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忘的那些人(二)
老财。
啥?你不知道老财是谁?那我换一个,老才,才微微,这下知道了吧。
老财是我的最大外援,出过多少力...不太方便讲出来,我只能说,那是无法想象的累,累坏人。
我都忘了最先认识老财是什么时候,大概是看仙逆的时候,我入群的时候被这货调侃了一句,自那就再也没有忘掉。
老朋友了,俗的白的直的弯的都讲过了,这会儿该对老财说点什么呢?
想到了:老财啊,您那名字...是小名儿吧?
...
追梦。
追梦是原将夜副版,现在美国闭关修炼,久不出江湖。
和追梦的交往其实不多,聊是聊过不少,但大多是我在请教各种与书有关的东西。比如这次书评赛,规则基本是照搬追梦设计的那个;其它事情还有很多,不能一一细表。
其实我最想说的是:追梦,玩够了没?啥时候想出山的话......你懂的。
...
幽冥顷城。
真心话,我不明白倾城为什么在名字前面加个幽冥,阴森森的多吓人,再说你是女孩子......
和倾城的联系主要是凤凤,具体怎样我不晓得,只知道一旦碰到什么不懂的事情,我这边首先想到追梦,凤凤那边想到的就是倾城。
仅仅因为都是女孩子么?我看不是。
...
念尘风。
大伙都叫他苏老板,的确是位老板,同时也是八月第一位新增盟主。
苏老板喜欢玩文,写出来的文字玄奥莫测,当然这不重要,重要的是时常可以听到苏老板的传闻,比如账号被老婆“盗”取,之后说一些类似“这货谁的话都听,就是不听老婆的话”,“这货和谁都好相处,就是爱和老婆干仗”等等。
必须承认,每当听到这里,老枪都觉得码字轻松多了。
...
沉迷书幻。
一个正在创业的男人,一个负责、顾家的男人,一个爱看书的男人,一个爱发号召广博的男人。
之所以讲这么一大串,是因为老枪在其身上看到一种强大的力量:坚持。
习惯了使用网络的人,谁能坚持晚上一定离开电脑?
书幻可以。
习惯了无转发与评论,谁能年如一日的发送广播?别看事情小,做过就知道有不易。
书幻可以。
八月,书幻同学被我拉壮丁似的拽过来当副班,百忙之中做了很多是,还联系外援。
谢谢了书幻,下面你可以专心自己的事业,一定会成功。
...
打晕了你再说。
这名儿真霸气,我打赌,看到这个名字,你绝对想不到他是做什么的。
股票,玩的就是心跳。
神龙不见尾,以前常能听到大梦,现在据说改名为晕哥儿,不知是不是因为推盘进入另一重境界,看山不是山。
这个真不知该说什么了,老枪曾被股票弄得遍体鳞伤,假如可以的话,我会劝朋友远离那个玩意儿。
祝安好,祝发财。
...(未完待续。。)
不能忘的那些人(三)
bbg945。
多被大伙儿叫做小年,一个倔强甚可称之为执拗的个性青年。
小年是个有很多想法的人,平时露面不多,出口语必惊人,锻仙最最最早的那批铁杆之一。
因为性格里有孤傲的成分,老枪不便讲其太多事,只说一句:成家立业是古语,成家在前,立业在后。假如还不够,另外还有一句话可以证明这一点:家和万事兴。
东门拍马。
一个会写诗,爱写诗,其实就是喜欢臭拽的家伙。
对东门,我是有怨言的。首先这货有才,有才但不肯多用,非得被人逼到头上,才像挤牙膏一样挤出一点点。
最让人愤慨的是,这货好像不怎么喜欢担责任,到底是忙还是懒,其实我也不知道,估计东门自个儿也分不清。
最近东门的身体不大好,害得我的拉壮丁计划中途夭折。
嗯,赶紧康复,之后咱们继续扯磨,看谁魔得过谁。
白汐殿下。
殿下是个有点懵懂的女孩,原谅我这么讲,因为是我的真实印象。所谓懵懂,绝对不是指智商,而是指其有点...没心没肺。到底是不是,其实我也不知道。
以往殿下是水军主帅,现在不成了,第一份工作磨练重重,想在法律行当里干出点名堂,除了那些超级天天,谁不得跑断腿三五年。
好好干吧殿下,未来的大律师。
kit605。
听说小k是个学生,具体我不晓得,只觉得很神秘。
说句真心话,本生波折,能让我觉得神秘的人不多,尤其还是女孩子。
对小k的最大印象:她非常喜欢夜莲这个角色。
夜莲啊,我在刻画的时候,碍于笔力,写出来的可能有些走样。这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个喜欢夜莲的女孩让人忍不住会联想......
估计是个安安静静的女孩子吧,嗯,应该是。
中军帐。
我的大学师兄,没见过面的那种。
师兄在仙逆时期成名,后身退山野不问世事,成为人们口中的传奇。
这个真的没办法,就好比什么黄石老人,卧龙居士,诸葛亮他岳父,空有本事不肯出山,奈何?
这个真的很可惜,就好比以上那些人,空有本事不肯出山,浪费。
半截虾下下
不知道这个名字怎么来的,难道是指某种菜肴?而且单指最肥美的那一段?
呵呵,沉默的人默默做事,一无所知所以不便随意开口,只好说一句,我记得。
...
碍于篇幅,还有很多人不能一一介绍,比如lsh28_第一个参加集资的书友,比如小猫,第一个写参赛书评的书友,比如很多老朋友,老枪只能暂时将你们的名字记下来,成为锻仙的一部分。
下期写“不忘”,我会继续把这个事情做下去。
真心感谢你们大伙。
真心祝福你们如意。
真心希望大家常好常安。
2,014年9月1日,老枪!(未完待续。。)
今后那点事
争榜八月,堪称荡气回肠一战,给老枪带来无与伦比的享受,同时也带来一些遗憾,当然还有不少后遗症。
累,真的累,累到骨子里的那种累。奇妙的是,昨天玩命的时候还没怎么觉得,今天一觉醒来,才觉得头疼无法遏制,很长时间不能消除。
此外从第八卷开始,因为没了存稿,为了更新开始赶稿,写得糙就不说了,更要紧的是很多东西与我既定的目标不太一样。
我写故事,不太喜欢白描的手法记载事实,而是偏爱渲染。有些朋友因此说我废话多,好吧,某些程度讲这是真的,除个别灵犀一动的章节外,因为笔力不够,我多数时候需要借助一些修饰来渲染气氛。而在网文世界,这些基本可以看成废话。
没有人可以否认,网络小说的基调是快餐文化,景致、描述、论述、心理、甚至包括一些过往穿插,都可以看成多余。
可是......谁叫我喜欢呢?
这个真的没办法,我不想改变,只好继续这样写。
争榜的时候顾不上润色,有时连结构、校对都来不及做,很多事情走了样。三龙卫的悲壮没写好,三龙为的区别几乎没有,圣女......这个还没写完,就不说了。
唯一值得成道的是嘲风,感觉这条大白狗还是不错的。奇了怪了,难道我就适合写动物?
......
争榜结束了,今天也不想写了,出去走走,让脑子休息一下,空一空,想想怎么能把这段很久之后才会用到的对接部分写好。接下来的几个月,咱们只求票不争榜,我该求的时候会求,您有票的时候请投,但都不再是为了争什么。
大概说起来,我安安静静地写,您欢欢喜喜的看,看完热热闹闹地论与辨,一切都是喜乐平和。
更新方面,不用说肯定会减少,一个月:45更吧,多数按照两天三更的频率,有时也会变化,为了方便大家掌握,两更的时候中午有一更,如果没有,当天就只有晚上一更,时间点照旧。
还有加更,盟主加更是正常更新之外的事情,意味着到月底才能发布出来,或许还不是一个月。
大概就这些了,人界篇即将结束,更加广袤莫测的星空篇向大家招手,老枪会一如既往的认真写作,同时也希望大家一如既往的陪伴着我。
享受这个过程。
享受这段生活。
追逐下次胜利!
......
......(未完待续。。)
第一二五四章:新纪由来
她死了,她是谁?
圣女脸上首次出现惊慌的神情,尖声喝问。
“她是谁?!”
“她啊......”
十三郎拖了一下,忽又转了话题,说道:“还记得大郎吗?”
入魔之后便是大郎,此前那番对话正以精简版重复,奇怪的是,圣女非得没有因此觉得啰嗦,相反好似松了口气。就好像一个人经过某种惨事,事后的记忆会选择性遗忘,偶尔被什么因素触发,也会本能地想要躲避开。
“忘恩负义的东西,我当然记得。”
咒骂显示出圣女心境仍难平定,其目光在十三郎脸上久久凝注,似想找出当年那个半大孩子的影子。
最终,圣女失望摇头说道:“你不像他,模样不像,性格不像,做事风格不像。”
隔了十好几代人,不像是正常的,像才叫见鬼。失望之后圣女觉得自己无聊,自嘲并有嘲讽说道:“不像他才好,免得自取其祸。”
十三郎默默听着,此刻回答道:“连个孩子都奈何不了,你丢人不?”
圣女愕然说道:“什么?”
十三郎笑了笑,说道:“你为什么想给大郎种灵丝?”
圣女皱眉说道:“这有什么奇怪,我的子民人人如此。”
十三郎微讽说道:“可那不是你的本意。难道你忘了,当时你正在寻死?”
圣女神情骤变。
既然寻死,为何还要供灵丝吸收力量。最直接的矛盾隐藏在最简单的事情中,人人可见,只看能否留意、并将其抓住。
十三郎留意了,捉住了,因此肆意嘲笑:“你啊。想尽一切办法求活,结果徒劳无功不说,还被一个半大孩子给耍得团团转。”
圣女没有回应这句话。她的面孔微微抽搐,眼中遏制不住惊恐,十三郎的话就像一把尖刀,将之前那个被揭开一角的伤口撕开。一些被遗忘的事情随之浮现,令其痛不欲生,惊恐万分。
“让我猜猜,事情应该是这样的。”
十三郎的话如魔咒一样响起,缓缓说道:“我见过楼兰画,结合其出身地,还有这里见到的很多迹象,我有理由相信,你、圣坛、还有阿大他们几个。都属于一个叫楼兰的地方。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楼兰破灭,圣女拼死逃脱频临死亡,还入了魔。”
“事实上,我认为圣女根本就不是一个人,而是楼兰人的图腾,是圣坛凝聚出来的意识,是另外一种形式的定星盘。”
不待圣女反驳。十三郎摆手说道:“无所谓了。是什么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后面发生的事情。”
“重伤的圣女依旧强大。魔头只好潜伏起来,等其慢慢衰弱。圣女想了很多办法,比如在龙卫的协助下建造这个地方,以子民献灵的方式维持生机。”
“结果证明,这种方式无法帮助她恢复,于是圣女觉得。在她所知、所去过的世界已没有办法可找,便想到了天外。”
“圣坛神奇,能将活物直接送到无比遥远的世界,圣女自己无法通行,但能送别人过去。”
“那时候的圣女还有力量。逍遥散人经圣坛而走,多半就是其主动为之,目的是寻找治疗、复活的途径。估计就是那个时候,因为再度消耗,魔头趁虚而入,慢慢占据圣女残魂。”
“圣女到底强大,用某种方法,将自己的意识隐藏、或者封闭起来,甚至干脆是自杀,不管怎样,结果使得魔头记忆不全,而且随着时间持续,圣女、还有魔头都变得衰弱。”
“就这样等了很久,圣坛再次有了反应,但不是逍遥散人回归,而是送回来一个半大孩子。当时的圣女,主导意识已经由魔头做主,或干脆就是魔头。她发现大朗身上的奇异处,遂把存活的希望转向他。”
讲到这里十三郎停下想了想,又说道:“魔头本身不懂道法,只有完整夺取目标的圣体与记忆,才能施展那些强大神通。在我想来是这样的,因为圣女的反抗,你继承来的本事寥寥无几,除了供灵丝控制大朗,根本没有别的办法可想,对不对?”
圣女脸色更加苍白,冷冷说道:“除了楼兰那里有实证,其它全部是无端猜测,你的根据何在。”
十三朝平静望着她,轻轻勾了勾手指。
“来,杀我。”
“......”
“现在的你已经有了力量,为何不能杀我?”
“......”
“你有过万子民可用,一个半大孩子能额外提供什么?你想用供灵丝粘住他,难道就为了一点点神念?”
“......你说为什么?”
“当然是为了转移。你发现圣女之死无可避免,所以想换一副身体。”
“笑话,本座有千万子民可用......”
“他们都与圣女有关,无法满足要求。此外就我想来,似圣女这样强大存在,多半能施展某种秘术,让你想走也不易。”
“走不了,本座为何对大朗出手?”圣女讥讽说道。
“总要试试啊!就像你刚才对我种魔一样,总要试一下。别忘了大朗是天外之魂,想必与本界之人不一样。你为了活命,总得试试对不对。再说你也没成功......”
声音稍顿,十三郎逼问道:“如果只是奉献一点神念,大朗为何逃跑,为何一辈子东躲西藏?”
圣女没办法回答这句话。
按照当时情形,大朗来此受到圣女栽培,修行称得上前途无量,假如不是察觉到某种致命、且无法对抗的威胁,怎么会傻到出走、一辈子逃亡躲藏?不仅如此,他直到生命最后关头才留下子嗣,谁能解释得了,且一个劲儿提醒儿子自己是天外来人。谁能解释得了。
“根据太多了,只有你这种蠢货,才会认为天衣无缝。”
十三郎目光渐渐变冷。
“新纪战前,这个世界的修士是可以飞升的。按照你所说的时间,大朗到六郎,六个人活了超过一万年。意味着他们个个都是化神巅峰。你能不能告诉我,这样一家人,代代如此又代代不能飞升,这样的几率,有多大?”
多大?根本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一连串反问声声如刀,圣女完全康复的身体不停颤抖,眼里惊恐的神情越来越浓,嘶声尖叫。
“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想说,圣女已经死了。你也已经死了。”
十三郎脸上看不出一丝表情,缓缓说道:“我还想说,新纪之战因你而起,几大真灵、还有血魂子查找到你的存在,才有了这场灭世之战!而你,就是是那一战中彻底死亡,如今的你,只不过是一点圣女与魔头混合的残念。一点妄图活下却没能做到、记忆错乱到认为自己求死问道的意识!”
圣女张口结舌,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十三郎继续说道:“楼兰虽破。传说还在,有的是人想找到它,想变得如当年的圣女一样强大,这就是新纪之战的由来。”
“你胡说!胡说!”圣女凄厉尖叫,作势要从门内扑出来,但却怎么都做不到。只能徒劳在里面挣扎。
十三郎淡淡说道:“此前我一直在想,沧浪星这个地方,到底有什么东西值得真灵抢夺?有什么资格让血魂子设计?”
圣女无言可对。
十三郎说道:“为什么它被生生隔成两半?为什么战后不能飞升?为什么被称作遗弃之地?为什么会封印几大真灵?山君又为何坐镇在此?”
一个接一个问题彷如一次接一次重击,圣女被夯得头晕眼花,哭喊般的声音大喊。
“这些与我无关!”
“当然与你有关。”
十三郎冷漠说道:“新纪之战因你而起。且因你而终结;战争中,你死了,所以才失去了六郎踪迹。可惜的是,死掉的你不能帮助他们找到楼兰,战事也为之终结。血魂子不甘心就此放弃,才让山君坐镇于此,明为监世,实际上看管的是你。”
稍稍停顿,十三郎沉重说道:“又或者,这些都在其计算内。”
听到这里,圣女突然平静下来,说道:“你是说,所有这些事,都是血魂子有意安排?”
十三郎默默点头,说道:“山君被我杀死,上古世家随之发生剧变,足以证明它与你之间存在关联;假如我没有猜错,它的命就是你的封印,它死,则你的那一点残念苏醒,才会骤然加大吸灵力度,造成上古世家难以支撑,进而又找到了我。”
久久沉默。
数万年的事情被串起来,听上去严丝合缝;圣女找不到破绽,也不想去找,只默默感受着那种身不由心的感觉,心神慢慢沉寂。
“这是为什么,为什么呢?”
自语两声,圣女回头说道:“我的确记不住以前的事,或许就像你说的,我顶多只是圣女与魔头共生的一点残念。你能不能告诉我,这是为什么?”
十三郎不太明白这句话,轻轻挑眉。
圣女苦笑说道:“楼兰彻底毁了,血魂子到底图谋什么?”
这次十三郎明白了,回答道:“传闻楼兰并未完全破灭,而是留下一座城。别的方面我只能瞎猜,血魂子说的神坛、或许就是这座圣坛,找到楼兰的目的,或许是为了一句话。”
“一句话?”
“也是一个传说。”
十三郎深深叹息,说道:“越是强大的人越无聊,当年圣女苦求一败,血魂子为了一个传说。”
“到底是什么?”圣女神情微动。
“三生有路,六道无门。”十三郎随口回应道。
听了这句话,圣女豁然变色。
“果然如此。”
......
......(未完待续。。)
第一二五五章:穷三生,索六道,有路无门。
“三生六道啊,楼兰好像就是因此而灭,我记不太清了。”
一句包含无尽沧桑的感慨,之后圣女沉寂良久,幽幽问道:“关于它,你可知道是什么?”
十三郎默默摇头,回答道:“有几次我认为自己知道,后来发现很多地方说不通,慢慢就懒得管。”
圣女惊异说道:“懒得管,怎么可以懒得管?”
十三郎回答道:“我不是你,也是真灵,当然懒得管。”
这样的回答很妙,可以理解为还不够强大才懒得管,也可以理解为不屑去管,还可以理解为看开了所以懒得管;不管哪一种,至少不用烦恼。
圣女想了一会儿,说道:“把你知道的说来听听。”
十三郎没按她说的去做,相反目光有些警惕,神情微凛。
圣女望着他,说道:“阿三为我收集记忆,但是不能整理出来,我的状况不好,没有精力管这件事,所以很多事情都记不清......”
十三郎摇摇头,说道:“这不重要。”
圣女说道:“什么事情才重要?”
十三郎说道:“你是谁,这很重要。”
圣女悠然回答道:“我,当然是楼兰圣女。”
十三郎冷冷望着她,目光渐渐锐利。
圣女平静说道:“不要紧张,你之前的判断是对的,我与魔头都已死去,仅一点残念未支撑到现在,你来了,又救......”
十三郎打断她的话,说道:“我不是为了救你。”
圣女陷入沉默,良久说道:“我已死透。你想救也救不了。”
一股浓郁的悲伤气息弥漫开,周围百多修士个个悲痛而绝望,人人脸上挂着泪。
这不是因为他们对圣女有多崇敬,纯粹是因为听到那句话,感受到那种浓郁悲意,不由自主便如此。
十三郎没有。不仅没有,你眉间眼内的锐利越发明显,身体上下被一层红芒所覆盖,如临大敌,杀机渐显。
圣女看到他的模样,有些无助说道:“你就这么想我死?”
十三郎冷漠说道:“因为你该死。”
圣女说道:“刚刚你自己也说过,我因抗拒外敌而重伤入魔,所作所为皆非本意......”
十三郎说道:“与那些无关。”
圣女疑惑说道:“既如此,我为何该死?”
十三郎回应道:“楼兰的传说我知道一些。其摧毁的生灵、星球乃至整个星空无算,这些事情与你分不开关联。你,该死。”
圣女沉默下来,不知是不是记起什么,其淡漠的面孔又开始抽搐。过了半响,她的神情稍稍平静,淡淡说道:“那是有原因的,我要寻找一个东西。与三生六道有关的东西。”
十三郎干脆摇头,表示不想听。或者表示无论什么原因都不行。
“你还是死吧,不要再撑,也不要再装。”
冰冷毫无感情的话,十三郎的心比铁石更坚硬,继续说道:“只有你的残念消散,上官馨雅才能出来。圣坛才能重现生机。还有你的三龙卫,他们舍弃一切所努力的事情,才能有所回报。”
讲到此处稍稍停顿,十三郎补充道:“三龙卫或许不是为了救你,而是想重新造出一个你。他们所做的一切也不是为了你。而是为了新一代圣女,为了上官馨雅,为了整个楼兰。”
重重一击,同时也是当头棒喝,圣女脸色骤然黯淡,双眼却在发亮。
“三生,原来是这样!”
......
......
前尘,今世,来生。
这是以往十三郎所理解的三生,也是亿万人修的共识;如今,圣女的情形有些奇妙,彷如三生合一。
前尘为圣女,今世为魔头,来生是上官;三者都活着,又都不能好好活。
但要注意一点:常人理解的三生收轮回所拘,如环一样连绵不休,圣女的这个三生,与天道轮回没有半点关联!
“这就是三生有路的真意,一定是!”
急促讲明一切,圣女根本不管十三郎有没有心情去听,与尖叫相仿的声音显示出她的心情多么兴奋,但只维持一瞬。
“可惜,还有六道。”
“所以,你赶紧死吧。”
十三郎一点都不关心她领悟到什么,但他明白这种情形持续越久,上官馨雅接管身体的难度就越高,赶紧提出“建议”。
“已经有来世了,剩下的事情让她来做;至于你,最大的贡献就是死,将神魄完完整整地还给她。”
没有比这更冷漠的话了,圣女却为之点头。作为当事者,她比十三郎更清楚状况,甚至更加紧张。
“我会走的;她被我隔绝在灵台死地,没有这些记忆,也听不到这些话。”
挥手阻止想要追问的十三郎,圣女说道:“解释了你听也不会懂,只要记住,把下面的话转告给她就好。”
十三郎只好听着。
圣女说道:“三生就是刚才所讲,我、魔头、与她将会构成另外一种轮回,不受天道所制的传承形式。再有就是六道,以往我曾八方巡走,所理解的六道为:永生、不灭、逍遥、自在、天道、还有一件宝物。”
十三郎一头雾水。
“天道也在其中?”
“为什么不可以?”
圣女反问一句,讥讽说道:“难道你现在还认为,天道是最强大的存在?”
十三郎没有话可以回答。
“我认为,天道也在寻找六道真意,他或者是一个人,一只兽,一道意识,一股意志,但是很显然。他也没有把握度过星劫。”
“假如过不了,那就不是超脱;六道之中天道排名仅仅第五,原因就在于此。真正的超脱......只有前四确有把握。比如灵只大逍遥,魔之大自在,都是可以经历无量劫不死的存在。”
嘴里说着这些,圣女目光睥睨。傲然言道:“我虽不能构建轮回,却能随意出入天道所画的阴阳两界,假如天道真的那么厉害,早就应该降临天罚将我诛灭。你可知道,他为什么没有那么做?”
十三郎无法回答,但他知道,圣女的确有可能是不逊色与天道的存在;不说她讲的那些是否真实,但她屡次出言不逊,却没有被自己头上的那个环惩罚。
“天道是其一的话。大逍遥,大自在,这是灵魔超脱的路线;永生不灭是什么?还有那件宝物又是什么东西?”
“永生就是永远不死,不灭就是死而不灭。”
“......”
“永生、不灭,其排名还在逍遥自在之前,我不懂,你也不用管,只要把它告知馨雅就好。”
话锋微转。圣女接下去说道:“至于那件宝物,我之所以四处杀戮。就是为了寻找它。”
十三郎面色微冷。
“为一宝而屠灭星空,你与魔头何异。”
“你不懂,我也不指望你懂。”
圣女淡漠说道:“六道无门,假如指的是渡劫难度,倒也名副其实。我找不到天道,成不了逍遥过不得自在。只好把目标转向那件宝物。据说它的排名可高也可低,如握在合适的人手中,可成为罚天重器,连天道也能诛杀灭透。这个事情我不在意,但如过能找到它。我渡劫的把握至少增加三成。”
“等等!”
十三郎突然叫停,说道:“刚刚你说,天道也没有把握度过那什么什么无量劫?”
圣女回答道:“这是猜测。我毕竟没有见过天道,难以肯定。”
十三郎脸色有些发白,忽问道:“有没有可能,天道也在寻找那件宝物?”
圣女楞了一下,说道:“为什么这么问?”
十三郎内心发苦,不知该说什么好。
“人啊,天呵......都这么不容易。”
暗自感慨着,疑惑着,十三郎抬手摸摸头上的那个环,幽幽一声长叹。
圣女望着他的举动,目光随着十三郎的手落在那个环上,视线忽为之凝固。
“这是?”
“别问,最好别问,问了我也答不上来。”
根本没办法解释,十三郎索性扔掉不管,问道:“还有什么话要转告?”
圣女犹豫半响,摇了摇头。
“没有了。”
“那你还不去死?”
“......”
屡次三番被人催着去死,任谁也不能不为之愤怒;圣女没必要愤怒,只是有点伤心。
她问道:“你真的想我死?”
十三郎坚定回答道:“是的。”
圣女说道:“上古的事情与你无关,你从来没有见过我,连我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为什么这么想我死?”
十三郎疑惑说道:“你死了,上官馨雅才能活,这问题不是已经说过了?”
圣女说道:“就我所知道的,馨雅虽曾痴情与你,但其后来已转到灵童身上;就算从前,她与你的感情也并不深厚......”
十三郎摆摆手,说道:“友谊这种东西,你不懂。”
圣女稍稍沉默,说道:“你知不知道,我拥有馨雅的全部记忆,反过来却不行。假如活的是我,不仅可以被当成上官,还能给你带去无尽好处。”
十三郎断然挥手,回应道:“假如是那样,我一定想尽办法杀死你。”
“为了馨雅?”
“是,但不全是。”
“这就是友谊?”
“......不全是。”
“听起来有点复杂。”
圣女叹了声,轻轻低头埋到胸口,说道:“我没有过这种感受。”
十三郎冷漠说道:“因为你不配。”
圣女沉默下来,过了很长时间才落寞说道:“能不能和楼兰讲讲?”
十三郎想了想,再想了想,最终说道:“讲不透,但可以举几个例子......你叫楼兰?”
没有回应。
十三郎等了一会儿,再问道:“你是不是说你的名字叫......嗯?”
圣女轻轻抬头,眉目清冷透出一丝迷惘,片刻之后转为清明,同时有些疑惑。
“我是上官,师兄为何这么问?”
“呃......”
十三郎望着上官馨雅的脸孔,仔细分辨了一会儿,心情忽有些失落。
半响,他挥了挥手,说道:“没什么,刚刚送走一位朋友。”
......
......(未完待续。。)
第一二五六章:想有个朋友
“圣女不是可以做朋友的人。”
神魂更迭,带来的改变不仅仅在于气质神情,还有姿态与举动。上官馨雅不像圣女那样眺目远望,而是抱膝静静坐下来,下巴枕在膝盖上,默默讲说心得。
“其实,圣女本就不可以有朋友。”
作为新一代圣女,上官馨雅需要时间适应新身份带来的转变,为此她要将自己原有的那份清冷抛弃,代之以高贵与慈和,当然还有距离。
但她不想那样做,至少不想马上那样做。
圣坛正在恢复,周围供灵丝吸力大减,不少本系强者得到缓冲,神智渐复。周围百余名精修,其中不乏大拿大佬,甚有人间巅峰数人;此情此景,众人虽都疲乏虚弱暂难恢复,但意识到局面得到控制,全都匍匐叩拜,对新圣女表达恭敬,同时献上虔诚。
上关馨雅默默望着这一切,眼内既无惊喜也不显得怯场,只有难以挥洒的落寞,少许嘲讽。
“这里每个都是馨雅长辈,如今却变成了子民。”
如此姿态,怎么看都与高高在上的圣女不沾边,与其往日性情也不相符,透着一股刻意表露的任性。上官馨雅极力想要挽留什么,但又无能为力,因此当有合适的机会面对合适的人,便会故意表现放肆。
十三郎看看周围,再看看坐在空门享受群修献拜的上官,觉得她有些可怜。
“记不记得得夜莲?”
“夜仙子?”
上官馨雅意外说道:“她怎么了?”
十三郎回答道:“她在仙灵殿修炼,主要为了祭炼定位罗盘......对了,这些事情你还不知道。”
真灵战后,夜莲并未在道院久待,而是返回仙灵殿修行;一来仙灵殿被金乌撕开需要人手,再则定罗盘受损严重。需寻找办法将其恢复,至少不让它彻底崩溃。当时当事,紫云道院几成废墟,上至眉师下及学子,每个都忙得焦头烂额;十三郎身为人间事实上的领袖,没有、也不可能长期远走仙灵。好在当时有金乌。夜莲是其选中的人,虽说不是太在乎,跑趟路倒不算为难。借此机会,十三郎跟着走了躺,一为护送,顺带记下仙灵殿方位。
将童姥为器灵、仙灵之变,及真灵之战的情形介绍一遍,十三郎说道:“前阵子,仙灵点与紫云之间建了一座微型传送阵。夜莲与这边公主她们常通书信,照我看,日子过得还不错。”
上官馨雅疑惑说道:“既然建了传送,亲身走一躺不是也很方便?”
“不行的。”
十三郎摇头,说道:“仙灵殿那个地方比较特殊,没有定位罗盘,很难建起可供生灵通行的阵法。此外升仙台有规矩,去的人必须一路跋涉过去。用阵法的话,算作弊。”
上官馨雅忍不住失笑。说道:“建个阵法通行方便,还能防范意外,不准参加升仙台的人用不就行了么?”
十三郎说道:“传送是公器,用来互传私信已是罪过,怎么可以为了串门动不动就启用。至于升仙修士不用......人言可畏,紫云现今地位特殊。口水麻烦能免则免。退一步讲,现在不用不等于将来不用,仙灵殿属于整个灵域,现在还包括妖灵大陆,像这种大事。得考虑周全些。”
上官馨雅说道:“以师兄的声望,享些特权怎么了?还有谁敢闲言碎语不成。”
十三郎严肃说道:“规矩就是规矩。特权不可能彻底消除,但是一定要有度,否则的话,长久必生祸乱。”
上官馨雅歪着头说道:“师兄,你可是最能破矩的人啊!”
“这个......”十三郎稍显尴尬,有心说点废旧立新才能进步,实在无法做到理直气壮。
“呵呵,说笑而已,师兄别介意。”
“不是介意,是觉得以前很多想法太简单。”
声音透着感慨,十三郎说道:“往常觉得仙灵殿故作神秘,现在想想才明白,真的很有必要。”
假如仙灵殿不在世外,假如人人都能轻易抵达,局面会不会乱不晓得,麻烦成堆是必然的。这种事情不能较真想,否则不是头大,是会感到绝望。
“是啊,规矩就是规矩。”
上官馨雅收回目光,默默想了一会儿,轻声自语道:“我与夜仙子不同。”
听了这句话,十三郎沉默下来,不知还能说点什么。
曾经高高在上如九天神女,夜莲会像凡人一样与别人书信往来,在很多人看来不可思议;上官馨雅能听出十三郎的用意,只是没办法接受,或者学着那种样子去做。
圣女与神女的确不同,万世之花骄傲在于自己,上官馨雅肩有职责,实打实承负着一族兴盛的使命,或许还涉及到楼兰。
沉默了一会儿,十三郎说道:“如果你不想做......”
上官馨雅轻轻摇头,平静而坚决地拒绝了这个提议。
“只有做圣女,羽公子才能活。”
十三郎神情微动。
公主羽的确是一大心结,十三郎不知道转世灵童到底怎么回事,但能断定那种“死”与寻常意义的死不同,上官馨雅坚称羽公子未死,怕是还有些打算在里面。
严格算起来,这是上官馨雅的私事,十三郎不想干涉也无权干涉,正想换个角度聊聊这些事,上官馨雅想到什么突然笑起来,容颜轻展,目光却变得决然。
“办正事吧。头一天上任,不能总这么闲着。”
“正事?”
十三郎楞了下,随后问道:“怎么还不下来?”
此刻空门复原如初,就像一个框子般悬在半空,上官馨雅坐在框沿,衣袂临风,说不出的曼妙飘逸。
“师兄想岔了。圣坛没有恢复,我怎么能离得开。”
迎着十三郎的目光,上官馨雅微笑说道:“它和楼兰找就结成一体,楼兰消散,圣坛等于失去了魂,需要我补充进去才能真正稳固。”
十三郎愕然说道:“你知道楼兰?”
上官馨雅神情狡黠。稍带些讥讽说道:“我不就是楼兰了?”
十三郎沉下面孔说道:“这种玩笑开不得。”
上官馨雅说道:“不是玩笑。圣女的名字叫楼兰,等我将神魂融入圣坛,会有一段时间沉睡吸收记忆,醒后才成为真正的圣女,名字仍叫楼兰。”
察觉到十三郎神情变化,上官馨雅继续说道:“师兄放心,吸收记忆不等于变换神魂,大概可以理解为学习的过程。此后的我还是我,只是换个名字。师兄不是说过名字只是代号,无所谓的事情。”
十三郎不知该说什么好,心里想这话我什么时候对你讲过,别是瞎编来的借口。
上官馨雅说道:“这也是楼兰死前沉淀下来的愿想,希望我还叫楼兰......”
这话说出来别扭,听着也难受,上官馨雅自嘲笑了笑,继续说道:“总之稳固是暂时的。想让它真正安稳,师兄的龙鳞怕是不够用。”
“还多。”
一面说着。十三郎想了想,反手送过去一枚戒指,说道:“都在里面,你看着用。”
上官馨雅既不道谢也不推辞,接过去稍稍扫眼,说道:“让我说是够了。用起来看......师兄这就要走么?”
十三郎点头说道:“我要去升仙台,兴许日子过了也不定。”
上官馨雅闭上眼睛想了想,说道:“没过,还有八年零八月六天。”
十三郎瞠目结舌。
估计没见过十三郎这样的表情,上官馨雅莞尔说道:“日子一定不会错。如果没有别的要紧事办。馨雅想请师兄多留几年,帮我看着点。”
十三郎想了想,问道:“还有什么麻烦?”
上官馨雅回答道:“倒不一定是麻烦,而是......龙器未必都会用完,这么珍贵的东西,哪怕只剩下一片半片,师兄也应该将其带在身边;此外圣坛到底是圣坛,对恢复伤势有利,师兄可以利用这段时间修行控神分神之术,岂不正好?”
听了这番话,十三郎稍稍有些犹豫。实事求是的说,上官馨雅的话很有道理,圣坛就是圣坛,虽不在其中亦能感受到那种独立与天地外的规则气息,对化神以上修士而言,在这种地方修炼是可遇而不可求的绝世机缘;此外因为楼兰已死,十三郎可以放心大胆学习此前得来的那道咒法,尝试着将记忆碎片封存,并抽出时间修行控神术。
即使不考虑这些,十年观画,十三郎精力耗损远远没有恢复;相比之下,价值连城的龙鳞反不被十三郎看重,排在最末。
“还有,为了维系圣坛存在,其内部封有仙灵石,等我与之完全融合,或能取出一些相赠;师兄别误会我的意思,这不是买卖......”
“不会的。”
十三郎随意摆手,说道:“大概需要多久,有没有个数?”
能够在飞升之前就拿到仙灵石,这种机会,走遍星空也难找到第二处。此外还要想到,龙鳞名义上是龙器,实际就是一条超级大蛇;当然它很难得,理论上比仙灵石更珍贵,可惜十三郎不怎么用得上,相比之下,仙灵石却是飞升之后的“硬通货”,比龙鳞实用。
“三五年吧。上古世家有向北的传送阵,虽不能直接抵达仙灵殿,也可将距离大大拉近,肯定不会耽误。”
上官馨雅一面应着,神情稍有些黯然。
“师兄就这么急着走?”
“怎么这么说......好吧,你忙着,我也忙着。”
时间充裕,状况不佳,传送可以拉近距离,修养本身机缘难得,融合圣坛需防意外,融合之后之后还有大礼拿......
这么多理由,任挑一件都足以留客,且不管是看中了哪一件,十三郎没有马上离开。
但他没想到会留那么久,更没想到事情的结局,居然是那样。
......
......(未完待续。。)
第一二五七章:别样托付
六年又七个月,圣坛融合仍未完全成功。
如没有传送,十三郎需要即刻出发,路上还不能耽搁,才能及时赶上升仙台开放。换句话讲,假如这场留客是有心谋划,距离成功便只剩下几个月功夫。
几个月,对化神修士而言连认真打坐一次都不够;眼见时间一天天过去,上官馨雅仍无动静,十三郎终于忍不住皱起眉。
倒不是圣女有意拖延,十三郎能看到、也能理解的是,同一具身体但因更换了神魂,上官馨雅比楼兰弱太多。其吸收龙鳞的方式也不再是拿嘴啃啃就好,而是需要一块一块慢慢炼化。尤其开始那段时间,上官馨雅心神未稳,对新得到的强大力量也不熟悉,还曾闹出几次风险。从这个角度讲,十三郎留下是对的,圣坛剧变之后,本系长老们一个比一个虚弱,相当一部分人会因后患慢慢老去、死去,除了他这个生力军,还真的找不出人手帮忙。
平安度过几次风险,上官馨雅越来越自如,对力量的掌控越来越熟,吸收龙器的速度随之加快;十三郎这才按下心来做自己的事,倒也有了不小收获。
龙族祝福真的是祝福,虽然带来很大麻烦,好处也不少;其中最令人惊奇的是,经过一段时间调理,状态恢复的十三郎开始打理那些记忆碎片,发现这个过程给自己带来一些奇妙感受。具体说的话,他觉得自己对圣坛的感应越来越真实。看到的真相越来越多。
以往在十三郎眼里,圣坛只是一扇悬空的门,周围空空什么都没有;明知道那是误解。十三郎并未往心里去。门也好,坛也罢,终归是上官馨雅应该操心的事情,十三郎即将离开人间,没兴趣也无精力多管。但在整理出几条碎片后,十三郎停下来关注上官馨雅状况时候发现,自己在那扇门后看到一些新的东西。越来越模糊。
凡事总会越看越清楚,十三郎却是反过来,初看觉得门后是一条简单的路。之后那条路慢慢分裂成二,二变四再变八,周围衍生出无数虚影。等到看得久了,那些东西又会突兀消失。几让人以为是幻觉。
十三郎相信不是幻觉。因为他有不仅有法目,金乌真辨也非寻常人所能及。比如看到路的时候,十三郎好像正走在那条路上,脚下触感如此真实,甚能看到路两侧的建筑,与一家家的铺子。
这真的很奇妙,当然也令十三郎警惕,曾对自己、对周围很是检查了一番。结果当然没发现问题。此后,趁着上官馨雅入定醒来的机会。十三郎就此有过询问,结果换来一句调侃式的恭喜,说这是与圣坛形成沟通的方式,假如能看通全部,便有资格成为圣女。
一句话吓得十三郎浑身冒汗,再不敢随意偷窥。
不看不要紧,慢慢地,十三郎发现自己不看也能“见”到那些画面;整体而言,它就像一副徐徐展开的庞大地图,不够连贯,而是东一块西一角,漫漫永无尽头。经过一番思索,十三郎意识到了什么,再未就此提过,心里也不再排斥。
随后,实实在在的好处慢慢体现出来,十三郎模糊感觉到,那些画面、那些路、还有那些建筑并非随意建造,而是隐藏莫测玄机,随意挑出来都能看到阵法与规则的影子。可惜他对阵法基本不通,对规则也仅只是刚刚涉及,想要领悟、不,想要看明白点什么,无异于登天。
十三郎心里不止一次猜测过,假如看到的就是楼兰城,这些画面等于在自己脑海里印出一份受用无尽的教科书,只是少了注解。
这很重要,珍贵到无法想象。
好处不止这些,在将地图展开一部分之后,十三郎自己没有领悟到什么,与其精神相接的小不点却有了反应,明明身体在沉睡,意识却渐渐主动连过来,与父亲分享那些记忆。此外还有蚁后,按理它只是一只低灵妖兽,绝无可能领悟此类奥妙,但不知道为什么,蚁后破镜的速度明显加快,仿佛受到某种催化。
小不点的事情容易理解,毕竟她是空间大拿,圣坛再如何神奇,其本质脱不出“空间之宝”的慨念,小不点察觉到其中奥妙,沉睡中仍被触动。
蚁后就想不通了,十三郎也不是什么都要弄个明白,索性任其发展。多年之后他才知道,妖兽突破八阶与修士一样,会有个感悟法则的过程,只是程度不像人类那么高,要求也不是太严格。正因为蚁后灵智底下,破镜才显得格外艰难,此番与十三郎同行圣坛,对它而言相当于一场开智经历,获益不是言辞所能形容。
机缘大好,但不能代替飞升闯荡,十三郎还是要走的,断无可能因此长留。关于这一点,他比任何人都清醒而且坚定,因此在发觉时间“不太对路”之后,心情也慢慢变得焦迫起来。
抬头看看圣坛,上官馨雅仍在祭炼龙器,十三郎能够感觉到她一天比一天强大,如今已超出沧浪修士所能达到的范畴,具体怎样却难以明了。换句话说,假如再遇到某种凶险,十三郎即便想帮忙,多半也无能为力。
除了强大,因为与圣坛融合日深,上官馨雅的气质同步变化,与当初相比俨然是两个人。假如不是醒来的时候神情依旧,十三郎几乎要认为是楼兰复活,上官馨雅被夺魂。
问过不止一次,得到的解释详尽而且合理,圣坛与楼兰相合不知多少万年,楼兰虽死,圣坛内部仍处处留有其痕迹,上官馨雅想要完全取代、进而构造自己的烙印,恐非一年两年就能做到。
意识到这一点,十三郎心里最后一块石头落地。动身的念头日益坚决。
看看周围,上官家的修士们多数仍在调养中,仅少数恢复部分元气。能够自如通行圣坛内外。令十三郎稍感安心的是,据上官空空的爹、也就是上官本系主事长老所讲,上古世家的确有座通往北方的传送阵,估计能省去三五个月时间,仍不显得宽裕。
极北之地赶路,一路莫测之处太多,区区几个月缓冲实在算不上什么。因此无论从哪个角度讲,十三郎都应该马上出发。此外还要考虑到,匆忙赶路难免会有消耗。万一路上遇到凶险,难保还会战斗,一来二去,万一因此失了状态。打不响那座升仙鼓。可就闹出笑话。
左思右想,十三郎又忍了十来天,终于不想再等。
或许是巧合,上官馨雅刚好于此刻醒转,先是长吁一口气,之后的话让十三郎险些呆住。
“师兄,我已安排好了,也准备好了。”
......
......
“安排好什么了?准备又是什么?”
“师兄马上就知道。”
这样回答十三郎的问题。上官馨雅开口轻喝。
“斩!”
说斩便斩,空中条条银丝崩断。上古世家自此只供奉族灵,不再与圣坛有瓜葛。
十三郎大吃一惊,心里想反噬怎么办......他马上反应过来,假如不能控制反噬,上官馨雅断断不会如此做。
上官馨雅说道:“师兄放心,我已就通知过他们,不会有事。”
这是事实,供灵丝被斩断,周围群修脸上并无多少吃惊的样子,只默默跪拜祈祷着什么,令十三郎很不爽。
“师兄不要责怪,他们只比你早知道一点点。”
上官馨雅手握唯一一根丝线,说道:“通过这个,我可以传神直达本心。”
十三郎想了想,问道:“你也想离开?”
上官馨雅点头,说道:“我不离开,沧浪永无宁日,师兄此前所做的一切,最终都会是徒劳。”
十三郎闻后默然,半响抬起头问道:“你恢复了楼兰的记忆,要避开血魂子?”
上官馨雅回答道:“还有古帝。”
血魂子如何图谋楼兰,金乌不知道,山君也不知道,真正清楚的应该只有楼兰圣女;可惜入魔之后的她畏惧死亡,主动放弃了那段回忆,虚构了一份求死问道的心结。十三郎曾经想过这会不会是血魂子的手段,可一来没有办法验证,二来他实在不相信血魂子能有那么大本事,所以才没有追问上官馨雅。
如今听上官馨雅这样讲,十三郎意识她到底还是做了尝试,内心微忧。
“我和你说,楼兰到底有没有死,我根本不知道。她太强大了,难保有没有什么手段预先留下,如果不是特别必要,不应该碰她的记忆......”
“馨雅明白的,师兄请放心。”
轻轻一语带过,上官馨雅说道:“不管怎么样,我有办法可以让他们再也找不到我,一切自然干休。”
“什么办法?”嘴里这样问着,十三郎内心涌起不安。
“当然是消失,彻彻底底的消失。”
一面回答,上官馨雅徐徐站其身,先是挥手送回那枚戒指,之后侧过身子,摆出一个与圣女一模一样的姿态。
“圣坛无法摧毁,连我都不能。师兄把我带上星空,随便找个地方扔掉不要再管,最好连自己都不能找到。”
“什么!”十三郎神情大变,刚想再说点什么,剧变已接连发生。
视线中,上官馨雅的身形慢慢变得扁平,周围方框却徐徐收拢,一股令所有人窒息的压力八方席卷,除了十三郎,周围再无一人可以抬头。下一刻,人人觉得心里一疼,撕裂般的感觉如此清晰,仿佛被人砍了一刀。
“三龙卫合称虬朝,阿大转世灵童,阿二阿三留在这里,能否恢复看他们自己的造化;这是我唯一能够想到的破解之法,假如还不行,那就是天意了。”
根本不给十三郎拒绝的机会,扁平的上官馨雅挣扎着说出两句话,与那个方框一道缓缓飘落,径直来到其脚下。
“师兄小心古帝,他就是出卖楼兰的人,比血魂子更危险。”
声落,人消,空门连同上官馨雅一道,变成了一幅画。
......
......(未完待续。。)
第一二五八章:画与传说
太突然。
换句话,还是太突然。
自醒转到变成画轴,满共不过三五句话,十三郎根本连状况都来不及弄清。上官馨雅明显是不想给他思考的机会,简单交代两声,画轴已落脚边。
留下问题一堆。
“岂有此理!”
要问的太多,无解的太多,清醒过来的十三郎冲冠大怒,想都没想招手将画轴抓在手中,用力一撕。
真撕!
双臂如开弓之势两侧对拉,磅礴巨力足可开山,便是蛇妖复生调换位置,也要被他挖下一块肉来。本着宁后悔绝不上当的心态,十三郎要验一验真伪。
与十三郎曾经见过的三重楼兰相比,这副画多了赤色方边,画内人物为实景;此外副面轻柔,然而无论十三郎用多大的力,画轴巍然不动。
这很正常,因它就是圣坛,里面含着圣女。
“风!”
“火!”
“雷!”
偏偏十三郎不服气、或者说不信,力量不行就用法术,雷火风刃重重杀劫,轻薄画轴被反复蹂躏,仍无半点反应。火光中,画中女子极目远眺,唇边似有一抹顽劣的笑意,透出几分讥讽。
“呵呵,逼我!”
十三郎怒无可怒,抬掌将画轴拍到空中正对着自己,反手拉弓。
锐光乍现,浩荡法力汹汹催动,掌天弓尚未离弦,前端锋锐已至画中,正对着侧面的那只眼。
“不要啊!”
仓惶之声数十上百,上官本系修士们纷纷哭告,不少人扑出想要阻止,却哪里来得及。
“噗!”
之后无数声“啊!”
灵宝由人间巅峰修士催动。内含威力超出在场任何人的认知极限;虽说大家认定圣坛不会毁在人修手里,内里还是忍不住要担心,齐齐为之惊呼。
事实证明,这种担心有点多余。光矢将画轴顶成了一把伞,朝前方飞了仅仅三尺,就不得不停了下来。箭锋指向。画中人的眼睛被照得发亮,连面孔都变得明艳起来。
十三郎的眼睛也在发亮。
“呸!还以为真的奈何不了你。”
“先生不要!不要啊先生!”
群修惶恐万状,心里只认为圣坛已遭损毁;尖叫声中,数十条身影飞扑过来,主事长老横身在画轴前,嘶声大喊。
“先生要杀,请先杀死老夫!”
“紧张什么。连我都能奈何它的话,血魂子还用得着算计,直接炼化就好。”
“既如此。先生刚才为何连番出手?”
“你管我。”
“......”
“拿过来,让我再看看。”
“呃,先生会不会再......”
“拿过来!”
十三郎收起掌天弓,从长老手中抢过画轴,一面仔细看着,嘴里好奇问道:“我在攻击圣坛,你们干吗不朝我出手?”
画轴拿在手中就是画,想怎么放就怎么放。想扔多远就能扔多远;但以掌天弓之利,仅能将其射挪三尺。这说明什么?
证明它在反抗。当施加的外力足够大,大到有可能威胁到它的时候,它会主动反抗。心里这般想着,十三郎将画轴当成宝物一样对待,催动法力尝试催动,嘴里不忘催促。
“怎么不回话?”
浩荡法力输送进去。画轴无动于衷,之前被箭矢射中的眼珠也恢复原样,依旧眺目远望前尘,依旧带一抹讥讽。
“先生是护坛尊者,老朽等人是子民。怎能以下犯上。”
长老一张脸皱成苦瓜,深深下拜回道:“万请先生体谅我......”
“护坛尊者?”
十三郎心里正不高兴,听后越发莫名其妙,抬起头说道:“谁给你的资格替我安排封号?”
长老比他更莫名其妙,回应道:“圣女适才讲的话,就是授命先生为尊者。”
十三郎哭笑不得,骂道:“你聋了?她求让我把她带上天,找个地方扔掉。”
长老摇头,诚恳说道:“圣女不求,先生也会把圣坛带走。”
十三郎神情微滞。
知道了圣坛是祸根,十三郎当然会想想有无办法解决;之前不能移动倒也罢了,如今能够割裂,当然带走为妙。
真要把它扔掉......
长老一旁察言观色,接下去说道:“先生不会那样做。”
十三郎哑口无言。
......
......
圣坛与圣女变成一张画,如将其带上星空藏起来,能否避开血魂子的目光?
平心而论,只要圣坛没被动过手脚,十三郎觉得这个方法可行。星空之大无从想象,除了无所不在的天道,没有谁能走遍每个角落;再说星空是会动的,十三郎如能上天,随便找个连他都不能辨识的陨石埋进去,将来上哪儿找去。
问题在于,他会不会那样做。
多半不会,不,是肯定不会。即便做了,十三郎一定会留下线索,断不会真的连自己都无从寻找。
连长老都断定十三郎不会听从,上官馨雅没理由不知道,为何还那样讲?
“圣女之意内藏玄机,非老朽所能知。”
被十三郎问起,主事长老轻飘飘一句话推脱干净,神情似与此事毫无关联。不知是不是错觉,十三郎在他的眼睛深处看到一种“如释重负”的神情,内心又为之愤怒起来。
“你们当中有内奸,说不定有人被血魂子、古帝什么的上了身,种了魂。”
完全是报复,脸上明明白白写着“我就是要挑拨”的表情,十三郎一本正经说道:“圣女知道但是查不出来,所以才故意这么讲,让奸细没办法弄。”
主事长老笑起来,轻声嘱咐道:“那样的话。先生务必要谨慎,无论有什么看法、想法、计划,都不要对我等说起。”
十三郎张口结舌。短短片刻,他发现自己又一次作茧自缚,假如事情像刚刚说过那样,圣女连子民都不信任。那么接下来,十三郎岂非成了目标,需要时刻防范?
“我真扔了它!”
“得有人信啊。”
长老像个刚刚偷到鸡的老狐狸,老脸笑成了花儿。
“先生最好别多问,问得越多,越是证明先生不会乱来......啊!”
“我就乱来了,你能怎么着?”
反手一掌将长老轮飞,十三郎犹自愤愤。
“破日子,真是没法过了。”
......
......
紫云岛。传功崖,眉师与紫依相对而坐,神情各异。
“传位?”
凝眉半响,紫依仍想不出事起何因,问道:“多事之秋,眉院为何这样做?”
大比之战紧连着真灵之战,道院的损失超乎想象,童老身亡。雷尊战死,九大尊者仅余道、狂、盲、蛮等五位。余者要么被杀,要么被摘掉尊者的帽子逐出道院;此外清河水干,护山大阵垮塌,道上四楼崩塌两座,紫云大令万古绝唱,内院长老、四大护令使陨灭三人。打击可谓一重接一重。
换成寻常山门,一日之间发生这样的变故,纵不分崩离析,怕也难免动荡千年,然而对道院来讲。这次浩劫非但没有让它倒下,还恰恰成就成就了鼎尊大位。
清河可以灌满,阵法可以重建,倒塌的两座楼也不是话下;紫云大令虽然没了,但却送来四位堪比巅峰的人,战后仍有两位平安。更大的变化来自道院本身,须弥山再没必要监察守护,意味着内院变成一真正可履行教、学职责的地方,省出无数人力。
紫依回归,一战击败火尊;红番魔加入,成名已久实力无需置疑;鬼道问剑,剑尊之位重续光华;二十七家分院隔阂被强力抹去,重新抱成一只紧密的拳头。这样那样总体算下来,道院显露给世人面前的实力不降反升,与双盟等组织相比,拥有的大佬数量当世第一。最最重要的,十三先生坐镇紫云的时候,曾经明着暗着告诉世间,作为金乌的亲传弟子,紫依非但拥有令人敬畏的超阶战力,还能以灵犀之法沟通昊阳,必要时便可请动真灵。
足够了!
武力足以威慑天下,并不代表紫云岛就此平平安安无事可做,恰恰相反,战后百年,紫云道院一直在忙碌;身为院长,眉师更是难得清闲,很少能够真正闲下来。
如今这个关头,真灵之战余波渐定,人间繁盛之状初显,既是大展宏图的好时候、也是个大组织忙于巩固的要紧时机,尤其萧十三郎刚走不到二十年,升仙台即将开放,眉师突然提出传承大位,令紫依很是摸不着头脑。
“难道是因为流言?”嘴里问,心里想,紫依默默摇头。
“传位之早就确定了的事情,因为一直忙才等到今天。”
眉师声音清淡依旧,比之百年前更多几分威严,缓缓说道:“又是百年传承时刻,且恰好发生了一件事,我要就此闭门入生死玄关,再不过问世事。”
听到生死玄关这四个字,紫依有些吃惊,想了想,谨慎问道:“是哪方面的事情,可是有对手,其实力如何,可方便说一说?”
眉师微微一笑,摆手说道:“不是那样的事情。”
紫依稍稍放心,同时疑惑越发难解,暗想既然不是为了强敌,有什么理由闭生死玄关?
“事关我的家,一个传说。”
眉师声音淡淡,听得出她心里也觉得疑惑,但因某种原因不得选择相信,或者是不太相信、但不能不为之积极准备。
“我有一副画,祖上说它是打开某扇门的钥匙,前些日子,不知为何突然有了反应。按照祖训,凡我族子孙,即日起都需抛弃一切,专心致志于提高修为,至死都要准备应变。”
随意解释两句,眉师说道:“此物不祥,故事我原本也不信,但......”
话语轻轻,眉师停下来沉默了一会儿,神情渐渐平静,声音慢慢坚决。
“全族只剩下我,总要撑撑门面。”
......
......(未完待续。。)
第一二五九章:远算
浩渺星空,极深处,无数陨石围绕着一颗古树缓缓旋转,亘古不停。
古树庞大,枝繁叶茂,根须绵延无尽距离,每一颗陨石、陆地皆与其相连,奇妙的是,周围一切都在旋转,那些根须却不会被树身缠绕,仿佛没有实体。
更奇妙的是,树枝上的叶片多种多样,针、圆、条、瓣样样齐备,橙绿红蓝诸色无缺,气息更是千万种,彼此绝不混合半点。看起来,人间仙界,每种草木都能在这里找到影子,堪称集天地之大成。
只有仔细搜索才能发现,古树缺少一样任何草木具备的东西:果!
无尽岁月,庞大超过十数个普通修真星的树冠上,长不出一颗果子。
......
树高无尽,冠阔亿万里,人在其中小如尘埃,随便落脚即如大陆,树皮间的褶皱犹如峡谷,还是超级陡峭高峻的那种;万万年积累,树身上的泥土越积越厚,于是形成一个拥有独特地貌的星。
这里也有山,有水,有河流有沼泽,当然也有生灵栖息。说其地貌独特,是因为除了最外围的那一圈,内部大多数地方看不到天,而是一片片偶尔会摇晃的大陆。那是树叶,树枝,或者干脆是一条穿行在树叶与树枝间的兽。
一片树叶一片天,一条枝干一条岭,这里的鱼可以在天上,飞鸟可以在海底,蚂蚁可以比鹏鸟住得高,蚯蚓可以爬上巨龙的头。
唯一处例外。
树冠正中,一块不算大的平地,搭建着一座小小的屋,屋前一个小小的院,院内几盆小小的花。
一个字形容其特点:小。
小小平地周围。万里高崖直冲天外,中途遇山则断峰,遇河倒流,遇海则乖乖从周围绕过,连雾气都不敢越境半点;最奇妙的是,空间经过那么多断层。却没有一点多余的水、或者石会落下。
对这颗造型独特的星树而言,此处是一切活物与死物的禁区,千般景色万种风情皆为其让路,只为保证那一柱天光。
树就是星,星外天幕一片苍茫,星外无星,却有一颗孤零零的太阳。让人无法理解的是,那颗太阳只有对着树的这一面会发光,其所有能够孕育生命的热源通通被投射到这里。专为此树而活,到死方休。
太阳正对着树身,阳光笔直形成一道光柱,穿过那条万万里通道射入下面那个平台,照进小院中。假如有人顺着太阳的足迹走上一遭,会发现沿途集中了无数颗头,不管是天上的鸟还是地上的兽,无论水里的鱼还是地里的虫。大家都怀着渴望探出头,拼命想要沐浴阳光。
假如阳光无价。这就是唯一与之接触的机会;错过这条光柱,它们就需要翻越层层天空,一直到底古树的最外层。
那太难了,真的太难了!低阶生灵,会误把头顶上的树叶树枝当成天空,至于那些生出灵智、实力强大的妖兽。沿途需要面对更多比自己更强大的生灵,能够穿越重重险阻抵达外围者,万万中无一。更要紧的是,最外围因为环境最好,也成了这棵树星最最危险的地方。生活着无数强大生灵,甚至会有龙!
呃,这种认知是错的,树星最最危险的地方不是外围,不是那些龙、或有资格与龙相提并论的妖兽,而是这个一直平静的小院,一个坐落在树星的最深处,却拥有最多特权的地方。
因为那里有人,孤零零的一个人,树星、星上的一切,包括头顶那颗太阳,通通是他的子民。
这里是他的王国,他是这里的帝王。
......
......
今日星中有客,君王亲手奉茶。
一身明黄,面宽眼阔,主人拿出一套茶具摆上桌案,烹茶方式与众不同。
阳光射出通道,通道周边万景万物,他从千里外摘来芝叶,八千里外点落露珠,由万里高崖破冰取其玄寒心髓,再随手撕开一条蛟龙的头,轻轻蘸上一点酱。做这些的时候,君王安静地坐在案边,手指轻弹好似挥洒象征福祉的丝,所有被他触及的草、水、灵远处匍匐,任其施为。
取来所需,主人自地心招来真火,自光柱中挽起一团昊阳之光,再经旁侧天生的八卦阵图中流转,最后才能制出一杯色泽金黄、透着轻微酸香气息的茶。
“万年不见,帝兄茶艺越发精湛了。”
对面一个邋遢老头,举止轻浮且身躯飘忽,看上去不像真人;然面对着主人可令八方朝拜的威严,却能神情自若,脸上甚有几分调侃。
端茶到鼻端,老头贪婪嗅上一嗅,小心翼翼嘬上半口,眯起眼睛回味片刻,诚心赞叹说道:“这杯阴阳茶,抵得上四品道灵。”
主人轻蔑说道:“四品道灵,也想让朕为之斟茶,你在下面待了几年,原来是活傻了。”
老头嘻嘻一笑,摇头晃脑回应道:“账不能这么算,首先老夫待的不是几年,而是一万年;对老夫而言,帝兄斟茶是免费的......干什么!”
杯中茶水不饮自干,老头神情瞬间呆滞,大怒之下再不管什么礼仪恭敬,叫道:“你疯了,这是我的茶!”
主人看都懒得看他,说道:“喝过朕的茶,就要拿出对应的东西。”
老头越发愤怒,跳脚大叫:“你在这里坐井观天,老夫却要累死累活,辛苦万年才换来一杯烂茶,结果还被你搅掉大半。这样还想要消息,做梦!”
主人轻轻抬头,淡漠目光望着老头,仿佛他是一头猪。
“你想干吗?”老头用力挺起胸膛,脚下却情不自禁后退半步,明显色厉内荏。
主人淡淡说道:“朕不是坐井,也不是观天。”
老头冷笑指指脚下,再抬头看看天空。
毫无疑问,单从形状看。这绝对是世界上最深的那口井,常住在这里的人就是井底蛙,永难面世的那种。
主人丝毫不为所动,说道:“筑井葬天,功成之日,即是修成道果之时。”
老头说道:“老夫当年讲过。亘古未有之事,你不可能成功。”
主人说道:“亘古未有,才更应经朕之手而生。你若事事算得那么准,何须装疯卖傻,连自己做的事情都不敢认。”
老头好似被烙铁烫了一下,神情骤然扭曲,面对着比天威更天威的主人,双眼竟然露出凶芒。
“你说什么,你敢再说一遍!”
“朕可以说一千遍。朕的话。从来不需要说第二遍。”
看似矛盾的两句话,实则显现的是不容置疑的权威,望着老头狰狞面孔,主人神情冷漠依旧,连讥讽都不屑表露。
“说吧,若不然,朕会揭了你的皮。”
“你试试!”老头俨然气晕了头,不顾一切大喊道:“老夫不怕!”
不怕死的人永远无敌。主人稍稍沉默,说道:“只有朕。才能圆了你的心愿。”
仿佛被天锤在头顶砸了一击,老头骤然矮了半截,眼里满满悲哀神情,良久不语。
主人静静等了一会儿,说道:“除了那件事,等道果有成时。朕会分你一叶。”
“两叶!”
“......”
主人被这句话噎了一下,说道:“不是不信么,为何还与朕讨价?”
老头理直气壮说道:“万一成了呢?好比老夫这次经历,就曾亲眼看到许多不可能发生的事。”
主人微微皱眉,说道:“下界之中。还有能超出你算计的事?”
老头不肯回答,伸出指头说道:“两叶。”
主人想了想,抬手示意说道:“讲吧。”
这次老头极为果断,回答道:“圣门已就,道胎生根,余下就是时间。老夫估算,应该不会超过两千年。”
听了这番话,一直沉静的主人豁然动容,直接站了起来。
“圣门已就,道胎......是什么道胎?”
“亏你问得出来。”
老头奇怪地望着他,讥讽说道:“不是吓傻了吧,还能什么道胎?”
主人回过头,森严目光杀威纵横,直到老头矮身退避,才深深吸一口气,说道:“还有什么?”
老头回答道:“妖妃死了,那条假龙也死了;还有你送去的不死......”
主人挥手说道:“不足挂齿,说些紧要事。”
老头想了想,说道:“假如老夫没猜错,我知道的事情,血魂子也有办法知晓。”
主人再度摆手,说道:“意料之中,还有什么?”
老头愕然说道:“还有?”
主人说道:“刚刚你说过,亲眼看到许多意外之事。”
老头说道:“不是说过了?”
主人说道:“圣门、道胎,都是你当年就算好的事情,怎能算得上意外。”
老头微讽说道:“算好的事情,刚刚为何那么意外?”
主人平静说道:“朕不是意外,是吃惊你连这种事情都敢算,天道为何容你活到现在。”
老头愤怒叫道:“老夫和天道好着,嫉妒也没用。”
主人不屑理会,说道:“接着讲,还有什么。”
老头目光闪烁,说道:“其余都是些小事情,不值一提。”
主人说道:“能让你觉得意外,会是小事。”
老头说道:“老夫说小事,就是小事。”
主人冷冷望着他,不说话。
“真想知道?”
老头眨巴眨巴眼睛,伸出两只污七八脏的手,比划着。
“四叶。”
......
......(未完待续。。)
第一二六零章:成者不算,升仙无期
听了老头的话,望着那张老脸上流露出的贪婪表情,主人好一会儿没能开口。
“多给两枚果叶、或者一瓣果实,老夫知无不言。”
老头一边比划,以从未有过的认真神情说道:“那些事情个个奇异,那个人,将来有可能影响到圣门,还有道胎。”
“继续编下去。”
“......你不信老夫?”
“朕相信。朕相信你为图谋道果真实,可以编出最精彩的故事。”
老头呆住,想争辩时,主人继续说道:“朕还相信,你早就算到朕可以成功结出道果,所以才会千方百计让我认为这只是一个空头承诺,进而上你的当。”
老头张口结舌,迎着主人的目光楞了一会儿,突然跳起来叫道:“怎么这样说!我可是诚心实意为你考虑......”
主人已经转过头去,拂袖说道:“朕还有事,不送。”
“血魂子也知道这些事,要不要老夫算上一卦,帮你对付他?”
“朕的事情,朕自己会做。”
“可以谈的,要不一叶,半叶......”
“做梦。”
“这也不行?再给杯茶水总可以吧,老夫大老远跑来,口渴的不行;对了你这儿这么多龙,反正都不是真货,送一条给我当坐骑,咋样?”
“滚!”
袍袖轻挥,平地一股狂风卷起,推送着老头的身体如流星般飞射天空。仓惶尖叫声中,肮脏老头一路上冲,临走不忘在桌边一抹,路上摘去几多冰花。顺手捞走几片草叶,甚至还牵走了那条奄奄一息的龙。
他就像个初进皇宫的大胆乞丐,逮着什么捞什么,不挑食,但也绝不落空。
“哎呀!杀人了!杀人了!谋财害命啊,古帝杀人灭口。食言而肥啊!”
沿途无数妖灵侧目,心神震撼,想不通怎会有人如此大胆,唯下方主人默默望着老头离去,陷入沉吟之中。
“什么事情连他都觉得意外?可惜妖妃已死;不死因上次的事情颇有怨言,非但不肯告知详情,连心性似也有些变化;朕又不能逼她太紧,还有朕之分魂,转世居然真的无法觉醒......那个老东西说的没错。天道果然不是那么容易欺骗;可为何,他就能做到亲身下界?”
“罢了,圣门既成,这些都不再重要;朕之魂迟早都能苏醒,有他在,星上之事便可以放心,剩下的就是星外,万一流落到外面。事情就会有些麻烦。”
想到此处,主人稍稍挺眉。随手在空中某处一点,嘶鸣声中,一条赤红蛟龙俯冲而落,万丈身躯在空中不停缩小,及地时已变成一条迷你小龙,恭恭敬敬趴伏在主人面前。
主人看了看那条龙。随手翻出一只玉瓶,打开瓶口,顿时一股晃古气息弥漫而出;那条小龙的眼睛豁然瞪圆,身躯急剧颤抖,竭力才能忍住扑上去抢夺的**。
主人望着它说道:“你知道这是什么。”
小龙连连点头。眼中满满渴望。
“真龙古血,即便是朕,也只有这么多。”
稍稍感慨一句,主人说道:“完成两件事,朕就将它赐给你。”
小龙再度点头,浑身上下火焰喷涌,快要遏制不住。
主人微微皱眉,凌空在笑龙眉心虚点,一副做好标识的星图自动印入小龙的脑海内,同时吩咐道:“去那里,不管用什么方法,寻找一个长孕不生的女人,把她带来。”
小龙嘶鸣几声,表示明白了主人的意思。
主人说道:“假如其身在下界,你无需再管,可替朕查一查另外一个人。”
沉吟片刻,主人皱眉说道:“朕对此人了解不多,但能肯定他一定做过很多了不起的大事,你根据这条特征查一查,看能否找得到人。”
两件事,第一件还好,因其是女修且具有明显特征,只要人在其中,想必能够查到一些线索。第二条太难,试想能够飞升的修士,哪个不是天骄出众,做些大事再正常不过。此外飞升境内修家难辨,意味要将所有人的经历都查对一遍,从中选出足以吸引到主人目光的那一个。
小龙看上去没有什么怨言,因为它知道,假如不是极难事,主人也不会拿那个瓶子里的东西做奖赏。
主人想了想,说道:“假如找到这个人,根据其与长孕女子是否有关来酌情处理,记住其死活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不要影响到后者。”
小龙听懂了主人的意思,再次点头。
主人挥手说道:“去吧,可带些人手,为免惊动他们几个,人数不宜超过五名。”
这是好消息,小龙最后像主人顿首,见其没有进一步吩咐,昂首嘶鸣,咆哮升空。身后,主人目送小龙远去,原地默默站了一会儿,唇角忽泛起冷笑。
“老东西,朕现在的举动,你一定算得到。”
“拿到沾有朕之气息的东西,此时必定正赶去与血魂子碰头,或已经碰过头,正在寻找诅咒之法。”
“你要算,就去算;你要朕与你做戏,朕就送你一颗头颅;你要朕等,朕便耐心等着;你要朕动手,朕也如你所愿。”
“你说天道不可欺,却不知道每一次推算都等于欺天,楼兰圣女都不知天道何处,遑论你等。”
“愚蠢如你,不懂得推算会使未来改变,算出来的未来注定不是未来,算出来的确定,注定会被事实否定。”
“朕亦能算,但不会去算;朕只需掌握力量,只要按照道理去走,定能胜在最后。”
“你想看朕是否会入你的算,朕每次都成全你。”
他在桌案前重新坐下来,悠然取出另一副茶具,给自己现斟一杯茶,饮一口,叹一声。
“算者,小道尔。”
......
......
新纪万年整,仙灵殿,升仙台。
升仙台就是一座台,但它不是一座随时可以看到的台,而是需要驱动才能升空的法台。
台上画出内外三道圆环,台前一面金边皮鼓,当人们凝目去看的时候,会觉得它越来越大,直到大如整片天空。
时间就要到了,拥有令牌的修士陆续赶来,还有些志在挑战的人,也都通过各种各样的方式,经过艰难跋涉与凶险,齐聚于台下。远远望着那面巨鼓,不少人按捺不住胸中豪情,恨不得马上去敲响。
敲响一声,就有资格登台成道,敲响两声,便能站到圆环之内,敲响三声则更进一步,如能敲响四声或以上,才有资格进入升仙台的正中央。
站在哪里有无区别?
据说有的。仙谕中记载,越靠近中央,传送后所处的位置接近可淬体区域的机会越大,具体情形却不知晓,要进去之后才能看到。
这也是正常的。升仙实际上就是一场考验,不仅考验修为战力,还要看各自的机缘。仙谕中指出,淬体区域不止一处,只是分布密度有所差异;换个说法,所谓机会大小只是相对的,也许站在内圈的人送入之后身处旷野,外圈的人却能一下子找到合适场所,运气很重要。
不管怎样,内圈的人机会相对较多是事实,因此无论有令还是无令,修士们都会尽量多擂响几次鼓。
需要提到的是,升仙台的面积不大,人挨着人站满也只能容纳百余人,假如到场的人都能通过,它根本就容纳不下。然而,看看仙灵殿的那些长老们的神情就知道,他们一点都没有担心过那种情形,相反时常摇头。
真灵战后灵气充足,不少人暗中得到真灵遗物,实力暴涨信心也随之爆棚,但在这些见惯了强者的长老眼里,他们还差得太远。
来都来了,不可能无故再把人撵回去,长老们望着那些跃跃欲试的修家,心里想的不是他们敲响几声鼓,而是无令来到的都有超过一百人,半路受阻、受伤、甚至陨落的有多少?此外,等他们徒劳无功,拖着疲惫的身躯与受伤的心返回的时候,又有多少人能够平安。
实打实的说,这些人个个都是灵修精锐,死谁都是巨大损失,让人心疼。
“开始吧。”
时间缓慢而坚决地向前流动,该来的总会到来,终于,随着真灵之战、众人在凌天火镜内见过的那名白发老者一声宣告,台下阵法被催动,升仙台徐徐从地面升上高空,中年书生举起手中戒尺,朝那面巨大金鼓敲了一下,发出咚的一声响。
鼓响,初时见不到有何异状,待人们疑惑张望的时候,灵台内突闻嗡的一声,就像一整座世界当头砸落,一万个人挤进脑海,声嘶力竭地大吼。
“啊!”
连胜惨叫,至少三十人跪在地上,五六十人身形摇晃,此外还有四五十名修士神情骇然,难以相信自己所见、及所听。就连那些拿到升仙令,理论上具备相应实力的人,也都变了颜色。
一鼓惊天下,升仙台用事实告诉大家,真灵去后,这里依旧是人间巅峰,也是人间修士的圣地。
这很重要,但不是最重要,此时此刻,场内还有不少修士不受鼓声影响,纵有震撼也只稍做观望,随后便把目光又投向远方。
大家心里转着同样的念头:萧十三郎,为何还没来。
......
......(未完待续。。)
第一二六一章:乱意
沧浪哪里最难抵达?如被问到这个问题,任何人的答案都一致:仙灵殿。
亿万里冰川隐藏着无数强横妖兽,真灵战后灵气躁动,这些妖兽与人修一样日益强大,进而成为一道道不可预测的关卡。今日赶到仙灵的修士,没有哪个能一路无事赶来,个个都曾经历苦战。
十三郎至今未到,有没有可能是路上耽搁?甚至......
让普通修士来回答,多数人的回答是难讲,但如问问那些真正的大佬,尤其参加过道院大比的人,绝对没有人会那样想。
越强大人视其越强,这是共识,既如此,萧十三郎为何还没到?
“上古世家到底是个什么地方?”
击鼓登台由未获升仙令的人开始,在经历此前鼓声震撼后,来此的修士们多数收敛狂傲气焰,老老实实按照仙灵长老的吩咐行事。人群中,燕山老祖霜眉微蹙,低声像黑白二叟打探。
“十三会不会......”
“道友切勿多想,上古世家镇守灵域数万年,从未听说过异状。”
这里的异状指野心,本乡本土长大,道院长老比燕山这种外人更能理解上古世家的深厚底蕴,赶紧开口提醒。
燕山轻轻挑眉,说道:“那他为何还没到?”
二十年前,十三郎悄悄遁出紫云,事后大家从小红处获知他去赴约,自此再无讯息传出。如今升仙台都已经开放了,十三郎仍无踪影,不能不让人猜疑。
“那位名叫上官馨雅的女子,与十三到底......”
“道友别再问了,老朽实难给出答案。”
十三郎是道院的人。如今有可能出事,二叟心里比燕山更不安,无奈回应道:“此行道院有两位长老同来,老朽已经吩咐他们,升仙事后立即返回紫云,着手处置。”
燕山皱眉说道:“那样的话。岂不意味着十三无法及时登台?”
白叟苦笑说道:“升仙台不等人,最多半日功夫就会发动,先生如不能在此期间赶到,事情便无可挽回。”
“何须那样麻烦?”
一个突兀的声音响在耳侧,曾经受金乌一击的战盟掌座、欧阳燕舞不知何时走了过来,接过话题说道:“听说仙灵殿与紫云之间建有传送阵,发一道讯息问问,不比事后更及时?”
听了她的话,燕山、黑白二叟、还有周围的几名长老微微变色。彼此交换目光,纷纷抱拳。
“佩服。”
“恭喜。”
“燕舞姑娘道法高妙,我等叹服。”
假如升仙能够成功,这里的人便只剩下一个身份:来自沧浪的修行者。以往约定俗成的规矩,升仙之人为了谋个吉利,登台前大家将宗门抛弃,意指都能过关。
没有别的话,因为大家都明白。燕山与两人的对话虽不是传音,但因他们都摸索到了神域的边。心念稍动即能隔绝外视;不管欧阳是有意还是无意,能在众人不查的情形下听到他们的话,足以证明其强大。
炼体出道,天生寿元比不上同境修士,欧阳燕舞的年龄比在场任何人都小,然而在真灵之战中。她是唯一敢单独向金乌出手的人,事后未死反获机缘,百年后,恐已称得上当世第一人。当然,真打起来什么样谁都难以知晓。需看具体情形。
“诸位高赞,燕舞难以安受。”
与百年前相比,欧阳燕舞举止愈发从容,神情既不冷峭也谈不上热情,着装也很随意;其姿容明明上上之选,给人的感觉却像个街头凡妇,掉人堆里找不着的那种。正因为如此,众人看其的目光才越是尊重,由衷觉得钦佩。
“此次升仙事关重大,说句不自谦的话,我等身上肩负有认证之责,实力增强一分,把握便能增加一筹。”
接着之前的话题,欧阳燕舞说道:“十三先生思算通天,如不能及时赶过来,损失难以估量。即便不考虑这个,也要想想先生安危,及时查对。”
万年飞升,妖灵大陆与灵域合一,同时因为真灵之战得到大批遗物,且事先便有龙血炼化,等于先进行了部分淬炼。此次升仙台,沧浪修士不仅人多,实力也强过往时任何一届;欧阳燕舞的话,某种程度上道出无数人间修士的心声,希望借此机会了解真相,升仙台飞升到底行不行得通。
力量有了,余下便是组织与谋划,假如把升仙看成闯关之旅,拥有一名统筹主将至关重要;人选方面,无论能力还是威望,萧十三郎都是不二人选,余者无论换成谁,恐都难以让大家信服。
这是早就谋划好的事情,除道盟六子略显不愉,其它无论宗门还是个人,都认为这样的方式最好。算得好好的,如今人突然没了,接下去该怎么搞?
“姑娘言之有理,但......”
黑白二叟有苦难言,事实上,自十三郎离开后,紫云与仙灵殿之间的联系就日渐稀少,后来,夜莲传来飞讯,以闭关的名义关闭阵法,至今已有十余年头。
十三郎没来,不见得一定就出事,这个时候急慌慌通报,打扰夜莲闭关事小,紫云岛一定会因此鸡犬不宁,极有可能惹出乱子......要知道,紫云刚刚更替了院长,紫依接替眉师成为新一任掌门,正需要稳定权柄的时候。
同为女子,紫依性格刚烈与眉师完全不同,以她与十三郎的关系,再加上公主、宫主等一堆女孩子,还有鬼道等人,得知消息后不定闹出什么。
会不会兵发上古世家?
谁晓得。
内心一番斟酌,二叟尽量以婉转的方式把顾虑交代出来,后无奈说道:“再等等吧,如真的来不了,我等再让师弟们酌情处理。”
话说到这份上,任谁都不好再多嘴。话说这是因为事情发生在十三郎身上,如换成其他长老,就纯粹属于道院的家务事,谁敢胡乱干涉。
欧阳燕舞听后挑眉,说道:“不如派人向仙灵殿打听一下夜仙子的情形,万一有何忌讳。也好提前做做准备。”
“这个安排可行。”
燕山老祖一旁点头,附和说道:“正好可以侧面打听一下......嗯?”
咚!
连续十数人失败后,升仙鼓首次被一名没有升仙令的修士敲响,其人谁都不认识,真正山野散修。不等人们醒转,第二声鼓再度响起,对心神的震撼陡然加剧,连同众人未尽的话一道夯回到肚子里。
最重要的是,那人的修为分明连后期都不到。几名大佬眼光毒辣,先后看出其根基并不牢靠,连中境都是近期才突破,堪称奇迹。
......
......
“一战造就人间盛况,果然利在千秋。”
仙灵殿,东厢阁,白衣女子凭栏远眺,对着升仙台的方向默默凝望。默默低语。
“为何还不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真灵一战。仙灵殿被撕成两块,事后无法完全恢复,只好草草修缮,变成如今的东西两处。夜莲所居在东面,平日里修炼少现于人前,今日升仙台正式开放。才出关来远远眺望。
与在场的人一样,万世之花也在思考一个问题:要不要传讯给紫云,问问十三郎是否发生了什么事。
考虑到后果,夜莲暂时没有那么做,压住内心的不安默默等候。
“咚!”
鼓声来的突然。万世之花心神震荡,脸色猛的一白;没等她从惊讶中醒转,第二声鼓接踵而至,造成的冲击比头次强大超倍,如洪涛席卷四面八方。
轰!
脑海轰鸣,眼前金星闪烁,夜莲头晕目眩,闷哼一声,双手猛地贴住小腹。皎洁神辉瞬间绽放,但不似以前那样笼罩全身,而是集中在腰腹部,如一层温缓的海水缓缓流淌。
比较幸运的是,那名修士没能敲响第三声鼓,夜莲得到喘息机会,遂赶紧捏出数道法决,将周围关闭的阵法再度开启。
做这些的时候,她的双手从未离开腹部,掐诀捏咒贴身完成,足见其道法更上一重。似乎仍觉得不放心,夜莲在周围再放一重神辉光罩,确认自己再不会轻易受到冲击影响,这才停下动作,长长吁一口气。
“还真是不习惯。”
不习惯。往日万世之花何等骄傲,别说隔这么远,便是当面直闻鼓响,也断不会这么轻易就因畏怯而退让;化神一百二十年,万世之花同样迈过中境大关,人间任何一名同阶修士,包括那位刚刚敲响升仙鼓的人,哪个敢说轻易胜她。
时过境迁,如今的万世之花,脸上很难再看到往日那种冷漠与傲然,有的只有淡淡的忧,淡淡的愁,当然还有淡淡的柔。从她的举动看,当有外力可能造成伤害的时候,其反应就像一个受惊的兔子,心虚胆怯到极点。
仔细检查周围禁制,确认再不会出现先前那样的危机,夜莲这才放开双手,将目光重新投向升仙台,还有通往升仙台的那条路。按照规定,任何人来此都应该经过那里,且要保持恭敬的姿态步行;也就是说,假如有人来,那里是唯一的方向。
望着想着,看着等着,不知不觉时过半响,正当心焦难耐的时候,夜莲忽然感觉到什么,微微皱眉。
“师兄,有事?”
“来看看师妹。”
飞殿下缓步来到身后,对着夜莲的背影凝视半响,声音有些感慨。
“师妹,你胖了。”
......
......(未完待续。。)
第一二六二章:一世同门,两声苦劝。
听了齐飞的话,夜莲轻轻挑眉,神情有些不喜。
修士之身,除非重伤流失精元,身量定型既不在变化;修真世界奇幻莫测,生灵万物皆有机会化形成人,身量难免与常人不同,胖瘦高低、生角长尾皆属寻常事。所谓见怪不怪,修家通常不会谈论形貌,此外女修多重姿容仪表,随便评论别人形貌,非但无礼、甚有可能是忌讳。
当然那是对普通人,单就飞殿下与夜莲而言,圣女圣子同门修行,曾经有过双修提议,这样的话更像小情侣间调笑,不生隙,只显得亲密。
可惜,除了沉默,飞殿下没等到想要的回应。
值得一提的是,夜莲身材高挑,蜂腰细背但又不羸弱,赤足玉面,倩影仙姿,不知多少人望之自惭。百年时光,万世之花发生不少转变,仅从背后看不详尽,只见其衣着不容往常。
现在的她,长裙依旧但不束腰,多数喜欢披一件长袍。
袍子是法器,目光接触如被弹开,难免让人心怀恙恙;飞殿下等了一会儿不见回应,轻叹说道:“师妹,为兄是来辞行的。”
夜莲问了句:“师兄要去何处?”
齐飞回答道:“升仙地,击鼓登台。”
夜莲神情微动。
最近的百年内,人间修士普遍大进,曾为一时天骄的飞殿下自然不例外;真灵之战,飞殿下心、神、意皆有不少获益,归后不久即突破中境,时间比夜莲早了足足八十年。
齐飞进入化神本就领先一步,资质够好,条件够优越,加上自己够努力。又逢多方磨练心性有成,突破中期水到渠成。破境至今又过甲子,飞典下苦修巩固修为,真正迈入人间强者的行列。
这些都很正常,但要升仙......换成谁知道齐飞的打算,都会觉得不妥。
仙灵殿处事公正。不能做到查明人间每位强者,但对已经知道的人,把关绝对严格;齐飞虽然是圣子,却没有得到升仙令,唯有敲响升仙鼓才有资格登台。
击鼓登台,不等于敲响就真的适合登台,相比那些打熬无数年头的老怪,飞殿下根基太浅,逞一时之勇踏入凶地。极有可能抱恨难归。比如此前击鼓两声的散修,引来震惊固是必然,大佬们更多觉得可惜,担心其因此断送前程。
他尚且如此,其余修家更不用提,仙灵殿轻易不发令牌,实为一番苦心。
此外还要考虑到,那名修士实力固然突出。寿元却不是那么充裕,放手一搏可以理解。反之齐飞修行顺利而且迅速。坐拥大把寿元,实力距离巅峰也有距离,此外还有,真灵战中,人间已有修士摸到神域的边,今后再没有真灵吸纳本源。金乌判断,未来大有可能突破修行限制,不升仙也能超越化神。
通盘考虑,齐飞这个时候做此抉择,实属莽撞。
料定他不可能考虑不到这些。夜莲问道:“为什么?”
齐飞沉默片刻,说道:“为兄不想再落后。”
夜莲说道:“和谁比?”
齐飞苦笑回答道:“普天之下,还有谁有资格让为兄嫉妒。”
主动道出嫉妒两个字,夜莲准备好的话被按回去,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
齐飞说道:“为兄知道这是心魔,但我看不开,只能凭力量闯过去。”
魔由心生,无形无迹且千变万化,对应的,破魔方式不止一种;齐飞存了比较的心思,破魔只有两条路,一是真正将胜负之心抛去,再就是完成超越,用双手将壁障打穿。
后一种肯定比前者好,什么“胜负如浮云,不必计较”之类,多数时候属于自欺欺人,因为做不到、才不得不找理由安慰自己罢了。
沉默中,夜莲幽幽说道:“但他还没来,说不定来不了,师兄何必如此。”
齐飞说道:“来与不来,十三先生都在为兄心里。”
夜莲说道:“在心里,人在何处便无区别。”
齐飞轻叹说道:“今日沧浪,无一事不与先生有关,为兄静不了心。”
夜莲淡淡说道:“既如此,祝师兄一帆风顺。”
齐飞涩声说道:“一世同门,师妹就与我说这个?”
夜莲平静说道:“师兄刚才的那些话,只是托辞罢了,既然连实话都不肯讲,还想让我说什么。”
听了这番话,齐飞稍稍沉默,片刻后抬头坦然说道:“不愧是最了解我的人,不瞒师妹,为兄的确另有打算,因我找到、应该说感受到一场机缘,此次非走不可。”
夜莲神情淡漠,说道:“既然是机缘,师兄不必告诉我。”
齐飞仿佛没听到这句话,说道:“师妹记不记得,为兄曾给你看过一副画?”
夜莲的手颤动一下,忍了忍,终于回应道:“师兄曾经说过,那是三重楼兰。”
齐飞点头,说道:“楼兰传说,为兄一向不信,只将其当成寄青之物。但在两年前,画中突然传出来感应,指示为兄去往一个地方。”
夜莲轻声问道:“是哪里?”
齐飞摇头,回答道:“为兄不知道,只能感觉到在天外,那种感觉,就好像能够主宰天下......”
夜莲忽然转身,打断齐飞的话说道:“师兄,听我说一句。”
“呃?好的。”齐飞应着,目光却好像被什么东西拉住一样自动瞥到夜莲腹部,神情惊愕。
“师妹,你......”
面对着面,能够清晰地看出夜莲腰身趋圆,小腹稍稍隆起,虽不是太突出,但已足够让人产生某些联想。更奇怪的是,夜莲面色不正,原本比玉还要光滑的脸庞透着疲惫,甚能看出老意。
一句话。怎么看都不像正常人。
愤怒在眼中稍显即逝,代之以浓浓疑惑,身化神修士,齐飞不用灵识也能看出夜莲是处子之身,再说她已百年没有离开过仙灵殿,怎会发生那种事。
那就真的是胖了。
那又何其荒唐!
万世之花美名在外。不说她,那些姿容普通的女修,哪个不是费尽心机保持青春?曾经有人说,修真世界,之所以女修得道的比例远远低于男修,很大一部分因素就是因为她们太在乎容颜,维持浪费很大精力,当然还有材料资源。万世之花变成这样......无论如何都让人想不通。
“真胖了啊!”
话刚出口齐飞便觉得后悔,匆忙更正。
“师妹见谅。为兄不该胡思乱想”
“不是乱想,因我修习了一项功法,形貌有变。”
“什么功法如此恶毒,师妹小心别......”
“怎么会恶毒,是好事。”
夜莲再度打断,正色说道:“师兄请听我讲。”
齐飞只好听着。
夜莲先是沉默了一会儿,等其神情慢慢专注,才开口说道:“师兄的那副画。我知道从何而来。”
齐飞神情微变。
夜莲又说道:“十三郎也知道。”
齐飞神情大变,张口欲言。
夜莲继续说道:“师兄不要在意。他不在乎。”
不在意,不在乎,寻常人或许会因此松口气,但对齐飞而言是难以想象的屈辱。听了这句话,齐飞目光陡然凌厉,再难压制。
“师妹!”
“师兄如认为我是有意羞辱。就不必再谈下去。”
“......”
到嘴边的责问被按回去,齐飞不知该说什么好。
夜莲等了一会儿,说道:“大比之战,雷尊死前曾经求过十三一件事,我不说。师兄也应知道是什么。”
齐飞用力摇头,咬牙才能让声音保持平静。
“为兄身处远端,没有听到。”
“听不到,但看到,更应想到。”
望着齐飞的面孔,夜莲深深叹息说道:“师兄,你可比得上紫云真人?”
问题太过突兀,齐飞楞了足足好半响才说道:“师妹什么意思?”
夜莲说道:“大千万物,修真世界,天下总有比不了的人;即便天下第一,不同时代也有差异。师兄刚才说,普天之下,除十三外再无值得你嫉妒之人,我认为不妥。”
夜莲说道:“不说那些个天下第一,师兄自认比乐洪涛强多少?若不在乎他,师兄认为比雷尊如何?比剑尊怎样?较之紫云真人又怎样?”
齐飞脸色慢慢发白。
夜莲说道:“我也曾经和师兄这样,视天下人如无物,后经无数波折才慢慢明白,世界上总有比不了的人,总有无法达到的存在;因为这个就滋生心魔,未免不值。师兄请看,不久前敲响升仙鼓的修士,如把外助通通去掉,能否达到他的成就?”
齐飞张了张嘴,最终没有说什么。
一个仙灵殿圣子,一个是草野山修,傻子也明白其中的区别有多大,齐飞自忖能够敲响两声升仙鼓,第三声呢?
留意着其脸上的表情,夜莲幽幽说道:“当今世上,谈到萧十三郎,每个人都认为他是能与紫云真人比肩的人物,事实也证明了这一点。”
齐飞涩声问道:“师妹也这么看?”
夜莲摇头,说道:“师兄如真想问我的看法,小妹会告诉你:千秋万载,唯此一人。”
齐飞死死咬牙,一字字说道:“因此,师妹才弃我而......向他投怀送抱!”
夜莲目光转冷,默默将眼底一丝厌憎抹去,说道:“师兄,这句话我听过了,不想再听第二遍。”
“为兄不是那个意思,为兄......”
“我知道。”
夜莲徐徐转身,说道:“我的意思已经讲得很清楚,师兄志存长远,小妹只能送上祝福、还有以上的话,愿不愿听,只看师兄自己。”
身后,齐飞沉默了很长时间,说道:“当初雷尊有求十三,他如何回复?”
夜莲没有马上回答这句话。
齐飞误会了这个举动的含义,冷笑说道:“也就是说,为兄不因其成魔,也需以之为仇为敌,既然如此......”
“不作死,就不会死。”
“什么?”
“十三回答的是,不作死就不会死。”
夜莲重复着那句话,并加上自己的看法。
“我觉得很对。”
......
......(未完待续。。)
吃月饼去了
中秋节,春节之外最大节日,老枪不和大家说什么祝福的话,希望大家至少把网络扔掉一天,好好和自己的家人说说、走走、闹闹、玩玩......
总之,如果看不到这个单章,那是最好了。
......
我不能那么干,虽然会写得少,但是还得写......苦啊!
......(未完待续。。)
第一二六三章:事无最后
“不作死,就不会死。”
将这句话默念几次,飞殿下没有气急败坏,相反慢慢变得沉静。
夜莲说的对,齐飞天资卓绝,心智亦属上上之选,往日里刻意表现老实与本份,某种程度上对他是种限制。他心里知道,十三郎讲出这句话的时候,并没有多少针对自己的意思,但从夜莲口中讲出来,劝解只是一方面,警告意味也很浓。
他的心障从来不是十三郎,而是雷尊、乐洪涛、是仙灵殿,甚至还有夜莲;雷尊如山不能、也不可撼动,乐洪涛如蛇觊觎凶毒,仙灵殿好比凡间皇宫,看似高高在上,对身在其中的人来讲,何尝不是一座囚笼。
至于夜莲,他就像一把捆心的锁,一座无底的潭,飞殿下从其身上想得到修为,同时又会想起母亲的结局,心神无时无刻不承受煎熬。
几者相加,就像一张无形大网,将齐飞牢牢困死在当中。
如今当这些事情被摊开,当夜莲失去往日魔力,齐飞就像一条脱去枷锁的猛虎,渐渐显露王者威仪。
“真的很有道理。”
抬头望着夜莲的背影,齐飞目光变幻几次,轻轻将深埋在心底的痴恋抹去,代之以冷静与冷漠。
他是雷尊的儿子,身体里流的是君王的血,容的是骄傲的魂。除此外,他还感觉到一股发自灵魂的悸动,那种感觉就像其发现楼兰画生变时的感觉一样,是能够俯瞰天下的威严。
齐飞享受那种感觉,更重要的是他在心底里知道,那绝不是某种入魔征兆,而是属于他、是他本来就应该拥有的东西。唯一的问题在于,目前那还是只是一种感觉。想要转化为实质或者力量,仍需要他付出艰辛努力,要走很多路。
一旦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天下众生,任由自己主宰。
说什么机缘无从寻觅,真正的机缘无时不在。只在于心窍能否打开。对齐飞而言,这场谈话不是机缘,是造化!
萧十三郎?他算什么东西!
......
......
深深吸一口气,齐飞脸上充满光辉,目光自信而强大。此时的他,一举一动与平时并无多大差别,给人的感觉却完全不同,就好像宝剑刚刚开锋,战枪第一次染血。渐露峥嵘意。
“师妹有没有想过,十三先生的所作所为,一直在作死?”
这句话所代表的意义,只有齐飞自己才能体会,什么千古,什么第一,此刻都不再是心魔,而注定是自己脚下的石。甚至还不如。
背对齐飞,夜莲没能察觉到其变化。思忖中回答道:“某种角度讲,你说的对。”
齐飞料不到这种回应,稍感意外。
夜莲默默说道:“现在还没赶到,证明他在上古世家管了闲事,等若作死。”
听了这句明显带有几分抱怨的话,齐飞眼中浮现出一丝妒意。但只微微闪过,就被讥讽所替代。
“人间世界,没有什么能够威胁到十三先生性命的地方,师妹关心则乱,想多了。”
夜莲没有回应。神情同样有些讥讽,微闪即逝。
“十三所讲的作死,不会因实力高低有差别。”
夜莲说道:“匹夫之怒,帝王溅血;蝼蚁齐心,溃堤千里。师兄若认为那句话专指他自己,未免让人失望。”
齐飞稍稍楞住,仔细揣摩一番,肃容鞠礼说道:“谨受教。”
轮到夜莲吃惊,目光微闪似想转过身来,但最终没有那么做。
齐飞说道:“不过师妹可以放心,为兄断定十三先生此次不会有事,至少不会死。”
夜莲轻轻挑眉,有些疑惑。
齐飞没有解释,又说道:“师妹前面的话很对,先生若一直这样下去,迟早会遭横死。”
夜莲微微皱眉,有些愤怒。
齐飞继续说道:“升仙台快要关闭,为兄这就走了,假如先生真的赶不及来,麻烦师妹转述一句话。”
夜莲稍稍拧眉,说道:“什么话?”
齐飞抬手对空抱拳,说道:“杀父之仇,点醒之恩,乐洪涛之忧,师妹之劫,恩仇不可相抵;再遇时,为兄当饶其三次不死。”
夜莲紧紧皱眉,说道:“然后?”
齐飞淡淡回答道:“我不喜欢那个爹,但他怎么都是我爹,杀父之仇,不共戴天。”
听了这番话,夜莲先是低头不语,过了好一会儿,正当齐飞准备辞行的时候,万世之花忽然抬头,紧皱的双眉舒展开,脸上闪着光。
“这些话,师兄当面对他讲比较好。”
“为兄怕见不着......嗬!”
“等一等!等一等啊!”
“十三先生马上就到,升仙台,不准关闭!”
雷霆轰鸣,飞虹呼啸,数十道流光刺破长空;远端天光随之大亮,遍地冰原如处处燃火,更远的地方,虚空惊雷炸出璀璨火光,虚影闪烁如跳动般在空中驰,疾追千万里。
下一刻,一个接一个身影撞入眼帘,个个狼狈人人急迫,彼此相隔百十里不等,一路铺开艳红火道,同时不忘嘶声大喊。
“等一等!”
“升仙台若关,仙灵殿也关掉!”
声嘶力竭般的喊叫声显示出这些人的心情何等焦虑,漫天凌乱之火告诉大家,这群人实已精疲力尽,仍不顾后患总法疾驰;还有飞在最前面的那几名修士,神色衰败身躯摇晃连站都站不稳,嘴里仍在大喊。
“一定要等啊!”
喊完这句话,当头老者一个跟头载落云头,如非扫地老妪迎上去,那名修为精湛的化神大拿怕会直接摔到地上。
这是怎么回事?
仙灵殿内人人瞠目,升仙台前个个结舌。
好在不用糊涂太久,片刻后,天边闪烁的虚影渐可辨识。从一团火焰中消失,又从下一团火焰内钻出,其身前,空间仿佛变成一扇扇彼此连接的门,打开,关闭。再打开......
离得近了,大家才发现不止一个人,其身畔还有一条雪白大狗。与十三郎遁空穿行的方式不同,大狗头上有条银丝,直上云霄不知连在什么地方,仿佛提线一样拉着他前行,每次都能紧随十三郎的脚步,分毫不差。
天生笑脸,一双宝石般的眼睛。大狗好像刚刚睁开眼睛看世界的婴儿,什么都新鲜,什么都看不够,一路不停摇头晃脑,憨态可鞠......
等等,它身上的气息,怎么让人那么不舒服?
“超十级妖兽!”
“龙之气息!”
惊呼骇叫接连响起,炼化过龙血的修士们纷纷变色。彼此面面相觑。惊疑中,那条大狗明显感受到了众人的敬畏。脸上流露出得意卖弄、同时有些愤怒的神情,再次提速。
“嗖!”
快!真的快!难以形容的快!今日在场,最不济也是化神强者,两百名修士竟没有几个人能分辨其身形,白光已在眼前。
“汪汪!”
叫声将呆愣的人们拉回现实,三殿下最威武的姿态与声音。用行动证明自己是一条骄傲的狗,而非不知羞耻的龙。
“别闹。”
只比嘲风稍慢,十三郎穿过最后一道空门,脸上带着掩饰不住的疲惫与庆幸,长吁一口气。
“还好......大家好。”
......
......
十三郎在做什么?
答案是救人。
此前有提。本次升仙台,赶来仙灵殿的修数量远超以往任何一次,原因不仅仅在于近百年来大拿迭出,还与升仙本身历史有关。
升仙台凶险,正因为其凶险,本次升仙才更有吸引力。与往次相比,本届参加的人多、实力强、且有不少人炼化龙血,意味着过关的可能大大增加;那些自认仅差一点半点的修家难免会有侥幸之心,想搭一次顺风车。
更重要的一点是,亲手缔造六方会谈的十三先生参加升仙台,意味着沧浪修士可以最大限度地团结起来,再加上其鬼神难测的谋划能力,机会称得上千古难逢......可以这样讲,假如这次还不能成功,不如绝了念头。
各人心思有差异,大概情形变不太远,一时间,四面八方、山野隐士纷纷出动,齐赴仙灵殿。
真的做了,沿途经历无数凶险后,群修才慢慢意识到,不再神秘的仙灵殿依旧高远,绝非想去就能去到。需要提到的是,同样是赶路,诸如道院等地的修家结伴而行,比如燕山老祖等人,队伍庞大足足超过二十人.......如这样还不能保证安全,谁还敢提到升仙两个字。
小宗散修不同,升仙不是寻宝探秘,想找个同伴千难万难,再说有些人根本没朋友,只好孤身上路。
于是惨了。
当年玄机子豪情北顾,找到仙灵殿的时候几乎死掉,他可是道盟难得一见的人才,后来成长为掌座的绝世人物。今日修家,有几个人能与之相比?此外还有,真灵战后百年人修固然突飞猛进,妖兽何尝不是如此,个个比当年更难惹。
七搞八搞,四方赶来的修士大多陷落在路上,其中还有些人纯粹抱着开眼界的目的而来,到死都没见着仙灵殿的影子。更多的人进退两难,无奈要么亡命奔逃,要么选择一地设防苦守,期待老天垂怜,才能重获生机。
结果就是现在这样,大多数人坚持不住死在路上,靠近仙灵殿的那一圈人比较幸运,虽未等到老天开眼,但等来了十三郎。
“升仙之后人间空虚,最后一件事么......无所谓了,反正顺手,总比等在这里什么都不做来得好。”十三郎说道,一面调理浮动气息,一面东张西望,与来自各方的问候打招呼。
“升仙不忘人间安危,先生高义,为我等之楷模。”
“为了他们,先生连升仙都不顾?”也有人提出质问,神情难以置信。
“汪汪!”嘲风顿时怒了,心想这老头儿不识好歹,连他的同类都不管。
“时间算好的,没想到遇见个难缠的货,一时不得脱身......”
十三郎语焉不详,说话之间四下望了望,目光很快投向夜莲所在的方向,神情微动。
“夜莲怎样......嗯?”
......
......(未完待续。。)
第一二六四章:看,这是什么?
强大的人总能拥有某些特权,因为时间紧迫,十三郎没有掩盖自己享有特权的事实,毫无顾忌在仙灵殿内放开神识。
灵觉八面,冥冥中似存在着一股力量,将他的目光引向夜莲所在的位置,随即皱起眉头。
“怎么会这样?”
与飞殿下关注到的异状不同,十三郎首先留意到夜莲开启了居所禁制,身外还有神辉闪耀;假如这里不是仙灵殿,假如不是看到其神情平静且有淡淡欣喜,十三郎几乎要认为夜莲正遇到大敌,被迫封关自守了。
那显然是不可能的事情。
灵识游走,十三郎知道夜莲的修为已突破中境,体内生机蓬勃气息旺盛,比自己估量的还要强大;此时他也留意到夜莲的衣着、体型还有气色等方面的变化,当然也看到了齐飞。
看清一切,十三郎越发不解。
带着疑惑回头,他将视线转向升仙台,已登到台上的那些人,台下那面鼓,还有准备击鼓的那名道盟长老。
此刻,所有未获升仙令的修家都已击鼓完毕,成功者登台找到合适的位置,失败者退至远方,怀着复杂的心情默默观望。已得升仙令的修家,比如一些散派小宗多也完成击鼓,台前人群只余双盟一院的修家、与燕山等几位剑阁长老。
升仙台上,各个环内都有修家,正中犹自空缺。
四声鼓响才有资格进入正中,人间巅峰修士也未必有把握做到。
升仙台自有神奇法度,登台之后便可隔绝鼓声震荡,以免被后来者大力所伤。
看了看大家的神情,十三郎很快猜到此前发生过什么,朝大家歉意笑了笑。之后转向那名长老。
“怎么不击鼓?”
“老朽......”
长老想说点什么,身后传来一声冷哼,神情顿时变得尴尬。
天残地缺都到了,地缺身下残腿依旧,朝十三郎看了一眼,目光怨毒。
这很正常。临近升仙。紧要关头被十三郎废掉双腿,地缺因此实力大打折扣,想不记恨,除非太阳从西方升起。
十三郎没看她,目光仍对着那名击鼓长老。
“怎么不击鼓?”
“先生有意考校道盟,还不击鼓!”地缺同发质问。
“杀!”
不知是因为压力太大,还是心性确有不足,那名实力强横的长老面红耳赤,好似对着生死仇敌一样怒吼。反掌狠拍。
咚!
鼓响,声威比之前修士来得更强盛,浩浩荡荡席卷八方,波及三百里。
“啊!”
惊呼迭起,那群刚刚被十三郎带来的修士们狼狈不堪,东倒西歪没有一个站得稳。好处是,这声鼓将他们心中最后一丝侥幸彻底击散,在没有了诸如“我只是运气不好”等念头。相比之下。那些已经击鼓失败、但已有过听鼓经验的修家面面相觑,心里感受更深。他们现在才明白。同样是第一声鼓,不同的人敲出来也有差别,威力大有不同。
“还不错。”
同门争气,地缺脸色稍稍缓和,冷笑着回头。
“能否入得先生的眼......岂有此理!”
听过一声鼓,十三郎已经走了。
......
......
“区区鼓威。怎么能让你这样?”
没有迟疑,甚至不经过允许,身形穿过禁制来到夜莲面前,十三郎伸手贴向其额头。
“你看看。”
没有拒绝,丝毫没觉得意外。夜莲静静地迎着十三郎的举动,眼睛都没有眨一下。
一切都显得理所当然,似乎她早就知道十三郎会这样做,做好了被“体检”的准备。
此刻飞殿下尚未离去,目睹这个非常具有“拥有”意味的画面,眼中闪过一丝凌厉。
他看着十三郎,十三郎也在看着他,准确地讲,十三郎自伸手的时候才开始认真打量飞殿下,目光再未挪开。
这是羞辱。
羞辱不仅仅来自于两人间的“亲昵”举动,更重要的是那种举动带有的防范意味,不是重了,而是太轻。
只有当一只手被占据,当心神分出一部分查看夜莲状况的时候,十三郎才需要转移目光,用这样的方式提醒,或者是警告。
不要轻举妄动。
飞殿下看懂了十三郎的意思,本已平定的心海再起波澜,视线如刀。相比之下,十三郎的眼眸沉浸若海,休说波澜,连涟漪都没能荡起半分。
片刻凝望,飞殿下进一步体会到那种平静背后是一颗怎样强大的心,感觉就像面对一个冷漠冰冷的机器,将自己的一举一动、一声一变,包括每次心跳的轻重缓急都被那双眼睛印刻下来,绝无半分偏差。
那些信息被送入十三郎的脑海,在那里进行解读、分析,毫不留情地将伪装剔除,辨识出真意。可惜齐飞看不到那些,只能随着心绪的变动而不安,进一步反馈出自己的思维,继续被那双眼睛印刻。
时过百年,十三郎的境界几乎看不出变化,但比以往强大太多太多;如今的他,给人的感觉就像一根潜力无尽的弹簧,施加多少压力就会承受多少反弹,不多一分,但也绝不会少半点。相比之下,曾让齐飞引以为傲的修为突破就是一场笑话,显得微不足道。
十三郎又经历了什么?他是怎么修炼的?他的底线是什么?什么时候才能变变脸色,才能愤怒或者失态?
齐飞不知道,但他知道自己还做不到,甚至不晓得差距是多大。
齐飞无法理解这种变化如何发生,无法想象那个人怎么做到的这一切。对面,十三郎依旧看着他,既没有和齐飞说话,也没有再问夜莲什么;于是齐飞慢慢觉得,自己刚才所讲过的话、夜莲劝自己亲口告知十三郎的那些话都没有必要。
原因很简单。他已经知道了。
眼中凌厉慢慢褪色,齐飞有些绝望。
“汪汪!”
两声狂吠唤醒了他,随着两道带有实质凶威的目光加入,齐飞身上承受的压力陡增,神智反倒一清。
“佩服。”
诚心诚意说出这两个字,齐飞深深吐出胸中浊气。抬手朝十三郎抱拳。
“恭喜先生神通再涨,可......升仙台时限将至,齐某要走了。”
“你也要参加?”
十三郎的冷漠仅限于双眼,声音举动一如从前;事实上,十三郎现在的心神绝大部分放在夜莲这边,对齐飞的防范仅发自本能,心里甚至都没有他。
齐飞艰难笑了笑,回答道:“下次不知什么时候,齐某不想错过机会。”
十三郎呃了声。说道:“那也是的。”
然后没有了。
嘲风来到身边,纵有强敌也可缓冲,同时确认此事与齐飞无关,十三郎将分出的那一丝心神也收了回来,全心全意查看夜莲的状况,再没有说过什么话。
对面齐飞等了一会儿,才意识对方已经没有再如刚才那样看着自己,面孔遏制不住微微抽搐。
结果毫不意外。换来两声更加洪亮、警告意味更浓的狗吠。
“告辞!”
身形晃动两次,齐飞如幻影般原地消失。嘲风兽的视线随即转移,跳跃着划出一条直线,至极远才回过头。
“汪汪!”
“别叫。”
十三郎随口说着,望着夜莲的目光渐渐凝重,眉间皱成川字。
“这是什么?”
......
......
万世之花的肚子里,准确地讲是其孕育生命的所在。存在着一团“东西”。
说其是东西,因为十三郎不知道那是什么,也找不到合适的话来形容。粗看像一团蠕动的活物,细看没有实质形体,更像是一团氤氲气流。
它有颜色。五色流彩称得上艳丽;它有感知,极细微但是无比清晰;它还有情绪,被十三郎的灵识所触动,它首先表现出来的是愤怒,极端、暴烈、强大、威严等种种交杂而成的愤怒。
就好像一名身居高冕的皇帝,无端端被路边乞丐涂了一脸泥巴,因亵渎而生冲天之怒。
即便是十三郎,即便经历了十年观悟、心神堪称人间绝代的十三郎,依旧被那种愤怒所震惊。
适才与飞殿下对望,目睹其形于表面的变化时,十三郎并非毫无所动,而是根本分不出力。他的全部精力都被那团“东西”所占据,感觉仿佛遇到了和金乌等真灵相较、甚至超出的凶物。
那种凶威根本不是言辞所能形容,非要表述一下的话只有四个字:毁天,灭地!
凶威浩荡不容冒犯,但在下一刻,那团东西似乎感受到了什么,愤怒突然之间散于无形,代之以亲切与渴求,甚至......挠了十三郎一把。
轻轻挠一把,缺掌断臂不动颜色的十三郎眉头蹙起,脑海仿佛被锥子扎了一下,钻心的疼。
这是什么东西?尚未成型便有如此力量!
问题并不仅仅在于这里,脑海剧痛的那个瞬间,十三郎看到很多画面,如婴儿撕扯父母头脸,幼兽撕咬母兽爪牙,巢冲稚鸟呱呱乱唱......那分明是撒娇。
一定是错觉,十三郎想破脑袋也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心情没有因为那个东西态度转变而放松,凛意大起。
“这么霸道的东西,是什么?”
“是一门特殊功法,修炼很久了。”
夜莲微笑着,脸上带着毫不掩饰的骄傲与喜悦,将忧虑深深藏起来。
“放心,我没事。”
......
......
中秋节,滴酒不沾的老枪喝了两杯,只有十几度的那种,结果头疼一整天。
不说了,丢人而且极难受,再也不沾酒了,绝对不沾。
......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