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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新兵扛老枪     锻仙txt下载     锻仙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一五四章:道难寻,行不止步(求推荐)

    十三郎楞了足足半响,才说道:“是不是还意味着,你凭空多出一条性命?”

    金乌“羞涩”点头,回答道:“定星盘眼光真不错,金乌之中,似本神这样威武不凡俊伟出众潇洒倜傥......不好找。”

    十三郎不知该说什么好,只后悔没把大灰带来,否则应可与这只金乌比试高低。

    一旁察言观色,金乌说道:“放心放心,它收集生灵的方式不总是这样,金乌强大,本神又是真灵所以麻烦些。普通生灵,它成长到一定程度,跟着你一路跑一路看过去,自然而然就能收取。”

    这很容易理解,假如个个都需要像收取金乌烙印这么干,纵然十三郎一心一意为其服务,也需亿万年时间才够。

    金乌继续说道:“我被它收了,多一条性命不假,但也失去了作为宿体的资格。原因是它是世界,我只是它那个世界的生灵一员,不能与之平起平坐。就好比血虱寄生与猪牛,猪牛无论如何不能长到虱子身上......呃,这个比方不太恰当,换一个......”

    十三郎赶紧摆手,说道:“然后?”

    金乌赶紧说道:“你就不同了,你是它选的宿体,某种意义上甚可称为其主人。一界之主啊,啧啧,多少真灵乃至圣人都求不来的机缘,被你赶上了。”

    听了这番话,望着金乌谄媚的表情,十三郎、还有旁边的夜莲目瞪口呆,半响说不出一句话。

    什么叫无耻。什么叫做小人嘴脸?

    这就是。

    ......

    ......

    一界到底多大,界主又是什么?

    十三郎无心追究。断然摇头说道:“我养活不了它。”

    金乌连忙说道:“既然它跑到你身上,应该、大概、可能需要你帮点忙。但其回报好处多多,你应该有过体会。”

    这倒是实情,十三郎不能睁眼说瞎话,无奈言道:“不谈好坏,问题在于它会拖慢我的修行速度,我肯定活不过它。”

    将自己的经验大略讲述一下,十三郎问道:“别尽说好处,危险什么的也不再提,只谈修行。你觉得我带着它还能破几境?一还是二?或者停滞不前?”

    休说十三郎。便是真灵也不敢与一界比较寿元,金乌同样不能睁着眼睛说瞎话,支吾说道:“也许,可能,过些日子它就不再吸你的法力,兴许还会反哺呢。”

    “反哺你个头啊!”十三郎大怒不计情面,冷笑说道:“它是个只有本能的东西,需要宿体的时候倒有可能那样做,一旦不再需要。丢了我或者吃了我都属正常。大道无情,无情大道,我不懂到底什么才是大道,但知道成长为界面需要不断掠夺;它如果连这点都做不到。你那条命也是空话。”

    一番话简单、带有很深意味。狗养虎崽,幼年时候喝喝狗奶可以满足,等到虎崽初生虎相。供其选择的只有两条路,要么抛弃狗妈独闯山林。要么就只能连狗妈也吞掉,除非它不想活下去。

    星印不活。意味着里面的烙印通通白费,金乌头脑顿时一清,连连点头说道:“确是这个道理,是我犯了贪念,疏忽了。”

    渺小人修为真灵讲道,听着的那位还频频点头,称得上人间奇景。

    夜莲一直冷眼旁观,此时忍不住说道:“神乌已经失了资格,该怎么办?”

    金乌也说道:“是啊,该怎么办?”

    十三郎说道:“你先告诉我,到底有没有办法将它移走。”

    金乌无奈回答道:“说绝对不能你一定不相信......我知道告诉你,需要满足很多条件才能尝试,而且很危险。”

    “有多危险?”

    “很危险。”

    “到底多危险?”

    “非常危险。”

    “......会不会死?会不会残?会不会跌落境界,或者失去灵根再不能修行?”

    “这个......”

    金乌犹豫半响,回答道:“按说不会,可这种事情谁说得准,而且......这么讲吧,那些条件很难具备,比如转移的宿体难寻,因为不知道它为什么会选你,标准很难确定。再比如施法之人,如由我来做的话,至少需要完全恢复实力才行。”

    十三郎呆了一下,说道:“施法之人,我只能找你。”

    金乌立即点头,说道:“我也这样想。”

    十三郎想了想,问道:“宿体......我的分身行不行?”

    金乌眼神微亮,说道:“这倒是个办法。”

    与寻常修炼而来的分身不同,十三郎的分身是本尊复制而来,除了不能化灵,别的完全一样;也就是说,星印寄生如果存在某种标准,分身无疑是最最适合的一个,可以考虑。

    又想了想,金乌叹息说道:“甘冒天险,只为了左手换右手,有意思吗?”

    十三郎坚定说道:“当然有意思。”

    当然有意思,首先这种事情不易尝试,任何经验都弥足珍贵;其次十三郎本尊修为虽然略低,长远看前途明显比分身更好,当然作为主体来运用。

    最后一条不太好讲出来,十三郎有本尊情结,此外还想借此验证金乌所言......不怕他有私心,只怕其不诚。

    反过来,金乌何尝不想尝试一下,而且他的确有私心,可借机研究一下界之本源。

    双方都有心,方向便确定下来,金乌说道:“要做很多准备,我的状况......”

    十三郎说道:“按最快速度考虑,你需要多久才能恢复?需要多久才能准备充分?”

    金乌想了想,回答道:“破封、收集本体、飞天寻找一颗合适的昊阳沉眠......”

    不知不觉泄露了金乌疗伤的机密。他说道:“一切都能顺顺当当的话,两三千年吧。很难算准。”

    “......”十三郎不知该说什么好。

    最快速度啊!意思就是按照金乌所讲的那样,什么都按照最好的来。一点波折都没有。

    就这还需要两三千年!

    沉默半响,十三郎默默说道:“化神不计,如果不能突破生境,我活不到那么久。”

    金乌无奈摊手说道:“我尽力了。最多最多,在我沉眠之前让你跟着,好好指点一下修行,能帮的多帮点......至于能否进阶,看你,也看运气。”

    稍顿。金乌宽慰说道:“我猜不会那么巧,刚好生境就面临难关。”

    靠运气的事情十三郎最不喜欢,皱眉不语。

    “有没有什么奇妙丹药可用,直接拉升修为的那种?”

    “有!但是很难找,很难很难。”

    “你是真灵,拉升化神修为的丹药也说难找?”

    “有些事情就是这样,不是有实力就能办到。”

    金乌严肃说道:“关键有两点,一为修为不同于疗伤,提升类丹药同样有瓶颈。第一次吞服效果明显,再次就不太有用,三次四次,可能一点作用都没有。提升化神修为的丹药就那么几种。每样都服用一遍也未必能一定让人满足进阶条件。结果就只能研究新方,新方这个东西,你该知道有多难。”

    这是实话。简单说就是抗药性,不懂炼丹的人也会懂得的常识。

    金乌继续说道:“你需要的修为更多。遇到的丹药瓶颈的几率自然提高。第二条还是定星盘,既然它会分享。你吞服丹药的效果同样被它先得到,丹药瓶颈却不会消除。”

    换句话说,吞服丹药对十三郎的效果微乎其微,还需靠自己。

    觉得语气有些重,金乌放缓声音说道:“但凡化神以上,人、妖、鬼、魔,无不需要花费大量时间闭关沉坐;你好好想想,假如丹药那么有用,他们费这个力干吗,把时间用在丹药上,岂不省事的多。”

    句句沉重但又是实情,十三郎再度沉默。

    “人修与妖兽不同,突破生境除了修为,还必须凝聚真魂法相,法相这个东西......就算我把碧落送给你,一来你未必能将其炼成自己的法相,再说也解决不了修为,如真遇到麻烦......”

    金乌帮着十三郎找办法,想来想去终归回到原点,怎样突破可能存在的星盘瓶颈。

    明明以往不存在的事情,如今花费这么多心思去想,听上去有些无谓。然而事实就是如此,多少英才之士少时出众,手里攥着大把时间觉得无可忧虑,当他们发现遇到难关,常常为时已晚。

    未雨绸缪才是王道,做事如此,修行尤其如此。

    “我有办法。”沉寂中夜莲突然开口,一直淡漠的脸上出现两团红印。

    “嗯?”金乌呆了一下,今日第三次用异样的目光打量夜莲。

    “你有什么办法?”

    “......”

    万世之花面色绯红,低头说道:“我就是有办法。”

    金乌愕然说道:“到底什么办法?”

    万世之花干脆闭了口,低头如佛子沉心面壁,一字不言。金乌干等等不到回应,着急上火压不住愤怒,通体火苗直窜。

    “搞什么名堂,到底......”

    “不谈这个了。”十三郎自沉思中惊醒,打断金乌的话。

    “不谈了?好好的怎么能不谈......”

    “不谈了。”

    十三郎断然挥手,神情转冷而且平静,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回归正题,我要杀掉山君,你打算怎么办?”

    “山君?”

    金乌一下没反应过来,重复着这个让他刻骨铭心的名字,面孔猛然扭曲。

    “吗的,它死定了!”

    “没错,山君死定了。”

    同一时间,岭南山门,对着活佛有些嘲讽的脸,魔修分身神情宁静,淡淡开口。

    “我说的。”

    ......

    ......(未完待续。。)

第一一五五章:山门大开,迎宾不易(求推荐)

    新纪九千九百年春,紫云道院山门大开,迎天下宾客。

    八方四面,道道飞虹掠空穿梭,引发轰鸣震荡重云,晴天亦能闻到三分霹雳;如能立足九霄往下面看,天地间仿佛张开一把大伞,伞面是云,伞骨是各种飞行法器留下的痕;伞柄为一到煌煌大柱,起自那座四面环水的小岛,硬生生遮出大片阴凉。

    不知是误解还是幻想,这一幕如果看的得久了,人们心中想到的不是美丽与玄妙,而是另一个与当前气氛格格不入的词汇。

    彪悍!

    这真的很奇怪。

    近万年历史,道院少涉世务,纵然出现也会保持低调;秉承紫云真人遗训,无论最开始建立的第一院、还是其后接连建立的二十七座分院,都将宗旨定义为教化。教化之道,答疑解惑授业传法,和谐而且宁静的学问之地,何来彪悍?

    然而事实就是如此,八方赶来的宾客心思集中在道院,难免会有缅怀交谈、讨论与对比,最终均会想到这个充满霸道意味的词。

    天下本三分,双盟世外与散家。双盟各位老牌势力,拥有无可想象的底蕴;世外之地历史久远,战前战后秉持本分,为全体修家所尊重;散派宗门遍及数百国度,分开看没有什么大不了,若有力量将其凝聚起来,当为第一大家。

    三重组合将灵域分割完毕,很难容得下别物,然而就是在这种条件下,紫云真人横空出世。一手将道院打造成可与任何一方相较的第四方,岂能不彪悍。

    教化天下数千载。天下已找不到完全没有道院痕迹的地方,换言之。道院学子无论走到哪里,理论上都有“学友”可以寻找、可供依靠、可用来开枝散叶,这样的影响,岂能不彪悍。

    忆古思今,百年中发生的每件大事,无不带有道院痕迹,弄潮之人虽多,仍以道院中人站得最高,如此作为与成就。岂能不彪悍!

    彪悍可让人尊重,使人敬畏,还会惹来猜忌;灵域灵修千千万,每个人都有可能与道院打交道,难免生出异样感觉。不知是不是这样的原因,往年每逢道院大比,明面规矩每家宗门都可派人到紫云岛观摩,实际上,真正长途跋涉而来的人却很少。

    比如上次。除双盟三地加上附近几大宗门,几乎没什么人光顾;这还因为万世之花芳名天下,假如没有她,或许更加冷清。

    道院不在乎冷清。事实上老院长在位的时候,很多时候都在刻意维持安宁清净的局面,见怪不怪。乐在其中。

    今次明显不同。

    道院自己二十七家分院不谈,双盟三地。数百国度,八十三家知名宗派。近百世家以及数之不尽的散派精修,如将人头全部统计一遍,总数不下数千人!

    要知道,紫云岛虽然开放,但也不是谁想进就能进,除了那些知名老怪携带后辈可获批准外,敢说来参会的人,修为起码在元婴以上。

    世家辽阔,数千精修散落世界时不觉得什么,当他们真正聚集到一起,纵然刻意保持气息不外泄,修家天生的威仪总不能掩盖,况且各路英豪聚集一处,难免彼此有个比较与切磋,再有那些少年后辈,跟随长辈初涉江湖,哪个不是意气风发。如此几番相加,威势只有惊天动地才能形容,受其所惊,清河岸边到处闲杂生灵几乎绝迹,以往低头便可见到的戏水鱼儿也没了踪影,竟如一块死地。

    除了人。

    大比将临,早来的宾客都已入驻,四面八方赶来的人依旧络绎不绝,因为清河不准飞渡,摇舟的人来回穿梭几乎没有停下来的时候。即便是这样,岸边依旧处处人头,男女老少、美丑善恶、甚至奇形怪状的蛮荒修士等等抬头便可看到。

    毫不客气的讲,此时的清河,真正是随手便能抓到大修,扔块石头砸中化神,可能还不止一个。

    如此盛况,道院已有千年不曾出现,足以令任何一名道院之人觉得骄傲......

    只不过,这是表面上的情形。

    ......

    ......

    来的人多,人多必然多是非,这句话放在任何时候都适用,清河之上船来舟往,岸边却始终保持在千人上下,从不见少。许久唠叨进行得久了,人们难免会有不耐,再有脾气暴躁之人,终归耐不住烦闷性子,开始有些抱怨。

    “这破规矩,是不是该改一改?”

    一语激破千重浪,随着粗豪声音响起,三五成群的人们纷纷转过头,之后纷纷侧目。

    “红番老魔,他也来了!”

    “恶名在外,他怎么敢到这里来?”

    “道院大比不准寻仇,凭什么不能来。”

    “话是这样讲,以往剑尊在的时候,怎么没见过他的影子。”

    “这个......今时不同往日,现在的紫云,嗨嗨......”

    三五声议论,将说话之人的来历大致交代出来,那是一名赤足大汉,身量怕比九尊中的蛮尊还高一头,一样的半身**,一样的兽皮圈腰,块块雄壮肌肉好似要从皮肤下面崩出来,单手提着一面血色铜锣。

    那就是他的法器,可收但是从来不会收,至少被人看到的时候如此。

    红番魔是蛮荒修士,生具野相长有厚厚胸毛,奇怪的是,其心中正当中有一小块皮肤格外光滑,白生生透着粉嫩的感觉......真真看着别致。

    认识他的人都知道,这位不是正统修士,偏偏修得一身强悍本事,且法体同修战力出众,性情桀骜不驯,散修中出了名的难缠。

    要说这也正常,散修么,虽得自由但无势力,一辈子出生入死,哪个都不是好相处的角色。红番魔之所以格外出众,心狠手辣只是一方面,最主要是因为他赶过一件震惊天下、最后却变成笑谈的蠢事。

    三百年前,红番魔出蛮荒,飞万里,单枪匹马,横跨清河,说要挑战紫云。

    蠢吧?真蠢,蠢到让人无法相信,蠢得没边了。

    起因、过程等等都没什么好谈的,人们知道的结果是,当时剑尊对它说了这么一句话。

    “你这个人啊,以后多长点心眼。”

    熟悉道院的人都知道,剑尊为人并不严肃,有时甚至会像孩子一样闹腾。就说当年十三郎入岛,大先生居然亲自镇守山门,而且一守就是几个月......好吧,道院新收学子需要考察心性与天分,还有剑尊一派自始无传,剑尊多操心也是应该的。可参加过那次入门关的学子们都记得,他老人家的做派哪里像个尊者,分明就是耍猴玩。

    爱玩的人遇到没心眼的人,大先生赦了红番魔的死罪,仅赐、刺了他半剑。

    半剑半条命,剑尊刺透了红番魔的心,却没有杀死他,只留下一处永难恢复的伤疤。

    穿心而过,就是心眼。

    值得一提的是,红番魔从此真的老实很多,再没随意找人、找宗门麻烦。因为他很清楚穿心而不杀人的难度有多大,剑尊又是如何深不可测,当然更主要的是,他真正体会到了人上有人这句话的真谛,

    三百年过去,剑尊已逝,红番魔伤势早已康复,修为更加精进。他没有参加外域征战,但曾挨个挑战八大宗门,战败八位化神。他曾去过岭南,说是要会一会那位“剑尊传人”;可惜时间不凑巧,十三郎偷渡外域忙活六方会谈,分身跑到魔域参加秋猎,一个都没赶上。

    十三郎不在,火姑娘等人也不在,三山老人出了面,红番魔仅仅看了他一眼,撇撇嘴话都懒得留一句,掉头而走。

    不够资格的人,红番魔懒得和他打。

    红番魔性子急,不愿在岭南干等,离开岭南继续自己的挑战大业,直到现在大比来临,突然出现在紫云。这样的经历这样的情形,难免引来众多猜测。

    “难道他想......”

    “不会吧,道院再怎么也是道院,他一个散修能做什么?”

    “话不能这么讲,人家要求公平比斗,有什么不可以。当年剑尊也没拿他怎么样,何况现在。”

    “这倒也是,可......”

    “别开来可去的,有事了。”

    的确有事了,红番魔吆喝一声足够响亮,引来周围无数议论,河上却没有人理会。那些摇舟的船家、包括许多一丁点修为都没有凡人在内,个个神色如常,连看都没有多看他一眼。

    “紫云道院这般气派,可惜不能维持太久。”

    必须承认三百年之后的红番魔长进不少,不仅更有城府,连说话都和以前不一样,居然懂得卖关子。

    大步上前,红番魔对着正在忙碌的几名船家喝道:“天下同道尽在于此,道院的这个不准飞渡的破规矩,是不是该改一改?”

    这次终于有了回应,一叶轻舟恰好返程,摆舟女子听到之后抬起头,望着红番魔的目光有些疑惑,好像望着的是一头猪。

    一样的大红如火,一样的玲珑身段,一样的精致面孔如画,区区仅在于,当年小荷才露尖尖角、是个活蹦乱跳的丫头,如今女妆飘然若飞,已能接过爷爷手里的桨。

    “刚刚你说什么?”

    静静地望着红番魔,小红轻声说道:“再说一遍试试。”

    ......

    ......(未完待续。。)

第一一五六章:未开场,礼先争(求推荐)

    清河不飞本不是规矩,而是一项修真界常见的礼仪传承,直到陆放天继承院长大位,才将其纳入紫云岛必须遵守的条例内。

    离车下马,降贵低云,这是对修家对同道中人最最起码的尊重,休说道院这样的超大组织,便是一家普通宗门,修士拜访也会踩落云头保持尊敬。此外还要强调一点,相比于道院同级的那些势力,紫云岛禁飞的面积很小,如有修士过往不便穿通而过,飞行中在周围绕个圈,仅仅也就是片刻功夫,根本但不上耽误。

    当然,修真世界从来不缺少桀骜之辈,那些修为精深的大修,还有天性不喜此道的豪莽之士,比如红番魔这类人,遇到此类情况常常不屑一顾,闹出许多麻烦。拿道院来说,往常并非没遇到过这类人,有的给予警告或者惩戒,有的追之不及放任不理,笑笑也就算了。

    事分两面,任何事情都有例外,遑论一项可有可无的规矩;今日清河聚众太多,全部指望这些小船摆来渡去确实麻烦,假如把禁飞之令放开放松一些,何尝不是体现道院宽宏的上佳方式?

    不少人都会这么认为,其中当然包括红番魔,于是他笑道:“难道本座说的不对?”

    百年修行,小红修为刚破结丹,谈不上好,当然也绝对不能说差。在红番魔眼里,这样的小女孩不比一根豆芽菜更强大,犯不着为之落个以大欺小的罪名。还有一条不便明说,红衣姑娘飒爽英姿。举止神情透着一股传自血脉的大家气度,红番魔名字里有个红字。生来便对红色有喜感,看着小红的目光并无多少责怪。相反有些欣赏。

    有必要提到,红番魔不认识小红,小红也没见过红番魔,喜恶都是第一印象,更谈不上仇怨。

    “道院大比,各方道友跋涉而来,所为也是镶举盛事;眼下这么多人,后面还有人不停的来,清河之禁又不是什么天条大律。怎么就动不得?”

    一番说辞有理有据,红番魔微笑说道:“姑娘让我再说一次,本座听你的。道院这破规矩,难道就不能改一改?”

    长进了,真的长进了。

    看到这一幕,所有听过、或者见过红番魔行事的人都如此想;这番话虽然听着不客气,但是很站得住脚,且道出了岸边众人心中的想法,可谓之借力。

    当初那个只知斗狠的魔头变成这般模样。大先生一剑功不可没,的确给他增加了不少心眼。

    让人意外的是,很多人头一次发现,红番魔居然会有笑着说话的时候。可惜其笑容不怎么好看,就像一头狮子对着小羊呲牙咧嘴,凶狞感觉远远超过和善。

    更让人意外的是。红衣姑娘半点领情的意思都没有,神情一如刚才那样咄咄逼人。

    “之前的那一句。再说一遍试试。”

    “嗯?”红番魔有些疑惑。

    不是装,他真的不记得自己说过什么过分的话。

    他不记得。旁边有人记得,疑惑中周围有人开始议论,但比红番魔婉转的多,也聪明得多。

    “是那个啊,人人都在说......”

    “大比之前失去两楼主事,不吉之兆。”

    “逼宫者大,大位不宁,内外交困,麻烦,麻烦。”

    “来这么多人,还有你,不就是来看麻烦的么......”

    “还有那位先生,事先宣称如何如何,到头来主尊分身都不见了踪影,据说又去了外域......”

    “难道是躲起来......”

    “看眼前吧,这位前辈敢在道院门口说不能长久,呵呵......”

    必须承认,说话这种事情真的很讲天赋,比如红番魔,分明就是脑袋缺一根筋的货,虽有长进,但与那些自始至终不点名、又能把事情讲明讲透的修家相比,他的嘴巴永远都比如自己的手。

    耳边声声议论,红番魔想到了自己错在何处,但没有意识到程度有多严重。在他看来,周围人所讲与自己的话是一个意思,差的只是不同的嘴巴说出来。

    “姑娘可听到了。”

    脸上仍带着自认为和善的微笑,红番魔潇洒说道:“大势如此,道院危机重重难以自安,眼下这样的气派规矩,怕是要......”

    “怕是要怎样?”

    红衣姑娘并未开口,清淡声音实来自天上,如雷霆隐动,明明远在数百里外,听着却像是耳边魂内,震撼良久不绝。

    那是君皇之声,带帝王之威,享生灵膜拜,大地俯首之重。

    千名精修齐齐色变,红番魔身形剧震只来得及转头,尚未从意识到说话的人是谁,远方再传轻语。

    “齐兄何必如此动怒,照我看,这位道友讲的也不算错,道院的有些规矩,是应该改一改。”

    其声带有弹动的感觉,虽无撼动云霄之势,胜在长久连绵不绝,就好像一团紧凑的云,虽有雷霆回荡冲刷,仍能聚其形魂。

    听到这句明显带有挑衅的话,雷鸣之声轻轻冷哼,说道:“玄灵子,你的伤好了?”

    狼堡之战,玄灵子带伤而归,据说可能影响道途;对他这种级别的修家而言,轻易不会受伤,受伤便不是三两日能好,很麻烦。

    “好了,早就好了。老婆子活得长了点,别的不行,丹石之术略有所得,把他治好了。”

    回答的不是玄灵子,而是一个阴测测听着让人心寒的老妇,随后其身旁再有人桀桀怪笑,声音发出不经过耳朵,如针一样直透灵台。

    “多少年没出来过,后辈怎变成这般轻浮,唉!”

    “天地二老!”

    听到这两个人的声音。下方群修真正炸了窝,一些人忍不住惊呼出来。神情满满惊恐。回头看,此时已能见到。西南、正西、西北三个方向,各有一条飞舟凌空,其中北方巨舟尤其醒目,龙首鳌身,宽阔几不亚于一座小型城池。

    龙舟空中飞掠,给人的感觉真的像一条大船劈波斩浪,爆鸣声声响动不休,船两侧出现明显的划痕;船过良久,划痕依旧清晰可见。似如领地周围的界墙。

    船头三人,代理道盟掌座理事的玄灵子仅为帮衬,当先两名老得看不出模样的老人,鹤发鸡皮佝腰驼背,看着风一吹就会散架,随时可能会死掉。然而在目光投射的那个瞬间,在场所有修家均觉双眼刺痛,仿佛被炭火灼了一下。

    那是犯上受罚的感觉,发乎由心。不因神通道法而生,纯粹的感觉。正因为此,才能真正显示出老者强大,已非人间之力可以达到。

    “他们突破了吗?”一些人心里这样想着。内心越发敬畏。

    三人身后,四十七名舵主排排列队,人人昂扬目光睥睨。个个脸上写着崇敬,精神百倍。

    看到这一幕。人们心里忍不住生出念头:如此大张旗鼓,是来参加大比。还是要攻山?

    ......

    ......

    人间两域,灵域三方,三方中又以道盟为首,万年不曾更改。对普通修士而言,这句话并没有太多意义,甚至说得上与己无关。只有那些执掌一方的人才明白,作为灵域规模最大、范围最广的第一势力,底蕴何其深厚。

    外域百年,客观讲道盟表现不佳,虽有人杰但不是太出众,比起战盟与道院多有不及。前期不谈,后来好不容易出了乐副使,风光一时最后却成了叛徒,直接导致盟内来了一次大清洗,时间持续十几年,波及一百多处分舵。

    这件事情给道盟的打击很大,为此隐忍多时,给人的感觉仿佛消失了一样,以至于不少人私下里议论,道盟会不会就此衰落,一蹶不振。

    事实证明那种想法太幼稚,今日此时,人们见识到这个庞然大物的真正威容,才明白维持它长盛不衰的真正根由,心为之惶恐。

    一百多家分舵算什么,玄机子算什么,道盟的根不是他们,而是深居背后的各位长老。比如眼前这两位老得不能再老的老人,放在现今知道的人不多,假如时光倒退五百年,二老威名何止赫赫,可止小儿夜啼。

    那时候,人们不叫他们天地二老,而是另一个闻之恐怖的名号:天残地缺,神厌见,鬼泛愁。

    消失五百年,多数人都认为他们已经死了,今日出现在最适合出现的地方,意义不问可知。

    一句话,道盟还是道盟,谁都别想动摇其“第一家”之位。

    与道盟龙船相比,南端那条飞舟明显低调得多,其上虽有大拿数名,至今却没有一人开口。作为灵域内公认的第二大势力,战盟不是纯正修家,法器一项自也落后得多;当然这不代表他们的实力弱,比如此刻战在船头、以逍遥王为首的那几人,个个皆能威慑八方。

    强大是个相对概念,战盟强悍但要看和谁比,天地二老云驾在此,场内所有人成了后辈。或许就是这样原因,逍遥王等人一直没有开口,沉默驱舟径直向前,瞬息便将抵达清河。

    看过这两处,群修再将目光投向中间,先是一愣,之后均不禁长叹。

    “这又是何苦。”

    堂堂尊者,外域主帅,指挥千军万马,横扫妖灵大陆,雷尊之名谁人不知,哪个敢言轻视。然而在今天,道院百年大比这个特殊的日子,被外界誉为逼宫主将的他,只有一句话可以形容。

    何为枭雄事,孤单且凄凉。

    ......

    ......(未完待续。。)

第一一五七章:尊威浩荡(求推荐)

    雷尊是个简朴的人,不是刻意也不是大家说,他就是一个不会追求豪奢的人;无论什么时候,无论什么场合,都显得很随意。

    或许不应该叫随意,雷尊追求是一种“自然而然”的境界,就像九天之上的雷。

    雷,穷尽人间词汇不能形容之物,可称之为地精灵,亦能看成上天使。它想来就来,想走便走,来时可以轰鸣炸乱所有人心房,也能隐隐约约让人捉摸不定;高兴的时候它催生甘甜贵如油汁的雨水,不高兴的时候降临雷火惩戒魔枭;若遇到高兴也不高兴、有事无事纯粹无聊的话,大白天晴天霹雳撞进耳鼓,吓得人慌,实际什么事情都没有。

    常人把这些看成雷霆是桀骜难以驯服的表现,雷尊不这么看;他觉得这是自然,是随心,是无拘,是其孜孜以求的道。

    因为这些类似理念的东西,雷尊从不追求排场,但又从来不缺少排场;他不需要前呼后拥来托衬自己,但又从来不缺少簇拥与托衬。

    雷尊是做大事的人,身边自然少不了人,无论什么人、多少人与他在一起,总会变成托衬。

    因为他是雷尊,天下独一无二的雷道尊者。

    记忆中的雷尊就是这样一个人,因此当人们看到中央那艘飞舟的时候,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一条寻常飞舟,雷尊孤身一人领头,身边稀稀拉拉站着十几名教习学子,垂头丧气。个个脸上带着悲郁的神情。

    再往后,没有了。

    身为九尊第二。如今实际上的道院第一人,大比中最被关注的核心。刚刚才自外域返回的灵域大帅,第十三分院院长,雷尊再追求随意、再如何简朴,也不至于在今天这样的场合弄成这样。

    看看其身后的那些人,哪里像是拥戴院长准备征战的模样,分明就是一群刚刚打完败仗的疲兵;看看他们脸上的神情,胸中俨然压抑着滔天怨气,说得难听点,爹死娘改嫁。爷爷不疼舅舅不爱,一群无家可归的野孩子。

    身边跟着这样一群人,能衬托出来个什么东西?就如常有人说鲜花插在牛粪上,用来表示可惜或者愤慨,恨不得伸手去挽救被玷污的那朵花;人们往往没有意识到,牛粪上的鲜花与枝头鲜花已经是两回事情,救出来、其芬芳也已不在纯透。

    雷尊呢?

    他变了,但也没变;变的是身体与脸色,不变的是神情与气度。

    雷尊身体不像往年那么劲拔。脸色苍白透出沧桑与疲惫,带有几分病相。但其胸膛还是那么挺直,神情依旧那样威严,目光睥睨八方。让人不敢逼视。

    因为他是雷尊,天下独一无二的雷道尊者。

    正因为如此,人们看到两侧巨舟纵横、当中却只有一人支撑的时候。心中感受格外强烈;就好像族人身陷狼群,此刻正在奋力挥刀搏战。自己却端着香茶眺望与山巅,亲眼看着其受创。流血,直到心为之颤抖,身为之摇晃,难以自抑。

    “这样啊......”

    不知是刚看来还是刚刚感受到,天残老人昏花的老眼瞥过中央,叹了口气,轻轻摇了摇头。

    地缺老妪翻翻眼皮,轻轻吐出一个字。

    “该!”

    周围一片沉寂,中央一片沉寂,只余下两侧轰鸣炸响,快速逼近清河。

    当中飞舟,雷尊神情依旧,连目光都没有颤动一丝。只有那些眼神极度锐利的人才能看到,他深吸了一口气,将微曲的腰身挺了挺,胸膛也挺了挺。

    独木难支,大厦将倾,一座丰碑历经风雨,上面生满绿油油、生机盎然的苔藓。

    大概就是这种感受,煎熬着众人的心,尤其是那些特殊的人......

    “左军白先成,拜见尊帅!”

    一名白发苍苍的老人抢步出列,脸上带着悲愤的神情望空跪倒,拜服问安。

    尊帅是雷尊的另一个称谓,专用于外域沙场,尤其专用于狼堡。六方会谈成功完毕,四方联军早已解散,雷尊回归尊者本份,手中再无令旗可用。

    无令旗,不成军,然而对那些曾经亲自冲杀的人来讲,如何忘得了战火喧天,如何放得下鲜血淋漓,怎能忘记那个纵横沙场、永远出现在最危险的地方、屹立不倒的战神!

    “右军万俟宇,拜见尊帅!”

    又一名老者冲出人群,跪地伏拜。

    “拜见尊帅!”

    “拜见尊帅!”

    “拜见......”

    一个接一个,一群连一群,眨眼之间,清河岸边跪倒一片,排列整齐间距严格,一如当年战场时所做的那样,同拜一人,仅拜一人。

    “拜见尊帅!”

    呼喊渐渐化做低吼,数百人的吼声回荡天地,宛如千万人在呐喊。呐喊中,天空两侧的战舟势头微顿,看着不再如刚才那样飞扬跋扈,船上诸人神情微愕,一些面孔变得愤怒,一些面孔出现惊恐。惊恐与愤怒交织周围,清河之水变得不再宁静,卷荡层层波。

    人心,所向!

    ......

    ......

    “都起来吧。”

    或许是因为走在中央路程更短,再或者飞舟普通速度最快,雷尊先与两侧战舟抵达岸边,自觉降低云头。

    抬腿,落地,雷尊脸上并无多少感动、或别的情绪;没有谦虚,也没有故作姿态责怪,雷尊随意朝周围挥手,说道:“战争早已结束,尊帅二字,今后不许再提。”

    撂下这句话,雷尊看都不再多看众人一眼,抬头目光左右横扫,缓缓说道:“清河禁飞。双盟的各位道友,下来吧。”

    平淡甚至有些轻飘飘的话。没有刻意强调什么,雷尊说完即刻转身。背负双手,径直走向渡口岸边。

    身后,近千修士纷纷抬头,近千道目光投向那两条战船,尤其如城池般宽阔、巨龙般森严的那一条。

    一呼,百应!

    ......

    ......

    “理当如此。”

    战盟首先做出表态,战舟偃声安静地落在岸边,逍遥王领着包括叱虎在内的一般人等落船走向雷尊一侧,抱拳诚恳说道:“见过尊帅。”

    大军作战最忌不和。雷尊掌印时,令行禁止,包括双盟首脑在内,没有人可以反驳、或者对抗其军令;只不过,似逍遥王、玄灵子等人身份往往不会公开以尊帅称呼,今天是头一回。

    逍遥王开口,身后大多也都参加过外域之战,纷纷抱拳,做贲烈之吼。

    “见过尊帅!”

    炼体的人血气旺盛。无需借助法力催动,单凭胸腔回荡便如雷鸣;近百武灵、乃至武尊级战士齐声断喝,听上去竟比刚才数百人的声音更加响亮;那种贲烈感觉更是修士远远不能比,眼前一股风暴席卷八方。如千军万马在奔腾。

    这是战士特有的本事,就像他们在战场的表现一样,实力未必真有多强。但其冲杀起来的气场无人可及,最能燃烧热血。

    之前低调甚有些沉默。轻轻一吼,双盟之一。灵域第二大势力,以这样的方式宣告其存在。周围群修齐齐变色,天上龙舟不再前行,一时间,战盟团阵取代龙舟,成为所有视线的焦点。

    雷尊正要对小红说点什么,闻言脚步微顿,轻轻皱眉。

    逍遥王笑了笑,说道:“好歹别人都喊过,本王也有一次特权不是。”

    雷尊神色稍缓,说道:“下不为例。”

    以这样的口吻与逍遥王说话,天下谁人可做到?便是天上二老又如何,他们敢不敢?说这句话的时候,雷尊表情平和淡然,举止无做作无掩饰,一切都是那么理所当然;恍惚中人们觉得,那个纵横沙场、说一不二的尊帅又回来了。

    逍遥王哈哈一笑,说道:“想有也不可能了。听说道兄已获升仙令,四方只需百年平静,齐兄再无号令本王的机会。”

    听到这句话,群修先是一惊,之后纷纷狂喜,不少人甚至拍手鼓噪叫好,与有荣焉。与下方群修对应,天上龙舟数声冷哼,意味复杂。

    升仙令,灵修可获得的最高成就,也是荣耀的标志。被授予此令牌,意味着真正成为人界绝顶修士中的一员,换种更容易理解的说法,此令牌发出的那刻起,雷尊与天上二老之间再无辈分之差。

    “恭喜尊帅!”

    “恭喜雷尊!”

    “恭喜齐前别!”

    大喜之下难免杂乱,群修忙着恭贺,声音不齐称呼也是乱七八糟;视线中,雷尊说率的那群人似也变了模样,之前颓废一扫而光,代之以昂扬与振奋,个个容光焕发。

    有好事参着,纵如雷尊严厉也不好责怪,无奈朝周围挥手。

    “人间博大,隐世精修不知几许,远超齐某者不知几许,仙灵殿不是神,也有眼拙看错的时候。”

    没有人能够夺走君王光辉,轻轻一席话,焦点再度转移,并且被定格。

    周围杂乱的声音忽然消失,近千修士面面相觑,不知该说什么好。

    雷尊谦逊,谦逊是对的、也是应该的,可他谦逊的方式......未免太狂。

    片刻沉寂,周围气息仿佛被一下子抽干彻底,让人难以呼吸。逍遥王首先反应过来,苦笑摇头说道:“也只有道兄敢这样讲,须知仙灵殿......”

    雷尊知道他要说什么,挥手打断。

    “本尊不在乎,不在乎的不止本尊一个。”

    言罢雷尊转头,平淡目光望向空中,说道:“道盟贵友站得这般高,不舍得下来么?”

    ......

    ......(未完待续。。)

第一一五八章:争锋一念

    升仙令出,仙灵殿承认雷尊位列人间巅峰,奇妙的是,有了这重认识,龙舟二老反比刚才更加骄傲,冷哼不肯回应雷尊的话。

    这样的举动印证了之前雷尊的话,仙灵殿固然高高在上,但,世上还存在着一些人、有实力有信心且有胆量不在乎它。

    二老的意思并不难懂,我为长,你为小,之前开口叫垂询,现在不理是尊严,也是实力上的自负。

    “道兄不必如此尖刻。”

    玄灵子没有资格摆谱,神情淡漠出面作答,开口便有刀锋意。

    “之前那位道友讲的不错,八方来贺,某些不合时宜的规矩,是应该改一改。”

    人类世界中,每当发生大事的时候,登台亮相的往往不止那些本该登台的人;以道院大比为例子,崭露头角的从来都不止那些比试高低的学子修家,还有众多奇人异事,组织势力,借此显露肌肉。

    等一会儿真的那么难熬?显然不是。

    颜面之争,人类特有的秉性,或许也是维系秩序稳定所必须;普通人眼里叫秀存在,摆阔气,浅薄行为;然而对道盟这样的组织而言,这样做其实有着深远意义,首先便是提振人心。

    百年征战,道盟表现平平让人失望,乐副使叛逆平息不难,对影响却可持续千百年,甚至可能致命。当前的道盟,声望处在万年中的最低点,亟需一次机会证明自己。

    公道人心,人心公道。若不能堵住悠悠之口,便用强大威慑群雄。

    道盟需要一次机会。没有什么比道院大比更合适,因为他们是百年风波中最耀眼的那一个。

    这是必然的选择。也是人类与妖兽之间最大的区别之一。

    反过来对道院而言,清河禁飞真有那么重要?

    显然也不是。

    红番魔其实没做错,好歹大家来为道院捧场,因为一条小河被堵在门口,怎么看都不符待客之道。假如不是他不会说话,假如没有道盟参合,随便来个不起眼的修士提议,这件事很可能就成了。

    闹成现在这种局面,只能说:时也。势也。

    时势造英雄,玄灵子或许不算英雄,但他必须演好自己的那份角色。堂堂道盟掌座,理当为人间群豪所敬,哪怕前面有“代理”两个字。

    “本座记得,清河禁飞的规矩本不存在,直到陆老院长登位才真正确立。”

    带着缅怀的神情,玄灵子的目光穿过清河,遥遥望着那座峭立险峰的峰顶。似能看到峰顶那名女子有些无助的身影。

    “陆老院长,同辈中无人可及,盖世之才。”

    轻叹一声,玄灵子语调忽转。轻轻说道:“纵然陆放天复生,也需对二老道一声尊长,何况他的学生和规矩。”

    轻飘飘的话钻入耳鼓。沉寂岸边瞬间哗然,无数张嘴巴开开合合。说着一些连自己都闹不清的词句。一些分愤怒,一些人惊慌。一些人畏惧,还有些心智深沉的人们,内心已被担忧填满。

    有远见的人,脑海中不由自主闪现两个字:内乱!

    灵域多灾多难,其难首在内部倾轧与纷争。新纪战后,因为始终有一名大敌虎视眈眈,这种情形得到缓解,直到万年后的今天。

    一些人觉得悲哀,六方会谈才刚刚结束,灵域便出现这样的兆头,持续下去会如何?会不会又像万年前那样,再被夺去半壁江山才能合?

    喧嚣与担忧并不能改变什么,听到玄灵子的话,雷尊一直平淡的表情有了变化,有些厌憎。

    “玄机子何在?”

    听着有些不相干的话,雷尊不等玄灵子应声,问道:“被你们废了么?”

    玄灵子稍显尴尬,回应道:“道盟早已公告天下,掌座师兄闭门修炼,只为升仙台。”

    雷尊冷漠说道:“他可有接到令牌。”

    玄灵子涩声说道:“道兄何必明知故问,升仙令牌并非一次发放,百年之内,师兄定能......”

    雷尊淡淡说道:“那就是没接到。”

    事实不容反驳,玄灵子无言可对。

    雷尊说道:“为了这个,你们把他废掉?”

    玄灵子寒声说道:“道兄,小心言辞。”

    雷尊说道:“玄机子御下不力,魅上不能,外无征战之功,内缺治理之德,废也是应该的。”

    玄灵子大怒,说道:“齐旻,你是在向道盟挑衅!”

    雷尊继续说道:“险些忘了,他连儿子都管不好。”

    “你!”

    “大胆!”

    龙舟之上声声怒喝,而不再是玄灵子一人愤怒,但没有谁能站出来说些驳斥的话,不是他们不想,而是根本无从反驳。

    奇怪的是,眼看事情无法收拾,天地二老冷眼旁观,根本无动于衷。

    “也许,这正是他们所希望的。”一些人心里如此猜想,忧虑更深。

    争与不争,如何争,争什么,都必须找到合适的说辞,称之为借口也无妨;道盟、道院不是街头流氓,盲目挥刀,只能带来人心背离。

    需要嚣张的时候,要像巨龙一样啸傲九天;必须忍耐的时候,要如龟一样经挨而且耐打,或许这就是那条龙舟象征的意义,也叫风格。

    无视周围一切,雷尊轻蔑说道:“废掉玄机子很应该,但不应该选个连他都不如的人。”

    这句话说出来,周围许多人心中哀叹:完了!

    ......

    ......

    事情到了这一步,玄灵子反倒平静下来。

    “外域百年,道兄英姿无人可及,本座不止一次有过与切磋的念头。奈何......”

    跨步离开龙舟,玄灵子抬手抱拳。

    “请赐教。”

    这就要开打?

    不知多少人揣着这种疑问。内心满满荒唐。

    闹事也好,寻衅也罢。这里毕竟是紫云道院,道盟是来观礼,怎么能直接上门开打?

    成何体统!

    反过来想,此举固然有**份,但也正符合先前猜测。剑尊逝后,雷尊已成为九尊中名副其实的第一人,假如玄灵子能够亲手击败、不,只要稍稍占点上风,因其背后还有天地二老。越发强大乃至强横,正好立威。

    有了这重想法,人们的注意力转到邀斗本身,不知不觉把目光投向雷尊。

    外域百年,雷尊已在很多人心里树立起无敌的形象,一如当年剑尊所做到的那样。这场邀斗提出来之前,没有人相信雷尊会输给玄灵子;然而此时此刻,因为玄灵子背后的那两位老人,大家不能不怀疑。这些年玄灵子除了疗伤,是否还修炼了某种奇门异术,或者得到某件强**宝。不然的话,他怎么会做出这等不智的事情。公然向雷尊挑战。

    人人都明白,这一战,雷尊败不得。

    视线所及。雷尊平静摇头。

    玄灵子意外说道:“怎么,道兄不敢接战?”

    雷尊淡淡说道:“你不配。”

    不理玄灵子如何反应。雷尊转过头,朝天地二老抱拳。

    “请赐教。”

    ......

    ......

    “紫云呵。”

    “无人矣。”

    清水幽幽绕不停。岸边一声轻叹随风而走,顺着清河的水流徐徐向前,绕岛一周。

    雷尊不愿理会玄灵子,天地二老自然也可以无视他的挑战,神情理所当然。较真算起来,他们所讲的话也不算错,清河岸边发生这么严重的事情,紫云岛至今没有人出面,几让人无法相信。

    如此表现只有两种解释,一是不屑,再就是不敢,不屑不敢,体现出来的是两种完全不同的状况,难惑众人眼。

    道盟强大,天地二老是强大中的强大,道院风波早已不再是秘密,没有人相信现在的紫云岛有资格轻视他们。

    那么就是不敢了。

    随着两人叹息响起,岸边群修也在内心附和,大家都明白,无论雷尊如何强势,哪怕他现在就出手、且能击败道盟所有人,亦不能挽回紫云道院的颜面。

    “你说什么?”

    清冷女音突兀响起,刚才那个教训红番魔的女孩居然又一次站出来,认真说道:“再说一次试试。”

    沉寂场面越发沉寂,人们望着那个女孩,目光有些怜悯。

    “有点意思。”

    天残不愿理会雷尊,此刻却有几分好奇,上下打量着那个女孩,旁边玄灵子看出什么,忙低声解释几句。

    “难怪老夫觉得不对,原来是你年龄。”

    天残听后摇头,说道:“陆放天不知自爱,这么多心力耗在一个丫头身上。”

    地缺旁边冷笑,说道:“不这样又如何,翻不了天。”

    天残默默点头,说道:“倒也是,就是有点可惜......”

    天上唱和不停,下方小红等得厌烦,再次开口说道:“老人家,你们是不是耳背?”

    天残轻轻皱眉,说道:“念在死人的情面上,老夫不与你计较,退下!”

    退下两字稍含真力,不伤身体、只想令小红神智稍乱不能说话,且效果不会持续太久。这样的场合这么多人,天残再嚣张也不会自贬身价,力度把握极有分寸。

    相比之前那些充满火药味的话,这是一个再寻常不过的举动,结果却惹了大祸。

    “放肆!”雷尊弹指,霹雳雷弧当空而落,带着凛冽杀机直扑顶门。

    “好大的胆子!”

    对岸响起声声断喝,七八条身影闪烁升空,眨眼之间横跨清河;有见识的人当即认出来,其中四人赫然都是道院尊者,个个声威赫赫。

    四大尊者同时出现,很稀奇,更稀奇的是他们并不是当头的人,其身边还有三名修士,每一个都有着不输于尊者的气势;至于那名走在最前列的人,居然是一名三尺小童。

    “出息了,真的出息了,居然有人跑到这里来称老。”

    童子故意飞得比别人高一头,大摇大摆来到龙舟前,低头望着天地二老,轻轻勾了勾手指。

    “说,叫哥还是叫叔。”

    ......

    ......(未完待续。。)

第一一五九章:讲规矩(求推荐)

    “叫哥还是叫叔?”

    突然出现七位堪比尊者的大拿,一名让尊者毕恭毕敬的童子,说着让人啼笑皆非的话......

    岸边冲突来得没道理,转换起来难以预料,满满意外,甚至有些滑稽。

    童子开口毫无风范,短时间内,人们不能体会到那句调戏包含的蕴意,只觉得好笑好荒唐;等大家留意到天地二老微苦神情,回头再来考虑童子的话,内心均为之一沉。

    天残地缺凶名赫赫,称得上千年来最最著名的人物,其年龄也为人所熟知。因为资格老,在提到陆院长的时候,两人虽未直接以尊长面目出现,含义却都写在脸上。如今童子原话奉还,意味着他至少比天地二老还要老上两三百岁......

    “天啊!”

    当意识到童子有多大,千余修士纷纷惊呼,不少人干脆叫出声来,先后拜倒。

    常识,化神寿元极限两千五百岁,但那是根据典籍中的最高纪录做标记;寻常修家,能活过两千已经很了不起,之后每增加一点都是极不容易的事情,遑论数百年。

    年龄是一种可以超凡脱俗的力量,比如凡人世界都知道人能活过百岁,可实际上,百岁老人难得一见,连那些位高权重兼心狠手辣之人也会对其保持尊重。换成修家,因为时间长必然修行久,修行久突破的机会必然就更大......力量当然更足。

    与年前十三郎一样,明白之后人们不禁要问,这位声名不显的道院长者。莫非已经突破了?

    那可怎么得了!

    群修拜倒,不管是出于对长者的尊敬。还是出自对强者的敬畏,应该都是发乎真心;一些人怀着崇敬的目光看向天空。准备看道盟的笑话。

    他们失望了。

    童子等人、尤其童子突然出现,天地二老的确为之惊讶,也曾流露片刻苦涩,但仅仅持续一瞬,两人便又恢复平静,并在童子眼中看到一丝忌惮。

    这是意料之中的事,天地二老想看的、等的就是这一幕,只是错算了对象。

    那有什么关系呢?

    天残老叟轻轻一笑,说道:“童老居然健在。可喜可贺,真正出乎意料。”

    地缺老妇微微撇嘴,说道:“空耗岁月,灯尽油枯。”

    顿了顿,她又道:“而且,不过如此。”

    听到这句话,下方群修均觉茫然,纷纷把目光投向道院各位尊者,内心又是一沉。

    九位堪比尊者的大拿面对道盟三修。本该绝对优势的局面,实际情形却不是这样,包括雷尊在内的所有人,脸上神情丝毫没有放松。相反警惕而且凝重,甚可看到忧虑。

    机灵的人反应过来,回忆之前发生过的事情。很快意识到自己疏忽了一条细节,由雷尊亲手施展那道雷!

    看过雷尊出手的人都知道。其神通就和他的人一样,最大特点是天生带着威严。对敌时天雷滚滚而落,不知道的人恐会当成天劫对待,平添不少畏惧。

    有人说这是意境,其实是误解;威严只是一种气质,谁也没办法把它修成道,何来意境可言。不可否认的是,这种气质确给雷尊带来许多好处,未战三分胜。

    适才那一雷有些仓促,但它毕竟由雷尊亲手施展,可轻松斩杀化神大拿,岂能随便应付。然而,当那道雷霆轰响,携无上森威劈向天残头顶的时候,他居然什么都没有做。

    没有施法,没有祭宝,没有放符,当然更谈不上利用阵法,头顶雷霆轰鸣浩荡,天残仅仅抬头看了一眼,便将目光转向与雷霆同时抵达的童子身上,再未理会。

    雷弧轰轰而落,落到天残头顶不足一尺,开始减速。

    雷弧来得快捷而猛烈,变慢的速度更加快捷而且猛烈,好像一头撞在能够隔绝雷力的墙壁上,整个身子扭曲起来。

    这真是一幕奇景,或许一辈子都难以见到。雷霆本是无形之物,如今却像是拥有了身体,后半截按照原有势头向前猛扑,与前方无法前进的部分重叠、堆起来,变成一坨怪模怪样的东西。

    那还是雷吗?就算真的有一堵墙,雷弧也不会变成这样,原因何在?

    留意的人心里自问,之后眼睁睁望着那坨怪雷挣扎前行,在即将接触到天残本体的时候,消散了。

    消散了,没有了,雷尊出手一击消弭于无形,连反击、不,是连迎击都没有招来。

    因为事情发生得太快,同时被童子等人吸引目光,即便那些看到雷霆消失的人,心里也认为是自己看错,要么就是雷尊主动收手,没有赶尽杀绝。

    如今人们知道了,猜想是错的,看到才是真的,天残老叟身手皆不动,便将雷尊的攻势化解。进而思之,那位与他从不分离的地缺也有同样的本事,或许更强。

    这很正常,这才合理;如没有把握面对各位尊者与长老,道盟怎会蠢到当面挑衅,刻意打压。

    既然如此,难怪他们能如此。

    ......

    ......

    “童兄在就最好了,正可做个公证。”

    年长到底是年长,天残稍稍抱拳以示尊敬,欣然之情溢于言表,随后问道:“以你之见,这条规矩改不改?”

    不是该不该,只问改不改,一字之差,蕴意判若云泥。

    身边,长老尊者面呈怒色,童子挥手阻止想要开口的火尊,对天残说道:“你先等着。”

    回过头,童子把目光转向雷尊,神情有些复杂。

    “来了啊。”

    “是。”

    雷尊躬身认真施礼,说道:“后辈齐旻,请童老尊安。”

    童子等了一会儿。说道:“今时不同往日,也许。你不来更好些。”

    这句话说出来,周围群修面面相觑。不少人内心深深叹息,知道道院之争已不再是私下里的事,公然摊上桌面。相比之下,龙舟上的人表现不一,一些人感慨,一些人冷漠,还有些人面带冷笑,多少有些幸灾乐祸。

    大位之争,可比乐洪涛那件事情严重多了。道院遇到这种事情,势必元气大伤。

    或许是因为这个,原本有些不耐的天地二老平静下来,不计较被童子冷遇带来的尴尬,静观下文。

    沉寂中,雷尊再度施礼,说道:“齐旻必须来。”

    意料之中的答案,童子淡淡点头,说道:“刚刚你做的不错。”

    雷尊默默说道:“本分事。不值童老赞誉。”

    童子摇头说道:“如果人人把本分事做好,道院会比现在好很多,今天的事情也不会发生。”

    雷尊沉默,一时没有回应。

    童子又说道:“有些事。你可能做错了。”

    雷尊说道:“人非圣贤,孰能无错,齐旻但求无愧于心。不问对错。”

    龙舟之上,地缺老妇目光微闪。忽然说道:“这句话说得好,老身同意。”

    雷尊不理她。只看童子,童子也不理她,只对雷尊说道:“不问对错,不等于不问是非。”

    听到这句话,下方群修为之哗然,不少人衷心支持雷尊,脸色忍不住流露出愤怒。大家都明白,童子的话已不再是怀疑那么简单,直接问责。

    视线中,齐旻平静说道:“问是非的话,齐旻一样无愧。”

    童子微微皱眉,认真审视着雷尊的脸,试图找出可供参考的线索,或者别的什么。

    他终究失望了,雷尊神情自始至终平静无波,没有一丁点变化。

    良久,童子收回目光,淡淡说道:“既然是这样,就只能按照规矩来。”

    雷尊第三次躬身,诚恳说道:“照章办事,正是齐旻所求。多谢童老成全。”

    童子神情有些疲惫,轻轻挥手说道:“地缺讲的没错,老夫空耗许多岁月,真正做过、能拿出来回忆的事情几乎没有。此次大比,是老夫能为道院做的最后一件事,不会刻意成全谁......”

    话音稍顿,童子转身面对二老,说道:“也不容许任何人滋事生非。”

    二老先后微笑,问道:“滋事生非,童兄是在说我们?”

    童子不答,凛然说道:“非议亡者,以大欺小,两位落舟向红儿致歉,再向传功崖三拜,方可免去追罚。”

    “免罚?”天残目光转向地缺,仿佛听不懂这两个字的意思。

    “童兄要免谁的罚?”

    “当然是你,还有我。”

    地缺冷哼半声,说道:“不出手,童兄或有三年寿元;出手争斗,决活不过三月。”

    天残恍然大悟,说道:“难怪,我道童兄怎会接不到升仙令,原来不是因为修为。”

    地缺阴阴冷笑,说道:“那可说不准,但有一点可以肯定,童兄现在什么都不在乎。”

    天残转回目光,说道:“有道理。童兄不管身后洪水滔天,可是......有什么用呢?”

    地缺轻蔑说道:“有什么用?没用。”

    “放肆!”

    尊者长老同时开口,同时释放狂暴威严,千里大地风云变色,群修四散,或盘膝凝神守护灵台,才可保持不被风暴压倒。

    “天残无礼,弟子愿向其请教,请童老恩准。”

    “地缺狂悖,后辈要问其问责,请长老恩准。”

    众人之中,唯雷尊没有开口亦没有出手,平淡目光望着空中,隐隐可看出一丝悲哀神情。

    “讲规矩又不是打群架,都给我闭嘴!”

    童子抬手遏制身后,说出的话无人可反驳;下一刻,童子面色突变狰狞,翻掌沉沉一扣,隔空按向地缺头顶。

    “臭婆娘,来!”

    ......

    ......(未完待续。。)

第一一六十章:讲个屁的规矩

    翻掌倒扣,送出去的是风;风聚而不散,凝而不实,不吹,是砸。

    向石像锤像大棍,直接砸向头顶。

    随着那句“来”,承载着地缺老妇的龙舟猛的一沉,龙头下坠屁股向天,险险倾覆。

    “嗬!”

    数十名道盟舵主纷纷变色,不顾一切各施其术,龙舟法阵爆炸强光,共同维持船身平衡。如此一番努力后,宽若城池的龙舟再度凝稳,抬头落尾逐渐恢复。

    原状是不可能恢复的,因为它在下沉。随着童子一掌持续按压,任凭那些舵主如何努力,主阵修士如何压榨法阵力量,都不能阻止龙舟沉向地面。

    严格来说,这已经算变相帮助老妪与童子对抗,只不过从表面上看,他们维持的船而不是人。

    随着双方角力加大,随着阵法被激发到最强,龙舟发出愤怒低鸣,好似真的有一条巨龙咆哮嘶吼。

    这是当初建造时候特意加上的效果,为的是万一遇到那样极端的清形时、以吼声激发斗者气势;然而此时此刻,龙舟怒吼低沉但不雄壮,愤怒却无慷慨,听上去不像是吼,而更像是呻吟。

    龙舟依然下沉,缓慢、坚决地向着之前一直抗拒的大地靠拢。

    船尚且如此,正面承受那一掌的人如何?

    视线中,童子一掌拍向头顶,佝腰老妇初始不屑,如天残面对雷霆时一样不为所动,然而下一刻,她脸上的神情陡然转厉。仰首发出一声狂啸。

    “吼!”

    风就是风,风吹草动树枝摇摆。无论是吹还是砸,总归会有风过留痕的感觉。童子一掌按压狂风。老妇衣衫瞬间变得坚硬如铁,山岳般沉重。

    蓬的一声轻响,头顶发髻凭空散落,满头白发根根倒挂,如千万根指向地面的针。未等老妇来得及惊讶,一根接一根银芒从头顶脱落,带着眷念与不舍,带着点点珍贵血珠,如箭一样射穿经过精心打造的船体。钻入深厚地底。

    好似一场流星雨,片刻之间,老妇所余不多、精心养护的银发脱去小半,有些地方竟能看到头皮。

    微佝的身形弯得更低,双腿似有些颤抖,老妇愤怒中抬起头,昏涩双眼爆射精芒,枯干瘦老的面容扭成一撮,看着有些可怜。

    这一幕。这一切,只因压住船头的那只手。

    在场所有人,连天地二老都算在内,没有人见过这样的手。从未听说过有人能做到这样的事;人们仰望着天空,目光随着那条船慢慢降落,无限敬畏。

    无人可以看到。雷尊神情比刚才愈发冷漠,眼地那丝悲哀悲凉的意味慢慢变淡。直至完全消失。

    年前,传功崖岸边。童子隔着数百米一掌,居高位虚托小不点身体;螺蛳美人以空间之术与之对抗,得三生圣女以祝尤神术相助,旁边还有十三郎融入生死意境,且喝出一声定字决。这么多奇妙手段叠加累计,童子天时、地利、人和全无,结果也不过平分秋色。如今,天时地利人和全站在童子这一边,且身上承载着道院万年荣光,威力何止倍增!

    “翻天!”

    一掌令老妇形容狼狈,童子脸上看不出丝毫得意放松的神情,翻左手曲臂扣压右掌,再加一只手。

    双重天压,庞大龙舟好不容易恢复平衡的身体再度倾斜,龙头朝下摆出入水姿态,看着却像是撞墙。老妇头顶半尺处,明明应该空无一物的那片空间火光迸射,噼啪连爆声若雷鸣,人们似乎能够感受到,凝实如煌煌大柱的狂风倒灌而下,将老妇所余不多的白发生生碾进头皮,恨不得按爆她的头。

    这不是追责,而是**裸的生死搏杀。

    老妇仍没有施法反击的意思,她的身体半曲成弓,双手扶膝略昂着头,满脸皱褶被吹平堆在脖颈位置,丑陋而且臃肿。她的神色惨白,双眼血红,额头青筋崩起直至开裂,有些粘稠的鲜血顺风蔓延,涂在脸上看着有些凄惨,有点脏。

    看到这里人们意识到,并非老妇不想反攻,而是压力太大没有余力;她依仗的是某种看不见的神通,全身一切都集中在头顶......那会是什么呢?

    下面的修士不明究竟,因此无从理解,明白究竟的人同样无从理解,内心疑惑并觉得茫然。

    比如天残,他是最觉得不可思议的那个人,明明自己已经跨过那道坎,明明地缺比自己的领悟更深一重,明明此前已经过验证,玄机子无从抗拒,雷尊道法无功,如今怎么变成这样?

    没有技巧玄奥,不讲道法神奇,童子的战斗简单到乏味,最终归结为四个字。

    以力欺人!

    ......

    ......

    很少有人知道,道院各位长老中,童子资质从来都算不上优秀,甚至说不上好;他的悟性也不算好,心机谋算更属平常,其身上值得称道的有两条,一是固执,再就是清醒。

    这是他的弱点,也是优势,因为他很清楚地认识到自己的长与短,坦然接受。

    一生专注于修行,童子没能摸到下个门槛的边,或许可以这样说,他从来就没有把心思放在那上面,自始至终专注于修为。他很早就将修行的目标做了调整,改修能够增加寿元,但无助于、甚至可能阻碍破境的功法;因此他活得足够长,比任何活着的人都长;他用这种方式换来无尽法力,以之称雄天下。

    “有老夫在,道院翻不了天。”

    去年对十三郎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童子信心十足,因为他知道,当世之修、或连那些前辈化神都算在内,没有人能与他比较修为。

    只要没有人突破化神。他就是第一。

    天地二老与童子不一样,他们的资质更好。悟性更高,因有了实质性突破。才会自认无敌于天下。

    都认为自己是第一,碰撞起来便无退路。然而对童子而言,对手如何并无实质差别,无论与谁作战,他的方式始终如一。

    普通修士避不开与之斗力,老妇能,但她开始没想着避开,现在身在牢中,想避也做不到。

    童子不知道。他的方式与十三郎如出一辙,区别在于对手不同,再有童子孤身一人,十三郎号令千百群魔。比较可惜的是,去年童子并未与十三郎深谈,没能获知秋猎中群魔酣斗冥君的情形。否则的话,今天这场“越阶之战”可能是另外一番模样。

    天残不知道这些情况,因此觉得意外,同时有些担心。

    道院不准打群架。道盟也不例外。几大尊者只好紧盯着道盟的修士、尤其天残与玄灵子二人,虎视眈眈;对应的,天残老叟、玄灵子不能出手,望着童子那仿佛能把天空翻过来的手掌。神情复杂。

    开弓没有回头箭,今天这一战如果败了......不能败!

    “老身不会败!”

    稀疏白发,满脸鲜血。老妇面孔狰狞,怒吼声中竭力腾出一只手。伸出一根手指点向虚空,点向头顶那座连绵无尽的山风。或者叫山峰。随着她的举动,其身形朝一方倾斜歪倒,驼背撅臀扶膝咬牙,活像是忍受便秘煎熬。

    如此难堪丑陋的一幕,看到的人们丝毫没有滑稽可笑的感觉,望着老妇艰难伸手的,耳边似能听到骨骼不堪负荷的呻吟,与猛兽无法脱困的暴怒与羞狂。

    易地而处,化神修士、哪怕是后期处在老妇的位置,恐也早就被碾成肉泥。其身体周围不知存在了什么,似墙非墙似膜又不是膜,给人的感觉就像有一重空间隔层,明明随时可能被,偏偏差上一线。

    最最奇妙的是,煌柱之风攻袭浩荡,遇到的情形与刚才那道雷霆一样,每前进一寸都会消解不少,威力或不足全盛时的一半;越是靠近老妇本体,这种消解的速度便越快、程度也越深。换句话说,假如不是童子如大海般深厚的修为做支撑,即便风柱再狂暴一倍,也奈何不了她。

    问题在于,似这样泄洪一样使用,童子虽有无上修为,又能支撑多久?

    周围人不知道,童子自己也不知道,他也根本不理。老妇伸手欲点当空的那一瞬,天上童子立即有了一股危机临头的感觉,随即开声断喝。

    “擂天鼓!”

    童子左手握拳,高高举起,重重砸向右手。

    吼声落,鼓声响,一拳砸下,老妇刚刚抬起半尺的身躯猛地一顿,在度低头。龙舟之上人人变色,数十名舵主竭尽全力,仍不能阻止龙舟加速。

    “二声鼓!”

    童子再发一声喝,左手成拳重重夯击,血花瞬放。

    一拳砸低老妇的头,二拳砸烂自己的掌,半空一团殷红四射,下方老妇本声惨嚎,跪下一条膝。

    “撑住啊!”不知多少人在心里狂叫,有些为了老妇鼓劲,有些为童子喝彩。

    龙舟堪堪抵达地面,骄傲的龙唇快要啃到第一口泥,但......终究是停住了。

    天上,童子再不是童子模样,时光就像被手拨动的钟,在其脸上飞速流逝,转瞬之间,他有童子变成少年,再变成青年、壮年、中年,即将变成老年,或许比天地二老还要老。

    “童兄,罢手吧。”

    天残老叟终于忍不住开口,缓缓说道:“切磋技艺不要伤了和气,这场打和,由老夫领教......”

    “三声鼓!”

    童子厉啸当空,眼耳鼻唇均流出鲜血,再次高高举起左拳。

    “不可!”天残忽然意识到什么,匆忙挥掌。

    “你敢!”七大长老纷纷断喝,抢步上前。

    他们慢了,不比天残慢,但比那道天外飞矢慢,比远方传来的声声断喝慢,慢得多。

    “灵魔象征不下万年,本宫第一次知道,道盟中人这般无耻。”

    “外域征战万年,老夫今日才明白,明明妖灵大陆实力偏弱,因何能够自安。”

    “百年沙场,道盟众人一无是处,老身今日才知道,原因何在。”

    “佛祖慈悲,上境对下境,还要暗施手段,天残地缺,你们坏了规矩。”

    “两只老杂碎,和他们讲个屁的规矩。”

    最远的那声怒吼最先抵达,因为他与流光一道,射破千重山。

    “杀!”

    ......

    ......(未完待续。。)

第一一六十一章:敢为不祥事

    喝声吼声咆哮声,惊讶惊疑惊慌色,都掩盖不了那道夺目光华。

    起自天外的光点如此炫目,吸引着所有人的目光想要看个清楚,当他们刚刚凝聚精神,光点已穿透层云、身后拖出长长尾焰抵达目标,直奔天残老叟眉心。

    无可形容的快,来不及眨眼,没有机会思索,天残老叟甚至考虑不到其威力能否威胁自己,仓促间挥手。

    重压之下必有慌乱,慌乱之中容易出错,身处童子掌下边缘,目睹地缺老妇苦苦支撑,天残全部精神都被这场比斗所吸引,举止难免匆忙。待其发现光矢空有速度,力量并非如自己想象中的那么强、再想分出心神的时候,接连几声断喝又已临头。

    当世间,虽敢在这样的场合自称本宫?

    两域内,那个敢以妖灵大陆代表自居?

    百年里,谁有资格对战争做整体品判?

    灵域上,何人能开口质问二老,说他们坏了规矩?

    至于最后那一声怒吼,力量最弱,但其给天残的震撼却最足,因为他清楚的意识到,前面那些人之所以出现在这里,通通因为他。

    他的话,他的怒,他的经历与咆哮,无一不在向世人宣告,那些能够羁绊、捆缚任何大佬的规矩与枷锁,有时有用,有时......不比一纸空文更值钱。

    “杀”字出口,攻击实际上已经到了,天残可以不在乎掌天弓一射,但不能不在乎这一箭所包含的意义。假如来者均按照发箭之人的心意行事。今天道盟不说立威,能否安然离去恐还在未知数。

    揣着这么多私心杂念。天残出手略有犹豫,那支原本威胁不到他的箭矢得以发挥奇效。竟然穿透了半尺空间,在被天残握住之前抵达本体,在他的手上叮了一口。

    轻轻一次触碰,三寸箭矢力竭停顿,箭尖刚刚刺破皮肤,带出一颗小血珠。

    汗滴般大,无毒,无意,对凡人而言都算不上伤害。不用说修士。

    天残却变了脸色,周围人也都因此变了脸色,包括雷尊。

    人们知道射箭的人是谁,知道他实力强大,但......怎会强到这种地步?

    即便天残遇事慌乱,但他总归出了手,相比之前雷尊那一击,明显做的更多。如此是否意味着,那位道院学子已经具备了可与雷尊相较的能力。甚至超过?

    凛然之中群修失色,天残老叟将目光投向那支箭,看了看,眼里闪过一丝明悟。

    到底领先化神一步。他能看出别人看不出来的东西,之所以这支箭矢的效果超越雷尊,并非使用者的力量更强。而是因为箭矢本身。

    本该因此放松下来,天残突然想起自己被打断的动作。惊呼中抬头。

    “小心!”

    来不及了。经过这么多波折,战斗已成定局。

    “三声鼓!”

    瞬间苍老的童子发出怒吼。那只高高举起的拳头重重击落,夯在自己的右掌。

    蓬!

    血肉飞溅的声音,本已看不清模样的右掌变成肉泥,四射八方飞得到处都是。

    轰!

    龙舟落地的声音,巨大龙头撞入地面,翘着屁股斜向天空,活像一只挖洞的挣扎的龟。

    咔嚓!

    双膝跪地并且碎裂的声音,地缺老妇匍匐倒地,满头白发尽去,露出青惨惨、白生生、涂满鲜血的头皮。

    “嘶!”

    倒吸寒气的声音,玄灵子茫然望着眼前的一切,目光难以置信,神情颓废、如丧家之犬。

    “啊......”

    杂乱无章、惊慌失措的声音,数十名舵主东倒西歪,有些逃有些留,有些试图拔出龙舟,还有些干脆一头摔倒再翻身乱滚,让自己的样子看上去更惨。

    “哈哈!哈......”

    童子仰天大笑,笑出三声突然停顿,口喷鲜血,身形如石头一样当空坠落。

    “童老!”

    “师尊!”

    声声惊呼,四尊三老从各个方向扑过去,共同施法,以最最急迫、最最温柔的姿态托住那个不足三尺的身躯。

    “长老......”

    雷尊抢前半步,本有机会第一个接住,但不知因为什么原故,脚提起又缓缓放回原地,默默收手。

    ......

    ......

    “狗杂种!”

    仅仅这么点功夫,南方出现黑压压一大片人影,空中地面数条身形如电光飞射,瞬间即到眼前。当先青年双目似火,满头黑发被风吹得笔直,径直冲向跪地刚刚挺起上身的地缺。

    “吼!”

    没有停顿,没有问答,黑衣青年人到拳到,于千百道呆滞目光注视下,砸向地缺老妇狰狞扭曲的脸。

    “放肆!”再不敢、也来不及过多思索,天残再度挥掌。

    “哼!”

    “佛祖慈悲......”

    最最不想见到、最最恶劣的情形出现,三声冷哼一声佛号,四名人间巅峰同时出手。

    剑意临头,凌厉杀机刺得天残双眼生疼,几难视物;当空山岳起,万万钧巨力笼罩头顶,不说其本体威力如何,单单因为灵魔之气引发的冲突,便可焚灭化神。

    世外活佛慈悲心肠,不忍心群殴又不好不出手,于是他以禅杖点地,大地好似倒退一样消失在身后,瞬间来到天残眼前。

    不起眼的举动,对天残而言,这才是最致命的。

    一尺半尺,范围相差并无多大区别,要命的是两者叠加,天残忽然间发现,自己最最为之自傲、认为可凭其打遍天下的那方空间,崩溃了!

    当神域遇到神域,结果会怎样?

    必有一方、或者双方都将崩溃;崩溃不是一下子完成。视线中,老人与和尚几乎贴面。身体之间千军万马展开厮杀,雷光火花四方迸射。片片飞絮与血花自老人的胸膛、面容、双腿绽放,呼啸八方。

    这不公平,真真太不公平。一来天残无法集中全力与当面,二来活佛修成金刚法体,其肉身之强悍,放到战盟也能名列前五,甚至前三。

    规矩没了,**裸地群殴。

    “尔等,大胆!”

    尖锐长啸。天残一路倒飞一路泼洒鲜血与愤慨,声音透着掩饰不住的惊恐;身在半空,他在应付周围多重风暴的同时不忘低头,面孔顿时扭曲到极致,目呲欲裂。

    “你敢杀人......”

    一拳砸下,老妇面孔顿时瘪了,一张脸被硬生生夯进脑袋;看上去,她的身体如大虾一样猛地向上弹起,随后就被巨锤击中。仰面朝天摔向地面,半截身子陷入地底。

    “我敢。”

    十三郎紧跟着的左手如刀,闪电般挥出。

    巅峰大拿到底不凡,刚刚收到那般重挫。仍能生手十三郎一拳而不死。但她已露致命要害,这一次,十三郎取其咽喉。

    这一掌挥出。哪怕一段与脖子等粗的钢铁,也要被削成两断。

    “不能啊!”

    眼看无法挽回的祸患即将发生。不知多少人惊恐大叫,其中包括随十三郎而来的同伴。最无知的人也能明白。今日这样的场合,天地二老如果死在十三郎手下,结果......

    那是灾难,无可化解、可令乾坤为之翻转的灾难。

    如此关头,在场修士虽然过千,人人都在忙着手上的事,纵有闲人,谁有力量阻止十三郎?

    人群中,雷尊目光突转明厉,脚步二度举起......忽然摇了摇头,二次退了回去。

    收回脚步,雷尊有些灼热的目光望着场内,望天塌亦可不动的身躯竟然有些颤抖;心里揣着焦虑,他注视着,等待着,或者期待着......

    耳边传来一声轻唤,软弱,疲惫,无力且无生机,一听便知道,那是将死之人才能发出的声音。

    “住手。”

    “......”

    雷尊双拳骤然握紧,连扣几次松开数回,最终默默叹了口气,默默低头。

    ......

    ......

    普天之下,漫天神佛,此时此刻还能阻止十三郎行凶者只有一人:童子。

    不是因为他的地位高,不是因为他的修为强,也不是因为他的价值重,更不是因为他的威望足;十三郎停手的原因只有一个,童子是当事的那个人。

    战因童子起,不管是维护规矩还是显露威严,总归当事者的意志为先。四尊三老都在此地,其中多数以师长之礼对待童老,说句不中听的话,即便要杀,动手、至少下令动手也应该是童子本人。

    有鉴于此,有感于此,十三郎收力但未收掌,甩手在地缺脸上抽了一记耳光。

    “啪!”

    脸不平而且血肉模糊,这记耳光的声音不算响亮,但如打在众人的心上,沉重无可形容。所有人都明白,论力量与伤害,这记耳光连那一拳的万分之一都不到,但它带来的影响却更大,更恶劣,更加无可挽回。

    “还不如杀掉。”

    许多人心里这样想,包括雷尊。于是雷尊眼神明亮,想了想,忍了忍,终于站了出来。

    “回来了。”

    声音平静目光平和,雷尊说道:“为何这么迟?”

    听了这声问候,群修一片茫然,心想雷尊这句话何意?责怪不像责怪,夸奖不像夸奖,为何有股“托付大事”的感觉。

    茫然疑惑中,十三郎缓缓站起身,回头望着雷尊说道:“我知道,你能看出来。”

    周围人愈发茫然,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地看,猜不透他们在打什么哑谜。

    雷尊微微皱眉,说道:“看出来什么?”

    十三郎想了想,说道:“算了,无所谓的事情,别因为这个......”

    “不要争了。”

    一声轻唤打断了两人之间的对话,几名长老扶持下,童子艰难坐起身,朝十三郎招了招手。

    “你,过来。”

    “......”

    十三郎稍稍有些意外,但没有迟疑,举步走到童子身前,恭敬施礼。

    “起来吧,以后有的是机会。”

    挥手阻止十三郎下拜,童子望着他说道:“听说,你有很多了不起的宝贝?”

    十三郎不知该说什么好,只得点头承认。

    童子嗨嗨一笑,笑出几团粘稠血块,有些狼狈地伸出手。

    “有没有什么天材地宝,让老夫再活三个月?”

    ......

    ......(未完待续。。)

八月火

    一一年八月二十六号,老枪拉开键盘,郑重其事打出“闯将”二字。

    一代笔仙就此诞生。

    呵呵。

    闯将两百二十万字,期间大改一次,小改无数次,无断更经历。算下来,平均每天工作九小时,更新近七千字,收益不足四十(包括打赏)。

    当时的我三十八岁,各种压力,亚力山大。

    一二年九月,闯将杀青,动笔写锻仙。我给自己制订两个目标,首先与闯将一样,定要写出不同味道的仙侠;其次是成绩,我希望锻仙有万名读者。

    为了这个,我写了如下的话,当成给自己的鼓励,或者督促。

    “我相信,这本书会创造一个奇迹。”

    对一个头本书扑街,次本新书月收藏不足万的新人来说,把这样的话发出来,挺有意思。

    新书一个半月,收藏一万五上架,二十四小时订阅......三百多。

    是首订。

    当头一棒呵,夯得那个结实。

    写啊写,期间经历过什么,看客不知、知亦不能体会,一言以蔽之:痛并快乐着。

    能挺到现在,最大支撑毫无疑问来自读者,最大欣慰是得到认可,许多认可,许多鼓励,当然也有安慰,也有嘲讽,也有冷漠......都是收获。

    最最重要的,我确认自己喜欢这份工作,而且能做好它。

    足矣!

    读者一天天增多,成绩一天天提升,我认识了很多人,结交了很多朋友,也撞了几次车,吵了几次架,转眼又快两年。

    那天,不知因为什么而起,忽然就有了念头:争榜吧?

    一发不可收拾。

    年轻时放荡任性,闯过不少祸;沉寂多年,我发现自己居然还有热血。

    下面应该是号召,却不知该说点什么......

    纵观起点,各大书迷组织人数动辄千万,锻仙有什么?

    人家是军,我们是营。

    人家是盟,我们顶多算小组。

    别人均订动辄过万、几万,锻仙才一个零头。

    那又如何?

    螳臂挡车,挡不住车,难道不能抖抖肩膀?

    蜉蝣撼树,撼不了树,谁说不能咬一口,吸口新鲜的树汁?

    老枪四十,四十犹发少年狂;君等年少,就不能抖起心头热血,陪我疯上一把!

    为什么不能?

    凭什么不能!

    争榜是什么?我以为是快乐,是生活,是日子。

    我的仙从来不是修来,而是高高兴兴、积极向上、同时又小心谨慎的过日子、过出来的!

    输赢胜负,刀枪剑戟,我要的是快乐,争的是豪情,斗的是谁的血更热,意更爽,心更勇莽。

    既如此,为何不争!

    呼唤我的朋友,我朋友的朋友,朋友的朋友的朋友。

    请把视线投向这里,看我编织的故事,之后加入这个队伍......

    留下赞美,并且留下月票!

    八月如火,遍地狼烟,让我们携起手来。

    战他个如火如荼,是激情!

    战他个遍体鳞伤,是快乐!

    战他个痛快淋漓,是畅快!

    战!(未完待续。。)

第一一六二章:为了第一

    道院第一长老向学子讨药,这般作为应该算新鲜事,然而因为讨要的对象是十三郎,这件新鲜事儿就显得很平常。

    十三郎表现也很平常,二话不说拿出一些“东西”送进童子口中,再回头叫着。

    “殇?”

    “来了来了。”

    殇女没有几位大拿那样的速度,匆忙赶来拿出一截木头交给十三郎,神情微羞。

    “不怎么好了。”

    “三个月而已,有用就应该撑得住。”

    十三郎随口应着,将快被吸干殆尽的罗桑木塞进童子怀内,问了声:“咋样?”

    童子没有马上回答,默默体味着刚刚吞下去的那点“东西”,渐为之动容。

    “这东西......还有多少?”

    有必要提到,童子此前已服用过不少丹药,有自己的,还有身边几名尊者长老提供的,囫囵着一口接一口吞下。看来他真的很怕死,以至顾不上分辨药性,但......从未如此刻这样变色。

    “再来点。”二度伸手,童子目光殷切。

    “没了。”十三郎断然回答。

    “你!”几名长老火冒三丈,若非周围太多人,怕是要冲上去将其暴打一顿。

    “别闹。”

    童子喝令众人安静,回头仍望着十三郎。

    “真没了?”

    “真没了。”

    “有就拿出来,老夫不会白要你的。”

    “真没了。”

    “好吧,没了就没了......”

    童子目光穿过人丛,人丛密集仅能看到一点红影,幽幽说道:“东西再好也救不了我的命,老夫不是给自己。”

    十三郎顺着他的目光看了眼。默默说道:“知道了,我心里有数。”

    无头无尾的一番话透着几分滑稽味道,周围人多数面面相觑,莫名其妙。

    效果却很明显,适才剑拔弩张的气氛明显缓和下来,道院群修不论。连道盟那群已被四面合围的舵主都轻松不少;天残还被几名大佬监视不得稍动,玄灵子低头沉默了一会儿,终于还是上前将地缺老妇从半埋的状态下拽了出来......又被吓了一跳。

    老妇原本双膝尽碎,伤势重但不至于没救;如今不知发生了什么,膝盖以下好像被两面钢铁墙壁夹过一样,变成如薄纸一样、零零碎碎拖出老远。

    这样的“腿”,除非找到某种能让肢体复生的灵药,神仙也难恢复原状。更怪的是,地缺虽然重伤。但她身为人间巅峰,神智本该清醒无碍,甚至比平时更清醒才对,然而不知是怎么了,在被玄灵子救起的时候,老妇全程没有半点反应,说昏迷......未免太离谱了吧。

    看清地缺情形,玄灵子呆了一下。抬起头朝童子等人方向看了看,恰好那群人也在朝他这个方向看。彼此目光正好相遇。

    “看什么,不服?”童子抢先开口。

    “晚辈不敢。”玄灵子低头回应。

    “不敢,意思就是心里不服,只是不敢说出来。”

    “......”玄灵子不知该说什么好。

    “你呀你,连话都不敢讲,难怪被玄机子压一头。”

    或许因为药效。童子气色比刚才略好,感慨说道:“以为老夫看不出来,天残帮了地缺的忙?”

    这句话说出来,童子身边几位尊者与长老脸色愤怒兼有羞惭,齐齐转头看向道盟、主要是天残。

    “无耻之徒!”

    “卑鄙伎俩!”

    “猪狗不如!”

    “血债血偿!”

    当着全天下的面。来势汹汹的道盟二老公然作弊,不说围观修士如何想,连道盟各位舵主也颜面无光。又何止是无光,这桩公案处理不好,今日道盟来的人虽多,恐一个都别想离开。

    玄灵子是最无辜的那一个,被千百道鄙夷目光注视的他嗫嚅想要说点什么,可又不知该说什么好。茫然中,他与大家一道将视线投向天残,只看到一条被数只猛虎包围的孤狼。

    地缺伤成这样,天残至今连一句话都没讲,可想其现在情况如何。被包括燕山、老祖宗、神师、活佛还有七八名来自灵魔两域、妖灵大陆的超级修士围困,休说一个将破未破的化神,便是当初梦离之地未脱困的獴逻真君请来,也要操心自己小命难保。

    “这......”

    “够了,够了。”

    童子挥手喝止几名长老与尊者,说道:“天残地缺向来联手,老夫知道但没有说出来,甘愿如此。”

    言罢,童子朝活佛等人示意道:“小和尚、还有远来的各位,散了吧。”

    老资格就是老资格。按年级,活佛与老院长相仿,比之天地二老还差上一截,童子面前真正可算晚辈;于是乎,人人敬仰的活佛在其口中变成小和尚,任谁都没得话说。

    “佛祖慈悲,童老慈悲心肠......”

    “慈悲个头啊,老夫是不想出大事。”

    不理活佛如何尴尬,童子目光转向天残,冷笑说道:“沧浪修士人人渴望突破化神,老夫资质有限,没机会摸到上境的边,因此才任由你们施展,想尽兴斗一斗。可惜啊,所谓神域原来只不过是个乌龟壳,还不是被老夫砸得稀烂。”

    “打赢一个地缺不算什么,反会被人说闲话。赢一个有天残帮助的地缺,老夫才是真正第一,天下第一!”

    昂昂然挺起并不雄壮的胸膛,童子说道:“活过三个月,老夫就赢了你们第二回,服不服?”

    连这都记得,只能说童子心胸狭窄,至少面对天地二老的时候如此。天残脱困喘息难定,情形狼狈无言可对,童子因此神情越发自得,目光睥睨一脸炫耀的表情看着周围。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有多虚荣。

    然而......

    童子忽然发现,自己拼掉老命挣来的荣耀、或者叫道院的荣耀,似乎并不被人认可。相反,周围人望着天残的目光再生变化,重新变得敬畏、甚至有些狂热。

    这是怎么回事?

    扪心自问,童子忽然发现自己犯了一个天大的错误。内心猛的一沉,遍体冰凉。

    “遭了!”

    童子的话讲的没错,沧浪修士人人渴望突破化神,可又从来没有人做到;假如天地二老真的达到那一步,今天的事情就会变了味道,道盟处境也会大变,甚有可能改站先机。

    越阶挑战并且获胜,这种事情少见但不是没有,筑基战胜结丹。结丹杀死元婴,丝毫改变不了结丹比筑基珍贵,元婴比结丹值钱的事实。天地二老突破化神,不管他们落和局面,只要还活着,就会招来大批想要效仿、学习的修士。

    这样算的话,童子实在蠢到极致,非但将好不容易获得胜利拱手相让。还有可能惹来祸端。

    “糟了糟了糟了......”

    “糟不了。”

    十三郎忽然插进来,说道:“而且您错了。”

    嗯?童子疑惑转头。周围人也都转过头。

    十三郎轻声说道:“他们、还有和尚大师,走的路都是错的,修成的也不是真神域。”

    童子微楞,本能问了句:“你怎么知道?”

    十三郎老实回答道:“您忘了,我见过真货。”

    嗨!童子用力掐一把大腿,忽又皱眉。说道:“有什么区别呢?”

    十三郎犯了难,说道:“我水平有限,知道、但说不出来。”

    “废物,真实个废物,你知不知道。这件事多重要!”童子破口大骂,想想觉得不对,追问道:“黑面呆子也是废物,他说的情形就是这样。”

    不怪童子着急上火,丹楼遇鬼的是本尊,十三郎本尊毕竟没有化神,童子不去问他而选择向早已化神多年的黑面神打探,实属常情。不考虑这个,传功崖上一番对峙,两人关系谈不上和睦,童子担心十三郎骗他,懂也不肯说出来。

    本以为方向就在眼前,经过天地二老一战,童子有信心将这些宝贵之极的体会留下来传给后世,如今骤然失落,心中空荡荡地无可言表,不知不觉闷从心起,再喷一口血。

    “老师!”

    “长老!”

    “老夫死不了。”

    童子喝散身边人,一把拉住十三郎,说道:“能否再把判官请来,让老夫......留点体会?”

    这是笑话了,十三郎笑不出来,相反内心里有些酸楚。

    对这个有些跋扈的老人,十三郎的感觉谈不上好,如今他明白,不管此老做过什么,或则犯有什么过失,其出发点真正可称得上纯良,其心可昭日月。

    试问一下,临死还在为道院、乃至人间未来考虑,有几人能做到?

    “放心吧,我有准备。”

    十三郎稍稍探身,朝童子低语数句;离得近的人能听到十三郎的话,纷纷色变。

    “真的?”童子有些难以置信。

    “千真万确。”

    十三郎想了想,补充说道:“活过三个月,您就能看到。”

    童子认真点头,坚决说道:“老夫一定做到......这样的话,他们不是没用了?”

    他的目光看向天残,当然还有那些神色仓惶的道盟群修。视线落处,数十名主掌一方的舵主神色凄惶,少有几人奋力挺起胸膛,色厉内荏。

    十三郎站起身,说道:“现在杀?”

    童子连连摆手,说道:“杀不得,老夫本想让他留点什么,既然你说......算了,让他们走。”

    “什么!”不等十三郎开口,周围所有道院中人也都表达愤慨,纷纷开口。

    “就这样让他们走?”

    “那怎么行,至少......”

    “别吵!”

    童子断然挥手,说道:“让他们走......如有人愿意留下观摩大比,仍按既有规矩安排,任何人不准留难。”

    一锤定音,周围无人敢再说什么,童子仍觉不放心,叫住十三郎,额外叮嘱。

    “道盟道院,每家都关乎着灵域安宁,这场比斗只是误会,不是仇,明不明白?”

    “明白。”

    十三郎一路前行,诚恳回应。

    “剑尊和我说过类似的话,您就别担心了。”

    ......

    ......(未完待续。。)

第一一六三章:天下无敌、方可无敌天下

    走过山,走过水,走过“昏迷不醒”的地缺,走过玄灵子,十三郎来到天残对面,伸出手。

    “拿来。”

    普通目标,掌天弓伤敌之后、箭矢会自动回转,天残不是普通人,需要亲手讨回来。

    天残没什么犹豫便交还了那支箭,之后问了句:“你说的是真的?”

    十三郎说道:“关于神域那部分?”

    这话有些别的意思,比如与神域无关的部分什么样。天残没想太多,或许是想不到,点头说道:“你说我走错了路,为什么?”

    十三郎回答道:“先有法相后有神域,据我所知这个次序不容更改。你们修成的那个东西,仅仅是自身所掌握世界规则进行强化与外延,与真正神域比较,可以看成部分与全面之间做对比。不过别高兴,没有法相,你不可能领悟所有规则,因此不可能成长为真正神域。”

    天残认真思索着这番话,说道:“如何才能凝聚出法相?”

    十三郎回答道:“我知道与元神有关,走捷径可以借助妖兽之魂,大致标准为:元神能够长期离开肉身而不溃散,也不会被天地规则削弱。”

    天残若有所悟,说道:“完全掌握一地规则,元神等于有了除肉身之外的第二个家,有道理。”

    十三郎说道:“应该不止,但我只知道这些。”

    一番对话和谐而且坦诚,若没有之前的那些事,人们定会认为这是修士之间友好论道,齐心合力与天斗,创造美好未来。

    天残沉吟说道:“为什么愿意告诉老夫?”

    十三郎笑了笑,说道:“为什么要瞒着?”

    天残无奈说道:“之前童兄询问。你为何说不懂?”

    十三郎回答道:“他老人家品行高尚,我是学生,不能骗他。”

    天残不知该说什么好。周围人面面相觑,心想难道之前那些话都是为了欺骗天残,既然这样,现在又为何要承认。唯童子听着心怀大畅。原本对十三郎还有些恶感,此时尽数化风去,笑容满面,只差当场赞其目光深远,连这么难发现的真相都能找到。

    事关重大,由不得天残不做小心,明知道下面的话等于把脸送上去让对方打,仍不能不问道:“你故意说些错的给老夫听,想我误入歧途?”

    十三郎理直气壮说道:“对也好。错也罢,信不信没人强迫。你比其他人走得远,而我在这方面的见识比较多,懂不懂都会想一想、猜一猜。既然你问了,我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如真能因此找到门径,是件好事。”

    天残沉默了一会儿,说道:“无论老夫能否到那一步。都会将心得记载留下,传承后世。”

    十三郎认真说道:“童老希望的就是这样。”

    天残又说道:“老夫如能到那一步。还会来道院做同样的事。”

    十三郎说道:“我知道。”

    天残疑惑说道:“你知道,为何不阻止?”

    十三郎笑起来,肆意嘲讽说道:“说得好像你做成了一样。看看你现在什么德行,有资格说这种硬气话?”

    天残面色微熏,环顾四周说道:“老夫今日败了,不等于下一次还会败。”

    这是事实。今天道院拥有大量外援,再则天地二老存心显摆,道盟实际上没来多少有实力的人;若有下次,道盟大拿怎会少于道院,只可能超出才对。

    有些人有些事。道理永远讲不通,十三郎无奈叹了口气,说道:“就我所知,你们两个都接到了升仙令牌,也就是说,如果你想报仇又不想错过升仙台,便只剩下百年时间......抓紧吧,道院等着你。”

    天残傲然说道:“若无童兄与诸位同道,道院凭什么等我?”

    十三郎回答道:“百年之内,道院会有一次飞跃,而你很可能迷失方向,不升反降才是最容易出现的结果。”

    天残冷笑,嘲讽道:“对老夫使用攻心之术,未免可笑。”

    十三郎平静回应道:“不用我攻,你本来就是个可笑家伙。”

    说完这句话,十三郎不愿再与之闲扯,转身回头,随意挥了挥手。

    “留下这条船回去吧,再见。”

    天残没听出这句话的意思,目送十三郎背影离开,再朝身边周围环视一周,最终跺脚下令。

    “愿留的留下,其余人,随老夫归山。”

    ......

    ......

    意外或者不意外,一场风波暂时平息,除地缺与那条造价“不菲”的船,道盟并未付出太多代价,随天残一道返归山门。当然,名誉上的损失无从估量,其后果严重到什么程度,谁都无法预知。正如童子因担忧才做的,让天残回去不仅为了让他有机会钻研神域,还要控制道盟,不要搞得天下大乱。

    这是真大局,说成忧国忧民亦不为过;从内心讲,十三郎很钦佩、也很尊敬具有这种品德的人,当然有个前提,不是沽名钓誉的那种。

    需要提到的是,还真有道盟舵主留下继续观摩大比,比如原本就留在岭南、此次随同十三郎一道赶来的秦焕冲,还有那条船上的几名阵师,据说是得到玄灵子的命令、留下来帮助道院修复战舟......这明显是屁话了,想看看大比还有什么事才是真的;对此,童子下令不准留难,仍按往日对待道盟修士的规矩办理,显得很大度。

    总而言之,道院对这件事情的处置,给人留下“这仅仅是一个小插曲”的印象,在场的人怎么想道院管不着,但能规定大家怎么做;具体讲就是该摇船的摇船,该过河的过河,当然还要缴纳几两银子,或以别物替代。

    这就是风范了,大家气度。

    气度如何。各人自有各人品判,但有一点人人都觉得奇怪,发生这么大的事情,紫云现任院长廖香眉在哪儿,为何一直不见踪影?

    “这叫身架,身架懂不懂?”

    “不懂。”十三郎老实回答。

    “知道你不懂。”

    童子抬手指点对岸。对十三郎、也对聚集在身边的一种大佬说道:“不过清河不是客,不管多尊贵的客人,都要过了这条河才有资格面见院长。”

    天下宗门自有其骄傲,道院自不能例外,童子的这番话讲出道院的骄傲所在,还点出其与寻常宗门不太一样的地方。比如眉院如今实力偏弱,童子身为紫云、乃至整个天下的最长者,出事的时候冲锋在前,舍弃性命亦要守护院长于身后。等于守护了道院骄傲。

    换句话说,紫云院长是道院权力与荣耀的象征,而不是如普通宗门那样的傀儡;这种荣耀与骄傲,需要道院全体教习、长老与学子,不惜性命为之守护,至高无上。

    正因为如此,紫云院长才值钱,大比才会牵动人心。

    心里这般想着。十三郎问道:“来的若是敌人呢?”

    童子严肃说道:“道院宗旨在于教化,天下无敌、方可无敌天下。切记,切记。”

    听了这句话,周围近二十名人间大佬神色严正而恭敬,各自认真体会着其中意味。

    不以任何人为敌,方可无敌于天下,童子表达的意思大概如此;放眼无数宗门。谁敢、谁能说出这样的话。

    “长老所言震耳发聩,可作万世传承。”

    大佬之中魔宫掌座首先开口,诚恳施礼说道:“但凭这句话,本宫此行可称非虚,小女安安......”

    不用讲完。童子哈哈一笑,说道:“道院万年历史,从未有过魔宫掌座亲临的先例,此事该当亘古流传;至于小宫主......掌座请放心,无论道院谁做院长,都会将其看成亲传弟子,四楼任其走动。”

    听了这句话,老祖宗既安心又觉得担心,犹豫了一下,终开口问道:“眉院仁厚德才兼备,长老的意思,莫非......”

    周围几名长老尊者纷纷皱眉,神情微寒。

    魔宫掌座的话没有明着说,但已明显踩过了线。紫云大位与之前“义助”不同,纵然引来纷争天崩地裂,也万万轮不到、也不会允许魔宫插手。

    “掌座多虑了。”

    涉及铁律,童子神情不像之前那样和缓,淡淡说道:“各位既然来了,该看到的自然会看到,无需事先猜测。”

    就此打住关于院长的话题,童子与燕山等人依次见过,又把身边几名介绍一番,顺带戏弄两句活佛尊面,说他修行功法诡异,如何如何不像僧人等等......这就是显摆了,童子自己修行修成孩童模样,如今变成老年面目更加丑陋;以此为例,活佛凭什么非得长须飘飘白眉染霜,不能把自己弄得年轻些?

    这种道理童子是不讲的,总之觉得只有僧人是灵域同道,方便取笑;好在活佛怜悯,知道这个老头子命不久矣,应付着......倒也其乐融融。

    彼此一番寒暄,童子随手点出几名长老尊者,着他们优先将这些真正贵客迎过河去,他自己却不肯离开,转头将目光再度投向十三郎。

    “小子,你过来。”

    许礼论交最是无聊,早先十三郎抽空跑到河边,与刚出关的小红说些什么,正用有些好奇的目光打量那位至今傻乎乎不肯离去的红番魔;忽听童子吆三喝四,十三郎有些不高兴,扭头回了句。

    “又有啥事情?”

    何其不敬。

    “......过来!”

    童子版着脸怒喝,又指向雷尊。

    “你也过来。”

    ......

    ......(未完待续。。)

第一一六四章:好心肠,办错事

    一名功勋卓着的元老,转战八方,威名赫赫;一名光芒夺目的学子,脚踏三域,屡建奇功。两人相向而行,脚步一样沉稳坚实,神情一样平静坚决。

    大佬周围不容闲者喧哗,来自各方各地的修士们远远望这幕场景,各自唏嘘。那些与道院亲近、或本身就是道院一份子的修家而言,内心则充满期待。

    举世公认,剑尊逝后,他们是道院、甚至世界最最出色的两个男人,假如能够联起手来,普天之下谁敢不敬,道院又何愁不能鼎定人间。

    剑庐当时半声质问,十三郎与雷尊不和的消息人尽皆知,人们只是不知道,他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还有没有调和的可能。

    只因为大比立场不同?明面上的事情人们都能看到、但都有所怀疑,各自揣测,各自观望,各自默默担忧。

    假如矛盾有可能调和,眼下是最好的机会,也是唯一的机会。走遍人间,再没有人比童子更适合充当这样的角色,再没有比眼下更适合开口的场合、与时机。

    千余道目光注视下,雷尊因为距离较近先到童子身旁,略施一礼后转身,与所有人一道等待十三郎。与别人、渡口之变刚刚发生时不同,雷尊远远望着十三郎走动的样子,神情有些疑惑,有些入神。

    雷尊从来没有这样看过十三郎,当然也没必要,今日童子意图明显,他在无意中进入这样一种状态,遂发现某些有趣东西。

    就好像,回忆曾经看过的画面,不清晰,但又的确有些印象。

    雷尊目光随着十三郎的双脚一步步挪动。望着他越走越近,身形在世界中越变越大,眉眼越发清楚明白,那种熟悉的感觉也越来越强。

    “是什么呢?”

    内心默默思索,雷尊很认真地想要从记忆深处挖出某些东西,渐有不宁。

    十三郎留意到这一幕。走着走着忽然停了下来笑了笑,之后双手张开,做出一个向前扑的姿态。

    轻浮举动转瞬即收,雷尊不喜微微皱眉,童子疲惫狠狠拧眼,张口便喝。

    “装什么装,过来!”

    “这不是来了。”

    十三郎不再耽搁,走上前躬身施礼,嘻嘻笑着说:“老爷爷。那条船送我好不好?”

    童子明显呆了一下,本能问着:“船?要它做什么?”

    十三郎老实回答道:“我有些东西,可以用来炼制移动传送,可没有合适的载体,所以......”

    嘶!

    童子瞪大双眼,说道:“玛瑙金!你有那么多玛瑙金?”

    十三郎赶紧捂住口袋,谨慎回道:“没多少......真没多少。”

    童子破口大骂道:“没多少是多少,从实招来!”

    玛瑙金得自林氏老祖。由蓝山之口,十三郎知道它最大用途是制作移动传送阵。当然还有别的,每条都称得上价值连城。本着物尽其用的原则,十三郎多次思索过该如何运用这种珍品,直懂啊击杀乐洪涛的时候,才真正下定决心。

    移动传送阵作用巨大,尤其战争中使用。可一举改变双方力量对比,彻底扭曲局势。比较可惜的是,十三郎返归比较晚,妖灵大战接近尾声,无处可用。

    沧浪星修真历史久远。关于传送,技术上早已趋向纯熟,难就难在材料上。具体讲的话,传送的基础原理在于要确定一个稳定的空间节点,然而传送过程开始后,当异层通道被打开、原有节点很容易发现变化,后果就是被传送的“物体”没办法回归原有空间,彻底迷失。

    这样太可怕了,为了避免,人们不得不花费大量功夫,使用一切可使用的手段稳定空间,且经多次测试方可使用;如此便增加了传送阵建造的难度,周期奇长,破坏起来还特别容易。

    若不然,潮汐入口何须那么多大拿守护。

    玛瑙金之所以珍贵,原因在于它天生能够稳定空间,只要经过一定程度的加工,配合适当阵法手段,玛瑙金到哪儿都能稳定占据一个节点,几乎没有什么因素可以影响。简单点的说法,除非遇到那种真正能够锁天纳地的情形,移动传送阵在哪儿都能使用,包括飞行途中。

    有未经证实的说法,最高端的移动传送阵,化境都不能影响其效果。

    如此奇物,其作用之大,脑子超过蚯蚓的人都能想象得到。举个最简单的例子,遇到强敌难以遁逃,借助移动传送阵远遁千万里是最好的选择,只要传送过去之后将对面传送稍加破坏,这方敌人就只能望天兴叹,无可奈何。当然,这意味着有一座阵法落到敌人手里,但与活命相比,任何珍宝都不值一提。

    需要提到的是,乐洪涛在魔灵舰上安置传送阵,看似与与移动传送相当,其本质截然不同。最突出的一点,那座传送阵与魔灵舰被炼成整体,否则根本不可能实现空间定位。

    移动传送阵为什么需要载体?关键在于“安置”两个字。没错,移动传送阵可以在飞速移动中使用,但它自己不会飞,需要临时寻找地方安置。如此一来,将其与能够飞行的战舟联接就成了最合适的选择;从这个角度讲,假如魔灵舰不是那么大、又能够飞天,差不多就真的相当于一座可移动阵法,威力无边。

    仍以实例证明,修士乘飞舟遇到敌人,原本旗鼓相当难分高下,突然阵法开启传过来大批生力军,战局将在瞬间改变,对方很难有机会做出反应。

    总而言之一句话,这东西是重器。

    选择这个时候向童子透露,十三郎有着多重考虑,一来他不懂炼制,最直接有效的法子就是请道院、准确地讲是阵楼那位黑面神帮忙;第二条,道盟那条战舟的确不错,不。应说举世难求才合适。

    要知道,那条船防御坚固且能爆发强悍攻击,威力怎么想都应该强过一名大佬。刚才与地缺的那场战斗发生在船上,童子有些吃亏没错,但也无形中捆住了道盟的手脚;出于公道,道盟不敢放手施为。既不能防也没办法攻,将一条威力无穷的战船当成擂台。

    这真的很委屈,可是有什么办法呢?天地二老错估童子实力,打起来发觉不对,为时已晚;总不能让战舟火力全开,那样的话,不用十三郎与各位大佬出现,四尊三老一拥而上,紫云道院也会发疯反扑。非把道盟来人全歼不可。

    不能攻也不能防,所谓龙舟不过是一条运用了大量珍惜材料、汇聚人间最顶尖阵法、可用“艺术品”的船罢了,后被童子生生砸进大地,毁得不成样子。

    如此才好,如此正好;这样十三郎才方便将其留下,现在才好意思开口讨要;至于如何修缮,慢慢来是,不提那些天价材料。总比新造简单。

    “真的没多少呀。”

    面对愤怒贪婪的童老,十三郎小意陪着笑脸。说道:“现在不打仗了,道院要它没用......好好好,我那份先弄妥,若还有剩,学生再与您商量。”

    童子哭笑不得,骂道:“到时候!到时候老夫在判官那儿。你去?”

    十三郎无言以对,装傻死撑不肯轻易让步。

    不能怪他小气,关键在于没谱。移动传送阵可能“用一次丢一座”,数量当然多多益善;现今十三郎连它的影子都没看到,让他承诺如何如何。显然不可能。

    童子不明白这点,骂归骂,并不真的与之为难。

    “刚刚给我吃的,拿的,还有玛瑙金......真不知道你从哪里弄来这么多好东西;移动传送阵,老夫从来没有见过,真想亲眼看一看。罢了罢了,回头你去阵楼,就说老夫的吩咐,全力配合。”

    感慨之后童子凝目,突兀问道:“你来的比老夫预计晚,是为了等魔宫那位老祖宗?”

    十三郎笑起来,回答道:“老祖宗也是您能叫的,别吓着别人。再说我不是为了等她,凑巧罢了。”

    童子疑惑说道:“不是等她,那是为什么?”

    十三郎老实回答道:“我去外域找个人,办点事,紧赶慢赶,这不是回来了。”

    童子不改颜色,追问道:“听说小宫主视你为亲,那位掌座与你的关系也很好,大比时候跑到这里来,意欲何为?”

    十三郎无奈说道:“刚刚还说‘魔宫掌座驾临万年幸事’,这么会儿功夫就腹黑,不累?”

    雷尊忽然哼了一声,声音透出几分寒意。

    童子看了他一眼,回头耐心说道:“那不是客气话吗!不是老夫心胸窄,实在是其身份太敏感。你是个聪明孩子,当明白这件事非同小可,弄不好......”

    弄不好会怎样?童子也没底,总觉得忧心忡忡。

    十三郎干脆,转身掉头说道:“那容易,我这就和老祖宗去说,请她马上离开。”

    童子赶紧叫停,愤怒咆哮道:“混账小儿,你你......给我滚回来!”

    确实都混账。别说六方理论上是盟友关系,就算是个陌生人,也没有来了马上请人家走的道理;这样的事情传出去,道院势必会被认为惧怕魔宫......不再是颜面无光,而是根本没脸孔见人。

    十三郎也就做做样子,返身低头认错,诚恳说道:“其实真的没什么,诚信盟友什么的不提,小宫主在此,您担心什么呢?”

    木已成舟的事情,任谁也没办法可想。

    “也只能这样了。”

    童子默默叹息,勉强将一颗忧心放回肚子里,抬起头,叫雷尊。

    “你好好想想,百年至百二十年前的那段时光,有么有做过什么错事与十三有关。”

    一记惊雷突兀,雷尊与十三郎同时一震,神情大变。

    ......

    ......(未完待续。。)

第一一六五章:自说自话自称雄

    一语惊醒梦中人,用这句话形容雷尊此刻的心情,再合适不过。

    早在百年前,雷尊就能在十三郎身上感觉到敌意,当时自然不会多想。因为大比、因为老院长,其它有的没的......无所谓的事情。随着十三郎日益成长强大,那种敌意渐渐化作威胁,雷尊感受越发明显,自然会思索因由。

    他想不出来。

    雷尊骄傲,不可能屈尊降贵主动询问,再后来,这样那样的事情接连发生,雷尊甚至没机会试着能否挽回,与十三郎变得水火不容。到这个时候,说什么都已无意义,索性翻脸。

    翻脸归翻脸,雷尊心里还是想知道因果的,比如刚才,雷尊觉得十三郎走动间的姿态、还有那一扑,似乎都是有意为之,且与双方恩怨有关。

    苦思仍无结果,原因主要在于他没能像童子那样朝前捋,一直想到十三郎入院之前。

    灯下黑,眼前障,这都很正常。

    一个道院尊者,一个流落山野的少年,天上地下,永远不可能发生交集的两个人;雷尊骄傲志在云霄,怎可能朝那方面去想。

    “大家都知道你们俩个有问题,就不要装作一团和气了。”

    两人神情大变,童子冷眼观其神情,心里知道自己大概料中,有些自得。

    “老夫仔细查过,十三自从进入道院,与雷尊有些小隔阂,但都属于立场之争,怎么都不至于苦大仇深。如此想来,问题只可能出现在他来之前,也就是其幼年时候。”

    “那时候的十三,年小力弱。心智不全,按理根本不可能与雷尊沾上边。所以老夫想,这里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最好当面说开来。”

    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话会带来什么结果,童子招呼雷尊,苦心婆心说道:“即便现在。十三也只是个孩子,遑论少年时候。那时的他不可能、也没本事招惹雷尊,反过来,你也犯不着欺负一个小孩子,据此推断,多半是你无意做了什么事被十三误解,或者别的什么。”

    听了这番话,十三郎悄悄低头,如刀剑般明锐的目光变得黯然。鼻子阵阵发酸。

    修道百年,十三郎从未想到,这位仅有一面之缘的老人,竟然首个最接近自己隐藏最深的机密。

    对童子,十三郎既不羡慕也不害怕,甚至有些瞧不起。论修为,童子自夸天下第一,第一就第一。没什么大不了。论心机,十三郎有太多资本可以鄙视他;论天资。十三郎不需要羡慕任何人;论成就,童子最大的本事就是活得长......到底还是快死了。

    适才暴怒欲杀地缺,十三郎的出发点很简单,这里是道院,童子是道院的人,而且天地二老作了弊;换言之。事情发生在任意一名道院学子身上,他都会那么做。

    童子要死了,死了就死了吧,十三郎与其非亲非故、且早知道他活不长。诚然在得知事情整个过程后,他对童子的印象比传功崖好太多。还是谈不上难过。

    临死得以尽展所长,童子可以说死得轰轰烈烈,死得其所,自然无怨无悔。就内心想法而论,假如剑尊、谷溪能像童子这样死,十三郎虽会觉得难过,更多的却是骄傲,还有荣耀。

    短短一席话,观感顿时不同;对着童子昏涩几乎看不到生机的眼睛,十三郎不敢与那种殷切目光正面相对,只好低头,

    “童老,您这是要......”

    “老夫想让你们和解。我知道这很难,咳咳,可还是想试一下。”

    抬手擦了擦唇角上的血,童子望着雷尊认真说道:“你是尊者,胸怀要放得宽广些,如能想起来是什么事,就给这孩子说个明白,或者道个歉......咳咳,也是无妨的。”

    让尊者向一名学子道歉,这种事情之前不知有没有发生过,想来对雷尊这样的人而言,无异于当面扇他的脸。

    奇妙的是,雷尊并未马上拒绝,相反很认真地思索着什么;童子望着他,再将目光投向十三郎,之后再挪回去,其眼神渐渐变得明亮,疲惫如枯死的脸也渐渐回复光泽。

    “两虎相争必有一伤,话俗但是在理;你们俩都是做大事的人,过去的事情,能过去就让它过去,不说考虑大局,对修行也有帮助。”

    心里组织着最能打动人的话,童子说道:“十三这孩子聪明机智,可惜性子拧脾气倔,有时容易犯浑想不开,比如谷溪那件事......别否认,老夫知道你会装能扮,少来那套。”

    十三郎无奈摊手,不知该说什么好。

    童子转向雷尊,说道:“齐旻啊,如今你是名副其实的九尊之首,务必要记住老夫的这两句话。”

    听出童子声音异样,雷尊诚恳说道:“齐旻恭听童老教诲。”

    童子先是沉默了一会儿,缓缓说道:“心有足才可量无涯,与无敌才可无敌一样,至理名言。”

    雷尊沉默以对。

    童子叹息说道:“这对你太难了,下一条比较简单,你能做到,而且......会有很大好处。”

    雷尊恭敬说道:“请童老明训。”

    童子想了想,似在考虑用什么口吻与词汇才能表达完美,等了一下发现这样很无聊,不禁笑起来。

    “你没有儿子。”

    “什么?”雷尊身躯轻颤,神情再度大变。

    “啥?”十三郎也在问。

    童子严肃说道:“老夫说,你要记住自己没有儿子。”

    言罢,童子无视雷尊什么脸色,十三郎的表情何其精彩,坐倒在地上疲惫挥手。

    “老夫能做的就是这些,能不能和解,你们自己看着办。”

    ......

    ......

    很长一段沉寂。

    童子半低着头等待答案,身后黑白二老相伴。陪着他一起等候答案,十三郎、雷尊默默无言,都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良久,雷尊首先打破沉默,抱拳朝童子先施礼,说道:“童老苦心告诫。本尊记下了;只可惜,纵然本尊找到错处,也愿意致歉,恐也不会被接受。”

    十三郎紧跟其后,一样抱拳朝童子施礼,说道:“接不接受是别人的事,致不致歉是心意,不冲突。”

    雷尊听了再度施礼,仍对童子说道:“致歉不难。难在流出的鲜血无法收回,总归白费功夫。”

    十三郎二度朝童子作揖,认真说道:“惩凶使其罚,追心使其悔,追悔不是为了赚取什么,不能改变什么,但可正理,明天道。”

    雷尊说道:“本尊行事。问己问心不问天,长老知我之志但不识我心。徒呼奈何。”

    十三郎说道:“老爷爷您瞎了眼,永远不会明白,有些人是没救的。”

    雷尊轻蔑说道:“童长或许不信,竖子贪婪性窄无尽,讲一堆,辩一筐。所为只是嘴上便宜;连这点都要斤斤计较,如何当得起长老青睐,如何成得了事。”

    十三郎嘿嘿直笑,说道:“有些事儿忘了和长老讲,前些日子。学生帮助魔族把梦离之地给灭了;刚刚学生去外域,是叫人朝圣山传个信儿,将来有大用。啊,还有,学生嘴贱,顺带骂了四足几嗓子,打不过它没办法,能占的便宜先占着。”

    雷尊微微皱眉,说道:“本尊此生纵横八方,杀人无算,如事事都问是非曲直,岂能过得安宁。”

    十三郎挥拳对空虚斩,说道:“学生没有别的本事,只擅长剁掉不干净的爪子,送人永久祥和。”

    你一言我一语,尊者与学子对着童子交替开口,一人一句,一句一拜;童子身后,黑白二叟神色平静,默默听着,默默等候。

    周围人不知这里发生何事,只看到两人不停朝童子施礼如同请罪,纷纷暗子猜测。

    有些诡异。

    雷尊说道:“道院千秋,有些该做能做的事情一直不去做,为人所不能忍。”

    十三郎叹了口气,说道:“道院有些陈规陋习是应该变变,比如这个渡河,到底争个什么劲儿?”

    雷尊说道:“本尊要改变这种状况,非得大位不可。”

    十三郎说道:“道院整体还是不错的,把那些不合时宜的小地方改一改,动一动,会比以前更好。”

    雷尊目光微寒,说道:“本尊志在于此,谁拦我,我就杀谁。”

    十三郎稍稍沉默,说道:“学生原本就想杀人,不管怎么样都会做。”

    雷尊不再像童子施礼,傲然说道:“本尊已至巅峰,人间罕有我之敌手。本尊受人拥戴,四方拱护,如千年老树,历劫难毁。”

    十三郎朝童子深深下拜,沉静说道:“斩其枝,挖其根,烧其叶,揭其皮,最后再将其砍成段,挫骨扬灰。学生很擅长这些事,如不然,您、您身后这两位,还有活佛,怎么会都跑到我这边。”

    雷尊脸色归于淡漠,说道:“事以成败论英雄,道不同不相为谋,本尊会把道院变得更好,但不会按照您说的去做;童老一番苦心教诲,齐旻只能说一声,抱歉。”

    说完这句话,雷尊转身,头也不回孤身大步而走。

    十三郎默默低下头,说道:“对不住老爷爷,学生没能让您活着看到结果,也不能答应您要我做的事,但我保证,会把道院变得更好。”

    言罢,十三郎最后朝童子施礼,默默掉头,走向一直怀着不安等候的那群人。

    身后,黑白二叟默默跪倒,扶尸沉悼。

    “恭送师尊归天。”

    ......

    ......(未完待续。。)

战鼓声声

    三十烽火各家仇,

    八百狼烟不盼休。

    七千战枪今安在,

    五万豪情月票楼。

    锻仙第一次争榜,老枪亟需每一为书友出手相助,不管是投票还是别的,总归要热热闹闹地搞。所以,不管你是潜水员还是世外仙,不论是盟主还是见习,不论是群里还是tb,请务必多现身,多开口。

    话说当初有言在先,每为书迷都要露脸,忘了?

    另注:锻仙书迷头像tb与群相册里都有了,感觉还是战枪更有气势,我的想法是书迷在“战枪”“枪军”“枪盟”中自选,用哪个都是一家人。然后再自选一个两字添加词报上来,我会分批交给制图师傅处理。举例:战枪琪琪,枪军蒙蒙,等等。

    这个事情要等到八月结束才着手做,一来现在忙,二来留点时间,希望大家提出更多意见。

    大概就是这些,还是要求票!(未完待续。。)

第一一六六章:迈步新世界

    新纪九千九百年春,紫云大比前,道院隐藏最深的大长老归天,披麻三日。

    生灵世界,新生与死亡是很寻常的事,生者未必欢愉,死者未必痛苦,身如此,心亦如此。以童老为例,活得比任何人都长,一生却没有做过什么事;名义上镇守内院监视须弥,然而内院何须镇守,须弥又哪里是人修所能监督,不过是个虚职罢了。

    修行修行再修行,活着活着继续活着,这样的生活有无意义各人自有判断,但肯定没什么趣味。

    活着、活出滋味、活出自我,三个层次的活,应该是每个人的渴望;说与不说,认与不认,它都藏在心中,不容更改、质疑。普通人尚且如此,遑论誓与天斗的修士;童老一生平淡乏味,假如一直持续到死,不知临终时能否闭眼。

    完成使命固然神圣,一身修为空奉黄土终究悲凉,幸运的是,堪堪走到人生终点,他终于等到机会,挣得独属于自己的那份荣耀,自此不灭。

    清河一战有始无终,但对人间而言,这是万年来化神与超越化神的第一战,注定铭刻在道院历史丰碑的一战。此次战斗,童子力压双修,破“神域”断双膝,演绎出一段不够长、但已足够精彩的神话。两千多年积累的修为片刻间释放,其光华之猛烈、明亮、纯净,非任何言辞可以形容。

    一战告慰平生,有此幸运的修士并不多,欣慰之余,童子不禁贪心起来,尝试完成另外一件事。

    老人深知且深信,如能做成这件事情。意义比这场战斗大得多,真正称得上福泽千年。

    或许是因为药力,又或者凭着一股不甘意志,童子怀着希望与期待等候着,一直到死。

    天不常美,日月有缺。老人没能等到想要的结果,神情却很平静,还有欣慰。这样的表情显示出,他或许没听到那些话,临行仍在满心憧憬中等待。

    再或者他听到了那些话,但也听出另外一重意味:不论离开的两人谁胜谁负,都会履行诺言,誓把道院变得更好。

    毫无疑问,两人都有这种能力。合二为一固然好,但若实在做不到,大概也没关系。

    足矣!

    ......

    ......

    三月,紫云岛山门大开,来自各地的修士、散修、奇士,德者、僧道纷纷涌来,持续至大比日方止。

    来者包括战道双盟,世外之地。仙灵殿,魔王宫。妖灵四族,天外二星,还有多达八十几家宗门,最终统计出的人数为,一万三千六百七十七人。

    四月初,梨花正艳。清河岸边一场短促战斗,紫云大长老身亡,整个紫云岛一片素白,与梨花争艳。

    月中,大长老祭奠初礼结束。各地赶来的修士见少,战斗气息慢慢高涨,来自四面八方的修士们开始讨论,话题集中在两件事。首先,此次大比会有哪些学子崭露头角,能否涌现出足以改变历史走向的良才。然后,夺院之争会不会再度夭折,偃旗息鼓。

    两桩都与百年前有关,对比起来,当时因夜莲未能夺魁,大比最终进行到一半,令无数人抱憾。时间之轮转到百年后,形势比当初更加明朗......能产生影响的因素更多。

    对比一下,百年前的那一次,最大悬念在于雷尊能够战胜自己的老师;百年之后,雷尊战胜现任院长已成为众人心中的事实,问题只剩下一个,他还打不打。

    或应该换个说法,他还敢不敢打。

    事情到了这一步,最单纯的人也能看清局势,萧十三郎重操旧业,再度成为干涉大比的关键人物。区别在于上次他凭的是力,雷尊受制于道院规矩,不得不取消既定挑战;如今情况有所不同,学子比斗对夺院没了影响,十三郎再想搅局,只能威慑。

    很奇妙的变化,百年前的十三郎何其弱小,仅仅因为在学子中称雄,便将一场可改变人间局势的变革扼杀;如今的他强大千百倍,却要借助外势。

    大比还没开始,人们只能揣着各样心思乱猜,谈论间难免会把可能存在的候选做对比,倒也进行得兴高采烈,热情日益高涨。

    眉师?人美,心善,性子柔中带刚,很好的人选。

    雷尊?威严,强大,天生的领袖,当然也很好。

    只能选一个,哪个更好?

    “真麻烦啊!”

    这就是人心了。院长大位,对道院而言生死攸关,然而对那些多数抱着观望的看客而言,说到底只是一场热闹,一场可供愉悦的戏;揣着这样的心态做选择,真的很难。

    争论热烈甚至激烈,人们有些惊奇地发现,一些变化在不知不觉中发生,原本大占优势的雷尊开始衰落,双方渐渐拉平。

    造成这种结果的因素很多,比如六方会谈之后,大战已熄,雷尊在战争积累的功勋慢慢褪色,日益变得平淡。战后人心思安,不管是凡间还是修真世界,这是亘古不变的规律。和平时期,雷尊奉行的铁腕手段不被人喜,很寻常的事。

    再比如,安葬童老后,眉师宣布一系列革新措施,内容繁杂,多数与修士入院求学有关,且会带来便利。

    这种时候这种举措,招揽人心的意图很明显,效果也很明显。说到底人是自私的生物,但凡遇到能给自己带来好处的事情,当然会支持。

    值得一提的是,眉师改动的第一个规则就是渡河,红番魔的建议居然被采纳,日后遇到类似情形的时候,会允许修士飞渡清河。这条改动给人留下“道院宽宏大度”的印象,再次为眉师争取到不少支持者。比如那位惹出是非的红番魔,原本不知为何而来,现今却已变成眉院的坚定拥泵,因其脾气火爆,几次险与雷尊拥泵起冲突。

    最后一条最大、也最有意思,据说在那位十三先生的建议下,经过友好磋商,紫云道院与乱舞学院“正式建交”,今后将会组织互访;魔宫掌座亲女将会留在道院修行,道院也会派出队伍,由留在域未归的蛮尊领导,长驻乱舞。

    不仅如此,道院还会效仿乱舞所为,定期**。

    必须承认,刚刚听到这条消息的时候,众多灵修第一印象是羞辱,但是很快为之转换,变得喜气洋洋起来。

    觉得羞辱很正常,道院正统,怎会沦落到向学习魔修?然而人们很快意识到,乱舞学院并非纯粹的魔修学府,其创建者正是道院走出去的学子,如今被竖像与大门前,举世公知。

    很快,进一步的消息传出,萧十三郎当着无数人的面宣告,出自道院修自道院,此生此世无论他走到哪里、无论修至哪一步,将永远铭记着这一点,把自己当成一名普通学子,至死不渝。

    还说什么呢?

    心理上的打击因此平复,人们回头考虑利弊,自然能够看出这项举措带来的巨大好处,不能不为之兴奋。

    乱舞学院起步艰难,因为首任院长坚持并得魔宫掌座认可,这座新生学院坚持独立发展,不受魔宫挟制。除去十三郎,如今学院内修为最高的不过大修,且有种族所限。这种情形,学院**不过小打小闹,受慧者多为结丹以下,影响实实有限。

    道院就不同了,精修大拿不计其数,数千年涌现无数杰出之士,积累起来的精彩何止千万。按照公布出来的初案,**会分三个层次,上到化神,下至筑基,人人都有机会寻找自己的那份机缘。

    看起来道院吃了亏,然而人们很快被下面一条所吸引,魔域将把各族与血脉有关的秘法逐步推出,供灵修精研。

    还有什么可讲,那是人家的命根子!

    更重要的是,在此之后,萧十三郎很快做出进一步宣告,他已找到突破化神进入上境的真正契机,此时已交由道院各位长老精研,日后也会加入到教学、乃至**之中。

    燕山老祖、咔吧神师、落日活佛、魔宫掌座、战盟逍遥王,来自两地八方的各位大佬,集体为十三郎做证,宣告他们已经见过那种“契机”,真实可信。换言之,困扰人间万年的难题有可能被突破,人修将有机会直上九霄,看到下一重天空。

    消息一出,整个紫云为之哗然,片刻间不知飞出多少传讯灵符,以最快的速度传遍灵域、乃至人间;整座紫云岛,所有有望、或已经进入化神的修士彻底疯狂,假如不是此刻道院汇集了几乎整个人间的巅峰力量,恐会因此爆发大乱,血战一场不可。

    人们至此才相信,清河岸边十三郎所说的那番话是真的,而不是为了纯粹打击天地二老的心志。

    “天啊!”

    奔走相告,欢呼喝彩,痛哭嚎啕,紫云岛乱成一锅粥;可以想象,当这条消息传遍四方,不知会有多少人顿足,懊悔于一时懒惰,没能亲眼目睹。

    如此大事,作为当事者,真真是想低调也低调不起来;一时间,萧十三郎声望达到顶峰,连带眉院水涨船高,虽有些“借取”嫌疑,然而大势已成,再难被撼动。

    月余时光,眉院一方接连出手,每次必有所得;相比之下,雷尊显得异常沉默,连带拥护他的人也变得落寞,人心浮动。

    时间缓慢而坚定的向前,过四入五,初夏之阳展现炽烈的那一天......

    百年大比,正式宣告开始。

    ......

    ......(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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锻仙介绍:
魂失异界,本应灰飞烟灭之人,却为一颗奇异之心所引,附灵身踏上修道业途。
斩峰峦,劈叠障,翩翩少年欲成仙。
他该如何求解证道,走出一条独一无二的补天之路!锻仙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锻仙,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锻仙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