    魏毓看到他的动作就想起了上次,在申屠叶朗家的晚宴结束后,她在大马路边和窦瑶打架,遍体鳞伤,把自己折腾地狼狈地不得了,一只手都是伤口。

    当时也是韩行川给自己包扎,非常地耐心仔细。

    她当时看在眼里只觉得感恩,时过境迁,她现在再看韩行川做相同的动作,只觉得心里一阵阵的苦涩和委屈。

    “你和赵云澜分手了?”

    韩行川握着药瓶的手一用力,瓶盖就飞了出去。

    他低着头,魏毓看不见他的表情,她只是听见他说:

    “她跟你说了?”

    “她说用不着我做伴娘了。”

    “她开玩笑的,你不要放在心上。”

    “什么玩笑?你指的是什么?”

    “邀请你做伴娘的事,她就是一时瞎胡闹,我们没打算结婚。”

    魏毓愣了一下,然后以不理解的口吻问道:“没有打算结婚的话,为什么要在一起呢,为什么要在一起那么长的时间呢?”

    其实赵云澜在跟她的聊天中就说明了,她们原本就是以结婚为前提的交往,但是现在韩行川已经完全没有了结婚的心思。

    “你还太小,有些事情,你不明白。”

    魏毓突然笑了起来,说:“难道不是你拖了人家姑娘几年,给了人家结婚的承诺又反悔的故事?总结起来不就是你始乱终弃?”

    韩行川像是已经习惯了魏毓跟他说话夹枪带棍的语气,对此也没表现出什么异样的情绪来,他说:

    “你可以这么想。”

    魏毓一下子把自己的手从他手里抽了回来,看着他,说:“那你凭什么后悔?凭什么耽误人家姑娘那么长的时间?”

    韩行川突然抬头,看着她,认真地,一字一字地说:“我为什么后悔?你不知道吗?”

    魏毓一瞬间觉得头皮发麻,浑身凉了个透彻。

    她没想到韩行川会这样直白地说出这句话。

    没有一个人会平白无故对另外一个人好,韩行川对她的可以堪称溺爱的纵容肯定不会是前辈对后辈的关照,也不会被冠上什么冠冕堂皇的理由。

    他这么做的理由是什么,魏毓不是毫不知情。

    她只是觉得,她和韩行川在各个方面的相距过大,再加上韩行川之前有未婚妻,所以他们俩这种暗戳戳的心思是禁忌的。

    所以哪怕魏毓在十分痛苦忍不可忍的时候也没想过要跟韩行川挑明这层关系。

    别人怎么看她和韩行川不重要,她自己就宁愿做一个睁眼的瞎子。

    她之前也以为韩行川的想法是跟她一样的,他比自己更有阅历,也更成熟稳重,他肯定要比自己更能知道怎么做才是最好的。

    但是现在看他,分明就是想挑明的意思。

    魏毓指着大门,说:“我累了,想休息了,你回去吧。”

    韩行川抓住了她的手指,不让她挣脱,说:“魏毓,你知道的是不是?”

    魏毓眼睛瞪得很大,说话也有些磕绊结巴。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韩行川笑着摇摇头,说:“你知道的,早在我那天吻你的时候你就知道的。”

    魏毓感觉自己的精神都快崩溃了,她从来没有这样急促为难过,她面对着眼前的人,只觉得惊惧。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她还是在反复重复着这一句。

    下一秒,她就感觉自己的唇上接触到了温软的触感,鼻尖萦绕的是淡淡的墨水香味,是独属于韩行川身上的味道。

    韩行川捏着她的下巴,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说:“现在知道了吗?”

    魏毓抬眼和他对视,说“我不……”

    话还没说完,韩行川又垂了下来,用牙齿轻轻啃着她的下唇,含糊不清地说着:

    “现在知道了么?”

    这种肌肤相亲耳鬓厮磨的感觉让魏毓觉得自己的整个人都在沸腾在燃烧,韩行川好像要将她活活烧死一般。

    魏毓去推他,反而被他抓住了手。

    “滚开!”魏毓有些生气了。

    韩行川往后稍稍退了一些,眼睛死死地盯住她,嘴里说得还是那一句:

    “现在知道了吗?”

    魏毓被吓得不敢说话,她只要一偏头想躲开他的视线,就能被他掐着下巴再给掰回去。

    魏毓无奈回应着他的视线,良久,恼怒地说:“厚脸皮。”

    韩行川笑了起来,魏毓这才发现他的虎牙特别尖,笑起来居然有种幼稚的少年感。

    他笑得眉眼弯弯,说:“是,我是厚脸皮。”

    魏毓气得哼了一声,接着说:“脑子有坑。”

    韩行川抓着她的手去摸自己的头,嘴上说着:“那你给看看,究竟是哪里有坑,我好早点去治。”

    “治不好了,这是绝症。”魏毓说话半点不客气。

    韩行川还是笑着,说:“我现在巴不得一闭眼再睁开就是30年后或者50年后。”

    魏毓也跟着笑,说:“30年后?50年后?韩叔叔,30年后50年后我顶多是个漂亮的老太太,可是那时的你,还活着吗?”

    韩行川的笑容僵在脸上。知道他喜欢魏毓的人都说他们不合适,最常用的说辞就是身份和年纪的差异较大。

    身份的差异可以弥补,以魏毓现在上升的态势,再过几年会到一个什么样的程度谁也不知道。

    但是年纪的差异他是真的没有办法,他就算去改了身份证,他大了魏毓12岁也是不争的事实。

    魏毓趁他愣神的时候推开了他,说:“很晚了,我要休息了。”

    韩行川看她脸上确实有倦容。导演这段时间在赶进度,魏毓在片场确实是比较辛苦。

    韩行川抓着她的手,说:“以后不许跟我闹别扭了,有话要好好说知不知道?”

    “说得好像我不会好好说话一样。”

    “是,别人都夸你礼貌懂事,就是对着我任性了一些。”

    魏毓懒得理他,只是挥挥手,韩行川揉了揉她的头,转身打算离开。

    魏毓目送着他向大门走去,因为地暖的缘故,韩行川在大冬天也只穿了一条九分的运动裤,更显得他腿又长又直,赏心悦目地很。

    魏毓的眼睛从他的腿移到了他的脚踝上,心想他的脚踝那么好看为什么不接鞋类广告?

    魏毓漫不经心地一扫,觉得哪里不对劲。

    “韩行川!”魏毓突然焦急地叫出声来。

    韩行川停下脚步来看她,问:“怎么了?”

    魏毓指着他的脚踝,说:“你脚上的纹身是怎么回事?”

    韩行川把裤子网上提了提,指着脚踝上那个红色的到六芒星的纹身问:

    “这个吗?”

三百五十、以爱之名

    魏毓突然起身,把屋子里的所有灯光打亮。

    在明亮的环境下,韩行川脚上的纹身就看得更加清楚。

    红色的倒六芒星的纹身,和她记忆里的一模一样。

    “你为什么会有这个纹身?”魏毓问道。

    其实她心里已经很清楚,可她还是控制不住地问出这个愚蠢的问题。

    果然,韩行川笑了,说:“以前有个烫伤的疤,所以用纹身遮一下,怎么了,很丑吗?”

    魏毓绞着手站在原地,心里已然翻江倒海混乱地一塌糊涂。

    这个纹身在瞬间勾起了她很多不好的记忆。

    昏暗的酒店,压在她身上肥肉纵横的老丑男人,床头柜上的烟灰缸,刺眼的鲜血,她在金碧辉煌的走廊上的崩溃,以及最后敲开一扇门时的欣喜。

    当时印在她眼里的这个红色纹身,在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里都是她梦里最终的救赎。

    她曾经想过,她要报恩,她要感谢这个救她于水火的人。

    可是她用尽了所有的办法也没能打听出当日住在那个房间的人。

    之后再次住到那个房间,是因为和窦瑶打架晕倒被韩行川给带回去的,她当时还以为是巧合。

    现在想来,分明那个酒店的那间房间就是被韩行川给常年包下的。

    “你是不是认识顾子庭?”魏毓盯着他的脚,问道。

    听到这个名字韩行川禁不住地皱了皱眉,说:“不熟悉,怎么了?”

    “你为什么在她的吊唁礼给她留言‘young and beautiful?’”

    韩行川不可能不认识自己,他在自己的吊唁礼上给自己送了花,他们曾经有过一面之缘,而且,他救过她。

    “只是可惜罢了,年纪很轻。”

    “这个世界上年纪轻轻就死了的人太多了,不至于每一个你都要送花关心吧。”

    韩行川有些荒谬地笑出了声来,因为魏毓的口吻摆明了就是一副兴师问罪的样子。

    “我曾经邀请过她参与我的电影,她的台词功底很优秀。”韩行川以一副公事公办的口吻说道。

    是的,当初韩行川是有邀请她参与电影,不过让她们公司给她推了,为此她还遗憾了许久。

    不对,不是这样的,如果当初在那间房里的人是韩行川的话,他们的交情就绝不止这样。

    魏毓也不想再跟他嗦了,她直接问道:“你住在xx酒店xx号房间?”

    韩行川意外她知道自己的这一个落脚地,但还是坦然地承认了,说:“是,一个在y市的落脚地,你怎么会知道。”

    “你在之前救过顾子庭?”

    魏毓目光灼灼地看着她,那模样让韩行川到了嘴边的敷衍又给咽了下去。

    “是的。”

    “为什么不说?你明明知道她和我的关系。”

    魏毓觉得有些崩溃了,这么重要的事情韩行川居然从来没有跟她提起过。

    “我不觉得这有什么值得拿出来说得。”

    “有!”魏毓的语气很坚定,看着他的眼眶中已经含了泪。

    当初她要是没有敲开那扇门,那她整个人生就毁了,虽然她上辈子也没落到一个好下场。但是当初如果真的发生了无法挽回的事,那是真的会给她留下难以磨灭的阴影,哪怕她重活一世,她也绝对没有勇气和底气像现在这样骄傲的做人。

    “她当时的状态不是很好。”

    当然不好,她当时衣裳不整,身上有挣扎留下的各种印迹,脸色潮红脚步虚软,整个人浑浑噩噩,身上手上还有莫名的鲜血。

    任谁看到了她当时的模样都不会有太好的感觉,第一反应应该是把她这个会带来麻烦的麻烦拒之门外,但是她最后还是得救了。

    魏毓不好说这是不是她运气太好,正好遇上了那天到y市来出差的韩先生,正好他是一个不怕事有担当的人,所以她得救了。

    所以她才能就这件事在跟申屠叶朗对峙的时候挺直腰杆。

    她现在也依然感谢韩行川,他没有把这件事说给别人听,也就是在自己的反复逼问下,他才不情愿地承认。

    “女孩子的声誉很重要,虽然她现在已经不在了,但是这件事还是不要说出去的好。”

    魏毓点点头,一低头,眼泪就落了下来。

    韩行川见她突然就开始哭,也慌了。

    他把魏毓搂在怀里,说:“都过去了,这件事都过去了。”

    魏毓点头,用很小声的声音说:“谢谢你。”

    “有些时候很羡慕顾子庭啊,你对她的事这么上心,好像眼里只能看到她一个人。”

    “但是她已经死了。”

    魏毓的话换来韩行川一句久久地带着沉郁的叹息。

    从这声叹息中,魏毓感受到了他对于曾经的自己的尊重。

    送走了韩行川,魏毓一个人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发呆。

    这一天发生了太多的事情,让她的心情在短时间内经历一个非常巨大的起伏。

    她完全不知道自己今后要用什么态度来对待韩行川这个人。

    曾经以爱为名对着韩行川任性好像以后再行不通了,因为知晓纹身的事情,魏毓多了一份对他的尊重。

    这份尊重压在她心里有些沉重,甚至能越过她对韩行川的喜欢去。

    手机在这时候响起,是信息的提示声。

    魏毓打开手机,就看到一条简短的信息:“我想见你,现在!”

    发信人是一串陌生的电话号码。

    这串号码魏毓只用看前三个数字就能完整地背下来。

    她把手机合上,想无视过去。

    没过三十秒,短信再次接踵而至,来自同一个号码。

    “我在巢湖旁,你不过来,我就去找你。”

    魏毓合上手机,翻了个身躺了几分钟,然后烦躁地起了身,抓起外套出了门。

    影视基地的晚上是很冷的,魏毓走在灯光下,能清楚看到从自己口鼻里喷出来的热气。

    魏毓绕着巢湖走了一圈,才在一个阴暗的角落发现了对方。

    对方穿得不多,站地笔直,感觉已经冻成了人棍,不知道来了有多长时间。

    “你是不是有病?”魏毓说话半分不客气。

    她曾经非常小心翼翼地和这人说话,就怕自己哪句话惹了他不开心。

    和他在一起的几年时间里,好像自己的所有精力都用来揣摩他的心意。

    通常只要他皱个眉头撇个嘴角她就能知道他的情绪。

    可是现在,她不想再猜了。

    “你喜欢韩行川?”

    对方转过身来,惨白的脸色堪比早上被霜冻的树叶,但是比脸色还要阴冷的,是他说话的口气。

    这种带着怒意的质问口吻曾经是她最惧怕从他嘴里听到的,然而现在听来只让她觉得不舒服。

    她觉得对方跟她说话的方式太熟稔,熟稔的有些理所当然。

    魏毓不觉得自己现在还和他有什么可以称为熟悉的关系。

    “你管我!”魏毓淡淡地说道。

    申屠叶朗的眉头紧紧锁住,说:“顾子庭,你很恶心。你看看你看韩行川的眼神,看看你跟他说话的口气,看看你自己跟他相处的方式,整个人都透着一股上杆子倒贴的恶心。”

    魏毓笑出了声,说:“申屠叶朗,你搞清楚,你是以什么样的身份来指责我?我不觉得我以什么样的态度来对待韩行川会和你有丝毫的关系。再者,我喜欢谁,关你什么事?”

    申屠叶朗张了张嘴好像要说什么,但是被魏毓打断。

    魏毓直接一句话让申屠叶朗成功地闭了嘴:“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我现在叫魏毓不叫顾子庭。”

    魏毓说到这无奈地叹了一口气,然后接着说:“就算我现在还是顾子庭,可我们已经分手了。我说你是不是管得有点宽,从上辈子管到这辈子,你凭什么?”

    魏毓直截了当地质问他:“你凭什么?申屠叶朗,我现在和你没有半点关系。我们两,说好听是合作伙伴,说得难听点就是同行。这部戏拍完了,谁还认识谁?”

    因为魏毓的话申屠叶朗脸色骤变,变得阴气沉沉,浑身透着一股死气,非常地骇人。

    但是魏毓不怕,她是死过一次的人,没人比她更知道一个人在死亡的时候是一种什么感觉。

    她当时感受到自己的血液渐渐从身体里往外流淌的时候,感受到自己的体温一点点从身上流逝的时候,她无数次最仅剩的意志跟上帝乞求自己得救,乞求自己能在濒死的最后时刻再看到他申屠叶朗的时候,他在哪里?

    他估计正站在荣获影帝的领奖台上,感受着万众瞩目带来的荣光,享受着雷鸣般的掌声和众人的祝福。

    那时候他可有想过自己半分?可有记起那天是她的生日。可在领奖的时候想起他拍这部戏时的台词是谁给他对的?

    顾子庭已经死了,带着她曾经对申屠叶朗的所有迷恋。

    顾子庭是喜欢他,喜欢的不可自拔,喜欢的迷失自我。

    那喜欢他的恶果她已经尝过了,申屠叶朗这个人对她来说就是致命的毒药,会把她推向深渊,让她万劫不复,让她不得超生。

    那她知道了结果她就知道,她要离申屠叶朗这个人远远的,再不让他介入到自己的生活里去。

三百五十一、劲爆八卦

    魏毓从来没有想过申屠叶朗会这样缠人,他曾经是一个十分果断的人,做所有事都十分杀伐果决。

    对待感情也是,他们当初吵架说分手,他也是干脆利落地答应,绝对不拖泥带水,说了分手的当晚就从他们的住处搬了出去。

    当然,这其中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他不喜欢她。

    能早点摆脱她,当然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

    她永远忘不了当初申屠叶朗在她畅想他们未来时跟她说的话,他说:

    “顾子庭,我们连开始都是错误的,哪里来得未来?”

    他说她不知好歹,说她白日做梦。

    是,她曾经的确不知好歹白日做梦,奢求一份根本不属于自己的感情。

    但是她现在已经悔悟了,她已经再世为人了,要不是因为这次的拍戏,她都不会再跟申屠叶朗这个人有什么过多的纠缠。

    你看,她已经如此诚心诚意地悔改了,这位申屠叶朗先生做什么还纠缠着过去不放?

    “顾子庭,你说什么?你再给我说一遍。”

    申屠叶朗指着她,那口气,那表情,那气势,给魏毓的感觉就是她要是敢把刚才的话再重复一遍,他就能冲过来打她。

    “我说,你和我什么关系?你凭什么管我?”

    重活一世,魏毓活得是很谨慎,但这不代表她畏首畏尾胆小如鼠。

    申屠叶朗果然朝着她冲了过来,伸手掐住了她的下巴,恶狠狠地盯着她,说:

    “顾子庭,我给你机会,把刚才的话给我收回去。”

    魏毓想要挥开他,但是使不出力气。申屠叶朗这种居高临下看着她的感觉让她想起了之前的韩行川。

    魏毓不动作了,她看着申屠叶朗,说话的声音同样森冷,她说:“申屠叶朗,我们早在上辈子就结束了,我这辈子的婚丧嫁娶都和你没有半点关系。看在曾经的情分上,我们就当做互相不认识,老死不相往来吧。”

    魏毓感觉到申屠叶朗掐着自己的手在颤抖,他气得眼眶都红了,说:“什么叫当做不认识?老死不相往来?”

    申屠叶朗推了她一把,把她推到了地上,指着自己的胸口,说:“顾子庭,你究竟有没有心?你知道我这半年多的时间里是怎么过来的?你现在跟我说当做不认识老死不相往来?”

    魏毓一听他这委屈巴巴的话,怒了,一咕噜从地上爬了起来,同样推了他一巴掌,说:“你是怎么过的?我看你过得蛮好的啊,影帝不是照样拿,戏不是照样拍,事业上顺风顺水,感情上有窦瑶这样的货色主动投怀送抱,我看不出你有半分的不好。”

    申屠叶朗指着她的手都在颤抖,说:“顾子庭,你这人果然没有良心。”

    这话戛然而止再没有下言,听上去倒完完全全都是她的错。

    这魏毓可得跟他好好说道说道了。

    “申屠叶朗,你有什么资格跟我谈论良心这种事情?我当初是怎么对你的?你又是怎么对我的?你可对我有过半分的用心?”

    魏毓眼眶也红了,逼近申屠叶朗,质问着他。

    申屠叶朗捂住自己的胸口,张了张嘴,没有说出话来。

    魏毓接着说:“你真是好啊,你对我真是好啊,任由窦瑶连夜火化我的尸体,让我家里人没法看我最后一眼。你对我真是好啊,我死后的吊唁礼你连面都未露,让我死后仍旧沦为窦瑶口里的笑柄。你对我真是好啊,在我小姨要带我离开的时候冲到机场去抢我的骨灰。”

    魏毓哽咽了一下,眼泪瞬间滚落了出来,她说:“你现在有什么资格来质问我?我生前你对我没有半点怜惜,我死后你对我没有半点的愧疚。你现在拿什么底气来质问我?”

    魏毓用手背狠狠擦了擦眼泪,接着说:“我现在喜欢谁和你有半点关系吗?申屠叶朗,我现在直截了当地告诉你,我喜欢阿猫阿狗,喜欢路边的乞丐都好过喜欢你。上辈子是我蠢,是我傻,是我执迷不悟。我现在把所有的事情都看得清楚了,我不想再和你有半点纠葛了。”

    魏毓深吸了一口气,看着他,说:“申屠叶朗,我再说一遍,我不想再和你有半点纠葛我。我求你……”

    魏毓哽咽地说不出话,过了许久,才接着把话说完。

    “我求你了,这辈子放过我好不好?我欠你的债,容我下辈子,下下辈子,给你当牛做马再来还好不好?”

    申屠叶朗看着她,半句话说不出来,但是魏毓从他眼里看到了惊慌和恐惧。

    魏毓在转身离开之前往他心口上扎下了最很的一刀,她说:

    “申屠叶朗,你真的以为我是出车祸死的吗?”

    魏毓脸上带了笑意,说:“我当时虽然出血量很大,一只手也断了,但是坚持到救援到来的时候应该也能活下来,虽然会变成一个残缺的人,但总归是能活下来的,我家里不缺钱,可以一生一世地养着我。”

    魏毓脸上透出了残忍的笑,申屠叶朗已经意识到了魏毓接下来的话不是他想听的,他用手指着魏毓来得方向,说:“你走,你走!我现在不想见到你。”

    “所以你说我是怎么死的呢?”

    “你走!”申屠叶朗已经不受控制地大叫出声来。

    魏毓还是笑着,不缓不急地,一字一字地说道:“我是自杀的啊。”

    申屠叶朗整个人都像是被冻结了,僵在原地,好像连眼睛都忘了眨。

    “我是自己咬得舌头啊,我是咬舌自尽的啊。”

    申屠叶朗的浑身都在颤抖,他看着魏毓,不可置信地问:“为什么?”

    “我不想活了啊,没有了求生的动力。我当时想,我父亲死得早,母亲从小不管我。我最好的朋友背叛我,我喜欢的人跟我分手时跟我说我恶心,我觉得我活在这个世界上也没有什么意思了,不如就这样死了算了,死了一了百了。”

    “胡说八道!”申屠叶朗的眼睛瞪得很大,但是魏毓还是看到了他滚出的眼泪。

    “所以申屠叶朗,你是我上辈子的恶果,是我的罪孽,是我死亡的直接原因之一。你觉得,我经历过那一切之后,我还会对你这个人有半点好感吗?”

    魏毓苦笑着,说:“那我才真是犯贱了,这样的事,上辈子经历一次就够了。这辈子,就算了吧。”

    魏毓说完转身就走,结果她转身的时候也忍不住地哭了。

    她跟申屠叶朗说得这些话都是她心里藏得最深的秘密,她一直不想直面她死亡的真正原因。她一直在怨恨这个埋怨那个,把所有的原因都算到那几个人身上。

    其实放弃活下来机会的人,是她自己。

    她放弃过生活,选择过死亡,所以她这辈子才想好好地过下去。

    申屠叶朗,就算了吧。

    魏毓第二天的脸色有多难看,端看化妆师的表情就能知道。

    导演来化妆室看到她和申屠叶朗的样子,皱着眉说了一句:“你们俩昨晚是去打架了吗?为什么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

    魏毓心想也跟打架差不多了,要不是她在身形和体力和申屠叶朗有差距,她在这辈子看见他的第一面起就会忍不住地跟他打一架。

    魏毓敷衍地笑笑,没想到导演一语成戳,当日早上,网络上就流传出所谓的,她和申屠叶朗打架的照片。

    照片的像素不高,角度也非常奇葩,看上去像是一个人趴在地上拍得,但是能明显地看出魏毓和申屠叶朗推搡的身影。

    拍摄者一口咬定,他是影视基地某个剧组的工作人员,昨晚因为睡不着觉出来散步,所以看到了如此劲爆的一面。

    他不禁要问,魏毓和申屠叶朗到底有什么了不得的纠葛,会让他们两人在深夜单独约出来单挑。

    一个女的,一个男的,单挑?

    一个前辈,一个后辈,深夜单挑?

    这是足够让整个娱乐圈都为之振奋的劲爆新闻。

    更何况,在这条爆料出来前的十多分钟,《广陵潮》剧组刚刚公布了剧组个主创人员的戏中造型。

    魏毓绝美凄艳的古装造型刚刚受到广大网友的褒扬没多久就出了这么一件事。

    顿时网上骂声一片,就等着《广陵潮》剧组出来做说明。

    导演急得上蹿下跳,甚至都抽不出时间来质问魏毓和申屠叶朗打架的原因。

    因为之前原本就把今天定为了《广陵潮》剧组的第一天媒体探班日,到了现在这个关头也没法取消,各媒体纷纷致电过来询问,问今天的探班采访可不可以询问关于今天最劲爆的八卦消息。

    韩行川一整天都沉着脸,也没什么心思去拍戏了,联系公关公司对今天的新闻进行公关。

    等他终于闲了一些下来,开始质问魏毓这件事的始末。

    魏毓还未说话,申屠叶朗先炸了,他直视着韩行川,说:“这事情跟你有什么关系?”

    韩行川的嘴角一勾,回视过去,说:“我是这电影的制片人,是你们合同上的甲方,你说这件事和我有什么关系?”

三百五十二、我喜欢她

    申屠叶朗站起身来,口气坚定地说:“所有的损失我一力承担,你别为难魏毓。”

    韩行川半笑不笑地看着他,说:“一力承担?你拿什么来承担?你又凭什么承担?你能对魏毓今后的前程和人生负责吗?”

    申屠叶朗一个没问题都到了嘴边,突然瞟到魏毓在旁边阴冷的目光,想起她昨晚说的话,顿时再说不出口。

    韩行川说:“一会儿的媒体探班,问起这个事,你们就说是为了今天的拍摄在对戏。”

    韩行川的笑容一瞬即逝,他说:“还好是半夜出来单挑打架,不是什么更加难以处理的棘手问题,顶多就是说出去不好听罢了。”

    魏毓从他的话里听出了暗示的意思,韩行川原本就在猜测自己和申屠叶朗的关系,他可不会如网友一般,认为魏毓和申屠叶朗是因为有了矛盾所以半夜约出去茬架。他有自己更多的考量。

    他没有直接来问自己,是因为他知道自己根本不可能跟他说实话。

    事实上,魏毓也不知道要怎么跟他解释自己和申屠叶朗的关系,总不能说申屠叶朗是自己上辈子的男朋友吧,那她说完的下一秒估计就会被送进科研中心。

    魏毓比较庆幸的是,申屠叶朗虽然现在比较冲动,但也没到了口不择言的地步。

    这在魏毓眼里,大概算是他目前唯一的缺点。

    媒体探班如约而至,魏毓没想到这次来得媒体会这样多,影视基地给准备的会议中心几乎坐不下,前排的媒体好像直接坐到了她们的脚面前,话筒一伸,就能直接戳到魏毓嘴边。

    这给魏毓带来了很大的压力,尤其她还被安排坐在了中间。

    开头的采访,关于这部电影造型拍摄的问题进行的还算顺利,但就魏毓看来,记者们显得非常没有耐心,采访中透着一股莫名的急躁。

    估计之前的采访都是为了完成任务,他们急躁,是因为韩行川答应他们让他们就昨晚发生的事进行采访。

    采访才进行到一半,就有记者按捺不住了,直接抢过话筒质问道:

    “请问申屠叶朗先生和魏毓女士对于昨晚你们被偷拍的事作何解释?”

    记者没有指明是什么事,所以魏毓只好装傻问他。

    “请问你为什么在昨晚深夜要和申屠叶朗先生在湖边打架。”

    这些记者做了这行那么多年,也还是第一次遇到这么奇葩的事。正值最好年纪的男人和女生,长得都是顶顶的好看,又都是站在娱乐圈风口浪尖上的人物,在一起拍戏不说直接擦出火花吧,但有点暧昧的小绯闻也是正常的事。

    偏偏就魏毓和申屠叶朗奇葩,要另辟蹊径搞出一个不和约架的新闻。

    你说一男一女两人晚上打架,传出去谁的名声都不好听。

    记者也想不明白,这两人的矛盾要激烈到什么地步,才会半夜不顾及自己身份的约出来打架。

    在座的诸位媒体在得知这个消息的第一瞬间都以为自己看错了,以为是拍摄者把两人情到深处的缠绵看成了打架。但是人拍摄者就是一口咬定,说这两人吵得十分厉害,期间申屠叶朗还把魏毓推到了地上,魏毓爬起来就回推了过去,但是没推动。

    魏毓笑得十分僵硬,这话就算她有天厚的脸皮也没办法往下接。

    还算韩行川把问题给接了过去。

    “能有什么矛盾?说起来申屠还算魏毓的姐夫,虽然顾子庭小姐已经离去了。”

    因为提到了顾子庭,魏毓和申屠叶朗同时转头看向他。

    魏毓沉着脸,不喜欢韩行川把事情牵扯到顾子庭身上。

    至于申屠叶朗也不高兴的原因,她有些弄不清楚。

    “就是对戏而已,今天有一场他们俩的对手打戏,所以昨晚提前练习了一下。”

    韩行川的这种解释堪称鬼话连篇,换做魏毓是记者她都不会相信。

    “练习要约到大半夜吗?而且就目前透露出来的拍摄片段看来,两人的情绪都十分激烈,看上去不像是对戏的样子。”

    “就是情绪激烈的好啊,你们都不知道我们这部片子里魏毓和申屠叶朗的对手戏有多精彩。”

    接话的是导演,他也十分无奈,估计心里对魏毓的感情是十分矛盾的。

    因为魏毓在这部电影里出色的表演,他在心里已经为自己预定了明年的最佳导演。但是也因为魏毓,他们这部戏从开拍到现在一直都不顺利。各种八卦绯闻连天,虽然增强了在公众媒体面前的曝光度,但都是负面的。

    “《广陵潮》这部电影在表演上面十分严苛,他们昨晚的对戏是我要求的。”

    韩行川直接了当地把这口锅给扛了下来,底下的媒体听他这么说,不管心里信不信,总归嘴上是没再问下去了。

    采访磕磕绊绊地结束,接下来就是现场的探班。

    韩行川特地把魏毓和申屠叶朗叫到了一遍叮嘱道,一会儿拍戏你们俩别再给我出篓子了,我在媒体面前夸了海口,说你们昨晚上是为了今日的拍戏做准备。”

    韩行川半笑不笑地说:“你们不是一直都以默契著称吗?我希望你们今天表现的比平日还要默契百倍。我不管你们究竟有什么矛盾,你们不能在媒体面前给我表现出半分不熟的样子。”

    申屠叶朗勾起了一边的嘴角,冲着韩行川笑,说:“你看我们俩像是不熟的样子吗?”

    韩行川把目光挪到了魏毓的身上,看样子像是要她表个态。

    魏毓点点头,说:“我尽力。”

    韩行川叹了口气,说:“等今天的事情结束后我希望你就昨晚的事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魏毓刚要点头,就听申屠叶朗说道:“她有什么跟你解释的必要?”

    韩行川笑了一声,走了。

    等韩行川离开,申屠叶朗看着魏毓,阴阳怪气地说:“说什么这辈子只爱自己,我看你在他面前也没什么立场啊。”

    “我有什么立场,关你什么事?”魏毓瞪了她一眼,走了。

    魏毓到了现场,觉得莫名地压力,今天上百家媒体,几百号人全部扛着摄像头围在现场周围,就等着拍到这部电影的第一手消息。

    偏偏最尴尬的是,今天全都是她和申屠叶朗的对手戏。

    这大概是魏毓第一次无比想念和韩行川拍戏的时光。

    起码韩行川在表演上绝对的敬业,绝对的大神,他就是和魏毓闹得最厉害的时候,也没在表演上表现出任何不专业的地方。

    但是申屠叶朗不一样,他是一个很讲究临场发挥的演员,他状态好的时候是有一种人挡杀人佛挡**的灵气的。

    但是状态不好的时候,就如之前一个导演说得那样,宛如一条废狗。

    魏毓自问是属于这两人之间的中间地带,她不敢保证像韩行川一样随时保持一个良好稳定的状态,也不会像申屠叶朗一样太过随心所欲。

    但是今天的戏份靠她一个人是带不动的,她真的特别怕申屠叶朗会突然抽疯。

    要是平日里也就罢了,他神经病就由着他病下去,但是今天当着那么多媒体的面。韩行川又刚在媒体面前说,说她和申屠叶朗的关系非常融洽。

    这些说辞都是需要证据来支撑的,证据就是今天的拍摄成果。

    所以魏毓十分地有压力。

    正式拍摄前,魏毓跟他说了一句:“祸不及三代,上辈子也就那样,这辈子我想好好的演戏。”

    申屠叶朗看了她半晌,点了点头。

    他们今天拍摄的戏份是,赵湛和他父亲决裂的那一场戏。

    非常讲究情感爆发,以申屠叶朗为主的一场戏。

    魏毓十分担心,担心申屠叶朗的状态不对劲。

    等到正式开拍的时候,魏毓全身被洒满了血浆,一声狼狈地站在申屠叶朗身后。

    今天跟他们对戏的,饰演申屠叶朗父亲的,是业内非常有名的一位老戏骨。

    他一句“孽子”刚刚出声,就把魏毓和申屠叶朗两人的气势全给压了下去。

    申屠叶朗低着头,喊了声:“父亲。”

    魏毓强忍着皱眉的冲动,他申屠叶朗一个影帝,还是国内含金量最高的影帝,从出道以来演技一直都是被人夸奖的,以灵气逼人而闻名的演员。

    现在一副颓丧败落的样子,甚至可以说虚弱了。

    因着这场戏是一个长镜头,导演并没有及时叫暂停,估计是想一个镜头拍完把所有问题一次性说完。

    “我只知道,古挽要是死了,我也不想活了。”申屠叶朗以太过平静的口吻说出这一句台词,语气里半点没有起伏。

    魏毓一听,觉得完了,就连申屠叶朗对面的资深演员也有点愣怔。

    “你可知道这魔女做过什么事?”因着没有导演的命令,对面的演员只有把台词继续下去。

    “我知道,丧尽天良,杀人不眨眼。杀了自己的继母,把还未足月的兄弟剥皮剔骨。为了《广陵潮》屠了顾家一百几十人口。杀人无数,将自己的父亲逐出莲云山,欺骗顾淮清,以卑鄙的手段夺取《广陵潮》。是江湖上人人得而诛之的妖女。”

    申屠叶朗突然仰起了头,直视着面前的演员,身上透出一股灼热地可以燃烧一切的执拗和固执,他说:

    “可是那又怎么样呢?我喜欢她!”

三百五十三、寻衅滋事

    魏毓感觉自己的心猛地震颤了一下,她明明知道申屠叶朗的这句话是说给剧中的古挽听得,可她还是有一瞬间觉得特别地难过,那种心脏抽疼的感觉让她觉得熟悉又陌生。

    这声喜欢大概是她上辈子死之前最大的遗憾之一。

    虽然她现在总说自己对申屠叶朗的情感已经放下了,但是有些执拗真的是刻在了骨子里的。

    也是这会儿,申屠叶朗作为一个影帝的素质才表现了出来,这句话像是一道泾渭分明的分水岭,将他之前和之后的表现一分为二。他前面表现地有多平淡,之后就有多狂热。魏毓仅是站在他身后听他念台词,都能有一种想哭的冲动。

    这大概就是许多人口中所说的“燃”吧,虽然这份狂烈的热情里包含地是必然悲剧的凄凉感。

    申屠叶朗这段戏过渡地十分自然,这个长镜头一拍完,全场所有的工作人员和今日来探班的记者朋友们都自发地起立鼓掌。

    导演眉眼含笑地跟申屠叶朗说:“等到明年这场电影上映之际,这场戏就是你入围最佳男配的功德碑。”

    申屠叶朗淡然地扯了扯嘴角,好像并不把这当做一回事。

    也是,人家已经拿了影帝了,也不在乎多拿一个最佳男配。

    导演说得特别夸张,说保不齐这部戏能包揽最佳男女主角,最佳导演和最佳男配。

    最佳男主角和最佳导演应该是**不离十了,申屠叶朗的最佳男配也有很大的可能性,但是魏毓的最佳女主角,她却是不敢有那么大的野心。

    记者走了,拍戏还要进行,接下来的戏份,才是这部电影的重头戏。

    ……

    火云来接古挽的时候,只说了一句“自讨苦吃。”

    古挽明白他话里的意思,好好地坐着莲云山教主的位置,被所有人尊称一声尊上是无上荣光的一件事。像她这个年纪就能坐上魔教教主位置的人,真的算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

    更何况她坐上这个位置是踩着自己父亲的脸面上去的,古挽这个名字,已经在江湖上成为了一个传说。

    只要她坐稳莲云山教主的位置,从今而后,不管正道还是魔道,提到她的名字总会是惧畏和尊敬的。

    但是她自己想不开,跑去和一个什么所谓正派家族的弟子成了亲,从此斗志全无,一心只想着怎么和那人躲到廖无人烟的地方去过她心中所谓的幸福生活。

    偏偏,她爱上的那个人,她嫁给的那个人,是她不共戴天的仇人。

    她再喜欢人家又有什么用?她当年带人屠门的时候可没想过有一天会爱上人家的公子。

    火云想笑,要是早知道结局,当初古挽屠门顾家的时候他就该指着那位被她毒瞎眼睛的少年跟她说,这人是她未来的夫君,她在未来的某一天会把他当做自己的全部,当做自己的命,当做自己的神。

    但以古挽的性格,她绝对会当时就把那个少年杀死,连自己,也免不了吃一顿挂落。

    现在可好了,被她亲爹当着所有正派人士的面戳穿了身份,被她亲相公在胸口刺了一剑,要是没有《广陵潮》的内力护体,估计现在早下去见她那位薄命的母亲。

    人家捅了她一剑后也不知所踪,她怀着人家的孩子狼狈地回来,一心还想着早日养好伤去找孩子的父亲。

    火云不留情面地说:“人家会认这个孩子吗?”

    古挽抚摸着肚子的手立即顿住了,她抬头恶狠狠地看着火云,说:“闭嘴。”

    就算古挽勤加修炼,她这个伤也差不多养了一个多月。

    在这一个多月的时间里,她几乎动用了所有的人手去找寻顾淮清的下落。

    但顾淮清这个人就像是完全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一半,音讯全无。

    也许也因为肚子里有个孩子的缘故,古挽的脾气一天比一天暴躁,她给火云下了死命令,七天之内找不到顾淮清的下落,就让他自己从莲云山上跳下去。

    火云不出意外地让她失望了,他站在莲云山的悬崖边上跟古挽说:“人家摆明了就是不想再见到你,他存了心要躲,我怎么可能找得到。”

    古挽指着莲云山下的万丈悬崖,冰冷冷地说:“下去!”

    火云二话没说,当即就要往下跳,但让赵湛拦住了。

    赵湛跟古挽说:“火云死了,你就没有可用的人手了,之后谁给你去找顾淮清的下落?再说了,你马上要做母亲了,要给孩子积德。”

    不知道是哪句话戳中了古挽,火云免了一死。

    古挽想了一晚上,第二天跟赵湛和火云说:“既然他躲着不肯出来,那就逼他出来好了。”

    古挽摇着手中的拨浪鼓,笑得一脸天真。但是火云看见她这个笑容只觉得得慌,他突然觉得,以前那个杀人不眨眼冷血残性的魔教妖女又回来了。

    “以我的名义,给祁林江家递份帖子,说下月初六,莲云山教主古挽携众教徒前去拜会,希望到时候能见到顾家公子出席。”

    赵湛听得一脸莫名其妙,问火云:“她这是什么意思?找不到顾淮清为什么要到祁林江家去拜访,难道她以为顾淮清是被江家给藏起来了。”

    火云哼了一声,说:“你家估计从没接过这种帖子吧。这帖子的意思就是,我下月初六要在你家见到顾淮清,否则后果自负,不然她做什么要带莲云山所有弟子去?”

    古挽把话说得云淡风轻,接到帖子的江家却是宛如热锅上的蚂蚁,他们都知道古挽这帖子里的内容是什么意思。

    江回冒冒失失地说:“我们联合其他的世家,她来就来好了,我们这么多人还怕她?总之,千万不能把顾大哥的下落知会给她。顾大哥被欺骗已经很痛苦了,谁知道那个妖女还安了什么龌龊的心思。”

    江家家主恨铁不成钢地说:“帖子里说魔教众教徒,你知道魔教有多少人吗?之前那个魔女的功夫你们也看到了,我看如今江湖上也没几个人是她的对手,她要真的大开杀戒,我们只能是去白白地送死。”

    江回没想到事情会这样复杂,他结结巴巴地说道:“不……不至于吧,她大开杀戒就是跟我们所有正派为敌,她应该……应该没有那样大的胆量吧。”

    江家家主冷冷地说:“古挽这个魔教妖女的事迹你也应该听说过,她之前杀死继母剖开肚子取出婴儿剥皮的事你以为只是开玩笑吗?她连她亲生父亲都不放在眼里,你说她这个人还有心吗?”

    江家家主叹了一口气,说:“芸儿,你还是去给淮清写封信吧,看这事要怎么处理,毕竟那个妖女也是冲着他来的。”

    江芸点了点头,也不知道有没有听进去他父亲的叮嘱。

    眼看着初六一天天逼近,最近江湖上倒是安分了不少,不仅正道一如既往地平静,就连魔教也难得的有一段时间没有闹事。

    表面上看起来,最近江湖倒是一片风平浪静的模样。但是知道内情的人都知道,这只是暴风雨前的最后宁静而已。

    魔教为什么在最近异常平静,因为分散在各地各分舵的魔教教徒都被古挽一纸命令给召回了莲云山。

    在一些资深江湖人士的眼里,魔教已经有好几十年没有这样子大的动静了。

    他们都在传言魔教最近要有大动作,江湖人士纷纷猜测,这是魔教妖女古挽想要一统武林清洗正道。

    一时间,江湖中人人人自危。

    随着时间一天天逼近,江家也是越来越热闹,天天都有从四处赶来的江湖人士集结,喊着口号,誓要借此机会彻底肃清魔教。

    但江家家主和新任武林盟主还是焦躁地夜不能寐,因为这次事件的中心人物顾淮清,至今还是音讯全无。

    初六还没到来,打初一起,整个江家都严阵以待,就怕魔教伺机偷袭。

    可是这样的日子一直到了初六,魔教也没表示出半分的不对劲来。

    整日的风平浪静,倒是让严阵以待的众人越来越紧张,心里倒是宁愿魔教早些到来。

    初六那日,一直到晚饭之前都没有半分异常,可晚饭刚刚结束,江家的大门就被敲响。

    没有人意料到魔教会大摇大摆地敲门从正门进入。

    江家家丁刚打开门,就被门外黑压压一眼望不头的人头给吓得往后退了几步。

    “老爷!”一声凄厉地尖叫打破了江家这几日以来的平静。

    火云一把推开了拦在门口的家丁,跟着古挽慢慢地往里走。

    古挽刚走到中庭,江湖上数十位有头有脸的正道人士就从屋里鱼贯而出。

    “妖女!”武林盟主先是中气十足地喊了一声,接着爆发一声充满怒气的:

    “孽子!”

    古挽垂了垂眼,立即就有人从人群后面抬出了一张椅子,古挽大喇喇地在椅子上坐下,坐在对峙的两拨人中间。

    手中捧着一盏还冒着热气的清茶。

    “江大侠,好歹我们也有过一段时间的交情,古挽自问没有得罪过您。怎么,你们江家就是这样待客的?客人到了就这样晾着,连碗茶都没有。”古挽垂眼吹着盏中的茶,说话的语气算得上十分亲昵客气。

三百五十四、大开杀戒

    江回从人群里冲出来,指着古挽,说:

    “你这样子的厚脸皮和不知羞耻,我们没给你安排座位没给你奉茶你不也坐下了?我长得这样大,还是第一次见你这样不知廉耻的女孩子。”

    古挽特别清脆地笑了一声,慢慢地抬起头,眼睛黑润明亮地看向江回,倒是给江回看得立马低下了头。

    实在是今日的古挽和他记忆里那个衣着朴素的农家女孩儿大相径庭。之前的古挽,衣服总是寡淡地像是被水洗过千百遍的样子,上头还有杂色斑驳的补丁,头发也是随意地束起用一根木雕的簪子插着。

    看上去就是一副农家女的打扮,站在一身凛然正气的顾淮清面前,确实是小家子气了一点。

    之前她还叫林菀的时候,赵湛就说她是整个武林数一数二的颜色。他当时嗤之以鼻,心想赵湛这个土包子绝对没见过江湖第一美女应该有的体面。

    就林菀这样的颜色,怎么能比得过自己光鲜亮丽的姐姐。

    但是今天的古挽,通身正红暗纹锦袍,乌黑亮丽的发丝垂在胸前,鬓边插着一支金光闪闪的步摇。

    就这样艳丽得堪称俗气的颜色,生生让她通身的气派福贵给压住了,现在再看她的形容,只觉得,这样贵气的颜色就像是长在她身上一般。

    江回也就是到了这会儿,才觉得古挽是魔教妖女这件事不再只是江湖传说。

    她这样的打扮,就是贵气艳丽又充满妖气。完全符合她莲云山独生女,从小锦衣玉食娇惯长大,偏偏内心变态冷血薄性的魔教妖女形象。

    “说话的可是祁林江家江二公子?”古挽嘴角带笑,好奇地问道。

    江回指着她,急躁地说:“你少装了,我们又不是今天才认识。”

    古挽点点头,说:“正是这样。说起来,我和江二公子也算旧识,我这次能平安顺利地从山里回到这里,还多亏了江二公子一路上的照顾,否则古挽不会这样顺利地回到莲云山,接管这魔教教主的位置。”

    古挽坐在椅子上,朝着江回的方向微微俯身,说:“多谢江二公子的成全。”

    江家家主气得胡子都在发抖,怒斥了一声“闭嘴”。其他人看着江回的目光也十分兴味。江芸在底下悄悄扯了扯江回的袖子,示意他闭嘴。

    偏江回完全没有意识到,接着说:“你少自作多情了,谁照顾你关照你?那会儿不是以为你是顾大哥的夫人吗?不然谁搭理你?”

    古挽嘴角的笑容淡了些,说:“我现在也是顾淮清的夫人啊。”

    “少不要脸了,顾大哥是江淮顾家的大少爷,你是魔教人人得而诛之的妖女,你们怎么可能是夫妻?”

    “我们拜过堂,怎么就不是夫妻了?”古挽的脸上已经彻底没了笑容。

    “就算……就算拜过堂,那日在武林大会,顾大哥也与你割袍断义了,你们已经恩断义绝再不相干,你做什么还要纠缠?”

    古挽一抬手,江回立即就摔出了几米外,整个人倒在地上半天没起来。

    他说得这话完全就是古挽最听不得的,什么叫做顾淮清和她割袍断义恩断义绝了?

    她答应了么?

    “废话少说,顾淮清在哪?”

    古挽已经不想再跟他们虚与蛇委了。他们都不知道她装作淡定从容的表象下隐藏着什么,她刚才没在人群里找到顾淮清身影的时候她就想大开杀戒了。

    她能和他们好好说话忍到现在,完全是在为肚子里的孩子积德。

    “顾淮清不在。”江家家主说道。

    古挽冷笑了一下,语气变得十分森冷,她说:“看来江大侠是没看清我帖子上写得内容。我分明说得很清楚了,我今天没有见到顾淮清的话,各位后果自负。”

    “顾淮清并不想见你。”武林盟主说道。

    古挽的眼睛一下子就红了,她瞪着对面的人,恶狠狠地说:“胡说!分明是你们没有知会给他知道。”

    古挽一拍旁边的桌子,顿时桌子变得四分五裂。

    “我再问一遍,顾淮清在哪?让他出来见我。”

    “顾淮清确实不想见到你,估计是见到你他会觉得恶心吧。”

    说话的是江芸,古挽听到这个声音就闭起了眼睛,过了许久,她又重新端起了茶盏,淡淡地跟火云说了一句:

    “动手吧。”

    然后指着江芸说:“让她来我这里跪着!”

    没人知道火云是怎么闪过众人把江芸抓到古挽面前的,等江家家主反应过来的时候,江芸已经跪在了古挽面前。

    “妖女,休得胡来,放开小女!”江家家主大叫道。

    古挽全然没有理会他,她放下了茶盏,微微俯身看着跪在自己脚面前的江芸,说:

    “你知道顾淮清在哪是不是?你把他的下落告诉我,我就免了你的活罪。”

    江芸笑了一声,抬头直视着她,说:“你怎么还不明白?顾大哥根本不想见到你,不然为什么他今天不出现?他见到你只会觉得恶心和反胃,他估计盼着你早点去死吧,你死了这段肮脏的关系就可以结束了。”

    “啪!”地一声,古挽狠狠地扇了她一巴掌。

    这一巴掌完全没有动用半分内力,扇完江芸之后,她的手心也火辣辣地疼,这就足以证明她现在的愤怒程度。

    江家家主大叫一声,拔剑冲了上来。

    火云手起刀落,江家家主直挺挺地倒在了地上,鲜血渐渐流淌过来浸湿了古挽的鞋面。

    古挽像是非常欣赏江芸凄厉的哭喊声,她闭眼斜靠在椅背上,嘴角带着笑,缓缓地说:

    “你快点把顾淮清的下落告诉我,你看你父亲已经死了,下一个死得就该是你母亲了。”

    江芸还是咬着牙,说:“他不想见你!”

    古挽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拍着手鼓掌,说:“我该说你贞烈呢还是该说你没有心肝呢?宁愿看着自己的家人一个个死在你面前,也不愿意说出心上人的下落。怎么?害怕顾淮清见到我之后会跟我远走高飞?”

    “呸!”江芸将口水吐到了古挽脸上。

    古挽有一瞬间的怔愣,然后漫不经心地擦了擦脸,掐住了江芸的下巴,说:

    “你把顾淮清的下落告诉我,我找到了他,说不定能说服他收你做妾。我这样子大度的人,是不会跟你计较的。以后在顾家,我做大你做小,你称我一声姐姐,我不会为难你的。”

    “你做梦!”江芸说得还是这一句。

    古挽耐性尽失,随性地挥了挥手,说:“杀了吧。”

    下一秒,江芸的母亲,祁林江家的当家夫人也倒在了血泊中。

    在场的江湖中人没想到古挽身边一个护法的功夫都如此了得,在他们这群人里杀人如入无人之境一般,他们竟没有半点还手之力。

    武林盟主又羞又怒地大喊了一声:“赵湛,你要是还当我是你爹,你就杀了那个妖女。”

    古挽朝着面前的赵湛摊开手,笑着说:“听见没,你父亲叫你杀了我呢,你动手吧。”

    赵湛面无表情地说:“对不起父亲,我下不了手,我喜欢她。”

    古挽拍了拍自己的胸脯,说了句:“不好意思哦,您家公子下不了手,是我不好。”

    这句话刚说完,古挽的脸色又瞬间阴沉了下去,她说:“我不想再跟你们嗦了,再不把顾淮清交出来,休怪我不客气了。”

    “妖女!受死吧!”随着武林盟主的一声号令,顿时在场的江湖中人全朝着他们冲了过来。

    古挽站起身拍了拍膝前并不存在的灰尘,说:“赵湛,换个视野好的位置,别让他们这些粗人弄脏了我的衣服。”

    赵湛一手抓起了她的椅子,一手扶着她,带着她上了屋顶。

    古挽又稳稳当当地坐了下来,用愉快地口气说了一声:“风景真是不错。”

    赵湛站在她身边一句话不说。古挽抬头看了他一眼,问了一句:

    “赵湛,你会离开我吗?”

    “不会。”

    “为什么呢?”

    “我喜欢你。”

    “可是我喜欢顾淮清,只喜欢顾淮清,我的心再装不下其他人了,哪怕一个小小的角落都不行。”

    古挽掐着手指给他看。

    赵湛没看她,只是用依然平静地口吻说:“我知道。”

    “知道还跟着我?我什么都给不了你。”

    “没关系,我喜欢你。”

    古挽杵着下巴看他,说:“你真的不会离开我?”

    “不会。”

    “不会背叛我?”

    “不会。”

    “哪怕我要杀你父亲?”古挽像是找到了特别感兴趣的话题,兴致勃勃地问他:

    “要是我要杀你父亲,你怎么办?”

    “我会阻止你的。”

    “可是你打不过我,我能轻而易举地杀了你父亲,也能轻而易举地杀了你。”

    “我知道。”赵湛还是平静且冷漠地口吻。

    “那可怎么办呢?我并没有不舍得你去死。”古挽用特别轻松地口吻说道,像是再说,你看,今夜的星星真是不错。

    赵湛终于转头看向了她,说:“如果你到了非要杀我父亲的时候,希望你能一并杀了我。”

    “威胁我?”古挽的语气里已经带了杀气。

    “不是,只是恳求。”

三百五十五、死有余辜

    古挽看着他笑了一声,把手里的茶盏递给他,说:

    “没水了。”

    赵湛二话不说接过了茶盏,一个纵身从屋顶跳了下去。

    古挽杵着下巴看底下的厮杀,心里却是无比地烦躁,她在想,今日如果还不能逼顾淮清现身的话,她之后又该怎么寻他。

    一个使双锤的正道弟子不知道怎么杀出了魔教的层层围攻,直朝屋顶的古挽奔来。

    古挽看见了他的动静,丝毫没有反应,好像完全不知情一般。

    “妖女,受死吧!我要用你的血来祭我死去的兄弟。”

    古挽摸了摸耳朵,无奈地说:“杀人就杀人,动手就动手吧,做什么说那么多的废话?”

    下一刻,已经冲到古挽面前的双锤汉子被一柄利剑贯穿了胸口。

    他从屋顶僵直地摔了下去,古挽越过他,看到了站在底下的赵湛,他腰间的佩剑已经空了。

    “孽子!”

    武林盟主的怒吼震慑了整个现场。

    赵湛来到她面前,把重新沏的茶端给了她。

    古挽随意地问道:“你杀得那人是谁?”

    “我也不认识。”

    “不认识?”古挽轻笑了出声,说:“不认识。你爹为什么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

    “估计我杀了正道的任何人他都这幅样子。他觉得我一旦杀了人,就再也回不了头了。”

    古挽点点头,说:“你早就回不了头了。”

    赵湛低头看着她,说:“是,我早就回不了头了。”

    早在见到你的那一天,我就已经万劫不复了。

    古挽坐了半刻钟,庭院里的地板已经全被鲜血染红,四处陈尸一片,有正道的,也有魔教的。

    但是顾淮清还是没有半点消息。

    “你说,我要是把江家家主抓了回来,放话给顾淮清,他会不会出现?”古挽问道。

    “你可以试试。”赵湛说道。

    古挽吹了一声口哨,说:“火云,把江家那个家主给我抓来,别打了,一屋子的血腥味,我闻着恶心。”

    火云正被十多个人围攻,闻言说了一句:“我没空,你自己看着办吧。”

    “真是没用。”古挽咕哝了一句,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赵湛说:“你身子不方便,还是我去吧。”

    “你打得过他吗?”

    古挽抽出了赵湛刚刚回归的佩剑,从屋顶飘了下去,剑尖直指江家家主的后心。

    她出剑又快又狠,对方根本没有躲过去的可能。

    但是就在她的剑尖快要接触到对方的时候,她的手腕一震,剑尖斜着从对方的身侧擦过,撩下了对方的一缕头发。

    古挽迅速往后退了几步站定,再抬头,脸上已经完全是欣喜的笑容了。

    “你来了。”那模样,是真的笑得一脸纯真开心。

    顾淮清的剑尖仍旧指着古挽的眉心,他看到古挽这个样子,只觉得整颗心都好像被人撕得四分五裂。

    江芸并没有知会他古挽给江家下了生死帖的事情,他是偶然从其他江湖人士那里得知,然后匆忙地往这里赶。

    等他赶到的时候,战斗已经开始了,充耳全是刀枪剑戟相触碰撞的声音。

    他远远地,就看到屋顶是坐着一个红衣少女,旁边站着一个黑衣的少年。

    那个少年他认识,是新任武林盟主家的公子。

    在之前的武林大会上,为了一个魔教妖女背叛了整个正道。

    那他身边的那个少女。

    顾淮清只觉得心口一阵发疼,嘴里立即就充斥了血腥味。

    屋顶上那个看不清长相的红衣少女,是江湖上人人得而诛之的魔教妖女古挽,是杀了他全家,和他有着不共戴天之仇的冷性魔头,也是他曾经珍惜爱惜怜惜渴望执手一生的结发妻子,林菀。

    他不知道自己是用着什么心情往江家赶去,等他赶到的时候,正好看见她从屋顶飘然而至,带着凌厉的剑气和杀气。

    他不能够再让她杀人了,她犯得罪孽已经足够多了。

    他截住了她的剑,她抬头,惊心动魄的长相。

    她一直跟他强调,说她是这全天下最美丽的姑娘。

    他是见过有着江湖第一美女美誉的江芸的,他想象不出来,比江芸还要好看的颜色是什么样。

    哪怕周围人跟他说,他夫人是顶顶漂亮的绝色,他也觉得这是客气是奉承。

    他不在乎他的小菀的长相,他爱她,从来也不是因为她的容貌。

    事实上,她长得什么样子他也看不到。

    可是现在他看见了,他的小菀,果然长了一副全天下最艳丽的颜色。

    让他看到的第一眼,就觉得心口一阵抽疼。

    他母亲之前跟他说,漂亮的女人信不得。他要是早日看到林菀的长相,估计就不会有之后这许多纠葛的事了。

    古挽丝毫没顾及顾淮清的剑尖指着她的眉心,她只是看着顾淮清清明黑亮的眼眸,用激动地有些颤抖的声音说:

    “你……你能看见了?”

    江家家主看见救星已到,在旁边用尖锐地声音叫道:“顾淮清,杀了这个妖女,替我夫人报仇,替你父母报仇。”

    古挽听见,冷冷第一笑,把手中的剑随意往地上一扔,看着对面的顾淮清,问:

    “你要杀我吗?我还是那句话,你要是想要杀我的话,我绝不还手。”

    现场所有的战斗在瞬间停滞了下来,空气中只有众人沉重的喘息声和浓烈的血腥味。

    火云一个纵身来到了她身边,喊了一句:“尊上!”

    古挽挥挥手,说:“不关你的事,你走开。”

    古挽朝着顾淮清一步步走进,直到对方的剑尖真的戳到了她的眉心。

    古挽低头笑,说:“你现在只要用一点点力,我就会死。”

    旁人都在叫道:“世侄,你还在等什么?快杀了这个妖女,为今日惨死的所有弟兄报仇。”

    顾淮清的手腕一翻,他手中的剑已经掉到了地上。

    古挽的嘴角越咧越大,正要冲着顾淮清奔去,就听他说了一声;

    “我和你已经再无干系,我不杀你,自有人杀你。”

    古挽的笑容瞬间僵在脸上,她的眼眶里蕴满了眼泪,颤抖着说:“你说什么?你再给我说一遍?”

    顾淮清别过眼,说:“你听得很清楚了,我上次也说得很清楚了,古挽!”

    “好好好!”古挽把下唇都给咬出了血,她说:“你说跟我没关系,不跟我动手。那我就当着你的面,杀了这里的所有人。我屠遍你们正道人士,我看自诩正道人士的你杀不杀我?”

    下一秒,古挽手一挥,先前被她弃掉的剑又回到了她的手里,她的剑穗一动,一把剑已经朝着离她最近的江家家主飞去。

    顾淮清一抬手,那把剑又掉了下来。

    古挽冷笑了一声,说:“我的功夫和内力是你教的,你是不是觉得我打不过你?”

    说完,她的手掌一握,江芸的脖颈已经掐在了她的手里。

    顿时,江芸的整张脸都变得通红。

    “我这就杀了她,我看你跟不跟我动手。”

    “小菀!”顾淮清情急地叫了一声,良久,说了一句:“你不要这样。他们是无辜的。”

    古挽冷笑了一声,松开了手,再次把剑往地上一扔,说:“是,他们都是无辜的。只有我是罪有应得,只有我是罪该万死,只有我是死有余辜?”

    古挽边哭边冲着他吼,眼泪大颗大颗的掉。

    “那我就等死好了,谁要杀我,来吧!”

    火云别开了眼不忍心看,古挽的这幅样子,哪里还有刚才半点杀伐果决的模样。

    对方见她这幅样子,顿时喊着“妖女!”朝她冲了过来。

    火云立即挡在了前面,赵湛也从屋顶上跳了下来冲进了战斗。

    古挽站在战斗的中心地位,可以用呆若木鸡来形容。她丝毫没有动作,只是紧紧地,越过人群看向顾淮清。

    正道好像杀红了眼,挡在古挽面前的几个人应付得不再像之前那样容易。

    很快就有人突破包围圈朝着古挽冲来,可古挽还是站在原地不动,她赌气地想,她如果就这样死在顾淮清面前了,他会不会还说和她没有干系。

    赵湛费力地把这个人杀死在了古挽面前,他痛心疾首地冲着古挽说:

    “孩子。”

    古挽立即垂眼看向自己的肚子。

    是啊,自己要是死了,那这个孩子也没了。顾淮清还不知道自己要做父亲了呢。

    古挽脸上露出了一个欣喜的笑,正要朝着顾淮清过去,就见自己斜面冲出来一个人,手上带着骇人的掌风,一副要把她天灵盖给拍碎的样子。

    古挽眉心皱起,心里不耐烦到了极致,她运气到手掌,打算彻底结束这个不长眼的东西。

    就在她刚刚抬起掌的时候,就听到赵湛大喊了一声:

    “古挽!”

    古挽抬头看他,这才知道自己刚才动了杀意想要弄死的人就是赵湛那个武林盟主父亲。

    一瞬间,古挽想起了刚才在屋顶赵湛跟她说的话。

    她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收了掌势。

    下一刻,她就听到了一声更为凄厉的:

    “古挽!”

    这声音里好像夹杂着顾淮清的,她刚要抬头,就感觉后心一痛,然后她就看见一柄闪着贼光的剑刃从自己胸口贯出。

三百五十六、以命还债

    很痛吗?

    古挽很难得说明白她自己在那一刻的感受,她只来得及看到迅速从眼前划过的天际,然后身子就落到了一个怀抱里。

    剑又往身体里挪了几寸,身上一片温热,分不清是身后那人的胸膛还是自己的血液。

    古挽伸手握住那把穿透自己胸膛的剑柄,说:“把它从我身体里拿走。”

    赵湛死死握住她的手,惊慌失措地说:“不可以,拿走它你会死的。”

    死?她怎么可能会死呢?

    古挽看着天际偶尔略过的云彩,想不明白。

    上次她父亲派出几百人围剿她,废了她的功夫,挑断了她所有的手筋脚筋,她被手下扔在荒山野岭里,她也没死成。

    这次不过就是被剑在身体里捅出了一个窟窿,不疼不痒的,她怎么可能死呢?

    这不,上次顾淮清往她心口上扎了一剑,她也没死成。

    她命大着呢。

    对了,顾淮清呢?

    古挽抬起头,就见顾淮清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来到了她面前,站得笔直,正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古挽拼了命的想读懂他此时的心情,可是那双眼睛里波澜不惊,跟瞎了的时候没什么两样。

    甚至还不如瞎的时候来的生动。

    古挽心一读,咳嗽一声,一口血就沿着嘴角流出来了。

    赵湛用他洁白的袖子给擦血,古挽也是看到他衣袖上的炫目颜色,才知道自己确实吐了很多血。

    “顾淮清,我要死了。”古挽心里一委屈,对着面前的顾淮清开口。

    顾淮清还是没什么反应,良久,淡淡地说了一句:“死不了,祸害遗千年。”

    古挽这会儿觉得疼了,不知道是心口还是那被剑捅穿的伤口再疼,她死死抓住了裙摆,缓了几口气,恼怒地说:

    “怎么?你这是嫌弃我?嫌弃我死不了,活着碍你的眼是不是?”

    顾淮清垂下了眼,漫不经心地从她身上扫过,说:“古教主多虑了?”

    “古教主?”古挽笑了一声,突然一口血就呛了出来。她用手背一抹,顿时整张脸都是一片鲜红。

    触目惊心。

    顾淮清别过了眼,不再说话。

    古挽突然开始发力,要把胸口的那柄剑给拔出去。

    赵湛拦着不让,用尽全身的力气和她较着劲。

    古挽大叫,声嘶力竭地叫着:“你拦着我做什么?我死了最好,省的活着碍人的眼。”

    “你不活了吗?你不想活了吗?”赵湛也在叫,叫得比古挽还要响亮,她胸口的共鸣连累着古挽也跟着呼吸困难。

    就在他们两人僵持不下的时候,顾淮清突然说:“古挽,你的演技真是日益精进了。你分明知道,你有《广陵潮》的内力护体,这些刀枪剑戟不过皮外伤罢了,根本伤不了你内里分毫,你看看你现在装模作样的样子有多难看。”

    古挽只觉得耳蜗一阵阵轰鸣,眼前突然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清楚。

    装模作样,装模作样!原来在顾淮清眼里,她现在所有的一切都是在装模作样。

    古挽突然大力推开了赵湛,撑着地站了起来,赵湛过来扶她,被她喝退:

    “滚开!反正我死不了。”

    她的手握住剑柄,一用力,那把剑被她整支抽出,淅淅沥沥的血汇成一股细流,顺着她的指尖滴在地上,顿时把她脚下的土地给染成了一片鲜红。

    古挽冷冷笑了一声,把剑扔到了地上。

    她伸手捂住了自己的伤口,抬头看向顾淮清,说:“我不知道我死不了。”

    顾淮清看着她,皱了皱眉头,说:“整本《广陵潮》都在你手上,你不知道?”

    古挽闭了闭眼,说:“我并没有看过。”

    顾淮清突然笑了起来,说:“是,是我手把手教你的,你确实没看过。那我现在告诉你,你死不了,你不必这样。”

    古挽一下子就恼了,她从怀里掏出那本完全被鲜血浸透的《广陵潮》原本扔在顾淮清面前,朝着他大叫道:“就算我死不了,那我现在受的伤是作假吗?”

    古挽拿开捂住伤口的手,给他看还在源源不断涌出鲜血的窟窿,尖叫道:“这也是假的吗?”

    顾淮清垂下了眼,不说话。

    古挽几步来到他面前,逼视着他,说:“这是假的吗?顾淮清,这是假的吗?”

    顾淮清没有说话。

    古挽的眼泪一下子就掉下来了,她死死咬着唇,半晌,才说:“顾淮清,你记得我们成亲的时候你跟我说过什么?”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想把自己的哽咽给压制下去,可颤抖的嗓音还是泄露她此刻的无助和绝望。

    “你说,你永远不会丢下我。你说,无论我做什么你多讨厌的事,你都不会丢下我。”

    古挽抓着他的袖子,边哭边大叫:“顾淮清,你说过不会丢下我的。你说过的!”

    现场一片寂静,没人会想到,刚才坐在屋顶捧着茶冷眼旁观底下搏命厮杀的魔教教主,一向以薄情冷性心狠手辣的魔教教主古挽,会变成现在这样一个眼里只有情爱的痴情女子。

    如果她出身普通人家,她的这一番作为,势必会得到满堂尊重崇敬,他顾淮清才是那个薄情寡性的负心人。

    但是她是古挽,是魔教教主古挽,是屠了顾家满门的魔头,那她现在的作为,都是她活该,是她罪有应得,是她的天谴,是她的恶果。

    顾淮清看着她的眼睛,那一眼好像穿过了他们现在的所有隔阂,穿过他们一起走来的短暂时光,穿过了他们所有的孽缘纠缠,回到了他们成亲的当夜。

    他抱着她,说她是他的妻,说他永远不会丢下她的那晚。

    顾淮清拉下了她抓住自己袖子的手,说:“我的结发妻子姓林,叫林菀,是江南商户家的女儿,于这次来祁林的路程中被劫匪所杀,香消玉殒。古教主,我和你,有不同戴天的灭门之仇。”

    古挽一下子什么都看不见了,她踉跄着往后退了几步,然后摔倒在地。

    她好像看见火云和赵湛冲着自己过来,但是他们嘴里说得什么,她完全听不到。

    她耳里反复的,只是顾淮清那句:“我的结发妻子姓林,叫林菀,是江南商户家的女儿,于这次来祁林的路程中被劫匪所杀。”

    林菀,古挽,在顾淮清眼里,不是一个人。

    他宁可当她死了。

    他宁可当她死了。

    那她究竟为了什么?在顾淮清眼里,她就是一个陌生人。

    不对,她连陌生人都不如,顾淮清说,她古挽和他,是不共戴天的仇人。

    不同戴天!好一个不共戴天。

    古挽缓了一阵,再次艰难地从地上站了起来。

    所有人都看得出来,一向意气风发的古教主,像是突然被人抽走的脊梁骨,她的脊背微弯,因为大量的失血,身上带着一股颓败的死气。

    一副命不久矣的样子。

    古挽掩嘴咳嗽了几声,把涌上喉咙的鲜血吞进了胃里,缓缓地说:

    “顾淮清,我杀了你家多少口人?”

    “一百几十。”

    “具体到多少?”古挽笑了一下,说:“算得清楚一些,最好把你家的那些猫猫狗狗,花鸟鱼虫都给算上。”

    “有没有两百?”古挽问他:“有没有两百?”

    不等顾淮清回答,古挽自顾自地说道:“就当做两百好了,多多益善嘛。”

    这话说完,她的手掌一翻,韩行川腰间的佩剑已经被她抽了出来。

    古挽拿在手里仔细端详细细抚摸,这把剑是顾淮清母亲的佩剑,顾淮清在成亲当夜送给了她,后来就被他收回。

    古挽说:“冤有头债有主,世间万物都有因果。”她笑着看向顾淮清,说:“顾淮清,如果我能让时光晦朔,我绝对不会在那一年去江淮顾家。不!”

    古挽拍了拍自己的脑袋,说:“我会从出生的那一天就告诫自己,要做一个好人,你不喜欢的所有事,我都不会做,这样我在遇上你的时候,起码是有底气的。”

    古挽伸手擦了擦眼泪,说:“好了,你要报仇,来吧。”

    古挽把剑放到了顾淮清面前,说:“你动手吧,你家那两百口的人命,我现在还你。”

    顾淮清不说话,也不动作,只是看着她,古挽这时候倒是明白他的意思了。

    她笑了一声,说:“是,你现在肯定在想,我又死不了,砍我几刀又能怎么样呢?”

    古挽说完这话,突然抬手把那剑扎进了另外一边的胸口,丝毫不客气地,扎了一个对穿。

    鲜血喷出来溅到了顾淮清的脸上。

    火云在旁边大叫:“尊上!”

    赵湛一脸震惊说:“她疯了,她疯了!”

    古挽擦去了滑到下颚的眼泪,说:“顾淮清,我不是妖魔鬼怪,我是个人,我也是凡胎**。一剑不会死,两剑不会死,那五十剑呢?一百剑呢?你要不要跟我打赌,我捅到第几剑的时候,会死?”

    这话说完,古挽迅速地拔剑有捅到了另外一个地方去。

    “你不要跟我赌?如果我赢了,就算我还了你家那一百几十口的性命债如何?”

    古挽偏头吐出了喉间涌上的血,接着说:“顾淮清,我觉得再来一剑我就会死了,你觉得呢?你觉得还要几剑我才会死?”

三百五十七、教主殡天

    说着古挽又再次抬起手,这次她显然是没什么力气了,握剑的手腕垂着,一下子就让顾淮清把剑给击落了。

    “你不会死的,我说了,祸害遗千年。古教主会洪福齐天,寿与天齐,活得比所有人都要更长久。以你现在的本事,当今世上没人再能奈你何,你想做天下第一的梦想,已经实现了。顾淮清只是一介草民,从今而后会退隐江湖,再不问江湖事,古教主不必再顾忌顾某一粒小小的尘埃。”

    古挽脸上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说话的声音也带了活力,说:“我跟你走,你去哪我去哪,顾淮清,我不想做天下第一,我早不想做天下第一了。”

    顾淮清看着她,说:“可是顾某不想再跟魔教教主有任何的瓜葛。古教主,杀人不过头点地,我们的恩怨已经不是你往身上捅几刀就能了结的,人是不能复生,顾某现在也没有什么复仇的心思了,只希望从此和古教主桥归桥路归路。再次祝愿古教主早日一统江湖。”

    这是古挽第一次听顾淮清说那么多的话,可是这其中没有一句是她想听的。

    她想朝着顾淮清奔去,她嘴里大喊着:“你什么意思?你立过誓的,说这生人永远不会丢下我。”

    可是她才往前迈了一步,脚下突然没了力气,直直地摔在了地上。

    这下子,古挽才真是觉得她要死了。

    她感受不到她身体里的丝毫真气,她觉得自己的心脏跳得缓慢又沉重,好像立即就会停滞下来不再动弹。

    她什么都看不见了,她只能听到,听到赵湛在大叫她的名字。

    “赵湛,我要死了,我这次是真的要死了。”

    她小声地说道,然后就感觉到自己的脉息被人握住,然后就是一声刺耳的怒吼:

    “顾淮清!”

    “你来看看他,你来看看他。”

    赵湛指着古挽冲着顾淮清大叫,说:“你现在再来看看她,看她死不死得了。”

    过了一会儿,古挽就感觉到自己的手腕被一只冰凉的手给握住。

    接触不到片刻,那只手就像是被烫伤一般,火速地撤了开。

    顾淮清大惊失色,说话的声音也不免放大:“怎么会这样?”

    赵湛笑得阴阳怪气,说:“为什么这样你不是知道吗?你真当她成了精,身上被剑捅了几个窟窿还半点事没有?”

    “不对,她有《广陵潮》的内力护体,那只是皮外伤。除非……”

    顾淮清说着,再次搭上了古挽的手腕,良久,他颤抖着,小心翼翼又不可置信地说:“她有了身孕?”

    “两个多月了,她原本上次就不想活了,就是因为知道自己有了你的骨肉。顾淮清,你知不知道她今天是带着什么样的心情来寻你的。”

    赵湛说话的声音也哽咽了,他说:“她以为带着这个孩子来找你,你会兑现承诺带着她走。”

    古挽感觉自己被搂进了一个怀抱,那个感觉是她最熟悉最安心的。

    “小菀,小菀!”有人在她耳边叫她的名字。

    “顾淮清?”

    “是我。”

    “我要死了。”她说。

    顾淮清只是用冰凉的手一遍遍抚摸着她的脸,说:“不会的,不会的,我这就带你走,你要去哪我们就去哪。”

    古挽笑着吐出了一口血,说;“顾淮清,你骗我,你以前从来不骗人的。我知道我要死了。”

    古挽突然开始抽抽噎噎地哭,可就算哭,她也没什么力气,只是眼泪不断地顺着眼角滑落,然后被顾淮清抹去。

    “顾淮清,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古挽嘴里仿佛重复着这两句话,过了许久,才说:“顾淮清,我真的错了,我知道我做错了,我以后真的不敢了,以后你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你不让我做什么我绝对不会做,你不要丢下我。”

    顾淮清搂紧她,把脸埋进了她的颈窝,古挽就感到自己颈窝一片湿热。

    顾淮清哭了。

    古挽想抬手给他擦眼泪,想跟他说别哭,可她没有力气。

    “我不会丢下你,永远不会丢下你。”

    “我知道你恨我。”古挽断断续续地说道;“我死了……死了以后,你就以……就以林菀的名字安葬我吧……这样至少……至少我永远都是你的小菀……是你……是你的妻子。”

    古挽哭得浑身都在发抖,她说:“顾淮清,我现在什么都看不见了。”

    她的眼睛被一双手温柔地抚上,对方说:“暂时的,一会儿就能看见了。”

    “你骗我,我知道我永远看不见了,一会儿我连你的声音都听不到了。”古挽开始大口大口地往外涌鲜血,她说:“顾淮清,我舍不得你,我舍不得你啊。”

    古挽哭得凄惨,说:“我舍不得你,舍不得孩子,我舍不得你们,我不想死。”

    “你不会死的,不会的。”

    “我还有最后一个心愿。”古挽费力地抓住了他的手。

    “你说,你说什么我都答应你。”

    “我只有一条命,你家里那些人的性命,我还不了了。我只有……”古挽说到这,突然没了声音,眼睛无神地看着天际。

    韩行川身体完全僵硬了,他晃动着古挽的身体,大声喊着她的名字。

    古挽咳嗽了一声,接着说:“我只有……跟你说抱歉了,这笔债,留着我下辈子再还。但是我……”

    古挽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顾淮清要把耳朵凑到她嘴边才能听个大概。

    “但是我还有一双眼睛,之前我毒瞎了你,我现在还给你。还给你,我就不欠你什么了。”

    古挽把他的手拉到了自己的眼睛上,说:“这双眼睛还你,还你……还给你,我就不欠你什么了。”

    顾淮清没有言语,没有动作,古挽充耳,只能听到自己薄弱又沉重的呼吸。

    “顾淮清,我不想带着遗憾死啊!”

    在火云和赵湛的怒吼中,古挽感觉到眼睛的位置一疼,然后就没什么感觉了。

    “顾淮清。”

    “我在!”

    “我好像,从来……从来没有叫过你……叫过你夫君!”

    古挽笑着,说:“夫君,你要记住我的模样,你不要忘了我,下辈子早点找到我,在我变成坏人之前,找到我……别让我……别让我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事。”

    “我特别后悔,又不后悔。”

    古挽凑到顾淮清耳边,说话突然变得清晰起来,她说:“顾淮清,我想跟你说说,嫁给你真的是我这辈子做得最好的事,我从来没有这么好过,从来没有。我是真的想跟你在一起一生一世,不!十生十世,百生百世。”

    “好,我们在一起十生十世,百生百世。”

    “我死了之后,你可不可以不要娶江芸,我不喜欢她,她长得根本没有我漂亮。”

    “我谁都不娶,我只要你,你才是我的妻,是我顾淮清立誓要执手一生的妻子。”

    古挽笑得面若桃花,说:“我舍不得,我舍不得你一个人留在这个世界上受苦,你找个……找个跟我长得像的吧,这样你看到她就能记起我,但是……”

    “但是……但是……不可以比我长得漂亮。”

    “这个世界上再没有人比你好看。”

    顾淮清感到一直死死抓住自己袖子的,古挽的手垂了下去。一直呼在自己耳边的微弱气息也彻底没有了。

    “小菀,我带你走,去一个冬暖夏凉的地方,我们再不分开。”

    顾淮清抱着古挽站了起来,火云凑过来拉了拉古挽的手,叫了一声:“教主!”

    古挽没有回应。

    火云垂下了头,掩住了自己的眼泪,再抬起头来,脸上只剩坚毅。

    他铿锵有力地,一字一字地说:“教主,殡天!”

    然后沉了一口气,再次说道:“教主,殡天!”

    “教主!”

    “殡天!”

    一瞬间,现场所有着黑衣的人全部跪倒在地,冲着顾淮清的方向磕头。

    赵湛扔掉了手中的剑,来到自己的父亲面前,跪下,说;“儿子自知罪孽滔天大逆不道,现在只求一死,望父亲成全。”

    武林盟主一脸痛心地说道:“那个魔女已经死了,你只要知错能改,我代你去向各派叔伯求情。”

    赵湛摇摇头,说:“不,古挽死了我也不想活了,我别无所求,只求一死,求父亲成全。”

    “你可想好了?你可后悔?”

    “想好了。不后悔。”赵湛说到这,笑了一下,说:“不该劳父亲大驾的,我应该自行了断!”

    “湛儿!”在武林盟主的叫喊声中,赵湛抓起剑往自己的脖颈上一抹,喷出的鲜血溅出了几米远。

    顾淮清冲着怀里的古挽说:“我多羡慕他,说死就死了。你看你对他多好,允他早早逃离这痛苦的浮世。你看你多偏心,我最难过,你偏要我还活在这个世界上。”

    “小菀,未来的日子还很长,我不知道自己能坚持到多久,我要是有一天坚持不住去找你,你千万不要怪罪我。”

    顾淮清低头蹭了蹭她的脸,说:“我也忘了跟你说,遇到你也是我这生最好的事,在遇到你之前我也从来没有像这样好过,我从来没有后悔过。”

    顾淮清抬手抹掉了眼泪,说:“我从来没有后悔过娶你。”

    “从来没有。”

三百五十八、生日惊喜

    最后的几场戏魏毓真的是拍到吐,好不夸张地说,她真的是边拍边吐。

    因为后面几场全是哭戏,魏毓真的是从白天哭到黑夜,哭到不能自已,哭到精疲力竭。

    哭着哭着就有了生理反应,导演一喊“cut!”就要蹲到旁边去吐,吐完了回来又接着哭接着拍。

    所有人都是第一次遇到像她这样子情况的女演员,除了安慰和倒杯水,真的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导演说得还算些人话,他说:“就凭你这些天吐得胆汁,到时候电影上映当年的最佳新人奖肯定是你。”

    总之,在艰难的拍摄之下,《广陵潮》终于杀青。

    这部电影前前后后拍了将近半年的时间,可魏毓总感觉过了很久很久的样子。

    在这部电影的拍摄过程中她经历了太多事,现在回想起来,自己早和初进这个剧组的心境完全不相同。

    在杀青宴上导演喝得酩酊大醉,哭着拉着魏毓的手说,说这部戏拍得太辛苦,他要是拿不到最佳导演他就要去炸了诸位评委主席。

    魏毓随便听听,笑笑就过了。

    这场杀青宴到处都是喝得稀烂的人,唯一保持清醒的,好像只有魏毓和韩行川。

    她是因为小孩儿的身份躲过了各方人马的敬酒,韩行川却好像真的是千杯不醉,任各方妖魔鬼怪使出浑身解数想要灌醉他,人家仍然屹立不倒不动如山。

    申屠叶朗也喝得稀醉,但是他酒品好,喝醉了就是闷头大睡,没有半点不妥当的举动。

    这是魏毓最放心的点,她提出送申屠叶朗回家给韩行川分担负担,可人家死活不答应,最后自掏腰包叫车挨个把这些醉鬼送回家。

    第二天魏毓清晨魏毓收到了来自申屠叶朗的短信,他说:“有些事我想不明白,我安静一段时间去仔细想想。希望你在这段时间里离韩行川那个神经病远一些。最后,等我!”

    魏毓被她这条短信搞得一脑袋全是浆糊,她给对方打去电话,对方却关了机。

    她联系申屠叶朗的经纪人,人家跟她说,申屠叶朗推了未来三个月的行程,在今早一大早背着包就出国了,至于去了哪,她也不知道。

    魏毓挂了电话,大骂了一声:“神经病!”

    韩行川也出国去补拍他另外一部电影的镜头,导演带着他们的成片说要找给僻静的地方去仔细剪辑,一时间,《广陵潮》剧组好像就只剩下了魏毓一个人。

    时隔半年之后,她再次回到学校上学,回归到了正常的学生身份。

    《广陵潮》这部电影在还没上映之前就给她身上镀了一层金,这在同行看来或许没什么,毕竟电影还没上映,要出了成绩才作数,魏毓究竟能凭着这部电影站到一个怎样的位置,现在也没人知道。

    但是这看在同学和老师眼里就不同了,《广陵潮》是个什么样的配置他们或许不知道,但是在她们眼里,魏毓已经是一部电影的女主角,且这部电影的男主角是韩行川。

    魏毓是跟,韩行川韩大神拍过电影的人。

    这次回来,魏毓能明显感受到同学对她态度的转变,以前看她,是带着嘲弄的:

    “就是那个魏毓,那个网红,没什么名气,但是有几个脑残粉。”

    现在看魏毓,是:“看看看!那个就是魏毓,跟韩行川拍戏的那个魏毓。”

    因为他们态度的转变,魏毓在学习生活中也因此享受到了很多的福利。

    在学校门口被私生饭围堵的时候,会有同学自发地帮她开辟出一条路。

    来到班级门口想要偷拍要签名的私生饭也会被同学制止。

    大家好像开始有意识地维护她作为明星的**,像以前那样撕书皮撕课本的事倒是再也没有发生过。

    订了婚有恃无恐的安风对她也比以前和蔼得多得多,面对魏毓和齐澄的相处变得淡然起来。

    反正她就一副:“你魏毓是见过大世面的人,我就不信你还能看得上齐澄。”

    确实也如她所说的那样,魏毓和齐澄的关系,好像一下子从纠葛难缠的前任关系直接变为了相交多年的老友。

    能和齐澄像现在这样心平气和,甚至是有默契的相处,是魏毓从来没有想过的事。

    这是不是也从侧面证明,世事无常,你永远不知道站在你身边的人会不会突然就站到了你的对立面去,当然也不知道,曾经站在你对立面的人,哪天就以一个朋友的身份站到了你身边。

    时间一晃,马上就到了魏毓的生日。

    这是她成为魏毓以来,过得第一个生日。

    她很重视,可有人比她还要重视。

    她们学校在闹市区,坐在教室里,是能看到几条街外的led屏。

    好像在某天的午后,正在跟瞌睡和数学纠缠的魏毓就被同桌一拐头给戳醒。

    同桌指着窗外的led屏给她看,上面正在滚动播放着她出道至今各个时期不同造型的照片,快速地闪动着,然后暂停在她《广陵潮》的定妆照上,配文:

    “全世界最好的魏毓生日快乐!”

    这个led屏像是一个爆点,拉开了为她庆生的序幕。

    他们学校,在距离她生日还有一个星期的时候,彻底被她的庆生礼物所包围。

    出了门,公交站台的广告牌是她的照片,所有从她们学校经过的公交车都被喷绘上了她的庆生照片。

    学校附近的地铁站也全是她的广告牌,就连地铁也被刷成了一整条祝她生日快乐的巨大横幅。

    何垣跟她算了一笔账,算她的粉丝给她做这次庆生活动要花费多大的财力。

    初步估计的数字已经让我魏毓心惊胆跳,果然,网上开始就魏毓这次斥巨资大规模的庆生活动有非常大的异议。

    他们觉得,以其把这些钱拿来做这些无意义的活动,不如多为慈善做贡献。

    这次网友说得没错,因为魏毓也是这样想的。

    魏毓的官方后援会回应地相当霸气:“你就知道我们没有做慈善?我们庆生分两个part,前几天走的是a模块,打明天开始,我们的b模块正式启动。”

    魏毓生日的头一天,粉丝的b模块已经送到了她手上,魏毓匆匆扫了几眼,又是一阵心惊肉跳。

    只见两箱子的证书堆在她面前,全是各种资助证书,领养证书,捐款证明,加起来的数额,确实是要比给她买广告花费的资金更多。

    前几天魏毓不敢说话,选择静默如鸡,想低调地熬过这次生日。

    但是现在她有了底气,她把这些证书拍照发到了网络,以此给自己庆生。

    顿时,之前对她和她粉丝口诛笔伐的各家媒体纷纷转变了风向,开始以粉丝经济和粉丝慈善来称呼这次的活动。

    所有人都以为魏毓这次生日的惊喜就到这了,毕竟粉丝能做的已经做了,她们做展现出来的强大策划和执行能力已经足够让业界瞠目结舌。

    但是更大的意外和惊喜还在后头。

    在她生日当天的凌晨,凌晨2点46分,杨秀兰女士所说,她出生的准确时间。

    踩着这个时间,y市最大的led屏,传说中寸土寸钻石的地方,出入全是精英的地方的led屏,也开始滚动播放她的庆生视频。

    视频的内容,都是她在《广陵潮》的剧照,其中有很多是从未公开过的。

    整个业界都震惊了。因为这地的led宣传屏不是你想上就能上的,这地方从诞生至今只有两个用途,一是世界奢侈品牌的广告宣传,二就是慈善事业的推广。

    像这样巨幅全屏全天候地播放某一个人的宣传视频,是从来没有过的。

    魏毓的粉丝群都炸了,纷纷在议论是哪家的站子有这样大的手笔和魄力,但是一直没有人出来承认。

    到后来,粉丝开始猜测是《广陵潮》剧组花大价钱给魏毓和《广陵潮》这部电影做得宣传,没见上面的照片都是魏毓在《广陵潮》里的剧照。

    而且很多都是他们没见过的。

    但是随即《广陵潮》剧组就出来否认,他们认为这部电影的品质和魏毓本身的优秀之处用不着这样费力的宣传。

    这件事又成了一个无头公案。

    在大家都在议论纷纷的时候,魏毓心里却是早就猜到了。

    主要是这个地点太特殊,她记得她曾经跟某个人说过,自己最大的梦想就是有一天自己的海报能挂到这个地方去。

    当时那里的海报挂着的还是那个人,现在却已经换成了她。

    “韩先生好大的手笔。”魏毓给他发短信。

    “有没有烽火戏诸侯的魄力?”

    “无聊!”魏毓回他。

    “你生日也不知道送什么才好,过了今天你就长了一岁了,算是留个念想吧。”

    “我长了一岁你很开心吗?”魏毓问他。

    “开心啊,过生日本来就是一件值得开心的事。”

    “你生日的时候开心吗?”

    “还好吧。”对方回答。

    “你当然还好,你半只脚迈进棺材的人,生日过一次少一次,当然不能跟我比。所以也不知道我生日你在高兴个什么劲!”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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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后养成手记介绍:
顾子庭在26岁生日当天出车祸死了。 在她窝囊又怯懦的26年里, 最大的梦想是成为一名优秀的演员,可导演们都说她“长相平庸,眼神呆滞,形象死板,不是可造之才”。 最大的奢想是和深爱的人一生相伴到老,可人家说最是憎恶她的自以为是和不知好歹。 最大的骄傲是与好友一起出道,站上璀璨舞台。可自己被设计,被陷害。成为她的跳板,陪衬,成为她野心的牺牲品。 她也憎恶过,抱怨过命运的不公。 于是前世所有的运气,换来了死后清晰跳动的脉搏。 前世她百般妥协,千般忍耐,死无全尸。 今生她貌美如花,心肠冷硬,一世受宠。 肆贰老爷企鹅:1710862927 欢迎勾搭,欢迎调戏。也接受一切批评建议。 每天傍晚7点准时更新。 大家看文的时候,方便的话给阿毛投个票,感谢。影后养成手记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影后养成手记,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影后养成手记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