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二十九、新晋影帝
新晋影帝,现在大家都喜欢用这个称呼来指代申屠叶朗这个人。
但其实申屠叶朗自己却不大记得请自己拿奖那天的事情了。
他记忆中存留的,好像是自己站在领奖台上,脑子里滚动着想要说的获奖感言以及想要感谢的人的时候的心情。
他那会就在犹豫,对于顾子庭的人,他应该用一种什么样的态度来对待。
自己这部剧能够得奖,顾子庭在其中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这是申屠叶朗不能否认的事情。
这个剧本其实自己最初并不看好,是顾子庭从一堆繁复的剧本里挑出了他,然后说服自己出演。
在前期准备时,也是她一直陪着自己对戏对台词。
所以,比起这部戏的导演,他更应该感谢顾子庭的帮助。
但是,他们已经分手了。
是的,他们那时候已经分手了。
已经分手了将近3个月的时间,他忙得都没有时间去考虑他们之间的感情,虽然顾子庭一直提醒他,说希望他静下心来好好想想要不要再把这段感情继续下去。可他就是很忙,忙到没有时间去想,他是这样跟他的经纪人说的,但他的经纪人说,他是在逃避是在敷衍。
事实上他也没有想好应该怎么处理他和顾子庭的关系。
几个月前那堆深夜里送到他面前来的照片,一直都是他心里的一根刺,他拼了命的想要忽略,可还是只要一想到就觉得全身透着一股莫名地别扭。
因为这个别扭,他做了很多别扭的事情。
他毕业演出的女主角邀请了窦瑶,顾子庭最好的朋友。
窦瑶喜欢他,是他一早就知道的事情,比顾子庭那个蠢货要早上许多。
所以,从头到尾被蒙在鼓里的,其实只有顾子庭一个人。
她自从知道窦瑶喜欢自己后,就一直处于一种患得患失的状态中,她生怕窦瑶把他从她的身边抢走。
所以他毕业演出邀请了窦瑶,虽然早在之前顾子庭就在他面前暗示过,想要参与他毕业晚会的演出,演什么角色倒是不在乎。
实际上,他没有给顾子庭安排任何一个角色,并且他还大摇大摆地带着窦瑶出席了毕业演出的庆功宴。
那时候偶然扫到顾子庭的神情时,他就觉得他们要走到尽头了。
果然,他们之后就分手了。
顾子庭这个人在恋爱时没有什么原则,倒是分手后显得特别有骨气,一直撑着没有联系他。
直到,她死了。
他记得特别清楚,那天是顾子庭的生日,也是他拿了人生第一座影帝奖杯的日子。
那天他所在的那座城市的天气特别好,就算到了晚上,天上还是挂着一轮皎洁的明月,但是听说y市下了整一天的雨。
顾子庭在之前就跟他抱怨过,说她往年生日的时候总是下雨,果不其然,今天也是阴雨绵绵。
他参加完颁奖典礼,捧到了当天参与男士人人都在觊觎的影帝奖杯,刷新了韩行川获得这座奖杯时最小年纪的记录,成为了史上最年轻的影帝,
他在所有人恭贺和羡慕的目光中回到了酒店,打开了微博,看到了顾子庭在另外一座城市和粉丝一起过生日的新闻。
照片里的她笑得特别开心,估计真的是从粉丝那里得到了她一直在寻求的关注感。
他匆匆地扫过,顺手点进了自己荣获影帝奖杯的界面,随意看了几眼,翻身睡了过去。
半夜,他的房门被人敲响,门外,是经纪人慌张震惊的模样。
因为被人打扰了睡眠,他的精神状态和神色都不大好,以前这个时候,经纪人总会表现出小心翼翼地模样,可是他今日只顾着慌张,所以他猜测,应该是发生什么了不得的大事了。
他问:“什么事?”
经纪人紧张地站在他面前,好像犯了什么大错一样,半天都说不出一句话。
他越发确定,是真的发生了什么连他这个号称精英的经纪人也不能处理的棘手事件。
“到底什么事?”他有些不耐烦地又问了一遍。
“申屠!”对方先是喊了一声他的名字,然后接下来说的话让他觉得莫名其妙,他说:
“出事了,你要有个心理准备。”
他无所谓地笑笑,说:“怎么?颁奖颁错了?现在要我把影帝奖杯退回去?”
这大概是他当下能想到的,最棘手的事情。
“顾子庭死了。”
对方接着就说了这么一句。
他顿了一秒,以为是自己的听力出了问题,又问了一遍:“你说什么?”
对方现在说话的声音已经带着微微的哽咽了,他说:“顾子庭,死了。”
“开什么玩笑?”他无所谓的笑笑,他以为这又是顾子庭玩出的什么把戏。她之前就因为想骗自己回家而总是装病。
对于她的这些伎俩,他见怪不怪。
可是经纪人哭了,说:“是真的。”
他这会儿才觉得浑身透凉,他说:“你骗我。”
经纪人把手机拿出来给他看,各大门户网站的头条都是顾子庭出车祸身亡的新闻,有一些新闻里还有配图,照片里是一辆被撞得稀烂的车,那车他认识,是顾子庭赶通告的工作车。
连车牌都一模一样。
“什么时候的事?”到了那会儿,他心里还是不相信。距离他在微博上看到顾子庭和粉丝在一起过生日的通稿才多久?
这么短的时间里,一个好生生的人,怎么可能说死就死了呢?
他不信。
“刚刚的事,之前一直在抢救,直到刚才才宣布了死亡。”
经纪人也跟了他不短的时间,当然第一时间就知道他在想什么。所以尽管很残忍,他还是把当时在现场直播抢救顾子庭的视频调出来了给他看。
他就看到本来应该是阴冷又漆黑的山里,因为媒体的聚集和聚光灯的闪烁,整个山里亮得宛如白昼。
那辆稀烂的车就在镜头的在中央,周围围着的全是消防人员和医护人员。
视频被剪辑过,它跳过了中间抢救的过程,直接出现了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医护人员站在镜头面前说,确认车里的伤者,已经死亡。
然后他就看到那辆车子被暴力的分解开,顾子庭的经纪人出现在画面里,不是何垣,是直接负责bp所有事务的高昌,平时不太管顾子庭的事。
他脱下了自己的外套,遮住了被从车里抬出的那个人的脸面。因为被遮住了脸,所以他也没法确认,那人到底是不是顾子庭。
他只能模糊地看出,那人的整具身体都是扭曲的,满身都是血,好像是少了一只手还是一条腿。
经纪人掐断了视频,说:“别看了。”
他抬起头看他,问:“你凭什么说这个人是顾子庭?她连脸都没有露出来过,你凭什么说这个人是她?”
经纪人静默地看了他半晌,说:“你自己打电话问问吧。问问何垣,或者问问窦瑶。实在不行的话,你也认识她家里人,你可以问问她的家里人,人家总不会骗你。”
“我为什么要问?这本来就不是事实,我为什要问?”
经纪人知道他在逃避,他怕真的去问,问到了他不愿意接受的结果。
有些时候感情这种事就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明明他们作为盘观者都看得一清二楚,偏偏处于这个事件中间的人一直在迷惑在不解在自寻烦恼。
所以眼下对于申屠叶朗所表现出来的异样情绪,经纪人是能有一些感同身受的。
“你如果现在赶回去,兴许还能看见她的最后一面。”
“我和她早八百年就没关系了,我还去见她做什么。”
经纪人叹气摇头无语。
后来他总在想,如果当时他知道顾子庭会在当夜就被火化的话,他一定不管不顾地拉着申屠叶朗回去,回去见她最后一面。
这样也不至于,后来申屠叶朗的执念越来越深,整个人变得越来越疯魔,越来越不可理喻。
大概是什么时候他相信顾子庭已经死掉的事情?
大概就是他拿完影帝后等了很多天,也没等来顾子庭的一通祝福电话和信息。
每天打开微博,都是她的各类狐朋狗友在微博上对她进行的哀悼。
她的所有后援会全部改了头像,统一改成了黑白的颜色,每一条置顶,都是在说怎么为已经离世的顾子庭祈福。
他把自己闷在家里好几天,不吃不喝不睡,每天就是睁着眼死死地盯住那尊影帝奖杯和手机。
他的手机永远都保持电量充足的状态。他也不知道自己还在期待着什么,或许是期待着,那个曾经让他烦恼的电话号码再次响起。
可是他等来的,却是顾子庭吊唁礼的邀请函。
他看过后,就随手丢在了一边,当日的吊唁礼他也没去。
那种充场面做样子的场合,他一贯不喜欢,顾子庭当然也不会喜欢。
直到,他知道顾子庭小姨要把顾子庭的骨灰带回法国的消息。
他这么多天以来第一次出了门,带着人,去了机场,非常霸道地把顾子庭的骨灰抢到了自己手中。
三百三十、全靠自觉
每天和一盒骨灰呆在一起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胆战心惊?还是夜不能寐?
这两种正常人应该有的情绪申屠叶朗都没有体会到。他只是觉得,但他把顾子庭的骨灰拿到手的那一刻,他这段时间以来一直悬浮着的心终于开始往下落了。
他锁上门,把顾子庭的骨灰放在床头,才睡了这段时间以来的第一个囫囵觉。
可是他做梦了,梦到了顾子庭死时候的事情。
她缩在车里,一直哭一直哭,反复叫嚷着她疼。
她总在说:“阿朗,我疼。”
他蓦地睁开眼,看到了床头黑漆漆的骨灰盒。
他不喜欢,想必顾子庭也不会喜欢。
他要给顾子庭换一个盒子,他找到一个透亮的玻璃罐,打算把顾子庭给装到里面去。
他家里的人,他父母,他的经纪人,他周围知道这件事的人都在劝他,说这种骨灰的转移应该挑一个良辰吉日,专门找得道高僧来做法。
但是申屠叶朗说了,他最讨厌这些虚头巴脑的东西。
他就是完全随由着自己的心情,把顾子庭的骨灰盒给打开了,他也没用人家给他准备的什么金筷子银筷子,他就用手,一点点把顾子庭渐进了玻璃罐了。
他觉得很满意,从此之后,顾子庭看得到太阳,他也看得到她。
家里人觉得他不对劲,但是又说不出具体的哪个地方他不对劲。
除了和一盒骨灰呆在一个房间,其他方面他倒是没有表现出来任何不对的地方。
该拍戏还是拍戏,该出席活动还是出席活动。
只是他对外开始说,他不再单身。
这才是一件非常奇怪的事,当初顾子庭还活着,他们两个正在谈恋爱的时候,他死活不肯承认两人的关系,自己从来不说,也不准顾子庭说出去。分明是正常交往却搞得像是特务街头。
现在人死了,人都烧成了灰,他倒是在别人问起的时候说他有了女朋友有了未婚妻,人家问他什么时候成家,他总说:
“谁知道呢?”
不知道的人,以为成家的是要看女方的意思。知道这其中种种的人,只觉得,申屠叶朗已经陷入到莫须有的幻想之后了。
他难不成还在期待有一天,顾子庭能活过来嫁给他?
可是申屠叶朗真的是在期待这个。顾子庭死后,他看了一些书,他知道人死了灵魂还能寄托在另外一个人身上的事情在科幻电影里出现过,所以他也在期待,或许顾子庭的肉身死了,可是她的灵魂还活在这个世上。
或者说,顾子庭压根就没死,她以另外一种方式存活下来了。
经纪人偶然知道了他这种古怪的想法,只觉得他其实还是没有从顾子庭突然惨死的打击中缓过神来,说到底,他还是在逃避顾子庭已死的事实。
申屠叶朗也没想过,这么不切实际的愿望,他真的会有等到的这一天。
魏毓这个人,除了年纪身份和样貌跟顾子庭对不上,其他性格方面的缺点简直一模一样。
从自己第一次见到她,看到她在窦瑶身上表现出来的强烈怒意时,从她说话夹枪带棒冷嘲热讽时,他就觉出了特别。
很奇怪的事,他居然能在魏毓这个人身上找到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他想了很久很久,也没想到这种熟悉感来自于谁。
直到这位魏毓和顾子庭重合的地方越来越多。
魏毓居然会知道自己家门的密码,居然能准确地知道每件东西拜访的位置。
而且,她居然也会用自己的生日作为手机开机的密码。
这是顾子庭才会有的习惯。
他一方面觉得胆战心惊,一方面又包含了一些小小地窃喜。
他觉得自己还要再观察一些,然后她就在狼人杀赛场上遇到了她。
他之前就说过,顾子庭这个人,只有在狼人杀的桌面上,整个人才是发着光的。
这是让申屠叶朗觉得很矛盾的地方,他一方面非常讨厌顾子庭去玩这种尔虞我诈充满谎言的游戏。整天跟着陈晨宸那个假神棍坑蒙拐骗不学好。
一方面他又觉得顾子庭在狼人杀桌面上运筹帷幄的样子很迷人。
所以他到底也说不清楚,他究竟是不喜欢顾子庭去玩狼人杀,还是不喜欢她和陈晨宸去玩狼人杀。
这个魏毓,小小年纪,在这个游戏上面展现出来的智谋和前瞻性比顾子庭还要出色,当然,他承认,这其中有一部分也是靠魏毓的外貌还加成。
要是魏毓也是长成顾子庭那样,肯定不会有什么女神的称呼冠在她身上,顶多就是一个游戏玩得好的大姐而已。
他也是关注了很久,才小心翼翼地抛出了试探。
但是魏毓的反应既在自己的意料之中又在自己的意料之外。
可是她不肯承认该怎么办?
这是他最近以来最头疼的事情。
不过好在,她现在承认了。
她承认了。
申屠叶朗从梦中醒来的时候,就看见魏毓坐在他床头削平果,身上穿得衣服还是之前拍戏的那身,想必是跟着自己来到医院后就没时间去换。
莫名地,申屠叶朗觉得心里非常舒服。
他看着魏毓削平果的手,说:“别削了,特别丑,你以前就不会。”
魏毓削平果的手一顿,苹果皮立马就断裂掉在了地上。
魏毓把削了一半的苹果扔回了果篮里,抽出一张纸缓慢地擦着手。
申屠叶朗盯了她半晌,说:“我看你现在这个样子还是不习惯。”
魏毓知道,她刚才情急之下喊出来的那一声已经宣告了她这段时间以来的假装破功,所以她现在也不想演了。
她说:“不想看别看,没人稀得你看。”
申屠叶朗笑得特别开心,一对虎牙都若隐若现,他说:“你现在的脾气越发不好了。”
“那是,毕竟是死过一次的人了。现在可没人再能给我气受了。”
申屠叶朗沉默了一会,问她:“你这话是对我说的吗?”
“你可以当我是在自说自话。”
“顾子庭,你知道我……”
“打住!”魏毓制止了他接下来的话,说道;“我现在叫魏毓,顾子庭早就死在山里了。”
“魏毓对我来说是个陌生人。”对方跟她说道。
魏毓呵呵笑了两声,说:“你现在对我也是一个陌生人。今天是我自己疏忽了我认,但是我保证,我绝对不会在别人面前再露出任何的马脚。今天的事情,真是让我死十次都不够。”
“我不会跟别人说得。”申屠叶朗跟她承诺道。
魏毓看着他,摇摇头,说:“你就算现在去跟别人说,别人也只会当你摔坏了脑子。说到底,你觉得谁会相信你这些话?我现在自己想起来这整件的事都还会觉得在做梦。”
“这是这并不是做梦,你看,我都把你的骨灰送回去给你小姨了。”
魏毓嗤笑一声,说:“当初跟你要你不给,现在倒是自觉地松了回去。”
申屠叶朗张了张嘴,还待说什么就听见房门被敲响。
他们两人一起回头,就见韩行川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他说:“申屠你好好休息,我先带魏毓回去了。”
魏毓闻言站了起来,申屠叶朗下意识地就抓住了她的手,说:“你要回去?”
魏毓还没来得及甩开对方的手,就感觉韩行川的眼神跟刀子似得黏在了她两的手上。
魏毓拉开了他的手,说:“我要回去了。”
“你明天还来吗?”对方问她。
“我明天要拍戏。”
“拍完戏也不可以来吗?我都摔成这样了。”
“这里是医院,有医生护士照顾你,还有你的经纪人和助理,你要是不放心的话,我通知你的父母?”
“这不一样。”对方果断地回应。
“哪里不一样?”魏毓好奇地问道。
这时候韩行川又敲了敲房门,说:“魏毓,该走了,马上就天亮了。天亮了车子不好隐藏,会有媒体围堵。”
魏毓无视了申屠叶朗有些哀求的目光,跟着韩行川出了门。
韩行川跟她说:“我不希望我的女演员在拍戏的途中传出任何的绯闻,这会影响影片的后期宣传。”
这种话魏毓要是第一次听可能还会忍不住地跟他反驳几句,听到现在,她的耳朵简直都要长了老茧,所以也免疫了,加上她现在特别疲累,就敷衍道:
“是是是,我保证绝对没有绯闻传出来。说到底我去跟谁传绯闻啊?现在谁跟我传绯闻都会被打上一个猥亵未成年的标签吧。谁会这么不要脸?”
“有的时候,绯闻不是你不想传就会没有的,有时候他是会自己找上门的。”韩行川适时地提醒道。他想让魏毓注意一下这方面的事情,毕竟他没有长几十双眼睛,天天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地盯着魏毓他可盯不过来。
再说了,魏毓也不喜欢人监视她。
所以,他是希望魏毓自觉一些的。
当然,这种自觉究竟是出于对剧本对电影对团队负责人,还是仅仅只是出于他韩行川的私心,估计也没谁能够说得清楚。
三百三十一、江大小姐
因着申屠叶朗的受伤,整个剧组的拍摄任务都得重新调整,魏毓和韩行川的对手戏被提到了前面。
魏毓被迫又开始适应紧张的拍摄任务。
整天除了拍戏根本没时间去想别的事情,等她某天闲下来缓过神来,才发现自己是有一段时间没有去看过申屠叶朗了。
……
顾淮清和古挽没有就赵湛的事情再多做讨论
顾淮清是不想把太多的注意力集中在这种事情上面,他不想让自己在这个上面显得斤斤计较,所以他说服自己不去计较。
古挽却是本身就对这件事心虚,她怕顾淮清再问下去会抓住她去庙里杀人的猫腻,所以顾淮清不追求,她也不多做解释,总想着赶紧把这件事糊弄过去。
可是她越不解释,顾淮清心里的疑窦更浓。尤其是他总能听到赵湛呼唤林菀的声音,这里又有只兔子,那里又有只蝴蝶。
他总是能找到林菀感兴趣的东西,然后轻而易举地把她的注意力给吸引走。
顾淮清不知道自己心里究竟是个什么想法,一方面,林菀一路上有赵湛陪着,总算也不算无聊,每天都能有个笑模样,没有像刚出来的那几天,浑身都透着一股别扭。
可是,顾淮清同时也在担忧,他担忧他的小菀和赵湛相处地越发融洽。
他担忧,担忧他的小菀从此会开始眷恋人世繁华的光景。
他担忧,担忧他的小菀不再愿意跟他到山里去过简单朴素生活。
就这样纠结着,他们到了祁林。
祁林是齐家的地界,打进了祁林的地界,顾淮清一直悬着的心也松缓了一些。
这一路上,他总是在担心不知什么时候就会撞上古挽那个女魔头。
他总觉得她还没死,她总有一天还是要来找他的麻烦。
但是还好,除了偶然在庙里避雨撞到的盗贼一伙人,他们并没有在遇到什么为难的事。
打靠近祁林地界,古挽就显得整个人都不怎么高兴。
她也不稀罕沿途的那些风景了,整天都黏在顾淮清身边,问他一些莫名其妙的问题。
例如,那位江家大小姐长得究竟有多漂亮?
他们当初为什么会定亲?
他顾淮清对待那位江大小姐究竟抱着一个怎样的态度?
她总是反反复复不厌其烦地问着,有时候一个问题要重复上几遍。好像顾淮清怎么回答都不能如她的心意。
顾淮清却是渐渐开始心安,他知道,原来忐忑不安的人不止他一个。他的小菀也处在患得患失的情绪中。
在到达祁林的头天晚上,江回跟顾淮清说:“找到你的事我已经通知了家里人,明天他们都会在城门口迎接你回家。”
古挽在旁边冷冷地说:“回家?回哪门子的家?我倒不知道他家什么时候搬到祁林来了?”
江回被她哽住,急忙辩解道:“我和我姐姐从小跟顾大哥一起长大,他在我心里就是家里人,我家就是他家,我说迎接他回家怎么了?”
古挽冷冷地笑,说:“恐怕不只是把他当做大哥吧,你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恐怕人人都知道了。”
“那你说,我是怎么想的?”江回问她。
古挽嘴边挂着的讽刺笑容就没拿下来过,她说:“你想让顾淮清给你当姐夫,你想你姐给她当老婆,我说的对与不对?你要是真好汉,就别不承认。”
江回被她一激,果然承认了,说:“是又怎么样?我姐本来就和顾大哥定过亲,要不是……”
古挽截断他,说:“要不是什么?我倒不知道你们家里的人那么不要脸,上赶着给人做小?我可告诉你,你姐就算要给顾淮清做妾也得要我同意。”
江回脸色涨得铁青,他一下子抽出了剑,站起来指着古挽,说:“你说什么?”
顾淮清急忙把古挽拉到自己身后,他知道江回不会动手,可他还是担心刀剑无眼误伤了古挽。
而且,古挽也说得太不像话了。
“菀儿,给江回道歉。”
“我为什么?”她偏偏就不要道歉,她究竟说错了什么?他江回敢发誓他心里不是这么想的?
他顾淮清分明都已经娶了妻,可他还是整天当着她的面在顾淮清面前提她那个姐姐。
“你简直比不上我姐姐的一根手指。”江回说道。
古挽笑了笑,说:“我也很好奇,传说中的武林第一美人到底长了一个什么模样?别是浪得虚名吧。”
江回僵直着脖子,冲着古挽吼,说:“你去打听打听,魔教的古挽,正道的江芸,长相可从来没被人质疑过,不知道你这样模样的人哪里来得底气质疑我姐姐的样貌。”
古挽心里发笑,想魔教的古挽可是你说的,现在姑奶奶就站在你面前,只是你小子没见识。
古挽最后在江回心上捅了一把刀子,她说:“就算你姐姐是全天下最漂亮的仙女又怎样?要进我们家的门,休想!”
古挽一晚上没睡着,她翻来覆去覆去翻来惊动了顾淮清。
顾淮清从背后抱住她,问她:“怎么了?睡不着?”
古挽转过身来,用手遮住了他的眼睛,说“你怎么就看不见呢?这样你就能告诉我,我和那个江芸究竟谁长得比较好看。”
顾淮清拉住她的手,说:“你最好看,这个世界上你最好看。”
古挽脸上笑出了花,可偏偏还在别扭着,说:“你说的话一点说服力都没有,你都没见过我的模样,一听就是在敷衍我。”
“我哪有在敷衍你,你在我心里就是最好看的。”
古挽抱住他,仰头看他,说:“我不要你心里认为,我要你知道,我就是这个天下最好看的女人,比那个江大小姐还要好看百倍,娶了我你绝对不亏。”
顾淮清把她的头按在了自己胸膛上,用自己的下巴抵住了她的头顶,说:“是,我知道了,你就是这个天下最好看的人。”
古挽终于满足地睡了过去。
第二天大早,他们就进了祁林的地界。
走了不到半日,就到了城门口。江回上去递名帖,不一会儿大门就被打开。
一个面目和善的老者走在最前头,脸上带着激动地神色,说着:“是淮清回来了吗?是淮清回来了吗?”
古挽知道这人是江家的家主,但是她对这个人没有兴趣。
她的目光越过这个人,越过了跟在他身后密密麻麻的人,直接落到了站在人群外围,一直在用手绢抹眼泪的女人。
就这一眼,古挽就知道她是人称武林第一美女的江家大小姐江芸。
长得果然不是一般的颜色,比起自己的绮丽,她要显得秀美端庄地多,果然符合正道人士一贯的审美。
她现在偷偷抹眼泪的模样,实在是能让看到的人都生出一种怜惜感。
但是还好,顾淮清是个瞎子,自然看不到她这幅惺惺作态的模样。
江家的家主没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给他们做介绍,只说回去再说。
等去到了江宅,一些无关的人都离开了,江老爷才给他们介绍。
他的话还没说完,江芸立即哭哭啼啼地走了上来,站在顾淮清半米远的地方,委委屈屈地喊了一声:“顾大哥!”
顾淮清回了一个礼,说:“江小姐,许久未见。”
“顾大哥,你去了哪里,我……我们找了你许久。”
顾淮清笑笑,没有说话。
江芸立即地转移了话题,说:“这位大哥看着面生,不知……”
赵湛自动报了家门,得了江芸一个礼。
然后江芸把目光转向了古挽。
古挽就能感觉自己全身上下被她扫视了一遍,犹如自己当时扫视她的模样。
仅是这一眼,古挽就知道她对顾淮清抱着一种怎样的心思。
“这位姑娘是?”
江芸开口问道。
她其实早就注意到了跟在顾淮清身边的这个姑娘。先不说顾淮清身边跟着一个姑娘的事情本身就很奇怪,就是这姑娘的样貌,也值得别人多看几眼。
从城门回到家里的这段路程中,她就一直在听人说,说那位姑娘端得一副好样貌,虽然看着年纪小,但已经能初见倾国倾城的端倪。
对于江芸来说,从小,只要有她在的地方,她就没听见过别人夸另外一个人长得漂亮。
所以听到有这么个姑娘存在的时候,她第一时间就对她投以了关注。
果然,长得一副好样貌。
古挽微笑着不说话,这种介绍身份的场合,要由自己来说就有**份,她在等,等着顾淮清给她体面和名分。
顾淮清把她拉到身边,跟对面的一行人介绍,说:“这是内子林菀,年纪小不懂事,还请诸位多多关照。”
就冲着顾淮清的这句话,一向厌恶正道的古挽,破天荒地给对面的那些正道人士行了一个晚辈礼。
她规规矩矩地行完礼一抬头,就见江芸江大小姐以一脸震惊不可思议痛苦崩溃的表情看着她。
她说:“顾大哥,你成亲了?”
“是,成家了。”顾淮清淡淡地承认,给了江大小姐致命的一击。
三百三十二、行踪暴露
古挽觉得自己活了那么多年,就是当初杀了继母剖开了她的肚子拿出孽种,也没现在看到江大小姐的表情来得痛快。
浑身的每一个毛孔好像都被舒张开了,往外散发着开心的气息。
估计是这种气息太明显,连顾淮清都感受到了,他掐了掐的她的手心,示意她收敛一些。
就是他们不经意的这个亲密举动,越发刺痛了江大小姐的内心。
她曾经觉得,这个世界上除了自己没人能配得上顾淮清,她是注定了要嫁给他的。
但是现在看到这个叫林菀的站在他的身边,她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这个姑娘漂亮,年轻,带着蓬勃的朝气,以及一股让人捉摸不透的迷人气质。
仔细算一算时间,顾淮清认识她的时候已经看不见了,如果完全没有见过这位姑娘的样貌就和她成亲,那江芸只能说,顾淮清的运气实在是好。
随便捡,都能捡到一个如此漂亮的媳妇。
江回在旁边一直给古挽使眼色,他实在担心古挽把对他说的那些不着四六的话再说给他姐姐听。
她姐一大家闺秀,脸皮实在薄,肯定经受不住古挽的恶毒攻击。
事实上,古挽见自己的目的达到也就没有什么其他的心思了。
她终于见到了传说中顾淮清的未婚妻,武林第一美女江大小姐。
并且对于这位江大小姐,她心里做出的评价也就四个字:
不过如此。
她觉得自己之前的所有担心都是在庸人自扰,要说到漂亮,这位江大小姐确实是漂亮,可是再漂亮,也就那样了。
在古挽看来,她美得十分古板没个性。
其实在她们第一次的见面中,古挽是输她的。
江大小姐早就得知了顾淮清到达的准确信息,可以提前准备衣服和首饰,打扮地光鲜亮丽地出现在所有人面前。
相比较她,古挽就要显得寒酸许多。
之前她和顾淮清过得拮据,她的衣服都是捡村里谁家不要的或者是穿不了的。所以要不就是不合身,要不就是上面有补丁,看上去十分的寒酸。
但是古挽毕竟是古挽,她是真的从小杀着人长大的,她一个舔过鲜血的人,身上的杀气和气场不是说穿件破洞衣服就能掩盖得了的。
这也是为什么江芸能在她身上发现一种捉摸不透的气质。
江芸的目光一直往顾淮清和古挽身上扫。
顾淮清还好,他一个男的,穿得朴素简单一些也没什么,他本身生得高大英俊,穿得简单朴素一些还显得他清俊。
但是古挽身上的衣服只会白白拖累了她的长相。她看到古挽,就会想起一直收在自己衣橱里,那些认真缝制但是不敢尝试的明艳衣服。
江芸觉得她自己卑鄙极了,分明她父亲说,让她给古挽找几件适合的衣服,她却小声地跟丫头吩咐,让她们把自己的干净衣服拿出来几件。
分明她的衣橱里装了数不清她不会再穿,但是非常适合古挽的衣服。
可她就是宁愿烧掉,也不想给面前的这个人。
她以为古挽真的就如顾淮清所说的那样,是一个普通商户的女儿,家里没什么家世背景,自然也没什么眼力见,分不出衣服的布料,不知道什么才是好玩意儿。
古挽要真的是林菀,是个普通商户的女儿,那她很可能就真的如江芸想得那样,把对方的施舍当成天大的恩赐。
但是古挽是古挽,就算古粼不待见她,她也是莲云山唯一的少主。
古粼在衣食吃穿上可从来没有短缺过她,她从小也是锦衣玉食长大,养得可能比这位江大小姐还要矜贵得多。
所以衣服送到她手里的第一秒,她就毫不留情地把那衣服扔到了地上。
顿时,江家一家人的脸色都不大好看。
江回最冲动,立即就冲到了她面前,叫嚷着说:“你什么意思?我姐姐一片好心,你就算不满意,也不该如此糟蹋啊。”
“一片好心?”古挽冷冷地说:“这就是你姐姐的一片好心?我可无福消受。这一路过来我可都看着呢,江家普通的丫鬟都不穿这样子面料的衣服,恐怕要最低等的下人才会分到这样低劣的布料。所以你姐姐的一片好心,就是拿低等下人穿过的衣服给我?谁知道上面会不会有跳蚤?”
顾淮清原本在古挽把衣服丢到地上的时候就想出言解释几句,但是听完古挽的这一番话后,他选择开口,说:
“江伯父江伯母,我看我们还是不叨扰了。”
林菀这个人有多矫情他是知道的,之前因为不得已,他们不得不穿别人的衣服。那时候林菀就恨不得把那衣服洗上一百遍,直到把衣服都洗得看不出原本的颜色了她才会愿意把那衣服穿在身上。
古挽在这个上面确实矫情,她之前吃得那些苦,是因为跟着自己不得已而且小地方和山里也没条件给她奢侈。
现在到了这里,顾淮清可没想过要在这个方面再让她受委屈。
他们家小菀本来就值得这个世界上最好的东西。
他们家在这里还有一些产业,卖了它们,足够林菀很奢侈地过完这一生。
所以,他们没必要在这个上面仰恩鼻息。
不喜欢的话,那就扔掉好了。
江父瞪了江芸一眼,暗道她今天怎么这样沉不住气,而且手脚做得极不干净,让人逮到了,就等于直接把把柄和过错送到人家手里让人拿捏。
江父立即给古挽道歉,把所有的过错都推到了下人身上,都是下人不谨慎和自作主张,和他女儿半点关系都没有。
古挽淡淡地听着,全没往心里去。
她就是想找个借口让顾淮清带她走,她觉得自己睡在江宅肯定睡不着。
顾淮清如了她的愿,没有理会江家人的挽留,连夜带着古挽住进了客栈。
古挽在睡前又跟顾淮清说:“今天我看到那位江小姐了。”
“所以呢?”顾淮清已经知道她想说什么了,可是还是忍不住地问道。
“我仔细看了看,长得也就那样,完全没有我好看,不知道你们的眼睛都长到哪里去了?”
顾淮清冤枉,说:“我可没说过她长得好看,你别冤枉我。”
“那你们当初为什么定亲?”
顾淮清见古挽的问题又绕到了这个上面来,不禁有些头疼又好笑,他跟古挽解释道:“那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你说……”古挽心里突然有了一个念头,她问顾淮清:“你说你父母要是还活着,他们会不会喜欢我?”
顾淮清不假思索地答道:“会的。”
古挽却是整个人的情绪都不对了,她心里在想:
不,你父母不会喜欢我的。他们肯定恨死我了,恨我要抢你们家的《广陵潮》,恨我心狠手辣屠了你们全家满门。他们肯定都在诅咒我,诅咒我不得好死,诅咒我不得善终。
顾淮清说:“等过段日子,我就带你回江北,带你去祭拜我的父母。”
“什么时候?”古挽问他。
“过个几天吧。”
古挽推脱道,说:“不急的话还是再等几天吧,我实在很累了,去江北的话又要奔波。”
“随你开心。”
古挽心里怕极了,她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身份去祭拜顾淮清的父母。
是作为他们的儿媳妇,还是杀了他们的仇人。
古挽一晚上没睡着,半夜起来喝水的时候,意外地在房间里一个角落看到了一个隐蔽的符号。
就是这个符号,让古挽整个人愣在原地不敢动弹。
这是魔教,是莲云山教众联系的暗号。
她被找到了?
古粼知道她没有死?
古粼来找她了?
这种种的念头让古挽禁不住出了一身的冷汗。她在想,古粼绝对不能来找她,至少现在不可以,如果当着顾淮清的面她被找到了,那所有的一切就都暴露了。
接下去的结果,古挽简直不敢想。
她不敢想顾淮清知道了后的事情。
她朝着那个暗号泼了一杯水,想着明早醒来他们就会消失不见。
天亮的时候,顾淮清出门练剑。
古挽的耳朵动了动,说了声:“出来!”
她听到了,在她附近,有一道属于高手的气息在潜伏着。
下一秒,她的床前就多了一个人。
古挽没有睁眼,她知道这人是谁,这人代号火云,是她父亲的亲信,代表着莲云山教主的无上权威。
古挽心里凉了个透彻,火云出现在这里就说明,古粼已经知道了她的行踪。
像是看出她在想什么,火云先开了口,说:“他不知道。”
然后接着说道:“我原本以为,你就算不死也得是个生活不能自理的半残废。没想到你居然还活得好好的,而且功夫比之前还要精进许多。”
不过,火云笑了笑,说:“更让我觉得惊奇的是,你居然跟顾淮清睡在了一张床上。你难道忘了你当初杀他全家的事了?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他的眼睛也是你给毒瞎的吧。”
古挽突然睁开了眼睛,带着杀气,冷冷地说了句:“闭嘴!”
三百三十三、他不要你
“你如果只是为了来跟我说这些废话的话,我觉得你可以滚了。”
火云整个人笑得阴,他说:“我当然不会闲着无聊来找你叙旧。”
古挽的指尖已经绷紧,打算等会儿有什么不对劲就先下手为强杀了这个人。
反正他一直以来都是古粼的走狗。
“我跟古粼分道扬镳了,他现在正在满江湖的通缉我。”
火云突然开口说得这句话让古挽感到疑惑。
她心想,火云不一直都是古粼最忠实的走狗吗?现在说翻脸就翻脸了?
难道是在欺负她在江湖上隐蔽了许久,不了解这其中的关节?
所以随便来个什么阿猫阿狗说些不着四六的话她就会相信?
也不知道是谁在做梦。
“为什么?”
古挽顺着他的话说下去,她想看看火云究竟还能编造出什么花样来。
“他杀了我的妻子。”
古挽蓦地睁开了眼睛,震惊地看着火云。
好像莲云山就没有谁不知道,古粼身边最得力的护法火云有一个和他从小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大家都说,杀人不眨眼的魔头火云其实是个情种,他只有对待他的这位青梅竹马才会露出自己最温柔的一面。
在古挽还没被围剿的时候,就有传言说火云不日就要成亲,他已经有了想要隐蔽退隐江湖的念头。
现在说他那个心尖尖上的人,他火云的未婚妻,被古粼杀死了?
这要古挽怎么相信?
她可不会忘记,当初带头围剿自己的人就是这个火云,自己的手筋脚筋也都是他出手给挑断的。要不是后来遇到顾淮清,遇到了《广陵潮》,说不定她早已被丢在山里让野兽给啃食干净了。
现在这位火云来跟她示好,这要古挽怎么相信?
“凡事总得有个理由吧。”
古挽暗示他,暗示他把古粼杀了他未婚妻的理由说出来。
“你父亲是个什么人你也知道,他见了小琴,说要纳她做妾。他以为我会无条件地妥协,把小琴双手送到他身边去。我反抗,想要带着小琴远走高飞,可是他居然在我们离开前,前一天晚上……”
火云说到这里已经是咬牙切齿的模样了,古挽能看见,能看见他的眼眶里含了泪水。
火云已经不愿意把之后的事情接着说下去了,他只说说:“小琴不堪其辱,选择了自尽。”
哦,原来是古粼逼死了火云那个青梅竹马的未婚妻。
古挽觉得诧异,又觉得理所应当,像是古粼那样的色胚,做出这样的事情也不算奇怪。
话说道这里,古挽已经信了八分,火云再不是人,也不会拿他未婚妻当做说谎的借口。
“你希望我怎么做?”古挽问他,她想知道这次火云来找她的目的。
“杀了古粼。”
古挽笑出了声,说:“古粼毕竟是我父亲。”
哪里就有女儿杀自己亲生父亲的道理?
虽然古粼的心愿一直都是能亲手掐死她这个闺女。
“可是古粼想要杀你,他要是知道你还活在人世的话,他绝对不会放过你的,这次就不会再有上次那样的好运了。”
古挽一副悠闲的样子说:“我无所谓啊,你觉得我现在还会怕他吗?”
古挽一运气,对面桌子上的茶碗就被她手指上的剑气给削成了两半。她看着火云说:
“你觉得他现在还能奈我何?想杀我?他有那个本事吗?”
火云看着断成两截的茶碗沉默了许久,然后说:“你现在的功夫已经精益到了这种地步。确实,就是你父亲鼎盛时候的功夫也不如你,更何况他如今已经被酒色掏空了身体。”
这话就是暗示古挽,古粼现在已经成了一个空架子,她想要杀他简直是易如反掌的事。
可是古挽现在还真没什么想要跟古挽拼个你死我活的心情。她现在的愿望十分简单,就是想早早地和顾淮清回山里去过两个人的日子去,再不理会俗世见的这些纷纷扰扰。
她现在之所以还忌惮古粼,无非就是惧怕顾淮清透过古粼认出她的身份。
否则的话,她确实没有把古粼放在眼里了。
火云从古挽的眼里完全看不一丝半点的杀气和怒意,她完全没有像自己期望的那样表现出怒火冲天的样子,他在她的身上,看不到半点的想要报仇的样子。
火云只好亮出自己最后的一张底牌。
如果缺少了古挽的帮忙,他自己想要复仇成功的几率是很小的。
“你父亲娶了一位新夫人,是你的继母。”
古挽不以为意地笑了笑,说:“他之前的那位夫人被我给杀了,现在再娶一位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
“你父亲娶得新夫人可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她才进门没多久,就要求你父亲把她扶正成正房夫人。”
古挽有些不明白,说道:“这位新夫人本来就是正房,还……”
古挽说到这突然顿了下来,她明白火云话里的意思了。
新夫人口里正房夫人的意思肯定和她理解的不一样。
新夫人口里的正房夫人意思,肯定是要越过她母亲去。
“他答应了?”古挽说道。
这个他,当然指的就是古粼。
“当然答应了,他想把你和你母亲除族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这次正好借着这个机会,把你和你母亲的名字从莲云山彻底划出去。”
“他做梦!”古挽咬着牙齿,她是真的相信古粼能做出这样子不要脸的事情来。
她在为她母亲和她自己感到不值得,她母亲当年究竟为什么要嫁给这么个人面兽心的东西?不仅搭上了自己一辈子,还搭上了自己的一条命。
还有她,当年究竟要有多蠢,才会对古粼这个人抱有期待,期待他能像待亲生女儿那样子待她。
结果这个人满脑子,都是要怎么把她们除之而后快。
“古粼选择在这几天做这件事。”
“他要怎么做?”古挽问道。
“他要把你母亲的灵牌和尸骨从莲云山的祖坟里迁出来,把你和你母亲的名字彻底从族谱上划除。”
古挽现在已经不关心古粼会不会把她除族的事情了,她只是在问:
“他要怎么处理我母亲的尸首和灵牌,把她送回老家吗?”
“怎么可能?”火云嘲讽地说道:“虽然他不会在承认你和你母亲的身份,但是也绝对不会容忍你母亲的尸骨回到老家去。他的意思是,从祖坟里迁出来之后就烧掉撒进山下的那条河里。”
古挽闭着眼深呼吸,她怕自己一时控制不住把这个客栈都给拆了。
她万万没想到古粼会狠到这种程度,那山下的一条河早就浑浊不堪,里面堆积的都是附近村民扔掉的垃圾和一些粪便。
他居然要把自己母亲给扔到那种地方去?
亏得他想得出来。
“什么时候?”古挽问他,她要知道古粼什么时候做这种丧尽天良的事,她绝对不能容忍自己母亲被扔到那种地方去。
再说了,莲云山是她的,还轮不到古粼和他那位新夫人做主。
“就最近,你今天要是不启程的话,可能就赶不上了。”
古挽突然又开始犹豫了。她要是要离开的话肯定要先跟顾淮清打声招呼,可是她平白要走那么一段时间,也不让顾淮清跟着,这要找个什么恰当的借口,她真是半分主意都没有。
“再跟你说一件事,你母亲当时生你时候的催产药被人换了,所以才难产。”
古挽脸色一变,转过头看他,说:“你怎么知道?”
“因为当时那碗药就是我去换的,受古粼的指使。古粼想你和你母亲都活不下来,所以下了特别狠的药。你母亲倒是如愿死了,但是你命硬,活了下来。”
“所以他才从小都不待见我,在他的眼里,我本来就应该是一个死人是不是?”古挽问道。
火云突然跪在她面前,说:“只要你杀了古粼,替小琴报仇,我愿意给你母亲偿命。”
古挽一脚揣在火云的胸口上,火云当时就吐出了一口血。
古挽说:“你以为你自己的命值得几个钱?”
“是,我的命不值钱,但是你母亲的命值钱,你的命也值钱。”
古挽深吸了一口气,把成亲那天顾淮清插在她头上的簪子取了下来,拿出笔墨给顾淮清留了一封信,说自己有事需要处理,让顾淮清在这里等她几天。
她当时走得太匆忙,事情没有考虑的特别仔细。
她留给顾淮清的信件被小二不小心弄翻茶水给浸湿,所以最后留给顾淮清的,只有那一枝孤零零的簪子。
她不知道,当顾淮清回来却发现屋里只剩下一枝簪子时是个什么心情。
这时候顾淮清才怨恨自己的双目失明,就是因为这双眼睛不能视物,所以他从来都不知道古挽长了一副什么样子。
他想找她,却完全没有头绪。
最后他只有求助江家,江芸却告诉他,女孩子把定情信物留下来的意思就是,
恩断义绝的意思。
林菀,摆明了就是要离开他。
大家都在说,别找了,她肯定是自己想走了。
说得再狠一些人的人,直接就说,她不要你了。
三百三十四、莲云山上
顾淮清一个人在祁林城中走了许多天,逢人便问,有没有见到一个,约莫十五六岁,长得特别漂亮的姑娘。
自从林菀消失了之后,为了找她,他第一次跟身边人打听起林菀的样貌来。
这才知道,林菀果然不是哄他,她是真的长得好看,就连一向和她不对付的江回也叫他不要担心,说林菀那样的长相,只要见过的人都不会忘记的。
但是具体的,究竟林菀长了一个什么样子,那些人也说不上来。
一个好看,一个漂亮的形容太过笼统,就连他听了,也没法在心里勾勒出林菀的一个样子来,更何况是跟林菀素不相知的陌生人。
但是他还是要问,虽然别人都说林菀是自己要走的,但他不相信。
他们不会知道自己和林菀经历了什么,他们不会懂得他们成亲那天的光景,不会懂得他们对彼此许下的诺言。
况且,那天他回去之后,能在房间里问出一点似有似无的血腥味来,所以他很担心,担心林菀出事了。
他决定开始修习《广陵潮》,从失明到现在,他第一次有了那么强烈的,想要重见光明的动力。
就连从小看着古粼长大的莲云山的老人也觉得古粼的行为特别不仁义。
他以前一直不待见他的亲生闺女也就算了,顶多也就是面上难看一些。
最近几年,他接连娶了两个新夫人,偏偏这两个新夫人对古挽和她母亲都不待见,整天在古粼耳边鼓动着,说要把古挽和她母亲除族。
她们怕的,无非就是古挽容不得她们,以及容不得以后从她们肚子里出来的孩子。
事实上古挽也确实容不得,端看上一个夫人的下场就能知道一二。
可是古挽再怎么过分,毕竟也是古粼的骨肉血亲。
古粼不怜惜她从小丧母,却总是把她当做一个扫把星看待,最近更是疯魔到,疯魔到自己策划把自己的亲生闺女给围剿死在了下属的分堂上,一时沦落成武林中每个人的谈资和笑柄。
现在又要听信那个女人的话,把古挽母亲的灵牌和尸首迁出莲云山。
老家丁把布满灰尘的,属于古挽母亲的灵牌递到古粼手上,还是忍不住地说了一句:
“这是夫人……”
古粼及时打断他,说:“什么夫人,莲云山的夫人就只有一个。”
新夫人笑得很得意,以为自己终于坐到了她梦寐以求的位置。
古粼接过灵牌看了不过一眼,就随意地把她扔在了地上,吩咐旁边的手下,说:“烧了吧。”
这时,一个浑身带血的手下冲了进来,跪倒在古粼面前,说;
“尊主,火云……火云他回来了。”
古粼眼睛眯起,说:“他还敢回来,他偷了我莲云山武功秘籍的事情我还没找他算账呢,他居然还敢回来。”
火云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站在古粼对面几米处远的地方,直视着古粼,说:
“古粼,别来无恙。”
“狼子野心,我当年要是看出你是这么一个吃里扒外的东西,我就该把你掐死在襁褓里。”
火云无所谓地笑笑,说:“我现在也在后悔,我当年怎么就没趁着你走火入魔的时候拔剑杀了你呢?”
古粼沉住了脸,连说了三个“好”字,然后说:“想必你今天回来就没打算离开了,还是死在莲云山好,我会看在这些年的情分上给你留具全尸。”
“情分?”火云笑了起来,说:“你居然还知道情分?你要是念及情分的话,也不会这么对待夫人了。”
因着火云的目光是盯着被他扔在地上的灵牌,所以古粼知道,他口中的夫人,指的是古挽的母亲。
火云接着说:“你这么不顾及情面,这么对待夫人,你说,要是被夫人最亲近的人知道了可该怎么办?到时候人家来找你寻仇怎么办?”
古粼笑得猖狂,说:“最亲近的人?她家里的人早就不管她了,你难道还指着古挽那个小野种来给她母亲报仇?那小野种估计现在连骨头都被豺狼啃干净了?我倒是指望着她来报仇,可是她还能活得过来吗?”
“古粼,别来无恙啊。”
突如其来的声音,惊得莲云山所有教众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他们完全没有发现,什么时候这里竟多了一个让他们发现不了的人。
尤其是这个人的声音,分明就是他们家大小姐的。
可是不是说大小姐因为围剿惨死吗?
难道是大白天见鬼了?
古粼的感官比他们要敏锐许多,在听见这个声音的那一刻他就循着声音望了过去,然后就看见了一声白衣站在屋顶上的古挽。
货真价实的古挽,完完整整的古挽。
古挽笑得很愉快,眼睛朝着站在她脚下的一众人望去,说:“好久没有回来了,多了许多新鲜的面孔。”
古挽的演技一扫,立即就看到了站在古粼身后的,传说中那位他娶得新夫人。
果然长得花容月貌好不娇俏。
只是,戴在她头上的那支玉簪,那支一直藏在古挽箱底,她母亲留给她做嫁妆的那支玉簪被戴在这个人的头上,让她觉得分外的刺眼。
她脚尖一点,已经轻飘飘地从屋顶飘了下去。
古粼看着她稳稳当当地落在地上,目龇欲裂地朝着火云吼道:“你骗我!”
他当初分明告诉他,说他已经照着他的吩咐挑断了古挽的手筋脚筋,就算她没死,这辈子也是废人一个。
可是现在看古挽的样子,哪里有半点行动的样子,而且功夫比之前还要精益数倍不止。
古粼见古挽一步步朝他走近,不受控制地把剑拔出来横在胸口。
古挽瞄了他一眼,躬身把扔在地上的灵牌给捡了回来,擦干净灰尘收到了衣包里。
古粼的剑尖已经对准了她,古挽全然没看在眼里,她还是朝着古粼的新夫人走去。
那人估计也知道她曾经做过什么疯狂的行径,所以现在看着她的眼神里全是恐惧。
古挽脸上的笑容越咧越大,在古粼的剑尖就要戳穿她心脏的时候,用手指轻轻弹开了。
看上去她半点力道没使,可是古粼却因为她弹剑而差点没拿住这把剑,古挽弹剑的力道震得他虎口生疼。
古挽越过她,走到了新夫人面前,注视着她,说:“初次见面。”
新夫人吓得说不出话,古挽接着说:“听说是你一直在要挟我父亲,让他把我和我目前从莲云山除名?”
对方还是说不出话来。
古挽接着说:“看不出来,长得倒是一副好样貌,心肠怎么会如此歹毒。”
说到这,古挽的手已经抚上了对方的脸。
古粼来不及制止,只能闭上了眼。
他知道,古挽常年身上都带着毒,其中有一种毒最霸道,只要沾过的人,全身必定腐烂而死。
现在被她摸过了脸,想必这张脸是保不住了。
古挽从头发尖抽走了那支玉簪,收回到了自己的袖子里。
她看着古粼说:“我现在也不想见到你,我现在看到你就觉得特别恶心了。你带着你的新夫人离开莲云山吧,以后都不要再让我看到你们。”
古粼涨红了脸,说:“凭什么?我才是莲云山的尊主,整座莲云山都得听我的。”
“现在已经不是了。”古挽提醒她,说:“现在的莲云山,是我说了算。我不待见你们,所以希望你们给我滚远一些。从此莲云山再不跟你相关。”
“小野种!”古粼叫嚣着朝着她冲了过来,古挽一抬手,那支刚刚拔下来的玉簪就插到了古粼的胸口上。
“这支簪子当初是你送给我母亲的吧,现在我不稀罕了,还给你。”
古挽淡淡地说道:“这次只是警告,下次我再动手,绝对就不是只让你流点血那么简单了。”
“来人!”古挽吩咐道:“把古粼和他的新夫人请下莲云山,从此再不得踏上莲云山一步,就当莲云山从来没有过古粼这个人。”
整个莲云山的教众,在见识了她这么一手后,没有人再敢发表评论,古粼和他的新夫人果然被请了出去。
古挽把她母亲的灵牌重新送回到灵堂,擦拭了一遍又一遍,才对着她母亲的灵牌说:“你知道你当年的眼睛是怎么长的,怎么就看上了这么一个狗玩意儿?”
顿了顿,她接着说:“不过还好,我的眼睛长得不像你,我总还是分得清好坏的。你放心,我现在找的这个人,对我很好。比古粼这个狗东西要好上数千倍数万倍。我再也不会重走你的老路。现在整个莲云山都是我的了,再没有人能够把我们母女从这里赶出去。”
古挽眨了眨眼睛,一颗眼泪就掉出来,可她还是笑着,笑得特别开心,说:
“我以后恐怕都不会来看你了,我要和顾淮清离开了,我要跟他到山里去,这辈子再也不出来了,我们会白头到老,我们会儿孙满堂。”
古挽擦了擦眼泪,说:“以后这莲云山,恐怕只有你一个人了。”
三百三十五、涉嫌谋杀
魏毓拍这几场戏的心情一直都不好,这种戏里的负面情绪一直被她带到了戏外。
大家都说,不明白父母为什么会不爱自己的孩子。
连写这段戏的仇岩都说,他写古挽和古粼的亲情戏时一直都是飘着的,落不到实地上。所以他之前一直在犹豫,犹豫这段戏要不要删除,他觉得自己没办法准确地把握这种关系。
可是如果删除了的话,古挽这个人物的性格又会不立体。
他和导演最担心的,还是魏毓年纪小,不能理解这种复杂的感情。
魏毓兴许是真的不能理解,因为她从小是生活在一个被家人宠爱包围的环境里。可是顾子庭不同。
在她很小的时候,她父亲就因为一些行政上的原因被枪决了,她母亲随即改嫁去了国外,把她一个人孤零零的留下了,从此之后没再管过她。
很多年来,她都是靠着小姨和表哥的疼爱和怜惜在生活。
所以对于父母亲情的印象,她始终停留在小时候父亲带她去游乐园的时候,直到成为了魏毓,直到遇到了杨秀兰和魏林。
所以魏毓很理解古挽为什么在古粼的问题上那么执着。
为什么一次次受伤还是一次次的期望着。
她很久之前也是这样,分明知道属于母亲的那个电话打不通,可还是在夜深人静,或者有什么东西想要分享的时候,还是会忍不住地一次次拨打那个打不通的电话。
魏毓想,如果古挽没有遇到顾淮清,没有在顾淮清那里得到认可感归属感的话,她还是会执着在和古粼的父女关系中。
那么再遇到她父亲续弦想要驱逐她母亲和她的事,她绝对不会就只是把她们赶下山那么简单,她指不定还会做出什么更加变态的事情来。
所以魏毓对于古挽的复杂感情,还是能够感同身受的。
这也是导演第一次在魏毓对于剧本人物的理解上,给了她很大的认同和自信。
这部剧拍到今天,魏毓第一次觉得自己和古挽这个人物融在了一起。
所以她看韩行川的目光也更加复杂。
以前,她看韩行川,觉得这是她喜欢的人。
现在,她看韩行川,觉得这是古挽深爱的人。
她没法判断出现在的这份感情会不会成倍递增,她只是觉得自己比之前要沮丧很多。
她现在只要一想到韩行川会在不久之后结婚,她就成夜成夜的睡不着觉。
全剧组人都觉出了她的不对劲,大家看着她一天比一天消瘦下去,只觉得可怜。
大家都在说,魏毓是因为拍戏的压力太大,所以身体比不得从前。说她小小年纪就要这样劳累奔波,实在可怜。
韩行川却不这么想,就他认识的魏毓,绝对不会是那种因为磨难和挫折就委屈自己的人。
肯定还有别的什么事。
他首先想到的,就是还躺在医院的申屠叶朗。
他主动跟魏毓提出,说去医院看望申屠叶朗。
魏毓点点头,没有拒绝,自从上次送申屠叶朗去医院后,她确实也没再去看过他。
如今过去了半个月,算算日子,也到了这人应该出院的时候了。
魏毓和韩行川是下了戏,晚上的时候去的。
去的时候房间里面有说话的声音,出于礼貌,她和韩行川在外面等了一会儿。
然后魏毓就听到,里面有个清脆的女声在说:
“叶朗,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先不说顾子庭已经死了快了一年,就是她曾经做出的那些龌龊事情,你怎么能够原谅?”
“肯定是有误会,顾子庭是个什么人,你我都清楚。”
申屠叶朗的声音响起。
然后那个女声接着说:“当时那么直白的证据放在你面前,你怎么可能无视呢?她顾子庭为了演戏出卖自己,为了往上爬做皮肉交易,这不都是铁证如山的吗?”
魏毓没有敲门,没有发声,她直接推门而入,说:
“窦瑶小姐,好久不见。我原本以为冷藏的日子会让你学得聪明一些。怎么?现在的风头没有那么紧了就开始出来造谣了?”
魏毓把自己的背着的包往沙发上一丢,坐在窦瑶对面看她,说:
“说什么出卖自已,说什么皮肉交易,说什么铁证如山?我看铁证如山的人是窦瑶小姐自己吧。怎么,之前那些席卷全网的照片还不够铁证如山的?”
窦瑶见推门而入的是她,顿时就想发火,但见她身后跟着的人是韩行川,又生生把这口气给憋了下来。
“这是我和叶朗的事,跟你有什么关系?”
魏毓笑笑,说:“你和叶朗的事?那你口口声声提顾子庭做什么?你不知道举头三尺有神明,白天莫说人晚上莫说鬼吗?你现在一口一个顾子庭,也不怕她今晚来找你。”
窦瑶脸色一变,站起来指着她,说:“你说话给我客气一点。”
魏毓轻蔑地一笑,把头转了过去,说:“我不想见到你,你现在给我走。”
她这么一说,窦瑶倒是笑着又坐了下来,说:“你让我走我就走?你以为你是谁?”
魏毓的电话响起,她背过身去接电话,申屠叶朗在这会儿说:“你先走吧。”
窦瑶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说:“我好心好意来看你。”
“我知道,但是现在也不早了,你也该走了。”申屠叶朗说道。
尽管他知道窦瑶肯定不像她表现出来的那样简单单纯,可是念及她曾经是顾子庭最好朋友的关系,所以一直没法脱离出这层关系来看待窦瑶这个人。
他也十分好奇,顾子庭现在对窦瑶态度转变那么大是因为什么?这中间是不是有它不知道的事。
这时候魏毓接完了电话,让在场所有人觉得奇怪的是,魏毓接完这个电话后迟迟没有转过头来。
韩行川看得最明白,因为他的眼睛一直都是追随着魏毓的,魏毓转身去接电话的时候他就竖着耳朵听着。
魏毓在接电话时有很长一段时间的安静,然后就淡淡地说了句:“知道了。”
过了好一会儿,魏毓才慢慢的转过身来。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她那双眼睛里全部都是红血丝,一看就是哭过的样子。
“魏毓!”
韩行川叫了她一声。
魏毓却连看都没看他,她的眼睛一直黏在窦瑶身上,然后说:
“你不用走了,窦瑶小姐,请你跟我走一趟吧。”
窦瑶一副很厌烦的样子,说:“去哪了?我为什么要跟你走?”
“去警察局。”魏毓深吸了一口气,然后一字一字地说道:
“我要告你,涉嫌谋杀。”
窦瑶只当魏毓是在发神经,她当然不愿意跟着魏毓离开。
但是魏毓这次的态度很强硬,窦瑶不愿意去,她就抓着窦瑶去。
当窦瑶说出“没做什么亏心事需要去警察局”的时候,魏毓当着韩行川和申屠叶朗的面冲上前去就给她一巴掌。
这一巴掌使出了她全部的力气,打完之后她的手心都在发红发麻。
窦瑶偏过头愣了一会儿,然后两行鼻血就流了出来。
窦瑶震惊地看着她,同样震惊的,还有申屠叶朗。
他从来没想过,有生之年他居然能看到顾子庭动手揍窦瑶,毕竟在之前,顾子庭是连重话都舍不得跟窦瑶说一句的。
“你敢打我!”
窦瑶捂着脸,语罢就要冲上来,韩行川眼疾手快地拉住了她。
说起来,就他认识魏毓的这段时间里,他已经见魏毓揍过窦瑶两次了,一次比一次下手狠,好像有什么深仇大怨一般。
他无法想象,十六岁的魏毓会和窦瑶有什么深仇大恨需要她用如此偏激的报复手段。
他们两个完全有不同的交际和生活圈。要说能够联系他们两个人的事情,好像就是顾子庭了。
没错,就是顾子庭。魏毓好像在顾子庭的问题上特别偏执。从他认识魏毓到现在,好像她每次崩溃,都是因为这个顾子庭的干系。
她这两次打架,也是因为顾子庭。偏偏她打窦瑶的这两次他都在场,也都是他拉得架。
窦瑶见韩行川挡在魏毓前面,知道今天想以牙还牙的心愿无法实现了。她之后跟魏毓叫嚣着,说:
“我要去告你!”
魏毓从韩行川身后冲出来,站在了窦瑶面前,一手抓住了她,说:“现在就去,正好,我也有事找你。”
语罢,不管不顾地拉着窦瑶往外走。
韩行川急忙跟在身后,连申屠叶朗也匆忙地下了床。
没人知道,身材个子都比窦瑶要小的魏毓,是怎么把她给拖到的警察局。
总之她们披头散发到达的时候,陈晨宸已经在里面等着了。
跟在他身边的,还有另外一个男人。
窦瑶一看见他,整个人都慌了神,大叫着:“你怎么在这?”
魏毓冷哼着转身,说:“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怎么?现在知道怕了?”
魏毓把窦瑶拉到负责的警察身边,说“我要起诉窦瑶涉嫌谋杀。”
“她企图谋杀谁?”警察问道。
申屠叶朗刚刚走进这里,就听到魏毓铿锵有力的一句:“我要告她,告她窦瑶涉嫌谋杀顾子庭!”
三百三十六、真相大白
魏毓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感觉自己的整颗心都碎了。
虽然她在很早的时候就知道了窦瑶有计划地设计谋害自己,她勾连了自己的美容医生,在往自己身体里打得美容针里下毒。
她甚至想过自己的结果,她上辈子如果没有出车祸意外身亡的话,她最后说不定真的会因为器脏衰竭一个人在医院孤零零的死去。
或许,窦瑶都不会给她进医院的机会,因为进医院就意味着要检查。窦瑶肯定不会加大事情败露的风险,所以,她说不定还是会跟现在的处理方式一样。
她当初那么火急火燎地连夜把自己火化,还不是担心事情暴露吗?
可是,凡走过必留下痕迹。要不是何垣的细心,自己恐怕还不知道这其中还包含了那么龌龊的交易。
现在站在陈晨宸身边的,就是当初负责给她美容的医生。
魏毓觉得自己整个人都失去了力气。
她当初对自己的外貌不自信,希望通过一些辅助的手段让自己变美。她当时是那么信任他,把自己对未来的希望和憧憬都寄托在了他的身上。
可是他居然被窦瑶收买,给自己下毒。
魏毓感觉自己的手都在颤抖,她说:“我要告窦瑶,联合这个人。”
魏毓指着那个美容医师跟警察说道:“给顾子庭打得美容针里下毒。”
窦瑶撕扯着尖锐的嗓音尖叫,说:“我没有,你少无赖人。”
魏毓闭了闭眼,她就知道窦瑶不可能承认。
所以她一直在等待着,等待着陈晨宸翻山越岭把这个人给找到。
只有找到了让窦瑶不得不承认的证据,才能将她绳之以法。
可是魏毓不知道自己之前是怎么想的,她好像对窦瑶还有那么一点怜悯心,潜意识里有时候会在跟自己说,让陈晨宸晚一些找到证据吧,让窦瑶在过上几天她心心念念的好日子。
可是现在切实的证据摆在了她的面前,不仅斩断了窦瑶的未来前路,也切碎了她心里那一点点不切实际的小幻想。
“魏毓,你知道你在说什么?”韩行川问道。
魏毓不是第一次说这个事情,他之前就以为魏毓是因为和窦瑶有了难以解决的矛盾,所以想要用这样极端的方式加以报复。
可是现在闹了司法机关,魏毓还一副信誓旦旦的样子,并且还有了证人。
韩行川不得不思考这件事情的真实性。
可是窦瑶有那么大的胆子吗?
那可是杀人?她敢吗?
对于当日值班的警察来说,这也是一件非常离奇的事。
原本只是一个普通的夜晚,因为两个男人的走进拉开了充满玄幻的一夜。
他在这之前从来没有想过,他会在一天晚上见到这么多娱乐圈炙手可热的演艺明星,其中还有天王巨星。
小警察很敬业,带着魏毓和窦瑶以及报案人去做了笔录。
魏毓把自己所知道的一切详尽地说给了对方,窦瑶却是什么都不肯承认。
她想警察提出要给魏毓做精神测试,她觉得魏毓整个人的脑子都有问题。
她拍着桌子跟做笔录的同志说:“她可是无赖我杀人!我要告她诽谤。”
但是,那位作为魏毓证人过来的美容医师承认了所有的事情。
他详尽了说了他和窦瑶勾连的所有经过,包括什么时候开始,窦瑶给他承诺了什么,给了他多少钱,他给魏毓下毒的药品是从哪里来,一共给她注射过几次,分别是什么时候,他都交待地非常清楚。
警察也是突然就意识到,这件事情所牵连的干系不小。
一位当红女偶像给同组合的成员下毒,虽然这位成员最后死于车祸,可是这事要是传了出去,绝对会引起不小的躁动和争议。
更何况这案子的报案人是另外一位当红偶像,陪同她一起前来的,还有一位新晋影帝一位天王巨星。
他们的第一反应就是封锁消息,可是已经来不及了,不知道是谁泄露的消息,这事在一晚上的时间里已经传得沸沸扬扬。
韩行川跟魏毓说:“外面全部都是要求采访的记者。”
“我接受!”魏毓梗着脖子说:“我接受他们的采访,我要所有人都知道,被顾子庭当做亲姐妹看待的窦瑶,究竟都对她做出了什么样狼心狗肺的事情。”
韩行川安排地很快,小型的记者招待会被安排在了附近的一家影院里。
魏毓站在大银幕前,拿着话筒,把今晚的事情经过和自己即将要做的事情都给记者说了个清楚。
她说:“我一直都相信,天道好轮回,这个世界上没人能逃得过命运。”
#窦瑶谋杀顾子庭#的新闻炸响在了整个互联网络。
之前和顾子庭相熟的人,顾子庭的朋友,同事都打电话过来询问。就连冯至都连夜从法国赶了回来。
警察跟魏毓承诺会认真调查这件事,私底下却跟陈晨宸说,这件事基本可以结案了。
人赃俱获,铁证如山,当事人那个美容医师把所有的细节都交待地非常清楚,还有窦瑶转账和****的记录,她窦瑶就是再否认也没用。
接下来只要对顾子庭的骨灰进行化验,基本上就可以问罪了。
魏毓折腾了整整一晚上,带着一身疲惫和往心里吞下的眼泪出了派出所。
她在停车场看到了申屠叶朗,那人就坐在陈晨宸的车上,一副等了很久的样子。
陈晨宸和魏毓走过去,冲着他吼:“滚下去。”
“我想跟你聊聊。”申屠叶朗说道。
陈晨宸一副横眉冷对的样子,说:“谁要跟你聊。”
魏毓知道经过昨晚的事情后,申屠叶朗肯定有一肚子的话要说。
她支走了陈晨宸,和申屠叶朗坐到了车里。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申屠叶朗问她。
“你指什么?”魏毓问他:“是指窦瑶这个人狼子野心,还是指她下毒杀我的事情?”
“你为什么不跟我说?”申屠叶朗质问她。
魏毓呵呵笑,转过头看他,说:“你会相信吗?”
申屠叶朗没法说话。要不是经过昨晚上的事情,真的铁证如山的证据摆到了他面前,他是真的不会相信。
没有人相信窦瑶有那样的胆子敢杀人,而且杀得还是她最好的姐妹最好的朋友。
“为什么?”申屠叶朗又问她。
魏毓现在真是觉得自己和申屠叶朗完全过去了,她现在跟他说话,居然也要用猜得了。分明之前申屠叶朗抬个眼睛她就能知道他在想什么。
“你指什么?”魏毓问道。
“她为什么要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魏毓想叫他自己去问窦瑶。可是她想,就算他真的去问了,窦瑶肯定也不会跟他说实话,她肯定还是有一堆拿来搪塞他的借口。还不如她自己把话给这人说清楚。
“窦瑶喜欢你。”
申屠叶朗震惊道:“就因为这个?”
就因为这个所以窦瑶要杀顾子庭?
魏毓看了他一眼,说:“别把你自己看得太重要,你只是原因之一。”
“还有呢?”
“很多。我知道窦瑶太多的事情,她觉得我抓住了太多的把柄。”
“例如!”
“例如之前被爆出的,照片的事情。还有,她初中的时候有盗窃记录,是我给她洗白了档案。她后来觉得她父母的工作不体面,要求我给她洗白了身份,所以你所知道的,她说她是个孤儿的事情,其实是假的。”
“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虚荣吧。”魏毓说道。
除了虚荣,她没法再用哪个词来准确地形容窦瑶。
魏毓敢说,就连喜欢申屠叶朗的这件事,其中肯定也是包含了虚荣的。
假如申屠叶朗是个什么都没有一穷二白的穷学生,她窦瑶肯定不会对他另眼看待。
但是申屠叶朗是申屠家的少爷,是申屠集团的继承人,是新晋影帝,那就不一样了。
这能带给窦瑶无比的虚荣心,让她觉得喜欢申屠叶朗是一件至高无上的体面事情。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这下子魏毓听懂了。申屠叶朗是在问她,为什么要为窦瑶做那么多的事情。
魏毓歪着头想了想,然后说:“可能是因为傻吧。我如果没死,不知道窦瑶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只是通过她平时对我的态度来看待她这个人的话,是会觉得她是一个很好的朋友。”
魏毓叹了一口气,说:“所以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我现在看得清楚了,才觉得她这个人恶心。再早几个月,谁要是跟我说窦瑶会下毒害我我肯定不会相信。可是我现在觉得,以窦瑶的脾性,她做出什么伤天害理丧尽天良的事情也不足为奇。”
“那接下来呢,你打算怎么办?”
“重活一世,总不会轻饶了她。她之前所有做得龌龊事我都把证据整理好了,我会在最近开个记者招待会把所有的事情都给说出去。窦瑶是一个怎样恶心的人,她对我做过什么恶心的事情,总得让所有人都知道才行。不然到时候又会有人说,说我是因为和她有矛盾才不待见她这个人。”
三百三十七、能抱你吗
窦瑶给她下毒的这个事实好像给了申屠叶朗很大的打击,他在听完魏毓的陈述后,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才问了一句:
“会不会是搞错了?”
魏毓转头看他,然后,笑了,说:
“你要是觉得这里面还有弄错的地方,你可以帮窦瑶请律师告我诬陷。”
魏毓简直没有一点想和他再说下去的心思,她的手搭在了车门上,打算离开了。
她没想到,就是这样再直白不过的证据摆到他的面前来,他还是不肯相信。
这也难怪,他当初不也是听了窦瑶的一派之言而断定自己真的做了一些龌龊的事情吗。
他现在仍然还在袒护着窦瑶,魏毓也没觉得有多稀奇。
反正在他的心里,她这个前女友说得所有话都是在扯谎,只有窦瑶说的,那才是金口玉言。
这些事实自己不是早就知道了吗?不是早应该习惯了不是?
那现在也不应该再感到失落了。
魏毓在心里这样安慰着自己,好像只有这样,自己才能控制住掐死面前这个人的冲动。
魏毓一下子推开了车门,半只脚都跨出了车外,可是一躬身又退了回来。
她甩上门,又坐回到申屠叶朗的身边。
她说:“虽然有些事确实已经过去了,顾子庭也死了,但是我觉得有些事情你还是应该知道一下。尤其是牵连到窦瑶这个人的。”
“你说。”
申屠叶朗一副洗耳恭听的日子。
他这幅样子,魏毓倒是不知道从何说起了。她之前就有想过,假若有一天能有一个和申屠叶朗好好交流的机会,她一定要把自己长久以来受过的委屈说给他听。可是眼下有了这样的机会,她倒是不知道应该怎么开口了。
她突然发现,自己对于曾经受过的那些委屈也没有了太多想要倾泻的冲到。
好像是,说也可以,不说也可以。
魏毓也是这个时候才发觉,自己对面前这个男人的感情确实淡了。
那种卑微到没有底线去爱一个人的顾子庭,那种在爱情里小心翼翼唯唯诺诺的日子也已经过去了。
“这件事你听听就可以,你要是不相信,就当做我没说。”
魏毓叹口气,跟她说起了她跟窦瑶闹掰的***,也是申屠叶朗心里埋得最深的那根刺。
“所有的一切都是窦瑶设计的,是她请我去帮她谈一个合作,是她联系的对方。是她找的狗仔,也是她给我下的药。”
“她这么做得理由是什么?”申屠叶朗问她。
“她当时想要单飞,我不同意,她想借着这个机会彻底脱离我和bp。同时,因为我知道她太多不为人知的事情,是她一辈子都不能公之于众的。她怕她离开我后我会肆无忌惮地把那些东西说出来,所以她也想要拿捏我的一个把柄作为交换的筹码。最后……”
魏毓转头看向他,说:“她希望我们两个能因为这次的事情分手。事实上,她当时打得三个算盘也只有这个成真了。”
申屠叶朗默默地看着她,眼里像是晕开了墨汁一样,黑得吓人。
魏毓接着说:“你但凡有点脑子就应该知道,我用不着出卖自己去获得在娱乐圈的竞争机会。我家里是个什么背景你也知道,我是一出生就站在起跑线的人,我可以不用努力就过上她窦瑶梦寐以求的日子。我要是想拍电影,我自己投钱就能拍。我不再往上走,不是因为我走不了,而是我不想。”
魏毓说到这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才接着说:“可笑我当年还因为这些误会难过到要死,现在仔细想想,完全都是我庸人自扰。这件事我有什么错?完全都是因为你们眼瞎。”
申屠叶朗无言以对。其实这件事他事后也思考过,觉得这件事中间有太多的猫腻。但是窦瑶把许许多多的证据摆在了他的面前,再加上顾子庭自己对这件事情逃避的态度,让申屠叶朗在生气中确认了这个事实。
现在想,他确实是冤枉了顾子庭。
顾子庭是个颜控,这是他早就知道的事情,就凭这个,她也不可能随便找个什么野男人就去床上滚。
正如所有人都知道的那样,这件事就是他心里的一根刺。
在顾子庭死后,这根刺越发茂密生长。再后来,他只要想到顾子庭凄惨的死在了山里,他就会用这件事来劝自己,说她顾子庭是一个这样子的人,她值不得他为她这么伤心。
现在,这根刺由顾子庭自己给他拔了出来,揪出了一大块腐烂的血肉,血液顺着心脏流到胃里,流到他的四肢百骸里,疼得他全身发麻。
魏毓觉得自己把该说的话都给说了,至于申屠叶朗怎么想,那也和她没有半点关系了。
她现在是魏毓,已经不是顾子庭了。就算是顾子庭,也和这个名叫申屠叶朗的少年没有关系了。
他们曾经彼此折磨地在一起了几年,魏毓很难说明她究竟从这段感情里得到了什么,他想申屠叶朗也是。
他曾经跟她说,他们连开始都是错误的,哪里来得未来。
的确是,他们的未来因为她的死亡已经画上了终结,从此,他们再不想干。
魏毓推开了车门,最后跟他说了一句:“你给窦瑶请律师吧。要是这场官司她能赢,我从此不再为难她。”
也不知道申屠叶朗是听见还是没听见,他从头到尾就保持了一个呆滞的,望着前方的日子。
魏毓走出停车场的时候天色还是灰蒙蒙的,天上还是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空气中蕴含着一股让人烦躁的湿润感觉。
魏毓抬头,她的对面,就是号称寸土寸钻石的,本市最奢侈豪华的地段。
在这里,挂了一副韩行川的巨幅西服海报,就这一副海报的占地面积就足够魏毓奋斗整一生了。
海报里韩行川一身笔挺西装,举着伞,牵着一只漂亮的边牧,整个人透着一股复古的贵气慵懒感。
和今天的雨天,在适合不过。
有许许多多为生活奔波的人每天都要从他脚下经过,他站在这个城市的最顶端,俯视着千千万万的人,宛如天神一样。
所以大家叫他韩大神,也不算夸张。
抛开魏毓对他的复杂感情来看,这个人真的是一个完美到无可挑剔的人。
自己会喜欢他,其实也不算奇怪。
说起来,她和韩行川那些万千少女迷妹粉丝也没什么区别,他们都是对他怀有崇敬和喜爱以及一点不切实际的幻想。
但是魏毓要比她们更幸运,当然也更痛苦。
她每天都要见到他,和他扮演剧中的情侣,感受他在剧中对她露出的浓浓爱意。
魏毓感觉眼前的光暗了一些,她抬头,见自己的头顶被遮上了一把黑伞。
她顺着伞沿看去,看到了一双骨节分明又修长的手。
就是这双手,在这段时间里总是握住她,总是拉着她,她知道握上去的感觉,也知道十指紧握时对方手心的温度。
“下雨了。”魏毓说了一句。
“所以你傻站在自己伤春悲秋?”
魏毓摇摇头,指着对面的巨幅海报给他看,说:“我是在想,不知道什么时候,我的海报才能挂到那种地方去,不知道这辈子还有没有希望?”
“你很希望在那里看到自己吗?”对方问她。
魏毓笑出声来,打趣着说:“做演员做明星的,谁不想?我也是人,我也就虚荣心,我也希望能在那里看到自己的海报,让每个看到的人都感到羡慕。”
“会有这么一天的。”对方跟她说。
“什么时候?”魏毓追问他。
“很快。”
得到了对方准确的答复,魏毓点点头。然后一低头,眼泪就掉了出来,瞬间混进了地上的坑洼里,和其他雨水混为一体,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的样子。
“你为什么还不走?”魏毓问他。
“等你。”
魏毓还是低着头,算着自己的眼泪在什么样的频率下才能够完全和雨水相融而不被身后的人给发现。
“魏毓。”身后的人叫了她一声.
“嗯。”魏毓若无其事地回答道。
“在这片伞下,你是淋不到一点点雨的。”
“所以!”魏毓没明白对方的意思。
“所以,我知道你在哭。”对方平静地说出这么一句,然后说:“你可以不用装,我知道的。”
魏毓用手背擦了擦眼泪,可还是低着头,她问他:“所以你能为我做什么?”
“你希望我能为你做什么?”
魏毓哽咽了一声,说:“我可以抱你吗?”
身后的人用一只手搂过了她,然后把她按到了自己的怀里,魏毓问道那股熟悉的墨水木调带着檀香的味道,疲惫又委屈地哭了出来。
那人轻轻地拍着她的背,说:“哭出来就好了,哭出来就好了。哭出来明天还是一个漂亮的姑娘。”
“我是漂亮的姑娘吗?”魏毓问他。
“是,这个世界上,再没有人能够漂亮得过你去。”
“在你心里我也是最漂亮的吗?”
“是,你是最漂亮的。”
三百三十八、爆料大会
魏毓是铁了心要开新闻发布会,把窦瑶做过的这些龌龊事情公之于众。
但是身边的大部分人都在反对,反对的最凶的就是戴嘉和自己的父母。
他们的理由大致相似,都是害怕魏毓成为众矢之的。
窦瑶虽说现在已经彻底地flop,但是她曾经也是站在过女子偶像顶端的人,是可以把写进偶像组合历史里的人物。
她现在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她的粉丝依然还是有不小的规模。
自己符合戴嘉的意思都是把这件事情交给司法机关处理就好了,魏毓没必要再去那滩浑水。
连何垣徐畏和司善在知道了她有这个打算后都来劝她,说她要是真的这么做了,就是把自己置在了风口浪尖之地。她现在的事业刚刚起步,经不起她这么大的折腾。
周围的朋友都在劝她,说她就算不考虑自己也得考虑考虑《广陵潮》剧组,她得自己考虑这件事会给剧组带来怎样的麻烦。
导演也侧面来跟她说过,说年轻人有血性是好事,但凡事还是要理智。
但魏毓还是十分坚持,这么坚持的理由,一是因为她心中的愤怒和委屈,二再是《广陵潮》剧组的boss,魏毓间接的顶头上司韩行川先生是支持她这么做得。
魏毓当初跟他说自己要开新闻发布会的时候,对方只问了她一句,问她开过发布会后心里会不会舒服一些,得到二楼肯定的答案后就说:
“那就开吧,想说什么说什么,不用有顾虑。”
导演是在新闻发布会日期敲定后才知道有这么一件事,他来找韩行川,希望他制止魏毓,但是韩行川一副莫名其妙地说:
“制止她做什么?难得她开心一些。”
“老大!”导演哭丧着张脸,说:“你知道一旦这个发布会开了,会给我们剧组造成多大的影响吗?”
“我知道啊,这个发布会的媒体还是我给联系的。”
导演一口茶水从鼻子里喷了出来,他看着对面老神在在看着报纸的韩行川,不可思议地说:“你给联系的?你脑子是有病吗?”
“联系的都是一直合作的媒体,我心里有谱,不怕他们胡乱报道,就算出了什么纰漏我也能第一时间知道。”
“你是疯了吗?”导演还是那句话。
“她想开就给她开,也不是多大的事。”
导演灰溜溜地走了,打算再不插手这两个神经病之间的事。
新闻发布会如期举行,除了韩行川邀请的媒体,魏毓自己也邀请了一些。
在这个新闻发布会开始之前,大家都不知道这个发布会的主题是什么,他们还以为和《广陵潮》剧组相关,和韩大神相关,一个个带着抖擞额精神过来,等着大爆料。
知道到了这,才知道这是魏毓自己的个人发布会,顿时就觉得没了什么性质。
今天到场的绝大多数媒体,都是抱着应付差事的态度过来的。
在魏毓上台做开场词的时候大家都没什么反应,连掌声都不舍得施舍几个。
直到魏毓说道正题:“今天请大家来,是我个人的一个心愿,仅代表我个人,和我已经故去的干姐姐顾子庭,向大家公布一些事情。我不知道大家在听完我今天要说的这些事情后会怎么看待顾子庭这个人,但是我想,这个世界上总还是需要真相和正义的。”
台下记者的八卦雷达蹭蹭作响,他们的第六感告诉他们,魏毓手里有大料。
果然,魏毓爆的第一条就是足以震惊娱乐圈的大料:
“窦瑶曾在中学的时候有过偷盗记录。”
早年间的那份原始记录在就被当年的顾子庭给烧干净了,她现在拿到手里的,是陈晨宸走访了当年窦瑶的老师和同学后提供出来的证据。
其实在窦瑶成名的时候坊间就有过传闻,说她中学的时候有过一些不干净的黑历史,但是都被顾子庭给压了下去,所以这个八卦到现在也只是一个没有石锤的传闻。
直到今天,魏毓把切实的证据摆到了所有人面前。
底下闪光灯一瞬间把整个会议室照得像是曝光过度,魏毓没给他们反应的时间,接着丢出了第二个大料:
“窦瑶一直强调的父母双亡的孤儿身份都是造假,其实到六月份为之,她的双亲一直都还健在,被安排在了疗养院里。大家可能好奇,窦瑶的双亲既然都还健在,她为什么又要捏造自己孤儿身份的事实。”
魏毓把其中的关节和窦瑶的虚荣心说给大家听,只听得底下的抽气声不止,不知道是在震惊魏毓爆出的惊天猛料,还是在感叹窦瑶的毫无心肝。
魏毓强调道:“窦瑶双亲在疗养院期间,她从来没有为其支付过哪怕一分钱的赡养费用。这笔钱一直都是由顾子庭承担,哪怕顾子庭死后,这笔钱也一直是通过顾子庭的生前财产来支付。窦瑶的父亲于前几个月在医院病故,窦瑶知道后从始至终没有露过一面,没有为其父亲的后事花费过一分钱费用。”
魏毓深吸了一口气,这些事情在当时发生的时候她只觉得愤怒和生气。现在再经由她的嘴说出来,她只觉得恐怖,浑身都透着一股凉气。
她当初怎么就会那么傻,以为窦瑶是真心待她。
那是一个连自己的亲生父母都可以舍弃的人,她顾子庭一个和她无亲无故的人又算的了什么?
等于说,当初是自己上赶着去给人家做垫脚石,也怨不得谁。
“窦瑶父亲的后事安排和葬礼,是由顾子庭的好友一手操持完成。最后……”
魏毓顿了顿,她终于要说到今天的重头戏了。
“我今天之所以要把这些事情都摊在明面上跟大家说,是因为,窦瑶做了丧尽天良的事情。”
魏毓紧紧抿住了嘴想以此来控制自己的情绪,可她还是忍不住地红了眼眶,眼泪大颗大颗地往下掉。
“窦瑶,涉嫌谋杀顾子庭!”
底下顿时响起了一片抽气的声音。
魏毓擦了擦眼泪,接着说:“虽然顾子庭是死于车祸,可窦瑶给她下毒的事情也是不争的事实。”
魏毓把这些天来收集到的证据展示在在场所有记者媒体的面前,说:“现在已经申请了司法机关的介入,窦瑶如今也被限制了出行自由。但是我想,还是应该让大家知道窦瑶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我尽可能客观地跟大家说这些事情,因为大家都知道,顾子庭是我的干姐姐,我一直承蒙她的照顾。所以,窦瑶是一个怎样的人不应该由我来评价。”
魏毓关掉了现场展示的ppt,说:“今天的发布会就此结束,我想说的都说了,希望大家能够客观地报道。”
底下媒体瞬间爆了,争先恐后地呼喊着她的名字,希望她能够再多说一些内情,但是魏毓只是默默地回到了后台。
韩行川看到她,皱了皱眉头,说:“怎么又哭了呢?”
魏毓听他说这话更觉得委屈了,她哭得狼狈地说:“要你管!”
“不是说开完发布会就能开心很多吗?我怎么看你一点好转的样子都没有?”
魏毓梗着脖子说:“我开心,我可开心了,我开心得不得了。”
韩行川无奈地笑笑,说:“你是不是傻?”
魏毓把手里的文件一摔,生气地出了门。
韩行川跟在她身后说:“你该说的都说了,该做的也都做了,窦瑶终究会受到她应有的惩罚,你应该放下了。”
“我怎么放得下?”魏毓尖锐地说道。
韩行川拉住她,说:“魏毓,你是不为了窦瑶活着的,你年纪还小,你有大把大把的时间,你有大好的前途,你应该去享受这个世界和生活,而不是陷在过去充满仇恨和怨气的泥沼里。”
魏毓挣扎着想走,韩行川牢牢地桎梏住她,言辞严厉地跟她说:“魏毓,你听我说。这件事到这里就应该结束了,你不应该再跟窦瑶有任何牵扯。从此,她是阶下囚,是杀人犯。你是娱乐圈最耀眼的新人,以后你还会是一名优秀的演员,会成为影后,你没必要再跟她纠缠下去。”
魏毓终于冷静了一些,可还是不说话,韩行川接着说:“从我认识你到现在,窦瑶简直就成了你的一个心病,只有跟她有关的东西,你就会特别伤心特别在乎……”
“我没有!”魏毓执拗地打断他。
“你敢说你竞争《广陵潮》女主角的原因里没有要打击窦瑶这一条?”
魏毓没哟说话,因为韩行川却是说得也没错。她当初答应来试镜《广陵潮》,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她不想让窦瑶拿着她辛苦努力下来的成果去演戏去成名去平步青云。
她当时最大的动机,就是要截断窦瑶往上爬的道路。
她要永远都比窦瑶站得高上那么一步,这样,她才可以以上位者的姿态从上至下地俯视她,鄙视她,恶心她。
韩行川说得没错,窦瑶确实是她重活一世以来,最大的心病。
三百三十九、好久不见
因为韩行川的这一句话,魏毓陷入了思考,她开始思考自己要怎么去解开自己的这个心结。
想了几天之后,魏毓决定去见窦瑶。虽然现在还没正式开始走法律程序,但是窦瑶已经被限制了自由,准备随时被传唤。
韩行川知道她要去找窦瑶,也没说什么,只是给她打通了关系,让她能够单独地和窦瑶相处几个小时。
韩行川亲自送她到窦瑶家楼下,问她:“要不要我跟你上去?”
魏毓要笑不笑地说:“怎么?怕窦瑶对我不利?”
“她现在情绪不稳定,什么事情都能做得出来,我实在不放心,我就跟着你上去,我把耳朵塞上,绝对不偷听你们说什么。”
魏毓呵呵笑,说:“你认识我到现在,我和窦瑶也不是第一次爆发矛盾了,你什么时候见我吃过亏。”
韩行川当然知道魏毓不是一个愿意吃亏的性格,但是他还是不放心,或许是他心中的偷窥欲在作祟。
他心里有个念头一直在告诉他,魏毓和窦瑶的矛盾绝不只是因为顾子庭那么简单,她们之中肯定还有一些自己无法参透的东西。
所以他想跟着魏毓去见窦瑶,一是为了她的安全考虑,再就是他真的很想知道这其中隐藏的秘密。
但是魏毓不领情,她摇了摇头,下了车。
窦瑶听见门卡响的瞬间脸上充满了惊喜,但是又在看到魏毓出现时逐渐暗淡了下来。
“你怎么有我家的钥匙。”窦瑶问道。
魏毓知道她刚才在想什么,她估计是以为申屠叶朗来了。
毕竟有她家钥匙的,只有她自己,申屠叶朗,高昌,以及曾经的顾子庭。
不过申屠叶朗当初收到她家钥匙时感到了莫名其妙,转手就交给了自己。所以,实际上自己有她家的两把钥匙。
“你以为是谁?”魏毓大喇喇地在沙发上坐下,抬头打量着房间的布置,说:“很久没来过了,好像和以前也没什么变化。”
窦瑶没听出她话里的古怪,只在纠结着:“你来做什么?你为什么有我家的钥匙?”
魏毓晃动着手里的门卡,说:“你猜是谁给我的?”
窦瑶几乎是想都未想就脱口而出一句:“不是你那个贱人姐姐就是高昌。”
魏毓笑出声来,说:“你对高昌的认识其实也蛮深刻的,知道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现在这样的情况下,他确实自身难保,卖了你也不算什么了不得的事。所以我搞不明白啊,你既然知道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你怎么还敢让他帮你做那些违法的事?他有朝一日把你供出来,你岂不是血本无归?”
其实有时候想想,窦瑶也蛮可怜的。之前自己还没死的时候,她能够依赖和求助的人也就只有自己和高昌而已。
自从自己死了之后,她能依赖的人也就只有高昌了。偏偏高昌是最靠不住的那个,她明明知道这一点,还是忍不住地和他互相利用,因为她实在无路可走。
还有就是,到了这个时候,她居然还对申屠叶朗抱有幻想。
魏毓突然觉得,起码在喜欢申屠叶朗这个事情上面,自己是输给她的。
不过,不是有句老话说,可怜人必有可恨之处。
这个窦瑶,也实在不值得同情。
“这是你家吗?这是你的房子吗?”魏毓问道,然后说:“我没记错的话,这套公寓应该是租的吧。我记得前半年的房租还是顾子庭给你付的,后来就公司帮你承担。后来你出了事之后公司就放弃了你,不愿意在为你给这套公寓续租,所以后来是你自己付的租金。”
窦瑶的下巴高高昂起,说:“那又怎样?就算是租的,那也是我的房子。我的住处不欢迎你,现在,请你出去。”
窦瑶的手指着门口,示意让魏毓麻溜儿出去。
魏毓不缓不急地从包里掏出一张合同放到她面前,说:“不好意思啊,现在这房子是我的了,我全款买下了,从今天开始,这套公寓就跟着我姓魏了。要出去啊,也得是你出去。我之所以没有急着赶你出去,完全是因为啊……”
魏毓笑着凑到她耳边说:“我可怜你。”
魏毓重新坐回到窦瑶对面,然后接着说:“你为这房子真的付出了蛮多的。听说啊,当初你父亲过世要你出丧葬费,你当时是想支付的,但是高昌跟你说,支付了你父亲的丧葬费后就没法继续住这么好的房子了,所以你就为了这房子抛弃了你的父母。”
窦瑶抱着头大叫道:“你说谎!我是孤儿,我父母双亡,我哪里来得父亲。”
魏毓轻蔑地一笑,说:“那可稀奇了。也是,估计你这段时间也没什么兴致去看电视。你的母亲啊,被记者找到了。这几天正轮番在各大电视台上诉说你的狼心狗肺呢,其中有很多秘密啊,连我都不知道呢。”
窦瑶不可置信地看向她,说:“魏毓,我和你远日无怨近日无仇,你为什么要这么作践我?就算是为了顾子庭……就算是为了顾子庭……”
窦瑶说不下去了,估计也知道,要是为了顾子庭,魏毓杀了她一百次都不够。
“窦瑶啊,你这话说得就不对了,我们哪能就远日无怨近日无仇啊,我们的仇怨,要从很早之前说起了。”
魏毓的眼神从窦瑶身上挪开,移到了这房间的摆设上,她指着墙壁上的一个小象挂钟说:“记得这个挂钟还是你刚搬来这里的时候,我去泰国给你带回来的。”
窦瑶的眼神有一瞬间的迷茫,然后是震惊,最后是害怕。
魏毓拍着身子底下的沙发说:“这个沙发还是我找人给你定做的,当时你喜欢的颜色全球断货,是我找设计师给你重新定做的。”
窦瑶脚一软,已经摔倒了地毯上。
魏毓朝着她走近,她每走近一步,窦瑶就用手杵着地拼命往后退,看着她的眼神里完全是惊恐和害怕。
魏毓笑得灿烂,小声地说:“你得小心,这块地毯也是世界上独一无二的,是我的一个设计师朋友设计好后我去找工厂加工的,仅是加工费就够买同等质量的十条了,你要小心,不要弄脏了它。”
魏毓抓起放在桌子上的咖啡,然后凑到面前,说:“咖啡渍最是难洗了,要是弄脏了,你不心疼但是我会心疼的。”
然后突然“呀”了一声,吓得窦瑶一个尖叫,手中的咖啡碟应声而落,滚出的咖啡溅湿了地毯。
魏毓随手抓起窦瑶的裙摆擦了擦手,说:“我现在发现毁灭也是一件特别痛快的事,从我死了之后,我就发誓,无论付出什么样的代价,我一定要你……”
魏毓抓着她的衣领,躬身凑到她耳边,感受着她浑身发出的颤栗,一字一字地说道:
“不得好死!”
窦瑶尖叫一声大力把她推开,指着她说:“你是谁?”
魏毓笑得越发轻快了,说道:“你说我是谁?你看我像谁?”
魏毓抚摸着自己的脸,说:“怎么,你看我长得不像你口中的那个丑八怪顾子庭吗?”
窦瑶指着她的手指尖在颤抖,她说:“你骗我!你是在吓唬我!”
然后自己安慰自己道:“对,你是在吓唬我,世界上没有那么荒唐的事。”
魏毓无所谓的耸耸肩,说:“是吗?”
然后接过窦瑶桌子上的签字笔和便签本写上了一行字,然后就见窦瑶的瞳孔在急速放大,露出一种狰狞的恐惧。
“遗嘱,如若我死亡,便将我的私人财产2000万人民币交给窦瑶小姐代为保管,然后找合适的时机捐给慈善机构,以便帮助更多的人。署名,顾子庭。”
魏毓一字一字念着便签本上的字,在窦瑶瞪到夸张的眼眶下缓缓地说道:“你难道就不好奇,顾子庭的遗嘱为什么要留两份不同的内容?一份说将这笔财产送给你,一份又说要捐给慈善机构?”
魏毓淡淡地说着:“其实啊,这第一份遗嘱才是真的,是经过公证的。至于这第二份,是我在之后仿造的。不然你说,为什么那份属于顾子庭的手写稿,在你销毁了第一份之后还会有第二份第三份出现?顾子庭当年立遗嘱时难道就意料到有这样的情况出现?”
魏毓把话说到了这个份上,以窦瑶的心机应该能够明白了。
魏毓笑得见牙不见眼,再次凑到了窦瑶身边,伸手把她搂紧了怀里,不顾她身上的颤抖和剧烈的反抗,在她耳边用气声说道:
“好久不见啊,窦瑶同学。”
魏毓放开她退回到她对面,双手交叠放在胸前,朝她微微一鞠躬,再抬头,露出一个和善的笑容,说:
“初次见面,我是高一c班的顾子庭。”
魏毓一巴掌扇开尖叫着冲到她面前来的窦瑶,把她推到了沙发上,掐着她的下巴,说:
“等你被判了刑,我们的恩怨就算了结,从此桥归桥路归路。我重活一世,总不能叫你这只蛆虫拖住了脚,人,总是要向前看的。”
三百四十、大喜若悲
韩行川以为魏毓会和窦瑶聊很久,毕竟恩怨情仇这种事情最难得说清楚。
其中他听到了窦瑶的几声尖叫,好几次他都出了车门又折返了回来,陷入到复杂的矛盾中。
一方面担心魏毓的安全担心魏毓受委屈,想要守护在她的身边。一方面又害怕自己冲上去引起魏毓的不满。
她这个人最是别扭了,因为什么事都能跟自己闹别扭。
他也实在是怕了。
但实际上他并没有等太长的时间,没过一会,她就见魏毓摇摇晃晃地从窦瑶家出来。
看那走路的姿势随时像要摔倒的样子。
韩行川心里蓦地剧烈跳动了一下,他跑着靠近魏毓,一手搂过魏毓,低头观察她的面色和神情。
还好,从脸上看来并没有任何受伤的迹象,他仔细再看了一遍,身上暴露出的其他地方也没有受伤的迹象,这才让他微微松了一口气。
这才让他有心情去观察魏毓的神情。
只见魏毓闭着眼睛,嘴角一直挂着笑,看上去应该是愉悦的表情没错,可是看在韩行川眼里却只觉得得慌。
偏偏魏毓还一直在笑,没有意识地笑,像是喝醉了酒一般。
“魏毓!魏毓!”
韩行川轻轻拍着魏毓的脸,叫着她的名字,用的方法大概是奶奶辈为被惊吓的小孩儿叫魂的方法。
魏毓睁眼看了他一眼,从他的臂弯里直起身来,说:“我特别开心,我开心得不得了。”
韩行川跟在她身后,看着她拉开车门钻进了车里。
“你还好吗?要不要去医院?”韩行川问她,他觉得现在的魏毓是应该去医院得到一个检查的状态。
“我好得很!”魏毓睁开眼睛,透过车顶的天窗看着头顶的星星,眼里蕴着湿漉漉的湿气,好像藏着整片星空。
“我从来没这么好过。”
魏毓突然偏头看他,脸上还是笑着,眼里却非常忧伤,她说:“这是我这辈子活到今天最开心的一次。”
韩行川伸手捂住了她的眼睛,说:“我知道了,你很开心。”
“是,我很开心。”
韩行川感觉到自己的掌心一片湿润,叫嚣着自己非常开心的魏毓,哭了。
哭得很伤心,半天没办法把头抬起来。
韩行川觉得非常迷茫,他不知道像是魏毓这个年纪的女孩子是不是都这个性情,特立独行,偏偏性子又阴晴不定。喜欢闹别扭,容易无缘无故地自己生闷气。但是在一些问题上又看得很通透让人佩服,一方面又在一些小事上斤斤计较。
就像现在,一边哭得仿佛整个天都塌了下来,一方面又叫嚣着自己特别开心。
佛语所云的大喜若悲,韩行川在今天能领悟那么一点点了。
窦瑶这个案子的进展很顺利,实在是取证很容易。窦瑶的私人经纪人高昌,几乎在警察还没介入找其谈话的时候就主动投案把窦瑶这些年做过的事情给抖露了一遍,想要争取一个宽大处理的下场。
墙倒树人推,窦瑶昔日一些有仇怨的伙伴和同事也纷纷发言指责窦瑶这些年做过的不厚道事情。
到了这个时候,依然还在为窦瑶辩解的,只有她的粉丝,和昔日bp的队长。
窦瑶的粉丝是从根本上就不相信窦瑶是一个这样的人,至于bp的队长则是一直在跟大众解释,解释窦瑶只是一时糊涂,希望大众能给她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倘若窦瑶只是做了那些丧尽天良的龌龊事情,那她大不了退出娱乐圈出国找个没人认识她的地方过生活。可是她蓄谋杀人和杀人未遂的案底在身上,她注定只能接受法律的制裁。
顾子庭的表哥找了领事馆出面,要把这次的事件定位到国际层面,最后都要被判刑十八年,即可执行。
在这个关头上,传出了窦瑶疯了的消息。普罗大众自然不信,以为是窦瑶为了逃避法律制裁玩出的把戏。
但是魏毓是相信的,那天晚上窦瑶被她吓惨了,她离开的时候窦瑶就有点精神不正常。
只怪自己之前一直跟她说因果报应天道轮回的事情,窦瑶到了这会儿真的相信魏毓是顾子庭派来找她索命的。
魏毓觉得没意思极了,要是早知道能这样轻而易举地就击溃窦瑶的心理防线她也用不着这样伤精费神地去寻找证据,早这样吓一吓她该有多好。
总之,窦瑶入狱之后她的心也跟着平静了下来。她心中最大的一个心结已经了断了,现在也没什么能够牵绊她的了。
好好演戏,成为了她现在迎接每一天的最大动力。
……
顾淮清心里一直有个感觉,古挽早晚都会回来。
回到他身边来,回到这里来。
所以他一方面很着急地寻找古挽,一方面又固执地不肯离开祁林城半步。
等待和寻找的过程是痛苦的,尤其是顾淮清开始修习《广陵潮》之后,他的视力已经得到了一些恢复。
现在他视物再不像之前那样子一片黑暗,在天晴的时候,太阳出得正好的时候,他是能模模糊糊地看到一些色彩斑斓花花绿绿的身影在他面前闪现。
可是这种感觉更加痛苦,因为他不知道这些身影究竟哪个才是属于他的小菀。
古挽又在莲云山逗留了几天,把教中的各大事务交待给了火云。
她离开的时候说:“我可能永远地不会回来了。莲云山要是经营不下去了,就散了吧。”
当时火云跟她说:“你生在这里,站在这里,这里是你的根。你是属于这里的,总有一天你是要回来的。”
一语成戳,古挽真的在不久之后又折返回了莲云山。
这一次的心境,再和之前数次回来的心境都不相同。
古挽风尘仆仆地往祁林城赶,她不知道顾淮清那个呆子是否收到了她的留言,她也不知道他面对她的不辞而别会不会生气。
她一路上都在想,她要怎样和顾淮清解释,怎样跟他致歉,怎样劝说他立马回到山里去。
古挽回到祁林城的那天天色特别好,太阳明晃晃地挂在空中,剧烈的阳光刺得人眼晕。
古挽不知道要到哪里去找顾淮清的身影,她的第一个念头,就是要到他们分别的地方去。
古挽就是在去得路上,一样看到了站在人群中的顾淮清。
顾淮清还是像以往一样到街上来寻找古挽。说是寻找,其实就是等待。
今天的阳光很好,他又要比之前看得更清楚一些,从他身边经过的人,他不仅能看出一个模糊的身影,现在也能分辨出这人的高矮胖瘦或者是性别了。
就是这会儿,一个通身漆黑,个子娇小的人站在了自己的面前,挡住了自己的去路。
“借过!”顾淮清说道。
面前的人丝毫不动,反而又向着他往前走了几步。
这让他感到排斥,他微微往后退,想避开这个来者不善的人,对方却一把抓住了他。
在顾淮清将要甩脱生气的瞬间,他瞬间呆住了,带着不可信的口吻问了一句:
“小菀?”
古挽故作生气地说:“你不认识我了?见到我为什么要躲?”
“你为什么穿得这样黑?”
就是这一句话,让古挽脸色骤变。可惜顾淮清没能将她的表情看个清楚。
古挽觉得震惊极了,顾淮清这是能看见?他能看见了?
在自己离开的这段时间里究竟发生了什么?能让一向固执的顾淮清开始治疗自己的眼睛修行《广陵潮》?
是不是发生了什么自己不知道的事?或者说这件事是不是与自己有干?
古粼被赶下了莲云山,过不了多久,江湖上人人都会知道,魔教妖女古挽并没有死,她回来了,夺走了莲云山的教主之位,且将她的亲生父亲赶下了山。
古挽怕就怕在顾淮清觉出什么猫腻来。
“你能看见了?”古挽问了一句。
顾淮清握住她的手,把她带离人群,说:“还看不大清,只能知道你今天穿了一身黑色的衣服,你要是穿了粉色或者白色衣服,我就绝对分不清了。”
古挽继续问道:“你之前不是一直都不愿意治疗你的眼睛?怎么现在又愿意了?难道是和江大小姐重逢之后感到可惜,想早日恢复眼睛一睹江大小姐的尊容?”
“你越说越没道理了。是哪个小王八蛋一声不吭就消失了,我又不知道她的样子,怎么找她?”
古挽心里真是又心酸又难过。顾淮清能为她做到这个份上,她突然有了想要坦白一切的心思,想要把自己的身世,自己的所所有有全都告诉面前的这个男人。
可是,魔教妖女的身份并不是她为难的原因,如果她不曾屠了他全家,如果她不曾血洗整个顾家庄。如果她只是一个魔教中人,只是魔头古粼的一个女人。
那她就算被世人称为魔教妖女也不足畏惧,她可以坦坦荡荡地告诉面前的这个男人。
我是古挽,是魔教妖女,是魔头古粼的女儿。
如果,如果那年她不曾血洗顾家庄的话,她一定会告诉他。
三百四十一、武林大会
所有人都没想到古挽还能有回来的一天,早在今天之前,她们都认为顾淮清的等待是徒劳无功的。
一个女人,如果一声不响地离开,那很大程度上就代表了她再无回头的可能性。
更何况,古挽走了不止半个月。
顾淮清带着古挽再次出现在大家面前时,每个人的心情都不大相近,其中最复杂的,当然要数赵湛和江芸。
赵湛在古挽离开的时候心中是暗自窃喜了一下的,顾淮清请他帮着找人他也没太上心。私底下却是调派出了自己所能调动的所有人手去四处寻找古挽的踪迹。
他和大部分人的想法是一样的,古挽就这样离开的原因,很可能是因为她已经放弃了和顾淮清的这段关系。
那是不是说明,自己就能有机会?
如果是顾家还没灭族,顾淮清双目还没失明的时候,他倒是真的没有什么信心去跟顾家大少爷抢女人。
可是今时不同往日,他现在站在顾淮清的面前,丝毫就不觉得自己比他差在了哪里。
古挽既然能嫁给一无所有身有残疾的顾淮清,自然也能嫁给他。
抱着同样想法的,还有江芸。
所以,她这段时间对着顾淮清是用尽了自己所有的温柔,想在顾淮清最失意的时候走进到他的心里去。
可是,古挽回来了。
和她悄无声息走地时候一样,她回来的时候也是悄无声息。
顾淮清丝毫没对她离开的原因和理由做一个解释,只是把古挽带到了他们面前,简单地说了一句:“内子回来了,我们不日就启程。”
江芸或许不知道启程的意思,但是赵湛却是明白的。
这一路上,古挽不止一次跟顾淮清说过,说她想到深山老林里去和顾淮清过日子。
顾淮清也是满口答应,只说处理完这次的事情,就带古挽离开。
所以,现在他口中的启程,估计真的是找个没人知晓的犄角旮旯去和古挽过他们想象中的神仙日子。
如果古挽就这样和他离开了,那自己岂不是这生人再没有见到她的机会。
“不行!”在他脑子里还没盘算出来怎样制止这件事情的时候,他已经开口说了出来。
顾淮清只是听着声音稍微偏了偏头,而古挽看过来的眼神却是想要把他整个人都给活刮了。
现在古挽看他的眼神,和她当初在破庙里看那些名不长久的盗贼宵小没有任何区别。
好像他在她的眼里已然是一个死人了。
赵湛心头一酸,急忙补充道:“再过半个月就是五年一度的武林大会了,顾大哥的父亲是上届的武林盟主,虽然惨遭不幸,但于情于理顾大哥在此次的武林大会也应该露一个面。”
顾淮清不说话,看上去是有点犹豫。古挽揪了揪他的袖子,说:“你之前都答应了我什么?”
顾淮清拒绝的话都到了嘴边,就听赵湛接着补充道:“这次要推举新的武林盟主。以往武林盟主的更替都应该由上届的武林盟主来举行,所以顾大哥应该代替您父亲来完成这个交接。”
“既然这样,那我们就晚上半个月再走吧,小菀?”
话已至此,古挽还能说什么?
她什么都不能说,她要是说了什么反对拒绝搪塞的话,那就是阻止他顾淮清去尽孝。
可是不能离开,就意味着接下来的时间里会有一大堆麻烦朝他们迎面袭来。
事情来得比古挽想得更快。她原本以为的一个月时间还是太长了,几乎在她离开莲云山不到半个月的时间里,关于魔教妖女未死,且回到莲云山夺走了她爹古粼教主之位,将她爹和她继母赶下山的事情就传得满城风雨。
江湖上都在讨论,上次莲云山出事也是在武林大会前后,几乎是顾淮清他爹刚在武林大会上宣布了继任武林盟主的位置,没过几天古挽就带着莲云山一众教众去血洗了顾家庄。
现在古挽回来了,而且是在武林大会前后,这是不是就意味着,这次武林大会又会出事?
一时间,江湖中人人人自危,愈发的团结,就在盘算着怎么在古挽出现的时候将这个魔女彻底铲除。
顾淮清自从得知了这个消息,就越发的沉默,每天有一大半时间不呆在屋里,不是去找江芸他爹说话,就是闷头一个人练剑。
古挽看着他练剑的身影感觉自己的心都凉透了,她想问,你这么拼命的练剑是为了什么?为了有朝一日能够一剑插在我的心口上吗?
你如果知道古挽就是我,你还会杀我吗?
但是她什么都说不出口。
她只能盼望着,没有自己捣乱的武林大会能够顺利的举行,然后顾淮清就能在这之后带自己远走高飞。
在临近武林大会举办日期的时候,古挽已经从顾淮清那里得知,赵湛的父亲已经被默认为这届的武林盟主。
他们要做的,就是怎么把赵湛他父亲不受非议地扶上这个位置。
要是在之前,古挽兴许还会说一句,就正道人士爱弄这些虚头巴脑的东西,选个武林盟主还要搞内定。
但是现在她只想说,别管是谁了,无论是谁吧。只要这武林大会能够顺利圆满地举行,就是让她扶一只猪上位她都没有意见。
所以等到武林大会正式举办的那天,古挽这是说不出的乖巧,她甚至都跟顾淮清说了,说自己就呆在客栈不出门了,省得顾淮清忙起来顾不上她。
其实她是怕遇到了什么意外的幺蛾子。
但是顾淮清说,今天来的,有以前家里的很多世家交好,有很多人是从小看着他长大的。
现在他成了家,不久就要离开,是该带着古挽出去跟大家打声招呼,好让大家放心。
古挽就是心软,就是容易妥协,禁不住顾淮清的好言相劝,打扮地漂漂亮亮地就跟着去了。
前面顾淮清带着她到处跟人打招呼,听着别人夸她的时候她还觉得开心,觉得虚荣心得到满足。
直到武林大会进行到后程的时候她嘴角都还挂着发自内心的愉悦的笑容,看着顾淮清在台上跟赵湛他爹交接盟主的位置。
她就是这时感觉到自己的眼皮在跳,赵湛见她一直捂着眼睛就问她怎么了。
古挽捂着眼睛,说:“是左眼跳灾还是右眼跳灾?”
赵湛笑着说:“你别瞎想,没有这种说法。”
“可我就是觉得不好受。”
赵湛突然不知道从哪找出来一块白手帕遮住了她的眼睛,在古挽刚要发怒准备扯掉的时候就听赵湛说:“别拿开,铺上白手帕,就说明白跳了。”
古挽顿了顿,任由那块白手绢盖在自己眼睛上。
她也是这时听见这次武林大会的举办人在问:“我们新推举的武林盟主,可有哪位阁下觉得不服。”
然后古挽就听见一个让他觉得无比熟悉,也让她觉得心惊胆战的声音突然响起,说:
“我不服!”
这句话的下一句接得就是:“莲云山古粼不服。”
这个时候,古挽这是恨不得自己看不见也听不见,不用受到这种煎熬。
打这个声音响起时,她整个人都是颤栗的,她全身发冷忍不住地发抖。
赵湛觉出了她的动静,想帮她把脸上的白手绢扯下。可是古挽止住了他的动作。
她承认,她确实是怕了,她怕这块手绢扯下来以后,古粼会在第一眼就认出她来。
周围仿佛一瞬间就喧哗了起来,进入到古挽耳朵里的,全是关于古粼这个魔教教主的讨论,有一些还夹在着最近的江湖传闻和古挽的事情。
新任武林盟主,也是赵湛他爹比较沉得住气,站在台上器宇轩昂地问:
“不知道古教主来我们正道的武林大会有何贵干。”
“赵工说笑了,江湖上人人皆知,我被我那个不孝女给赶下了莲云山,现在早就不是魔教教主了。”
赵湛他爹冷笑了一声,说:“你们魔教中人最是狡猾,谁知道你们父女俩又在玩什么卑鄙的花样。”
古粼说话的声音十分卑微和诚恳,说:“实不相瞒,老朽这次厚着脸皮过来,是想求各位一件事,不能放任古挽那个孽畜坐稳莲云山教主的位置啊。大家都知道这个孽畜有多么的丧心病狂,这些年做了多少丧尽天良的事,若是让她成为了莲云山的教主,不知道还有造成多少的生灵涂炭,给天下苍生带来多少的麻烦。”
“所以!”
古挽听到这个声音响起,觉得自己的一颗心好像都被人给攥紧了。
“所以我希望我们可以联手,将古挽那个孽畜,彻底斩早除根。”
这话要是平日里被古挽听到,她或许还能当成了笑话还听,说古粼异想天开,一个魔教教主居然会想跟正道的那些牛鼻子结盟来铲除自己的亲闺女,真是可笑幼稚地可以。
可是现在这话听在她的耳中,她只觉得浑身都被抽干了力气。
她亲爹,要联合她的相公来铲除她。
古挽在想,她是不是上辈子作孽太多,才换来了今生和这两个人的种种纠缠孽缘。
三百四十二、妖女再临
“我们凭什么相信你?”
开口的人是江回,他代表了大多数江湖中人的看法。
他们对于作恶多端的魔教总是心存芥蒂的。
“古挽在哪里?”顾淮清问道。
他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古挽觉得自己的脊梁骨好像被人给抽走了,要不是赵湛眼疾手快地扶住她,她能立马就摔倒地上去。
下一秒钟,她就听见古粼语带嘲讽地说道:“她在哪你们不是知道吗?”
古挽绝望地闭上了眼。
古挽知道,古粼知道她在这,他前面说了那么多的话,什么跟正道结盟要铲除她这个孽畜,完全都是为现在做铺垫。
他肯定是知道了自己顾淮清的关系,所以想给自己致命的一击。
好歹毒卑鄙的心计。
所有人都蒙了,新任武林盟主呵斥道:“古教主说话还是把话说得明白一些,我们正派中人和古挽有不共戴天之仇,我们怎么可能知道她在哪里。倘若我们知道她在哪里,岂能还容她放肆猖狂下去。”
古挽就透过眼前的白手绢,看着古粼的手慢慢抬起,然后掉转方向,越过一群人,最后正正戳在了自己的眉心。
他说:“她不就在那吗?”
那一瞬间,古挽感觉有千千万万道目光汇聚到了自己身上,其中最刺人的,还是顾淮清的那一道。
古挽就不明白了,他一个瞎子,怎么就能凭借古粼的一个手指动作就能那么准确地把目光挪到自己身上。
第一次,这是古挽第一次动了弑父的念头。
“我看她在你们正道人士中还颇受礼遇和欢迎,想来是你们的矛盾已经和解了,那我今日此举确实是多余了。”
古挽感觉到自己周围的人都在窃窃私语,看着她的目光带着隐晦又露骨的打量。
新任武林盟主皱起了眉头,问他:“你说谁?你说谁是古挽?”
古粼使用轻功从台上飘了下来,脸上带着得意的笑容,一步步朝着古挽走来。
古挽害怕了,她突然在面对一个人时有了害怕想要逃跑的念头。
就是当初她被百人围攻时,她也没有像现在这样恐惧过。
古粼走到她的面前来,一把抓住她的手,小声说了一句:“抓到你了。”
古挽真的觉得自己,就这么完了。
古粼得意洋洋地跟台上的顾淮清和新任武林盟主炫耀:
“怎么?这位不就是你们一直寻找的魔教妖女古挽?”
新任武林盟主快速地看了一眼顾淮清,然后说:“你是不是弄错了?这位姑娘是顾家公子的夫人?”
“顾家公子指得可是江淮顾家铭剑山庄的顾家大少爷顾淮清?”古粼问道。
“正是。”
“那就奇怪了。我和古挽这个孽畜虽然素来不和,但她好歹也是我亲生闺女,也养了这十几年,我是决计不会认错的。那就可能是顾少爷弄错了。”
古粼咳嗽一声接着说:“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顾少爷一家百十人口惨死,全家被屠门可全都是拜我这女儿古挽所赐。如果顾少爷真娶了我这不成器的女儿的话,我可得问一句了。”
古挽手指已经摸到了怀里的毒针,她真想这么朝着古粼的脖颈就给刺进去。
“顾少爷,你娶你的灭门仇人做什么?”
古粼的这句话一出,全场所有人都在瞬间沸腾了起来。
顾淮清压低声音喊了一句:“林菀!”
古粼笑嘻嘻地说:“怎么?你告诉顾少爷你叫林菀啊?这真是不孝,你怎么能骗人家呢?而且连祖传的姓都给改了。”
新任武林盟主又问了一遍:“古粼,你是不是搞错了?”
古粼笑出声来,说:“我这女儿六亲不认心狠手辣,半点没继承到她娘的温柔贤淑。不过嘛……”
古粼说到这,一下子把古挽脸上的手帕给摘了下来。
“就是这祸国殃民的样貌,倒真是跟她母亲如出一辙。”
“林菀!”顾淮清又喊了她一句,问:“他说得是不是真的?”
“不是!”古挽迅速地否认道。
“呵呵!”古粼又笑了,接着说:“你到了如今还在骗人!顾少爷,我这个女儿年少的时候淘气,撞倒了祖祠的香坛,右手臂上有三个烫疤。”
古粼说到这,一把拽过古挽的手撩开了她的衣袖,只见她白净的肌肤上果然有三个烫疤。
“你看,我没有骗人吧!”
下一秒,一把利剑带着刮骨的剑锋朝着古粼的印堂袭来,这是顾淮清动用了全部力气的,古粼断没有避过去的道理。
只要一瞬间,他就能死掉。
只要一瞬间,这个祸害了她半生的人就能死在她眼皮底下。
可就在剑刃就要把古粼劈成两半的时候,古挽挥手打偏了那把剑。
顾淮清的剑,还是带着刮骨的剑锋,劈断了他们旁边的一个石墩。
全场在一瞬间都寂静了下来,好似没想到古挽会露出这么一手骇人的功夫。
古挽听到有人小声讨论:“这妖女的功夫真是了得。”
古粼还在笑,说:“看来你已经习得了《广陵潮》,真是恭喜啊。当年你屠了顾家满门不就是为了这个秘籍,没想到兜兜转转,这东西还是到了你的手里。”
“你闭嘴!”古挽呵斥道。
顾淮清轻轻一抬脚来到了她的面前,站在她的几步外,看着她。
古挽攥紧了拳头,实际上,她心里此时只有一个念头,她想问问顾淮清,问问她,带她走的承诺还作不作数。
“古挽!”
听起来平淡无奇的声音,带不上半点的情绪起伏。可是这样的声音从顾淮清嘴里发出来,就能让古挽知道,他是真的在生气了。
古挽不说话,她只是默默地看着他。她想知道,他要怎么来处理这个情况,他要怎么定义和她的关系。
是不共戴天的仇人,还是患难与共的夫妻?
“古挽!”顾淮清又叫了她一声,然后说:
“你一直在骗我。”
“我没有。”古挽一开口,那种委屈感就要压抑不住地倾泻而出。
她想告诉顾淮清,除了刚认识他的时候她没告诉他她的真实身份,之后的一切,她爱慕他,嫁给他,想和他过一辈子,这些都是出于她最本心的想法。
现在,想和他安安稳稳地度过一辈子,已经超过了她前十多年积累下来的,对于权利的渴望。
顾淮清一挥手,刚才劈断石墩的那把剑又回到了他的手里。他手一抬,那把剑的剑锋就指在她的眉心。
“你杀我父母。”
“是。”古挽咬着牙齿回答。
“你杀了我顾家满门。”
“是。”古挽攥紧的拳头已经开始从指头缝里冒血,她的指甲已经深深地刺进了血肉里。
“顾淮清,你可不可以不要杀我?”古挽问他。
“你凭什么?”顾淮清淡淡地说道。
古挽感觉到自己的五脏六腑都在震颤,那种心脏剧烈瑟缩的感觉让她觉得喘不上气。
“我是你的妻子。”古挽跟他说。
同时,她的一只手握住了面前的剑身,锋利的剑刃划开了她的皮肤,鲜血哗哗啦啦地沿着剑刃往下流。
“你杀了我全家,你一直在骗我。”顾淮清说道。
“是!”古挽承认道,一低头,眼泪就流了出来。
古粼在旁边看着觉得稀奇,细算下来,他有多长时间没有见自己这个女儿哭过了,好像还是她很小很小的时候。
一晃眼,她已经长得这么大了,心狠手辣,城府极深,比起自己,确实是有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架势。
他原本以为古挽嫁给顾淮清,是为了那本江湖上人人垂涎的《广陵潮》,实际上她也确实骗到了。现在的她,说句称霸武林也算不上多么狂妄的话。
但是看她现在的样子,分明就是对这个顾淮清动了情。
古粼勾了勾嘴角,想,情是剧毒,是比她一直藏在怀里的西域奇毒还要霸道的东西,她到了现在才明白,也实在是晚了。
古挽抓着顾淮清的剑柄,把剑刃挪到了自己心脏的地方。
她说:“你捅我几剑吧,一剑不够就十剑,十剑不够就一百剑一千剑。但是你不要杀我,我还要和你过一辈子呢。”
语罢,自己抓着剑刃就戳到了胸口里,鲜血瞬间溅出沾湿了顾淮清的手。
顾淮清慌乱地往后退了几步,松开了手,喊了句:
“小菀……”
然后再没有其他言语。
在旁边一直看戏的,祁林江家家主江芸她爹突然跳了出来,用鞭子指着古挽,说:
“世侄,你别听这个妖女在这里妖言惑众。顾家一百多口人的血海深仇,今天就要在这里得到一个了结,要用这个妖女的血肉来祭奠惨死的顾兄和嫂子。你放心,这里的人都知道你是被蒙蔽的,只要今天铲除了她。”
语罢,带着烈风的鞭子就朝着古挽的面目袭来,古挽伸手抓住了他,说:
“关你什么事?”
语罢,一挥手,鞭子从中断成了两截。
江家主大惊失色,说:“你……你果然已经习得了《广陵潮》。”
他转头看向顾淮清,说:“淮清,你把《广陵潮》传授给了这个妖女?”
三百四十三、死有余辜
周围的江湖人已经不再是窃窃私语了,打《广陵潮》的名字出现起,空气中就飘荡着一股躁动不安的气息。
正如古粼说得那样,《广陵潮》确实是江湖人人人垂涎的宝贝。
前几年顾淮清消失,所以这本武林至宝也跟着没了消息。
这次顾淮清出现,大家都在猜测,这本《广陵潮》究竟在不在他身上。
哪成想,这宝贝不仅在他身上,还被他传给了和自己有血海深仇的杀父杀母的仇人,魔教妖女古挽。
江湖中人都不知道是该同情顾淮清的遭遇,还是感叹古挽的幸运。
“我记得当初你的手筋脚筋尽断,武功尽废。现在能恢复成这样,行动半点不受影响,功夫比之前还要精益许多,想必是多亏了这本《广陵潮》吧。”
古粼的及时补充越发让人相信,《广陵潮》是真的在古挽身上。
古挽点点头,看着周围一众自持正道的江湖中人说:“是,我是习得了《广陵潮》。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在想什么。想要?有本事就来抢,别搞一些冠冕堂皇的理由。”
古挽把握在手里的半截鞭子往地上一扔,说:“《广陵潮》就在我这,想要,就来抢!”
顿时,包括古粼在内,所有人看着她的眼神都有一种虎视眈眈的觊觎感。
之前大家都说,《广陵潮》的本事被人太过夸大,什么生肌续骨,增进内力,天下无敌。大家都觉得这是对《广陵潮》的吹嘘夸大。
可现在看见了古挽的本事,又听她父亲说她曾经是手脚筋骨尽断,武功全废的状况下修炼成了现在的本事。
那这《广陵潮》的本事可想而知了。
古挽冷冷地看着江家的家主,说:“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不仅是想得到《广陵潮》,你还想把你的女儿嫁给顾淮清是与不是?”
古挽的目光越过众人落到江芸的身上。江芸现在看她的目光终于不再遮掩了,她就是那样明白地告诉她,她古挽,要完了!
古挽笑了一声,轻佻地说了一句:“你做梦!我再怎么着,也是顾淮清明媒正娶的夫人。只要我一天不死,你女儿就别想进顾家的门。只要我还活着一天,她就是妾。”
对面的江家家主面色潮红,那是生生被古挽给气出来的。他从来没有受过这么大的屈辱,而且还是当着那么多同道中人的面。她不仅侮辱了自己,还侮辱了自己宝贝女儿。
“杀了这个妖女,给顾家惨死的一百多口和其他被魔教残忍杀害的江湖中人报仇!”
江家家主的这句话,就像是滴进油锅里的一滴水,顿时噼里啪啦地炸个不停。
古挽只看到一阵炫目的光从自己眼前闪过,然后就是齐刷刷地,剑出鞘的声音。
古挽轻跃几步来到顾淮清面前,说:“要是今天我死了,那就算我还了你父母,还有你家那一百多口人的性命的债,你以后不要再怨恨我。”
古挽深吸一口气,她只有在顾淮清面前,才会把自己放在如此怯卑的地位上,她才会跟他说得每一句话都想哭,都有控制不住的情绪在张扬。
“如果我侥幸没死,你就带我走,好不好?”
顾淮清低头,只能看到一个影影绰绰的身影。
面前的这个人,让他觉得陌生又恐惧,可偏偏她说话的声音是已经刻入到了他心里的。
他一直觉得,这个世上再没有一个人叫“顾淮清”三个字会比她说得更好听。
他的小菀,一直都是他心里那个完美的妻子,虽然脾气古怪,时常任性和耍小性子,有一股与生俱来的骄纵和矜贵感。
可是面前的人,是古挽。
这个名字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是他噩梦里最让人恶心的存在,他曾经想过无数次,他要怎么为自己的父母和惨死的一百多口顾家人报仇。毫无疑问地,他恨这个叫古挽的女人入骨。
古挽,林菀。
顾淮清轻蔑地笑了一声,想真不怪古挽骗他,分明就是他自己太蠢,对方说什么话他都相信。
她说她是一个商户的女儿,可是要一户怎样的商户才能养出这样一个女儿。
通身的娇贵和体面,这本来就不是普通人家能养出的女儿。
现在想来,自己没在第一时间杀了她为自己的父母报仇,反而还在她垂死的时候救了她,教给她《广陵潮》,助她恢复断裂的手筋脚筋,助她习得了今天这一手傲视群雄的本事。
说来就古挽这骗人的本事就足够称霸武林了,自己和她朝夕相处了那么长的一段时间,竟然都不知道她是从什么时候习得了这一手功夫。
可见她平日里伪装地有多么完美。
顾淮清越想越觉得全身冰凉,他问:“那座山下的那些村民。”
古挽在一瞬间就明白了顾淮清指的是什么,江回和赵湛能找到他们,也是追寻着那个全村人口被毒死的惨案的线索过来的。
“是我。”事到如今,古挽却是不想在他面前再瞒着些什么了,她坦白地承认:“是我杀得,我走得时候在她们喝水的井里下了毒。”
顾淮清的闭着眼睛半点没说话,然后才有干涩的声音从喉咙里发出,他说: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他们并没有得罪过你。”
“他们想要给你介绍妻子,想要你做那里的上门女婿。”
“就因为这个?”难得的,顾淮清口里透出了一股不可置信的荒谬感。
“打你主意的人,就是该死。”
顾淮清愣了半晌,然后笑了笑,轻声地在古挽耳边说道:
“古挽,你,死有余辜!”
古挽当然知道她死有余辜,事实上,她做得事情让她死一百次都不够。
可是这世上谁都能说这种话,但是他顾淮清不可以。
她不能够死,她怎么能够死呢?
他顾淮清分明说过,要带她去一个渺无人烟的地方去和她过一辈子。
他们要在一起很长很长时间,他们还会有许多孩子。
“顾淮清,我不能死的。”
古挽带着渴求喃喃地说道,与此同时,一把剑朝着她们他们袭来,古挽只来得及推开顾淮清,然后就感觉自己耳朵下面的皮肤就被拉开了一条口子。
她抬手轻轻一摸,就蹭到了一手的血。
她的手已经运气想要朝着那人的天灵盖拍去了,只要她这一巴掌拍下去,这人断没有还活下去的道理。
倒是到了这种关头,她突然犹豫了,她转头看向顾淮清,问道:
“你是不是不喜欢我杀人?”
顾淮清站在人群外,不带半点温度地看着她,就这一眼,古挽明白了,他确实是不喜欢。
就这犹豫的瞬间,又是一把剑朝着自己的后心戳来,古挽抬起的手掌卸了力道,想要躲开这把剑的攻击。
但是她身后同样有人,不杀死一个人的话,她根本避不开。
她只听到一声惊讶凄厉的:
“古挽!”
古挽回头,就见赵湛满脸血地站在自己几米远外。
古挽看看他脸上的血,又看看他剑上的血,有些搞不明白,他一个正道中人,不想着怎么来围攻自己夺取《广陵潮》,怎么还跟同行在自相残杀呢?
剑刃划过自己的手臂,古挽只感到疼痛,然后就见衣服在瞬间被血给浸湿了。
赵湛匆忙慌乱地朝着自己跑来,如同一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一般把挡在他前面的所有正道中人给削倒在地。
新任的武林盟主,也就是赵湛他父亲在台上大呼出声:
“赵湛,你在做什么?”
“你在做什么?”
抓住古挽手臂的赵湛也在问道:“你不要命了吗?”
“我不想杀人。”古挽淡淡地说了一句。
赵湛推了她一把,把她推出了被人群围攻的包围圈,然后纵跃落到了她的身边,说:
“多大的笑话,魔教妖女说自己不想再杀人了。”
古挽也笑,说:“很好笑是吧,我也觉得好笑。”
赵湛把古挽护在身后,拼命地抵挡住来自四面八方的攻击。
没过一会儿,他全身都沾满了血,不知道是他自己的,还是别人的。
“孽子!”
赵湛他父亲加入了战斗,轻松地挑落了赵湛的剑,看着他的眼睛是被怒火染透的猩红。
“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我只知道,古挽要是死了,我也不想活了。”
古挽惊讶地抬头看他,满脸地不可思议。
赵湛他爹指着他的手指都在颤抖,问他:“你知不知道你身后的这个女人是什么人?”
“我知道,魔教教主古粼的独生女,曾经是莲云山的少当家,现在是新一任的魔教教主。”
“你可知道她做过什么事?”赵湛他父亲接着问道。
“我知道,丧尽天良,杀人不眨眼。杀了自己的继母,把还未足月的兄弟剥皮剔骨。为了《广陵潮》屠了顾家一百几十人口。杀人无数,将自己的父亲逐出莲云山,欺骗顾淮清,以卑鄙的手段夺取《广陵潮》。是江湖上人人得而诛之的妖女。”
赵湛脊梁挺得笔直,朝着他父亲一字一句地说道:“可是那又怎么样?我喜欢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