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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后养成手记全文阅读

作者:肆贰老爷     影后养成手记txt下载     影后养成手记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二百三十九、迎战

    窦瑶这条微博一发,整个微博都炸开了锅。因为她话里牵扯到了另外一个人,也就是顾子庭,所以顾子庭的粉丝也跟着下场开撕。就此,形成了一个窦瑶粉丝,bp粉丝,魏毓粉丝,rg粉丝和顾子庭粉丝同时开撕的角力场面。

    但是网友对于这些粉丝能作出多大的花样来根本不感兴趣,他们都知道真正的干货还是在魏毓和窦瑶两个当事人手里,偏偏这两个人的黑点都有一箩筐,魏毓的还好一点,她的那些所谓黑料都是黑粉自个儿yy出来的,有些事情明眼人看着就知道做不得真。但是窦瑶可不一样,她之前辱骂顾子庭,现在大尺度照片的事情都是有实打实的证据作为支撑的。

    现在网友期盼的事情就是,魏毓手里是不是有窦瑶更劲爆的内幕,或者窦瑶知不知道魏毓一些不为人知的秘密,反正无论她们两人谁斗垮了谁,对于网友来说,都是喜闻乐见的事情。

    尤其是韩行川的影迷和广大的路人网友粉,真是期待着窦瑶能把魏毓从《广陵潮》女主角的位置上给拉下来,虽然他们也不希望这部戏落到窦瑶头上,可是如果能让韩行川跟魏毓解约的话也是不错的选择。

    网友等着,等着,一直在等着魏毓的答复。可是魏毓就好像怂了一样,无论网友怎么刷新,都见不到什么最新的动态信息。

    直到网友都等得不耐烦了,打算该干嘛干嘛去的时候,就见魏毓暗戳戳地回复了窦瑶,说:

    “请问这件事情跟顾子庭有什么干系?我知道你一直都在心里怨恨她,但是她已经过世了,你如今再在背后诋毁她不是很好吧。我再重申一遍,你自己不要胡乱攀咬,这些照片怎么流露出来的你自己心里清楚,少出来带节奏。”

    网友匆匆读完魏毓的回复,心里不免有些失望,觉得魏毓的这个回复太过温吞,一点都没有要和窦瑶正面茬架的架势。

    “和顾子庭有什么干系?你敢说这些照片不是她给你的。虽然她已经过世了,但是有一句说一句,她这人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做派确实恶心。”

    网友看完窦瑶的回复,纷纷艾特魏毓说:“看见没有?这才是茬架的架势,你有料就紧着爆,再这样不温不火的话网友得站在窦瑶那边了。”

    “那请问,顾子庭为什么会有这些照片?我知道你想说这些照片当初是被顾子庭高价从别人手里给买回来的,可她不是都当着你的面把这些照片连及底片一起销毁了吗?哦,现在她人都过世了,还把这些照片交给我?她为什么啊!”

    魏毓这次回复的极快,想必是跟窦瑶一样蹲在手机面前时时关心动态。

    网友一看见魏毓的回复,高兴的摩拳擦掌,心想她们期期盼盼的大料终于来了,希望魏毓不会让她们失望。

    “我知道她有没有在背后留下备份?至于她把照片交给你是为了什么,这我就不知道了,说不定是她心里阴暗见不得我好吧。”

    窦瑶说这话,完全就属于自暴自弃了,她可能是觉得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她的前途也算完了,所以打算破罐子破摔,魏毓和顾子庭,她无论如何要拖一个人下水。

    魏毓看到这条信息,气得眼泪一下子就下来了,她也是觉得脸颊湿润,才发现自己哭了,立马就仰起了头看着天花板,以一种青春伤痛片里女主角的架势想把眼泪给逼回去。

    韩行川就默默地看着她,总得来说,魏毓是一个很要强的女孩子,她一般不会露出这样子太过暴露自己情绪的举动,尤其是现在还当着赵云澜这个算是外人的面。

    “哭什么啊!”赵云澜小声地嘀咕了一句,心想这个魏毓还真是奇怪,之前冷言冷语怼自己的时候可是半分不留情面,刻薄尖酸的完全不像是一个小孩儿。这下子终于尝到被人尖酸刻薄的滋味儿了,那她还真没资格哭,在这种场面里,输人不输面,魏毓现在的做派还真是不大好看。

    韩行川看了她一眼,拉着她出了门,说:“你先回去休息吧。”

    赵云澜顺势抓住了她的手,说:“那你跟我一起回去,你明天就进组了,这是我们呆在一起的最后一个晚上,下次见面就得两个月以后了。”

    韩行川把她送到房间门口,看着她走了进去,然后就打算转身离开。

    赵云澜急促地叫住他,问他:“你要去哪?”

    “魏毓那里我不放心,我去看看。”

    赵云澜第一次露出了歇斯底里的状态,冲着韩行川恼怒道:“那关你什么事啊?她惹出这么多的事情,到时候难说还得让你帮她善后,凭什么啊?她魏毓是谁啊?”

    韩行川站立在原地,看了赵云澜一眼,然后摇摇头,无视赵云澜一声高过一声的呼喊,脚步不顿地离开了。

    等韩行川再回去的时候,魏毓已经像个没事人一样了,她双目放光盯着手机,手下打字啪啪作响。

    就在她快要把新编辑好的回复发出去的时候,何垣说了一声:

    “哎呀,申屠叶朗出来说话了。”

    魏毓眉头一皱,但是现在编辑的界面又暂时退不出去,所以只好一把抢过了离她最近的,韩行川的手机。

    韩行川见自己手里一空,见魏毓也没有对他有什么多余的解释,心里有点发愁,现在这个魏毓对他是越来越没有顾忌了。可能之前还顾忌着他前辈的身份,对自己还比较客气礼貌,说白了就是有疏离感,但是现在好像已经没有了这种敬畏心。

    以后还要一起拍戏呢,这种情况也不知道是好还是不好。

    以后自己要是说她两句她会不会不当真啊?想想还真是为难。

    魏毓随手一搜窦瑶,就看见关联出来的第一条微博就是申屠叶朗的,他说:

    “窦瑶小姐,请你自重。顾子庭对你如何我想你心里明白,如果你没有良心,希望你可以适当的给予尊重。”

    魏毓太明白了,她在这里跳着脚骂窦瑶骂得有多难听,可能窦瑶都不太会往心里去,并不能触及到她心里的那条底线。可是申屠叶朗不同,在窦瑶如今被大规模爆出大尺度照片的当下,他半分安慰劝导的话没说,反而站在了顾子庭那边,指责她的道德和良心。

    这件事就是开着压路机在窦瑶的心脏上来回纵横,给她碾了一个稀碎。

    “顾子庭对我很好吗?她如果对我好的话就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抢走我宝贵的东西,也不会在死后还留了一手陷害我。天地良心,她顾子庭就是见不得我好。”

    窦瑶在下面激烈的回复道,看来是当真无法容忍下去了。

    “哦,现在照片爆出来你说是顾子庭搞得鬼,是她心里阴暗见不得你好。那她当初遗嘱给你留了两千万的时候你怎么不说话呢?你不是照样拿着那钱花得开开心心?窦瑶,人说话要凭良心,举头三尺有神灵。”

    魏毓的回复一出,网友就知道当初那顾子庭捐款两千万的事情是有内幕的,现在巴不得魏毓赶紧竹筒倒豆子一般把这事的所有干系说个清楚,也别一直吊着网友的胃口了。

    “笑话,那两千万是顾子庭留给我的吗?她不是让我代为保管最后用于做慈善吗?这钱跟我没有半分关系,我可是一分没动。所以魏毓我也奉劝你,小小年纪可不要空口白话,这说话做事得讲证据。”

    “你敢说你一分钱没花吗?你不是要证据吗?你在顾子庭遗嘱公布要捐款的三天时间里找高利贷借了两千万的现金,要不要我把你的手写借条拿出来?其实我觉得你也真是没皮没脸的,当初这两千万交给你的时候就说明了代为保管,你可倒好,拿着这钱花得一分不剩。现在转过头说顾子庭见不得你好,真是什么话都让你给说尽了。”

    魏毓也是很服气,窦瑶有那么多的黑历史握在她的手里,她究竟是哪里来的这么大勇气和她正面硬刚的。

    果然魏毓的话一出,窦瑶那里就沉默了,完全没有之前风风火火雷厉风行的架势,她也知道魏毓手里真有她借钱的手稿,这种东西一旦爆出来她可就真的说不清了。

    她现在估计也是和自己的经纪人以及团队在商量之后的解决办法吧。

    魏毓等不到她回答,觉得自己也很累了,就发了最后一条微博,说:

    “顾子庭是个怎么样的人不需要我多做解释,眼睛亮堂的自然都能看得明白。至于窦瑶小姐是个什么样的人我还真不好说,如果有窦瑶的初中同学能够看到这条微博,希望你们可以出来说明一下窦瑶小姐之前的情况。”

    魏毓把这条微博发出去之后就关闭了手机,她觉得这件事到这里就可以暂时结束了。如果真有人相信窦瑶的一面之词而对顾子庭的人品产生什么质疑的话,魏毓会觉得她上辈子也是白活,死了也不算吃亏。

二百四十、撸串

    魏毓整个人瘫软在椅子上,呈四仰八叉不体面的方式正对着天花板。

    何垣叫了她好几声,想提醒她注意一下自己的形象,这会儿还当着韩行川的面呢,这样不成体统的算是怎么回事?

    但是魏毓好像完全没有听见,她只是觉得累,然后就是饿,饿得她浑身都没有了力气,就一种虚脱的不真实感。

    咕噜噜的肚子响声在静谧的房间里响起,算是稍稍缓解了当下的尴尬,但是魏毓自己却觉得不好意思了。

    “饿了吧?我出去给你买吃的。”何垣说道。

    为了今天的开机发布会,魏毓就只喝了一点水吃了一块巧克力垫底,发布会一回来就闷头大睡,细算下来,她这一整天都没怎么吃东西,现在可不是饿了。

    “不!”魏毓一咕噜从椅子上爬了起来,说:“我跟你一起去,我这会儿特别想去吃路边摊。”

    何垣为难道:“你想吃什么我去给你买好了,这会儿你出去也不方便。”

    哦,刚在网上和人吵了个天翻地覆,生生撕红了眼,转眼要是让人拍到她在路边摊大快朵颐,那他这经纪人也甭干了,这样放纵式的方法,在整个娱乐圈也没有先例。

    魏毓一听,整张脸就垮了下来,突然就觉得委屈了。你说她重活一世是为了什么啊?生前乱七八糟的一大摊子事需要她自己解决,这辈子又沾惹上了一些莫名其妙的人,现在连自由的去吃个东西都不可以?

    她这生人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魏毓拎着外套在手里来回甩,脑袋垂得极低,看上去十分低落的样子,这是她像何垣表示自己不满的办法。

    何垣一下子就心软了,想说魏毓这个小孩儿也不容易,现在整个嘉禾公司的经济来源都靠她一个人撑着,平时在外还要受到诸多的质疑和为难,十六岁的小女孩儿,确实是非常不容易。

    “去吧,我跟你去。”

    万万没想到,说这话的人居然会是韩行川。

    韩行川拿起了自己靠在椅子上的外套,说:“我陪你出去吧,想吃什么?”

    何垣自然不可能答应,魏毓自己一个人任性也就罢了,大不了他到时候让戴嘉骂几句好了,反正她的工资是魏毓给她开。可这事要是牵扯上韩行川就不一样了,那可是大神,自己这种人只能仰望的大神,要是跟着魏毓出去吃饭出了点什么事的话,自己真是吃不了兜着走。

    可是现在要让他反驳和拒绝韩行川,实话实说,他还真没有那个本事和胆量。

    魏毓见何垣没有直接出言反对,知道他是在想措辞和办法,但是她没给他机会,直接就拉着韩行川出了门,问他:

    “你要不要跟畅哥说一声?或者你回去换身不显眼的衣服?我带你去撸串。”

    韩行川看了看自己的衣服,好像确实太正式了一些,便问她:“要走这路去吗?”

    “当然坐车,不过要是人少的话我们可以直接坐在路边吃,买回来的话太麻烦了。”

    韩行川一听,立即就说自己去换衣服。

    等韩行川一走,何垣立马就凑过来跟她说:“咱们真要跟韩大神出去吃饭啊?”

    “这还是假的怎么的?”

    “这要是回头让人认出来。”

    “认出来又怎么了?”魏毓一副理所当然的口吻说:“大神也是要吃饭的,不能喝神仙水过日子吧。”

    “你现在的绯闻已经够多了。”

    何垣适当地提醒道,本来魏毓出演《广陵潮》女主角的事情就有很多人说她是走后门,有金主。回头要是让人再拍到她深夜和韩行川一起在外吃饭的画面,那才是说不清楚。

    “我和韩行川传绯闻?你脑子没毛病吧,谁会把我和他联想到一块儿?”

    就是他韩行川的正牌女友赵云澜和他走在一块儿,估计也不会有人联想到那人是他女朋友。归根结底,韩行川这些年太高高在上,所以会给人一种不食人间烟火的膜拜感。

    再说了,要是真被人拍到了什么也用不着他何垣操心啊,他以为韩行川的经纪团队和公关团队都是吃干饭的?

    赵云澜等得都快睡着了,才见韩行川回来。韩行川一进门就开始脱衣服,赵云澜还以为他是打算洗漱睡觉了,急忙去给他拿睡衣。

    “把我今天出席发布会的那套衣服拿来。”

    赵云澜愣住,问:“要那套衣服做什么?穿一次就够了,回头我就让人给它扔出去。”

    “我要出去一趟。”韩行川说道。

    赵云澜一听,露出了不可思议的神情来,说:“你要出去?你要去哪?你知不知道现在都几点了?”

    赵云澜指着墙壁上的挂钟给韩行川看,现在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多钟了,的确是很晚了。

    “出去吃个饭,一会儿就回来。”

    说话的这会儿韩行川已经把白衬衣给重新穿了起来,然后拿着裤子去了浴室。

    “要吃饭的话在酒店就可以了,点餐就可以了,为什么要出去?”

    韩行川在她面前关上了浴室的门,没有直接回答她的这个问题。等他收拾好出来的时候,就见赵云澜一脸严肃地坐在沙发上,问他:

    “你跟谁出去吃饭?魏毓吗?”

    “嗯!”韩行川只点点头,然后把自己的手表给取了下来放在桌子上。

    “只有你们两个?”赵云澜的语音上挑,听上去十分的不客气。

    “还有她的经纪人。”

    赵云澜无话可说,她看韩行川现在的这幅架势就知道无论自己说什么都是多余的,可是她心里又有不甘。

    “行川,你有没有觉得你对魏毓太过上心了一点?”

    韩行川整理袖子的手一顿,说:“只是去吃饭而已。”

    “如果把魏毓换成其他的女明星,你也会在这个时候跟她去吃饭吗?”赵云澜逼问道。

    答案是否定的,就算韩行川不回答赵云澜也知道。韩行川对待他的女性合作伙伴一直都是疏离客气有礼貌的,说白了就是有些避之不及的感觉,绝对不会和她们在私下有什么亲密的交往和举动,这也是一直以来让赵云澜最放心的一点。

    可是现在对着魏毓,韩行川的这些规矩原则仿佛就突然失效了一般,反正无论如何,都会让韩行川以一句“她年纪还小”给堵回去。

    就如现在,韩行川也说:“魏毓年纪还小,只是一个小朋友。”

    可是赵云澜想说,魏毓已经不是一个小朋友了,她这个年纪已经形成了一套完整的价值观和世界观,她已经有了自己的思维体系,她已经有了自己心里的小盘算和计量。

    甚至她在魏毓这个年纪的时候已经交往过了几个男朋友。魏毓年纪小并不是借口,端看她有没有一些见不得人的小心思。

    赵云澜现在是看不出来,可是她看不出来就不能说明魏毓没有,或许是她隐藏的太好,让她也觉察不出。

    赵云澜也不想把韩行川看得太紧,她也不喜欢患得患失的自己。可是自己的男朋友这么好,世界上有数以千万计的女人在惦记着他,自己不得不随时提防着,哪怕是一直被韩行川称为是小朋友的魏毓。

    而且韩行川对魏毓是不同的,和所有他身边出现过的女人都不同,那是一种赵云澜都没有见过的相处模式,她怎么能够不担心,怎么能够不计较。

    “我不许你去!”

    赵云澜直白地说了这么一句,完全没有顾忌到眼下的场面情况。

    “理由呢?”韩行川问她。

    “我不喜欢魏毓,我不喜欢你跟她在一起。”

    “可是我们之后要合作两个多月甚至更长的时间。”

    “可那是戏里,你们只是在演戏。”

    赵云澜觉得自己难得的任性这么一回,韩行川应该会顾忌自己的脸面。

    可韩行川只是拉开了门,说:“对不起云澜,这个问题我们之后再聊。”

    然后就在赵云澜面前关上了门。赵云澜在门一合上的当下就哭了出来,她觉得不安,觉得委屈,她第一次觉得,其实韩行川可能没有她想象中的那么在乎自己。

    他见过太多太多漂亮又优秀的女人,自己不一定就是其中最特别的那个。好友们都说她的运气好,自己男朋友长得帅,有涵养,家世好,同时又是万人瞩目的大明星,她是上辈子积了福才在这辈子遇上了他。

    赵云澜自己也这么想,所以她一直都非常珍惜这段感情,一直都在期盼着韩行川牵着她的手走进婚姻殿堂的那天。

    可她从来没有想过,这是否只是她的一厢情愿,韩行川究竟喜不喜欢她,究竟有没有想要娶她,以后会不会恪守承诺爱护她一生一世。

    现在这些纷杂的念头一股脑地全涌入了赵云澜的脑袋里,让她越想越心慌,越想越忐忑,越想……越想越不敢接着往下想。

    她甚至都没有勇气去当面质问韩行川这一切,她生怕从对方嘴里听到她惧怕的答案。在这段感情里她已经陷得太深,她也不想再把自己给找补回来,那就这样好了,反正她们都是要结婚的。

二百四十一、斗志

    结果魏毓也没如愿吃到路边摊。他们出门的时候下起了大雨,大多地方都提前收了摊。何垣开着车在酒店的方圆几里处绕了绕,也没找到让魏毓满意的地方,最后,只有在24小时便利店里买了三盒泡面,让人店员给他们泡好,然后三人躲在车里开吃。

    韩行川端着魏毓塞到他手里的泡面半晌没动,末了,笑了,说:

    “我已经有将近10年没有吃过这个东西了。”

    魏毓知道他是一个很有自律的人,这种煎炸类的食物,也就是俗称的垃圾食品他肯定是不会吃。当时让何垣去买的时候也没有多想,现在反而觉得是自己太冒失了。

    “算了,别吃了,你找地搁着吧,反正你也不饿。”

    没成想韩行川看了看魏毓手里的,又看了看他自己手里的,说:“你的看上去比较好吃。”

    魏毓没顾忌啊,她反正想着马上就要去山里过苦行僧的日子了,所以今晚是最后的放纵。她也不管什么卡路里了,也不管吃辣椒会不会长痘痘和影响嗓子了,她都是叫何垣去给她买的看上去最辣的一碗面。

    相反,何垣在得知韩行川没有要求后,就自作主张地给他买了一碗海鲜面。所以现在看上去特别的清汤寡水,比不上魏毓的让人看着有食欲。

    魏毓一听韩行川的话,着急地往嘴里塞了一口,然后含糊不清地跟他说:

    “我都吃过了。”

    韩行川沉默了,何垣也沉默了。韩行川沉默的理由不得而知,但是何垣却是觉得现在的魏毓难得的孩子气,通俗说就是傻得可以。

    韩行川给她塞了张纸巾,说:“慢点吃,没有人跟你抢。”

    魏毓接过纸巾囫囵地擦嘴,然后说:“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惦记着我碗里的。”

    韩行川楞了一下,然后小声地说了一句:“是,我是惦记着你碗里的。”

    魏毓一听,吃得越发快了,最后把汤汁都流不出来的碗底给韩行川看,大有一副炫耀的模样。

    然后这下子换做她来羡慕了,她吃得时候韩行川一直在看她,好像是在欣赏她狼吞虎咽的丑相。然后等魏毓吃完了,韩行川才端起那碗面开始慢条斯理的吃,吃出了气质,吃出了风度,吃出了广告拍摄大片的效果。

    这人连吃个泡面都那么好看,魏毓不得不说,她嫉妒了。

    这种与生俱来的贵气好像是她穷尽自己毕生的演技也没法诠释出来的气质。

    韩行川见她在看自己,特别精致地擦了擦嘴,问她:“在看什么?”

    “你吃饭真是好看,不过让人看着觉得没有食欲。”

    何垣在前座差点一口水喷出来,心想魏毓如今说话怎么越来越耿直,尤其这还是当着韩大神的面,也不知道委婉一点。

    “嗯。”韩行川也承认这个事实,他虽然也喜欢吃相斯文精致的人,但是魏毓说得没错,对着这类人吃饭的确是不太有食欲。不像是魏毓,她虽然吃饭的样子没有她平时那样子光鲜亮丽来得夺人眼球,可是看着她吃饭也是一件很享受的事情。

    “是,跟你吃饭很开心。”韩行川说道。

    魏毓杵着自己的下巴叹气,说:“哎,你说怎么没有食品广告来找我啊?什么薯片泡面小饼干,我非常乐意的啊。”

    “你想拍食品广告吗?”韩行川问她。

    “是啊,对了,你好像从来没有接过饮食方面的代言。”在魏毓的印象里,韩行川好像真的没有接过跟吃有关的代言。

    “饮食广告拍起来太累了。”韩行川点到即止,但是魏毓明白了,饮食广告要一直在吃,可能拍完了以后自己都不想再见到类似的食品了。

    再看看韩行川接得这些代言,香水,西服,手表,汽车,都是高端大气上档次,同时拍摄又容易的。

    果然,地位不一样接触到的代言层次也不一样。

    魏毓有些羡慕,她也想美美的去拍化妆品香水的广告,然后被挂在商场和摩天大厦的广告橱窗里被每一个经过那里的人观赏。

    所以得要努力才行,只有自己有了让人瞩目的成绩,才会有更好的代言来找到她。

    魏毓好像一下子就充满了斗志,这是和其他人在一起相处时别人给不了她的。周边的人都在跟她说,她现在已经很棒了,已经是同龄人中最好的了,她已经达到了同龄人没有达到的高度,她已经是现在女子偶像里最闪耀的那颗星。

    可是只有和韩行川呆在一起,她才会深切的体会到自己和顶级明星的差距,她才不会站在别人给她虚构的云端里,最后怎么跌下去摔死的都不知道。还好,有了韩行川这么一个参照对象,她好歹也知道真正的巨星是什么样的,这样才能督促自己加倍努力。

    想到这,魏毓顿时觉得自己和窦瑶那点破事都不算是什么了,人总要是往前看的,她不能总让那些破事羁绊住自己的手脚。

    自己可是要成为影后的仙女。

    魏毓顿时觉得自己充满了斗志。

    她催促着何垣赶紧回去,她要早点睡觉,明天早上以饱满的精神直奔拍摄地。

    何垣不明白她为什么突然跟打了鸡血一样,一改刚才颓废丧气的样子,不过这样子的魏毓是很好的,充满活力又有朝气,当真就是个16岁的小孩子。

    魏毓他们回去的时候已经将近凌晨一点了,就这个时候,酒店门口和大堂里还有不少记者在等候着,估计都是看到了魏毓刚才在微博上的爆炸性发言,所以这会儿来酒店守着以便获得第一手的新鲜新闻。

    何垣绕过他们去了底下停车场,直接坐电梯回房间。

    魏毓还在电梯里和韩行川说一些有的没的,电梯门一开,她刚抬起的脚又收了回来。

    她看着门外那个既熟悉又陌生的人,脸色有些不好。

    “出去吧!”

    眼见这电梯门就要关上,韩行川出口提醒了一句,魏毓才挺直脊梁出了电梯门直奔自己的房间。

    “魏毓!”那个男生喊了她一句,但是魏毓全做没听见的样子,催促着何垣赶紧开门。

    韩行川觉得很奇怪,这个男生他也认识,当初由刘玄同带着来看过他们试装,据说是魏毓的同学。那天在餐馆里为难她的人中好像也有这一位。现在看魏毓对他的态度,也不是很友善的样子。

    韩行川抬了抬手,突然想起自己出门前把手表给取了下来。他原本还以为自己真的会跟魏毓坐在路边摊撸串,所以把自己身上的所有贵重物品都给取了下来,为的就是在人群里不显眼。

    现下他是真的不知道时间,可刚才好像听何垣提了一句,说已经将近凌晨一点。所以这个男生是恰巧碰上了,还是说特意来找魏毓的?

    这个时间点来找魏毓?

    何垣不知道怎么回事,掏个房卡半天没有掏出来,魏毓只有耐性地等着他动作。虽然她现在特别想进屋甩上门,把齐澄那张脸彻底隔断在自己面前。

    齐澄走到她面前,丝毫没有顾忌到韩行川还在一旁看着。

    “魏毓,我们聊聊。”齐澄说道。

    “现在很晚了,而且我不觉得我们有什么可聊的。”魏毓懒洋洋的说道。

    魏毓的这种态度让齐澄生气,这好像他是什么毫无相干的陌生人一样。

    他想起自己这一天的长途跋涉,为了不让安风怀疑,他今天还在学校里认真的上课,是上完了课后立马坐飞机往这里赶,等赶到的时候已经将近12点,得知魏毓不在房间,他就在这等,这一等就是一个多小时,然后看见她有说有笑地和一个男人从电梯里走了出来。

    本来还明媚的笑意,在突然见到他的瞬间变得冰冷起来。这才是魏毓的真实面貌,她以前对待自己的温柔体贴善解人意都是装出来的,她是一个利益至上的人,任何事情在她心中都有算计。她以前对着他笑,是因为他们手上有契约的牵绊,现在契约自动解除,所以她连装都不愿意了。

    齐澄在这段时间里已经想明白了这些事情,他越是回忆以前和魏毓的甜蜜就越是觉得心酸,他不知道魏毓在里面动用了几分演技,居然让他沉迷在里面丝毫没有察觉。他曾经以为契约只是一种手段,甚至可以说是一种情趣,他和魏毓就算没有契约的牵绊也会走在一起。

    可是他现在明白了,要是没有这份契约,魏毓根本不会把多余的目光投射在他的身上。

    他所有的想当然,也只是想当然而已。

    他不是没想过过去了就让他过去,她魏毓可以走得坚决头也不回,那他也可以。

    可是渐渐地他发现,他不行,他完全做不动像魏毓那样决绝不近人情。

    所以有人说,在一段感情里谁投入的情感最多,谁就是输得最惨的那个人。这场游戏,对于魏毓是一场稳赚不赔的游戏,而他却输得倾家荡产。

    所以他来了,想在魏毓彻底消失前,再看看她,再跟她说会儿话。

二百四十二、负罪

    何垣还在翻着他的小兜兜,他分明记得自己之前把魏毓的房卡收到了这里,怎么现在就是找不到?

    他偷眼瞄了一眼魏毓和站在她旁边的齐澄同学。

    魏毓就是一直低着头盯着自己的手机,好像旁边那个一脸黑气,虎视眈眈盯着的人不是她一样。

    魏毓重新打开了手机,她上辈子的好人缘终于在这会儿体现出来了,很多之前合作过的明星都站出来帮她说了话,非常强硬的驳斥了窦瑶的诋毁。

    窦瑶经此一役,可能再也爬不起来了。

    可是这还不够,魏毓手里还有她不少的东西,她初中时偷窃的档案,她佯装自己父母双亡的证据,还有现在还没查清的,她涉嫌给自己下毒一事。

    魏毓冷冷地笑了笑,心想且等着吧,她上辈子窝囊地过了生活,诚恳地对人,最后却落得了那样一个下场。她窦瑶做了那么多丧良心的事情,这才哪跟哪啊?未来还长着呢,咱们走着瞧。

    “魏毓,你在听我跟你说话吗?”齐澄见魏毓一直没反应,有些恼怒地问了她一句。

    魏毓抬起头看了他一眼,说:“我不是很想听。”

    恰好这会儿何垣已经把房间门给打开了,魏毓一个侧身躲过齐澄的拉扯就钻了进去,她几乎是迫不及待地就想关门,所以用上了比平时更多的力气。

    然后她就眼睁睁地看着在门要合上的瞬间从那门缝里伸出了一只手,门带着飓风摔在了那只手上,然后弹开。

    魏毓听到了一声十分压抑痛苦的闷哼,吓得她脸都白了。

    刚才见那只手突然伸出来的时候她就及时跑到了门边想要制止,可是已经来不及了,齐澄生生被魏毓摔门的举动给夹到了手。

    何垣惊呼着把门扯开,魏毓僵立在原地不敢动,她看着门外的齐澄捂着手整个人跪在了地上,五官全部蜷缩在了一起,额头上全是大滴大滴的汗珠。

    韩行川本来打算看着魏毓关门就走,却意外看到了这一幕,他在齐澄上前想要伸手挡门的时候就像制止,可是魏毓的动作太快,他根本来不及发声。

    韩行川上前扶着他,问:“你怎么样?我叫人送你去医院。”

    魏毓这才战战兢兢地过来了,压着自己颤抖的嗓子跟何垣说:“去医院,快去医院。”

    她知道自己刚才摔门用了多大的力,自己力气带起的速度以及那扇门本身的厚度全摔在了齐澄的手上,那种场面让魏毓觉得心惊,她甚至都不敢去看齐澄手上的伤势。

    齐澄把身子压得极低,一分钟过去了,他还是没有从这种剧痛中缓过神来。五指连心,这下他算是体会到了。

    他也知道自己现在忍痛的样子有多狰狞,所以他都不敢抬头,怕自己的样子吓到魏毓。

    一直冰凉的手抚上自己汗湿的后颈,他听到魏毓颤抖着声音叫他的名字,问他:

    “齐澄,你怎么样?我这就送你去医院。”

    “疼!”齐澄只说了这么一句。

    魏毓内疚地都快哭了,她是不喜欢齐澄没错,甚至有的时候还有点厌烦和讨厌,可是她也从来没有想过要伤害他。

    现在因为她的原因要是让齐澄落下什么后遗症,她真的会内疚一辈子。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魏毓一直在道歉,然后说“这就去医院!你别怕,不会有事的。”

    魏毓让何垣把他搀扶起来,用手机搜索本市看骨科最好的一家医院,她几乎可以断定,齐澄一定伤到了骨头。

    齐澄的整张脸都被汗水给浸湿了,他需要靠在何垣身上才能勉强站得住。

    韩行川给医院打电话,让他们把所有的东西给提前准备好。

    魏毓去按电梯,等待的过程中一直在跺脚。

    进了电梯以后,狭小的空间里变得更静谧,魏毓压抑着自己的呼吸,所以齐澄一直在忍痛的声音就特别明显。

    “很疼吗?”魏毓一直在问他。

    “疼,特别疼!”

    齐澄说着,下一秒就整个人倒在了魏毓的背上,下巴抵上了她的肩,两只手环在了她的腰上,炙热又黏腻的呼吸就喷在她的颈侧。

    魏毓觉得特别不舒服,刚想把他推开,就见他搭在自己腰上的那只手,狰狞,恐怖,诡异。

    魏毓从来没有见过一个人的手可以扭曲成这样,无名指和小指都呈一个诡异的形状往上翻,看着让人特别害怕。

    魏毓一看见这只手,眼泪哗啦的就掉了下来,刚刚好砸在齐澄的手上,嘴里一直在重复对不起。

    韩行川目不斜视,但是酒店镜面式的电梯结构足以让他看清楚身后的一切。也就是这会儿,让他确定和魏毓和这个男孩儿不一般的关系。

    他记得之前人事部给他送来的魏毓资料上提过魏毓可能有一个疑似男朋友,他当时还以为就是粉丝之间瞎传的小绯闻,现在看来,这段关系可能就是真的。

    韩行川微微垂眼避开了直接看在眼里的情况,没所谓的,他觉得自己当下有些心烦。

    在电梯快要到达停车场的时候,何垣把齐澄从魏毓身上拉开了。

    韩行川冲着魏毓招招手,说:“外面可能有记者,你过来。”

    要是让人拍到魏毓这么晚还和一个陌生男子有什么亲密举动的话,他接下来的一段时间会很为难。这和魏毓在网络上肆意发言不一样,那样子的事情他可以借口说魏毓年纪小性子冲,也可是说魏毓不能忍受别人侮辱她的干姐姐顾子庭。可要是让人拍到魏毓和陌生男人半夜私会的话,他们公司的整个公关部分会承受非常大的压力。

    魏毓心里也明白,当下就朝着韩行川那边走了过去。

    郑畅接到韩行川的电话早在那里等着了,何垣把齐澄扶上车,魏毓刚想跟着上去就让韩行川给拉住了。

    “有阿畅和何垣就够了,你去了也帮不上什么忙。”

    魏毓知道韩行川说得是事实,可是这件事毕竟是她自己的罪过,她不能够就这样撒手不管。

    “可是,我……”

    韩行川打断她,说:“医院里人多口杂,明天就要去拍摄地了。”

    这句话的潜意思就是说,千万别在这会儿再惹出什么麻烦。

    何垣也说:“你就别去了,你一个小姑娘。你放心,我一定照顾好他,有什么情况我随时跟你联系。”

    韩行川见魏毓还在摇摆不定,索性把她往身后拉了拉,同时关上了车门,叮嘱了郑畅两句。

    郑畅点点头,开始启动车子。

    这会儿的车窗门降了下来,齐澄的脸出现在魏毓面前,他的脸色还是很惨白,给魏毓一种他命不久矣的感觉。

    齐澄望着她,眼眶猩红,眼里有泪水。

    “魏毓,你不管我了吗?”

    齐澄就说了这么一句,魏毓的负罪感瞬间到达顶点,她往前迈了几步,但是被韩行川拉住了。

    “你要想好了,你是以什么身份跟他去医院?他是你的谁?”

    是啊,他们早就说好了连同学都不要在做了,以后在路上遇到就把对方当做一个彻头彻尾的陌生人。

    魏毓回避了齐澄的目光,说了一句对不起,然后交待好何垣照顾他。

    在车子从他们面前划过的那一刹那,齐澄看她的那一眼很重,非常重。

    那种感觉让魏毓觉得自己透不过气来。

    韩行川带着他坐电梯回房间,在电梯里忍不住地问了一句:“男朋友?”

    魏毓点点头,然后补充了一句:“前任男朋友。”

    “很喜欢?”韩行川接了这么一句。

    “不喜欢!”魏毓这么回答。

    其实韩行川看出来了,没有那个女孩子看到自己喜欢的人受伤会是这个模样。

    内疚,害怕,恐惧,担心。

    他相信魏毓说的喜欢是真的。可是,既然不喜欢的话为什么还要在一起?在她这个年纪应该不会有太多的顾忌,不会像自己一样在某些方面妥协才对。

    韩行川第一次,对一个人已经过去了的一段感情产生了好奇。

    他想接着问,可是他知道,魏毓肯定不会在跟他多说了。

    回到房间楼层的时候,赵云澜正披着睡衣站在房间门口,看见魏毓和韩行川一同从电梯里走出来,她的脸色也变得十分不好看。

    魏毓现在也没心思去猜测她的想法,她只是点点头就要往房间去。

    韩行川叫住她,问她:“魏毓,需要我陪着你吗?”

    他知道魏毓要等齐澄在医院的检查信息,那无疑会是一个非常难熬的过程,在这个过程中她会愈发的忐忑紧张负罪感加重。

    还是一个孩子呢!

    “行川,现在已经两点了。”

    赵云澜惊讶地说道,她在这一天见到了太多让她不能理解的事情。

    “不用了,谢谢你。今天的事情麻烦你了,早点休息,晚安。”

    “晚安。”

    然后魏毓转身回了房间,韩行川见她房间的门关上,才挪回了目光。一转眼,就看见赵云澜再看他,里面的目光非常兴味。

    韩行川有些逃避地说了一句:“很晚了,早点休息吧。”

二百四十三、进组

    魏毓一整晚没有入睡。何垣时不时地给她汇报一下齐澄的治疗情况。

    说他的左手无名指和小指骨折,其他地方倒是还好,没有什么大碍。

    “什么叫做没有什么大碍?”魏毓有些生气,这骨折怎么能叫做没有什么大碍?何况还是伤在了手指上。

    她想起自己上辈子死的时候的情况,那个时候她的手臂应该是整根都断了,她被那些重物挤压,导致肋骨还是什么东西插进了她的器脏里,那种疼痛真是生不如死。

    所以齐澄的疼痛她是能够切身体会的,那种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感觉没有人可以理解,只有自己默默承受。

    在天微亮的时候,何垣发来了消息,说第一阶段的治疗已经全部完成了,齐澄打了针***之后已经睡着了。

    魏毓心里有口一直吊着的气微微的缓和了下来。

    何垣问她要不要通知齐澄的家里人。说实话,这个事情魏毓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办,按理说出了这种事情应该在第一时间通知他的家人的。可是看昨天齐澄的状况,手里只有一个钱包和手机,身上还穿着校服,分明就是瞒着所有人过来的。魏毓不理解他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但是能肯定的是,齐澄不希望别人知道他来y市的事情。

    “等他醒过来之后你自己问他吧。”魏毓嘱咐何垣道:“你别急着回来,你就在医院陪着齐澄,要尽心尽力。我这边就带着朵朵先去剧组了,你等把齐澄那边的所有事处理好了之后你再过来,不急。”

    魏毓不急,但是何垣着急啊,哪有一部电影开拍,自己带着的明星先进了组,然后她的经纪人还在外面晃荡的?这说出去多不像话!

    “郑畅那边怎么说?”魏毓问他。

    “畅哥说韩大神让他帮忙处理医院的所有事,他昨晚跟着忙了一晚上,刚才见齐澄睡过去之后就说先回去了。”

    魏毓“嗯”了一声,还是叮嘱何垣好好照顾齐澄。

    “你就把他当神供着,他提什么要求你都满足他,干脆你就跟着他回去算了,在他伤得这段时间贴身照顾他,你一男的也方便。等他伤好了之后你再回来,我给你三倍工资。”

    何垣在电话那头呜呜地哭,说:“我不是你的经纪人吗?你怎么把我当做小保姆一样打发?”

    魏毓语重心长地跟她说:“这事要是处理的不好我一辈子良心不安,你就当帮帮我好吧?”

    何垣一听,答应了,跟魏毓承诺他一定会把齐澄照顾到完全康复,让魏毓不要忘了他三倍的工资。

    刚挂了电话就有人来敲门,魏毓开门一看,是韩行川的助理大妞。

    “我们家最可爱的小澡,要准备出发了。”

    魏毓点点头,开始收拾东西洗漱,把所有事情完成之后就自己拖着行李去韩行川房间门口等他。

    魏毓不得不庆幸,这层楼的东边只住着她和韩行川,所以昨晚上闹出那么大的动静才没有被别人知道。

    等了十分钟不到,韩行川的房间门就打开了,郑畅,大妞从里面提着东西鱼贯而出。魏毓看见郑畅,知道他昨晚上为了自己的事忙得一晚上没有睡觉,在他看过来的时候冲着他感激地笑了笑。

    郑畅却是把眼睛别了过去,像他们这样处在行业顶端的佼佼者,自然知道什么时候该说什么话做什么事,过去的就过去了,没必要再拿出来反复提及。

    韩行川是最后一个出来的,虽然他打扮的一丝不苟,看不出和平时有什么区别,可魏毓还是敏锐地捕捉到了他脸上的疲态。

    他昨晚难道也没睡好?

    赵云澜拿着韩行川的外套送他出来,魏毓一看见她的脸就明白了。赵云澜两只眼睛到现在都还没有消肿,甚至还有一些红血丝,这一看就是哭了许久的成果。

    男朋友要去封闭拍摄两个月见不到,会难过会不舍也是应该的,魏毓低下头暗暗想着,反而没看见赵云澜看见她时向她投来的那狠毒一眼。

    魏毓带着朵朵和他们一同坐进电梯,他们要一起到规定的地方和大部队汇合。

    在场的人只有大妞和朵朵不知道昨晚上发生的事,所以她们的心情非常轻松,尤其是大妞,一路上还在哼歌。

    韩行川和郑畅都是标准的礼仪脸,看不出任何的表情和状态,只有魏毓,整个人像是被乌云笼罩着一样,和别人说话都是在应付。

    出了电梯,韩行川和魏毓落在人堆后头,韩行川低声跟她说了一句:

    “我不希望你把戏外的情绪带到戏里。如果你不能及时调整好自己的状态,你尽早跟我说,现在还来得及。”

    还来得及什么?

    当然是现在换角还来得及,一旦剧组正式开机,那每天的花销就是在大喇喇的烧钱,就算韩行川再土豪也经不起魏毓的折腾。

    现在换角还来得及,他们的预备役都是之前培训过的,剧本难说比魏毓研究的还要透彻,虽然不可能尽善尽美,但是也是叫过来就能开机的水准。

    说白了就是有你魏毓最好,没你魏毓也不是不行,这个世界上离了谁都能转,更何况是魏毓这么一个小虾米。

    魏毓点点头,看着韩行川诚恳道:“你放心,我一会儿就关机,从今天起,外面的世界都与我无关。”

    韩行川满意的点点头,他就是欣赏魏毓这种孤注一掷的性格,她很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所以她会为了自己的目标而奋勇上前。

    韩行川拍拍她的肩,最后说了一句:“你也别担心,不是什么大事。”

    这就是指昨晚齐澄的伤势了,郑畅跟着跑了全程,所以齐澄是个什么样的情况韩行川也清楚。他现在跟魏毓这么说,就是希望她放心。

    在会议厅和大部队汇合之后,他们就要乘坐大巴直接往拍摄地去了。

    拍摄的所有设备都在前面就送到了地方,所以这次去的全部是人。

    魏毓和韩行川,仇岩,导演等一众主创坐在同一辆车上,在车子启动的时候,魏毓给齐澄发了一条信息:

    “真的对不起,但是也只能是对不起了!”

    以齐澄的聪明,应该能读懂她这条信息的意思。

    然后,关机。

    魏毓在心里暗想,两个月之后,她会得到脱胎换骨的改变。

    车子开了半天开到了一座山底下,然后她们转乘了小车,小车又开了一段路程后她们改坐了拖来机。

    这是魏毓第一次来这,其他主创在之前勘景的时候就已经来过。所以在场的人里只有魏毓对未来要呆两个月的地方表现出了期待和忐忑。

    拖来机颠簸了快两个小时,前方已经没有可供车子行走的道路了,在密集的树叶草丛堆里,只有一条半米不到的小路,是之前他们来勘景搬设备的时候踩出来的。

    他们就顺着那条小道开始步行。

    从天明走到天黑,周围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清,魏毓就在别人的带领下一直闷头往前走。

    直到听到有了喊了一声:“到了”!魏毓才把头给抬了起来。

    前方有一片开阔地,搭了很多工地常见的移动板房,一座摞着一座,也不知道有多少。

    “我们就要在这住两个月了。”韩行川说道。

    魏毓点点头,这里比她心里预想的要好得多,她之前听韩行川说条件艰苦还以为住的就是几块木板搭起来的房子,可能连避寒都做不到。现在看来,有一个可以遮风挡雨的地方已经很好了,而且周围来架了很多个探射灯,所以这一块区域相当明亮,魏毓心里的恐惧也就稍稍缓解了一些。

    就是可惜现在天黑,看不到周围的景色,也不知道让整个剧组大费周折又是接电接水的地方会美成什么样。

    剧组负责统筹协调的工作人员来安排他们入住,房间是早在之前就布置好了的,他们拎包入住就可以。

    魏毓和朵朵被安排在了一间,两张简易的双人床,一张桌子,一盏随风晃荡的吊灯,早之前运过来的魏毓的行李箱,然后就没有了。

    但是魏毓很满意,这个地方连扇窗户都没有,极好的保护了她的私密性,而且非常干净,桌子擦得一尘不染,床上用品非常干净,及得上一般的小旅馆了。

    就这样的条件,还要啥自行车啊,魏毓非常满意。

    简单的收拾了一下就有人通知去开会,魏毓来到会议室,这个地方要比她们住的房间大上几倍,不过也是几张桌子几把椅子,一盏摇摇欲坠的吊灯。

    魏毓去的时候里面已经有了很多人,看样子是主要的工作人员都到场了。韩行川招招手,魏毓就凑到了他的身边去,导演见人到齐就开始说话:

    “明天9点正式开机拍摄,8点会有一个开机仪式。所以希望你们都能起早一点,把自己的服装造型都给饬好,不要影响到剧组的进度,以一个良好的精神面貌迎接我们这部电影的第一场戏。”

二百四十四、开机

    “第一场戏要拍什么你们也都知道,今晚谁要是认床睡不着的话不如把剧本拿出来多看几遍。”导演说到这,把目光挪到了魏毓身上,接着说:

    “尤其是我们这次有了一些新的同志,第一次拍戏要多跟前辈学习,发挥前辈身上的优良品质。”

    这话怎么听怎么觉得老派,可说得也在道理,魏毓是所有人里资历最浅的一个,她的确应该跟别人多多学习。

    明天要拍的第一场戏就是魏毓当初试镜的那一场,大魔头古挽被人挑断手筋脚筋扔在路边,被路过的瞎子顾淮清所救。这段戏几乎没有台词,全靠细腻的表演来支撑。所以魏毓也搞不明白导演为什么在第一场戏就要挑战难度如此之大的一场。

    魏毓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因为台词很少所以魏毓自己一个人就对好了,对好了之后就窝在床上默戏,估计也是今天特别累,默着默着就睡着了。朵朵见她今天特别累,所以本来准备的功课补习也只有作罢,魏毓一觉睡到了半夜。

    凌晨四点,朵朵上好闹钟把魏毓给叫醒,这是昨天晚上魏毓特意吩咐她的,她要提前去把自己的服装造型给弄好,她怕时间再晚一点的时候会有很多人,怕到时候服装造型师忙不过来。

    洗漱好之后到达化妆室的时候还不到4点半,里面一个人都还没有,还是魏毓自己开的灯。等了差不多10分钟,才有工作人员陆陆续续地过来,看见魏毓已经在里面等着,当即就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好早啊你!”

    魏毓点点头,说:“我是新人嘛,总不好最晚一个来让其他人等着我。”

    这就是魏毓的觉悟,绝对不拿乔,凡事尽力兢兢业业勤勤恳恳,尽量不让人挑出错误来。

    魏毓的头套是在试装的时候就已经弄好了,现在只用往头上套上去就行,再加上她今天的一场戏是“伤”戏,所以妆面也不大复杂,只用把脸蛋画得惨白,把嘴涂成病态的白色就可以了。

    在化妆的时候魏毓还一直在看剧本,给她搭理造型的小姑娘跟她说:“你不用紧张,第一次拍戏ng是在所难免的,导演会体谅你的。”

    魏毓点点头,说了一句:“我不紧张。”

    她的确不紧张,这剧本她看过不下几十遍,所有人物的台词不说倒背如流吧,但也算是十分熟络了,这本剧本她琢磨了这么久,就是为了能在今天的表演中呈现出自己最好的状态。

    所以比起紧张来说,魏毓现在反而是期待比较多。

    她妆面完成一半的时候化妆间的门被推开了,韩行川一身便装出现在了门口。

    魏毓看了眼时间,刚五点多钟,这大神起得也真够早的。

    魏毓顶着一张惨白病态的脸跟他打招呼,一头及臀的长发垂在胸前,在这样晦暗不明的天际里,怎么看怎么有种午夜凶铃的感觉。

    韩行川见魏毓在上唇妆,知道她不方便说话,就自己找了张椅子坐下等工作人员给他带头套。

    因为今天这场戏的主角只有他们两个,所以其他演员都不需要带妆,魏毓化完妆之后就坐到韩行川旁边去等他,看着他整个妆容焕然一新,由一个偏偏儒雅的君子变成了带着一身寒气的剑客。

    “你一会儿要遮眼是吧?”魏毓问他。

    这话问了等于白问,这会儿的顾淮清已经瞎了,韩行川不可能去把眼睛化妆成一个真正瞎子的模样,所以只有以白巾敷眼,魏毓问这话纯粹是没话找话说。

    “要遮住。”韩行川跟她说。

    “那你遮住眼睛之后看得见吗?”

    戏里的剧情是顾淮清发现她这个伤患之后,出于人道主义精神想要救治她,于是把手筋脚筋全断的她给背了起来。

    所以魏毓很好奇,韩行川要是看不见,一会儿背着她摔了怎么办。

    韩行川把桌子上的白巾递给她,说:“你自己看。”

    魏毓拿起来往眼睛上一遮,果然周围的景象还是能隐隐约约看个大概,并不影响方位的判断。

    魏毓把白巾塞回到他手里,说;“我自己出去溜溜。”

    韩行川看了一下还未完全透亮的天际,说:“你就在这呆着吧,一会儿出去再吓到别人。”

    魏毓就这样和他有一搭没一搭地跟他说着话,等他把所有妆容完成,天色完全透亮。

    给他们化妆的造型团队都感到十分的差异,他们都是韩行川的御用班底,跟了他好几年好几部戏。总的来说韩行川还是一个蛮容易相处的人,毕竟到了他这个位置上,摆谱耍大牌也没有意思,也没有谁比他更大牌了。他们这些年跟他合作也蛮开心的,韩行川也从来没有为难过他们。

    但是这不代表韩行川就是一个容易说话的人,你平时跟他打个招呼问声好还行,再熟悉一点的话可以交流一下剧本。之前跟韩行川合作的女演员跟他说话也是客客气气的,敬仰中带着一点敬畏,哪就像魏毓这个样子,什么天南海北不沾边的话都能说。

    什么发现剧本里有几个错别字,不知道今天的开机仪式上会不会有烤全猪,这里荒无人烟的,他们吃饭怎么办?

    看得出来,魏毓纯粹就是没话找话说,因为韩行川不让她出去溜达,所以她只好呆在这里面和韩行川说话。

    偏偏韩行川还一本正经的回答,半点没有敷衍的迹象。

    周围的工作人员都诧异了,跟韩行川合作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见他说这么多的话,而且对方还没有什么想要交谈的心思。

    等韩行川化好妆,也差不多到了要举行开机仪式的时候,魏毓打着哈欠跟着韩行川往外走,一出门她就震惊了。

    难怪剧组大费周折地把拍摄地定在这里,这里的景色真的算是绝了。

    就魏毓站着的位置,正前方不远处就有一个小瀑布,周围全是郁郁葱葱的树林,旁边还有个湖,正应了湖光山色那句话。

    魏毓脚底下踩得是杂草铺成的草坪,韩行川跟她说:“这里原本是一块黄泥地,美术总监觉得不好看,所以让人在这里种上了草。你脚底下踩得草已经种了快一年了。”

    魏毓一听,抬起的步子顿时就不知道该往哪放了,她突然有了一种忐忑感,好像脚下面踩得是全皮铺成的红毯,有一种莫名的罪恶感。

    韩行川看着她这样子笑了,说:“本来铺出来就是给人踩的,为了取景好看而已。”

    魏毓见他走远了,才急急忙忙地跟了过去。

    魏毓提着裙摆往开机仪式的地方跑,刚靠近就被导演喝住了,他大喊一声:

    “魏毓!”

    魏毓当时就僵立住了,完全不知道怎么回事,周围的人全在看她,眼里露出了担心的神情。

    “你看看你自己现在的样子。”

    魏毓急忙低头检查自己的妆容,仿佛看过几遍之后,仍然没发觉有什么问题。

    她向韩行川那里投去了求救的目光,韩行川接收到后跟导演说了几句,然后导演招招手让魏毓过去。

    魏毓刚过去导演的话就像连珠炮一样发射出来,一刻都停不下来,

    “你跑什么?你高兴什么?你看看你这活蹦乱跳的样子,你还以为你是高中生呢?你既然进了剧组就应该有觉悟,在昨晚睡觉前你就应该把自己的身份替换成古挽。你觉得以古挽的身份和性格会像你现在这个样子吗?我之前就说要让你提前进组体验生活和角色,韩行川非说不用,说你有自己的考量,说你成熟。但是你看看你自己现在的样子,一脸的高兴单纯傻,你觉得哪个大魔头会是你这种样子?白给你穿了这身衣服,举止做派还像是一个小孩儿一样。一会儿就正式开机拍摄了,你现在的状态能入得了戏吗?”

    导演一口气说了这么多,把魏毓说得都有点发蒙。她抬头去看韩行川,用眼神问他导演的意思,这是怎么了?昨晚没睡好?一大早的有起床气?

    韩行川却是扯了扯嘴角,示意魏毓不用担心。

    得了韩行川的保证,魏毓就一脸诚恳地认导演训斥,等导演说完了,自己觉得舒坦了,魏毓才松口气。

    “新电影开机拍摄,他心里也紧张着急,在一些问题上就容易吹毛求疵,他不是故意针对你,只是……”

    韩行川的话没说完,但是魏毓明白了,

    “只是我运气不好,正好撞枪口上了,我懂。”

    韩行川见魏毓一脸坦荡的样子,也没有被训斥就失落沮丧的表情,心里有些奇怪。

    以他对魏毓性子的了解,谁要是当面给她下不来台,她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就是拼了命也得把自己的场子给找回来。

    之前在餐馆,以及昨天和窦瑶在网上的争执就能看得出来。可她现在又是一副没事人的样子,导演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她,换做韩行川自己也会觉得难堪,可魏毓半点事没有,还笑得一脸天真。

二百四十五、瞎闹

    开机仪式要求全体工作人员到场,要举行祭天仪式。

    魏毓还是第一次参与到这种场合里来,满脑子都带着新奇。

    现下的天气已经开始变凉了,早上天际将亮未亮,湖面上笼着一层雾气,周围的树林也被晕得宛如置身在水墨画中一样。

    剧组的工作人员林林总总也有小几百人,其中打扮怪异的只有魏毓和韩行川,只有他们两个穿着戏服。

    韩行川还好,他一身淡墨色的长袍,再配上他俊秀的面容和儒雅的气质,倒是和这个景色相辅相成浑然一体。

    再看魏毓,头发是披散着的,脸色是惨白的,衣服上是有血迹的,站在那,怎么看怎么像刚从鬼门关里爬出来一样。

    魏毓瞄了一眼旁边人的手表,问韩行川:“这都到点了,开机仪式怎么还不开始?”

    魏毓见前面的案台上摆了特别多的东西,肥嫩多汁的烤全猪,就这样干摆着,怎么看怎么觉得糟蹋。

    “梁晓声说他为了这次开机仪式专门请了一个世外高人来帮忙,开坛做个法,好让我们之后都顺顺利的拍摄。”

    魏毓斜眼看他,那意思是他怎么也信这个?这什么世外高人开坛做法的,在魏毓看来完全就是故弄玄虚。

    韩行川像是明白了她眼里的困惑,为自己解释了一句,说:“我不管这个,都是梁晓声安排的。”

    梁晓声就是之前负责演员甄选的那哥们,看着文文弱弱,但是莫名地让魏毓觉得不靠谱。

    “请的什么世外高人啊?让我们韩大神眼巴巴地等在这里,耍大牌啊?”魏毓咕哝道。

    韩行川笑了笑,说:“听说是茅山的什么正统弟子,梁晓声托了不少人,花了不少功夫才请来的。”

    魏毓一听茅山这个词就觉得眼皮直跳,下一秒,他就听见一个热情谄媚的声音响起:

    “陈道长,您这边请,您要的东西早给您准备好了。”

    魏毓随着声音扭头看去,就见从浓雾里走出来一个身着西服的男子,背脊微躬,一只手抬着好像在为他身后的什么人引路。

    紧接着,魏毓就看见一道明黄色的身影,就这样完全没有剪裁痕迹的衣服都能衬出这人的高挑身材,他手里的拂尘一扫,抬着下巴随着梁晓声出现在了众人面前,他身后还跟着一个稍显稚嫩的小孩儿,和前面那人相似的打扮,背脊上背着一个鼓鼓囊囊的大包,却没有那人的出尘和气场。

    这个狗东西!

    魏毓咬着牙齿,这个陈晨宸最近不知道又跑哪去了,她给他打了多次电话都联系不上,不然前几天她和窦瑶在微博上茬架的时候,如果陈晨宸能出来说句话,魏毓也用不着自己下场跟人硬撕了。

    这个狗东西,用得着他的时候他永远不在,然后某天又会以莫名其妙的方式出现在你面前。

    他不知道去哪里躲了一段时间,之前黑如碳粉的肤色已经变浅,脑袋上那颗乱七八糟的头毛已经给处理了,剃了一个板寸,戴了一顶帽子,看上去真像是那么回事。

    他现在的演技越发好了,看到他的这幅样子,魏毓根本想不起他叼着烟翘着腿坐在赌桌前的样子,或者色眯眯拉着人小姑娘给人看手相的猥琐样。

    梁晓声说他是世外高人,道家正统,好像他真的就是世外高人道家正统一样。

    梁晓声把他带到面前来给大家一一介绍,

    “这位是现任茅山执掌的关门弟子,道号沉尘。”

    说着凑到他们耳边小声说了一句:“保不齐就是下任茅山执掌。”

    魏毓扯着嘴角冷哼,想说陈晨宸这人说得话你们也信?他说自己是执掌他就是执掌了?他之前还到处跟人嚷嚷说他是上任执掌的私生子呢。

    还有,陈晨宸什么时候有个道号叫沉尘了?自己怎么不知道?

    陈晨宸微微点了点头,装得一副高雅出尘的样子,像他们行了个礼。大家有一学一,也学着他的样子还了个礼。魏毓不好在人群里显得过分突出,也跟着行了礼,心里却是在想,等着吧,让我给你行礼?回去弄死你。

    梁晓声接着给大家介绍一直跟在陈晨宸身边的那个少年,说:“这位是沉尘道长的徒弟,壁灵小道长。”

    大家又跟着行礼。

    魏毓心里在想,好你个陈晨宸,消失了这么一段时间,居然拐回来一个如此眉清目秀的小少年当徒弟,这不是糟践人吗?这陈晨宸能教给人家什么?他自己都是半路出家一个半桶水,之前赌博泡妞什么都会,跟了一个师傅之后倒是收敛一些了,可是这骨子里还是一个静不下心来的主。

    魏毓不免同情地往那个少年身上看了好几眼。

    小少年注意到了一道莫名的目光,转过头一看,就和魏毓的目光碰了个正着,当即脸色一红,揪了揪他师傅的衣袖,小声说:

    “师傅,那个女施主一直在看我,他什么意思啊?”

    陈晨宸随着小徒弟的目光转过去,一眼就看到了跟鬼一样的魏毓,皱了皱眉,瞪了对方一眼。魏毓这叫一个郁闷啊,当即就瞪了回去。

    陈晨宸咳嗽一声,把拂尘往身上一甩,说:“不用理她,那位女施主是一个斜视眼。”

    心里却是在想,顾子庭不至于如此饥不择食吧,自己这个小徒弟虽然长得是一表人才清清秀秀,符合顾子庭一向的审美标准,可是这两人的年纪相差也有点大。虽然现在顾子庭披了一张16岁美貌少女的人皮,可她本质上还是一个奔三的老姐姐。

    要是她真看上了自己这个小徒弟!

    作孽啊!作孽!

    魏毓趁他们去整理东西的时候问了梁晓声一句,请他们花了多少钱。

    梁晓声没说话,在袖子底下给魏毓比了一个数字。

    魏毓眼睛瞪得溜圆,还以为自己看错了,忙用口型又问了一遍。得到梁晓声准确答复之后,魏毓的嘴巴久久没有合上。

    “不觉得很奢侈吗?”魏毓问了旁边的制片大人一句,花这么多钱就为了请这么一个神棍来装神弄鬼,值吗?

    这剧组是预算多到用不完吗?

    “买个心安。”韩行川说了这么一句。

    花这么多钱买个心安,您这心可真够大的。

    魏毓就还奇怪呢,怎么这段时间也不见陈晨宸那货去狼人杀高玩俱乐部了,虽然人家把他拉进黑名单是主要原因。然后也不跟自己一天到晚哭穷了,之前过节的时候还难得的给自己发来一红包,敢情人现在赚的比自己还多。

    就这么装神弄鬼一下子,抵得上魏毓跑几次通告了。

    魏毓都想去抱住他的大腿,让他收什么徒弟啊,苟富贵勿相忘,发财带上自己多好。

    说话这会儿,陈晨宸已经把他的那套家伙什给准备好了,初看上去还像模像样的,但是魏毓仔细一看,心里就有个不好的预感,这跟他早年走穴的装备好像差不多啊。

    果然,之后陈晨宸就开始了他的表演套路,又是凭空点火,又是嘴里喷火,就差再来一个胸口碎大石和徒手下油锅了,引得现场阵阵近乎,还以为他陈晨宸真有什么通天的本事呢。

    魏毓不忍直视,心想这套把戏也就靠陈晨宸的脸在撑着了,这套东西要换做别人来,肯定被剧组的安保当做江湖卖艺的给打出去。可谁叫陈晨宸长得好,他一本正经的时候还真像是那么回事,有一股出淤泥而不染只可远观不可亵渎的清高感,容易让人心生敬畏。

    知道陈晨宸真面目的魏毓只想大喊一声呸!这狗东西除了长得好看一无是处,各位女同胞可得擦亮眼睛,千万别被他给套路了。

    这套把戏前后也就弄了十分钟,陈晨宸做了一个收势,小徒弟紧接着就大喊了一声:

    “礼成!”

    陈晨宸转过身来,一副弱柳扶风的模样,小徒弟解释道:“这是伤了元气。”

    梁晓声急忙过去扶住他,又往小和尚手里塞了几个红包。

    魏毓就冷眼看着这一切,心想这不是被酒食肉林给掏空了身子吧,这哪里像是大伤元气,分明就是过度透支嘛。

    导演带着众人上了香,祭了天,然后这场别开生面的开机仪式就算结束了。

    魏毓趁着补妆的时候冲到了陈晨宸面前,把悄悄摸摸蹲着抽烟的他给踹了一个狗吃屎。

    “你之前上哪去了?现在又做什么来这里装神弄鬼?”

    陈晨宸把掉在泥土上的烟又捡了起来,抬手就要往嘴里抽。魏毓一看,急忙抢过来丢在地上用脚碾碎。

    “你寒不寒酸,赚那么多的钱还捡地上的烟抽?”

    陈晨宸拍着自己的屁股,说:“你这个人就是不讲道理,人家好心好意来看你,又是飞机又是大巴又是拖来机,忙活了一个通宵没睡觉才赶到这里,你对着我就是这样的态度?”

    陈晨宸用拳头捶了魏毓的肩膀一下,说:

    “你这个死鬼,真是讨厌!”

    魏毓深吸一口气,忍不住地骂出了一句脏话:“滚你xx!”

二百四十六、水平

    “你这个人就是没有良心,我有一个风水项目和你们这个破开机仪式撞在了一起,要不是因为你,我才不来呢。”陈晨宸说道。

    “哟哟哟!你以为自己是谁啊?还真把自己当得道高人了?要我说见好就收吧,要是以后被人发现你是一个假冒伪劣产品,小心被人打断腿。”

    魏毓今天看见他就觉得委屈,陈晨宸是这个世界上唯一一个知道她身份和秘密的人,是魏毓可以全身心信赖依靠的人。她自己经历这种事也是头一遭,自己也是瞎子在摸着石头过河,什么都是头一次。有些时候,遇到了特别为难的事,想找个可以沟通的人都找不到,结果还是什么事情都在自己扛。

    眼下看见这个狗玩意儿过得惬意又滋润,魏毓这气就不打一处来。

    “我要入干股。”魏毓跟他说。

    “入什么干股?”陈晨宸问她。

    “秘密股。你以后每次接活得给我分红,不然我就把你以前那些破事儿给抖露出去。”

    “哟哟哟!”陈晨宸学着她的口气说话,说:“就您知道我的秘密?您忘了我也知道您的底细,谁怕谁啊?”

    魏毓嘟着脸,说:“你说出去觉得会有人相信吗?”

    “别人说出去可能没人相信,但是我不一样。”陈晨宸抽着烟,慢条斯理的说道,那副模样让魏毓看了想打人。

    她明白了,陈晨宸还真是有这个底气。迷信这种东西,越是上层阶级的人就越是相信,反倒是平民老百姓不怎么迷信。偏偏这货又总在上流社会里转悠,有些富商富婆把他看得跟救世主一样,估计他说什么人家都会相信。

    魏毓有些闷闷不乐地说:“你赢了。”

    陈晨宸拍了拍她的肩,收起了脸上的戏谑,说:“你让我查的那件事有眉目了。”

    魏毓心脏扑通的一跳,她让陈晨宸查了什么事?无非就是窦瑶涉嫌给她下毒的那事。

    “你让我去查你以前经常去的那家医美中心,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找到了你之前的医疗记录,也就是你打得那些针。”

    说到这,陈晨宸咂了一下嘴,说:“不看那些记录我都不知道,你打那么多针做什么?又是玻尿酸,又是水光针,又是什么肉毒的,你是把自己当培养皿吗?”

    陈晨宸知道顾子庭是个明星,就算不出名粉丝少也是个明星,明星做个医美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打个针也没什么了不起的,现在打针的人多了去了,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可是看着那些密密麻麻的打针记录,陈晨宸是真的觉得有些毛骨悚然,这样子频繁的打针,就算顾子庭没有英年早逝,最后可能也会因为化学成分在脸上堆积过多而导致面瘫。

    这种事情是真的没有办法说清楚,魏毓就算说了陈晨宸也不可能理解,他是从小就长得好看,从小就被人赞扬着宠爱着长大,他敢随着心情去胡乱折腾自己的造型,今天染个红毛,明天染个绿毛,耳朵上戴一打耳钉,纹身恨不得铺满全身。因为他好看,所以这些东西都是锦上添花。

    可是顾子庭不一样,她就算活在大众里也只是普通的长相,更何况她活在美人扎堆的娱乐圈里。天天对着那样的一群人,你就算有再强大的内心也难免会开始质疑自己。

    顾子庭本来也是抱着随遇而安的心态,觉得外貌天生,没有必要过多在意。可是她喜欢上了申屠叶朗,那是一个连头发丝都恨不得写着我很好看的人。

    顾子庭不确定申屠叶朗喜不喜欢自己,不确定申屠叶朗喜欢什么样子的女孩儿,不确定申屠叶朗在不在意自己的长相。应了那句话,女为悦己者容,她喜欢上申屠叶朗以后也开始在意自己的外貌。

    护肤化妆都是美丽的谎言,是需要长期积累的。打针才是最快捷的办法,比打针更快速的办法还有整容。但是顾子庭怕疼,没有强大的意志力去承受整容,所以她选择了打针。

    看着自己的鼻子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高挺,皮肤变得宛如剥皮鸡蛋,脸颊快速消瘦下来,自己变得越来越好看,那种虚荣心和成就感是十分直观的体验。

    这种事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永远不会满足。

    后来还是申屠叶朗跟她说,说她打完针之后那张僵硬的脸和宛如抹了猪油般的油腻感令人作呕,她才减少了去打针的频率。

    再之后和申屠叶朗分了手,没有人再管着她束缚她了,她才又接着去打针。

    估计窦瑶就是在那段时间里动的手脚。

    “你查到了什么?”

    魏毓不想再跟他谈论过多的前程往事,反正她现在就是顶了一张祸国殃民的狐狸精脸,也不用再打针什么的,天生满脸的胶原蛋白,别人羡慕都羡慕不来。

    “之前给你打针的那个医生不是辞职了吗?简直就像是人间蒸发一样,什么都查不到。我托了一些人,最近有人告诉我那个医生可能在o市,我打算过几天亲自去一趟看看。”

    魏毓点点头,叮嘱他:“你小心一点,现在窦瑶没有了什么顾忌,简直就像是一个疯狗,逮谁咬谁,什么事情都可能做得出来。”

    陈晨宸让她放心,说:“我也不可能明目张胆地去啊,总得偷偷摸摸不是?”

    他们现在聊天的地方就是在一大片竹林前,此时的雾气散了一些,一抹阳光带着圣洁的光辉划破云层落到地上,照得每个人都有一种要即刻飞升成仙的感觉。

    韩行川走过来的时候就看到这样一幕,一个身穿白衣,黑发随风肆意乱飞,惨白的面庞也遮不住本来的艳色的姑娘,仰着头看着面前一身道袍风姿俊逸出尘的道士,笑得一脸的明媚。

    韩行川移动脚步变化了几次角度,终于让他找到了一个最好的入镜角度。

    不得不说,这两人真是长得好,尤其是魏毓,眼睛长得真是绝了,正如别人说得那样,她盯着电线杆也带了几分的情意。

    现在看过去这幅画面,韩行川心里立马就在瞬间勾勒出了一个剧本。

    美艳骄纵的女鬼和刚正不阿一身正气的道士,很有趣的搭配。

    随后韩行川又想到,这个角色设定其实和古挽顾淮清是有类似的地方,古挽就是一个美艳骄纵又杀人如麻的魔头,顾淮清就是一个刚正不阿一身正气的侠客。

    韩行川不禁开始想,如果是自己和魏毓这样子站在一起,会不会在别人的眼里也是这样的好看。

    如果有这样的意境,这部电影就成功了一半。

    “魏毓!”韩行川喊了一句。

    魏毓回头看了他一眼,跟陈晨宸飞速地打了一个招呼后提着裙摆就跑过来了。韩行川看她把白色的裙摆踩得全是泥土也没说什么。这个年纪的女孩子好动也是正常的。

    “要开机了。”韩行川说了一句。

    魏毓立即收起了脸上的嬉笑表情,跟着他往拍摄地走去。

    拍摄地离他们住的地方有些远,魏毓和韩行川走了快十多分钟才到达那里。

    这场戏一开始魏毓就要躺在路边,所以这里被人生生踩出来了一条路,看上去朴素得很。

    导演比划着,让魏毓去草丛里躺着试角度。

    这里的草长得特别高,魏毓躺下去就被淹没了不少。

    导演指挥着她变换了几个姿势,然后满意了。

    他指着摄像机的固定机位给魏毓看,告诉她一会儿要怎么取景和拍摄。

    韩行川试着走了几次位,然后第一场戏就正式开拍。

    “《广陵潮》第一场第一次,action!”

    韩行川从镜头外慢慢走过来,魏毓就负责装出一个重症模样的伤者,因为担心自己的位置暴露引来仇家寻仇,所以她拼命压抑着嘴里的哀痛,只有粗重的呼吸抑制不住。

    话筒就掉在魏毓的正上方不远处进行现场收音,魏毓知道有这么个东西顶在自己脑门上,还偏偏要装作不知道。

    顾淮清缓慢又坚定的步伐从魏毓面前走过,风吹得竹林沙沙作响。

    “ok!”

    导演拎着扩音器说了一声,魏毓知道这个镜头算是过了。

    这是开门红。

    魏毓笑嘻嘻地凑到监视器前去看刚才自己的表演,结果只看到韩行川饰演的顾淮清从镜头面前走过,自己的身影藏在草丛中,连一片衣袖都没有露出来。

    敢情这场戏跟自己半毛钱没有关系,自己就负责躺在那里发出沉重的呼吸,然后韩大神潇潇洒洒地从镜头前走过。

    “很完美,角度一点不差。”

    陈虚林是一个很追求细节的导演,也是一个有些偏执的导演,韩行川能得到他这样高的评价,也是人家实打实的业务能力过硬。别看这只是一个走路的镜头,但是想达到导演追求的人景境合一的地步还是非常麻烦的。

    要是这镜头要魏毓来拍,肯定达不到导演的要求。

    “下一个镜头,准备,准备!”

    导演一发话,魏毓就得马上跑去草丛里躺着了。

二百四十七、道长

    今天上午的戏魏毓都是躺在草丛里度过。还好那里的草丛茂密,她躺下去就能砸出一个坑来,不然就她这样拍个镜头就去监视器前看一次的德性,指不定还要怎么穿帮呢。

    导演把顾淮清各种角度的走路镜头拍好,终于拍到了顾淮清发现路边躺着一个人。

    顾淮清循着声音过来,也亏得他看不见,所以听觉异常灵敏,否则还真发现不了即将昏迷的古挽。

    古挽发现有人朝着自己的方向过来,一下子全身就戒备了起来,她含了一颗毒针在嘴里,想等那个人过来之际就先动手将他杀死。

    可是渐渐地,她发现这是一件难以做到的事情。先不说她手筋脚筋尽断,全身武功被废,就是朝着她走来的这个人,呼吸脚步异常轻盈,绝对是十足十的顶尖高手,就是全盛时期的自己,也未必见得能和他打成平手。

    古挽绝望地闭上了眼,或许真应了那句话,天道好轮回,她杀了那么多的人,做了那么多的歹事,成为江湖人人人得而诛之的魔道妖女。终于在这一天,在手无缚鸡之力的情况下惨死路边,化作一黄土,来年下了雨,自己也和这些草长成了一体。

    古挽不甘心!

    她不甘!

    可是再不甘又能怎么样呢?亲信把她丢在这里就走了,说这是对她最后的忠诚。在这样的荒山野岭里,不会有人来救她的。

    就算她不被人杀死,再过上个几天,她也会死。

    也许是因为伤势过重不治身亡,也可能因为饿死渴死,也说不定到了今天晚上,她就被从山里出来觅食的野兽咬死。

    一把佩剑撩开了她面前的草丛,古挽是先注意到了那把佩剑,紧接着才看到了一抹淡色的身影。

    这把佩剑的造型古朴,剑鞘上雕刻了一只形状古怪的隼鸟,一双利眼仿佛能划破长空,尖利地插在古挽的心脏上。

    这是江淮顾家的家徽,古挽熟得不能再熟,当年她带着莲云山数千教众血洗顾家的时候,这种样式的佩剑她不知道烧了要有多少把。

    顾家是江淮地区最有名的习武世家,人人习武,家族中人手都有一把这样子的佩剑。当年顾家一百四十二口人,她杀了一百四十一人,剑却只烧了一百四十把。其中就少了顾家大少爷顾淮清的佩剑,以及顾夫人,也就是顾淮清母亲的那把佩剑。

    现如今,看到这样熟悉纹路的佩剑,古挽心里一下子就明白了。

    身前的草丛完全被人撩开,一个身着淡墨色长衫的男子出现在古挽面前。现在已至正午,正是太阳最毒辣的时候,这人一出现,那阵晃着古挽眼睛的强光立即不见了。

    顾淮清!

    古挽咬着牙齿冷笑,当初屠门的时候自己并未和他交手,只是趁着他和别人打斗之际往他眼睛上撒了一把毒粉。现在看他白巾敷眼,俨然已经成了一个瞎子。

    顾淮清啊顾淮清!当初屠门的时候怎么就独独放走了他呢?如果不是当初的疏忽,自己也不至于到了现在这般田地。

    魏毓熬了一个上午,都是以呼吸声和一片衣角出镜,这下子终于要拍到她的全脸特写了。

    她就看着摄影机朝着她的脸在推进,她是一个将死之人,眼下的形容十分枯萎,可是她的眼睛明亮,眼神里透了一股执拗的倔强和不甘,让她整个人都显得鲜活了起来。

    导演本来放松着的拳头一下子握了起来,心道难怪美术总监总是对着魏毓的样貌不吝赞美,夸得是天上有地下无。眼下他也觉出味来了,这个魏毓,这张脸,完完全全就是为了高像素高分辨率高帧度的大银幕而量身定做的。

    她只要入了镜,她就是戏。

    导演心里突然有了一个念头,自己转型的这部电影,拿个大奖应该是没跑了。

    “这位姑娘!”

    顾淮清行了个礼,对着地上的古挽先开了口。

    “在下途经此地,听到姑娘这里的动静,所以过来看看。”

    看看?看什么?看自己什么时候死吗?

    这些满口侠义道德的正派人士最是虚伪,以其在这里拽文嚼字顾左右而言他,还不如直接往她心口上扎一剑来得痛快。

    “你别怕,我是江淮顾家的人,我叫顾淮清。姑娘,你现在的伤势很严重,应该马上得到救治。”

    古挽不说话,她试图从顾淮清脸上的表情里寻出一丝端倪。这人是怎么回事?完全不认识自己?

    不过一会儿,她就想通了。她和顾淮清并没有直接照过面,也就是她认识顾淮清,而顾淮清只知道她的名字。眼下他瞎了,自己的武功尽费,他认不出自己也是正常的。

    既然这样……

    古挽无声地笑了笑,觉得事情朝着有趣的方向发展了。

    而且顾淮清身上,有她此时最需要的东西,传说中无所不能,可以续骨塑肌,长生不老,增强功力天下无敌的至高心法秘籍,《广陵潮》!

    “救我!”

    古挽动了动已经皲裂的嘴唇,随着她话说出口,她的嘴唇也被撕裂出了几个口子,往外开始冒血。

    顾淮清在她面前蹲下来,说了一句:“冒犯了。”

    然后把手指搭在古挽的手腕上,她就看着他的眉头渐渐皱起,好像自己命不久矣一般。

    她自己的伤势她自己知道,如果今天没遇上顾淮清,那她绝对必死无疑,就算不死后半生也是一个不能自理的废人,还不如一了百了来得干脆利落。可是今天她遇上了顾淮清,他身上绝对有那本武林人人垂涎的至高秘籍《广陵潮》,那未来的日子,古挽还真不好说。

    “怎么回事?谁对你下如此毒手。”

    就顾淮清诊到的脉案来看,这位姑娘手筋脚筋尽断,五脏六腑都有不同程度的震伤,确实已经命不久矣。

    做戏要做全套。就在刚才,古挽已经想好了一套专门为顾淮清定制的故事。

    她突然开始哭,嘴里呜咽出声,眼角却弯着带笑,一副十足十的恶劣模样。

    “父亲!母亲!”

    古挽哀嚎出声,加了一句:“弟弟!”

    他知道顾淮清有个弟弟,从小被他呵护着长大,那人聪明又有悟性,小小年纪已经名满江湖,是顾淮清心里的骄傲。最后却被古挽一把剑扎在胸口上给捅了个对穿。不仅是他弟弟,他的父母,以及顾家一百几十位人口,都是在她古挽的授意下被魔教杀害。

    说她和顾淮清有不共戴天之仇,可能还是说轻了。

    果然,顾淮清的脸色一变,整个人都沉默了起来,他的手掌抵着古挽的后心,开始往她身体里送入内力以减缓她死亡的速度。

    “怎么回事?”

    过了许久,顾淮清才缓缓开口。

    “我家在南安,家里经商,这次去魏县是为了省亲,没想到在半路遇到强盗。他们抢走了我们的所有财物,还杀死了我的父母和弟弟,挑断了我的手筋脚筋。我在家丁的保护下逃到了这里,家丁说回去接应其他人,然后就再也没有回来了。”

    说到这,古挽又开始哭,照样是嘴里表演的起劲,眼里也带着满满的恶作剧趣味。

    她就是欺负顾淮清看不见,她就是笃定他是个瞎子看不清自己的本来面貌。

    “别哭了!”

    顾淮清像是不知道怎么安慰面前的小姑娘,只好跟她说:“我的父母和弟弟也都不在了。”

    “啊?为什么?”

    古挽装作完全不知道的样子,引导着顾淮清把接下来的话给说出来。

    “他们也被人杀死了。”

    “啊?是坏人吗?”

    “对!”顾淮清自嘲地笑笑,说:“是坏人!”

    古挽脸上挂着笑,真想就这样告诉他,自己就是他口里的那个坏人,想看看他的反应。

    可是现在自己还得靠着他和他手里的《广陵潮》,所以这戏还是得接着演下去。

    “道长,我会死吗?”古挽问他。

    如今的韩行川就是一副道士的打扮,估计是全家被灭门,所以也无心红尘,做了一副出家人的打扮。

    想要修行?

    做梦!

    只要她还活着一天,这些人就别想独善其身,不能只有她一个人活在腥臭的泥沼里,她要他们都陪着她。

    顾淮清沉默了,他不知道该如何回答面前这个姑娘的问题。就她的脉案来看,她现在还能活着跟他说话,已经是万幸了。

    “你多大了。”

    “十四了,道长!”

    其实她今年已经十七,十四岁是她屠灭顾家满门的年纪,也不知道顾淮清是否还记得。

    “同样是十四岁……”

    一个是杀人不眨眼人人得而诛之的魔头,一个是全家被杀害孤苦伶仃的可怜人,世间上的事,就是这样的奇妙。

    “这里不安全,可能还会有人过来,我先带你走吧。”

    顾淮清把肩上一直背着的佩剑给解了下来,古挽认出,这就是她当年一直找,但是没找到的,顾海清母亲的那把佩剑。

    果然就在他这里。

    顾淮清背上她,踩着被烈阳炙烤过的大地,一步一步向着远处走去。

二百四十八、魔胎

    魏毓坐在监视器前,让导演把自己刚才的表现调出来一遍遍反复地看,每次看都觉得自己有需要处理得更好的细节,然后立马要求重拍。

    “我和行川都觉得这个镜头已经可以了,不过既然你觉得还可以更好,那就再来一遍,最后挑一个最合适的剪在电影里。”导演跟她说道。

    魏毓觉得这样的法子是最好的,谁也希望这部电影能得到尽善尽美的呈现。可是逐渐地,她就觉得有些力不从心,估计是一个情节一个心境一个表情重复过许多遍之后,她反而迷茫了。

    这一迷茫,紧接着就带来了烦躁,越是想要表演好,越是表演不好,魏毓整个人都有些崩溃,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导演也是过来人,一看魏毓的状态不对就提出暂时休息。

    魏毓自己坐到一边去生闷气,拿着剧本低着头反复在研读。其实这剧本她已经背过许多遍,完全不需要再像这样子做功课了。她就是心烦,所以想找个借口让自己静下心来。

    “表演永远都不可能是完美的。”韩行川坐在她旁边突然开口。

    “可是我觉得你的表演已经非常完美了,和你一比,我觉得自己完全不会演戏。”魏毓说道。

    “你已经很好了,作为一个新人来说,你身上有无尽的潜力。很高兴看到你有自己的表演节奏,如果你跟着我的节奏走的话,我自己也会有些困扰。”

    魏毓抬头看他,那意思是真话还是客气?

    “表演不会是完美的,哪怕你现在觉得已经不可能再超越了,等过一两个月,甚至不用那么长时间,哪怕明天你再来看的话,你也会发现不足的地方。”

    韩行川侧了侧身,为她挡住了这时候灼眼的阳光。

    “表演是要求慢工出细活,讲究细致和细节,可是这也不是一个钻牛角尖的过程。总归来说,表演还是一个创作的过程,总需要那么一点想象力和创造力,当然也有一些即兴,这些东西转瞬即逝,你就抓住当下最接近人物内心的那一次就足够了。”

    韩行川说完这话就离开了。

    魏毓呆着张脸问旁边的朵朵,

    “大神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这话说得云山雾绕的,不像是韩行川一贯的说话风格。

    “就是让你别太吹毛求疵,有时候留一点遗憾挺好。”

    朵朵准确地抓住了韩行川话里的主题和精髓,及时地打住了魏毓无限制的延伸。

    顾淮清是一个瞎子,古挽是一个废人。一个瞎子背着一个废人走在路上,怎么看怎么觉得怪异。还好这里是荒山野岭,也没有别人来对着他们指指点点。

    古挽感觉到自己的生命在一点点流失,她能撑着不睡过去,完全是她舍不得眼下顾淮清背着她的光景。

    背着血洗自己全家的魔头漫山遍野地走,还时不时输送内力给她吊命,想想都觉得十分有趣。

    顾淮清这人的话很少,除了最开始问她的那几句,以及让她不要睡过去的叮嘱之外,他基本上没说过话。都是古挽一个人在那说,然后他听着。如果问到了和他有关的话题,他想回答就回答,不想回答就不说话。

    从顾淮清时不时的回答里,古挽知道,顾淮清自从上次死里逃生之后,就一直四海为家,靠着一点浅薄皮毛的医术,跟一些庄稼人农民换点粮食。

    古挽问他为什么不去寻仇。他说他的仇人行踪不定,往往当他听到消息赶过去的时候,对方已经彻底没影了。

    他这次来这里,也是听说他的仇人在这里现了身,所以过来看看。

    古挽冷笑,心想他一个瞎子也的确不容易。她们魔教的确是行踪不定,杀人灭口也就是一个晚上的事情,处理完了只有立马就走,等顾淮清听到消息再赶过来,可不是已经没影了。

    这次古挽来这里也是中了圈套,她们魔教下属的一个分堂出了问题,所以她代她闭关的教主父亲过来查看处理,哪想到分堂主狼子野心,竟然想用她威胁她父亲把教主之位传给他。

    古挽也不是逆来顺受的人,当即就和分堂主动了手,被人废了武功,挑断手筋脚筋。也多亏了自己的暗卫才能逃过一死,不过眼下的情况也跟死差不多了。

    她知道自己树敌无数,做尽了伤天害理的事,是江湖人口中最妖邪的魔女,人人得而诛之。

    眼下她武功被废,一旦这个消息被她的仇家知道,那她真的会死无葬身之地,说不定死得要比现在还惨得多。

    “道长,我会死吗?”

    古挽又问了一遍,她想从顾淮清口中准确地知道他是否会救自己。

    如果他只是把自己当做小猫小狗随便照顾一下,那自己也没必要再跟他虚与蛇委,她的嘴里一直含着毒针,眼下顾淮清的后颈就暴露在她的目光下,她只要轻轻一动,这根毒针扎进顾淮清的皮肤里,毒液瞬间流遍全身。

    她敢保证,顾淮清绝对会死得比她更快。

    到时候她抢了《广陵潮》,自己修炼也是可以的,不过要麻烦上许多而已。

    而且听说,修炼《广陵潮》内力必须以江淮顾家独门的清心丸辅助,不然十分容易走火入魔。

    这个清心丸她还从未见过,就算她杀了顾淮清,也分不清他药囊里那堆稀奇古怪的药丸。

    最好还是他作为一个正道人士喜欢助人为乐锄强扶弱不会见死不救,不然自己这戏可白演了。

    顾淮清一直没说话,古挽知道他在犹豫在挣扎。

    这《广陵潮》说是可以续骨塑肌,长生不老,听上去可以造福世间,端的是一副良心正道的做派。

    可是他还有另外一个作用就是增强功力,天下无敌。

    就为了这个,近百年来江湖人士为他争破了头。但是这秘籍是江淮顾家的祖传之物,江淮顾家由一直是武林里当仁不让的正道代表,所以这东西放在那里,也让诸位武林人士放心。

    直到几年前魔教莲云山血洗了顾家的铭剑山庄,就为了抢夺这本《广陵潮》。

    顾家一百四十多口人被屠杀,只有大公子顾淮清逃了出来,并且带走了魔教心心念念的《广陵潮》,魔教杀红了眼,一把火烧毁了顾家的百年基业,连及顾家一百四十多具尸首,一起被吞噬在了火海中。

    据说后来与顾家世代交好的江家赶去收尸,也没从火海里找到一具完整的尸首。

    安葬顾家人的墓里,都是顾家人生前所穿的衣服,顾家的祖坟里,埋了十多具衣冠冢。

    这是所有正派武林中人提起都会觉得面上无光的事情。

    从那时起,江湖上就在传说,魔教教主古粼的女儿古挽是个魔胎转世,她出生的时候天降异星。

    从她母亲怀上她那天起,这个天下就不太平,哪里哪里爆发了瘟疫,哪里哪里又遇到了百年一遇的干旱,哪里哪里又发了大水,这都是因为她这个魔胎转世即将出生。

    而在她出生的当天莲云山燃起了大火,烧毁了祖祠,而她母亲也因为难产而死。

    古挽是一个异类,不仅是正道中人这么说,就连魔教中人也对此颇有微词。

    《广陵潮》是个好东西谁都想要,谁都惦记,不仅魔教人惦记,正派人也惦记。

    可惦记归惦记,也没人真的就敢对江淮顾家动手。

    古挽她父亲和她爷爷在位将近百年,也没敢真的去抢夺那本《广陵潮》。结果古挽长到十四岁的时候,偶然听到了这么个东西,立即号令了莲云山数千教众直奔江淮,趁着夜黑风高夜深人静,以偷袭吹迷烟下毒的方式屠杀了顾家满门。

    据说他父亲也是在事发之后,才知道了这件事。

    经此一役,古挽彻底成为了妖女的代名词。

    去年,正道五十多个门派联盟逼上莲云山,想杀了古挽灭了魔教给顾家以及武林中惨死的其他家族复仇。

    几千人浩浩荡荡地杀上莲云山,把魔教教主古粼堵在濯清阁门口,要求他把自己女儿交出来。

    但是古粼怎么说,他说:“你们谁要是能杀了古挽我定当备上厚礼以示感谢,那是个妖孽,就不是我们古家的种。”

    亲爹说出这种话,怎么听怎么让人觉得怪异。

    大家也是后来才知道,古挽把古粼续弦的夫人给杀死了,把她肚子里已经足月即将出生的孩子给剖了出来挂在了古粼的床头,并附送纸条一张:

    “教主之位只能是我的。这次只是给你一点教训,下次如果还想再弄个野种跟我争教主之位,我就直接杀了你,反正我也不耐烦等你去死了。”

    对自己亲生父亲尚且如此,可见古挽是一个多么为天地所不容的妖孽。

    所以现在的古挽也在想,这次让自己到分堂来处理事情,中间是不是有自己父亲所助的一臂之力,毕竟只要有她在一天,她就容不得别人觊觎她今后的教主之位。

    不然,自己父亲怎么会好巧不巧地去闭关?

    教里的这些琐事她可是从来都不参与的。

二百四十九、林菀

    古挽知道自己从小就不受自己父亲的待见。自己出生的时候克死了母亲,莲云山突发大火烧毁了祖祠,这在父亲眼中,就是极为不祥的征兆。

    哪怕是以离经叛道为代表的魔教,也容不得一个带着煞气和不详的妖孽。

    “你这个妖孽!这个怪物!”

    他父亲在她犯错的时候总是这么叫她。

    小时候不懂事,以为这是一种表示亲切的称呼。因为父亲手下的护法也管自己的女儿叫“冤家”,所以古挽认为,父亲口里的“妖孽”“怪物”,和这个包含了浓浓爱意的“冤家”也没有什么区别。

    直到她慢慢长大,早熟,聪慧,敏感又多疑。她在很小的时候就比同龄人知道了更多的东西。

    父亲根本不喜欢自己,甚至还十分的厌恶,这是她在很小的时候就已经知道的事情。

    想起小时候有一次,自己被一只癞皮狗追得满山乱跑,癞皮狗把自己扑在地上,用它尖利的牙齿咬破了自己的肩膀,用它坚硬的爪子把自己手臂抓了个血肉模糊。

    自己哭着喊着叫着,求饶着。

    而她的父亲就站在濯清阁的屋顶上看着,看着她是怎么被一只肮脏丑陋的癞皮狗给欺负,并且还制止住了想要上前帮忙的暗卫和护法,美名其曰,我的女儿不可能只有这点出息。

    在知道不会有任何人来帮助自己的时候,当时只有7岁的古挽用匕首划破了那只癞皮狗的肚子,把它流出来的内脏肠子给狠狠踩在脚下碾成了稀烂,然后带着满身的血污,带着骄傲期待的目光来到父亲面前,以为会得到她的夸奖。

    结果迎接她的只有狠狠的一巴掌,打得她当时就摔在了地上,嘴里牙齿松动掉出,满口都是血腥,比她身上的味道还要浓重得多,直到现在,她一只耳朵的听力也不怎么好。

    “你怎么那么恶心!你这个怪物!”父亲这么说道。

    从那时候开始,古挽就明白了,怪物并不是一个亲密的称呼。

    所以当她杀了第一个人时,父亲再骂她怪物,她心里已经不那么难过了。

    她一天天长大,心思越来越沉,做事越来越毒辣。外面的人都说她和她父亲一脉相承,学得了他全部的性子。可他父亲每次都剧烈的反驳,说:

    “我可生不出这样阴狠毒辣的女儿,我们莲云山几代人,也没出过这样的怪胎。”

    多稀奇啊,魔教教主说自己女儿阴狠毒辣,是怪物是妖孽是前世欠下的孽债。

    古挽承认她的确阴狠毒辣杀人不眨眼,可是她对自己父亲一直都是敬仰崇拜且恭敬的。

    这可是她在这个世上唯一的一个亲人。

    所以在得知自己父亲受伤损害了功力,又知道有《广陵潮》这么个东西的时候,她想都没想,带着教众就直奔了江淮。

    一夜屠了一百多人,她自己也负了伤,差点被人砍断了一只手,至今肩膀和手臂的衔接处还有一道丑陋的疤。

    她没找到《广陵潮》,她带着一身伤回到了莲云山,然后等待她的又是一巴掌。

    这次她学乖了,她用内里稍微挡了一下,所以这巴掌只是皮外伤。

    可是父亲非常的愤怒,说她目无尊长,说她大逆不道,动了真底子打她,要不是教中的长老们极力劝阻,自己可能早就死了。

    多稀奇啊,魔教教主居然要求自己女儿循规蹈矩安分守己。

    之后,他有什么想要的东西就暗示给她,她以自己的名义,去为他抢这个,为他夺那个,血里来血里去,树敌无数,落得了满身的伤。

    武林里的所有人都把那些债算在她头上,她不在乎,她只希望自己在父亲眼里是有价值的,是有作用的,希望自己是能让他觉得信赖和依靠的。

    真正失望和醒悟是什么时候?

    他要江湖上丢失了许久的一把匕首,自己在外折腾了将近一年,才从一座古墓里给他刨出来了这个东西。

    当她带着匕首兴高采烈回去的时候,才知道她父亲续了弦,娶了一位如花似玉的女人,那个女人已经有了九个月的身孕,她要是晚回来几天,说不定孩子已经呱呱坠地。

    她当时站在门外听到他父亲浓情蜜意地跟新媳妇说:

    “等我们的孩子出生,我一定把他培养成材,他就是未来的教主。可千万不能教得跟古挽一样,那就是个没妈的野种,活像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厉鬼一样。”

    新媳妇说:“古挽不会容许这个孩子成为教主的。”

    “她敢!”他父亲色厉内荏地说:“你别看古挽心狠手辣,其实心思单纯地很,我到时好好跟她说,让她用心辅佐她弟弟成为教主,她不会不答应的。她这几年给我找来了不少好东西,这些都是以后要留给咱们孩子的。我有一套不伤及内脏的内功心法,以后也是要教给我们孩子的。我给古挽的,都是杀敌一百自损八千的招数,过几年她也就消耗地差不多了,指不定哪天就走火入魔暴毙身亡了。”

    她父亲接着说:“有什么危险要命的事情都让她去做,到时候把那些债都推到她身上,正派的那些人最讲究是非分明,他们会把那些帐算到古挽身上的。”

    新媳妇说:“这样做是不是不大好?”

    “有什么不好?我养了她那么些年,她也就在这个上面有些作用了,要不是看她越来越能干,我们的孩子又需要一个替死鬼一个帮手,否则我早就容不下她了,她能活到今天,我已经足够宽容了。”

    古挽站在门口听完这些话,手里的匕首一转就回到了怀里,这东西看来是送不出去了。

    当晚,她拿着这把匕首杀死了她父亲的新媳妇,把她的肚子剖开,挖出了一个成形的婴儿。那是一个男孩儿,她父亲心心念念地,以后要成为教主的孩子。

    她把那个死胎挂在了她父亲的床头,留下一张纸条,然后带着暗卫离开了。

    她知道她父亲无论如何也容不得她了,她要尽快发展自己的势力站住脚跟,然后堂堂正正地杀进濯清阁去。

    教主之位既然不想给她,那她就自己去抢好了。

    反正她一向大逆不道。

    再然后,就是教众的长老通知她去分堂,她也如约去了,然后就重了埋伏。

    如果她死了,她父亲应该会特别高兴吧。

    他以后会有更多的孩子,按照他喜欢的方式生长,再没有人,会让他如此厌恶了。

    “你不会死的。”

    顾淮清说完这句话,就把她放在了地上,从包里掏出一个小瓷瓶,从里面倒出了一颗药丸给她。

    古挽隐约地闻见,这枚药丸上有一股清酒香。

    传说中江淮顾家的清心丸,就是有一股清冽的酒香。

    “这是什么?”古挽问他。

    “清心丸,可以治疗你现在的伤。”

    古挽笑着咽了下去。

    你看这世间的事情有多么的光怪陆离,自己的至亲亲人满脑子都是怎么算计自己去死,而和自己不共戴天的仇人却在自己将死之际伸出了援手。

    所以这只能怪她古挽命硬,到了这个田地也没死成,说不定还会因祸得福。

    她父亲之前给她的内功心法,在她习得了多年后,已经伤及了她的根本,就算没有这次的事情,她最后也会落得一个五脏六腑尽碎的下场。

    现在她被废了武功,一切又回到了最初的起点。

    只要她能习得《广陵潮》!

    只要她能习得!

    续骨塑肌,长生不老,功力大增,天下无敌。

    她终究会走向天下无敌!到了那时,她谁也不放在眼底,整个莲云山都是她的,她要把重建的祖祠烧掉,把那个埋在她家祖坟里的贱女人和那个野种拖出来鞭尸。

    到时候她想要杀谁她就杀谁,谁也奈她不得。

    “你想报仇吗?”顾淮清问她。

    如果这人有报仇的念头,顾淮清还真不敢把《广陵潮》教给她,谁知道她习得了这个武功后会做出什么样事情来。

    人的心都是不可控的,一旦她掌握了权利,她的初衷就会与她背道而驰了。

    古挽又开始呜呜地哭,说:“我也不知道要去找谁报仇,那些杀害我家里人的强盗都蒙着面,我完全没有看到他们的样子,我该怎么办?”

    顾淮清叹了一口气,说:“过去就过去了吧,你家里只剩下了你一个人,你要好好地活下去。复仇这条路太苦太艰难。”

    “那道长呢?道长也不想复仇吗?”古挽问他,她是真的很好奇这个问题。

    “我和你不一样,我知道杀害我满门的人是谁,只要她还活着,我就会一直找她。”

    “找到以后呢?”古挽问他。

    “要么她杀了我,要么我杀了她。”

    古挽冲着他笑得非常明媚,想说我就在你面前,你来杀我啊。

    可你不是一个瞎子吗?你知道现在在你面前的人是谁吗?

    “对了,我还不知道姑娘怎么称呼。”

    “林菀谢谢顾道长的救命之恩!”

    顾淮清,顾道长,以后还请多多指教啊!

二百五十、体贴

    陈虚林这个导演有自己拍戏的一套逻辑。为了演员表演和情绪的连贯性,他是喜欢按照故事发展的顺序来进行拍摄的。

    不像是其他导演,喜欢天马行空。

    这种方式对于魏毓这种初出茅庐的小菜鸟来说,无疑是最舒适方便的入戏办法。

    一整天的拍摄结束,魏毓回到了自己的寝室。

    近期的拍摄都没有安排夜戏,这意味着魏毓能够得到一个较好的休息。

    可是寝室里还有人在等待着她。

    魏毓回去的时候就看见朵朵坐在桌子前严阵以待,上面摆放着让魏毓头疼的数学教材。

    “啊啊啊啊!”魏毓扯着嗓子大叫了几声,以此来表示自己的不乐意。

    “你也可以不学,反正我是按天来算钱的。但是,你要想好了,你这里拍摄一结束,回去就能赶上期末考,你到时候什么都不知道,最后丢人的还是你自己。”

    理也是这么个理,可是魏毓就是不想学,她觉得自己已经很累了,脑子已经无法再为了学习而活跃起来。

    “本来你请假出来拍戏就有人有微词了,要是你因为拍戏耽误了学习,后果你也是知道的。”

    魏毓当然知道,她要是这次考试不如上次,指不定广大的网民同志们又会怎么苛责她呢。

    “你们组合现在身上打着的印记可是青春正能量偶像团体!”

    得!朵朵一说这种话魏毓就没办法了,她自己颓废堕落不要紧,总不能给组合抹黑吧。

    不能其他小伙伴都认真学习积极进取,她就每天拍戏回来就往床上一趟做挺尸状吧。

    韩行川敲开门的时候,就看见魏毓正匍匐在桌子上奋笔疾书。

    “有事吗?”魏毓问他。

    “你这是?”

    看这个样子也不像是在琢磨剧本啊,哪里有看剧本看的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

    魏毓晃着手里的数学卷子给韩行川看,说:“畅游在知识的海洋。”

    “都这个点了还要补课?”

    韩行川有些诧异,这地方的灯就能维持个基础照明,要说读书写字的话实在有些差强人意。

    “行,你继续吧,早点休息,别把眼睛熬坏了。”

    魏毓叫住他,问:“你还没说找我什么事儿呢?”

    韩行川指了指手里的剧本,说:“本来说找你对下明天的台词。”

    “那你别走啊,我这马上就结束了。”

    韩行川给她带上门,说:“明天化妆的时候对也是一样的。”

    魏毓看着韩行川的身影消失,嘴角一下子就耷拉了下来,她本来以为韩行川是来救赎她的。她宁愿去跟韩行川背台词,也不想继续在三角函数里被折磨了。

    第二天还是照常的化妆,定型,拍摄。

    昨天开机仪式结束后就没看见陈晨宸的身影了,一打听才知道当时就让梁晓声给护送着下了山,也没跟魏毓打声招呼。

    这地方信号时有时无,她就是想打电话过去骂人也没辙。

    草地上的戏拍完了之后,到了义庄的戏。

    反正魏毓饰演的古挽脚断手断,她拍戏不是躺着就是靠着,拍外景戏都是韩行川背着,轻松得不得了。

    剧组搭的这个义庄像模像样,看上去就是荒废了很久的样子,到处都是蜘蛛网和灰尘,旁边还堆了一两具破烂不堪的棺材。

    顾淮清背着古挽整整走了一天,从天明走到夜黑,才找到了这么一个落脚的地方。

    “今晚可能会下雨,我们姑且先在这里休息吧,你的伤也折腾不了了。”顾淮清说道。

    古挽点点头,事实上她也觉得自己疲乏极了,要不是一直靠着顾淮清的内力和清心丸在吊命,她现在可能已经魂归故里了。

    “这是一个什么地方?”顾淮清问她。

    “义庄!”

    顾淮清有些踌躇,他自己在哪里落脚都无所谓,他看不见也不讲究,但是林菀毕竟是一个姑娘家,让她去住义庄,始终不大好。

    “怎么了?道长。”古挽问他。

    “你怕不怕?”

    过了许久,顾淮清才说了这么一句。

    古挽嘴角的弧度越咧越大,心想顾淮清这个人真是一身的迂腐习气,这人都快死了,还管她怕不怕做什么。

    区区一个义庄而已?她杀过的人堆起来这个义庄都放不下,她怕什么?

    要是真有冤魂厉鬼索命的话,她死了八百次都不止了。

    “道长你会丢下我不管吗?”

    她始终记得自己在顾淮清面前是个十四岁的姑娘家,要是大大咧咧地就说她不怕,那就古怪了。

    “不会。”

    “那我不怕!道长手里有剑,坏人都怕你。”

    他们就暂时在义庄安顿了下来,虽然这地方不是太好,但林菀的伤势是最要紧的,顾淮清怕再耽误下去,就是《广陵潮》有通天的本事也回身乏术了。

    “你的手筋脚筋尽断,如果不能接起来的话,你可能没法再站立走路了。”

    这话要你说?她自己不知道自己是个什么情况?磨叽那么多做什么,赶紧把《广陵潮》拿出来才是要紧事。

    “那我可怎么办?”

    古挽开始嘤嘤地哭,照样是只有声音不见眼泪,反正顾淮清也看不见。

    “有个法子。”

    说到这,顾淮清停顿了一下,好像是没想好怎么说这件事。

    “什么法子?我还能重新站起来吗?如果就是这样的话,还不如就让我死了好了,免得做一个废人拖累自己也拖累别人。”

    顾淮清被她哭得有些慌乱,为难地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你别哭了,有办法的。”

    顾淮清缓缓地跟她说:“我有一个法子可以帮你把经脉接起来,你别哭了。”

    闻言,古挽止住了哭泣,目光灼灼地看向顾淮清。

    顾淮清嘴里快速地念了一段宛如咒语般的东西,跟她说:“这是一个可以帮你把经脉接起来的心法,你只要每天勤加练习,以后会好的。”

    古挽有些失望,她原本还以为顾淮清会直接把《广陵潮》原本拿出来的,没想到他全部背了下来,那自己要得知全部《广陵潮》的内容,看来是要在他身边待一段时间。

    从这天起,古挽就跟着顾淮清暂时在义庄住了下来,每日跟着顾淮清修炼《广陵潮》的内功心法,靠着顾淮清打猎果腹,总算是活了下来。

    半个多月过去,古挽的伤势已经有了改善,虽然还不至于行动自如健步如飞和以前一样可以活蹦乱跳为非作歹,可是她的手已经有了些力气,可以自己吃饭梳头了,稍微使点力气的话,也是可以握紧匕首了。

    不像是之前,自己完全像是一个废人一样,连筷子都拿不起来,需要顾淮清的帮忙。

    一日,顾淮清跟她说:“马上要入冬了,周围山林里的野兽都藏了起来,最近打猎越来越难了,我们得找个有人的地方,不然这个冬天会十分艰难。”

    古挽没有意见,去哪里都可以,只要顾淮清不要丢下她。她的伤势一天比一天好,《广陵潮》的内容她已经知道了不少,眼下要是和顾淮清分开,那所有的一切都是前功尽弃。

    他们离开了住了半个多月的义庄,开始朝着有人烟的地方走去。

    剧本里要入冬了,现实的拍摄当中却是已经入了冬,导演看着一天比一天凋零的景色,决定把一些空镜的拍摄提前完成。

    而这些空镜里有一部分就是需要取顾淮清背着古挽在路上走得各种景。

    这部分镜头拍起来特别轻松,相较于魏毓来说,导演取得大部分都是远景,带不到她的面部表情上来。她也就乐得让韩行川背着她各种走。

    起初的时候她还能跟韩行川聊会儿天,扯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好让这部分的拍摄不那么无聊,可是渐渐地,她就觉得眼皮越来越耷拉,不知什么时候就迷糊了过去。

    导演拍摄完今天的最后一个镜头,吩咐工作人员把韩行川和魏毓叫回来。

    韩行川听了消息,背着魏毓就开始往回走。

    朵朵在一旁看得心惊,剧中的古挽肩不能抗,手不能提,脚不能走,所以得靠顾海清一直背着没错。可是魏毓是个活蹦乱跳的健全人,这都已经下了戏了,她怎么还能让韩大神背着。

    韩行川走近,附近的工作人员够着头一看,魏毓在韩行川背上睡得正香呢,半点没有受到现场嘈杂环境的影响。

    何垣不在,朵朵就是魏毓的半个经纪人,看到眼下的这幅场景,她立马就想上前去把魏毓叫醒。

    韩行川制止了她,说:“让她睡吧,她天天补课做卷子到深夜,缺觉缺得厉害。”

    然后接着把魏毓送到住处才离开,也多亏了韩行川说了这么一句,朵朵才没有把魏毓从熟睡中叫醒,让她一觉睡到了第二天早上,舒适地不得了。

    “韩影帝对你可真好。”朵朵说道:“你自己也太没数了,怎么就在人背上睡过去了?万一你睡相不好流点口水什么的该怎么办?”

    魏毓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说:“我再难堪的样子他都看过了,睡觉流口水而已,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

二百五十一、别扭

    他们走了很多天,才找到了一个小村落。

    村落里的人都非常热情,看见顾淮清一个瞎子带着一个手脚不方便的少女,都给予了极大的同情和帮助。

    顾淮清和古挽就在一间破败的草屋里安顿了下来。

    顾淮清通过给村里人看病来换取一些食物,或者有的时候跟着村落的猎人去山上打猎。村落里的人知道他们的难处,总会给予他们能力以外的报酬,顾淮清推辞过几次也就坦然接受了。

    他自己饿着不要紧,可是林菀不同,她是病人又是孩子,这段时间跟着他总是饥一顿饱一顿,眼下日子安定了下来,也没必要太委屈自个儿了。

    顾淮清原本想着教村里孩子念书来报答村民的恩情,可是他看不见,教导的时候难免有些力不从心,所以这份工作就落到了古挽的头上。

    在顾淮清的认知里,林菀是富商之女,琴棋书画女红烹饪都是必修的课程。他自己的那个表妹,年纪和林菀相仿,已经是江淮一带有名的才女。所以他认为,林菀教人识几个字也不是什么为难的事。

    古挽却不这么想。

    富商之女林菀说不定真的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但是魔教妖女古挽不一样。从小别人在学琴棋书画三从四德的时候,她正拿着刀枪剑戟四处摆弄,什么女戒内训她一样没读过,认识的字也不算多,了不起能看个剑谱。要说教村里的孩子学什么三字经千字文,她自己还真没有那个本事。

    对此,古挽跟顾淮清的解释是:

    “父亲说女子无才便是德,所以我认字不多。”

    商户之女确实比不得书香门第,顾淮清稍稍一想,也就淡然了。

    他闲着没事的时候,也教古挽认几个字,他让古挽把字写在他的手心,然后他告诉古挽这字的读音和意思。

    经过一段时间的修养,古挽的身子好了不少,眼下已经可以扶着墙壁慢慢地走上几步路,一直沉在身体里的那股浊气好像也消散了不少。

    村里人十分朴实,见顾淮清和古挽在这里住了下来,就把他们当做了村里的一份子,以为他们就此在这扎了根,生生世世都要定居在这里。

    顾淮清长得好,就算他是一个瞎子,他也是一个好看的瞎子。

    不仅如此,顾道长武功盖世器宇轩昂,学富五车一身正气,待人彬彬有礼,举止淡定从容,和村里那些只知道种地打猎的庄稼汉完全不一样。

    顾道长来这个村子不到一个月,就有村里的婶子找上门来,旁敲侧击地问顾道长成亲了否,年纪多大了,家中有几口人几亩地,父母在何方。然后见缝插针地说一句某某家的闺女真是顶顶的好,样貌长得好,品性也端正,手脚干净利落,办事从不拖泥带水,年纪也合适。

    顾道长起先不知道该婶子的意思,只是默默地听着,时不时地回答一句。

    该婶子见他不开窍,着急地狠跺了几下地,然后喘着粗气离开了。

    “道长,你不知道婶子的意思吗?”古挽问道。

    “什么意思?”

    “她问你成亲与否,年纪多大,家中情况,然后又说哪家姑娘面貌较好,品性端正,干活利落。这么明显的暗示,你难道听不出来吗?”

    她就不信他完全不知道这话里的意思,分明就是在装!

    这些正派人士惯会装模作样拿腔拿调!

    “不就是一般的客套吗?”

    古挽笑出声来,说话的嗓音有些尖利,带了股明显的阴阳怪气。

    “顾道长,你在家的时候,你的父母难道没有为你张罗过亲事?”

    古挽这话一说,顾淮清就反应过来了,他有些焦急地说:

    “我这就去找她说清楚,我不能耽误了人家姑娘。”

    古挽坐在大榕树下的秋千上,晃动着自己的双脚,有些讥讽地说:

    “怎么就耽误了?郎有情妾有意,顾道长也到了该成亲的年纪,有亲事找上门来,自然是好事。”

    顾淮清倚在一旁的树荫下,阳光斑斑驳驳地洒在他身上,看上去有种忽明忽暗地不真实感。

    “我家仇未报,又是一个不能视物的人,自然不敢耽误别人。”

    这话听在古挽耳里别扭极了,他顾淮清,堂堂江淮顾家的大公子,名满天下的青年才俊正道之光,不过瞎了一双眼睛而已,怎么就耽误别人了?

    要古挽说,这个世界上不如顾淮清这个瞎子的男人多得是,怎么也轮不到他妄自菲薄。

    “顾道长,既然人家姑娘托了人来给你说亲,自然是不在意你这点隐疾,你要领情才好。”

    顾淮清听完这话,半天没有言语,良久,才问了一句:

    “林姑娘,你在生气什么?”

    我生气?我生的哪门子气?我又为什么生气?

    天大的笑话!

    你顾淮清要娶谁,要什么时候成亲,跟她有什么关系?她犯得着跟这操心?

    “没有的事,顾道长多虑了。”

    这场戏拍了整整一天,导演和仇岩给魏毓讲戏,说这段戏里古挽的心理。

    “她这会儿已经对顾淮清萌生了一些情愫,但是她自己不知道。或者说隐隐约约有些知道,但是不肯承认。她始终坚信自己和顾淮清呆在一起是为了他身上那本至高秘籍《广陵潮》,但是听到有人来给顾淮清说亲,她心里是别扭的,是不开心的,甚至是有些委屈的。但是这些情感她又找不到一个很好的解释,所以她整个人都是别扭的,你就抓住这种情感,把古挽小姑娘情窦初开的别扭给表现出来。”

    这段戏魏毓一直在ng,实际上这段戏她在之前就认真琢磨过了,导演和编剧也给她讲得足够清楚,但是她就是把握不好那种状态,不是收得太紧,就是放得太开,始终没有呈现出导演所希望的朦胧感。

    魏毓捂着头抓狂,跟旁边淡定看着剧本喝茶的韩行川抱怨:

    “你说这谈恋爱,要么明恋,要么暗恋,这什么叫做喜欢又不喜欢,克制又无法克制?这要我怎么办?”

    “喜欢过人吗?”韩行川问她。

    魏毓愣了一会儿,诚实地点了点头。

    “那你喜欢一个人的表现是什么?”

    “喜欢就去追咯!能追得上自然好,追不上也就算了。要么高兴,要么痛苦。可导演说要我挣扎在高兴与痛苦之中,这是怎样一种复杂的感情啊?”

    “其实不难!”韩行川放下剧本,抬头看她,说:“你把他想成是一种禁忌的感情。”

    “禁忌的感情?”

    “对,假如说,你喜欢上的人是不对的,是禁忌的,你们的感情是不能为世俗所认可的。“

    “例如!”魏毓想让他给自己举个例子。

    “例如,你喜欢上的人是……”

    韩行川说到这突然止住了声音,他在勾起了魏毓的好奇心之后,突然不说话了。

    “是谁?”魏毓问他。

    “你弟弟!”

    就这三个字,让魏毓在太阳正好的中午出了一身的白毛汗。

    “我不能接受!”

    这种想法实在太恐怖了,魏毓觉得自己的脑回路有些跟不上。

    “不能接受就对了,你要相信,古挽喜欢上顾淮清所受到的刺激,绝对不比你喜欢上你弟弟来得刺激少。”

    魏毓脑子里的弦一绷紧,她突然觉得自己抓住了这场戏的精髓。

    “导演!开机!开机!”

    魏毓叫喊着冲着导演跑去,她怕错过了这一会儿,这种微妙的感情就会转瞬即逝。

    大满贯影帝不愧是大满贯影帝,经由他的指点,这场戏总算在导演编剧和魏毓自己三方都满意的情况下完成了。

    晚上的时候导演来叫魏毓,想让她看看今天这场戏的粗剪成果。

    魏毓和韩行川坐在简陋的机房里,看着经过导演初步剪辑的这场戏。

    之前拍完看监视器的时候,魏毓的感觉还不怎么觉得,眼下看剪辑过的版本,导演所说的那种含糊朦胧又暧昧的情绪才越发明显。

    镜头里的魏毓,表情是轻蔑的,语气是轻浮的,但是她的眼神完全出卖了自己的心。

    她在听到韩行川说“林姑娘你在生气什么”的时候,她的眼神有一个自然的晃动,那是委屈的表现,自然地带上了小女孩儿的天真。

    “魏毓,你要是能把古挽这个角色演得让人既恨又爱,那你就成功了。”

    “古挽这个角色本来就是让人厌恶的,除了顾淮清,好像不会有人喜欢她。”魏毓说道。

    “那你呢?你看这个剧本的时候你也觉得古挽让人厌恶吗?你难道对她没有一点点的恻隐之心?”

    “同情当然是有。我作为她的出演者,我自然要理解她,要理解她所有的变态举动,自然也要理解她在这段感情里的纠结。”

    “那就是了,观众喜欢她,就是因为哪怕是一个十恶不赦的人,也有爱人和被爱的权利。观众喜欢她,是因为她投入了自己的全部去爱一个人。这个角色不是单一的,她是立体的,要怎么把握好这中间的度,就看你自己的了。”

二百五十二、说亲

    第二天那个婶子又来了,把顾淮清堵在屋里,又开始絮絮叨叨地跟他说一些有的没有的事情。

    只要这个婶子不再提到说亲的事情,顾淮清就把它当做是一般的闲聊,也做一般的应付。

    古挽倒是看得清楚,跟着婶子一起来的还有个姑娘,十六七的年纪,脸上带着庄稼人的朴实,皮肤在太阳底下有些黝黑,脸上带着羞涩的笑容,看着顾淮清的眼里是比月光还要柔和的光芒。

    让古挽看了就生气。

    之前这个姑娘就经常来给他们送东西,今天给古挽送来一件衣裳,明天就给顾淮清送来一双鞋子。那时候古挽就觉得奇怪,村里人再朴实,也断没有拿新物件送人的道理。

    原来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那姑娘看见古挽在看她,冲着她爽朗地笑了笑,古挽淡漠地别过了眼去,从包里翻出了一根毒针。

    她就不信了,以顾淮清如今的内力造诣,会听不出门口站着一个人。

    他分明就是在做戏,装得一副一本正经的鬼样子。

    “顾郎,你今年多大了?”

    “二十有四。”

    “家中还有什么人啊?”

    “父母双亡,只有我一个。”

    “啊……那不知道你成亲了没有?”

    “尚未成亲。”

    “那定过亲没有?”

    顾淮清不说话了,门口站着的那姑娘都快把自己的嘴唇给咬破了。

    也不撒泡尿照照自个儿,她是个什么货色,居然还敢肖想顾淮清。顾淮清那个未婚妻可是武林第一美女,祁林江家的大小姐江芸,又怎么能是一个山里的村姑能够相比的。

    “定过亲,但是已经退了。”

    顾淮清觉得没有什么可隐瞒的,索性实话实说。

    门口那姑娘笑得快要比午后的阳光还要灿烂,古挽撇了撇眉,把毒针含进了嘴里。

    “退了更好,婶子这里有一个更好的姑娘,样貌品性样样都好,你要是娶了她……”

    “我不会娶她。”顾淮清及时止住了婶子的话,同时给她和门口的姑娘头上泼了一盆冷水。

    “为什么啊?你和你妹妹身边也需要一个女人照顾,娶个贤惠的媳妇多好啊,以后你出了门你妹妹也有人照顾,你说对不对啊,大妹子。”

    婶子把目光挪到了古挽的身上,想经由她的口劝顾淮清娶了那个姑娘。

    做梦!

    本姑娘说什么话做什么事什么时候轮得到别人来对她指指点点了?

    她不是想让她促成了这桩好事吗?

    她偏不!

    “婶子误会了,我和顾道长可不是兄妹关系,我们非亲非故,顾道长要娶谁,还真不是我说了能算的,再说了……”

    古挽说到这及时地止住了话头,剩下的内容就让人自己去想吧。

    婶子一脸震惊地看向古挽,门口大妹子也在震惊过后狠狠地一跺脚,哭着跑远了。

    “你……你们!”

    婶子震惊的目光不断地在她和顾淮清身上来回地扫,最后颤抖着嘴唇说了句:

    “狐狸精,不要脸!”

    古挽开心得不得了,她被人骂过妖女,骂过魔头,骂过孽畜,唯独没有被人骂过狐狸精。

    至于不要脸,她不要脸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自从她把清月山庄的大小姐剥光了送到难民营的时候,这不要脸三个字就一直伴随着她。

    想一想,也有好几个月没有听见了。

    “林菀!”

    顾淮清语气极重地叫了她一句,说:“你怎么能那样说话?”

    “我怎么说话了?我就是照常说而已,我们难道不是非亲非故吗?早半年,你顾道长连世界上有没有我这个人都不知道。哦,眼下就是亲兄妹了?顾道长可不要忘了,我亲弟弟早死了。”

    顾淮清叹了一口气,也意识到自己跟林菀说话的态度不大好。

    “你是一个姑娘家,这名声传出去了,你以后还要不要嫁人了。”

    古挽脸上的笑意收敛得干干净净,她紧紧地盯着顾淮清,眼里有让人看不懂的情绪。

    “我才不要嫁人。”

    古挽说了这么一句,自己抱着腿靠在墙边开始生闷气。

    顾淮清又重重叹了一口气,然后不再说什么了。

    那个婶子前脚刚出门,后脚又进来了一个婶子,这个婶子更为热情,一进门那双眼睛就黏在了古挽身上。

    古挽越过她,看到了她身后探头探脑的一个男人。

    身材健壮,皮肤黝黑,看着古挽那直勾勾的眼神让她想把他的眼珠子给挖出来喂狗。

    “顾道长!”

    婶子一进门就直奔顾淮清过去,跟他说:“你这妹妹还没定亲吧。”

    顾淮清一愣,显然没明白过来这个婶子的意思。

    古挽却是明白了,她看了门口那个男人一眼,又看了那个婶子一眼,淡淡地笑了笑。

    “我也学不来读书人的拐弯抹角,我就实话跟你说了吧,我那个侄子,就是村口老何家的三儿子相中了你妹妹,所以我来提个亲,你看什么时候能把喜事给办下来?”

    “什么?”

    顾淮清诧异地问了一句。

    门口那个男人却是突然冲了进来跪在顾淮清面前,十分诚恳地说:“大哥,你就把小菀妹妹嫁给我吧,我以后一定会对她好,以后吃得用得我全紧着她,绝对不让她跟着我受苦。”

    古挽开始掰着手指认真回想,上一个对她出言不逊的男人落了个什么下场,是被呛死在了粪坑里,还是让磨盘给活活碾成了泥,她有些不记得了。

    “这位大哥!”

    古挽先开了口,说:“你跪我相公做什么?你是不是搞错了?我相公并没有妹妹,不能许给你做媳妇。”

    古挽这话一出,在场所有人都震惊了,那个婶子和那个男人目瞪口呆地看着她,就连顾淮清脸上都难得的浮起了一抹红。

    送走了这两人之后,顾淮清生气地跟她说:

    “你在胡说什么?我们什么时候……什么时候!”

    “以其让他们左一趟右一趟地来骚扰我们,不如就彻底绝了她们的心思,还是说你真的想娶那个姑娘?那个姑娘我见过,长得丑极了,完全就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你娶了她可不要后悔。”

    “我没有!你怎么能够以貌取人?”

    “我只是实话实说,再说了,来求取我的那个男子又老又丑又猥琐,我就是咬了舌头自尽也不愿意嫁给他。”

    “你在胡说什么?你什么时候要嫁给他了?”

    “那我拒绝他们你为什么生气?你还吼我,你为什么吼我?你是不是嫌我拖累你了,所以想随便找个人把我丢出去,如果是这样的话你就直说好了,我绝对不会赖着你的,我这就走,省得在你面前碍眼。”

    说着这话,古挽就从炕上挣扎着爬了下来,打碎了放在一旁的锅碗瓢盆,一个不慎,她的手就按在了碎掉的瓦片上,血哗啦啦地滴下来。

    “林菀!”

    顾淮清大喊了一声,扯着她拉到了一旁,问她:“怎么了?你有没有事?”

    古挽把手一甩,说:“你还管我做什么?我这就走,不会碍着顾道长的眼。”

    顾淮清死死抓着她不放,摸到了她手心的滚烫黏腻。

    “你流血了。”

    “死了最好!”

    “别瞎说。”

    “我死了你就高兴了,从此之后你想去哪就去哪,想娶谁就娶谁,再也没有一个拖油瓶碍着你的眼了。”

    “胡闹!”

    顾淮清扯下眼上的白巾帮古挽把伤口给包裹上。

    古挽牢牢地盯住他的眼睛,这还是他第一次看到顾淮清的眼睛完全展露在她的面前,从外表看,实在看不出他有眼疾,一双如墨的眼睛更衬得他剑眉星目面如冠玉。只是他的眼睛直直地望着前方,完全没看在面前的古挽身上。

    看来这杀人无形的毒粉还真没夸大,顾淮清瞎了一双眼,可是却完全看不出来。

    古挽觉得有些奇怪,《广陵潮》不是有续骨塑肌的效果吗,顾淮清怎么不试试它让自己的眼睛恢复清明。

    半夜,顾淮清出去练剑,出于对村民的信任,他是放心把古挽一个人留在屋里的。

    可是今夜不同,顾淮清出去没多久,古挽就听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脚步响起。

    那个人偷偷摸摸地进了她家的屋子,趁着她还睡着往她嘴里塞了一个布条,然后用麻袋一捆,扛着她就走了。

    其实古挽早就醒了,练习了一段时间的《广陵潮》,她自己的内力也有了进益,在这个人刚出现的时候,她就醒了,毒针也夹在了指尖,之所以不动作,就是想看看这人要干嘛。

    她被人抗在肩上,这人身上的汗味儿和血腥味儿让她作呕,她就奇怪了,同样是男人,怎么顾淮清身上就没有这些奇奇怪怪的味道。

    背着她的这人就是白天跪在顾淮清面前求娶她的那位,看来是色胆包天,见求娶无门,所以在晚上顾淮清出门练剑后,摸到了她家,打起了她的注意。

    古挽默默地算着时间,再过一小会儿,顾淮清就该回去了,要是看见她不在,不知道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这让古挽感到兴奋,这可比杀人有趣多了!

二百五十三、听风

    那人扛着古挽就是一通跑,肩膀膈在她的胃上,让她一阵一阵地舒服,嘴里甚至有些血腥味儿。

    等过来今晚,她非让他四无葬身之地不可。

    因为被人要麻袋包裹住,古挽什么也开不见,只能凭着这人的脚程算出他大概走了有多远,至于走去了哪里,是什么方位,她完全不知道。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她才觉出顾淮清的厉害来,他平日里背着自己到处去的时候,也没问过她方向,也没问过的附近是否有什么标志物。他就是凭着自己超强的听觉来判断。

    每次他问古挽周围有什么的时候,那周围确实就有点什么,有时候是一幢破败的房子,有时候是一个乱坟冢。

    古挽问他是怎么知道的,他说他能听见风。

    这话是真是假,端看他今晚能不能听着风来寻到她。

    男人的步子突然就停顿了下来,看来这会儿是到了地方,他嘴巴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身上蒸发的汗液味道熏得古挽头疼。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她从这人的呼吸声中也能听出来他的兴奋。

    罩在头上的麻袋被拿开,古挽微微一抬眼,就能看到那个男人正目光灼灼地盯着她,眼神里透着一股像是被火烧着的急躁,让古挽觉得恶心。

    这个该死的男人!

    古挽挪着角度看了看周围的情况,也亏得今晚乌云遮挡,月光又白又亮,把周围的环境给照了个通透。

    古挽扯了扯嘴角,想这个该死的男人还真会找地方,这周围一眼望去全是残垣断壁的坟碑,杂草长得又密又长,估计因为雨水的缘故,有几具棺材都半露在了外面,看上去有种阴森的人感。

    因着鼻尖有股阴郁的霉味儿和腐臭味儿,古挽忍不住地皱了皱眉。

    男人捕捉到她的这个表情,还以为她是看到了这些乱坟堆而感到害怕,急忙安慰她说:

    “亲亲心肝你别怕,这里没有什么的。”

    开什么玩笑?她古挽杀得人估计比这乱坟岗子里埋得也不少,她会害怕?

    古挽牢牢地盯住他,眼里没有半分惧怕,现在顾淮清没在场,她也懒得把自己多余的演技施舍给其他人。

    男人看到她这幅样子,越发觉得心痒猫爪,忍不住地用自己粗糙的手掌去抚弄她白玉般的脸庞。

    他自小生活在这个村庄,去得最远的地方,也不过是几十公里外的另外一个村落,可就是两个村落所有的女人加起来,也不及他面前的这一个来得好看。

    他从小到大没见过这样子好看的女人,她不像村子里其他女人皮肤黝黑,身材因为常年的劳作而显得粗壮,说话也大声大气,唯恐别人遗漏了她的话。

    但是面前的这个女人,皮肤又白又细,个子不高,但是腰细腿长,说话的声音又软又糯,让人听了就觉得浑身酥麻。

    他想起小时候母亲给他讲过的狐狸精的故事,山里修炼了千年的狐狸化作人形,专门下山来勾搭男人,通过吸食男人的精气来增加自己的修为。

    这么多年,他一直都想象不出来狐狸精该是一个什么样子,直到他看见了古挽。

    那日他被一个男人背着来到村里的时候,他就站在那棵榕树下远远地望了她一眼,就那一眼,让他魂牵梦绕了几个月。

    听说隔壁二花托了刘婶给她哥哥说亲事,所以自己也动了主意,想把这个小狐狸娶回家,用自己的精气供养她。

    他不嫌弃她残废又羸弱,尽管周围人总是说她是个负累不好生养,可他还是想要娶她。

    他跪倒在了她的哥哥前,乞求她哥哥把她嫁给他,可是她说,那人不是她的哥哥,而是她的相公。

    这该如何是好?

    男人想了整整一个下午,觉得自己不能就这样算了。他知道那个男人每晚会到后山练剑,他就趁了这个机会绑走了这个小狐狸。

    哪怕她是别人的妻!

    不行!他要把她藏起来,让她永永远远都只属于他一个人。

    古挽偏着头躲避他的手,她感觉被男人触碰过的地方开始火烧火燎的疼,疼得想让她把这一块脸皮给彻底撕下来。

    她发誓她要剁了这个男人,尤其要把他的这双爪子切成肉馅喂狗!

    男人看着她的目光越发沉沦着迷,古挽看着他的眼神就知道这人在想什么,她不是懵懂无知的少女,这些年在江湖上闯荡,对于男女之事或多或少都有一些了解。

    所以眼下她才觉得越发的愤怒和恶心。

    这个狗东西居然敢肖想她?

    古挽用舌尖轻轻挑动着嘴里的毒针,她在想,如果顾淮清还赶不到这里,她怕自己会先忍不住杀了他。

    男人的手已经从她的脸抚到了她的脖颈上,再往下一点点,就是她衣服的领口。

    古挽瞪着他的目光简直要活刮了她,想她活了这么多年,也算血里来血里去,大场面也见过不少,多次在生死边缘挣扎,可她也从来没有让人这样子羞辱过。

    古挽开始调动全身的气息,想看看能不能运气把捆在身上的绳索挣破。

    没成想男人先帮她把绳索解开了,可是他的双手牢牢钳制住她。

    古挽也不挣扎,就是看着他,想看看他究竟能色胆包天到何种程度。

    “心肝,你要是答应我不乱动,我就松开你的手怎么样?”

    他知道古挽身上有残疾,至今走路也不顺畅,他现在抚摸着古挽的手腕,那上面分明有一道狰狞的疤。

    他有信心,凭着他的力气,就算没有绳索,没有钳制,古挽也逃不开的掌控。

    古挽看着他,慢慢地点了点头。男人面色一喜,眼角眉梢都是春色。

    他说:“你答应我不要喊叫,那我就把你嘴里的布条给拿出来怎么样?”

    古挽还是点了点头,然后一直塞在她嘴里的的布条也被抽走。

    至此,束缚在她身上的所有东西都没有了。

    她想,这个男人也是胆大,他敢这样对她,就绝对活不过今晚。

    她之所以现在还留着他,无非就是为了等顾淮清赶到。

    古挽微微活动着被身子捆绑的地方,男人定定地看着她动作,怎么看怎么喜欢。

    他的手忍不住地去拉了她。

    “你不怕我杀了你吗?”

    古挽冷冷地问道。

    就是这个声音,就是这个声音每晚在他的梦里回荡,让他着魔,让他患病,让他可以为之不顾一切。

    男人再也控制不住,他一把把古挽扑倒在地,手上开始撕扯她的衣裳。

    古挽静静地由他动作,她已经听到了不远处一个急速飞驰的步伐。

    她从边上拿起刚才取下的布条又塞回到了嘴里,闭上了眼睛默默地算着时辰。

    就在男人开始按捺不住解她衣带的时候,一直急促的脚步声停了下来。

    下一秒,古挽就感觉有湿热的液体落到了她的脸上,在他上方的男人突然没了动作,下一秒就重重摔在了一旁。

    古挽睁开眼,看到了没入那男人胸口的一把利剑,有着隼鸟的铭记,独属于江淮顾家的家徽。

    古挽抹了一把脸上的血,沉静了一会儿挤出了满脸的泪。

    “林菀。”顾淮清喊了一句,然后急忙蹲下身来试她的鼻息,不出意外地摸到了一脸的泪。

    “怎么样?你怎么样?”

    因着这焦急担心的语气,古挽心里一直阴霾着的情绪有了些许好转。

    顾淮清这个人,白给他长得这么大,脑子里不知装得什么,竟然会这般好骗。

    顾淮清摩挲着把她嘴里的布条取出,下一秒,古挽就扑到他怀里放声大哭。

    这次是真哭,真挤出了眼泪,浸湿了顾淮清的衣裳。

    她心里的一分委屈,足足让她哭出了十二分的动静来。

    顾淮清全身僵硬,但也没把自己怀里的古挽推开,良久,握住了她的肩膀,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背,安慰她说:

    “别怕!没事了!”

    这人完全就是个马后炮,他要是再晚来个几分,自己说不定真的让人占了便宜。

    当然,如果再等上一会儿还是没等来他,她肯定会使用更阴毒的方法杀了这个让人作呕的男人。

    但是她的计划也就由此泡汤。

    她也是最近才醒悟过来,这《广陵潮》有两卷,一卷主疗伤,就是她现在习得这卷,确实是有续骨塑肌的功效。

    另外还有一卷,那一卷才是让人天下无敌**宝。

    古挽贪心,她既要长生不老,也要天下无敌,到时候杀了顾淮清再烧了《广陵潮》,那这个世上再没有什么可以威胁到她了。

    顾淮清背起她要带她回去,古挽临走前看了一眼已经开始僵硬的那个男人,往他身上撒了一把药粉,有了这个东西,一会儿就会有野兽循着味道过来,保准让他死无全尸。

    古挽装作一副后怕的样子,一直跟顾淮清念叨刚才的危险情况。

    她牢牢抓着顾淮清的衣领,说:“我刚才差点就死了。”

    “不会的,那个男人没想杀死你。”

    “可是我却不想活了,我把舌头咬在了齿间,再晚上一会儿,我就咬舌自尽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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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后养成手记介绍:
顾子庭在26岁生日当天出车祸死了。 在她窝囊又怯懦的26年里, 最大的梦想是成为一名优秀的演员,可导演们都说她“长相平庸,眼神呆滞,形象死板,不是可造之才”。 最大的奢想是和深爱的人一生相伴到老,可人家说最是憎恶她的自以为是和不知好歹。 最大的骄傲是与好友一起出道,站上璀璨舞台。可自己被设计,被陷害。成为她的跳板,陪衬,成为她野心的牺牲品。 她也憎恶过,抱怨过命运的不公。 于是前世所有的运气,换来了死后清晰跳动的脉搏。 前世她百般妥协,千般忍耐,死无全尸。 今生她貌美如花,心肠冷硬,一世受宠。 肆贰老爷企鹅:1710862927 欢迎勾搭,欢迎调戏。也接受一切批评建议。 每天傍晚7点准时更新。 大家看文的时候,方便的话给阿毛投个票,感谢。影后养成手记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影后养成手记,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影后养成手记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