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一一四章:珍稀动物(求推荐)
“我不明白。”
艰难呼吸几次,十三郎说道:“你刚刚才说过,遗弃之地有进无出,亡魂不知所踪......”
“那是万年前。”
美帅接过话头,说道:“自我来到这里,沧浪亡魂便被纳入到渡化玉牒内,只不过这里没有轮回通道,那些亡魂无法转世,会随时间流逝慢慢衰弱,崩溃,直到最后彻底消亡,成为玉牒的一部分。”
“实话告诉你,假如没有亡魂补充,渡化玉牒撑不了这么久......”
“我不关心那个。”
身躯微微颤抖,十三郎咬牙说道:“你是不是想说,阿玉有可能已经......”
后面的话说不出来,就像头回面对猛兽的猎人,十三郎双眼赤红,面孔因恐惧走形,偏其心头还有一丝勇气不肯溃散,随时准备以死相拼。
“嘶!”堕灵之王感应最快也最强,喉间发出蛇一样的嘶吼,四魔齐现。
人人看得出,美帅下面的回答极为重要,好则都好......冷玉若被渡化玉牒吞噬,别说哑姑,美判官休想返回阴冥。
假如是那样,让这些人怎么办?帮十三郎截杀美帅,还是帮助美帅碾杀十三先生?
空气完全凝固,窒息的感觉让每个人的身体变成了弓,神经也几乎绷断。
“当然没有。”
听到美帅的话的那个瞬间,四周响起“呼”的一声响,人人卸下一座山,吐出一口气,快要吐出来的心也重新回到肚子里。
“渡化玉牒有保魂之效,区区数十年。沧浪亡魂,只要不是被人炼魄、或像她这样,就会留在渡化玉牒内,安然无恙。”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本准备好冲上去用力蹬,大灰此刻没了力气。抽了筋一样软倒。嘴里不停念叨,神驴歪着脑袋瞅着美帅,觉得比刚才顺眼不好。
“好人好报......”萌妹子本想说点安慰的话,开口忽又呆了面孔。
冷玉已死,说这样是好报,似乎不合适,
“佛祖慈悲。”不凡大师高声宣佛,不知是为了冷玉,还是他自己。
“冷姑娘如果有事。本帅是不会提起的,当我傻的么。”刚刚意识到众人担心什么,美帅不禁失笑。
“没有吗......渡化玉牒......”
和众人一样,十三郎初始险险瘫软,默念几声后茫然问道:“我能不能见到......”
“想都别想。”美帅赶紧摇头,说道:“亡魂与鬼魂有区别,进入渡化玉牒,几等于身在幽冥。半只脚踏入轮回通道;这个时候沾染人间之气,瞬间灰飞烟灭。”
迟疑片刻。美帅欲言又止。
“人兽虫鱼,草木山石,人间有灵亿亿万,别说你,本帅都没本事找到她;而且......”
“而且什么?”十三郎激灵一下。
任何人都有极限,强如夜莲。也有痛哭嚎啕的时候,十三郎何尝能例外。几次三番,三番几次,心神被巨锤来回敲打,他的心脏快要爆开。将临崩溃。
“渡化玉牒毕竟不是阴冥,自身都在衰竭,何况其中的亡魂;时间过了数十年,冷姑娘很虚弱,断断不能轻动。”
“那还等什么,赶紧送你走!”
十三郎猛地挺直身躯,忽然想到什么,神情疑惑,目光再度转为凌厉。
“我警告你,别想用这个谈条件......”
“不是条件。”
美帅轻轻摆手,说道:“冷姑娘转世,不归我管。”
十三郎瞬间石化,片刻之后突发怒吼,狰狞如被触了逆鳞的恶龙。
“你是判官,不归你管!”
“首先轮回很复杂,阴冥判官负责其中一个环节没错,但若因此认为冥判能够吃透轮回......那还做什么判官,自己主宰一方,岂不是更好。”
知道十三郎不理解,美帅耐下心,说道:“冷姑娘情形太特殊,本帅知道她曾以活身穿梭前尘,对不对?”
分不清今日几度混乱,十三郎理不清这团乱麻,茫然问道:“有何关联?”
“关联大了。”美帅轻吁说道:“冷姑娘修为一般,资质......这个资质指的是前尘,其身无慧根,肯定不是大能转世;如此这般,绝无可能在这个时候忆起从前。”
十三郎越发不懂,思维也不灵光,只好默默地听。
“遗弃之地,数量不止一处,但其为何会形成,有没有办法彻底避免,一直为阴冥重点追索。这其中,投入遗弃之地的亡魂最最重要、也是最能追查的一条线索。”
美帅说道:“有理由相信,这些亡魂不是随便选择,而是带有某种规律,或者标准。这种标准或许就隐藏在亡魂前世,需要慢慢核对、研究才行。”
十三郎听出几分眉目,说道:“你们查不出来?”
美帅无奈说道:“首先你要明白,星空无尽,四大星域仅为一方,阴阳对应,阴冥同样有无数。遗弃之地有进无出,续补轮回之前,亡魂不入幽冥,自然无从查起。而由以往的经验可以知道,待将轮回修补完整,收入的亡魂仿佛都成了无根之水,完全查不出来。”
十三郎楞了好半响,说道:“沧浪万灵,来自别的星空?”
美帅点头,说道:“大概是这个意思,也有可能四大星域存在多个遗弃之地,相互流转;若再极端些,兴许沧浪星就不属于这里,被人生生塞进来。”
事情越搞越大,越搞越复杂,不光十三郎,周围群修均觉得茫然,面面相觑。
闹了半天,不光魔修是外来户。连灵域都不算土著,哥俩区别不过是先后,该说什么好。
美帅说道:“四大星域已经很大了,再往外,非真灵难以触及。每当一个遗弃之地被发现,或多或少都会出现真灵的痕迹;正因为如此。域内大能、包括阴冥诸王,对这件事总会特别在意。那些出自遗弃之地的亡魂,每一个都显得格外重要,像冷姑娘这样,能够回忆前尘......”
“不用说了。”
太远的够不着,太近的没能力管,十三郎脑海一阵阵的痛,断然挥手说道:“被利用也好、研究也罢,阿玉终归先要活下来。非入阴冥不可。我想问的是,这件事情,与哑姑有何关联?”
美帅苦笑说道:“不要这么讲,这件事对冷姑娘而言相当于唤醒,对你也不算什么坏事。”
十三郎冷冷说道:“漂亮话不必讲了,直接告诉我打算。”
美帅无奈说道:“追索前世,亡魂来自外界,纵在幽冥也难施为;可你知道。堕灵的最大属性、或者叫天赋,是什么?”
十三郎若有所悟。
“是逆。是相反。”
美帅自己给出解释,感慨说道:“堕灵试图颠倒乾坤,那只是“逆”的一种表现。如以妙法用来追朔,就是延着轮回向前,直到回归本源、天地混沌的那种状况。”
不用十三郎追问,美帅继续说道:“没有人希望天地归于混沌。堕灵之亡。觉醒之魂,两者相铺,或能找出遗弃根源,至少知道其来自何地。在此过程中,堕灵之王屡历凡尘。并有冥都玄法指引,才有机会找回真我;冷姑娘也会从迷失中清醒,弄清自己是谁。”
“当然,这个事情不是马上进行,她们两个都需要提高修为,修习相关道法,还需经历磨难打熬心神,具体到什么程度,我说了不算。还有,过程中的风险也很大,具体......我也说不了。”
言罢,美帅长长吐一口气,静静等着十三郎做决定。
十三郎做不出决定。
冷玉必须、也一定会入冥,入冥之后一定会被找出来,找出来之后......
要不要给她送个伴儿?
哑姑愿不愿做这个伴儿?
哑姑凭什么做这个伴儿?
哑姑什么时候能够为自己而活?
十三郎又能做什么?
出道百年,哪怕与真灵直接面对,十三郎都没有过这种感受,渐渐绝望。
困惑,茫然,无力,愧疚,愤怒,悲伤......
阴冥整个世界,又岂是一两只真灵所能比。面对这种庞然大物,十三郎就像一只蝴蝶飞到刚才那只冥魔面前,有什么资格做决定。
多年前,主掌亿万魔修性命的涅祖曾经说过:你是天煞孤星,注定孤独一世。
片刻前,明显超越一子身份的灵机微笑断言:你啊你,明明什么都留不住,偏给自己找这么多麻烦。
脑海中,时间就像被重置的按钮,将这两句话反复播放,一次一次,一次又一次,永无尽头。
“哥......”两个女孩一左一右,围着那个落寞身影各自伸出手,就像两只燕子想归巢,又不敢真的靠前。
“你能解生死契吗。”
沉默中忽听有人,声音就像一条直线中的一段,听不出开始,也不知其结束。周围人等自恍惚中醒来,集体抬头。
是哑姑。
冰冷的目光望着美帅,哑姑说道:“你能解生死契吗。”
美帅目光微闪,有些诧异。
“生死契......”
捏指释放环形波纹,将十三郎一家圈在其中,美帅皱眉仔细看了看,回头对十三郎说道:“是本尊干的蠢事?”
十三郎木桩一样钉在原地,无表情,无动作,无回应。
美帅又说道:“以人道反侵,这就是你说的眉目?”
人道反侵,说穿了只有四个字:自寻堕落。
没有哪种联系比生死契更神圣,没有那种关系比生死相连紧密,包括血脉、夫妻在内,总不能真正同生共死,美帅不知十三郎签订生死契的初衷,但已看透其过程。
精神相连,人道相接,自三年前起,十三郎主动与哑姑相接。简单说,要么十三郎一家集体堕落,要么哑姑变成有喜有爱的人,呃,是有喜有爱的鬼。
“你知道后果吗?”没等到回应,美帅又问了一次。
十三郎仍未回答,比起哑姑,此刻他更像堕灵之王,王中王。
“你能解生死契吗。”没等到回应,哑姑同样再问了一次。
......
......(未完待续。。)
第一一一五章:梦离有别(求推荐)
哑姑永远冷漠。
声音是,表情是,举动是,明明是在问,但她说话时的样子更像描述,每个字都像被锤子砸出来的冰块,撞得人生疼。今天的哑巴有些不同,语调平直但其声音略哑,目光冷淡却透着几分迟疑,神情也不像以往那样坚决。
坚决是情绪,犹豫同样是情绪。
“解不了?”哑再度发问,神情有些失望。
失望,是情绪。
“本帅解不了。”
美帅指指十三郎,对哑姑说道:“他能。”
哑姑楞了片刻,转身对着十三郎,曲身拜倒。
“请少爷成全。”
......
......
生死契,生死相接,天道为证,同生共死。
血域的时候,十三郎一家签约共证,伴随度过无数风波,立下汗马功劳。最近的一次,假如没有生死契,小不点承受的精神风暴不会被分担,别说这么快醒来,或许已经行至末途;同样道理,哑姑以七级鬼王之身纵横于冥魔体内,凭的不仅仅只有王者威压,还有身后的强大支撑。
一人得道,鸡犬升天,那是传说神话才会有的完美事,现实情形,十三郎一家修为不均,生死契带来种种好处的同时,也带来不少麻烦。
战斗方面,一人死则全家死,这种代价过于沉重了;比如刚才,十三郎不敢将大灰投入战场,天心也不敢用全力,担心的就是那个万一。如此缚手缚脚,今后的日子该怎么过?
此外,修道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没有人会为了保持一条契约停滞修为;于是乎,修为越高,飞升日益迫近,生死契的最大弊端随之显露,没有任何办法可想。
这太正常了。
道途无尽,道途孤独。谁能指望身边的人一直相伴?既然迟早会有分离分散的那一天,生死契真正成了生死攸关......分开,等于将性命一同交出去,不由自己掌控。
非解不可。
左右权衡,十三郎有心将其解除,并为之苦苦钻研。
解生死,必先懂生死,生死之间一线牵,看不到、但又的确存在。
所谓天道不可欺。解除生死,需得斩断那道无形连接,艰难不可想象;幸运的是,十三郎找到了那条线,也拥有了斩断那条线的刀:斩断阴阳!
斩生死,某种程度讲等于悖逆天道意愿,反噬在所难免,程度完全没有概念。假如没有眼前这回事。十三郎打算离开这里,哑姑对人道感悟更加清晰后动手。亲自将一手缔造的契约斩断。
恰逢哑姑提出请求,一切都显得顺理成章。
然而......
斩吗?
斩不斩?
“人人都有绕不过的坎儿。”
死一样的沉寂中,望着那条格外孤寂的身影,美帅幽幽叹息。
“本帅向你保证,会竭尽所能,不让她们受委屈......”
“不需要!”
十三郎突然开口。如枪刺金石,斧劈沉骨,断然挥手,挥刀。
“斩!”
黑白两气指尖流转,成刀型斩像虚空。视线之中毫无变化,人们耳边却传来一声叹息,仿佛百岁老人咽下最后一口气,万年古木垂挂身躯,轰然倒塌。
“额昂!”大灰像个球一样飞到空中,重重摔落。
“呱!”天心蛤蟆一声悲鸣,无端显露真身本相,之后又像被人捏住一样恢复原状,奄奄一息。
“吼!”哑姑凄然一声厉啸,精光四射的眸子瞬间黯淡。
十三郎若无其事,至少表面上如此。
“把它们一道带走。”
指指四大魔尊,十三郎给胖胖与大灰各塞一颗丹药,后对哑姑说道:“敢不听话,杀了它们。”
四大魔尊虽然强大,这样的场合却无资格做主,再则入冥这件事情,十三郎或许会排斥,对它们而言是回归本途,求之不得。
“少爷放心,我等一定......”
“去了那边,注意几条......”
没心思听它们表达忠心,十三郎唇舌微动,以传音的方式叮嘱几句......瞒着别人没有意义,摆明不想让美帅知道。
哑姑默默听着,时而点头,时而传音反问几句,显得出奇仔细;十三郎一一认真作答,多数仔细斟酌之后才做结论,显得格外耐心。
一曲哑剧无声上演,周围人小心翼翼地低着头,认认真真地压制着心中的**与法力,生怕不小心神识外泄,引来什么误会。
“小女人,死判官,丑鬼,王八蛋......”火姑娘手忙脚乱照顾大灰,一面用自己能想到的最恶毒的言辞朝美帅泼洒,恨不得骂到他再死一回。
“别骂了,他不过是个奴才。”神驴罕见地表现着宽宏,说话有气无力,脸上满是享受。
“说得对,不过,谁不是呢。”
使命有望,心愿达成,美帅一脸的无所谓。
“两人都是万世难求,两人都与你有关。可惜啊,你是个活人。”
眼看十三郎忙完了,美帅语气幽幽。
“真想把你斩杀,带到幽冥仔细审一审,看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会有那一天。”
十三郎回应着,一面仔细搜索行囊,将最后一点鬼灵芝、连同鬼母王环一道塞给哑姑,
“那一天,是哪一天......那是什么?”
“鬼灵芝。”
十三郎抬起头,说道:“怎么,幽冥世界会缺这个?”
“有当然有,但也不多见,尤其这种品质,对鬼物来说......”
迎着十三郎平静的目光,美帅舌头好像打了结,话语不太顺畅。
“你的宝贝真不少......”
“你还能来吗?”十三郎忽然问道。
“......什么意思?”
“想要的话。下次来就能有。”
十三郎指着自己的鼻子,说道:“在本尊那儿,一整颗,有根。”
美帅呆愣了一会儿,涩声说道:“没必要这样,本帅刚刚是真的。一定会尽心照顾她们。”
十三郎笑了笑,说道:“我也是真的,你若还能来,就帮个忙把鬼灵芝带下去,给她们用。”
美帅尴尬说道:“她们的身份很重要,不会缺少宝贝......”
“那就送给你。”十三郎干脆说道:“只要没事儿常来转转,老朋友,叙叙旧什么的。”
纯粹屁话。人人都明白人鬼殊途,哪能随便穿梭两界。再说,也没什么旧可以叙。
“人鬼殊途,不是说来就能来;而且本帅精元流失太多,回归后首要恢复修为......”
迟疑片刻,美帅忽然说道:“你曾吸收过玉牒残片,对吧?”
十三郎目光微闪。
美帅说道:“回去之后,本帅禀明经过之后申请一下,如能得到允可。会为你出手......三次。”
不用问,这是召唤。秘密就在十三郎吸收的残片上。
十三郎没做声,脑海之中已出现几道玄奥咒语,不懂,能不能用只有天晓得。
“做不得准的,起码近期不可能,估计......怎么也得三五百年。”
美帅含糊解释着。大概是让十三郎不要太做指望,之后对周围说道:“今日之战,诸位都曾沾染鬼域,如能细细体悟一番,将来或对修行有些好处。此外。无论各位、还有那些战死之人,此番都对阴司有德,本帅会一一记下,后世必做回报。”
意外之喜,而且是大喜!
修道之人必经无数生死难关,判官一句话,等于给大家留下一条近乎绝对安全的后路,焉能不喜。相比之下,神域鬼蜮虽有好处可以期待,但它毕竟太高端,除极少数悟性好的人,其余反倒显得飘渺。
“多谢美判!”
“我等理当效力。”
群修纷纷抱拳施礼,连不凡污道都不例外,至于佛祖、真人什么的,暂且扔在脑后。
“后世的事情留到后世再说,先办正事。”
美帅拉拢人心,十三郎只当看不见,说道:“先把藏救下来,枪王的枪找回来没有......都好了?嗯,那就开始吧。”
言罢再无闲事,灵魔散开各行其事,这边美帅又想到之前那句话,再度拧出来打探。
“刚才你说会有那一天,究竟是何意?”
“去幽冥,看望老朋友。”
“呃......你是活人,不能进幽冥。”
“有这规矩?”
“有。”
“违反会如何?”
“冥都通缉,全界追杀。”
“有这么严重?”
“废话!我警告你,别乱来,到时候神仙都帮不了......”
“跟你开玩笑呢,当什么真。”
十三郎习惯性想拍拍美帅肩膀,手举到一半又不得不收回去,神情有些自嘲。
“真高啊......”
......
......
新纪九千八百九十九,某日某时,魔域发生一件震撼沧浪的大事。
正当午,天空昊阳凭空消失,代之以一轮闪烁青辉的玉盘,其背后拖着如彗星般的光芒,当空疾驰。
速度无可形容,方向并不清晰,过程也不长久;看到那一幕的人们心头都升出一个念头,似乎那个玉盘带走了自己的什么东西,很重要......奇妙的是,丢失的感觉并不让人觉得难受,相反当时大感欣慰,精神还特别清朗。
与此同时,整个沧浪大地上,到处可以听到鬼哭之声,不少宗门豢养的鬼宠陷入狂躁,甚至有反噬其主的例子发生。因为这件事,凡间世界无比惊慌,那些与修家有联络的皇室纷纷有所行动,请来仙家施法驱魔,又或祭天以求安宁,诸如此类,持续良久。
凡间如此,修真世界同样不能例外,无数人奔走试图打探,很是掀起一番风浪,不过......很快就被另一件事所替代。
封禁数十年之后重新开启,道院百年大比,迫在眉睫。
全世界的目光集中到同一个方向:紫云岛!
......
......(未完待续。。)
第一一一六章:游子终归,倦鸟不眠(求推荐)
又三月,春岁初浓,桃花处处开的时候。
紫云岛多梨树,梨花素白不似桃花娇艳,给人的感觉更加安静。倚窗凭栏,入眼馨馨,清香似茶扑鼻贴面,如小酌之后静卧于堂前,满满闲适安逸的味道。
人来人往,人往又人来,学子们换了一茬又一茬,不知不觉,距离又一次百年越来越近,该发生的不该发生的,都到了要了断的时候。
“是时候了。”
夜已深,人渐稀,惯常离开的时间。眉师收回不受黑夜阻隔的视线,心里想着事,将手里正在看的书籍整理清爽,一一放回原处。
修士看书,很多时候只是做样子。以眉师的能力,如纯粹为了记忆,每天看个百八十本不在话下。但她不喜欢那样,眉师更喜欢像不懂修行的人那样看书,看得仔细,看得入神,逐字逐句,静静体会着书中真意,自得其乐。
看书如此,与书有关的事情同样如此,眉师站起身,不紧不慢地做着手里的事情,忽然感应到了什么,秀美微蹙。
在,眉师很少释放神识或者施神通,倒不是规矩、或者忌讳什么,她只是觉得应该有的样子,安静点好。
神识安静,然而眉师觉得它吵闹,于是就不用。
楼梯有声,似乎还有几声低语,几声惊呼。眉师不知道是什么人前来,微微皱眉,同时难免有些好奇。
这不正常。
学子一般不会这个时候来,宗来也不敢引动喧嚣;与此相比,更不正常的是眉师自己,心海竟有涟漪拂动,生出想“看”的欲念。
修行到这种程度。说心如止水或有夸张,但是绝不会动不动就好奇。哪怕忽有天雷劈落于眼前,顶多只让她动动眉头,而不是如现在这样,有期待。
这叫灵犀。
会是谁呢?
一面想着,眉师重新做下来。依旧打开书,凝定心神接着之前的进度往下看。此时此刻,眉师自己并没有注意到,她需要借助这种方式平稳心境,方能做到不动如山。
答案很快揭晓。
门禁阻挡不了来人,但不知为什么,来人在门禁前站了一会儿,迈步上楼。
“见过老师。”
“见过眉师。”
一男一女,十三郎与夜莲。
......
......
“回来了。”
语气声音都很平淡。眉师轻轻抬起头,目光看的是夜莲。
“夜仙子安好?”
三面崖化神,加上仙灵圣女身份,包括眉师在内,无人再将夜莲看成当年那个学子。当然这也不绝对,比如夜莲与雷尊有师徒之谊,假如她自己愿意、雷尊不介意的话,彼此仍能如旧。
一句眉师在先。夜莲隐隐表明态度,眉师回以仙子相称。同样是态度。
夜莲似未留意到这点,轻轻说道:“感谢眉师挂念,夜莲还算好。”
眉师看着她,发觉夜莲比当初清减不少,面色有些苍白。
“真的好?”
“小恙而已。”
素来淡漠的夜莲面色微红,神情有些不自然。眉师平静收回目光。说道:“前几日,仙灵殿送升仙令来,令师雷尊也有一枚,本座与使者商量,将它留在紫云。免了使者劳碌。”
夜莲微微施礼,说道:“夜莲代尊者感谢眉师。”
道院大比重要,但还比不过升仙台开放,单单发放升仙令一事,便令世人震动。道院是灵域首屈一指的大势力,每次升仙盛事,总免不了收到几枚令牌,某种意义上讲,这是实力的象征。
需要提前的是,收到令牌并不意味着一定能参加飞升试炼,偶尔会有极端情形出现,中途收回、或者换人。比如接令之人中途因意外受伤、修行出了岔子等等,因此令牌也会有更换,登台时还需要象征性的敲一下升仙鼓,以证明仙灵殿目光如炬,不会给谁开后门。
通常来讲,但凡接到令牌的人,无一不是人间翘首,只要没出太大问题,敲鼓绰绰有余。
还有一种情形,接到令牌的人接到挑战、或者挑战别人,在公平作战的情况下战死,则其令牌自动转给获胜之人。这样也很正常,试想接令之人已被认定有资格升仙,战胜他的更不用说,仙灵殿非授不可。
眉师所讲,意指雷尊必定会来紫云,不需要使者到处跑。以眉师的地位与声望,仙灵使者自也无需担心她不收信用。
或许还有别的。
重要事情交代完,眉师忽然说道:“使者曾与本座说起,仙子有意取消招亲?”
夜莲有些诧异,没有马上回应。
沉默皮刻,夜莲回答道:“是有这回事。”
眉师说道:“双修是大事,也是好事。仙子资质如此出众,如能配合精修之法,百尺竿头再进,兴许能赶上此次升仙。这么重要的事,怎么突然想取消?”
讲到这里,眉师目光有意无意瞥过十三郎。
这样有点过了。
堂堂紫云院长,关注别人双修与否已有**份。再一说,就算她真的关注、怀疑什么,不管是当众挑明、还是私下里先问过十三郎,都显得磊落或者谨慎;如这样似明非明试探撩拔,真正落了下乘。
夜莲沉默的时间更久,说道:“夜莲决心向道,男女之事,暂时不想考虑。”
听了夜莲的话,眉师神情复归于宁静,说道:“不管怎么样,回来就好。如没什么要紧事,不妨留下来将养,待身体彻底痊愈之后,再做打算。”
紫云院长一字千钧,说出来的话就是钉死的钉,断无随意更改可能;夜莲明白了什么,内心微暖再度施礼,诚恳说道:“多谢眉师成全。”
是成全吗?
眉师摇了摇头。但没有说什么。
“仙子请坐。”
夜莲是客,眉师抬手示意其不必拘礼,这才回过头,首次正面打量十三郎,良久不语。
一别近百年,十三郎的变化实在太多、也太大。值得好好看一看。
当初那名新入学子,年不过三十、修为不过结丹,自出道后接二连三做出大事,一件比一件惊人,一件比一件惊世骇俗。往常眉师听说那些事,无论其如何淡定如何去想,心里总觉得有些不真实。今日一见,亲眼看到十三郎的样子,感受到那种宝光内敛掩盖下的强大与凝稳。印象才终于和现实重合。
“不错。”
内心感慨,眉师开口问道:“什么时候回的,本座居然一点都不知道。”
十三郎笑起来,略带几分顽皮味道,回答道:“刚刚到。因为是夜里,我叫他们不要闹出声,尤其不要惊扰老师。”
除了清河一条壁障,紫云从来不设防;任何人。只要能够买通那些渡河船家,就能无声无息潜入第一分院。当然。假如有人因此认为可以在紫云搞点什么,结果必定凄惨。
十三郎没打算搞什么勾当,但他能在眉师毫无所知的前提下进入,除掉之前所讲的那些,起码证明他有超好“人缘”,好到让人认为“欺瞒眉师都不算错误”的程度。
这已经很严重了。
十三郎没觉得严重。或许他意识不到,神情得意的很。
“还是那副性情。”
有心斥责,眉师想想又觉得不忍,随口问了句。
“就你们两个?”
“还有些朋友,不太方便现在露面。我把他们安排在岭南,暂时没过来。”
“都是些什么人?”
本是随口一问,没想到十三郎会有这番回答,非但带了人,似乎还都挺重要,不然不会说出“不方便”的话。
“剑阁三老带着一群燕尾修士,神师婆婆领着一班咔吧力士,此外有普里女使者,火焱左宫鸣,还有......”
“真真是胡闹!”
话未说完,眉师已不能安坐,秀眉紧蹙。
的确胡闹,胡闹都没边了。
十三郎所讲的那些人,分明就是六方会谈的原班人马,而且更隆重。黄欢女左宫鸣倒也罢了,空顶名头没有相应实力,似燕山老祖、神师婆婆这样的人出现在灵域,何止引发风波那么简单。
这般人无声无息来到岭南,道院失礼什么的只是一方面,根本就是羞辱!
换个角度想想,假如他们居心叵测,是来与灵修、或者道院为敌的怎么办?攻打紫云略有夸张,但若扫平一宗一门,甚至一国,轻而易举的事。
这样一支强大队伍来到眼皮底下,道院居然什么都不知道!
最让眉师难以接受的是,这些还不是全部。
“小宫主想来道院修行,学生觉得这是好事,就带她来了......”
“小宫主?”眉师神情再变,连忙追问;“哪个小宫主?”
“小宫主只有一个,当然那是魔宫的那......”
“你......”眉师豁然起身。
“学生鲁莽,请老师责罚。”
看似请罪,十三郎的表情更像孩子在表现顽劣,说道:“学生听说紫云封了岛......没想到封这么紧,按理说,也该有信儿了呀。”
言外之意,如非道院疏惫,早该得到消息。
仿佛印证十三郎的话,窗外忽闻喧哗之声,有人持信符飞驰而来,直接“撞”进。
“南海传讯,十三先生携燕山老祖、咔吧神师......呃!”
十三郎、夜莲,道院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无人不识其面目。发觉二人已在楼内,信使呆愣愣站着,仿佛中了定身咒。
“辛苦了。”十三郎朝他笑了笑。
“不辛苦!先生何时到的......”
“退下!”
眉师挥手命其赶紧滚蛋,后回头对着十三郎,神情有些复杂。
“证明这么多,是有什么打算?”
......
......(未完待续。。)
写在道院前
斯科拉里说:打智利有点小紧张,于是我猜比方是3:0
我说:写道院有点小紧张,于是肯定写得很好,吼吼。
嗯,是真有点小紧张,害怕写砸。
我会搞定的,起码要写得好看;事实上,就已经写出来这部分来说,我觉得真好看。
私货还是会有的,别骂别埋怨,我就是这么贱。
道院是个好地方,是个重要的地方,因为它,本书主角的行为方式才有变化,从“小我”转变为稍稍有那么点“大我”,虽然不是太多。
道院不是一个完美的地方,既不是佛国净土,也不是世外桃源;正相反,我对道院的描写,并没有强调它的好,它的美,它的和谐它的独善,而是着墨于阴暗的那一面。假如被这些描写遮了眼,恐怕会觉得这是个阴暗、污秽、腌臜、充满阴谋与肮脏的的地方。
相信我的读者是睿智的,灵透的,肯定能够看透本质。
大体说说主体内容,回道院要挥刀,这是每个读者都能看出来的方向,我要说的是,这个挥刀不是冲上去一阵乱砍乱杀,而是先用刀划破一个口子,之后挑开皮,剔出筋,割断肉,最后才会一刀断骨。
挥刀,但有好几刀,善良的您不要焦急,待我慢慢讲述。
另外么,又有些一些人要落幕了,好难过。
眼泪,眼泪,眼泪......
靠,咱都这样了,投几张月票咩?
老枪。(未完待续。。)
第一一一七章:辨心于书楼(求推荐)
“学生想请一道赦令,一道谕令,与一支大令。”
没有拐弯抹角,十三郎直接道出心中所想。
“赦令......是谷溪?”
“是。”
十三郎躬身作揖,诚恳说道:“谷师年龄大了,学生想、先去丹楼看看。”
言罢,十三郎垂目、束手、低头,默默等候眉师做决定。
眉师望着他,因之前消息被搅乱的两潭目光慢慢沉静,重新坐回到椅子上。
赦令为了谷溪,谕令大令什么的,眉师没有问,十三郎也没有往下说,如此便可理解为:假如赦令无法通过,后面就不用谈了。
大比临近,雷尊以雷霆万钧之势卷土重来,适逢内忧外患,十三郎身携四方强者返回紫云,开口便要眉师否决自己亲自颁布的谕令。
有礼无理,等若逼宫。
......
......
道院屹立数千年,经历过的风波自然不会少,历史上,也曾出现过有人威逼紫云、试图强迫院长行事的例子,甚至有过颠覆之举。
凡间王朝也好,修真宗门也罢,敢做这种事情的人,无一不是心凶势大,强悍多智,且有无数外力可以借用;除此之外,每一个威胁正位的人都明白,最重要把道理攥在手里,才可名正言顺。
无礼不要紧,必须有理,起码明面上如此。对那些有着远大“抱负”的人而言,要做到这点并不难,因为紫云院长所做的决定,很多都是高瞻之举,当时当事,很多人分不清利弊曲直。有的是办法扭曲含混。
事实上,院长并不总是对的,有些事例中,逼宫者的确站在道理一方,事后会得到验证。但若因此认为逼宫可行、可同情的话,就大错特错。
道院出现过多次逼宫。从未有过成功的例子,个个头破血流。
逼宫失败,结果因人而异,有些沉稳拿捏有度,虽不成仍能护己周全,有些则比较惨,要么“流放”他乡自此沉寂,要么干脆连性命也丢掉,从一个活生生的人变成一个被人唾弃的名字。万古长黑。
最近的例子是雷尊,上次大比,雷尊高举夺旗之号,要与老院长以武力决胜负,其本质不在于大比本身,而是理念之争,或许还有别的。普通学子、甚包括许多宗门大佬、道院教习在内,难以看透其中真谛。只认为这是按规矩办事。正因为如此,夺院因意外不了了之。雷尊却能全身而退,卷土重来。
斗权这种事情,在没有彻底成功之前,总归保留三分余地比较好;古往今来,凡间修家,莫不如是。
十三郎不是这样。
谷溪年龄大了......什么狗屁说辞!
不留余地。不讲情由,甚至都没问谷溪到底因何被禁,十三郎分明是想让人知道:他不打算讲理。
不讲理,无理至极。
......
......
不讲理,放在普通人身上叫蛮横。枭雄身上叫霸道,假如是地位低而实力强、影响又很大的话,便配得上另一顶帽子:大逆不道!
不同的人,反逆的方式也有不同,有人跋扈有人嚣张,有人谦虚有人阴毒,如以彬彬有礼的方式表现出来,则又可增加两个字:虚伪奸雄!
如今的十三郎,绝对有做奸雄的资格。
“谷溪犯禁,本院罚其闭关三十年,不仅是让他思过。”
静思片刻,眉师决定解释几句,缓缓说道:“谷师兄比我年长,修行的时间也更早,比较资质的话,不说绝世奇才,至少不会差人太多。然而他迟迟不能破境,面临寿元枯尽之危,就说当年,你在禁楼修行时,可曾留意到,谷师兄已有法力溃散之兆。”
前称名后师兄,眉师用心良苦。
十三郎摇摇头,说道:“当初学生修为浅薄,见识有限,跟随谷师修行的时间也不长,实难考虑太多。”
这是实话。
区区十年,对修士而言几如弹指,生活修炼都安定的话,恐连一根头发都不会掉;道院的那十年,十三郎专注于学,谷溪专注与教,老少两个痴癫若狂,三五个月不洗澡都很正常,哪会注意那些东西。
退一步讲,彼时十三郎才只结丹,瞪破眼睛也看不出来。
眉师认可他的话,说道:“如今你也是大修士了,可知道,这是为什么?”
十三郎想了想,回答道:“多半与心境有关。”
眉师说道:“本院听说,你最擅长把握人心性;道院正逢多事之秋,以你对谷溪的了解,当知他会怎样想,怎样做。”
这话不是问句,十三郎知道不用回答,默默点头。
眉师说道:“如此,你还认为应该将他放出来?”
这句话是问句。十三郎仍然没有犹豫,认真点头。
“为何?”眉师并未表现丝毫不喜,但有些疑惑。
“疏与堵的差别。”十三郎回答道,神情满满钦佩。
能够被老院长钦点,眉师毫无疑问是有大智慧的人,比如现在,换成以往任何一位院长,都会被十三郎的态度激怒,她却宁静如初。学子在院长面前咄咄逼人,眉师非但退避锋芒,还能真正放下身架,以近乎“请教”的姿态与人切磋。
这是性情所致,也是眉师特有的处事方法,同时还与其修行有关。眉师性情外柔内刚,多数时候不喜欢争斗,如实在不可避免,她也不喜欢以直对硬,而是在曲折中寻找破绽,直到找出对方要害,出击便无解。
女性刚强也与男子不同,眉师获胜常留人一线,不做赶尽杀绝事。做为一家大势力的主掌者,这种性情容易给人留下软弱的印象,易落诟病;主政之初,不是没有人私下里想、甚至议论过。认为眉师优柔寡断,假如道院在其任期内衰落、甚至崩垮,眉师责无旁贷。
这种印象持续了很长时间,直到谷溪被封禁,人们才恍然发现,这位像花儿一样美丽、水一样温和的女子有着常人难以想象的狠辣与果决。与那些闻名已久的雄才人物相比,区别仅在于四个字。
底线,耐争。
不触及底线,眉师很好说话。比如,以往老院长在位,清河第一关收取船资,当然不只是为了赚几两银子。目的本身是好的,但在执行起来,不知是因为本性贪吝、还是别的什么原故。过于固执了。老院长主事期间,的确有学子因为几两银子被拒之门外,怏怏离去。
这太荒谬了,明显不利于道院发展,用十三郎的话讲,典型教条主义。这件事情,直到眉师接掌道院才有所改观,该收的银子还是要收。具体处置起来灵活许多。
原因在于,眉师觉得这条规矩仅仅是规矩。不是绝对不容触犯的原则,没必要太执着。
不要小看这一条,对修士而言毫无价值的几两银钱,改变的可能是一生;因此走进紫云的学子中,如出现一个如十三郎、夜莲式的人物,便有可能改变道院。
触及底线会如何?
现成的例子。道院满共只有四座楼,谷溪身为一楼主事、老院长亲传、名义上是眉师师兄,也被当场发落,且格外残酷。
不同的人,所惧截然不同;封地禁足。对寻常修士而言不算重罚、甚至不能算处罚,然对谷溪而言,这条禁令比要他的命更加难以忍受,堪称冷酷。
关键在于时间,三十年。
明知道自己最关心的事情正在发生,但是不能看到、插不上手,帮不上忙,眼睁睁等着最坏的结果发生。谷溪桀骜不驯,根本原因在于他几乎无欲,这种处罚等于捏住谷溪的脖子,但又不肯一下子勒死。
打熬心境,眉师不是讲空话,而是实有其事,实有其因。
外人很难知道的是,眉师这样做不但有理,还有亲身体会过的事实根据;枯坐,她的修行就是这样进行,与禁足闭关并无本质区别,且获益良多。
对谷溪如此,对十三郎,眉师依旧如此,逼宫也好,强势也罢,普通学子也好,六方英雄也罢,只要没有真正摊牌,眉师仍以“讨论”的姿态对待这件事,这个人。
十三郎有请求,好的,有势无势都可以提出来;十三郎有礼,眉师不管真假一概收下,之后与其谈理,道理的理,修行的理,接下去还有院长的理,道院的理。
十三郎有礼无理,眉师收礼问理,待其无理,再做计较,再展无上权威。
打算很好,眉师忘了一件至关重要的事情,十三郎不是谷溪那种愣头青,讲理恰恰是其强项,而且他有眉师永远学不会的本事:歪曲事实,胡搅蛮缠,指东打西,祸水东引。
“心境如水,成就多在于感悟,感悟靠悟性与机缘。”
十三郎亮明观点,说道:“一心打熬,结果只会适得其反。”
眉师微微沉吟,说道:“修行之人,心境当如山岳凝重,不可似水那样随波逐流,这样的比法,不妥当。”
十三郎说道:“心境因情而生,情若洪流,宣泄才可减轻负累。”
眉师说道:“修行便是逆水行舟,逆天而行。如非把情绪比做水流,心境便是高堤,加宽增厚才可质变。宣泄之法,了不起避让一时,之后怎么办?”
十三郎笑起来,笑容奸诈,毫不掩饰计谋得逞的得意,甚至是快意。
“笑什么?”眉师神情依然沉静,沉静得让人害怕。
“没什么。”
十三郎随手一指夜莲,接着之前的话题,回答道:“之后很好啊,不信问她。”
“夜仙子?”眉师转过头望着万世之花,有些摸不着头脑。
“我......”淡漠被迷茫打散,平静被惊慌代替,夜莲稍一错愕,绝美面容刹那间浮上红霞,之后便用凶狠的目光盯住十三郎,用力咬牙。
“你......”
十三郎耸肩,摊手,摇头,表情无辜。
“老师问你话呢,看我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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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一一八章:法眼(求推荐)
“早有预谋,一定是!”
相比眉师,夜莲对十三郎了解更多,感受更加复杂。
刚刚听到十三郎提出要求,万世之花大吃一惊,心里想这个蠢货实在太离谱。之后看了眉师的反应,她慢慢意识这件事并不像自己所想的那样,于是渐渐平静。接下去,两人的对话更像一场修家辩论,万世之花不便参与,干脆耐下心来旁观,倒也听得津津有味。
谁能知道,十三郎突然将话题引到她身上,直指命门。
就像掉入猎人陷阱的野兽,万世之花神情窘迫,并透着一丝羞怒。
人人都有不可言,对有些人而言,不可言的只有大事秘事阴谋事,然对部分人来讲,可能只是一件极寻常的小事。斜谷斜坡一番嚎啕,剑庐旁边兄妹纠结,说出去无人相信,后果也只有夜莲自己知晓;然而不管怎么讲,不管她多么看得开、多么不在乎外人看法,这件事都是天大机密,绝绝对对不想泄露。
“仙子也认为,心境因情所生,应以宣泄为主?”
眉师的话讲得委婉,听着不像求解,而是求证。心细如她,当能看出夜莲此时的表象、足以证明其身上发生过什么......但她猜不到真相,更不会想到那对夜莲有多难。
听了这句话,万世之花越发坚信,无论今天的事情如何开始、怎样进行,十三郎都会想出办法,将其引到自己身上,区别仅在于方式方法,以及冲突的程度有多大。
十三郎气势汹汹而来,眉师反应无非两种。一是不分青红皂白将其痛斥,再就是如现在这样,试图从道理上讲明。若为第一种,夜莲虽猜不到十三郎下步会怎样做,但她明白这个人一定不在乎颜面上的损失;换句话说,骂就骂了。眉师不会因此便治他的罪,十三郎只当没听见。
有礼无理也好,无礼有理也罢,十三先生虽是一名普通学子,但他的确拥有了向院长叫板的资格、不用担心因为一两句“失言”被道院驱逐。
若为第二种,十三郎便会将局面引导成现在这样。万世之花与之同行,再为其说话,便等于两人联手逼宫,眉师内外交困。承受的压力更大。
十三郎是十三郎,但他不仅仅是十三郎;夜莲是夜莲,但她不仅仅是夜莲;这样两个人加在一起,纵然老院长复生,剑尊仍在,心里恐也要犯思量,何况正处在火山口上的眉师。
“院长亲自指定的人也要怀疑,他到底累不累......”
都是绝顶聪明的人。夜莲瞬间想通大部分关节,当她看到事情向十三郎期望的方向发展。内心不免生寒。
整个事件最奇妙的地方在于,明明已经明白了这些事,万世之花仍会按照十三郎希望的那样、回答眉师的话。
“这个......应该是吧。”
“仙子能否详细说?”
“详细......”
心里不知把十三郎骂了多少遍,万世之花挣扎说道:“疏堵之道,或不仅仅在于情绪宣泄还是堆积,而是能够让心境真正放松。还原本我,进而才能思悟通达。”
太普通,眉师微微皱眉。
“道途艰难,山重水复,一味强求并不足取;夜莲觉得。此法与性情有关。”
夜莲说道:“执拗之人,无论在哪里都难绕开,反之如果习惯开辟新径,或许就会更换思路。至于能否成功、效果如何,其人其事其时其境都有影响,还要看造化。”
到底是夜莲,慌乱之中胡诌几句,思维渐渐跟上节奏,乱掰都掰出几分道理。她的话里隐隐含有劝解味道,意思是谷溪心境与身处何地没有关联,强来没有意义。
想了想,夜莲沉吟说道:“心境因情所生,十三先生精研七情道法,当比夜莲懂得更多。”
眉师淡淡说道:“道法是道法,心境是心境,心境如能用道法解释,未免太简单了。”
夜莲表情微苦,心里想眉师为何揪住这种无关紧要的问题不放,难道她现在还看不出来,自己已经上了当?
所谓心境,听起来玄奥莫测,实则就是一个公有理还是婆有理的麻烦事;休说眼前这三人,便是把沧浪所有大拿凑懂啊一起,辨到最后结果也是注定的,谁都无法彻底说服谁。
大家境界相当,谁敢说自己高人一筹?
眉师想辨明这个道理,十三郎如其所愿,为此还拉上夜莲一道;从内心讲,夜莲虽能识破伎俩,仍不免想知道心境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
可笑的是,做为最先挑起事端的那个人,十三郎只有一个目的:无结果!
无结果,眉师之前的话就成了空谈,既然证明不了打熬心境有效,不如放人。
心里转着念头,夜莲艰难说道:“夜莲只能想到这么多。”
眉师毫不动容,说道:“感悟哪有多少可谈,重要的是,这些都是仙子的亲身体会?”
夜莲只能点头。
眉师沉默了一会儿,又问道:“仙子战场化神,便得益于此?”
听了这句话,夜莲微微一愣,十三郎目光微闪。
眉师说道:“仙子曾是道院一员,虽未跟随谷师兄修习禁术,师傅名分总跑不了。本院以寻常角度考虑问题,化神艰难,仙子虽然天资卓绝,当也不会刻意选择冲关。换言之,仙子冲关是不得已,最终成功并且引来天劫,却是因为心境有所突破。”
很难想象道院院长会有这种表现,为了寻常她所认为的真相,不惜拉下颜面,以当年情分增加筹码。
十三郎、夜莲对视一眼,内心微凛。
“突破化神,首先考验道心。”
眉师没去留意两人有什么变化,娓娓说道:“心境突破必有契机。经多方查询。本院将当时的状况还原,有可能为仙子带来契机者,只有四个人。”
“曾经的忠仆冉不惊,齐飞齐殿下,彼时显露真凶身份的乐副使,最后便是消失很久、又突然出现的萧十三郎。”
不给夜莲反驳、或者插口的机会。眉师平静说道:“仙子能否告知本院,当时当事,让仙子情绪得到宣泄进而蜕变心境的,是哪一个?”
反击终于到来,万世之花脸色发白,不知该说什么好。
十三郎?他是当事者之一,又能说什么。
一片沉寂。
......
......
事先,三人谁都没能预料到,一次不该发生的讨论最终会演变成这种结果。当事情真的发生了。大家都不禁有些后悔,后悔不该挑起事端,弄到无法收场。
正如十三郎估算、希望的那样,心境之争没有结果,眉师只能收回自己的话、非发出赦令不可。
讲过的话不算数,那是流氓手段,十三郎做得出,眉师不行。
现在。这把火烧到夜莲身上,到了她主动交代“真相”的时候。与眉师类似。夜莲不是流氓,既然之前承认,没理由突然矢口否认。
可她说不得。
冉不惊?别闹了。他给夜莲的刺激的确不小,然而任谁都明白,眉师之所以把他拧出来,目的是为了凑数。存心挤兑来的。
齐飞?仙殿双骄,金童玉女,听上去很合理,然而当时的情形,飞殿下的表现顶多只能说中规中矩。哪有资格帮助夜莲突破心境。退一步说,假如是飞殿下,夜莲为何拒绝返回仙灵殿,且亲口表明不愿再招亲?
十三郎还是乐洪涛?
两人都有资格,也都表现“出众”,足以撼动任何冰山,然而......
乐洪涛已被定性,勾结猎妖使、十恶不赦的逆贼,万世之花与他扯上关系,怕有很多后话可谈。
假如是十三郎......承认情事损及颜面,以夜莲之强大或可承受,然而,今天的事情怎么说?
两人联袂前来,唱喝相迎,难道仅仅是为了辩难?
真是辩难倒也罢了,失礼有理都是“意外”或叫“不自禁”,纵然碰到那种心胸狭隘者,顶天是个不敬之罪。假如证明两人勾结,刚才的那番辩驳就不是为了明理,而是故意把眉师朝陷阱方向引......
真以为紫云院长好惹?
纵横古今,横跨两域,没有人敢说这样的话,敢做这样的事。
“仙子?”
沉寂中,眉师合上书页,书页上不知何时浮出一块阵图,楼内变得明亮起来,点点光辉在各个角落闪烁,渐渐成势。
紫云道院,道院四楼,每座楼都是一座大阵,每位主事者都是主身入楼内,便如飞鸟陷入牢笼。别说十三郎与夜莲,便是老院长复生,剑尊亲自,也不敢轻言来去自如。
这是底蕴。
等不到回答,眉师脸上并无失望,声音如刚开始那样沉静,眉心渐开。
“仙子不肯说,本院只能当你......”
“是......”沉默的夜莲终于抬头,眼里闪过一丝决然。
“是我。”
十三郎上前一步,抢先说道:“是我做的。”
是我,是我做的,这两句话有些区别,听着似乎答非所问,但对不同的人、有着不同的意义。
眉师关注属于她的那一块,稍稍侧身,望着十三郎说道:“什么是你做的?”
十三郎老实回答道:“都是。”
眉师目光微冷,说道:“为什么?”
十三郎苦笑回答道:“原因有很多,还真是不太好......”
事实证明,之前那番胡扯之所以有用,不是因为十三郎水平高,而是眉师允许并且配合。未等十三郎展开思维,眉师打断说道:“挑最主要的说。”
最主要的?
十三郎仔细想了想,回答道:“谷师年龄大了。”
稍顿,十三郎继续说道:“学生想进丹楼。”
旧事重提,一字未改,听着却有不同的味道;眉师稍稍皱眉,凝思揣摩片刻,眼中忽闪过一抹厉色。
“这是两件事?”
“是的,两件事。”十三郎认真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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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丹楼,赦谷溪,一条路,两件事。
看破也好,压制也罢,十三郎的要求、或者叫态度没有改变,一如既往。
窗前椅上,眉师陷入沉默,很久都没有再说话。身前,十三郎夜莲一站一坐,站着的坚决坐着的复杂,也都静默无声。
望着沉思的两个人,万世之花心潮起伏,久久不得安宁。
先被十三郎利用陷入窘局,后被眉师打压无还手之力,都因为事先没从十三郎嘴里听到任何口风,骄傲如夜莲,本有足够理由觉得愤怒、而且冤,然而此刻,她的脑子里徘徊的只有一个念头:这个局,到底还能不能化解。
今夜之前,夜莲与许多人一样,不能将眉师与九尊相提并论,有些轻视。老院长钦点,这句话有双层意味,好的是眉师才能出众,因此才能成为老院长的选择,不好的同样在于此,假如其真的那名出众,何须院长钦点?
如果是选拔,眉师坐不上院长的位置,毫无疑问。
基于这种想法,夜莲对眉师多少有些估计不足,直到刚才,阵符杀意清晰透入神魂的那一刻,万世之花才明白,眉师非但拥有智慧超群,还拥有连剑尊都不具备的玉碎精神,足配得上类似“枭雄”这样的称号。
眉师强大毋庸置疑,大阵强悍更不能质疑,阵意涌出,杀机隐现,视线中眉师与两人之间的距离被迅速拉远;明明近在咫尺,却好似远在天涯海角。大阵之下,眉师自己或都不用出手,便可将二人轻松斩杀。
将十三郎、夜莲杀死在内,后果怎样?
很严重,严重到无法想象。休说现今道院风雨飘摇。便是九尊都在,老院长复生,恐也压不住汹汹火海。
没有人能轻易下这个决心,眉师可以。现在的她之所以没出手,原因不在乎害怕,而是过不了自己那一关。
“到底是什么?”
十三郎什么都没说。夜莲只好自己猜。方向不难想,肯定与剑尊之事有关,然而十三郎到底发现了什么,丹楼的第二件事又是什么事,眉师为何知道他要做什么事,又为何想阻止、甚至牵连自己......这些东西事先毫无征兆,夜莲纵然绝顶聪明,一时半会儿也想不清楚。更重要的是,眉师想归想。其杀意仍然弥漫当空,万世之花不畏死,但不想这么糊里糊涂死掉,当然会集中精神防备。
夜莲心里明白,十三郎看起来老老实实、呆呆站着像个准备挨批的孩子,实则也和自己一样,时刻准备暴起发难。唯一令夜莲不解的是,以往十三郎做事。无论表面看起来多么孤注一掷,实则运筹帷幄留有退路。纵拼命也有三分胜算。
今天,内......夜莲实在想不出他凭什么。她清清楚楚记得,此行十三郎身边,除了自己就只有小不点。
仅凭这三个人就像挑翻,第一分院哪有资格称雄,眉师还怎么坐镇紫云。
无论怎么看。无论十三郎又从哪里偷来底牌,这件事情都显得太匆忙,风格也不对,完全不像其往日作风。除最开始可以算试探,十三郎的态度越来越有礼。说出的话却越来越硬,到了最后,眉师占据上风主动送上台阶,十三郎反倒不再迂回,宁愿坐实不义的帽子,都不肯退让分毫。
这不正常,根本不像他。
“是不是近期又发生了什么?”
带着疑惑,带着忧虑,万世之花默默地想,默默地等,默默地准备战斗。
没办法,真要是打起来,她只能再被利用一回,与十三郎携手冲关。
幽静,点点阵符之光依旧在闪烁,仿佛天空无数的星星在眨眼,窗外昏黑挤不进来,愤怒中,催动微寒的夜风不停低吼。
那是因压抑到了极限、渴望爆发的声音。
“剑庐之中剑尊化灵,与本院讲讲具体情形。”
寂静中,眉师的声音又一次响起,显得有些突兀,与此同时,闪烁的星星无声无息之间消失,周围一下子变得暗了。
眉师将身体靠在窗沿,透着疲惫的声音说道:“卓师兄和你说过什么?”
都是聪明人,平时绕圈不算什么,一旦揭破就不用再兜圈子;周围压力凭空消失,视线中与眉师的距离也在顷刻间恢复,万世之花精神一振,连忙收敛心神与法力,侧耳聆听。
十三郎回答道:“老师下毒的确是下毒,但让我不要报仇,我不肯听,老师便让我随便。”
声音平淡没有起伏,字句毫无色彩,听上去就像正在打瞌睡的人被逼着念经文,干巴巴的、听着格外难受。
眉师喔了声,淡淡说道:“的确符合他的性情。”
旁边,夜莲目光微闪,有些诧异。
十三郎神情毫无变化,似乎早有所料。
停了一会儿,眉师说道:“说说看,你知道些什么。”
十三郎老实回答道:“知道的不多,而且,部分有待求证。”
眉师轻轻抬手,示意他只管讲。
十三郎没再推脱,说道:“学生知道,当年您被老师所救,同门修行,期间曾有连理之议,但被老师婉拒。”
听了这句话,万世之花大吃一惊,吃惊的不是这件事,而是十三郎居然真的讲出来。
眉师平静如常,淡淡说道:“老师不喜欢被人称为门......罢了,这些对你不重要,讲下去。”
十三郎应了声是,继续说道:“学生还知道,当初同门修行的几人中,至少三人狂慕与您,且曾经有过明确表示,但都得不到青睐,同样被拒绝。”
旁边,夜莲面色变幻不停,险险要控制不住心神。
眉师微微挑眉。说道:“还有么?”
十三郎回答道:“由您掌,出自剑尊的提议,理由是您的心境不宁,就如今天的谷师一样,难窥天道。”
眉师说道:“既有本院做为先例,你为何要反对?”
十三郎诚恳说道:“与丹楼本质不同。主事与禁足本质不同,畅游书海,不亚于游历千万人生,以您的智慧与天赋,又怎会破不了那道关卡。”
眉师威讽说道:“你认为,叫谷师兄来打理。”
十三郎苦笑说道:“那样做,还不如叫猛张飞去绣花。”
这样的场合讲笑话,听着并不让人觉得有趣,眉师没有追问张飞是谁。说道:“既如此,该怎样做,才能帮到他?”
十三郎说道:“什么都不用做。”
眉师微楞,说道:“什么都不做,任其自生自灭?”
十三郎平静说道:“能自生当然最好,若真的自灭,也没什么大不了。”
这不是自生自灭的本意。小小演绎,这个看似冰冷的词顿时变得鲜活起来。凭添三分灵性。在一旁,夜莲略显紧张的神情渐渐松弛。默默思索,似有所悟。
眉师是有大智慧的人,默默思索,片刻后说道:“不谈这个了,你还知道什么?”
十三郎稍做犹豫,说道:“剑尊负伤、中毒、亡故于出征外域。其后三年潮汐再起,道院才得以获知消息。”
一语破冰。
......
......
“往事往矣......”
眉师将头目光转向窗外,望着远方浓重墨色,轻轻叹了口气。
“本院不需要开脱。”
“学生不是这个意思。”
十三郎恭敬施礼,诚恳说道:“当年老师传我法目。曾经告诫过学生,以眼观事,总有虚妄难辨的时候,需用心分辨其表,方能不受蒙蔽。”
眉师说道:“那么,你用心眼看到什么?”
十三郎回答道:“学生看到,剑尊陨落近百年,您从未去过剑庐。”
眉师再度陷入沉默,良久不语。
自此,事情大概有了眉目,眉师心里有结,不愿去外域祭拜剑尊。十三郎了结到一部分事情,结合剑尊对复仇的态度,认为此事与当年那笔糊涂账有关,才有了这场“冲突”。
回头再看十三郎的举动,求证的意味远大于试探,瞒住夜莲也有了解释。换种说法,自走进的那一刻起,十三郎心里就有方向,只为看到眉师的反应罢了。
剑尊负伤是意外,中毒多少带有偶然性,没有人能够提前谋划;基于这一点,十三郎认定眉师与此事无关,但在事后......话说回来,那时候老院长还活着,连他都只能哭笑三声,别人能做什么。
“假如眉师真的起阵杀人......他多半,不,一定有准备吧。”
旁边,万世之花暗暗叹息,望着十三郎的眼神有些异样。她心里明白,事情既然能说到这一步,这个局算是被十三郎破了一半,结果如何虽不好说,至少不会打起来。
没有杀身之危,夜莲再看眉师,心境与刚才完全不同。视线中,眉师默默靠在窗台边,以往清透的目光满满黑沉,看着有些可怜。
“本院不阻止你去丹楼。”
看着可怜的眉师转过头,除一抹疲惫难以消除外,神情与开始相比并未太多变化。
“本院也不会给你赦令。”
眉师说道:“只要你能进去,又能把谷溪带出来,犯禁之事,一笔勾销。”
十三郎认真想了想,回答道:“好。”
这个回答,多少令眉师觉得意外,深深看了十三郎一眼,补充道。
“道院四楼并驾齐驱,不会因本院在哪里有所区别,你确定要去?”
“确定。”十三郎认真点头。
“谕令,大令又是什么......做什么去?”
“做一事,说一事。”
十三郎以目光示意夜莲此事已完结,转身,举步,一步一声,平静回答。
“兵贵神速,我现在就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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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一二零章:请做一个正常女人(求推荐)
第一声我,意味着今后只有十三先生,再无十三学子。
兵贵神速,意味着此行不会风调雨顺,或有杀戮血腥。
这些都很明白,还有些事情不太明白,比如:凭什么?
“四楼皆有大阵,你有把握?”
离开,万世之花不着急追问十三郎为何瞒着自己,但不能不担忧此行安危,正色发出警告:“我欠你,不等于可以陪你去死。”
十三郎听得笑了,说道:“亏本的事情,我不会做。”
夜莲微讽说道:“辩机锋打哑谜,说到底都是骗人手段,你应该换个时间,换个对象。”
十三郎说道:“这都不明白?你比你的命值钱,我要的是你,而不是你的命。”
夜莲微怒说道:“就不能说句人话。”
这句话有感而发,不单单指今天。
自打外域启程之后,十三郎与夜莲说话的方式就变了,喜欢绕个圈,拐个弯,常打机锋让她自己去猜,偶尔还会故意反着来。
像夜莲正在骂的,他就是不肯好好说人话。倒不是说夜莲一定理解不了,但她再聪明也不能什么事情都用暗语,关键是累。
举个例子,不知是九狱天魔太霸道、还是别的什么原故,夜莲仍需要十三郎偶尔为其补充生志,但又不太准时;十三郎不可能一直守着她,她只好自己找上门。每当这个时候,十三郎总会调侃一下,诸如“饿了”“渴了”“冷了”什么的还好说,有时他会极为突兀来句“谁知盘中餐”,“谁言寸草心”等等,未免过于玄奥了。
要么有前文。要么有下句,夜莲本不想问,然而那些句子听着都挺好、挺有道理、挺有深度,还挺美......她还真就忍不住不问。
慢慢地,夜莲觉得自己明白了十三郎的用意,于是不免冷笑嘲讽一番。大概意思为“想要我的命尽可拿走,用不着反复提醒欠你多少”等等。
十三郎只当没听见,非但不知收敛,反而变本加厉。
日子一天天的过,“见”十三郎对夜莲而言变成一种“折磨”,不见不行,见了腻味,腻味还又忍不住要猜,猜又不一定能猜着。话说回来。十三郎肚子里很有些货色,诗词歌赋、俚语童谣层出不穷,且花样翻新不会重复,真真是张口就来,每每让人拍案叫绝。
夜莲冷艳而且骄傲,其骄傲处不仅仅在于修为强悍、资质卓绝,还有不为修士所重的文采诗情;毫不夸张地说,万世之花投案可绘锦绣山河。提笔能写华丽文章,绝对称得上才女。但与十三郎比起来。那种张嘴便有便有千古传唱,开口即是名句箴言的本事,足以令任何人感到绝望。
佛道儒,诗书画,还有那些稀奇古怪的民俗见识,丰富多彩的暗喻贬讽。激情澎湃的英雄传说,冷厉残酷的侠义故事......这个有点无聊,奇妙的是夜莲偏偏更喜欢这种带有杀气又有力量的东西,每每热血沸腾。
必须提到,十三郎还吹得一手好萧。
每当萧音呜咽。同行的几个女孩总会放下手里事情,个个神情痴迷听得入神,万世之花则会一个人躲到旁边,远远望着那个场景,感慨......不,应该说脑海一片混沌,根本不知在想些什么。
更奇妙的是,但凡夜莲在场,十三郎总会、总能把事情引到她身上,以炫耀的神情提醒她,不要忘了自己的“大恩大德”。
大俗大雅,明明一副小人行径,经十三郎演绎出来,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
听了难受,不听更难受。夜莲不知道,这样做,十三郎自己也很难受;来到这个世界,他第一次像这样“大规模抄袭”,收肠刮肚绞尽脑汁,杀死不知多少脑细胞。
“这太难受了!”夜莲不知道十三郎难受,只看到他得意,心里不止一次对自己说。
难受便不忍受,夜莲问十三郎为何这么干,什么时候才是个头。这次十三郎没再打机锋,给出一个令夜莲嘀笑皆非、同时心惊肉跳的答案。
他说自己正在研究一门极为强大的新神通,心理催眠。
“一件事情重复久了,就会深埋在人的灵魂,坚信不疑。”
“有这种神通?”夜莲疑惑追问。
“当然。”十三郎神情坚定。
“拿我做试验?”夜莲又问。
“是的。”十三郎态度坦然。
“目的呢?”夜莲问出最关键的一点。
“欠得多了,将来把叮当找回来,你就会按我说的......”
“做梦!”不等十三郎说完他要做什么,夜莲愤而起身离去,临行不忘加强嘲讽。
“简直是笑话!”
“你怎么不笑?”十三郎自己笑,取笑。
当然这是笑话,然而笑话归笑话,时间长了,次数多了,夜莲觉得那门神通或许真的有效,眼中十三郎越来越让人腻味,偏偏心里觉得欠了很多。
阴影挥之不去,这种感觉让她恐惧。
万世之花,从里到外、从头到脚、从灵魂到身体都很骄傲,当然也很强大,几次想要造反。
她最终没有那么做。
是自忖做不到,还是隐忍静待时机,或者干脆随波逐流,破罐子破摔?
十三郎对此很不解,很好奇,同时也很欣慰,于是趁胜追击。
日复一日,夜莲慢慢养成习惯,对十三郎做的、要做的事情,不管明白还是不明白,尽量不去问。比如今天这场“突临”,十三郎不谈,夜莲早已不是学子身份,哪能如此胡闹。结果就是现在这样,因为心理作祟,夜莲没有质疑十三郎的决定,与其一道夜袭,险些把小命交待在里面。
现在要去丹楼,而且是打着“兵贵神速”的旗号而去,夜莲没法再沉默。
“刚刚你讲的那些都是推测,没有一样真凭实据,时间相差几百上千年;因为这点东西,你就要杀进丹楼,是不是太鲁莽?”
“剑尊身亡的时候,我就在身边,看得出他是真心撒手而去;况且你刚刚也说了,剑尊并不想因为这件事天下不宁,何不顺水推舟。”
之前,夜莲知道自己在十三郎的心里并未摆脱嫌疑,因此不能讲这些话;如今情况不同,事情所牵扯到的人与她完全没有关系,这才道出心中所想。
“四楼齐名,杀威沉重,虽然我不知道你还有什么底牌,想来有所准备。然而不管怎么讲,一场大战在所难免,或许会死很多人。”
轻叹一声,夜莲幽幽说道:“剑尊身亡,陆院长仙去,道院风雨飘摇,眉师主掌大局极为艰难;这些事情,你该比我看得更明白。说句不该说的话,如今的你......有点过了。”
言罢,夜莲转过头望十三郎,绝美面容神情罕见柔和,甚有几分请求的味道。
“放手吧?”
“放手......”
十三郎默默抬头望着天空,神情复杂,良久不语。
望着那张看着并不坚硬的脸,夜莲觉得自己明白了什么,怜惜说道:“就算真的放不下,也应错开时间......”
“女人啊,女人。”十三郎忽然摇头,神情感慨万千。
“你什么意思。”夜莲微微沉下脸,感觉有些不妙。
必须强调一点,越是强大的女人,越是见不得有人因性别表达轻视;十三郎此刻的样子,落在万世之花眼里只有一个字才能形容:贱!
十三郎转过脸,诚恳说道:“你正在朝一个正常的女人成长,这样很好。”
朝正常的女人成长到底好不好?夜莲不知道。她只知道自己又一次心境失守,额头青筋直跳,目若喷火。
纯粹的胡说八道绝不能让她这样,万世之花心里明白,十三郎虽然绕圈子成瘾,但其讲话做事不会真乱来,必然有其根据。
以往的经验告诉夜莲,当他把那些根据亮明,就是自己最最无力、无奈的时候。
“真正聪明的女人,从来不会刻意刚强,凶残、冷漠、隐忍、机谋,这些东西,以往你身上都有。”
脸上带着那种令夜莲怒极无奈的神情,十三郎缓缓说道:“现在的你还不明白,失去那些东西,你才会变得更强大。”
夜莲听不懂这些话,咬牙说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十三郎笑了笑,说道:“如果你改变再彻底一些,就能想到这件事情的关键:我或许错了,眉师不会错。”
夜莲神情微变,忽觉得心里有些冷,冷彻心骨。
“你的意思是,眉师她......”
“当年究竟发生过什么事,程度如何,没有人比眉师更明白。此行,我要的不是什么证据,而仅仅是眉师的态度。”
十三郎吁声感慨,说道:“难道你认为,老院长亲自挑选的接班人,会因为我的几句话就示弱,不惜出卖同门?”
夜莲无言可以回应,面色有些发白。
那个常坐窗台的女子,看上去安安静静,柔弱难禁风雨,实则如一汪宽阔幽潭,深不可测。
良久,夜莲强抑心情再度开口,声音透着几缕不安。
“明知如此,你还按照,按照......她希望的去做?”
“为什么不呢?”十三郎奇怪反问。
......
......(未完待续。。)
站七望八,提前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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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七两个月,就是这段准备期,不断更,但是更新肯定不多......一句话形容,江湖无奈,非走那条路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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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我好的事情,为什么要拒绝呢?老枪是个死要面子的人,这点很多人都能看出来,让我没想到的是,真正做起来,这事还真搞出模样来了,什么金钱多少......实话说那真是假的,争榜啊,很大程度上争的不是花出去多少钱,而是有更多的人,以此事为我事的姿态与别人战斗。
那真是一件让人热血沸腾的事情。
煽情的话就不多说了,我把激情攒到八月,尽情疯癫一把。同时我也诚挚发出邀请,希望大家更多的参与进来,届时不管有力无力,到我的家、我的书评区来吼一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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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枪。(未完待续。。)
第一一二一章:何谓正常(求推荐)
夜莲默然半响,说道:“这样算不算是被利用?”
十三郎平静说道:“是人都会被利用,关键在于值不值。”
“道理如此,你就不怕......”夜莲欲言又止。
十三郎笑起来,回答道:“整个事情的关键在于:我同样不是好惹的。”
这句话很狂,下面一句更狂。
“眉师知道我不好惹,但没有亲眼看过。”
十三郎淡淡说道:“我要证明这件事。”
夜莲讥讽说道:“相互利用,实力、资格都要对等,这个道理我懂。”
十三郎摇了摇头,说道:“我不想利用谁。”
夜莲神情更冷,说道:“虚伪也要有个限度。”
十三郎诚恳说道:“是真的。”
这样坚持,夜莲有些意外。
十三郎说道:“大凡利用,谈不拢多半就算了,可以放弃,可以等待下次机会,或者别的什么。我不同,不管有没有眉师默许,我都要做这件事。”
话至中段,十三郎的声音已带有杀意,神情淡漠而坚决,不容丝毫置疑。
万世之花内心微颤。
假如那种情况发生,十三郎与眉师正面冲突,结果将会如何?
夜莲不能想象,但她明白,与那种情况相比,进丹楼这件事,后果小到不值一提。
“这是一个真正的疯子。”她在心里对自己说。
“我没疯。”
好似看出其内心想法,十三郎说道:“我有备案,有把握出不了大乱子。”
必须承认,不管十三郎做过多少“好事”,哪怕“放”过、“救”过夜莲的命,每当其流露出这样的表情。总让夜莲觉得厌憎,当然还有无奈。万世之花心里明白,有许多强大的人与自己的感受相仿,区别在于他们多数都死了,自己还活着。
应该庆幸吗?夜莲不确认。按照往日性情,道心坚定的她遇强愈强。决不允许出现类似“怯弱”“认输”等等情绪。在与十三郎有过多次交集,相处的时间越来越久之后,夜莲渐渐意识到,自己正在习惯这种“他更强”的思维,变得不太排斥。
习惯的力量如此强大,万世之花早就有了警觉,也曾奋力抗争过,仍不能阻止自己一天天变得习惯,习惯那个让她觉得羞耻的习惯。
更可怕的是。外域返归,一路同行,连羞耻感都在慢慢褪去,这让她觉得,自己正在堕落。
沉默半响,夜莲幽幽说道:“为何与我讲这些?”
不出意料,十三郎回答道:“当然是为了帮你,帮你变成正常女人。呃。要是觉得不舒服,你可以把它想成帮我自己。”
因为有过多次先例。夜莲知道十三郎会这样回答,甚至连其讲话时的神情、眉眼唇撇出多少角度都一清二楚。同时,这次询问让夜莲意识到,她跟本是主动送上门去,好像很想听到。
这种感觉太让人恐惧,简直是绝望。
“你这个人。极度自私而且无耻,恨不得整个世界围着你转。成天说什么正常女人,在你心里,到底什么样的女人才叫正常?”
决心要把这件事情弄明白,夜莲努力让自己的声音显得平静。冷冷说道:“难道像霞公主、黄花女姐妹那样花痴,恨不得为你......才叫正常女人?”
本性使然,有些话夜莲实在讲不出口,多少有点虎头蛇尾。
仅仅虎头也足够强大,可惜十三郎不为所动,仅仅耸肩表示无辜,连一句回应都懒得给。
忍了半响,夜莲说道:“难道你不觉得,对不起她们?”
十三郎平静回答道:“不觉得。”
夜莲难抑愤怒,深深呼吸才能让心情保持平静。
十三郎有所察觉,及时说道:“给你讲个故事吧。”
“又来了。”夜莲内心哀叹。
“时间有限,我尽量简短些。”十三郎补充道。
“还算好。”夜莲稍感安慰。
“我去过一个地方,嗯,你知道的,那个地方你找不到,只有我见过。”
一段从不改变的开场白,很奇怪十三郎从不觉得腻味,每次都会重复。
“那个世界主张男女平等,男人可以做的事情,女人都可以做;男人不可以做的事情,女人也可以做;男人能得到的东西,女人都能、不,应该说都有机会得到,只要付出相当,数量一点不比男人少。”
“那里有女王,与其它国王见面不会受到歧视,相反会得到更多尊敬。那里的夫妻,女人当家比男人的比例大得多,常有男人因为一点小事被罚、甚至跪地求饶。”
“遇到灾害,尤其生死攸关需要逃命的时候,那里与这里重视壮丁的习惯不同,讲究妇孺优先;如果出现男人不顾女人逃命,会被整个世界唾骂,极为不齿。”
讲到这里,十三郎正色说道:“强调一下,我说的这些是风气,是一种被大家所接收的规矩,或者叫约定。也就是说,不管男女......实力如何,多数都是这样过日子。”
夜莲听得发楞,茫然说道:“然后?”
十三郎说道:“按理这样的地方,女人不会再像别的地方那样,为了合理的权利而争,对不对?”
夜莲唯有点头。
沧浪星上,修真世界与凡间并无本质不同,整体以男子为主导。一方面原因在于数量,男修占了大多数,此外必须承认,凡间才是道家根本,男尊女卑的观念也影响了修家。
相比之下,就女子地位而言,十三郎所讲的那个世界无疑好得多。
“事情不是这样。”
话锋微转,十三郎说道:“女人有一样难以回避的弱点:生孩子,随后会带来很多麻烦;因此在实际情形中,大多好的机会仍被男人得到。男性君主比女性君主数量多得多,其他职位、尤其是一些重要职位,情况也都如此。”
不待夜莲发问,十三郎继续说道:“于是一些女人觉得不平,宣称男女还是不公道,自己被不公平对待。男人无故欺压女人,等等等等。”
“......”夜莲想插话,但不知该说什么好。
十三郎说道:“上面那些还算正常,有些女人的行为比较极端;她们觉得自己找到了‘受欺压’的最根本原因:生育,于是开始排斥,痛恨,或干脆拒绝。”
十三郎望着夜莲,说道:“现在有问题要问,假如女子失去生育能力。再不用为这个事情头疼发愁,好不好?”
“不好。”夜莲心里觉得什么地方不对头,一时又想不出来,回答极为艰难。
“为什么?”
“......女子若不生育,时间一长,世界岂非要垮掉。”
“还有呢?”
“还有什么?”
“还有秩序。”
十三郎认真说道:“女人若不生育,那个世界的风气就会彻底转变,再没有什么男女平等。没有什么妇孺优先,没有女子当家;也就是说。女子之前拥有的东西通通都会失去。先天力弱,这样的她们与男人竞争,恐怕会变成奴隶,甚至被灭绝。”
是这样吗?夜莲不知道,她甚至不敢去想。
沉默中,十三郎感慨说道:“对世界而言。没有什么东西比维持秩序更重要的了。如果说,我对这个世界做过一点事情的话,根本就在于此。”
言罢,十三郎仍看向夜莲,说道:“那么在你看来。生孩子这个事情,对女人而言是不是弱点?”
“不知道。”
“怎么会不知道?”
“不知道就是不知道,哪有那么多理由。”
夜莲脸色发白,说道:“胡扯一堆,与你、与我、与她们毫无关联;你难道是想告诉我,她们应该为你生......”
放在以往,能将万世之花逼到如此囧境,十三郎非得大肆得意、并且嘲笑不可。
这次没有。
“你啊你......唉!”
十三郎静静地望着夜莲,目光怜悯。
“你,你看什么。”夜莲面色发青。
“你什么你喔,你就是个女人,是一个、听到别人说你是女人就生气、认为那是轻视的女人。”
十三郎说道:“男女之间公不公道,平不平等,既不在于风气制度,也不在于生理,而在于自己的心中怎么想。”
十三郎说道:“调换一下,我是女人,公主她们几个是男人,那么无论我怎么样,他们怎么样,你都不会觉得不公,甚至沾沾自喜,与有荣焉。”
“我没有!”夜莲面色泛紫。
“好吧,你没有。”
话锋轻转,十三郎说道:“这个世界,仰慕万世之花、愿为其舍弃一切的男子多如牛毛,仙子准备如何对待他们?”
万世之花张口结舌。
十三郎说道:“聚散离合,这种事情很寻常。拿我自己来讲,有人说我是天煞孤星,注定什么人都不能留在身边,一辈子孤独飘零。他们的话听上去有道理,实际上是狗屁,嗯,我当他们在放屁。”
“所谓正常的女人,就是该喜的喜,该厌的厌,想恨的狠,想爱的爱。女人天生就是感性的,非得为这种感性增加道义负担,或者把自己看成男人,非得和男人比个高低,非得想着要替女人争口气,这些都不叫正常。”
十三郎说道:“公主她们几个不如你强大,但比你看得清、看得透,所以正常,所以快乐。”
夜莲撇嘴,说道:“自欺欺人。”
十三郎严肃说道:“我与那几个女孩之间,很纯洁。”
“不要脸!”夜莲愤而冷叱。
“罗马不是一天能建成,随你了。”
十三郎甩甩袖子,叹了口气,扔下一句莫名其妙的话,大步向前。
丹楼到了。
......
......(未完待续。。)
第一一二二章:图穷(求推荐)
从到女人,由不正常到快乐,再到不要脸,这个因丹楼引起的话题、因为丹楼就在眼前而终止。不管是有意诱导、还是真的存心相助,十三郎没能让夜莲变成正常女人,但也成功在其心里投放又一片阴影。
装着这片阴影,万世之花追上十三郎的脚步,抓紧时间问出最后的话。
“你这样做,是不是还为了谕令,大令?”
“一部分是。”
十三郎认真想了想,说道:“我与眉师出发点不同,就像两条走往不同方向的线,暂时相交罢了。”
夜莲讥讽、亦或自嘲说道:“我不至于连这都看不出。”
十三郎摇摇头,诚恳说道:“现在的你是一锅夹生饭,等到完全变成一个正常的女人,所有智慧都能回来,之后会更加强大。”
是夸奖还是贬低,是安慰还是陷阱,夜莲已没有心情分辨,沉默了一会儿,她的神情忽又变得讥讽,说道:“按照你的逻辑,眉师岂非不正常。”
听了这句话,十三郎回过头,朝依然有光芒闪耀的方向看了看,微微叹息。
“坐在那个、与那个相似位置上的人,都不正常。”
稍顿,十三郎转回身,默默低头说道:“院长大笑又大哭,不止因为剑尊。”
言罢,十三郎抬头,将一切不宁扔在脑后,朝丹楼里走出的那个人抱拳。
“您好。”
“先生好,仙子好。”
黑乎乎的夜晚黑乎乎的楼,黑乎乎的楼里出一个黑乎乎的人,黑乎乎的人明显不高兴,脸色沉重如黑铁。
“抱歉,先生不能进楼。”
......
......
“又是一天过去了。”
时临午夜。丹房禁门开启,结束一天“工作”的莫师从丹房内走出,舒展双臂抬头看看天空,神情有些疲惫。
丹师炼药,通常没有早晚日夜之分,修真世界经常能听到有丹师炼丹成魔。数月、乃至数年不离丹房一步;有些时候,为了将丹药提升一点品质,丹师很可能需要经年累月进行研究、尝试、调配、对比,最后的炼制过程更是寸步不离,哪里顾得了多少天。
辛劳没有高低之分,无论刚刚入门的药童,还是那些受人尊敬的丹师、甚至宗师,想在丹道有所造诣,非得具有忘却时光的品质不可。比如当年。童埀因表现出众被内院额外录取,其出众处不仅仅在于对其药性天赋,还因为他有一股疯魔精神,进入丹房便能忘记一切,全身心投入。
丹道艰难,丹师受人尊敬,原因正在于此;他们作用巨大且无争世之念,无论有意还是无意。都在为修真界的繁荣做贡献。任何地方,任何宗门、势力内。拥有一个丹道高手都是极为幸福的事,当宝贝一般对待。
莫师不是高手,他是宗师,处在炼丹界的最顶层。
仅以炼丹道造诣而论,灵域数得着的名家,莫师可排在十名以内。初听这个名次并不是太高。很难让人敬佩;道院名列三大势力,紫云道院为第一分院,主持丹楼的莫师仅列前十,有些说不过去。但如考虑一些场外因素,这个排名就变得极为可怕。难以置信。
出道以来,或说成名以后,莫师一直保持着洁身癖好,无论什么时候都衣衫整洁,清清朗朗,彬彬有礼,一丝不苟;整体而言,他与常见丹师邋遢模样完全不同,倒像个专门教导那些王族子弟的礼仪先生。
这不算什么,莫师还有个令丹师不解、惋惜、同时有些敬畏的习惯:他极少熬夜!
应该说这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了,自百年前开始,莫师已不是极少熬夜,而是根本不熬夜,再不为炼丹熬夜。
不熬夜,时间至少减去三分之一,因为记挂着白天还是黑夜,炼丹的时候必定无法安心。不仅如此,既然莫师不肯熬夜,当其炼制那些耗日长久、非一朝一夕能出成品的丹药时,需要找人代其看管丹炉,出现问题的几率大大增加。
炼丹如战斗,时刻游走生死间,毫厘之差,谬之千里,等到看炉的人发现不对,炉子里的丹药兴许都变成了炭,怎来得及挽救。从价值角度考虑,但凡值得莫师出手的丹药,一炉往往值百万、甚至几百上千万灵石,再大的势力也不能完全无视。
如此等等道理,没有人比莫师的理解更透彻,可他还是不熬夜。
照理说这些习惯真的很奇怪,首先修士不同于凡人,不会因为脏一点就受人歧视,不会轻易健康受损,也不会因为几夜不睡觉便起黑眼圈,至于风度礼仪之类......说真的,丹师给人的印象就是捧着药罐子疯疯癫癫老家伙,那些繁杂、无聊的玩意儿最为其厌憎,走遍大陆,丹师中找不出几个讲礼识礼的人。
为什么呢?
“日为阳,夜为阴,日作夜寐,阳生阴死,此为天道。”
这是莫师的话,当然也是他的理解、并为之坚持的道理,只是认可的人不太多。
莫师行为令人不解,别说普通人,连他的老师、已故去的老院长都有不满,曾警告说即便你的天赋再好,但若因此自傲懒散,没有足够勤奋精神,终难有所成就。那个时候,莫师的主要工作是学习,自主余地很小,因此不能不听老院长的话;待其修行有成炼丹成了名堂,这个老习惯很快就被捡回来,一直延续到现在。
爱洁净,讲礼仪,重风度,还不熬夜,四样相加,莫师还有今日修为,丹道更入宗师之列,靠的是高效与缜密,其资质天赋更非了不起所能形容,堪称绝无仅有。
由此可知,莫师非但不懒散,且极其坚韧。
......
......
“晚了?”
明月高悬将临头顶。舒展之后莫师发现,自己居然延误了时间,比往常出关晚了一刻。
这种感觉令莫师不喜,因为只有老人才会出现“衰退”情形,不能在预定的时间内完成所为。莫师进阶比眉师略早,按照凡人类比约相当于四十许。正当壮年鼎盛的时候,怎会出这样的错。
按往常的习惯,结束一天辛劳后,莫师不会马上休息、或者做别的事情,而是会默默望着天,对那片令人向往的浩渺星空凝神。这段时间内,莫师什么都不想,什么都不做,任凭目光与星空交错。静静感受,直至心神真正空明。
修行高人,通常都有自己的一套静心之法,莫师的法子便是观星,虽然他不懂星算推衍,甚至有些鄙夷此道中人,但不妨碍其表达向往,当然还有寄托。对莫师而言。那是一片充满神奇、足够辽阔、足够宽宏的地方,无论脑海中有多少杂念。有多少不能排解的忧患,都能容纳得下。
子时半夜,星空最最鼎盛之时,往常这个时候,莫师刚好静心完毕,可以毫无牵挂离开。如由现在开始。则正好赶上星天衰落、白昼将起的那个点。
有点不舒服。
坚持了几百年的习惯,莫师认真想了想,决定不能因为一次延误而改变,更不能因为一点心障生魔,于是他抬起头。以近乎虔诚姿态望着天空,静静沐浴着星辉。
距离子夜还有点时间,如能抓紧的话,未尝不能以空明触摸鼎盛,仍如从前。
今夜注定不寻常,莫师很快便发现,自己想错了。
天星乱眼,往日安宁的它们不知为何总是晃动,仿佛一群想要看戏的孩子,因站得太远、不得不总是调整角度,结果又总是徒劳。受害的莫师非但无法静心,本就有些不喜的神海平添三分躁意,更填淤堵。
天如此,地也如此,夜半丹楼,往日里绝对宁静的所在,不知为何竟能听到人声,似乎还有争论。
这种感觉太坏了,不,应该说,太让人厌憎!
莫师微微皱眉,随后想到这样不利于心境忙有松开,松开之后觉得强扭心意不为自然,忍不住又皱上,来回两三次,终于叹了口气。
“春风愁雨,小儿竖子,何苦来哉。”
星空万盏,朗朗天空,这是莫名其妙的话,或许只有莫师才能明白其意。奇妙的是,讲完这句话之后,就好像一直憋着那股浊气被吐了出去,莫师心境一下子变得开阔起来。
时间也刚刚好。
星空定格,繁盛当时,莫师满意地笑了笑,没有再做多余的事。
背身束手,转身下楼,楼下有屋。屋有门,门有禁,破禁入屋,屋内有人。
一位看起来已经老得不成样子的老人。
“师兄,真的不能再这样了。”
迎面走向那位半趴在地上的老人,莫师能够看到他,也能看到墙壁镜子中的自己;因为镜子没有远近,感觉就好像,一个人站在另一个人的背上。
随手摸出一颗药丸,莫师怜惜说道:“师傅还不知道,外面发生很多与师兄有关的事......嗯?”
怪事年年有,今日特别多;也许是目光过于专注,心绪过于担忧,行走间莫师没有注意到,地面不知何时被弄得坑坑洼洼,竟然绊了他一下。
这太荒唐了!
没等想明白这一切如何发生,地面那位老人缓缓抬头,往日精光四射的双眼昏暗呆滞,彷如失了魂。
“发生了什么事?”
“呃......”
迎着老人的目光,望着那张已快要认不出的面孔,莫师重新平静下来,并且坐了下来。
“十三回来了。”
......
......(未完待续。。)
第一一二三章:匕见(求推荐)
近二十年来,十三这个名字在道院渐渐成为一种昵称,用意表达亲近,并有荣耀的意味。
类似情形,道院早就有过,远的不谈,大先生是最为人熟知的一例。道院从未有过将教习做排名的传统,九尊高低也只在人们心里,不存在大尊、二尊之说。大先生之所以比剑尊叫得更响,是因为人们觉得这个名字更能拉近距离,叫起来舒服。
修真世界等级森严,依据修为高低,每个人都有固定称号,被安排在会会移动的格子上,努力向上攀登。比如一家拥有大修士的普通宗门,门下通常分为十余个等级,上下之间相遇有着严格的礼仪规定,丝毫不容错乱。
这是秩序,用来维护宗门稳定的重要工具,马虎不得。
相比别的宗门势力,道院开明程度高得多,不管学子还是教习,出名的人均有类似绰号,区别仅在于知道的多寡,与蕴意褒贬。比如器楼主事,位高权重修为强大,因其脾性被学子们冠以“黑面神”的绰号,时间长了,其原来的名字竟被人遗忘。
这也是秩序,独属于道院、或者说紫云的秩序。
十年修行,百年漂流,经过一个世纪的打拼,萧十三郎拥有了自己的号:十三。
谷溪不知道这件事。
“十三?”
浑浑噩噩,谷溪只觉得这个名字、或者叫数字听上去很熟悉、很亲切,忍不住要想那会是谁,可又想不出来。
“十三,十三......”
嘟囔几次仍无结果,谷溪用力抓抓头发,有些着急。
“十三是哪个?”
十八年封禁。谷溪半蜷的地上几乎没有移动,活脱脱像个泥猴子;心里觉得这个名字意义不凡,谷溪想得认真,抓得用力,残发凋零,混着灰尘泥土扑朔掉落,那张本就模糊的面孔仿佛被雾气遮挡住一样,越发看不真切。
“是你的学生,百年前大比第一,修习禁术的那个。”
莫师回答着谷溪的话。神情越发怜悯。
“师兄常和我说,十三是你最有出息的弟子,忘记了吗?”
“学生,百年,大比......只是学生啊......”
谷溪似乎记起了什么。同时被“学子”两个字触动,目光瞬间黯淡。
“有什么用呢。”
道院、乃至所有修士都明白一条至理。禁术是最容易上手、也是最难有真成就的一门分支。道院四楼,禁楼学子人数最多,偏又最为没落,极少出现大家。
原因很多,最根本处在于禁术本身。看书能够答疑解惑,炼丹能够提升修为。炼器能够增加战力;相比之下,禁术能做什么?
修为别想了,修禁修到极致,也不能帮修士提升境界;战斗方面。禁术对低阶修士而言作用巨大,一旦突破结丹关口、修士可运用法宝后,禁术便成为鸡肋般的角色,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禁术本质属神通,正常情形,修士突破化神之前,神通都不能与法宝相比。实际运用中,它更多用在对付那些失去抵抗能力的对手,防止其逃跑、生乱之类。
需求是导向,修士对禁术的喜好往往随着修为的提升而淡化,够用就行,不会苛求太多。仍以四楼做例子,其余三楼,入楼学子无不希望登临顶层,唯独禁楼不是这样,均把登上三楼作为极限,之后再无多少兴趣。等他们修行有成,回头再想修习禁道的时候,谷溪已没有资格再行教导之责,彼此同辈相称了。
这不是规矩,但关乎面子;让一名大修、甚至化神修士跟着大修学习,岂不成了笑话。
主掌禁楼数百年,谷溪见过无数学子,其中不乏天赋卓绝之人,只是很可惜,从无一人真正潜心修禁。道院规矩,修行自愿,任何人不得勉强学子修习那个门类;这便造成一种结果,谷溪主持三楼守候,见到人,教导一番,很可能没有下回。
修真残酷,对绝大多数人而言难在寻找名师,然而在紫云,在这个永远不缺少好老师的地方,在那个偏居一偶的角落里,禁楼主持的情形完全反过来,苦守数百年,满眼皆是奇才良才,竟无一名真正传人。
何尝不是悲哀。
这种情形持续久了,谁都难免失落惘然,谷溪从来都不是一个能看得开的人,脾性古怪难伺候,最令学子畏惧、也最最不喜与之碰面。如把四楼主持的成就、造诣、以及在学子中的印象做个对比,眉师第一无人可撼动,接下去,莫师威严、黑面神严厉,各有各的长短,各有各的支持;唯谷溪最不为人喜,方方面面倒数第一,无法动摇。
“糟老头子。”
“老疯子。”
“老怪物。”
连十三郎都能混出称号,谷溪又怎样例外,以上便是学子对谷溪的昵称......但无亲昵,只有畏惧、甚或厌憎。
谷溪习惯了这样。本就心胸狭隘的他,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在枯守中等候,性情越发孤僻,所为愈发变本加厉;有些时候,他根本毫无道理,变着法的“折磨”那些登楼学子。往日道院内,每日都有学子从禁楼里连滚带爬地逃出来,狼狈不堪,假如哪天一直安静,反会成为稀奇事。
这种情形持续了很久,直到十三郎进楼。
一次巧合,一场偶遇,演绎一段带有传奇色彩的故事,过程无需详表,十三郎以其独特的修禁方式引起谷溪注意,最终成就一段真正的师徒缘。
短短十年相处,谷溪变了很多;外域开放之后,丹楼封禁之前,禁楼极少见到学子被驱逐,难得听到令无数人恐惧咒骂的咆哮声。伴随而来的结果是,禁楼修行慢慢恢复,登上三楼的学子越来越多。日渐兴盛。
百年时光,足够改变很多人,很多事;禁楼兴盛,主事教习名声日渐好转,但比较奇怪的是,人们只觉得那位古怪的老人脾气变得温和,却很难在其脸上找到开心的意思,遑论笑容。
谷溪不再咆哮,不再愤怒,无论求教的学子多么愚笨、看上去多么不争气。他都不肯开口训斥,而是一遍接着一遍重复,重复那些枯燥无聊的话。相比之下,这位老人叹息的次数越来越多,每每开口。给人的感觉好像只剩下一口气;其脸上神情长年凝重,好像背后背着一座大山。疲惫不堪、但又一直坚持着。忍耐着,不肯放下。
于是人们开始议论,谷溪快死了。
迟迟不能破境,这位主持一楼时间最长的教习修为不足,寿元临近大修红线;最关键的是,他并未意识到自己的状况。丝毫没有搏命求活的打算。
是的,谷溪快死了。
......
......
“学生,百年,大比......”
将死之人封禁十八年。谷溪的状况一日不如一日,脑子难免有些糊涂;片刻黯然,谷溪又将这三个词念一遍,似要从中寻找宝物、或者希望。
结果只有失望。
野兽尚有本能智慧,何况修士。教导学子数百年,许多基本规则早已刻入谷溪的骨子里,再浑也不会忘记。他太清楚这些字眼相加起来的意思,大概推算的话,约等于元婴初;假如遇到那些拥有绝好天资的奇才、足够刻苦、机缘又足够好的话,或可进阶元婴中境。
“太弱,太弱了......”
不知什么缘故,谷溪突然变得暴怒起来,双手撕扯着头发仍得到处都是,声声低吼。
“简直是废物,废物!”
“师兄错了,十三不是废物。”
一直望着谷溪的举动,莫师神情越发不忍,默默低下头。
“多年前我就对师兄说过,十三距离天人之境仅差一步,随时可能突破。”
“有吗?”谷溪眼神微亮,停下手里的动作,用力思索。
“师兄日夜操劳,一时想不起来,也算正常。”
“喔......”
经过一番努力,谷溪发觉莫师讲的是实情,无奈只能放弃努力。
“现在呢?”
“现在?”
“那个十三......可曾突破?”
“哪有那么容易呵。”
莫师连连摇头,说道:“师兄想想,百年达到这种境界何等不易,再突破......还能叫人吗?”
修真有矩,深刻灵魂的规则发挥作用,谷溪刚刚明亮的眼神再度黯淡,陷入沉默。
莫师静静地望着他,等了一会儿,轻轻叹了口气。
“小弟本以为,这条消息能让师兄振作起来......”
默默叹息,莫师伸出手,说道:“师兄,吃药吧。”
谷溪没有去接,自语般说道:“没突破,那他回来做什么?”
莫师沉吟说道:“我想,他是要来带师兄出去。”
谷溪抬起头,茫然说道:“带我出去,去哪里,做什么?”
莫师摇了摇头,说道:“小弟如何能知晓。”
谷溪越发迷惘,说道:“那你怎么知道他会来?”
莫师想了想,回答道:“猜的。”
谷溪听不懂这句话。
禁术严谨,心神混沌,谷溪忘记了“猜”字怎么写,无法理解不知道的事情怎么能提前知道。现在的他,脑子里只能容纳事实,猜测等于不会......就好像百年不能化神,结丹打不过元婴一样,板上钉钉。
“原来是假的。”
长长叹息,谷溪伸手去接药丸,半伏的身躯歪了一下,差点摔倒。
“师兄小心。”莫师伸手去扶。
“不用。”
谷溪撑住身子,伸出那只干裂、沾满灰尘、并有几根脱落毛发的手,从莫师手里捻起药丸。
“你的手干净,别弄脏了。”
莫师一愣,低头看看自己那只干净、整洁、修长,指甲修剪一丝不苟的手,神情刹那恍惚。
片刻,莫师重新起抬头,目光清透,神情淡然,透出几分悲伤意味。
“吃药吧师兄,最后一颗了。”
......
......(未完待续。。)
第一一二四章:三角(求推荐)
望着手里的药丸,谷溪目光愣愣没有焦距,像思索,像回忆,又像什么都没做。
卑微蝼蚁尚且贪生,遑论万灵之长的人?修家一生修行,与天斗求改命,图的便是长活、至少多活些时光;然而天道无情,修行之人也难与之抗争,终有老去死亡的那一天。
当生命即将走到尽头,谁能不生感触。
莫师明显察觉到什么,脸上悲郁的神情浓重了些,轻轻说道:“师兄别想太多了,小弟还在努力,也请你不要放弃。”
似对人族格外恩赐,与其它生灵相比,人类只要不是暴亡,逝前通常会有一段回光返照的时候;生命之火不甘心熄灭,于是奋力爆发最后的光辉,格外明亮,格外绚丽。
普通人尚且如此,何况修为精深、堪堪抵达天人之境的大修士。
谷溪呆坐的姿势不变,眼神却慢慢变得清亮起来,一股昂扬之意慢慢升腾,将之前渗透满屋的腐朽气息驱散。顷刻之间,禁楼主持好像换了个人,不,人未变,只是时光倒退两百年,精、气、神皆不能同日而语。
他将药丸从掌心捻起来,放在眼前仔仔细细地看,还抽动鼻子,用力闻了闻。
苍老面孔如百年树皮,因有太多灰尘,那些如年轮一样的沟壑被填平,乍看似乎能随着抽鼻子的动作掉下来。望着谷溪巨大变化、与滑稽举动,莫师眼里闪过一丝追忆的神情,随即被忧虑所替代。
“记得当年,老夫就是这样,逼着你炼丹。”
谷溪越发清醒了,脸上迷茫的成分愈来愈少。得意洋洋说道:“还记不记得?”
莫师笑起来,回答道:“炼不好我自己吃,炼得好的给师兄,炼出上品孝敬老师,若出极品......”
“偷藏起来,留着下聘礼。”
谷溪大笑。接过莫师的话说道:“知不知道,为什么给你制订这个规矩?”
莫师疑惑说道:“小弟以为,这只是师兄的玩笑。”
谷溪摇头说道:“不是玩笑,是老师为你量身设计,老夫监督执行。”
莫师微微皱眉,说道:“为什么?”
谷溪说道:“你资质出众,性情坚韧不拔,对炼丹的领悟力极强,天生就是做宗师的料。只可惜。你有一样致命缺点,若不及时纠正,仍难有所成就。”
莫师微微挑眉,说道:“小弟的缺点,是什么?”
谷溪淡淡说道:“你是一个自私的人,自视高而肚量小,小必生嫉,嫉后生乱。乱而生祸,祸至无可挽救。有横死之险。”
每说一句,莫师的脸就白上一分,等待这番话讲完,莫师冠玉般的面孔已变得发青,双眉紧锁。
勉强一笑,他说道:“师兄。现在不是开玩笑的时候。”
谷溪平静说道:“老师原话,一字未改。”
莫师极认真地想了想,说道:“这样的话,小弟越发想不明白。”
谷溪说道:“你说。”
莫师说道:“师兄是否记得,自从有了这个规矩。小弟炼丹总会追求极致,轻易不开炉,但凡开炉,心里多少都有出极品丹药的把握。”
谷溪说道:“当然记得。”
莫师说道:“小弟缺点如为自私,老师想纠正,让我将炼出的丹药献出,又为何会留下余地,允许我将最好的留给自己?”
谷溪说道:“你觉得呢。”
莫师微讽说道:“小弟觉得,老师制订的这个规矩,是在加重小弟私心,祸上加祸。”
谷溪长叹一声,说道:“你真是太蠢了。”
莫师神情漠然,说道:“请师兄教诲。”
谷溪沉默半响,说道:“你知不知道,丹师之中,你是一个极其另类的存在。”
莫师微楞,回应道:“师兄指的是......”
“就是你的那些坏习惯。”
“习惯......”
“洁癖,你的洁癖!”
谷溪抬起头,厌憎说道:“看看你的手,你的脸,你的衣衫你的人,有必要弄的这么干净,非得穿得整整齐齐,一条多余褶子都没有?”
莫师彻底愣住,不知该说些什么好。倒不是真的没话讲,而是他怀疑谷溪是不是脑子坏掉了,话题思想漫天飞,说什么都没有意义。
“你还是不明白,还是不明白。”
谷溪知道他的想法,痛惜说道:“丹道玄奇,有太多变化太多需要琢磨的东西,老师知道你的本性无法更改,因此制订这样的法子,就是希望你专注于炼制极品丹药。因为按照正常情形,接下去你应该会逐渐痴迷,真正将心神全部投入到提升丹道上,没有多余精力谋求别事。”
听了这番话,莫师微微变色。
谷溪说道:“丹师珍贵,宗师价值无可限量,你若专注于丹道,将来成就不可限量,无论你的心性多么自私,多么悭吝,无论你在道院,还是到了别的地方,都不至于惹来杀身之祸。”
“不,应该这样说,假如你将全部精力投入,大陆第一宗师没你莫属;介时就算惹了祸,干了不该干的事,也没有人舍得杀你。”
伸出空着那只手点着莫师,谷溪叫喊般的声音说道:“老师这样做,是为了救你的命啊!”
痛心疾首、亦或情真意切,莫师没有分辨不出也没有心情分辨,他的脸色随着谷溪的话而变幻,青一阵红一阵,没有片刻定型。
“只可惜......唉......”
一口气讲完要说的话,谷溪精神有些不济,停下来稍稍喘息。
莫师等了一会儿,冷笑说道:“如此说来,老师的计划终究没有成功......”
谷溪挥手打断,说道:“老师的计划是成功的。可惜你自己无可挽救,终究走上邪路。”
莫师神情渐冷,说道:“这番话小弟听过了,不想再听第二次。”
谷溪洒然说道:“你觉得,老夫会在乎吗?”
这是实话。
莫师无奈说道:“那就请师兄说说,小弟如何走上邪路。”
谷溪幽幽说道:“何须我来说。你自己心里比谁都清楚,是因为师妹。”
莫师神情再变,苍白的脸色骤然变红,血一样的红。
谷溪说道:“当初,为了不让老夫、还有老师分享,除了那些材质一般的丹药,你都会尽力炼制出极品;时间长了,你的确按照老师预想的那样,心神日趋专注。逐渐忘记周围一切。再后来,你开始不修边幅,不怎么爱干净,穿衣乱七八糟。”
稍顿,谷溪感慨说道:“可惜啊,自从师妹进了紫云,一切都变了。”
听了这番话,莫师身体开始颤抖。幅度越来越大,越来越难以遏制。
谷溪说道:“你痴恋于师妹。苦心求其心意,将最好的丹药送给她,帮助她修炼。”
“师妹是女子,当然不喜欢邋遢之人,你本就有这样的习惯,于是重新捡起来。整天把自己弄得一尘不染。”
谷溪继续说道:“师妹身负血海深仇,大先生去晚一步,姐妹三人只能救下一个,自己还负了伤。你找到剑尊,向其打探详细情形。还屡次鼓动老师,要为师妹报仇。”
谷溪轻叹说道:“事事用心,处处打算,你做了你所能做的、所能想的一切,只想得到师妹青睐。”
“可惜,师妹倾心于剑尊一人,就好像你倾心于她一样,誓死不改......”
“够了!”
一声怒吼,莫师豁然起身,全不顾平时文雅姿态,大喊道:“男追女爱,天道如此,这些事情有什么错?”
谷溪冷漠说道:“放在别人身上自然正常,对你而言,便是大错特错。”
莫师怒吼道:“为什么?”
谷溪淡然回答道:“因为你自私,男女之道,对你而言从来不是欢好和睦,而是拥有,占据,不容任何人染指。”
莫师冷笑嘲讽道:“这有什么不对?难道在师兄眼里,自己的女人也能与他人分享!啊哈,小弟忘记了,师兄这副样子、脾性,没有那个女子会喜欢;对了,师兄常说自己不喜女子,莫不是身体有什么残疾,会不会......不能人道?”
恶毒言辞如刀似剑,谷溪默默地听,默默地看,直到莫师发泄完毕、稍稍平静下来,才缓缓开口。
“师弟啊,你忘了最重要的一点。”
“哪一点?”
“师妹蕙心兰质且修灵犀法目,观人直入根骨灵魂,我们能看出来的东西,她怎会看不明白?”
“看出来什么......”
莫师先楞了下,神情突然变得诡异,说道:“这是什么意思?”
谷溪回答道:“你已经想到了,何苦非要我说出来。”
莫师用力摇头,看他的样子,恨不得把自己的头从脖子上摇下来。
谷溪望着他的举动,怜惜说道:“你毕竟是丹道宗师,师妹对你不迎不拒,有利用成分。”
莫师不再反驳,只死死盯住谷溪,素来温和的眼睛里射出饿狼一样的光。
谷溪说道:“师妹所为,公平讲并不算错。无论换成谁处在她的位置,都会想尽办法提升修为,以图能够亲手复仇。”
“师妹倾心于剑尊,剑尊似有心忧,非但不愿接纳,还有意撮合你们两;你初始感激,后因私念生妒至恨,心神扭曲,直至走火入魔。”
长叹一声,谷溪说道:“师妹低估、错估了你,悔之晚矣。”
莫师彻底沉静下来,说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谷溪仰起头,说道:“大先生的毒,是你故意下的。”
莫师冷笑,回应道:“你觉得呢?”
谷溪平静望着他,说道:“那幅画,是不是在你手里?”
莫师猛然呆住,说道:“你怎么知道?”
谷溪淡淡回应道:“你觉得呢?”
......
......(未完待续。。)
惑之何来
忙里偷闲看书评,小有感触。
小说必须有坑,无坑无悬念,无坑无乐趣,无坑等于流水账。关于坑怎么设,怎么套,如何解,什么时候解,各人自有各人的习惯,有各自的擅长,写作手法自然不同。
具体到我的话......还是大家来评判比较好。
我只想说一句,锻仙看到现在,可能出现过已明显填不平的坑?
我觉得没有。因为在设计悬念的时候,我是一条一条列在当时当卷的大纲下面,已经填掉的会抹去,没有填的、新增的会带入下卷大纲。
这样做的作用是防止忘记。是的,我敢说谁都有这样的时候,包括我,写着写着把前面的东西忘了,比如锻仙写到现在已经很长,一旦牵扯到前文中的内容,我自己也需要认真回查才能知道,就这还是有些东西找不到(有时候,记忆真的很不靠谱,明明觉得在那里,去找的时候发现没有)。
说这些什么意思,我希望锻仙能成为可以看第二遍的书,因为有些东西读者肯定不如我清楚,偶尔迷糊是正常的,那么偶尔空闲的时候,翻翻前文得到另外一些收获,岂不是好?
迷糊别怕,坑会填的,解惑的时候小有欣喜,如此便好。
另外,我希望大家在审视道院人物的时候,不要把一些“不算好”的习惯带进去。比如谁谁谁就是谁的人,谁谁谁就该谁所有,谁谁谁不能写那么坏......
相信我,那不是真的;即便道院被我定义为修真世界里相对美好的地方,它也不是乌托邦。
慈不掌兵,义不理财,仁莫为政......世界是残酷的,真实的,这才是真相。
我所写的残酷,不是灭族、灭国、灭家(当然也会有),而是人性的激烈冲突,世界对其造成的影响,还有扭曲。
好吧,话题大了,又吹牛了,又不招人喜欢了......就这样吧。
老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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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
第一一二五章:机关算尽(求推荐)
“师,妹!”
从牙缝里崩出这两个字,莫师额头青筋狂跳,如一群纠结扭动的蚯蚓。
“师兄的意思,封禁是师妹与你约好,故意为之?”
“算默契吧。”
谷溪说道:“眉院没有要求,我也没有提出,只是这样做了。”
莫师疑惑说道:“为什么?”
谷溪回答道:“因为老夫想看看,眉院也想知道,你会不会下手杀我。”
莫师问道:“然后?”
谷溪淡淡说道:“剑尊身亡,我主张彻查此事,你若杀我,便证明剑尊中毒是故意。”
莫师大笑,笑声悲怆渐有疯癫意,讥讽说道:“已经发生了的事情,无论怎样都改变不了,师兄不惜搭上性命,就为了证明有意还是无意?”
谷溪平静说道:“一事无成,半条老命,能做到这些也不错了;况且老夫比较贪心,还想多做点事情。”
莫师好奇说道:“师兄还想做什么?”
谷溪挺了挺并不雄壮的胸膛,说道:“结果有了,当然要杀掉你。”
莫师楞住,之后忍不住笑了,说道:“师兄莫忘了,你并未证明什么。”
谷溪不说话,捏着那颗药丸朝莫师示意。
莫师莞尔,说道:“那是救命的药。”
谷溪平静说道:“三百六十周天杀。”
莫师神情微僵。
“前三百五十九颗,颗颗都是续命良药,同时也是埋伏。最后一颗是引子,杀人无形,看去好似生机流尽,任谁都难差出究竟。”
仔细将那颗药丸收好。谷溪朝莫师笑了笑,说道:“老夫打赌,这颗一定能验出结果。”
莫师没有回应这句话,像木桩一样呆了半响,忽爆狂吼。
“贱人,本座早该知道。那是个贱人,贱人,贱人......”
“别骂了,骂又改变不了什么。”
谷溪幽幽叹息,说道:“你费心苦心研究此术,目的是想让师妹知道,你虽然没有剑尊那样强大的战力,却能杀人于无形。”
“师妹一心复仇,但对这种法子难以抉择。于是将其透露给剑尊;剑尊觉得此术过于阴毒,自此熄了撮合你们的心思,且将此事汇报给老师,老师再告诉我,并让我留意你的心性变化,不要过于偏激走上邪路。”
“可惜,最终你还是......”
“闭嘴,你闭嘴!”
记不清这是第几次失态。莫师仰首望天,贴住身体的双手紧紧握拳。半响才得平复。
“说来说去,都是那个贱人惹的事。”
徐徐吐出胸中郁气,莫师说道:“本座为她付出一切,她却将我当成傻子,只知利用,丝毫不明白本座苦心。”
谷溪淡淡说道:“是你自己心术不正。不知悔改。”
莫师咆哮说道:“本座没错,不需要悔改。”
谷溪平静说道:“你错了,死有余辜。”
“本座没错,错的是你们。”
莫师转回目光,冰冷的脸上再无一丝表情。缓缓说道:“师兄错了,老师也错了,大先生更是错上加错,错无可错。”
话至尽头,谷溪唯有叹息,不知该说什么好。
世间事,世上人,情字一关最难看破,凡人如此,修士何尝不是如此。假如沧浪不是遗弃之地,假如修士飞升有望,或许这种念头会弱一些;如今这个特俗的地方,长生大道更像是悬浮在空中的飘渺楼阁,给希望却又看不到,最最折磨人性。
站在莫师的角度,的确有理由说自己没有做错;上天给了他绝世超群的天赋与才华,但没有给他足以容纳这种天赋的心胸,焉能长久得了。
今日眉师,他日便有李师王师,可以是人,可以是物,也可以是功法材料、甚或某种丹药;只要足够动心,偏偏又是莫师无法得到的东西,迟早会为之付出一切。
话说回来,这样有错吗?修真世界残酷冰冷,到处都是这样的事、这样的人,相比之下,道院比外面的世界纯粹得多,加之历任院长足够强大,才让这样的行为显得突出,变成不可宽恕。换种说法,如把莫师放在别处,了不起称之为碎心之人,连枭雄都算不上。
谷溪是这样想的,心情难免有些郁郁,说道:“你可知道,老师、师妹,为何不肯杀你?”
莫师冷笑,反问道:“是不是还有其它罪名,都要靠英明神武的师兄调查明白?”
谷溪摇了摇头,说道:“是有些事,但不是因为这个而不杀你......罢了算了,不重要。”
莫师平静下来,说道:“小弟倒想听一听。”
谷溪说道:“你会回答?”
莫师说道:“师兄不问,难道指望小弟自己交代?”
谷溪沉默片刻,说道:“有道理。”
整理思绪,谷溪问道:“当年火尊之事,与你是否有关联?”
语若惊雷,只可惜莫师已度过最难过的那场心劫,神魂宁静,再无波澜。
“师兄请继续讲。”
“小红父母遭山君弟子所害,和你有没有关系?”
“还有么?”
“师妹仇家踪迹难寻,剑尊的伤是妖兽所致,此事是否与山君弟子有关?”
“师兄为何不再说与我有关?”
“道院中人,不可能存有妖兽血脉,你做不了山君弟子,最多与之勾结。”
“那可不一定。”
谷溪微微皱眉。
莫师微笑说道:“师兄一定不信,道院之中藏有山君弟子,且不止一个。”
谷溪不屑说道:“十三身边那头驴,灵机那只小老鼠......”
莫师连连摆手,说道:“不是他们,是大家伙。”
谷溪双眉渐紧,说道:“是谁?”
莫师欣然说道:“看起来。师兄并未得到老师全部信任。”
谷溪为之默然,半响无言。
“到底是谁?”
“话说到这个份上,今日你我注定只有一个能活;小弟相信师兄会是死的那一个,这些问题,还是留着去问老师吧。”
如此回应谷溪的话,莫师幽幽说道:“师兄还有什么疑问?若没有。小弟便送师兄上路。”
谷溪没有回应这句话,默默从地上站起。啪啪,被封禁以来,谷溪首次拍打身上泥灰,显得格外认真,格外仔细,用时也格外长。
莫师静静望着他的举动,微讽道:“学小弟那些坏习惯,似乎有点晚。”
谷溪不答。默默做完手里的事,催动法力在身体内流转一周,尽情荡涤积累十八年的污垢。
修士就是修士,不用一滴水也能将身体洗得干干净净,从这个角度看,莫师喜爱清洁的习惯其实没什么,一来耽误不了多少时间,二来不会浪费资源。三则能让自己心情舒畅,何乐而不为。
片刻后。谷溪把自己打扮一新,除了那身衣物仍旧肮脏,整个人的面貌为之一新,神情气度也随之大变。
生死将现,莫师好整以暇望着谷溪,生平第一次认真打量这位陪伴了近千年的师兄。不禁有些感慨。
他现在才发现,这位以邋遢著称的老人,面目原来生得颇为俊朗......没错,就是俊朗,用来形容年轻人时候才会用到的词汇。神采奕奕。
“燃烧精元啊......”
莫师无奈摇了摇头,怜惜说道:“杀我之心可谓坚决,可惜师兄莫要忘了,元婴化神天堑之别,而且选错了战场。”
谷溪仍不做回应。
周身上下打理妥当,俊朗老人最后理了理头发,徐徐挺起胸膛。
一股强大气息四方蔓延,足以令化神为之动容。
莫师没有动容,原因很简单,这里是丹楼,他是丹楼的主人。
谷溪当然知道这些,神情漠然像个准备上邢台的人,缓缓说道:“最后一个问题,希望师弟能如实回答我。”
师弟。多么熟悉、而又陌生的称呼。
看着谷溪的脸,莫师内心不知为何颤动了一下,抱拳诚恳说道:“师兄请讲,小弟知无不言。”
谷溪神情漠然,说道:“十三,真的回来了?”
莫师沉默,半响不言。
谷溪冷冷望着他,眼中渐有火焰升起。
“你说过会如实回答......”
“小弟来的时候,他与夜莲携手而来,目的就是丹楼。”
莫师长长叹息,说道:“小弟早就说过了,只是师兄不信我。”
谷溪稍显错愕,心里不禁浮出一个念头,这个天资卓绝的师弟,到底因为什么变成这样?
“无论小弟说什么,师兄总有三分疑虑,不肯真正信我,还有老师、剑尊、师妹等等,从来都是如此,从没有真正信过我。”
叹息之后神情转冷,莫师说道:“师兄放心,十三进不来,所以他不会死。”
谷溪默默低头,片刻后重新抬起,目光湛然。
“师弟,你且看看脚下。”
“看什么?”
莫师笑起来,说道:“师兄是不是想说,让我看你装疯刨出来的那些坑,装晕画出来的那些符,还有装傻从头上拔下来的那些头发?”
如被天雷击中顶门,谷溪神情大变。
“师兄啊师兄,当真以为小弟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魂禁......”谷溪怒吼,伸手朝两侧急抓。
“师兄啊,这算什么魂禁。”
莫师初始一惊一愣,随后便看出什么来,神情讥讽。
“糊弄小弟大半辈子,临死还想吓唬我。”
......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