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二六五章:无魂非命,莫为之忧
功法之说能够解释一部分疑惑,但不能让十三郎满意。细查后他留意到,那团气流状的东西的确神通道法的基本特征,同时又很另类。
比如它会吸纳法力,对夜莲而言就是神辉;再比如它会护主,适才因十三郎的气息而愤怒,之后变成欣喜与亲近;这种灵性着实难得,可当成其除实际威力之外的价值。相比之下,另类的头一条标志同样与此有关,因就十三郎看来,这个东西已经具备了生命才有的特征:自我!
这很重要。
需知十三郎的所作所为得到过夜莲允可,不带半点强迫性,换言之,夜莲的身体、及身体所拥有的一切都应完全敞开,没理由再产生抗拒。事实证明那团东西并不这么想,主人的意志固然重要,但它本质上倾向于自己的判断,这就是生命的最基本的标志。
如放在人身上,这中标志叫做人格。
修真世界奥妙神奇,造出“形似生命”的功法不能说没有,当然,此类功法通常被列为禁术,因为它违背了生命诞生的基本规律:有引子才能活。
人类常说万物生灵,山石精怪,自然五行,包括修士所用的法器,当满足一定条件的时候便能诞生灵智,进而慢慢成长为生命。但要留意,此类生命都皆具备相同特点:拥有本体。
比如石人的本体是那块石,树精本体是某颗树,火灵的本体火焰,法器本体......枪王的枪,十三郎的天绝剑,还有夜莲寻求复活的师尊童姥,都拥有自己的外物本体。
这团东西的本体是什么。难道是夜莲?
那样的话,夜莲自己的元神算什么?
假如没有本体,它又算什么生命?一个魂?
一个凭空炼出的魂......这是造物!
造物啊!真灵都做不到。
打死不信夜莲有那种本事,十三郎不知不觉沉下面孔,严肃说道:“你最好告诉我,为什么我觉得它与我有关。”
这话很不讲理。老实讲。夜莲选择什么样的道路、修行什么样的功法,原本就与十三郎没有半点关系,他们本不应该做朋友,相反应该彼此算计、不能共存的生死大敌才对。
“本来就与你有关啊。”
夜莲笑起来,眼里浮现出以往绝不可能出现的神情:狡黠。
“觉得他怎么样?”
“......不怎么样。”
“什么叫不怎么样?”
“这是禁术中的禁术,后果无法想象。”
必须承认,当反差大到某种程度,本身就是一种极厉害的武器;望着夜莲的变化,十三郎好不容易沉静下来的心海荡起波澜。绷紧的脸也跨了下来。
“强做力所不能及的事情等于作死,这么简单的道理不用我讲。”
“呵呵......刚刚飞殿下与我正在讨论一个问题:这些年,你的所作所为算不算作死。”
“......这不一样,你在制造生命!”
“我没有,再说你也帮了忙。”
“......看出来了,它身上有我输送的红尘气意。”
“那你还问?”
“我问......红尘生志,但这不意味着它能活下来。”
女人终究是女人,再强大的女人也有蛮不讲理的时候。面对这样的女人,智可通天的十三郎也没办法。严声警告说道:“这等凶物,现在我都难以控制,如任其成长下去,结果只有两条:喧宾夺主,或者把你吸成空壳。”
听了这句话,夜莲神情有些黯然。幽幽说道:“我说过了,他不是生命。”
十三郎眼中厉色闪过,说道:“那我杀了它。”
“不要!”
突兀一声尖叫,夜莲好似被锥子扎了一下,身形疾晃飘退十丈。美丽的面庞骤变狰狞,凶光毕现。
“敢动手,我死给你看!”
知道不是十三郎的对手,万世之花生怕他已经下了暗手,不仅催动法力护住全身,甚连当初十三郎赠送的龙角都拿出来,激发成盾,将四周完全封死。做完这些,夜莲仍觉得不放心,五指如钩紧紧扣心口,随时准备以命相搏。
十三郎静静地望着她,没说话,没动作,目光有些怜惜。
一句话诈出夜莲的真实态度,十三郎的策略很成功,但没办法高兴起来,相反因此忧心忡忡。
对面,夜莲慢慢明白了什么,索性不再掩饰。
“别逼我,我认真的。”
“我知道你是认真的。”
十三郎无奈挥手,说道:“到底怎么回事?”
夜莲很犹豫。
十三郎踏前半步,认真说道;“不讲出实情,我一定会动手。”
夜莲忍了好半响,轻轻说道:“九狱天魔。”
“......”
十三郎楞住,低下头去仔细回想了一会儿,再抬头时面罩寒霜,周身杀意升腾。
“果然是魔头。”
“不是!”
夜莲二度尖叫,一手扣心一手贴腹,身形再退十丈。
“九狱来自极死之地,葬灭后天生不入轮回;极死如活,就好比阴阳两极,死后经过你的身体......沾染一丝阳间活气,之后再我......这里......别忘了我是三生族,生来具有轮回气意;极生极死再加上轮回之力,最终成就了他。”
语速极快、两次间断的一番话,夜莲将情形大致讲述,脸已经红透。同时这也解释了,后来夜莲为什么会虚弱那么多年,需要十三郎不断补充红尘真意才能支撑。
“这是我的机缘,也是你的。”
最难讲的话讲出来,夜莲心情稍稍平复,正容说道:“通过他,我不但有机会明悟生死。还能把三生天赋分离出来,进而找到......”
十三郎一直认真听着,接下去说道:“解决三生合一的方法?”
夜莲用力点头,说道:“我想彻底解决这个问题,你也想。我没见过叮当,但我不想......你应该懂。”
十三郎当然懂。正因为懂、而且找不到方法,才越发难以抉择。
沉吟中,夜莲坚决说道:“不管怎么样,我绝不会让你动他,想都别想。”
十三郎陷入沉默,目光在夜莲身上来回地转,慢慢变得有些恍惚,神情也逐渐缓和下来,进而变得古怪。
“这样算起来的话。它岂不是......”
之前只考虑危险,十三郎脑子里没有别的念头,心神一旦从破局中拉出来,他才发现自己在这件事情上的角色非常尴尬,神情越发异样。
“它岂不是我的......”
“当然不是!”
夜莲猜到十三郎想说什么,脸红到发紫,声音却斩钉截铁。
“红尘意只是一种道法,就算不经过你的身体。比如......比如用手施展出来,效果完全一样。”
“别说了。”
越来越不像话。
十三郎实在听不下去。赶紧摆手说道:“其实我知道,它没有魂核,不但不是生命,连魂魄都不算。”
夜莲冷笑说道:“是的话,我会亲手灭了他。”
明明符合心意,听着这番话还是觉得不舒服。十三郎不知该怎么继续这个话题,无奈说道:“打算什么时候处理?如何处理?”
夜莲回答道:“暂时先这么着。我会逐步尝试将他炼入元神,变成我的一部分。”
稍顿,她又道:“除了感悟,他对我的修行也有帮助。最近百年,我吸纳灵气的速度每天都在加快,若不然,现在没可能达到中境。”
十三郎冷哼说道:“贪婪使人失去理智,这东西让你空有境界,绝大部分修为、精元都被它占据,有什么用。”
夜莲更正说道:“暂时的。”
这句话倒算实情。夜莲现在的情形,好像身体里多了一个储蓄修为的罐子,在的时候会影响实力,一旦将来融合成一体,相当于凭空提高一大截;换言之,如事情按照其预想的计划走,结果会很好。
“禁术就是禁术,何况这种......”
十三郎直指核心,说道:“怎么能保证不出事?”
夜莲讥讽说道:“我在仙灵殿修行,还能紫云互通讯息。我不像你成天作死,只要自己小心,能出什么事。”
仙灵长老个个精修,没有外敌,再不行还有紫云帮村,听着合情合理。
夜莲放缓语气说道:“原本齐飞是个问题,现在他也走了,你还担心什么。”
十三郎淡淡说道:“齐飞走不走不是问题,我留了手段防范他。”
听了这句话,夜莲叹了口气,心里想齐飞生不逢时,怎么就遇到这么个角色。
十三郎继续说道:“关键还在于自身,这个东西......不出事的时候无事,出了事,他们制服不了这个东西。”
夜莲连连摇头,说道:“能不能别这么狂?”
十三郎笑起来,回头朝升仙台看了一眼,忽然道:“现在的你如果把力量集中起来,应该能敲响那面鼓。”
“嗯?”夜莲楞住,一时不明白其所指。
“我有把握暂时封住它,让你可以全力以赴。实在不行我带你上去,反正还有龙血,完成淬炼的可能性很大。”
十三郎解释着,诚恳说道:“和我一起走。”
“......”
夜莲彻底呆住,心里被一股酸酸暖暖的东西填满,半响不能做声。
“怎么样?”本就来的晚,聊了这么久,升仙台下已没有几个人,知道这个决定非一时片刻能够做出,十三郎仍不得不催促。
“我保证,这不是为了叮当......”
“不行的。”
万世之花默默低下头,稍后默默抬起头,再认真摇了摇头。
“不行。”
......
......(未完待续。。)
第一二六六章:离别时,有声似无言
两次“不行”,夜莲把态度展现得极为充分,并给出足够充分、有力的解释。
“我和她们不同,需要与天地接触,不能总和蚂蚁蛤蟆一道待在戒指里;当然我知道你不会那样做,如此,我就成了累赘。”
“我在仙灵殿,不等于绝对不外出,想走动的时候,通常更喜欢一个人。”
“龙血已经炼过一些,有效果但不像传闻中那么明显,可能因为种族的原故,要么别的什么。”
“平时我用到许多材料,仙灵殿总有办法弄来;我知道上界这些材料可能更充足,但那不是你的,需要去找,去买,甚至去抢。”
“你自由惯了,又爱管事,总与无数麻烦纠缠,齐飞问我以往的你是不是在作死,我说是,目前为止你很幸运,作死但没有死,但若带我在身边等于自缚一臂,那就真的会死。”
“你死了其实没什么,但会连累到我。所以我估计,跟着你不但非但得不到照应,还会被当成打手用。”
盘算好的腹案一股脑倒出来,条条不容反驳,尤其最后一条,直接封住十三郎的嘴。
抬手指指升仙台,夜莲微讽说道:“万年谜题等待英雄破解,你会不会老老实实破界闯关?”
十三郎苦笑无言。
其实这些都是假的,两人心里都明白,夜莲头一句便用委婉的方式道出:她不是那些御姐萌妹。
曾经的万世之花,今日的仙灵圣女,胸中丘壑丝毫不比十三郎差的那个人,怎能容忍自己成为纯包袱,怎么可能忍受长期躲在戒指里。
“咚!”
窗外又闻升仙鼓响,仿佛催人上路的呼唤;时间紧迫。既然做了决断,十三郎不再废话,反手拿出一套龙鳞皮甲,还有别的几样东西。
“你是对的。”
把东西一起塞给夜莲,十三郎解释道:“战后你走得早,这套内甲都是金乌专门准备、让我交给你。另外这是超八阶瞑目虫。运用之法我写在玉简内,你先研究下看能不能行。还有这个是降头蜂的王浆,有提炼血脉的效果,我估计是他们吹牛,不管怎样试试总没错。对了这个需要留意下,是我在路上刚刚杀掉的妖兽,你留着,破境时或许用得上。”
“你呵,别的不说。赚钱的本事当真一流,铁臂天螂......九级!”
不知是习惯了十三郎不跑空趟,或者还有别的什么原因,夜莲丝毫没有推让,带着欣喜接过一件又一件价值连城的宝物,轮到妖丹与尸骸时终于动容。
“这头妖兽我知道,当年师尊曾经遇到过,怜其不易没有击杀。想不到变得这么强......你没事吧?”
十三郎笑了笑,没有回应这句关心、但也明显带有怀疑的话。
九级妖兽。不管能不能化形,其实力都与化神巅峰相仿;铁臂天螂是虫类妖兽中的极品,战斗犹为突出。
夜莲说道:“九级天螂同样有资格击鼓升仙,它不会不知道这个规矩,为何不到仙灵殿来?还有你既然能杀,为何不选择降服。必成一大强助。”
十三郎淡淡说道:“它的确这么想,所以才四处截杀升仙修士,抢夺丹药以备后用。我发现的时候,它已经杀了七名、甚至更多人,不能留着它。”
这就是原则了。铁臂天螂大肆截杀人族修士抢夺丹药。算计妥妥,结果遇到一个不肯饶其性命的主儿,死难瞑目。
木已成舟,铁臂变成死臂再也活不过来,夜莲叹了口气,说道:“它的这对刀钳极珍贵,我却用不到;你带走上界,不管是炼还是卖,总比留下白白浪费要好。另外,你到底有没有事?实在不行,我求长老们给点缓冲,让你准备准备?”
十三郎摆手说道:“就是花了点时间,这家伙跑得真快。对了,我带来的那些人,麻烦你和长老们说说,容他们修养一番再走,最好结伴。”
夜莲应承下来,目光在嘲风身上转了转,恍然说道:“原来有它帮忙......从上古世家偷来的?”
后半句是调侃,足见其已从担忧中走出来,没想到三殿下听后大不乐意,摇头晃脑一番表态,狂吠两声。
“汪汪!”
“不是偷?”夜莲打趣问了句。
“汪汪!汪汪汪!”三殿下怒了,心里想这娘们儿美则美矣,脑子里装的全是浆糊。本殿下英明神武威震八方,怎么可以被人偷。
十三郎挥手示意嘲风闭嘴,接过铁臂送过去一面令牌与玉简,说道:“上古世家的事情,我都记在这里,等你有空的时候详细看看,再帮忙朝紫云发一份。令牌是信物,将来沧浪若再有什么乱子,或者上古世家惹出什么乱子,持令者拥有三次号令的机会,违背必遭全族诅咒。”
这么严重!夜莲大吃一惊。她知道十三郎不是胡乱说话的人,既然留下这等手段,说明其多半捕捉到某些线索。此外夜莲知道,十三郎的这枚令牌一方面给她留下一门举世无匹的强助,同时也将人间太平的责任托付下来,至少是一部分。
“你的好处,果然不能白拿。”
调侃的口吻,夜莲说道:“上古世家几万年不出,能有什么乱子?”
“现在不同了。他们太强又没了牵绊,时间长了难保会有人生出野望。”
“强者多又无牵绊,他们为何不升仙?”
“因为他们都受了很严重的伤,一时半会儿无法恢复,另外就算不受伤,我估计他们也不会离开。”
“为什么?”
“因为他们......具体玉简里有,等空下来的时候仔细看看。”
时间不等人,原本可以细细安排的事情,如今只能粗粗交代。好在夜莲不是寻常人,十三郎大概挑重要的讲,又道:“问下。那幅楼兰画在不在?”
夜莲神情微变。
“不是我要,给我我也不要。”
十三郎解释道:“就想问问,前两年,它有没有发生什么变化?”
夜莲目光微闪,回答道:“有,但是不明显。因我没怎么关注它。但是......”
“怎样?”十三郎追问。
“齐飞手里还有一副,记不记得?”
“呃......”
“刚刚来的时候齐飞提到过,说是忽然从画里感受到一股召唤之力,让他觉得自己无比强大......我以为是心魔,没怎么在意。”
“果然很难藏。”血魂子古帝哪有那么好糊弄,十三郎默默叹息,心里想上官不知道了不了解这种后果,假如事先知道的话,那可真的是给自己出了一道难题。
“什么东西难藏?”
“没啥。别想了。”
十三郎随口应着,有心再说点什么,忽然发现除了留下一堆与战斗有关的东西,竟然没话可讲。相似的感觉夜莲也有,不同的是她有话,但是不能讲。
周围安静下来,沉默了一会儿,两人先后察觉到窗外鼓声有一会儿没再响起。均把目光投向升仙台。
台下还有几个人,都是老熟人。且都不时拿目光朝这边看;此刻正轮到燕山老祖击鼓登台,平时闪个身就能走完的那段路,老家伙拖着步子慢悠悠地走啊走的走不完,恨不得多踩死几只蚂蚁。
很明显,大家有意拖延时间,负责监督的仙灵长老也出乎意料的好说话。没催促,只在心里感慨。
看到这种情形,夜莲与十三郎不约而同对望一眼,说出同样的话。
“要走了。”
异口同声,两人都不禁楞了下。之后再说道。
“还有什么事没有?”
还是异口同声。
两个人都笑起来,第三次开口。
“有。”
异口同声。
“这个......”
“你先说。”
“好。”
夜莲面色微红,说道:“再给我输送一次气息。”
十三郎微微皱眉,不是不愿,而是担心她心里有隐情。
来不及过多追究,十三郎伸手按住其顶门,缓缓催动红尘真意。
赤红之芒顺头而下,直落丹田入宫,那团氤氲气流陡然兴奋起来,五彩大亮贪婪吞噬,同时送出一些莫名其妙的声音响在十三郎识海。不知为什么,再次感受到那股凶暴,十三郎的恶感减轻不少,且觉得声音里交杂着什么东西。
片刻输送,十三郎竭尽全力,面色微微发白时候收回手掌,问道:“它给了我什么?”
夜莲轻轻摇头,说道:“没什么。你的事?”
十三郎看向三殿下。
“汪汪......汪!”
嘲风先是讨好,突然意识到惊恐大叫,掉头便跑。
“回来。”
“呜呜......”大白狗仿佛被绳子拽住,屁股对着两人踯躅倒退,一边回头呜呜哀求,两颗宝石般的眼睛眨呀眨的,夜莲都为之心疼。
“要做什么?别难为它......”
“拔根毛而已。”
嘴里说着,十三郎弯腰伸手到嘲讽脖颈,顺手拽下一根毛。此时夜莲才留意到,这条大狗的脖子上,有几根银色长毛与众不同,平时很难注意到,仔细分辨,顿时看出许多不同。
其实用不着这样做,只看三殿下的反应就能知晓,拔下那根银毛后,它的精神明显萎顿下来,笑脸都变得勉强。
担心同时不禁好奇,夜莲回头问道:“别害它......这是什么?”
十三郎没有回应,捏指掐咒清喝半声,张嘴吐出一滴淡金色的血滴,与那根银色长毛融合到一起。
看到这一幕,夜莲真正变了颜色,尖叫开口,连忙想要阻止。
“分魂,你疯了!”
......
......(未完待续。。)
第一二六七章:放你飞
“不是分魂,这是......你先拿着。”
将那根毛发交给夜莲,十三郎说道:“嘲风天赋奇异,对它而言,这根毛发相当于修士的本命物,无论相隔多远都能感应到;如遇到实在不能解决的危机,用掉它,我就能知道。”
“既然这样,为什么还要融和神魂?”
“说过了,不是分魂。”
“用掉它,是不是等于杀了你?”
“一滴血就想杀掉我,我早就死了不知多少回。”
“星空浩渺无尽,假如真遇到那样的事情,等你感应到危机赶过来,哪里还来得及。”
几句分辨,夜莲低头默默说道:“这到底是什么?”
她当然知道这不是十三郎的分魂,因为分魂同样不受空间阻隔,死亡的话本体定能有所感应。夜莲不入上界,意味着她再怎么跑也跑不出沧浪;沧浪看起来很大,但与星空相比连一块石头都算不上。假如十三郎所说的那种情形出现,假如他能穿越星空及时赶到的话,这点距离算得了什么。
换个角度想想,将分魂交给别人,哪怕是至亲,也等于将性命交出一半。修真世界神奇兼凶险,别说魂魄,连一根毛发,一件随身之物,乃至一点气息都有可能被利用为凶器,因此无论从哪个角度讲,十三郎都不可能那样做。
越是这样越糊涂,三生族人对魂魄有着难以想象的敏锐感觉,夜莲在那根与十三郎精血融合的毛发中分明感受到一股神魂气息,不是分魂,又能是什么呢?
“是神通,刚刚学会的小玩意儿。”
发现夜莲神态坚决。十三郎粗粗解释道:“需要嘲风帮忙才能施展,我不知道该叫它什么,威力也不算大。”
阻止夜莲发问,十三郎继续说道:“但有一样好处,凭借嘲风与本命毛发的联系,我可以将现实修为转移一部分过来;也就是说。它随着我的成长而成长。”
夜莲听得呆住,茫然问道:“怎么会有这种神通?”
十三郎摸摸嘲风兽的头,说道:“应该说,怎么会有这种奇物才对。”
“呜呜......”三殿下委屈死了,心里想为了奇物两个字让本殿下付出这么大代价,亏到龙姥姥家。
“转移修为......”
小小轻轻一根毛发,夜莲握住它的手心微湿,声音有些愤怒。
“因为定星盘,你的修为本就很难突破......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我的血多。寿元也长。”
答非所问,实际上解释了许多问题。本命精血珍贵但不止一滴两滴,十三郎如有十滴血,这颗毛发就分去其十分之一修为,有一百滴就分去百分之一,具体影响有多大,还要看情况。至于寿元,十三郎因为修行迅速。的确拥有大把寿元可以“挥霍”,较寻常修士多出了机会。
可是话说回来。修行之路步步维艰,千年万年修为不变的人多了去,十三郎身怀定星盘,相当于比别人都填一个大坑,如今再多出一个小坑......与自绝道途有何分别。
知道夜莲所想,十三郎又说道:“这根毛发的容量有限。等我成长到足够强,它会自己崩溃。”
“汪汪!”嘲风突然叫起来,探头探脑如同一个准备告密的贼,被十三郎目光一瞪,赶紧又缩回去。
夜莲没能留意到这一幕。神情稍缓。
十级妖兽虽然强大,但这只是它的一根毛,撑死能容纳多少修为?如此便意味着,当这本毛发碎裂的那天,或许就是十三郎正式超越化神的日子。
此外还有,即便修为停滞不前,通过这根毛发,能把握十三郎部分状况。
比如生死。
想到这里,夜莲感觉舒服不少,小心翼翼将那根毛发收好,心里想到另外一件事,不知不觉晕生双颊,轻笑起来。
“走吧,一路小心。”
“呃......”
感觉有些突然,十三郎反不知该说什么好。
“不走了?”夜莲歪过脑袋,神情似笑非笑,透着几分略显生硬的俏皮。
人生有无数个第一次,有些无意间显露,有些格外珍重;今日今时,夜莲至少送出两个第一,传出去,不知会惊落多少眼球,击碎多少人的心。
“......”十三郎神情呆滞。
万世之花美冠天下,一颦一笑,一举一动都能让人魂不守舍;在她脸上出现这种表情,即便十三郎,因没有了戒备之心,也看得呆住。
“不走了?”夜莲又问了句。
“当然要走。”
有些匆忙地应着,十三郎转身举步,瞬间千丈。雪亮嘲风紧随其后,先是留给夜莲一记凶狠的白眼,化身流光钻入十三郎怀里。
前方,升仙台上群雄林立,巨大金鼓冷漠等候;身后,万世之花望着十三郎的背影,看着他走到那面金鼓前凝聚精神......极突然的,夜莲微红的面庞瞬间变得煞白,双手颤抖,身形摇摇欲坠。
脚下莲台顷刻绽放,夜莲盘膝静坐,提手朝心口连点数次,再以双手合抱,从莲台中央蓬出一团五色星团。
神辉大亮,手里捧着那颗星团,夜莲好似捧住一颗灼热的太阳,又像捧住整个世界,神情说不出的肃穆谨慎。
她将星团捧到眼前,仔细看了看,发觉没有什么异常,这才放心将其挪至腹部,轻拍入体。
宫房内,那团氤氲之气骤然活跃起来,雀跃欢呼着将那颗星团抱入怀中,瞬间融合为一体。
画龙点睛,林沐春风,池中投鱼......世界随之有了魂。
做完这一切,夜莲身体不再颤抖,目光慢慢凝稳。又再默默观察、体会了一会儿,长吁一口气。
“要骗过你一次,可真难。”
重新站起身形,万世之花神情得意,片刻后忽又变得黯然。
“没有精气哪来的生命,没有魂的生命......亏你想得出来。”
挥手解开周围禁制。北域极寒的气流扑面而来,她本能地偏偏身子,随后意识到周围空旷,就像此刻的心一样。
风清冷,人孤独,夜莲不再关注升仙台,低下头默默揉着小腹,语气轻柔。
“幸好还有你。”
......
......
升仙台下升仙鼓,阻断多少升仙路。
古时升仙与现在不同。当修士的修为达到某种极限,便能感应到天人召唤,抗天劫迎召唤,成仙或者陨落。如今变成升仙台,很多事情模糊不清,修士们只能按照制订好的标准进行,进行一场人为筛选。
一个是与天斗,一个是与人争。本质有所不同。与天斗,修士没有选择的余地。到了关头必须应劫,想留也留不下来。与人争,修士多了选择,却因为选择造就许多“冤案”,甚至因为抢夺升仙令而被杀。
那种更公平?
接触几大真灵,十三郎知道并非所有地方如此。如沧浪这样的下界飞升,其实是真正飞升前的一次过渡;经升仙台上到四大星域,并不意味着成仙得道,而是另一个阶段性开始。
真正的仙界在哪里?内里情形如何?
连金乌都不知道,或者不肯说出来。金乌告诉十三郎。人族修士在涅境成真的时候会面临又一次飞升,规矩仍与古时相仿。但有一点,那时候的人与兽都有自主选择,升也可,不升也无妨。
既如此,金乌为何停留在“下”界?他又不在乎三生六道,为何不肯飞升?
再或者,他曾经上去过,后来又跑回来?
疑问很多,十三郎没有强求,他知道自己距离那个层次太远,多想无益。
不问,但不妨碍对“规矩”的思索,站在升仙鼓前,十三郎缓缓提聚精神,神情渐至漠然。
看看台上,数十名修家层次分明,能够敲响四声鼓站在中央的,只有欧阳燕舞一人。其余如燕山、天残等强者都差了一线,隔着圆环围在欧阳身边。越朝外的人数越多,包括那些得到升仙令的修家,有不少站在最外围。
相比之下,齐飞、还有几名平时从未听说过的修家后来居上,身居第二层圆环。此时此刻,台上修家都把目光投向十三郎,不少人眼里怀着期待,想看看他能否响鼓四声,成为第二个身居中央的人。
看清状况,十三郎回过头,对仙灵诸老说道。
“这不公平。”
“没有绝对的公平。”
白发老者似能透视人心,说道:“能有条通天的路,已经不错了。”
十三郎没有回应这句话,自顾说道:“如果没有这面鼓,所有飞升修士**一环,彼此相遇、照应的机会大很多。”
这句话有深意。史上飞升难有成者,与分级之后被隔离、众人各自为战的因素必有关联。假如都在一起,情形会不会好一些?
白发老者领会了话里的意思,微微动容,随后轻叹说道:“人性本私,仙谕如此,老朽等人只能遵照执行。”
十三郎笑了笑,说道:“这是夔神鼓啊,真货,灵宝级别。”
周围人楞了楞,白发老者疑惑说道:“先生慧眼......”
十三郎说道:“我想把它买下来送人,行不行?”
白发老者愕然说道:“先生说笑了......”
十三郎说道:“击鼓能不能用法器?”
白发老者回答道:“当然可以,若不然,那些只擅法器的修家岂非断了仙路?先生此前所讲......嗬!”
利芒忽现,天绝大剑长啸嘶鸣,展出一道无比璀璨的光华。
这是十三郎全力一击,是人间修士对秩序的挑战,是对未来做出改变的决心。
没有鼓声,耳边只闻嗤的一声脆响,长存万年的升仙鼓,一劈两断。
啊!
台下人惊呼,台上人茫然,观望群修神情呆滞,个个石化。
“这东西应该很难修复,即便修复也不能完全复原,我买了。”
收起天绝,十三郎朝仙灵诸老抱拳,说道:“麻烦各位把它送到紫云结账,老师知道该怎么做。”
不等众人回应,十三郎转身踏步登台,走到升仙台的最外层,站定停稳。
“开始吧。”
“您不进去?”身旁一名修士瞪大眼睛,敬畏的声音说道:“鼓都破了,先生应该到最里面。”
“鼓响一声,我的位置在这儿。”
十三郎随口解释着,仰头望着头顶浩渺星空,神情有些讥讽。
“规矩呵......”
余音不尽,升仙台下轰鸣浩荡,万丈光芒随之爆射,整座平台如流星飞跃,冲向茫茫星空。
锻仙之人界篇,终。
......
......(未完待续。。)
写在星空篇前
要写星空了,不罗嗦几句实在不像话,也不符合咱这个性。
在起点看书的读者都知道,当下这几年,仙侠成为六大类里最最火热的一门,看看月票榜就知道,各路大神齐聚仙侠,大有不成仙不罢休的势头。
前人前文不计,这么多人仙侠,老枪心里忍不住会问自己:人人都会写到星空(叫法或有区别),锻仙的星空篇,能否染出不同与旁人的颜色?
诚惶诚恐,真心的。
锻仙成文以来,虽然谈不上火,但也取得一些成绩,如今的它就像个半大孩子,度过了可以随心所欲的年纪,肩膀开始承载一些责任,需要回报许许多多热心读者的厚爱;当然,它同时寄托着作者俺的一些念想,由不得不谨慎。
人界篇,不敢说写得好,老枪自问做到了当初设定的目标之一:与各路前辈有所不同,与我看过的仙侠有所不同。
如果读者也能认可这一点,我会无比欣慰。假如您再大度些,将这说成是创新的话,我便彻底心满意足,信心百倍了。
如今,锻仙走到下半部,仅仅继承前文风格是不够的,我想写出一些不同的东西,有些是别人没有写过,有些别人写过我没写过,还有些是别人写过我也写过,但觉得有新意可挖的东西。
不涉及剧透的前提下,可以像大家透露如下几点。
1、我要写翻案。
锻仙从来不是一部纯粹的修仙小说,我愿意、而且很乐意把现实中的东西融进去。比如翻案这种事情,至少我看到的仙侠书中没有涉及,需要提到的是,我所定义的翻案,与锻仙前半部那种“查明身份”是不同的,具体如何,请耐心品鉴。
2、我要写崛起。
作为网络小说的一大卖点,人人都会写到崛起,相比之下,锻仙的主角一直牛叉,反倒不存在什么崛起。锻仙的下半部,我要弥补这一点。
3、我要写战争。
金山之战,我只写了前奏;大先生之战,我一笔带过;乱舞之战倒是详细,可那更像是凡间战场,因为都不算仙人大战。下半部我要写战争,大场面,必须恢宏,必须壮阔。
偷偷说一句,写大型战争还有一个目的,为下本书练手。
4、我要写扶孤。
帮助燃灵圣子正位是扶孤,但是程度太轻了,这次是长戏份,过程艰难。
5、常规仙侠元素。
比如打怪,比如升级,比如道法,比如感情纠葛......熟悉我的读者都知道了,相比起来,我不太喜欢把这些东西当做主题描写,而是放在故事里由大家去想。
还是那句话:我写,您看;我写,您品;我写,您喜欢,或者不喜欢。
还是那句话:开篇期间,写的不会太快,更新少是常态,勿怪。
就这么多吧,谢谢大家,祝所有人看书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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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枪。(未完待续。。)
第一二六八章:第一重杀劫
什么是飞天?
飞天就是上天,冲破层层罡风阻隔,去往广袤无尽的星空。
一盘升空,快似流星,身在其中,上下两方视野无限拉大,大与小之间强烈对比,顿觉自身微渺。
身畔罡风可见,抬头看,天外一切被风层遮蔽,昏蒙蒙一片。很难想象,为何身在大地尚能观望满天星斗,离得近了,视野、内心却被凶莽所填满。
升仙台上群修变色,纷纷运起法力催发护盾,有些甚至祭起宝物。在这里,在此刻,再没有人说什么逆天豪言,内心只剩下敬畏、与对未来的迷惘。
不上天不知天有多大。身在人间,脚踩大地,人们可以随便发挥想象挥洒嚣狂,却不知当他们这样做的时候,等于忽视掉人人都懂、修士领悟更加深刻的至理。
能想出来的东西,通常不需要敬畏。
如今知道怕了,却已没办法回头。
......
......
当初四足冲天的时候,金乌曾经说过这样的话:对真灵而言,穿越罡风层不费什么力气,但非一点消耗都没有。
这句话的正确理解是:即便是真灵,穿越沧浪星罡风层,也需要消耗一点点气力。
真灵的一点点,放在人间修士身上是什么?
是山,是海,是天空,是无限杀机!
罡风扑面,升仙台上并无特殊防御,奇妙的是,它的速度、方向却没有被影响,依旧延着笔直的轨迹射向苍茫深处。风力加剧,台上修家惊恐渐深,一些人最终按捺不住。开始惊呼。
“怎么会这样?”
“这是升仙,还是要杀人!”
“糟了,动不了!”
最后一声比较有价值,它显示出有人已从升仙的美梦中醒来,打算放弃并且掉头,重入红尘怀抱。更重要的是人们先后发现。自己的双脚好似被粘在台上,任凭法力如何催动,神通如何施展,都不能够挪开半点。
事实上,台上叫喊的人不少,大家彼此却听不到别人的声音,周围罡风如利刃切割,呜呜之声不是朝耳朵里灌,而是像锥子一样旋转深入。恨不得钻开脑壳。这般情形下,人人不再理会身边如何,只能各施手段顾及自身,同时祈求升仙台赶紧发生变化,照顾一下这些人界小修。
不是每个人都如此。
敢走逆天路,早就有人有心闯一闯这条封闭人间与天外的风层,以往要做这件事情很麻烦,因为风层流转方向不定。人在其中莫辨东西,很难保持向上。如今有了升仙台。就好比脚下有了根,修家只需专心致志与风对抗,一展胸中豪情。
升仙?
去他娘的吧!
看看周围,罡风已吹成肉眼可辨的千万线条,每一条、每一层、每一片都是风、也都是刀;人在升仙台上无法躲避,若不反抗。唯一的结局是被罡风撕成碎片,变成它的一部分。
这个时候还在想升仙?
那可真成了仙。
“吼!”
第一声狂嚎自台上某处响起,明厉刀锋迎风狂斩,砍出一条宽一尺、顶面而向的刀芒。刀芒背后修士斜身,给自己创造出一块宁静港湾。
“战!”
升仙台上不能听。但可视,看到此景的修士们纷纷醒悟,各展神通。
需要提到的是,群修施法有着清晰的层次感,随着罡风越来越猛,从最外层到最里中心,群修感觉难以承受的时候开始施法,逐层向内。
同层修家也有时间差异,最突出者非十三郎莫属,直到第三层有人抵御不住,站在最外圈的他依旧淡然,甚至开始调息法力。
第一层,第二层,第三层......修士间的差距因罡风显露无疑,等到黑白二叟祭出宝物,最外层修士已有人受伤,绽放第一抹嫣红。
血腥气息钻如鼻端,随即被狂风吹散于无形,非但不能让人放松下来,相反更增凛惧;等到燕山老祖亮剑当空,天残地缺握手施法的时候,升仙台上已有修家被罡风重创,性命岌岌可危。
这还是升仙?
难道说,这就是天道对升仙修士的考验?再或者,只是第一道考验?
抬头看,罡风天罩依旧看不到边缘,等到冲破天光的那一刻,台上能剩下几个人?
揣着种种疑惧,相熟的修士们彼此相望,希望从对方眼里看到一丝安慰。同一时间,仅剩两名没有施法与风相抗的人也在对视,彼此交换眼神。
“不对头?”欧阳燕舞如此询问。
“很难说。”十三郎以目光回答。
提到罡风,早在结婴之间十三郎便领教过其威力,还曾加以利用。那时候的他实力孱弱,与美帅三人算计浮魔,因为十三郎的修道根本是风与雷,与本质属土的浮魔相比,占了很大便宜。
三万里追逐,浮魔追人追得自己七窍生烟,不然也不不至于那么容易上当。至于十三郎,从那时起就养成了借助罡风修炼神通的习惯,有空总会上上天。
当然,修炼道法是一码事,真正穿越的时候,十三郎虽比当年强大千百倍,仍被上层罡风的威势威力所震惊。正因为如此,十三郎对欧阳燕舞这个人由衷赞叹,甚有些钦佩。
与十三郎不同,欧阳燕舞是纯正的炼体之人,随着境界提高、虽也掌握一些利用气息的法门,但那都非正统道法。比如灌输魔气,她需要同门内法体双修的人帮助才可进行,再有区别在于战斗,欧阳的武器与火玲珑一样,只有她的拳头与身体。
升仙登台,欧阳是唯一一名敲响四声鼓的人,看得出她如果愿意的话,或许还能敲响第五声,甚至第六声;这种情形落入修家眼里,唯有不可以思议才能形容。至于十三郎。虽将升仙鼓劈成两半,但不表示其实力比欧阳燕舞更强。
自家人知道自家事,十三郎身怀多种超越人间的宝物,深知天绝的品质远超掌天弓,绝非一面灵宝大鼓所能比。
可惜他实力不够,连最低级的掌天弓都不能完全发挥。至于天绝、还有比天绝更厉害的血鼎,差距不知多远。好在天绝内有剑尊气意,十三郎才能调动其一两三能力,而不是拿来当成烧火棍。
相比普通修家,十三郎的优势不止这一项,早在进入罡风层之初,他已让嘲风全力探查,神识直指天外。
整个身体都是由神念铸就,单单比较这种能力。没有谁能与嘲风相提并论。风层内穿梭片刻后,三殿下已能看透星光,顺带弄清这段封锁沧浪的路的难度究竟多高。
冲破罡风难不难?很难,但还不够难。
假如升仙就是这么简单,十三郎估计,台上至少有一般人能够活着出去,踏步茫茫星空。
那显然不可能。
不说难度与传闻不符,还有淬炼呢?异星修士呢?通通没有着落。没有仙灵之气淬炼身体。这些突破重围实力大打折扣的修士上天做什么?找死么!
十三郎能够想到的事情,别人同样有所担忧;正因为此。欧阳等人才会询问,十三郎才有把握回应,提醒大家稍安勿躁,后续还有变化。
对面,看懂了十三郎目光中透露的含义,欧阳、还有其它一些人心神稍定。不再理会外层修家惊慌模样,集中精神与罡风相抗。按说这实在没什么理由,十三郎与他们一样是个升仙新人,但在内心里,大家都很愿意相信他的话。
思量中。罡风撕破更多人的防御,条条血色先后绽开,被分解成最最微小的颗粒呼啸周围,慢慢染红了一些人的脸。
“啊!”
终于有人抵挡不住,接着是第二个。台上法宝开始崩裂,修士法力溃散,身体也被罡风撕开、分解成碎片。尤其惨厉的是,抵抗不住并不意味着不抵抗,为了求活,每名修士都会拼尽最后一丝力量,用出全部手段,其中不乏自残、自尽、还有被列为禁术的神通。
但都没有用。
罡风不是活物,不会因为任何变化手下留情,抵抗得越激烈,意味着死亡之前承受的酷刑越长久,有人被风刃割成几段,有人被千刀万剐,还有人只剩下残魂犹自挣扎,同时朝身边人大喊呼救,鬼哭狼嚎。
没有人能帮别人的忙,十三郎也不行。
不仅仅因为罡风猛烈,不仅仅因为脚步难移,还有人与人之间似乎存在着某种隔膜,看似柔面,实则坚不可摧。
“狗日的,我和你拼了!”
一名修士暴怒成狂,把罡风当成敌人一样与之搏杀,不敌索性神魂自爆,释放出此生最强一击。其结果,他的血肉能够轻易穿透隔膜,将身旁数人染得血红,自爆威力却被牢牢限制在自己的那块地方,三尺方圆。
三尺地,是囚牢不是坟墓,不会阻挡罡风,不会拦截血肉四散,只不允许修家干扰旁人。
帮,不行。乱,也不行。
“这样的规矩,倒也合理。”
静静望着周围的一切,十三郎表情漠然,心里其实有些后怕。
升仙么,想做就要承担风险,包括燕山老祖、道盟长老在内,只要不是被人所害,升仙途中死亡都不能令十三郎动容。他不是多愁善感的人,不会因为那些修士的死而感觉悲伤,不因帮不上忙感觉内疚,之所以如此,完全是因为想到一个人。
假如夜莲听了他的话,击鼓升仙且没被装起来与胖胖它们一起,而是与自己比肩而站的话,此时会怎么样?
“天不可欺。”
内心警告着自己,十三郎提聚精神,默默关注周围的一切。
近了,更近了。身边的人越死越多,天外星空隐约可辩,意味着可能发生变故的时间越来越近,正当众人心生疑虑,怀疑升仙就要这样结束的时候,身体突然一轻,眼前突然一黑。
风熄无影,周围一片漆黑。
纯黑的黑。
......
......(未完待续。。)
第一二六九章:暗路有声
什么是黑?
黑就是瞎,就是看不见,就是失去人类最重要、最常依赖的一感,是大多数恐怖的必然开端。
当视线被黑暗填满,人们不知道周围有什么、没什么,不知道头上有没有刀,脚下是不是深渊,旁边会不会射来一支箭,或隐藏着狰狞恶口。
人是喜光的生物,人人见过黑夜,知道暗幕多么沉重;相比之下,修士在能力与心境上远超凡人,因随时随地都有办法燃放光明,通常并不怕黑。
今日有所不同。
......
......
暗幕笼罩的那个瞬间,无所不在的罡风骤然消失,所有修士身体一轻。
“嗯?啊......”
来不及庆幸与死亡告别,周围进入彻彻底底的黑暗。
前一刻身在战场,下一秒被关进四面八方都被封死的空间,那种感觉就好像活人被送进棺材。
什么东西都看不见吗?
不是的。
此前与罡风搏斗,几乎所有人都在施展道法,还有各式法宝闪耀光芒;此刻黑暗笼罩,一切发光的事物被来自四面八方的黑牢牢扣死,变成一点点、一团团鬼火。
一名修士正在施法,火莽刚刚离手便一头扎进黑暗中。黑暗中的火本该耀眼,但在其主人与周围看客的眼里,那条威力强大的火蟒好似进入一团粘稠的黑泥,周身上下的火焰被一点点压缩,一点点后退,直到完全塞回身体。
火蟒愤怒,能够熔炼钢铁的灼热肆意挥洒,奋力想要将那些阻挡自己光芒的黑暗驱除。结果是。其神通威力尽皆释放,但它的光依旧被死死压制在身体里,仅透出薄薄一层。
骤遇剧变,修士们本能地考虑自保,不让神通离开自己太远;于是人们看到,火蟒贴着主人的身体四周盘旋。却连他的面孔、衣物都无法照亮,只能看到一个大概的人形轮廓。那名修士旁边,一把飞剑舞动生辉,竟连握住剑柄的手都无法看清;飞剑破空本该留下光芒成盾,如今却好似被千千万万隐藏在黑暗中怪物追逐,看起来......怎么都像是自杀、而且是将自己凌迟。
周围,符篆如纸片乱飞乱撞,法器像没头苍蝇一样狂舞,偶尔因主人狂催法力释放光华。再被黑暗淹没。
光线能被黑暗压缩?是的。
暗幕仿佛有了重量,人们能够清晰地感受到那种压迫性的力量,与那种力量所蕴含的强大。
“这是什么鬼地方!”
“难道是冥界!”
“杀啊!”
人人变色,个个惶然,那名用剑修士忍受不了将自己千刀万剐的“感觉”,竟然将飞剑抛出离手,划出一道不足百米的光带后,彻底消失在黑暗中。
意外的举动带来意想不到的收获。修士们因此明白两件事,这里的黑不仅能压制光。还能割断法宝与主人之前的联系;同时,即便将法器舍弃,也只能换来百米、且只有片刻光明。
升仙台飞行并未终止,相反越来越快地在黑暗内横冲直撞,去往无法探测的未来。这样的速度,别说遇到敌人。万千前面有座山,有面墙,有片水,彼此相撞所产生的冲击力,恐也足以威胁到化神。
“啊!”
在此之前。从未有修士相信,仅仅是黑、仅仅只是被黑暗笼罩便能让强大的修士如此惊慌,感觉如此绝望。惊慌绝望中,绝大多数人奋力与黑暗搏斗,换来更多反扑,带来更多惊恐。
也有人保持冷静,冲入黑幕的那个瞬间,少数修士便留意到这里罡风层的最大差别,能听。
罡风能看不能听,此处能听不能看。不要紧,修士看物不一定需要眼睛,醒悟过来的人们纷纷转法,神识散开横扫八方,希望弄清处境。
一如既往的艰难。
不光是光线还是神识,都会被黑暗压制,就台上这群修士的实力而言,弱者全力仍只能看透百米,强者亦不过百丈,再难送到更远。
那怎么够啊!
无论何时何地,保持警戒是最最起码的要求,身在这种凶恶地方,穷尽力量只能看到这么点范围,如何保证安全?
经过一番尝试,升仙修士们确认无法改善处境,纷纷将最拿手、最强大的防御手段施展出来,牢牢护住全身。
与对抗罡风不同,因为风有方向,劈开一条裂缝便能大致保证安全;此刻周围全是黑暗,光线又被压缩到极限,所有方位都需要照顾到。最让人难受的还不是这个,因为不知道“敌人”有多少、多强,大家只能尽己所能,将力量用到极致。
不管能力是否足够,有勇气朝仙灵殿进发的修士个个都是强者,这其中,能够敲响升仙鼓登台的人是强者中的强者,适才经过罡风筛选,此刻还能还能活下来的人,人人都是一方雄主。片刻惊慌忙乱,当大家意识到暂时想不到办法改善状况,先后强迫自己镇定、并且安静下来。
问题随之而来,即便不遇到任何敌人、不撞上任何障碍,如此飞下去,这群惊魂未定的修士能够够支撑多久?
这条暗无天日的路,到底有多长?
升仙台上人人自问,很沉重。
......
......
半个时辰过去,升仙台在黑暗中的时间已远远超出破风冲天的那一段,情形没有任何变化。
周围除了黑,还是黑,升仙台边缘的人们探出头,希望能在下方看出不同,结果依旧徒劳。
没有人知道接下去是什么,没有人知道会这样飞多久,事实上,此刻人们心里隐约浮现出一个念头,这样的日子,恐不会很快结束。
没有怪物来袭。没有恶鬼扑面,没有山,没有水,没有风,没有味,没有声音。没有光明;台上数十点黯淡星火,连跳动一下都不肯。
压力越来越大。
“有谁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角落中突兀有人开口,问的是大家都想知道的问题,结果险些带来灾难。问话修士忽略了一个非常重要的因素,此时的他法力未歇,字字皆如佛唱真言,在这个蚊子叫一声都能被所有人听到的环境里,不亚于天降雷霆。
“谁?啊!”
十多名修士受惊跃起,不止一人施展法度朝周围攻击。几声闷响随着血腥气息飘散四周,顿时有人挂彩。下一刻,各式尖叫与厉喝纷纷响起,来不及思索的人们先手施法,即便那些知道真相的人也不得出手,力保不被旁人误伤,甚至误杀。
罡风内,原本将修士们隔成一个个独立区域的膜。消失了。
“赵鸣,你敢伤我!”
“不是我。南岳老儿,你找死!”
“兄长救我!”
“不!”
怒骂、厉吼,哀嚎、祈饶,黑暗中尖叫声一片,各种各样的法器来回交错,时而绽放血花。时而照出一张张绝望的脸。升仙台疾行依旧,时有法器被崩飞离台,就此消失不见。
因为脚下不能移动,因为周围每个人都可能是敌人,战斗进行得急促而且剧烈。片刻即见生死。
“啊!”
临死的哀嚎格外凄厉,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修士们常说成仙路上好风景,如今这些人,这些放在哪里都能威震八方的强者,为求天道舍弃一方尊贵,结果陨落在这种暗无天日的地方。
谁能想象得到?
这就是现实,或许,这才是真实的修仙路。
“住手!”
“不要乱,不要乱!”
“不要动手,大胆!”
有人保持理智,断喝声声力图阻止,但在这样的环境里,在这个人人拥有强大力量、相互距离如此接近的所在,要将已经生乱的局面平定下来,实在太难了。
“各位同门,助我一臂之力。”
升仙台正中,欧阳燕舞的声音依旧从容,一面接纳周围伸过来的五只手掌,口中说道:“道盟、道院、剑阁的道友,莫要生出误会。”
话音落,光环起,一圈淡淡涟漪徐展,如波纹蔓延覆盖周围,很快推送到升仙台边缘。所过之处,光华熄尽,神通失笑,所有法器纷纷跌落,随即因疾速遗失到升仙台外。
与其它宗门、还有散修相比,战盟诸老的实力最最平均,五人全部位于中央之外的那一层;因此在听到欧阳的指令后,几人能够准确找到她的位置,同时将修为送过去,同施一法。得众人相助,欧阳燕舞得以将神域增至最强,一举平定这场灾难。
同时也带来一片漆黑。
“啊!”
“是谁!”
任何有光的东西都会受到压制,神域也不例外;事实上,真正的神域并不会发光,欧阳燕舞到底还不算生境修士,加上借有其他人的修为,这才显出形迹。止战之后群修惊呼,承受数十次反震加上黑幕压制,欧阳燕舞脸色微白,一发即收。
“全都住手!”
“给本座住手!”
“周围没有敌人。”
当头几声断喝,知道此刻不是计较往日恩怨的时候,如再仍由这种乱象发展下去,升仙台上谁都好不了。二层环内,几名大佬先后开声,包括天残地缺也都在内,还有黑白二老叟,剑阁三老等,先后亮剑,遥问八方。
“妄自生乱者,休怪老夫无情!”
安静了。
精魂难定的修士们面面相觑,明明什么都看不到,仍能感受到彼此心里的惊恐,与绝望。
“死者死已,无仇怨可谈;事情已经变成这样,大家唯有群策群力,同舟共济才能度过难关。”
以一人之力平定全盘,有资格发话的唯有欧阳,简单交代一句,她说道:“有谁了解升仙过程,无论多寡,不管有没有考证,请说出来供大家参详。”
片刻沉默。
“我知道。”
“飞殿下?”有人听出声音。
“升仙路上无功名,这里没有什么殿下,只有齐飞。”
二层,齐飞徐徐站直身体,平缓的声音说道:“欧阳姑娘的问题,我能回答。”
......
......(未完待续。。)
第一二七零章:仙由人定,三关道
“新纪战后仙凡殊途,上下两界难通信息,齐某要讲的,是在查阅以往全部仙谕内涉及飞升的只言片语、并做推断而来。”
黑暗之中看不到齐飞的表情,但由声音、还有对欧阳燕舞的称呼可听出,此刻的他气定神凝,显得极有信心。
这很正常。首先齐飞绝不是什么名不见经传的阿猫阿狗,不提往日外域荣光,台前两声鼓响证明其确有登台资格,适才与罡风搏杀,黑暗中迎乱,齐飞均的表现中规中矩,不突出但也绝不落后,正符合其沉稳有度的性格。
身份上,全部升仙修士中,齐飞是唯一有仙灵殿背景的人,想到这个人们忽然发现,仙灵殿长老人人拥有登台实力,却没有一个参加飞升......似乎有点怪?
“不管是只言片语还是推断,总比什么都不知道好,殿下无需顾虑,尽管将来。”
“升仙莫测,正需殿下解惑。”
“没错,适才闯破罡风,分明已经快要成功,为何突然来到这里?”
“此处到底是什么地方,地狱么?”
之前不说,因为大家认为别人和自己一样,想问没地方问,想说无从说起。此刻听到有人知晓内情,群修顿时乱成一团,七嘴八舌各问各的话,各说各的事;这其中,有人愤怒有人感激,有人质问有人揣测,难免有人暗动思量,开始考虑飞殿下多半掌握一些不为人知的窍门,接下去该如何与其打交道。
“大家静一下,静一静......都给老夫闭嘴!”
“吵吵嚷嚷,成何体统!”
天残地缺手牵手联合施法,声若惊雷当头炸响,威力丝毫不逊色于欧阳;喝止群修吵闹。天残遥遥对齐飞拱手,不管他看不看得见,略显谦恭。
“有劳殿下。殿下只管按照自己的思路讲出来,各人自行领悟便可。”
“多谢二老相助,感谢各位体谅。”
黑暗之中四方抱拳,齐飞的举动被许多人以灵识看到。诚恳说道:“在下修为浅薄,阅历见识远不及各位同道,虽能接触仙人谕令,但在这件事情上所知的确不多,唯有尽我所能解释一二。”
稍顿,齐飞补充说道:“如今在下处境与各位一样,如何破局解决问题,还要大家商量才可以。”
一番合情合理的话,不等周围人再客套什么。齐飞清一清喉咙,缓缓开声。
“提到飞升,不能不与新纪之前做对比,整体来说,战前飞升完全是修士自己的事情,得天道认可便可成仙,可用四字概括为:天道有期。战后飞升,即如你我这样登台渡劫。其实是一种人为筛选,我个人将其称为:过三关。”
稍顿。齐飞轻轻叹息一声,说道:“天道有期,意指人人都有可能成功,也有可能人人陨落。过三关不同,三关内每关都一定会死人,但又一定不会死绝。”
......
......
何谓天道有期?
很简单。修士修行到一定程度,被冥冥中存在的天道意志所认可,降天劫迎造化,败者当场身亡,成则受到接引飞升天外。此过程中。修士唯一面临的凶险来自天劫,一旦成功度过,天道自降仙灵之气,以温和绝无伤害的方式炼经洗髓,将人修改变成仙人。
什么是过三关?
第一关刚刚经历过,罡风杀劫。
敲响升仙鼓,只代表修士拥有资格,并不真的意味着拥有仙人实力;冲破罡风阻碍进入星空,这是人间修士成仙的第一大标准。这一关主要考验修为,注定会有一部分人因图侥幸而身亡。
“此外还有,防止人间作弊。”
齐飞声音显得沉重,缓缓说道:“升仙鼓难响,但不是一点窍门都没有,不知大家有没有发现,每个人敲出的声音并不完全一样,击打鼓面的位置不同,所需要的修为也有差别。既然是人为制订的规矩,难保下界会不会有人投机取巧,比如与仙灵殿有关的人,或许会事先得到指点,进而额外获得资格。”
这番话等于自曝家丑,台上群修纷纷变色,个个张口结舌。
很明显,假如有人那样做,仙灵长老又真的给予方便的话,结果非但不是帮忙,反而将其送入虎口,第一关几乎必死。
台上修士,有没有这样的人?或者已经死了?
齐飞知道大家回怎么想,坦然说道:“在这里,齐某才能畅所欲言,况且主要是推测,诸位听听就好,别当真。”
黑暗之中几声叹息,木已成舟,当不当真都已经无所谓。
欧阳燕舞说道:“第一关考验修为;如此说来,第二关就是现在这样,考验的是......心境?”
齐飞回答道:“欧阳姑娘心智通达,但只说出一部分。”
对这位名副其实的人间第一,齐飞客气但不谦卑,态度比对天地二老还要耿直一些。
“第二关验心道,主要考验心境。成仙之路孤独寂寞,忍受不了此处环境者,注定会被淘汰;此外还有,验心道并不仅仅考验心境坚毅,对修为、战力、道法感悟也有要求,可看成补考。”
“战力?”
刚刚发生的事情已证明,这种地方最易心乱,人人都能理解;听到战力两个字,立时有人警惕起来。
“会有何种对手?冥鬼?魔头?还是......”
“诸位想多了,齐某有六成把握,这里不存在任何鬼怪,相反还有一些补偿之物,可帮助大家提升修为。但不要因此觉得无恙,身在此间,你、我、他的真正对手是......就是我们自己。”
“我们自己?殿下的意思是......自相残杀?”
“假如一定要有人死,是的......自相残杀迟早会发生。”
语气沉重,齐飞忧心忡忡说道:“这一关的时间会很长,长到......有人失控。”
听了这番话。升仙台上一片死寂,半响无人开口。
在这里的人,几乎个个都是千年老怪,对心境有着常人难以企及的理解。群修听出齐飞话中包含的意思,也都明白,假如时间足够长。那种情形一定会发生。
台上一定有人死,会是谁?
不知不觉,刚刚全部熄灭的灵光再度升起,群修嘴上虽然不说,内心却已提高警觉,防范的对象从黑幕变成台上,最主要是身边四周。
还有一种现象,随着众人所想渐渐深入,有人把目光投向最外围。也就是理论上实力最弱的那批修士。
他们的生命最脆弱,人数最多,假如全部消失,是不是就能满足要求?
寂静中,黑暗里,发光的不再仅仅是法器,还有一双双渐渐凶狠的眼。相比之下,外圈修士们也都意识到这个问题。感觉好似被闷锤重重击打,心沉入谷底。
“这不公道!”不知谁第一个叫出来。声音有些惊恐;旁边很快响起呼应,一声接着一声,大多集中在最外围。
“升仙哪有公道可言,本就百里挑一。”内圈有人回应,冷漠而强大。
“齐某所讲,绝大部分是由零言碎语推断而来。各位同道万勿当真......”
“仙由人定,有点意思。”
突兀一道声音,清清朗朗,安安静静,透出淡淡安详意味;但在很多人听来。就好似一瓢冷水浇头,熄灭无数狂想。
台上修家忽然意识到,最外圈的修士并非个个好欺负,而是隐藏着一位绝世凶徒。
又一次短暂寂静,片刻后,欢呼声响起,不仅仅外圈修家如此,连二层、三层包括欧阳燕舞在内,也都长出一口气。
“十三先生!”
“原来先生也在......”
“胡说什么呢?先生一直都在。”
“是是是,瞧我这嘴。”
高官达贵,修士神仙,平日里矜持不形于色,并不表示他们真的能够永远安坐如山,当压力达到临界,当经历过大起大落、黑暗中找不到光亮,人人都有软弱露怯的时候,希望有人指引。此时此刻,升仙不成反落绝境,更面临着内乱被碾杀的风险,谁还顾得上面子。
提到指引,沧浪修士中,再没有人能与萧十三郎相比,天地二老不行,黑白二叟不行,连欧阳燕舞也不行。
升仙路上无功名,谁说的?
“十三先生智可通天,请为我等指点迷津。”
“是啊先生,大家同根同源,请助我等渡过难关。”
“蠢货,是带领大家共度难关。”
“对对对,共度难关。”
“先生?”
“先生!”
“十三呵,你可真会挑时候。”
嘈杂之中一声轻笑,欧阳燕舞声镇全场,透出几分疑惑,几分感慨。
不管对谁,无论什么样的话,欧阳燕舞总让人感觉到从容而且理所当然。比如此刻,这句话如由别人来讲,一定会招来非议、反感、甚至嘲讽与谩骂,但从她口中说出来,一切都显得很合理。
“难怪能做成那么多了不起的事情,你啊你......”
有些不知该说什么好,欧阳燕舞好奇问道:“十三啊,刚才见你忙啊忙的,在做什么呢?”
十三郎笑了笑,调侃式的口吻回答道:“回姑娘的话,我在做试验。”
“试验?关于什么?”
“等会儿再说吧。”
十三郎转回目光,问齐飞:“第三关是什么?”
......
......(未完待续。。)
第一二七一章:殿下的计划
“第三关......”
齐飞略显犹豫,停顿片刻后问道:“先生是否有了应对当下局面的办法?”
十三郎肯定回答道:“假如情形只如你所讲的那样,是的。”
池中落下石头,荡出欢波层层,升仙台上群修欢庆,尤其最外圈的那些人,感觉好似鬼门关前绕了一圈再被人拉回来,透身凉,透心爽。
“先生有何良策,能否告知......”
“讲讲第三关吧。”
十三郎叫停之后说道:“通盘考虑,才能确定所想。”
“有道理,通盘考虑才能周到。”
“十三先生思虑周全,齐道友,讲吧。”
人心真的很奇怪。十三郎未开口之前,台上修士无论强弱,心中多半存着念头:死谁都不能死齐飞。原因很简单,他是在场最了解升仙路的人,难说会有什么底牌或者窍门,只要能搭上他、或者控制他,多少都会有些益处。到了现在,情形变得诡异起来,既然第二关有把握平安度过,众人对齐飞的态度随之转变,很快联想到此前所发生的事。
升仙是淘汰制,齐飞实力相对尴尬,说强不强,中等偏下应算比较靠谱的估计;假如齐飞为了自保才讲出那番话......那么接下来的第三关,他会说些什么?
能不能不让他讲?
当然不能。
“第三关是奖赏,是机缘,也是乱斗,是厮杀,是最残酷的一道关口。”
种种猜测猜疑中,齐飞平静说道:“届时。台上修士会按照各自所站的位置被分隔成几个不同的层,弱者地弱,强者遇强,与来自其它下界的飞升修士争夺淬炼机会。”
不等有人追问,齐飞认真说道:“这是推断的结果,做不做得准、具体怎样进行。我只知大概;胡乱讲,怕会误导各位同道。”
一句“误导”堵住无数张嘴,也给自己留了退路,台上变得安静。
“强弱分层......”
十三郎默默想着,忽然笑起来说道:“那样的话,我算不算占便宜,你是不是吃了亏?”
齐飞平静说道:“恐怕不是。”
十三郎不太理解这句话,群修和他一样,都不明白齐飞为何这样讲。很明显。凭十三郎的实力,与仅能敲响一声鼓的修士同在一层,大杀四方所向无敌,怎么不是占便宜?由此思之,击鼓越多遇到的对手越强,齐飞怎么会竭尽全力敲响两声?
齐飞给出解释,说道:“首先,第三关的范围肯定很大。与我等在人间所理解的大完全不是一个概念。同时越往外层淬炼之地越少,星空之中漂流几年、甚至几十年都碰不到一处。中间不停与人厮杀,即便以先生之强大,怕也需要些运气。”
十三郎闻之默然,心里知道齐飞所讲的是实情。话说回来,他尚且如此,其他人更不用提。死亡概率必然很高。
升仙艰难,果然一关胜似一关。
难的不止这些,齐飞继续说道:“其次,经过一段时间厮杀,活下来的外层修士会进入内层。届时无论有没有经过淬炼,都将面临与外层同样的情形,但是对手有所变化。”
十三郎说道:“与二层修士同场争夺?”
齐飞回答道:“是的。一层接一层,一层进一层,直到最后汇总......活着的人,有机会再见面。”
全场哗然。
直到现在,大家这才明白所谓淘汰的真意,实际上是强迫修士不断战斗,不断提高自身实力,最后再来一次大杀!
这是升仙?
这根本就是陷阱,是一个彻彻底底的屠宰场!要知道,外圈修士实力原本就较弱,遇到淬炼的机会也少,就算运气好遇到了,自己提高的同时别人没闲着,凭什么与那些敲响多次升仙的鼓的人竞争?
“这不公道!”
“何止不公,简直就是坑人!”
“我等不服......”
说这句话的人,讲到一半便因绝望闭上嘴。
不服,和谁?
是和制订这个规矩的人,还是和老天不服?
“飞殿下也不过敲响两声鼓,难道就这么有把握?”
不知谁第一个提出来,很快引来群修侧目,黑暗中,数十道目光集中在齐飞一人。
“在下没有把握,但......”
迟疑或者是卖关子,齐飞笑了笑,说道:“各位是否知道,升仙之后会如何?”
“之后?现在谁还关心升仙之后!”一旁有人质问。
“你不关心,别人还是要关心的。”
齐飞朝适才传出话音的方向扭过头,说道:“我想问问这位道友,在你看来,升仙最后活下来的人,是不是绝对没有外圈、二层、与三层修士。”
那人犹豫片刻,说道:“肯定有,不然上界会改变规则,击鼓不足四声者不准登台。”
存在一定有道理,上届修家如果纯粹想杀人,根本没必要这么麻烦;既然敲响就有资格,说明肯定有人做到过这件事,成功升仙。
齐飞点头说道:“道友请再说一说,他为何能活下来?”
那人回答不出,有心说那是他运气好......这话如何说得出口。
“这与成仙之后有何关联?”
“当然有关联。”
齐飞讥讽半声,说道:“升仙之后,活下来的人几乎全部超越化神成为生境,或与之对等的战修。”
“那又......意味着什么?”那人想质问,到嘴边时改口,似乎想到什么。
“意味着,假如不能在此超越化神,结果就是死。”
“意味着,每次升仙之战。实际上是一场破境之争。”
“意味着淬炼不仅仅是改换体质,还能将修为大幅度提高,并能帮助凝结法相,成就真正神域。”
一连三个意味,齐飞傲然说道:“只要能够及时找到淬炼之处,接下去比拼的就不再是眼下所见实力。更多在于资质、悟性,还有心性与机缘。这几项,齐某自负不输于任何人,包括......欧阳姑娘。”
“我相信。”欧阳燕舞平静回答,声音一如既往那么从容。
“及时找到淬炼之地,需要一点运气。”
“升仙本就需要运气,有谁不承认?”
齐飞说道:“齐某修行以来,运气一直不错,与我竞争者实力与我相当。有何可惧。”
没有人回应这句话。
比机缘,比坚韧,比悟性甚至比运气,这样都不敢,何苦走这条升仙路?由此思之,将修士分层非但不是不公,相反是苦心安排的结果,假如任由大家搅合在一起。纵然能找到淬炼之地,多半也要被人半路打出来。
有了这番话。十三郎就显得尴尬了。原本他有能力进入最中心,找到淬炼之地的机会大大增加,如今跑到外圈,了不起都杀几个人,对大事一点帮助都没有。当然也不是完全没好处,比如找到淬炼之地、发现它已被人占据。只要对方还没有完成、实力还没有提升太多,大可凭武力强抢。
刚想到这里,齐飞再度开口,给众人当头一棒。
“齐某之前所讲的内容虽说是推测,大概还是有些根据。下面要说的一点根据都没有。全凭各位自己判断。”
将众人的注意力吸引过来,齐飞声音凝重。
“在下以为,淬炼之地的争夺应主要集中在得到之前,一旦进入其中开始淬炼,很可能抢不了,或者无法凭外力中断。”
一句话惹来阵阵惊呼,群修为之变色。
“怎么可能!”
“很有可能。若不然,同层修家实力相当,除十三先生,谁能保证自己独家占据。”
“那样的话,岂不是完全凭运气?”
“也不是完全,关键在于时间。”
欧阳燕舞淡淡说道:“先到先得,无论有没有这样的规矩,先到者都能占据先机。”
天残紧跟其着说道:“假如各个下界飞升同时进行,先破两关者,找到淬炼之地的机会大增。”
燕山老祖叹息说道:“即便不是同时,先破关者也有优势,这是逼迫大家做选择。”
黑白二叟同声说道:“如果没有别的破局办法,假如必须死人才能过关,就要快。”
升仙台陷入沉默。
黑暗中,数十名飞升修家呼吸渐粗,彼此窥视如狼。适才刚刚从鬼门关前被拉回来的修士们又被拽回去,数十人目光彼此交错,二层盯住外层,外层防着二层,二层又防着三层与周围......
一触即发。
“先生?”
颤抖的声音响在身边,彼此距离很近,十三郎能够清晰地看到说话老者惊恐的表情;此时此刻,仍如他这样把希望寄托在他身上的人已经很少,大家都明白刚才情况不同,非但涉及到十三郎切身利益,压力也比之前大得多。
“先生......”老者二度开口,神情有些绝望。就在刚才,神念全开的他能够清清楚楚感受到十三郎的杀机,煞气滔天。
“这么多假如呵!”
杀机一闪即逝,除身边老者无人察觉,十三郎看了齐飞一眼,淡淡说道:“我也来个假如。假如我没猜错,飞殿下应该还有话没讲。”
齐飞平静点头,说道:“是。”
十三郎说道:“我继续猜,殿下没说的那部分,应该是如何寻找淬炼之地,不敢保证有效,至少会有帮助。”
齐飞再度点头,说道:“是。”
十三郎说道:“只有过关之后,殿下才会对大家讲。”
齐飞三次点头,说道:“过不了此关,讲也是白讲。”
十三郎说道:“这就是你的计划?”
齐飞四次点头,说道:“是。”
一片死寂。
......
......(未完待续。。)
第一二七二章:先生的立场
“高明的人从来不会刻意谋划什么,只要在途中点上几点,就能让事物朝自己希望的方向走。”
此时此刻,升仙台上不少心智高深的人已能理清头绪;飞殿下参加升仙不是一时冲动,而是经过多方对比之后深思熟虑的结果,程度拿捏恰到好处。
只有成功登台的修士足够多,有足够人选做“铺垫”,齐飞才会做此选择。如把最外圈与第二层的修士拿掉大半,齐飞不会参加,纵然参加也不会讲出刚才那些话。因为他明白,当实力超过自己的强者太多,当需要有人被淘汰,会从他开始。
两盟一院,战盟以欧阳燕舞为首,拥有六名大佬;道盟以天地二老为核心,七人;道院人数略少,但因为十三郎的原因,与来自剑阁的燕山等人形如一体。此外还有一些散家宗门彼此约定,形成两三个实力相当的联盟。
仙灵殿在人间地位尊崇,但是参加飞升的只有齐飞一个,反而变成孤家寡人。这种情形下,假如没有更多散修、小宗之士垫背,他那所谓“或许能帮助寻找淬炼之地”的办法不足以保证安全。
此外,齐飞选择的时机很有意思,假如十三郎没有参与到这件事,他完全可以把对第三关的描述延后,或稍做改变;如此可以避免招来太多敌意,甚至能给自己争取一批“盟友”。
“很不错的计划。”
弄清全部的人不算多,十三郎无疑是其中最快的一个,不能不为之由衷赞叹。
这真是一份让人“惊喜”的嘲讽,就在之前,十三郎还曾对夜莲讲过“齐飞不足为虑”的话,如今就要面对一个难题。一个不是精心设计、但比任何精心设计都更破解的局。
整个事件中最有趣的地方在于,如今事情讲透了,没有人对齐飞的所作为有异议,更不能因此认为他有针对十三郎的地方。
私心这东西人人都有,事关飞升,人间一切皆成过去。万事从头开始。在场的人明白,换成他们中的任何人在齐飞的位置,多半也会像他这样做,甚至做的更过。
没有人可以责怪齐飞,反应感谢其坦诚。
强大的人才有资格坦诚,飞殿下就是如此,他甚至主动接下十三郎泼给他的脏水:承认这就是自己的计划。
有错吗?
当然没有。
越想越觉得齐飞了不起,十三郎继续说道:“连我的反应都算得很准。”
这算是摊牌了,十三郎并未掩饰敌意。
齐飞老老实实说道:“齐某的确有私心。但只想平平安安度过前两关,余者再无所图。”
稍顿,他又道:“先生既然有办法带领大家走出验心道,在下所讲不足为虑,权当笑料便好。”
十三郎说道:“走出需要时间。”
齐飞说道:“以先生的智慧,想必不会太久。”
十三郎说道:“别给我戴帽子。不管三五个月,还是十天半月,都有人嫌多。”
周围响起愤然之声。二层以内纷纷沉默。明摆着的事情,既然淬炼之地难找。哪怕能提早一刻踏入第三关,也是好的。
嘈杂之声片刻停息,齐飞说道:“三五个月......不管其他道友怎么想,齐某觉得无妨。”
十三郎说道:“谁跟你说三五个月就能走出去。”
齐飞微微皱眉,问道:“先生估计需要多久?”
十三郎老实回答道:“也许三五年,七八年。十几二十年......我不知道。”
一片哗然,内外圈皆有。
齐飞幽幽叹息,说道:“那就麻烦了。”
十三郎长长叹息,说道:“时间越长,压力越大。想杀人的人。要被杀的人,还有我自己......就因为多一句嘴,我需要承受三方压力,齐飞啊齐飞......你真的给我带来很多麻烦。”
听到这句话,几股气意暴起突临,将齐飞重重包裹起来。
“怕我杀了他?”十三郎对此似有所料,声音并无波澜。
“有点。”欧阳燕舞从容回应,额外分出一股气息锁定十三郎。
“殿下关乎升仙成败,关系到的不是哪个哪几个,而是所有冲关同道。过关之前,任何人对其出手,皆为公敌。”天地二老随之开口,对十三郎,也朝周围人发出警告。
“我会做那种事?”望着他们如临大敌的样子,十三郎感觉感觉很受伤。
“你这个人啊,从来不按套路出牌。”知道他看得见,欧阳燕舞朝十三郎笑了笑,说道:“总之防着你点,至少没什么坏处。”
十三郎无奈说道:“我还有问题要问他。”
天残接过话题,说道:“没有人不准先生问话。”
地缺冷冷一笑,说道:“只要不问个三五七八年就好。”
十三郎朝地缺方向看了一眼,平静声音问道:“老太婆,你是不是活腻了?”
“大胆!”
“放肆!”
“你敢!”
几声断喝,中间夹着轻锐剑鸣,剑阁三老齐齐亮剑,道院长老纷纷出宝,与道盟七子交错对峙;周围战盟长老随之警戒,几名别派大佬也都被迫自保,形势乱成一团。
商量破局是一码事,阵营立场是另外一码事;假如过关必须舍弃一部分人才能实现,剑阁三老、道盟长老邓人很难因为十三郎的心意与群修作对。但是现在,天地二老与十三郎之间发生争执,那有什么可说的,众人当即准备火拼。
乱相初生,形势顷刻明朗,道道压力从四面八方轰然袭来,道盟七子连同一些交好修士,总计十数人几乎喘不过气,神情为之大变。
道盟七子虽然强大,道院与剑阁等联手仍能稳稳压过其一头。此外。外层修家几乎都站在十三郎这一方,无关道义,只为自己能够安全过关。
事实上,很多站在外层的修士巴不得马上打起来,胜负生死暂且不计,至少比内层对外圈那种碾压的局面好。当然那种好只是相对的好。这么小的空间集中如此多大拿,打起来恐怕不仅靠实力,还要看自己的运气怎么样。
总比束手待毙好。
“都给我住手!”
神域再起,虽不能如刚才那样力服当场,但将沾火既爆的局势稍稍缓和,外层修家普遍没有能力对抗神域,中心冲突的双方因此变得势均力敌,没有决胜把握,厮杀自然得到遏制。
形势稍缓。欧阳燕舞说道:“十三郎啊,你应该明白,无论事情发展成什么样,包括本座在内,没有人会有针对你的意思。”
十三郎笑起来,轻蔑说道:“针对我,你敢吗?”
“......”
首次领教毒舌威力,欧阳燕舞稍失从容。不知该说什么好。
不等她再说什么,十三郎说道:“看起来。大家都相信齐飞的话。”
众人微楞,这时才意识到问题所在,齐飞所讲的事,除已经发生的那些,没有一件能得到印证。
沉默中,齐飞主动站出来说道:“先生质疑的对。齐某人微言轻,纵然担保也不值一提;信与不信,全在各位自己斟酌。”
欧阳燕舞挑眉说道:“这样不够。”
齐飞平静说道:“姑娘认为当如何?”
欧阳燕舞说道:“不管现在还是将来,如证明之前所言为刻意诓骗,本座必取尔命。”
齐飞坦然说道:“理当如此。”
欧阳燕舞再没说什么。回头去看十三郎。
十三郎默默摇头,说道:“我证明不了。”
众人又一次沉默。
十三郎继续说道:“我只是有些奇怪,在没有飞升修士回归的情况下,仅仅凭借以往仙谕内只言片语推断出这么多事,甚连细节都如此详尽,会不会显得太聪明,聪明到有些离谱?”
质问有力,齐飞微微一笑,说道:“先生出道以来,功绩无算,件件匪夷所思,事事绝无可能,哪一件不离谱?”
反驳同样有力,十三郎想了想,说道:“有道理。”
欧阳燕舞一旁皱眉,说道:“这么说,你也相信?”
十三郎肯定回答道:“应该这样讲,我比你们更相信他的话。”
不理别人怎么想,十三郎朝外层修家看了看,轻叹说道:“你们啊,绝大部分都会死。”
又是一片哗然。一些人认为十三郎改换立场,失望中大喊大叫表达愤怒,少数人理解了话中真意,纷纷沉默。
不过关,自相残杀;过关呢?面对第三关杀劫,不但需要与异星修士争斗厮杀,还要及时找到淬炼之地,之后还要逐层杀进去,直到最后......活下来的几率几乎等于零。
“既然如此,我等是否应该......”欧阳燕舞试探说道。
“正因为如此,我才不同意那样做。”
十三郎的回答斩钉截铁,一字字说道:“承受不住罡风杀劫,我不会帮;验心发狂,我不会管;与异星修士争斗,我可能管,也可能不管。但像现在这样,有人想借助自相残杀过关,我一定要管。”
地缺阴阴说道:“先生自负高义,将自己放在多数人对面,老身想问问道院、剑阁的诸位同道,是否与先生一样。”
“老夫的事情,轮不到你来操心。”燕山老祖第一个回应,周围很快响起回应。不用说,内圈人少极少,绝大部分来自外层。
“呵呵,老身不是操心......”
“老东西,闭上你的嘴。”
对别人,不管意见是否一致,十三郎大多还都保持客气,唯独对地缺开口必骂,要么就是疾言喝叱,训狗亦不过如此。
“说一千道一万,归根结底还是能不能过了这一关。”
不给地缺反击的机会,十三郎四方环顾,缓缓开口。
“有没有人想到过,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
......
......(未完待续。。)
三更耶,有么有奖励?
证明我其实没偷懒,奖励有么有?
比如推荐,比如订阅,比如月票,比如那啥,那啥那啥......(未完待续。。)
第一二七三章:我们的所在
验心路到底是什么地方?
每个人都曾思考过,最终得到的答案完全一致:不知道。
上无天下无地,四面八方黑漆马糊,飞了这么久没碰到任何东西,想必冥界也不至于此。因此在度过最开始的惊慌迷茫后,群修干脆放弃追索。如今听到十三郎这么讲,众人精神为之一振,将内乱危机暂时抛到一边。
“难道是幻境?”
说错不算错,都这样了谁也不怕情形变得更坏,胡思乱想也无妨。
“幻境,对一个两个人施展还差不多,这么多人同入幻境,不可能。”
“这是升仙啊,有什么不可能。”
“的确不可能。”
有精通幻术的修家开口辩驳,从理论上给予说明。
“幻术要点在于心,不同的人入幻的方式必定不同,入幻后所见所思皆有区别。这么多同道同时入幻,看到的、经历的、乃至思考的方向完全一致......这不是强大所能形容,是根本用不着。”
“那可不一定,也许仙人觉得有此必要。”
“下界修家,最强强不过化神,有什么必要?”
“我怎么知道!也许......”
“不是幻境。”
欧阳燕舞一语定乾坤,不谈根据就是让人觉得信服,之后说道:“十三啊,刚才听你说在做什么试验,是否与此有关?”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欧阳姑娘养成一个令十三郎很不习惯、很不喜欢的习惯,在称呼后面加个“啊”字,给人的感觉就像妇人呼唤子侄、老师吆喝学生、长者教训不肖青年一样,听着格外别扭。
适才十三郎一句“你不敢”,反击嘲讽固然是主因。内心未尝没有提醒她别这么“高高在上”的意思,可惜效果不能持久,这才没多会儿功夫,又开始啊呀啊的,膈应的慌。
无奈该说的话还得说,十三郎回答道:“有关也无关。先别忙......这里有谁精修空间之道?”
“我!”性子急的立即响应。
“老朽略通一二。”有人比较谦虚。
“本座便是,先生如有驱使,但讲无妨。”有人信心满怀。
“能人真不少。”
十三郎赞一声,随后讥讽说道:“既然如此,各位有没有发现此处不属于沧浪,我等都已离开人间?”
片刻寂静,适才开口的人全都陷入沉默。
“怎么了?”有人先于十三郎追问。
“各位,说话呀?”
“咳咳,是这样的......”
那名老者谨慎开腔。涩声说道:“空间之道奥妙无穷,先生所讲涉及到本源,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分辨。”
靠!十三郎大失所望同时心里暗骂,知道自己弄错了一件要紧事:对这些飞升修士过于高看了。
说什么奥妙无穷,讲什么随随便便,其实就是没本事!
老者继续说道:“其他道友那里不太好说,老朽确乎有过疑惑,可......老朽学艺不精。无法断定此事。”
听了这番话,十三郎稍感安慰。说道:“这位道友,可曾去过外域?”
老者微楞,说道:“先生的意思?”
十三郎说道:“既然精修空间之术,当知道不同空间强行合并,必有滔天之祸;由此可证明,沧浪与外域原本就是同个空间。”
老者点头说道:“本源不同。相遇如水火,沧浪外域本为一家,才能小小冲撞便合二为一。”
“无尽边川,三万里高岳,只是小小冲撞?”旁边有人质疑。引来不少附和。
老者严肃说道:“各位小看了空间冲撞的威力。假如不是一体,老夫断言,沧浪至少毁掉一半。”
周围人倒吸一口寒气,也有不少人频频点头,这边老者感慨万千,继续说道:“先生真奇人也,空间造诣都如此深厚......”
十三郎不受吹捧,说道:“跟我没关系......别问了。请你告诉大家,这里是否与沧浪、外域都不一样。”
“有先生的话,老朽确有几分把握,我等皆不在人间。”
“既然出了人间,我们在哪儿?”
“这个......先生难道是说,我们已经,已经......”
欧阳燕舞听出味道,似笑非笑说道:“十三啊,你是不是想说,我们已经到达上界?”
十三郎讥讽说道:“这就是上界的话,这里每个人都已飞升无数回。”
欧阳燕舞一点不生气,声音依旧清清淡淡。
“为什么这么讲?”
“因为这里是异层空间,是空间与空间之间的夹层,是你们每个人都曾经历过的传送之路。”
“怎么可能!”
人间第一大声尖叫,两眼溜圆,嘴巴大张成o型,脸上哪还有半点从容,活像个被丈夫抛弃的黄脸婆。相比之下,其他人完全傻掉了,别说尖叫,连喘气都无法做到。
“怎么不可能?”
“当然不可能!这么久......你当传送是什么,游山玩水?”
“少见多怪,距离远了点而已。”
总算成功报复一回,十三郎心情大爽,语气幽幽。
“知不知道什么叫光年?有没有听过跃迁?懂不懂什么星际跳跃?”
“......”
“知不知道四大星域有多大?晓不晓得星域只是宇宙一角,不对,连一角都不算?”
“噗嗤!”
到底是欧阳,片刻失色瞬间恢复,神情再度从容,轻笑透出几分不屑。
“十三啊,糊弄人成了习惯,这是病。”
......
......
传送是什么?
通过阵法把人送入异层空间,在另外一个点牵引出来,这就是传送的基本原理。
正如十三郎所讲的。这里人人经历过传送,都曾到过异层空间,但是说到理解,连最精通空间之术的人也只是皮毛。
拿大家不懂的东西来忽悠人,这是最常见、也是最有效的骗术;十三郎讲了一大堆新词儿,欧阳燕舞、还有其他人都没听到过。看起来很是高深莫测,实际上......只要脑子足够清醒,便能把问题揪回原点。
按照欧阳的理解,传送也需要时间,这个没什么好说。星空无限大,假如传送的两个点之间足够遥远,在异层空间多花时间可以理解。当然该震惊的还要震惊,这如果是传送,距离实在太远了点。
然而传送有规则。有着极其严格的规定或者说限制,此刻众人所处的状况,不是距离远近就能解释。
比如,传送需要禁绝法术,连最基本的护盾都不能开启,怎么能像现在这样大打出手?
再比如,传送过程中,修士处于一种半沉眠的状况。看到的是一些光怪陆离的线条,怎么会两眼一抹黑。
还比如。传送过程人,人人都能感觉到一股牵引与分离的力量,就好像比肢解、粉碎成无数颗粒,偏又拥有一些基本神智,因此才能在“回来”的时候及时清醒。现在呢?大家个个活蹦乱跳,该说的说该想的想。该闹的闹该吵的吵。
成何体统!
此外还有,传送一定有阵法,哪怕是灵符、神通设计法阵,起码应该有些线条、有些征兆才对。事实上,越是大型、超远的传送。阵法设计越是高深复杂,怎么能在罡风里飞呀飞的突然就没了,事先没有任何察觉?
“简直儿戏。”
分说几句,欧阳燕舞连连摇头,内心觉得自己无聊,居然在这么胡闹的问题与人纠缠。身旁四周,燕山老祖等与其想法一致,望着十三郎的目光有些忧郁,暗想这孩子是不是受了刺激,脑子不灵光了。
“十三啊,你的心意大家能理解,可这......”
“十三你个头啊!”
欧阳是火玲珑的姑姑,逍遥王视其为亦姐亦母,如非实在不能忍受,十三郎真心不想对这位人家第一人摆脸色,可又实在没办法。
“说你少见多怪还不服气,我问你,谁跟你说我们在传送?”
“你......”
欧阳燕舞怒了,心里想这家伙是不是脑子有病,存心消遣我来的。
“你什么你?你好好想想,我刚才说的什么?”
“......”
“还有你凭什么认为,异层空间只有传送才能进入?用飞的就不行?”
“我没有这样讲过......”
“好吧你没讲过。那我呢?我没讲过的话,你凭什么非说我讲过,还骂我有病?”
“你讲过什么?不......你没讲过什么?”
“我说这里是传送之地,没说我们正在被传送,懂?”
“这也有区别......”不止欧阳一人这样问,台上修家,个个迷惘。
唯齐飞例外。
此前一番争辩,齐飞曾经有过几次想开口,但都忍了下来。自打十三郎说出异层空间四个字,飞殿下就死死闭上嘴,再没有插口**。
他不说,十三郎主动找上门。
“当然有区别。”
十三郎应着欧阳燕舞的话,目光转向齐飞方向,说道:“假如我没猜错,飞殿下一定支持这点。”
齐飞表情愕然,说道:“在下不明白先生的意思。”
十三郎淡淡说道:“不明白就不明白好了,不用装那么吃惊。”
飞殿下苦笑说道:“先生突然这么讲,在下想不吃惊也不行......”
“你慢慢惊着。”
十三郎摆摆手不再理他,回头说道:“为了寻找破局办法,我做了几次试验。”
终于回到正题,欧阳燕舞松了一口气,感觉好像放下一块石头,强压下心头不快。
“正要洗耳恭听。”
“洗耳就不必了,恭听是必须的。”
十三郎尽情奚落、同时也不忘办正事,翻手亮出一只飞蚁。
“看,这是什么?”
......
......(未完待续。。)
第一二七四章:蚂蚁的妙用
因十三郎崛起,厌灵蚁从少有人搭理到闻名天下,今日已被绝大多数修士所熟知,甚有人跟风模仿,像十三郎那样去养,希望增多一大臂助。
结果注定的,除那些“富家子弟”有条件拿它当宠物伺候着,余者尽数徒劳无功。此刻十三郎把它拿出来,不少人心里为之一惊,暗想自己也曾下过不少功夫,为何从未听说过这种蚂蚁有空间天赋?
“蚂蚁啊......呸!”
提醒自己别养成欧阳燕舞那种坏习惯,十三郎严肃说道:“宠兽之中,蚂蚁是最好的那一类,吃苦耐劳,不畏生死,严格执行命令,从不懈怠,从不质疑......”
欧阳姑娘挥手,说道:“蚂蚁千般好,你到底想说啥?”
十三郎用行动表明自己的意图,轻轻弹指,将厌灵蚁弹出升仙台后,消失在暗空中。
“这是?”
“是路标。”
十三郎指指手腕上的环,说道:“蚁后与子嗣间存在感应。进入到这里后,每隔一段时间,我都会释放一只厌灵蚁,命它停在原地不动,用来标示方向。”
群修色变,欧阳燕舞为之动容,说道:“意思是,蚁后还能感应到最初释放的厌灵蚁?”
假如十三郎所说为真,等于在黑暗中画出一条清晰的线,怎么看都意义非凡。
十三郎摇了摇头,说道:“升仙台飞的太快了,这里也太大了,至今我放走十来只厌灵蚁,大半失去感应。”
有人失望说道:“那有什么用?”
十三郎不回应,目光望着欧阳。
欧阳燕舞说道:“如对那种感应之力研究过。便可用这种方式算出我们大致飞出多远。”
十三郎说道:“还有。”
欧阳燕舞沉吟说道:“能知道周围是否真的没有凶险,是否有异物隐匿,等待我等疲惫后才袭击。”
十三郎说道:“还有。”
欧阳燕舞不再说话,周围群修与她一样陷入思索,竭力想弄清这种放飞的意义。
沉默中,齐飞突然说道:“厌灵蚁在灵气环境内不能长久。可通过其衰竭的速度,大致判断这里的环境。”
这句话点醒不少人,引来声声附和。
“传闻异层空间非灵非魔,厌灵蚁如果一直活着,就说明这里不是上界。”
“不是上界不代表就是异层空间,也许是魔界。”
“灵修飞升怎么可能到魔界,再说这里一点魔气都没有,简直胡言乱语。”
“没有魔气不代表一定不是魔界,我也没感觉到灵气。”
“谁着没有灵气。一阵一阵,很精纯。”
“我怎么没感觉到。”
“那还能为什么,是你本事不够。”
“你......”
“殿下说的有道理,通过厌灵蚁是否衰竭、衰竭的速度,能够判断出一些东西。”
十三郎忽然对齐飞客气起来,问道:“殿下还想到什么?”
齐飞苦笑说道:“齐某想不到更多。”
十三郎说道:“那我提示你一下,刚刚有位仁兄说他感受到过灵气,殿下有没有此类发现?”
齐飞微微沉面。说道:“先生为何独问我一人。”
十三郎笑起来,说道:“你觉得呢?”
齐飞冷冷说道:“先生妙算谁人不知。齐谋猜不到,有什么话不妨直接说出来。”
十三郎平静说道:“我会的。”
唇枪舌剑,人人都能看出十三郎动了杀心,碍于形势不便动手;这意味着接下来的话或将击中齐飞要害,纷纷竖起耳朵倾听。
可......
“先等等。”
一句话让众人提到嗓子眼的心放回去,十三郎继续说道:“等有更多人感受到了再说。”
不理齐飞脸色多么难看。不理群修如何迷茫,不看有人悄悄低头,十三郎转回头,眺目四周。
“刚刚各位说了很多关于厌灵蚁的作用,但都忽略了我刻意强调的那一点。厌灵蚁授命至死不改,无论死活,它都不会移动位置。”
“这个......有什么用?”
“用处大了。”
十三郎瞥了欧阳一眼,淡淡说道:“经过这么久测试,我能断定升仙台按照恒定速度前行。各位知不知道,当事物始终按照恒定速度前行,当空间足够开阔的时候,会走出什么样的轨迹?”
近百修家哑口无言,没有一个人能回答。
“第一是直线,第二是圆,标标准准的圆。除此之外,绝无第三种可能。”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十三郎神情无比骄傲,黑暗中,人们甚至能看到其脸上闪着光,目光睥睨八方。
“上天入地,神鬼妖魔,改不了这条规律。”
“......”
兴许是因为十三郎的语气坚决,或者是因为他的神情霸道,再或者因为别的什么,台上这么多精修大佬,明明揣着一肚子迷糊,却没有人问出来。
来到这个充满神奇力量的地方,前尘世界无比孱弱,但那些人尽皆知的道理与知识给十三郎无数次帮助。有些关于人伦道德,有些关于治世,还有些纯粹于自然中提炼,不会因为神仙妖魔就改变的普世真理。
这些都是财富,是十三郎最值得珍贵、比任何宝物都看得更重的独家资源;其中有好几次,它们的作用是决定性的,说救了他的命亦不为过。
“人啊,潜力无穷。”
小小一句感慨说尽两界之差异。不是谁比谁聪明,只因这里的人得到力量“太容易”,因此造就两种截然不同的路。十三郎从未轻视过谁,他明白,在这个打坐就能移山填海、随便拧出一个普通人能轻松活过百年的地方,在这个拿“心牵外物如魔”当真理奉行的世界。除极少数拥有大智慧的人,绝难如前世之人那样做。
这里要的是“道”,而不是“术”;前世也有关于道的论述,但都是些凭空想象。同时十三郎很清楚,假如把这里的力量导入那个世界,使多数人能够修行的话。将很快取代那些如今被他视为珍宝的东西,变成主流与方向。
正因为如此,那些“传承”才更珍贵。
事实上,十三郎所讲的话有不少缺陷,需要补充一些定语才能成立,但没心情去补;因为他知道,有些东西,没有办法用修真理论解释明白,补也白补。
既如此。就尽情骄傲吧。
“不要问我为什么,不要问我从哪里听到,说了你们也不懂。”
迎着众人疑惑、有很多是敬畏的目光,十三郎说道:“现在的事情很简单,假如这条路真的像飞殿下所讲,不死人就不出去的话,升仙台迟早会出现两种状况:一是变速,二是走回原点。遇到我留下的厌灵蚁。”
听了这番堪称慷慨激昂的话,群修脸上多为茫然。唯有齐飞默默低头,不时用见鬼般的目光瞥向十三郎,神情渐有怨毒。
没有人留意到这一幕,燕山老祖沉吟说道:“反之,升仙台走直线,意味着这条路只是长得出奇。终点一时难以抵达,不存在走不出去。”
欧阳燕舞说道:“前提是,你的那条直线与圆形的理论成立。”
十三郎断然说道:“当然成立。我还有佐证可以证明。”
“什么佐证?”
“就是刚才那位仁兄所讲,他感觉到了灵气。”
“这......”
“先问一下各位,除了他。难道就没有别人有此感受?”
片刻沉寂。
“我有过。”
“妾身有过。”
“老夫也有过。”
声音一个接一个响起,片刻间,已有七八名修士承认,自己感受到过灵气。相比之下,沉默的人大多迷茫,心里禁不住想难道灵气还认人品,自己也是正统灵修,为何就没有感受到?
“还是有人不肯说啊。”
十三郎的声音略带讥讽,问道:“各位有没有发现,感受到灵气的修家,多集中在最外围?”
这是事实。
燕山老祖听出些许意味,问道:“是不是灵气规模太小,仅够一人......呼吸一次就没有了?”
十三郎回答道:“就是这样了。另外老祖有没有想过,为什么发觉灵气的人,之前都不吭声?”
燕山老祖回答不了,只能摇头。
“因为这不是灵气。”
一语惊人,外围修士中唯一的女修:凤阳夫人主动开口,先朝十三郎这边鞠礼,神情略有羞惭。
“之前妾身不知轻重,没想到这件事情还与我等安危有关......我等实在咎由自取。”
“一点私心罢了,说咎由自取太严重。”
轻轻一言揭过,十三郎问道:“夫人说那不是灵气,是什么气?”
凤阳夫人再施一礼,坚定回答道:“是仙灵之气。”
嗬!
群修哗然,没吸到的人固然震惊,那些吸收过气息的人也有不少发出惊呼;比如此前不小心说漏嘴的修士,他真不知道那是仙灵之气,只觉得特别精纯。
“仙灵之气?这里难道真是上界!”
“不可能,仙灵之气只有这么点,还不如留在下界。”
“你又没尝过仙灵之气,也许它的效果格外好。”
“再好也有限度,对了,为何只有外围才有?”
“这个......”
“安静一下,安静......住口!”
神威再动,欧阳燕舞望着十三郎,内心复杂,目光灼灼。
“十三啊,你在最外层,是不是也吸收了仙灵之气?”
......
......(未完待续。。)
第一二七五章:事必有路,破题在心
“照说我的位置不错,可......”
欧阳不“啊”不开口,十三郎拿她没办法,无奈摊手说道:“一次都没有。”
欧阳燕舞相信他不屑撒谎,轻笑说道:“运气这么差,找淬炼之地的时候可不太好。不说这个,既然你没有吸收到,为何知道有气息存在,且能肯定其不同寻常?”
十三郎骄傲说道:“说出来,我怕吓着你。”
欧阳燕舞直撇嘴,心里想这货一身坏毛病,偏能长出那么聪明的脑袋,老天真不公道。
“本座不是吓大的......”
“我有仙灵石,早就见识过仙灵之气什么样。”
“呃......什么!”欧阳燕舞一声尖叫。
“看看,吓着了不是。”
十三郎洋洋自得,丝毫不在意周围射来多少觊觎目光,继续说道:“回归正题,根据我对仙灵气息的感应,开始完全没有,后来慢慢出现一股两股,随后出现的频率越来越密集,规模也越来越大,纯度越来越高。”
“这又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升仙台的方向是固定的,正朝着上界的某个接入点不断接近;只要当仙灵气的规模、密集程度、精纯度三者同时下滑,才能证明升仙台错过了要去的目标,开始往复盘旋。那样的话,它迟早会碰到我留下厌灵蚁,走出一个标准的圆。”
目光回到齐飞身上,十三郎的神情慢慢沉寂,声音逐渐变冷。
“验心道,唯一办法就是坚守本心,等着升仙台到达目标;在此之前,无论杀多少人。都不能让大家提早过关。”
安静了。
......
......
暗幕中,升仙台上再无光亮,于沉默中前行。
一番唇枪舌剑,杀人话题暂时被搁置,所有人都明白,根本问题并未解决。
只有走出验心道。大家各奔东西的时候,这件事才会结束。
人心就是这么奇怪,理智告诉大家十三先生的话有根有据,怎么看都比飞殿下由只言片语得出的推断更可靠,但在内心里,人们还是忍不住要想:假如减少一些人,情况会不会更好?
不止为了这一点。
明摆着的事实是,外层修士不在,内圈才能得到好处。尝尝仙灵之气的味道。
除了吸收过的人,没有谁知道仙灵之气什么样,问当然白问,没有哪个会傻到夸耀其效果;正因为如此,得不到的人才会更加渴望,脑子里满是“吸一口修为拔高,吸两口立地成仙”等念头,进而为之愤愤难平。惴惴不安。
凭什么让那些实力弱的人得到?他们原本就没有升仙资格。
吸了仙灵之气又如何?他们反正要死。
没有他们围在外面,我们岂不是可以早一点感受仙之气息?
第三关杀劫险恶重重。每增加一点实力,活下来的机会都会增加。
升仙犹如独木桥,此时不争,等他们吸收了足够的仙灵之气,实力提高后,我们拿什么去争?
内层修家如此念想。外层修士如坐针毡,心中波澜更多。
同在外围,为什么有人得到鲜灵之气,我却没有那个福分?
不管我有没有得到,内层的人都会认为我得到。都会想杀了我。
有人吸收了仙灵之气,实力或已经提高不少,一旦打起来,我不但冤枉,实力还吃亏。
凭什么!
内层凭什么要杀我,凭什么我不能吸纳仙灵之气?
不能快一点提高,现在不死,第三关也会死。
不如一搏!
沉默中的人们千万种想法,每时每刻,内层修家都觉得自己又吃了亏,外层修家都觉得危险重了一分,精神更加紧张。
异层空间也有风,次数很少,每当微风吹过,升仙台上总会响起几声惊呼,于是内层觉得外层又有人占到便宜,外层一些人又觉得自己吃了亏......如此反复,很快变成谁都无法解开的死结。
一盏茶,一炷香,一个时辰......
一天,两天......一月,两月......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时间一天天流逝,转眼就是三个月。
三个月,以升仙台恐怖的速度,怕已能够绕沧浪星好几圈,此外还要考虑到异层空间不同于外界,此时此刻,大家早已远离沧浪,飞到不知哪个角落。
周围漆黑依旧,安静依旧,升仙台上沉闷压抑,让人难以呼吸。黑暗中,一双双泛红的眼睛微微闪光,连浓重到能够压制神识的夜都遮蔽不了。
一声声喘息提醒周围,危险就在身边,一时重过一时。
假如事先告诉大家,没有任何外力袭击、只是有点黑的地方就能让修家心神浮动,绝对会被所有人嗤之以鼻;如今事实摆在眼前,数十名大拿,个个号称人间巅峰,修行千年的老怪物,才短短三月就难以支撑,心神疲惫到极致。
这样的日子没法过,还有多久才能结束?
人人自问,都在警惕,都在防范,都在煎熬中苦挨。
“这样不公平。”终于有人叫出声来,呻吟般的声音,喊出许多人想说的话。
“我受不了了。”有人以这样的言辞回应,好像一头即将爆发的恶兽。
“老夫没有吸纳过一次仙灵之气,一次都没有!”来自外层的呐喊,提醒那些虎视眈眈的人们,他比别人更委屈。
“那是你说的。”几声冷漠反驳,内外层皆有。
周围再度沉默。
这里没有谁是傻子,觉得不公也好,内心愤怒也罢,大家都明白这种情形其实是自找的,是嫉妒,只要把心思放开些、想透些便可无视。
这就是心魔。
心魔最可怕之处在于。明知道它是心魔依旧无法去除,依旧会渐渐沉迷到失去理智,彻底被心头那团**之火所驱使。眼下之所以不乱,是因为大家能够看明白这点,还能勉强控制行为,一旦过了极限。最强悍的人也会变成疯子,之后就是灾难。
“这才是验心。”
沉默中,欧阳燕舞默默开口,声音不再像以往那样从容。身在最中心,她的实力最强,得到仙灵之气的机会却最小,要说心里一点想法都没有,骗鬼去吧。
“看破不能堪破,好个歹毒地方。”
燕山老祖随之轻叹。朝十三郎所在的方向看了看,有些埋怨。
“十三啊,你真不该说破这件事。”
“为什么?”
十三郎正蹲在台上忙些什么,头也不抬反问道:“其实点破这件事情的不是我,不过无所谓,点破之后不是挺好吗。”
燕山老祖苦笑连连,不知该说什么好。
“验心嘛,当然要受些煎熬。我觉得挺好。”
随手放飞一只厌灵蚁。十三郎说道:“人为选择谁能升仙。原先我觉得设计出这种办法的人挺可恨,现在觉得挺佩服。真心话。”
“你当然这么想。”
地缺阴阴说道:“你在最外层。”
十三郎回应道:“这是原因之一。对了,这几天我吸纳到三股仙灵之气,一次比一次精纯。”
几声冷哼同时响起,所包含的愤怒,聪明超过蚯蚓的人都能感受到;可以想象,假如这句话从别人嘴里说出来。或已死于乱刀之下。
十三郎严肃说道:“这是好事情,说明我们距离出口更近。”
冷哼声更多更沉闷,中间也有几人别样感慨,稍稍松了口气。
齐飞忽然站出来,恳切的声音问道:“先生觉得。我们还需要多久才能抵达?”
这句话问在要害,十三郎果断摇头:“不知道。”
齐飞笑了笑,没再说什么。
周围,众人的呼吸声更加粗重,偶尔闪烁几点灵光,如一双双毒蛇的眼。
十三郎对此视如不见,望着齐飞说道:“你笑什么?”
齐飞坦然回答道:“在下觉得,先生迟早独木难支。”
十三郎淡淡说道:“有道理。不过,这难道很好笑?”
齐飞摊开双手,说道:“好不好笑,先生何必问我。”
十三郎想了想,说道:“有道理。我自己能想明白,何苦问一个死人。”
周围阵阵骚动,至少十余道气息锁定十三郎,同时有七八道气息保护齐飞。
齐飞安居稳如泰山,威讽说道:“先生要在这里杀我,恐怕不太容易。”
“你已经死了,何须我来杀。”
淡淡回应着,十三郎低下头去忙自己的事,说道:“谁想杀人,就杀吧。”
一片哗然。
“先生!”
“先生不管了!”
“先生不能这样!不能弃我等于不顾!”
“你......先生不管了?”
地缺陡然兴奋起来,连称呼都变得客气许多。
“不管了,早就不管了。”
不理周围如何吵闹,十三郎挥挥手说道:“但有一条,想杀谁都可以,别来惹我。”
天残哈哈一笑,说道:“先生为人间扛鼎百年,功在千秋万代,谁敢朝先生出手,老夫第一个不答应。”
十三郎笑起来,说道:“那最好了,多谢。”
眼看事情已成定局,升仙台上毫光大起,各式法器嗡鸣出鞘,十三郎的声音轻轻入耳,再强的神通都不能压制。
“大家加把劲,先把外圈的人干掉,之后再把二层宰光,最后剩下......我估计,飞殿下肯定不会死,我不会死,两盟一院剑阁诸老,估计能剩下十个八个疲弱之修与欧阳火拼一场。”
稍顿,十三郎说道:“本少爷最后出面,把你们通通杀光。”
当头一记闷锤,无数人眼冒金星,最明显的变化发生在二层,纷纷朝内圈掉头。
“这个......”
“怎么还不动手?墨迹什么?”十三郎不停催促。
“怕死?孬种?废物?太监......”
“十三啊,别闹了好不好。”
欧阳燕舞不知什么开始发笑,笑着笑着笑出叹息,神情、声音都变得轻柔。
“是不是又想出什么办法。”
“那当然。”
对着一片尴尬面孔,十三郎徐徐站起身,骄傲仰头。
“生命总有出路,万事都有办法。”
......
......(未完待续。。)
第一二七六章:大家一起座谈
“就我的感受而言,与灵气相比,仙灵气除更加精纯,对修为提升效果更明显外,主要功效在于铸炼神魂,改造肉身。”
“何谓铸魂?肉身如何改造?这是个问题。请注意,它们是我刚刚才想到的词汇,并非早就知道该怎么做,做了之后的结果又是怎样。”
“修士修行,境界不断提高,元神持续进化,从一缕神魄变成金丹,再变成元婴,化神之后容纳魂魄提炼本源,逐步变成你我大家现在这种情形,实虚两变,身外法身。”
“前时道院**,各位或都已经了解到,所谓生境修士,构造神域的关键在于成就法相。法相是什么?法相就是身外法身,大成之后的法身。”
“真灵不计,我与真正的生境修士接触过;在我看来,他们之所以强大,不仅仅因为神域强悍,还因为身魂两用互不干扰,看似一心二用,实则更像两个人。这其中,法相主修法,身体修身,两者齐头并进,可以互不干扰,互相推动。”
“这种效果,等于将一份资源的效率提高两倍,不谈道法威力如何,单单这份运用就不是你我所能想。但要注意,生境修士的修体与战士那种纯粹炼体不同,我得到的信息是,他们不像炼体之人那样一味追求坚固强大,而是将身体当成一件法宝,逐步提高内在品质。”
“举个例子吧,大家知道我以前喜欢耍大刀,炼制过一件不算法宝、甚连法器都不算的七丈长刀,纯粹比较坚硬强悍的话,我敢放言,整个沧浪都找不出几件法宝比它更强。但这不表示它的品质高。恰恰相反,它就是一个坚硬的铁疙瘩,最低级的武器。”
“战士炼体大致可用这个例子说明,当然,欧阳姑娘明显超出了这个层次,刀中极品。”
升仙台传出笑声。不少人歪着眼睛朝欧阳燕舞看,其中不乏好事之徒,希望看到她发怒、发火。
结果让人悻悻,欧阳燕舞聚精会神地听着,一点都不生气。
十三郎继续说道:“生境修士炼体与斩妖刀完全不一样,是炼宝。他们的身体,可能不是太强大,也可能不怎么坚固,甚至一直维持着化神时的模样;但其内在实质有变。犹如石头变成泥,泥被烧成瓷,瓷被雕出花,花儿被染上色一样,变得紧致了,精美了,价值越来越高。”
“在场各位都不是生境,包括欧阳。包括燕山,天残地缺此列。我认为。这里主要差异有两点:其一,你我他神魂皆不够强大,离肉身必受法则约束,持续被削弱。其二,我等元神离开身体后,肉身变成空壳。纵以神念调动施法,神魂本质依旧,因此你我都还是化神。”
“仙灵气能够改变这一点。我能体会到,它可以让元婴内的神魂逐步强悍,能够让元婴慢慢朝真实肉身转化。同时不影响实虚之变,因为我将其称之为:铸魂!”
“铸魂的同时,修士同时改造肉身,使之朝着精致精美方向发展,进而又能推动道法。”
“需要强调的是,无论铸魂还是造身,离开仙灵气万万不可,都不是一时一日之功;最最要紧的是,它不会马上让你的实力提高,而是仍按照固有的规律徐徐发展,提高修为,清透道法,经历无数艰难困苦,最后才能水到渠成。”
“若不然,化神进阶生境唾手可得,我有不少仙灵石,早就破阶成道了。”
一口气讲完,十三郎最后说道:“接下去,谁来。”
......
......
时间退回到片刻前,欧阳燕舞询问十三郎有没有办法,十三郎回答说有,两者的意思完全不同,最后却实现路径统一。
欧阳问的是:有没有办法加快进程,让大家提前走出验心道。
十三郎的回应是:他没有办法加速,但可以让这个过程变得平安,变得和平,变得有趣。
方法为:所有人一道展开座谈,轮流讲出自己在修道上的独特心得。假如这样还不够消磨时间,将来可以讲经历,讲见闻,讲冒险,将故事,讲一种神通,一种法门,甚至可以讲笑话,讲讲自己吸收仙灵气的感受......总而言之,只要别人觉得听后物有所值,就可以过关。
不用说也知道众人的反应,迷惘茫然呆滞惊讶,纷纷追问或者自问:可行吗?
“这样行吗?”欧阳燕舞如此询问。
“试试呗。”
十三郎如是回答,之后不等别人有所表示,自己带头开始讲。其所讲的内容,恰恰是让群修最最关注、同时也是眼前最大祸根的哪一项:仙灵之气!
现在十三郎讲完了,开口问群修:谁是下一个。
当十三郎发问的时候,全场所有修家也都在心里自问:参加这个座谈,值不值?
当然值!
太值了!
至少在第一轮、尤其在十三郎以仙灵之气开头后,旁人**绝不敢随意糊弄引来众怒,会挑选自己认为最有把握、最最值得珍惜的感悟来讲。换言之,一个人只要讲出一条心得,换来的是别人一辈子修行才总结出的经验,数量近百条!
这样都觉得不值,干脆也别在这儿待着了,自个儿独创天涯去。
此外还有,仙灵之气稀少也好,浓厚也罢,如何利用总归是个大问题。听过别人的经验,可以让自己少走不少弯路,可以让其利用的效率更高,可以避免许多错误......要知道,修行路上多艰苦,稍一不慎就是身灭道消的下场,这样的机会不抓住,傻子吗?
一旦想透其中关键,群修之中除极个别自负到狂妄的人之外,绝大多数心头火热,于是忍不住要问:这么简单的方法,为何自己没想到?
这就是区别了。
有人说,世间本没有路,走得人多了就成了路。其实不是这样,世间的路一直都在,只看你能否发现,并且坚持走下去。
那么,谁先来?
“妾身先来。”
凤阳夫人第二个站出来,四方鞠礼柔柔说道:“妾身修行浅薄,见识也少,不能像先生那样入耳发聩,请诸位师兄谅解。”
很明显,这是一个很聪明的女人。
很明显,这是一个良好开端。
......
......
“进入此地后,妾身一共吸纳过七次仙灵气,整体亦如先生所说,纯度变高规模变大......”
凤阳夫人是个很会讲话的人,谈的依旧是仙灵之气,但有她自己的独到看法,加上女子声调轻柔,娓娓如风萦绕耳边,将适才被十三郎强压下去的杀伐之气无形化解,正符合以柔克刚之理。
那边讲着,周围听着,这边十三郎没得空闲,依旧蹲回去忙他的事。
“在做什么呢?”
清淡话音似响在耳边,十三郎吓了一大跳。抬头看,发现欧阳燕舞正朝这边观望,目光闪亮。
“你会传音?”
欧阳燕舞不是修士,本事再大也不能像修士那样施展道法,十三郎因此好生惊诧,暗想这女人怎么藏得这么深,连金乌都没能看穿底细。
“有师弟帮忙,勉强可以做到。”
欧阳燕舞抬了抬左手,旁边一名战盟长老随即朝十三郎点头,示意这是他们的独门秘法。
“卖弄什么。”
十三郎有些不满,横了她一眼说道:“有什么话让他说不就行了。”
欧阳燕舞只当没听见这句话,继续问:“看你一直忙,在做什么呢?”
十三郎如实回答道:“建阵。”
“建......什么阵?”
“说出来,吓着你。”
“......说说呗!”
“那你听好了,传送。”
“什么!”
明明做了充足准备,欧阳仍不禁大吃一惊。
“你说什么阵?”
十三郎干脆不理她,手里比划着,不时拿出一些奇形怪状的东西拆拆装装,嘴里还不停嘀咕着什么。
“这样不行,这地方也不行,你说的到底行不行,别浪费我时间好不好。”
“......”
欧阳燕舞忍了一会儿到底没忍住,问道:“在和谁说话?”
十三郎随口回答道:“高人。”
“是谁?在哪里?”
“你不认识。在我兜里揣着。”
“为何不请他出来?”
“你管得着吗?”
“......”
修行千年,实力人间第一,欧阳燕舞从没遇到过这种情况,不甩脸觉得丢脸,甩脸觉得失风度,左右为难。
如此沉默又等了一会儿,见十三郎丝毫没有停下忙碌的意思,欧燕燕舞决定还是不要在乎面子,再度开口问道:“师弟说......此次**别出心裁,效果很好。”
十三郎冷笑说道:“关乎性命,当然要拿出真本事。”
欧阳燕舞说道:“既如此,你为何不听?”
十三郎伸手化出两道线条,嘴里反问:“你呢?”
“我又不是修士。”
“呃。”
等了一会儿发现没有下文,欧阳燕舞内心叹息,耐住性子问道:“你是修士,为何也不听?”
十三郎首次抬头,静静对着欧阳看了半响,神情渐讽。
“扮萌装傻是我的长项,不是你的。有什么话,直说吧。”
......
......(未完待续。。)
第一二七七章:有难
黑暗中对着十三郎,那双略有些讥讽的眼睛似乎格外明亮,望着那张疲态尽显的脸,欧阳燕舞生平第一次觉得心里发虚。
心理真是个很奇妙的东西,面对金乌尚敢出拳,欧阳没理由害怕十三郎;但在那双疲惫仍显清透的目光注视下,她总觉得不是那么理直气壮。
“我想问问,为何你没有乘胜追击。”
说出想问的东西,欧阳觉得心里舒服不少,一口气说下去。
“假如你想杀齐飞,刚刚那个机会正好。”
听了这句话,十三郎微微皱眉,没有马上回应。
欧阳察看着他的表情,说道:“有顾忌?”
十三郎略点头,说道:“一部分。”
欧阳燕舞说道:“顾忌什么?除了顾忌还有什么?”
十三郎反问道:“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欧阳燕舞微笑说道:“有我的支持,升仙台上,你可为所欲为。”
话有些重,但符合实情。道院妖灵、加上战盟,再有大批散修支持,再没有谁能牵住十三郎的手。至于为所欲为是否违背道义,那是很虚伪的说法。
道义这东西,主要在于能否把握心中尺度,不是越难做越符合道义标准,而是越轻松越能避免伤及无辜。
十三郎明白欧阳燕舞的意思,摇头说道:“不行的。”
欧阳燕舞疑惑说道:“什么不行?”
十三郎回答道:“我不能对你说真心话。”
这个回答够诚实,诚实到欧阳无话可说,凭添不少愤懑郁堵,好在十三郎还有补充,才让她神情稍稍缓和。
“表面原因就够麻烦了。强杀总归生乱,齐飞要的就是乱。我看不出来生乱对他有什么好处,暂时只有针锋相对,把局势稳定下来。”
如之前十三郎所讲,升仙台如果大杀特杀,最后的胜利者绝不是齐飞;正因为看透了这一点,天残等老怪才心甘情愿被“挑拨”。连燕山老祖等人都有些意动。
欧阳燕舞说道:“我也考虑过这点。依你看,齐飞为的什么?”
十三郎回应道:“说过了,我不知道。”
欧阳燕舞说道:“你不是会猜嘛,随便说说呗。”
十三郎愤怒说道:“那么好猜,你干吗不去猜。”
欧阳不为所动,说道:“不是谁都有你那么多鬼脑筋;刚才两次,全无头绪的升仙台都能分析得头头是道,区区一个齐飞,还不是掌心的蚂蚱。”
十三郎气得笑了。说道:“你是不是以为,阻止杀戮轻而易举?”
“我只看到你动动嘴皮子。”
“几句话就把所有人摆平,是不是很容易?经过这件事,我的威望又提高了,是不是觉得我运气太好,占了很大便宜?”
“难道不是?”欧阳笑容依旧。
“......脑力劳动最累人。”十三郎神情疲惫。
“反正你习惯了,不是吗?”
“算球算鸟,不和你瞎扯。”
无奈挥手。十三郎继续说道:“杀齐飞不是个容易事,你把他看得太轻了。”
欧阳燕舞呵呵直笑。明显是不信。
“我说真的。”
十三郎收敛神情,说道:“我的长处和你一样是近战,现在连脚都挪不开,怎么打?他和我之间隔着好几层,大家都落地生根无法移动,掌天弓。天绝剑......不管怎么都有误伤。有误伤就一定生乱,乱起来谁都控制不了。此外齐飞的本事不能按照当年去想,具体有多强,我也不知道。”
“总强不过你我。”
“那倒是。”
十三郎收下这句奉承,说道:“齐飞声称有办法追索淬炼之地。很多人心里有想法。”
“也包括你?”欧阳临时问了一句。
“包括。”
十三郎坦然承认,甚还补充说道:“我相信,他真的有办法。”
这就麻烦了。
敌人凶猛不可怕,狡诈阴险不要紧,最麻烦的是有保命底牌,如何寻找淬炼之地关乎所有人利益,连十三郎都坦诚动心,遑论其他人。
“要不和大家约定一下,把他抓起来严刑逼供?”欧阳燕舞提出建议。
“好啊,你去做。”十三郎回应道。
“我负责约定,审讯什么的,你比较擅长。”
“亏你好意思讲。”
“这有什么不好意思,我是战士你是修家,再说......为了大家嘛。”
“果然最毒妇人心。”
十三郎身上直冒凉汗,望着欧阳的目光满满凛意,严肃说道:“你这个女人好阴险,我得小心。”
太直接,太难听,欧阳微怒说道:“屡次三番出口挑衅,当本座好欺负是不是。”
毫不掩饰的愤怒,诡异古怪的言辞,十三郎张口结舌,心里想这娘们到底怎么回事,是真的缺心眼啊,还是当真阴毒到天下无敌,连自己都难辨真假。
不知是不是看懂了十三郎的内心,欧阳燕舞轻叹一声,放缓语气说道:“本座是认真的。齐飞这个人给我的感觉很危险,应该早点解决。”
十三郎想了想,说道:“只是说了一些话,所讲的东西对大家都有好处,或许齐飞用意不在于此,但没有过实质行为。这个时候,找借口将其强杀也就罢了,按你所讲严刑逼供,结果一定大乱。”
欧阳燕舞戏谑说道:“根据以往的作为,你不是这么优柔寡断的人。”
十三郎恼火说道:“我是干过一些不着调的事,但不是二愣子。”
“呵呵。”
“呵呵什么呀呵呵,装深沉。”
嘲骂半声,十三郎说道:“齐飞不会轻易招供,最终很可能走到搜魂;据我所知,齐飞多半不能搜魂。”
“为什么?”
“因为乐......反正不能搜,搜也白搜。”
“那样的话。你会很麻烦。”欧阳燕舞正色说道。
“何止麻烦。”
十三郎森然说道:“要搜魂,得先把齐飞斩成两段,就这还不一定能挪过来。纵然一切顺利,搜魂之后齐飞变成废人,大家都来找我索要寻找淬炼之地的法子,到时候你来顶?”
“我顶不了。”
“顶得了我也不信你。”
“是啊。两难。”
“难的又不是你。旁人眼中,齐飞对你恭敬,你对他也不赖。”
欧阳燕舞点头,说道:“齐飞确有对我示好。”
十三郎淡淡说道:“抱大腿,当然找最粗的那条。”
欧阳燕舞不理他,继续说道:“我不在乎齐飞害不害人,只要不害到我、和我的人就好。”
这娘们倒也实诚。十三郎心里想着。
欧阳燕舞又说道:“我觉得他很危险,说不出来具体,就是觉得危险。”
修持达到一定程度。常有一些莫名感应,无迹可寻,但却常常应验。这种事情没什么道理可讲,十三郎不知该不该安慰,随口敷衍:“齐飞厉害也有限度,追上你还早得很。”
欧阳燕舞说道:“别忘了淬炼之地。”
十三郎说道:“过不了这一关,齐飞只要不是傻子,就一定不会招供;过了这一关。情况彻底改变,他必须交代出来。好吧就当他以此为条件换来活命。再假设一切都安正正常途径走,他还要杀过两层才能追上你。在此期间,你要么已经死了,要么淬炼完成,加上心里有防范,没理由会怕他。”
话不中听。所讲的是实情,欧阳燕舞微微叹息,说道:“有点道理,可我还是不放心。”
物竞天择,这也怕那也怕。还修行做什么;要么干脆把天下人杀光,保证放心。
心里这般想着,十三郎最终没好意思讲出来,反劝说道:“齐飞最恨的是我,无缘无故害你能有什么好处。”
“他为什么最恨你,就因为阻止杀戮?”
“不够吗?”
“呵呵,是因为夜莲吧。”
“关你屁事。”
嘴里骂着,十三郎内心暗暗叹息。站在齐飞的角度考虑,十三郎与他有杀父之仇、夺妻之恨、今日还坏了他的计划,仇深似海,几辈子都无法化解。
这样的人居然能忍住不杀,十三郎说不清是太软弱还是太狂妄,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总觉得什么地方不对劲。”
“不对劲的是这个地方。”
十三郎诚恳说道:“验心道,胡思乱想也属正常。”
欧阳燕舞望着他说道:“你怎么没有胡思乱想?”
十三郎心里有气,说道:“不是人人都那么闲,没见我一直忙。”
提到忙,欧阳燕舞忍不住笑起来,问道:“你到底在做什么?”
“建传送阵。”十三郎回答依旧,声势豪迈。
“建好了吗?”欧阳讥讽说道:“那玩意儿可不用建,何况在这里。”
“好了。”
嘴里应着,十三郎搭好两座丝圈似台又似框框的东西,一座位于脚下,一座位于身边相邻约三尺外的空位;随后他小心翼翼地画好最后一道符文,深深呼出一口气。
“该检验成绩了。”
“是啊是啊,本座拭目以待。”望着那两堆破烂,欧阳燕舞心里一个劲儿的乐。
“哼!”
十三郎表情骄傲,心里其实在念佛。
“快点开始吧。”欧阳燕舞被勾起兴致,不停催促。
“本座等不及要大开眼界。”
“别吓着你。”
嘴里说着,十三郎随手拿出一枚灵石,放入挨近脚边的那个框,又嘀咕了几声“玉帝如齐保佑”之类的话,翻手打出几道早已回想无数次的法决。
“传!”
“这么近还传送,不如扔过去......嗬!”
欧阳燕舞神情不屑,说着说着突然瞪大眼睛,放声惊呼。
微光闪烁,小小灵石原地消失,再出现时换了个框。
如转换一座世界。
......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