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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新兵扛老枪     锻仙txt下载     锻仙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五百六十五章 : 机敏

    浮魔到底是什么,至今仍处在猜测阶段,十三郎故意泄露出去的消息被无数人重视,但不意味着他们会全盘接受。

    一颗树,一片云,一阵风,那它有没有可能是一座山,一滩水,一只鸟,一个影子,或干脆是一团烂泥巴。

    没见到其真容前,一切皆有可能;真正可确定其身份的,是浮魔身边的那名女子,也就是神使。

    浮魔是妖物,身边带着个大活人,自然而然成为其最最醒目的标志。当然了,浮魔肯定会加以掩盖,没有人会认为它不具备这种能力,问题是掩盖终究是掩盖,那些侦测生命气息的法阵不是摆设,看不破浮魔或有可能,连它无法收入空间的人都发现不了么?

    所有参与堵截浮魔的宗老是这么认为,也是这样吩咐下去,许配自然知晓。

    他此时看到的,与所有描述不同。

    那是一个“人”,一个奇形怪状、身形虚幻好似幽魂的人怪。

    妖物化形时有听闻,浮魔身为泗害之首,能够化chéng rén形自然谈不上稀奇;然而是人就要有个人样,哪怕丑一点怪一点,基本形状特征总不能跑。

    硕大的脑袋,没脖子没肩膀,紧挨着一个巨大的肚皮;两侧一双短手连肚脐都难以摸到,下方两条奇长的腿。

    五官更另类,说其惊天地泣鬼神亦不为过;秃顶单耳,阔嘴咧腮,独眼竖立。利齿无唇,下颌看似生着几缕长髯。仔细看才发现那是无数根管子状的东西,连接在脚下!

    没错,它的头尾是相连的,难分彼此。不知不觉,许配已不将自己所见到的生物当人看,而是用上兽类观感。

    它很大,主要是太高,足有十米长的双腿支起两个球。全身占据丈余宽。从此看,浮魔的腿一点也不细,只是与中间那个太过宽大的圆球相比很不起眼,因而显得瘦弱。

    这样的身体自然谈不上穿衣着装,墨绿sè的肚皮周围不知是生长还是围着一圈须状物遮羞,是它唯一的装束;再然后就是那只耳朵。

    那还叫耳朵?根本就是脑袋上的一颗肉瘤,因形状扁平且有褶皱。不得不当成耳朵。奇妙的是,它的耳朵居然能够翻卷,仿佛一个伸出去、前端折叠卷起的喇叭。

    人呢?许配脑海中下意识闪过这个念头。

    神使呢?不是有个女子与之一起,且无法装载吗?

    天罗地网的威力毋庸置疑,既然能够察觉这个怪物的本体,没理由看不到一名人类女子。许配大惊失sè的同时仍不失谨慎。不惜修为损耗将目力展开到极致,认真察看周围。

    汇报浮魔踪迹有赏,虚报也不是好玩的,沿岸群雄虎视,浮魔现身必有一场血战。若是真的也就罢了,如果是假消息后果不堪设想。此外。泗水河妖物众多,赶上如今血战连连,妖兽上岸算不得什么稀奇事,出现一处追杀一处忙死了!

    关键还是神使,假如没有神使在身边,即便真的浮魔现身,蛮荒修士的兴趣也有限。

    因为这因为那,许配多看了一眼,结果便出了祸事。

    这般情形下仍未陷入慌乱,应该说许配确有过人之处。然而物极必反,他想确定浮魔身份、或证实眼前怪物到底是不失浮魔,虽心志强大且够谨慎,但也错过了最佳时机,造成极为严重的后果。

    根本原因在于,那头怪物实在太不像人,身上的威压也不重,许配潜意识里希望它不是浮魔,从而避免即将临头的灾难。

    假如它就是浮魔,许配等人恰在其登岸的时候迎头撞上,可想而知会是什么下场。许配不像别人那样渴望建功立业,心里难免会有暗示。

    于是乎,大错无可挽回。

    大脑袋人怪的速度不快也不慢,似一片随风飞舞的落叶袅袅潜行,高高大大奇形怪状的身体丝毫不显笨拙,若非将数万沙虫触感聚为己用,许配万万难以察觉。看到它的第一眼,大脑袋身形微滞,待许配又一次凝神聚焦,马上做出了反应。

    前行姿态不变,大脑袋扭头,歪脚,双掌虚按大地。

    正面朝向,许配才发现大脑袋的独眼一直微微眯着,此时突然睁开,化作千万只眼。

    千万只真实的眼,融合为一体的千万只眼,如千万颗星辰幻灭。

    “啊!”

    距离它足有数千米的许配嘶声悲嚎,双眼青烟徐徐,顷刻间变成一对空洞。大地轰然一震,似有几万人发出一声短促的嚎叫,归于寂灭。

    擅长以眼睛攻击的妖物看不得。

    以眼破眼,许配如何能与它相比,瞬间遭重创。周围百米内,数万沙虫连着神牵着魂,同时死亡。

    双方距离远超化神修士狮极限,许配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对方一睁眼便是神通,或者不是神通。与此同时,大脑袋歪到一边的脚掌形状大变,四根脚趾呼啸而出,直扑上下。

    数千米?神通不及?肉身可以!

    四根脚趾化为四条数千米的长枪,好似毒蛇吐信,铁矢离弦,又仿佛晴空闪电,飞袭四处目标。浮荡之眼,以及余下的三名修士,皆在攻击之列。

    突逢大变,三名正在狮的修士震撼到连惊恐都来不及生出,纷纷咆哮着出手。

    风起,天变,巨盾明枪,飞蛇纵横,刹那间无数神通出手,三族天赋之力尽展;每个人都用出全力,每个人手里都出现一张灵符,眨眼便可激发示jǐng。

    来不及!

    难以想象那几根脚趾伸出或生长的速度有多快。三人若不顾生死直接激发灵符的话,或许还能传出消息。当他们存了求活的希望,首先狮抵挡攻击

    一切皆成枉然。

    巨盾碎裂,明枪化灰,被主人催动而亡命攻击的飞蛇刚刚触及对手,竟齐齐扭转躯体嘶鸣声声,好像羊入虎口、水汇溪川般消融或被吞食。丝丝电芒随之跳跃,脚趾shè入额头,即如抽取汁液的管子。恶狠狠一吸。

    片刻间,三名修士的血肉jīng华乃至骨骼灵魂被抽尽,身体空荡荡垂落在地面,掩盖在衣服、与一堆发肤之中。

    空中,几达万米长的脚趾还在生长,堪堪就要刺穿那只流光四shè的眼睛。

    “慢!”

    一道清脆的声音恰与此时响起:“不能把它毁掉。”

    脚趾停在浮空之眼前方不足一尺处,大脑袋疑惑地眯缝起眼睛。

    “还有那个人。杀不得!”

    将青年击杀正朝许配而去的脚趾亦停在空中,凄厉电芒不停吞吐,映出一张绝望的脸。

    “不要动,就不会死。”清脆声音再次说道。

    许配的手僵在空中,两只冒着烟的眼睛“盯”着那条几乎完全化成闪电的脚趾,双唇不停抽搐。身形剧烈颤抖。

    谨慎害了他,但也救了他的命,换谁处在许配的位置,恐都没有勇气停止狮、或激发灵符传讯。

    “本座需要一个解释。”

    大脑袋首次“开口”说话,像封闭空间里的闷雷。沉闷,干涩。哪有一点水意。若此时许配还能看到的话,会发现它说话的时候口舌皆不动,声音好似从肚皮里传出来。

    “先放我下来。”

    随着话音,大脑袋巨大的耳朵缓缓展开,一名身着淡绿衣裙、容颜清秀略显憔悴的少女徐徐落地,可不就是叮当。

    至此,许配心中再无怀疑,大脑袋就是浮魔,带着神使登岸,敲被自己碰到的浮魔。

    “运气这么好”许配内心苦涩,渐生死意。

    浮魔的感触何等敏锐,冷哼一声,灵蛇再展,逼近许配空荡荡的眼窝。。

    “只要你听话,我会叫它不要杀你。”清脆的声音适时传入耳膜,好似一股山泉在心中流淌,说不清的安适清幽,催人入眠。

    沙沙的脚步声临近,带着一股雀跃的味道,如亲眼有见。

    “这就是神使吗?”许配默默叹息,终于放开手。

    “浮空之眼是联动阵法之一,摧毁它只能让你更快被发现,没有丝毫益处。”

    得到神使承诺的许配很配合,叮当很快知道了不少情形,说道:“不摧毁它,对方从发现异变到派人查看,再到核实情况查明真相,总需要耗费一些时间。对你来讲,这些都是好处。”

    大脑袋觉得挺有道理,说道:“这个人呢?”

    叮当说道:“蛮荒无数人准备追杀堵截,你虽然厉害,总不能一路闯到圣山。有他带路,能避则避能绕则绕,会节受多力气、很多功夫。”

    大脑袋摇头,说道:“节省力气或有可能,时间不会。”

    叮当说道:“时间长点有什么关系呢?总比被人拦下来好。”

    大脑袋很老实,说道:“本座不能在岸上久待。”

    叮当点头表示明白,娓娓说道:“赶路总比战斗省力,现在杀了他等于将后路堵死,你又能得到什么呢?”

    大脑袋认真想了想,回答道:“人类的血肉味道鲜美。”

    “你不是只吃刀梭吗?”叮当问着。

    “人类例外。”大脑袋理所当然回答道。

    叮当皱眉不喜,说道:“我也是人,你吃不吃?”

    大脑袋连连摇头,极为认真地说道:“神使之血,吃不得。”

    叮当哭笑不得,说道:“先带上他走,我还有话要问。要杀的话,等我问完了也不迟。”

    大脑袋反复琢磨了一会儿,最终觉得这个提议不算错,遂答应下来。

    “敞开神识,本座入你的魂。”大脑袋对许配说道。

    “听它的。”叮当一面说着,内心暗暗思量。

    “果然有人放出消息,也就是说玉姐姐她们还活着!”

    (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推荐票、月票,

第五百六十六章 : 三族大佬

    叮当的推断没有错,巡查小队虽然出事,但因浮空之眼无碍,三族察觉有变已是半个时辰之后,加上核实并得出准确判断,浮魔早已远走高飞。

    事情总有两面xìng,初步判定浮魔登岸后,三族一方面派出第一波追兵,联络核对后方几条封锁线的消息,同时几名大佬亲自出手,通过幸存下来的浮空之眼,将战场发生的一切还原。

    待彻底弄清过程之后,几人彼此交换目光,神情未见多少忧虑,反从对方眼里看到一丝喜sè。

    “裂兄怎么看?”一名高瘦中年人首先开口。

    “嘿嘿,事情摆在这里,风老弟何必明知故问。”

    裂长老是一名驼背老人,面目猥琐形与灵机有几分神似,发出的声音好像几万条虫子啃食沙土,yīn惨惨碜人心魄。老人将目光投向身旁那个渺目老妇,干笑几声开口道:“若论灵觉敏锐,谁都比不了齐婆婆,此事如何,尚请婆婆示下。”

    “神使被浮魔所逼,有意拖延其速度,为我等追击创造条件。”

    老妇语气果决,说道:“没有料错的话,浮魔登岸的时机也是神使所选,虽不知如何做到,目的却很明显,就是要令它暴露神通形迹,留待我等琢研。”

    高瘦中年人面sè微冷,心里想我等想问的可不是这些,嘴上说道:“婆婆应着眼正题,浮魔神通莫测,如何应对?”

    渺族修士。结婴后开始闭目修炼,其灵觉随修为增进而变强。远超寻常修士;中年人与老者想了解的是她对浮魔本身的看法,至于那些推断准确与否实在谈不上有多要紧。

    找到它,解决它,一切都可休矣,何须在乎神使与浮魔之间什么关系,用了何种手段?老妇明白两人心意,看似讲了一堆道理,实则空泛乏味。半点作用皆无。

    事情明摆着,浮魔现身,一块石头落了地,同时意味着三族联盟裂痕隐现,不似之前那样亲密。

    中年人语气不善,老妇面sè也好看不到哪里去,冷笑着说道:“风道友莫不是在说笑话。老身第一次见到浮魔,难道就能指导别人怎么做?道友若是惧怕,大可置身事外,不参与此事。”

    “你”

    中年人大怒,但不知该说点什么好,旁边老者连忙圆场。连连拱手说道:“两位道友不要争执,婆婆的话很有道理,老朽也从未见过这样的神通,一时难决在所难免;至于风老弟,虽心急了些。也是为了我等大计着想,情有可原。”

    气氛略缓。老者又说道:“且不管浮魔神通如何,眼下最重要的还是找到它;老朽赞同婆婆的判断,神使有意拖延其脚步,浮魔想要隐匿形迹,必不能展开全速飞行;这样的话,我等追击起来恐要多费周折。”

    这番话听起来很矛盾,却是三族所要面对的实情,皆因大家原本都认为,浮魔登陆地点虽难以确定,但其登岸后的方向却是固定的,因为在布置二道甚至更多封锁的时候,均按照它直取圣山的路线而定。如今浮魔很可能不这样走,路线就变得复杂多变,难以判断明白。

    蛮荒世界何其巨大,起步方向偏上一分,千里万里后就是天南地北,再想办法寻找消息,早被别人捷足先登了。

    两人闻之点头,老妇说道:“裂道友怎么看?”

    问题与适才中年人所讲一模一样,所指却已完全不同,老者捻须沉吟,半响才回答道:“只怕二位不信老朽。”

    老妇大为不耐,说道:“婆婆妈妈做什么,成与不成,何妨讲来听听。”

    一旁中年人自也这样讲,催促道:“裂兄如有良策,还请名言。”

    “既然是这样,老朽就献拙一番,如有不足遗漏,两位道友酌情补充便是。”

    老者谦虚一番后,说道:“老朽以为,首先做的是封锁消息,浮魔虽已登岸,别人却懵然不知;为防生变,不妨令属下继续在泗水搜索,做出样子给他们看。”

    两人一起点头,均对此表示没有异议,当即着身边子弟传出命令,无外乎封口之类,至于那几名死在浮魔手上的各族修士,随便按个名义便是。

    老者自也如此作为,一番忙碌后又说道:“不是老朽多事,我等身边皆为亲传子弟,无需担心泄密;但那几名发现此事的人”

    封锁线很长,所用的人不可能都是亲随,老妇与中年人闻其声指其意,中年人毫不迟疑,冷漠说道:“杀了。”

    “为了宗族,不得不如此。”老妇紧跟着说道,语气平淡,像吃饭喝水一样随意。

    “嗨嗨,这样就好,这样就好。”

    老者说道:“下面就是追击堵截了,两位都已看到,我族有一名不肖子弟被浮魔带走,以它的手段,不难逼问出后方封锁的布置。”

    说着话,老者随手一挥,未见作势不曾勾画,一副草图顷刻间成型;山川河流大壑平原,一应俱全。

    渺目老妇面无表情,中年人见到老者狮,目光微不可查地一闪。

    “两位道友请看,这里、这里,还有这里,即为我等布防之所。如今浮魔很可能绕道,老朽大胆猜测,它会不,神使会建议它选择这样几条线路。”

    中年人的目光落于图上,低头沉吟良久不语,渺目老妇姿态不变,略一顿便道:“有理。”

    有理吗?中年人心有所问,不禁生出几分疑虑。老者所指的线路,无一不是开阔敞亮之处,几乎找不到一丝遮掩;虽说他同样相信神使有意让人发现浮魔踪迹。但

    “可是要传讯回去,通知他们改换位置?”中年人问道。

    “不可。”

    老者断然否决。说道:“不仅不能换,还要继续加强封锁。”

    “那又是为何”

    中年人隐隐觉得抓到什么极为重要的线索,偏又怎么都弄不明白,苦思无果摇头。

    老者这次没有拖延,即刻说道:“之前所想均为猜测,谁也不能断定神使能否决定浮魔的行进线路;此外,为了不让浮魔对神使生疑,封锁亦不能更改。”

    “裂兄的话没说完吧。”渺目老妇淡淡开口。说道:“也许神使与浮魔合作无间,刚才的一切,只是为了演习给我等看。”

    老者干笑几声,说道:“虽然这种可能不大,但也不得不防范一二。”

    中年人冷哼一声,说道:“一个是妖物,一个是两位未免将他们想得太聪明。”

    不愧是大能。虽只是影像,都能看出叮当的修为年龄;中年人的轻视不无道理,但他究竟有所顾忌,不敢直言神使无智。

    “以防万一,以防万一而已。”老者脾气很好,连声解释。

    中年人略感不耐。说道:“裂兄考虑如此周详,想必一切都成竹在胸,不如明确说一说,我等接下去如何做?”

    老者谦逊回答道:“不敢不敢,老朽以为。我等不妨分头追进,时常保持联络通报彼此位置。若有哪一方发现浮魔踪迹,切忌不要打草惊蛇,需及时通知其它两方,与其前方就近处展开传送,共聚jīng锐,一战将其拿下。”

    他正sè说道:“浮魔神通虽难以判断,但以老朽粗略观感,此魔实力当不下于化神中期修士,或有过之亦不无可能;两位实力强悍或许不惧,老朽万万没有本事对付它;所以我想,一切均以稳妥为要,浮魔在陆地行动不便,速度也很有限;一旦惊扰了它,若是隐匿起来不再露面,想重新找到千难万难,万不可大意。”

    话说得合理,老者情真意切,老妇与中年人闻之均点头表示赞同,中年人想了想,皱眉问道:“然则,路线怎么选?”

    此番出动,三方为保持实力均衡,各有一位大能出现在泗水岸;然而老者指出的路线有四条,此时调集人手已来不及;况且一方调人必引猜忌,其它两方势必会不甘落后,效果不见得会好。

    老者慨然说道:“这个简单,两位道友各选一条,余下两条,老朽追一条,最后一条由三方组织jīng锐共同追击,目的都不是击杀或捉拿,只为找到它。”

    这样的姿态,无疑是公道且无私之举;四条线路看似差不多,实际上总有些差别,比如距离,比如人烟,再比如距离封锁的远近等等。以他们的心机,不难看出其中两条可能xìng更大,余下则为补充,可有可无了。

    老者这样的姿态做出来,其它两人真是想挑麻烦都找到入手,随不再废话,各自选择一条线路,便与老者作别。

    “事不宜迟,老身先行一步。”老妇xìng子干脆,打招呼的同时便已腾空,随身三人带走两人,很快消失在天际。

    “婆婆倒是xìng急。”中年人冷哼着说道:“只留一人,泗水还要做做掩饰,这第四路怕是可以取消了吧。”

    “一切皆有可能,取消是万万不行的。”老者解释着,问道:“老弟何时出发?”

    中年人看看他,忽然微微一笑,说道:“这就走。”

    言罢,他不等老者再说些什么,同样将身边子弟留下一人,率领其余人等飞天而去,转瞬不见。余下老者又吩咐一番,将第四路人马安排妥当并且出发后,神情渐渐yīn冷。

    “难道他看出什么?罢了,事已至此,不管他们看不看得出,老夫不得不为。”

    想到此,老者抬手唤来一名亲信子弟,淡淡吩咐着。

    “传讯回族,待老夫出发后,将此处发生的一切,传遍四方!”

第三百六十七章 : 厌水亲土可为计

    半月后,新月河,西母渡。

    名字很美,且有来历,妖灵大陆火月常现,极少能看到皎洁玉碗悬垂天际的时候;但不知为什么,即便火月之变的那天,新月河中月之倒影也能保持晶莹灵动,给人们留下一丝绮念。

    新月河的水不像重水那样含有剧毒,清幽寒冽滋养一方水土,是蛮荒大陆少有适合凡人居住的地方。河流两侧山川灵动,民风淳朴不失悍勇,同时不缺少文人sāo客,常有远足旅客赋词歌咏,大赞新月之美。

    对美好的追求,是所有灵xìng生物的共同特质,不会因物种、能力、乃至生命长短有所差异;新月河独得天地灵秀,被称为:荒原上的明珠。

    同样的道理,西母渡这个名字也不失平白生出;传说西山一位妇人年半百而得子,经年后丧夫,独力养至十岁,携幼子渡河求学;恰遇一条成了气候的妖物破境引发惊涛,船翻而子落水,其母以花甲之年投河相救,硬是将幼子顶在头上,于水下行走三百米,堪堪即将抵达岸边时力竭而亡。

    新月河是支流,最终经泗水入海,不算宽阔但水流湍急;河面驾舟的话,船夫不但需要一身好手艺,还需要一副好身板。

    “自那件事情后,渡口就有了名字。”

    驼背船夫年纪已经很大了,面目慈和但又带着一点jiān诈;这个故事他应该讲过很多回,每次讲来仍要唏嘘不已。为那名舍身救子的妇人感慨。

    一面呵斥弟子挥浆避过几处涡流,老人感慨的声音说道:“不怕各位尊客笑话。就因为那件事,咱们这行才定下以老带幼的规矩,为的就是渡舟安全。不然的话,像老朽这种年龄,这种手艺,哪里需要授徒。”

    老人一脸自得,手艺人特有的固执与发自心底的骄傲溢于言表,旁边两名cāo舟青年憨笑着。偶尔说两句应景的话,言语单调表情僵硬,如何能拍到痒处。

    凡人么,心智开得晚,加上民风影响,似他们这种二十来岁的年龄,尚不识世情。自然不像老者那样油滑。

    船上坐客十余人,行迹不同,年龄男女有别,装束也各异,目的却极为一致;只因苜蓿城就在对岸,千里之内。但凡要渡河的人,皆以此城为终点。

    “这么说,新月河里有妖物?”

    一名年轻公子开了口,吩咐书童赏赐老者几块碎银,好奇问道:“这样的话。尔等常年行舟于此,岂非很危险?”

    嘴里说着危险。公子脸上可没有半分惧sè,相反,其神情目光略显期待,像是巴不得赶上妖物作祟,方能大展身手一般。

    “公子爷说笑了,咱们这儿虽然清净,但也是蛮荒大地,怎会没有妖物。”

    老人得偿所愿,一面谢着赏,一面小心翼翼将银两收入怀中,还回头呵斥两声弟子不要耳红眼热,这才回过身说道:“不过不用担心,城内长有仙师护佑此地,河内妖物深知仙法厉害,断不敢兴风作浪,危害人间。”

    青年公子不信,说道:“既然如此,那名妇人、西母因何丧身。”

    老人叹息一声,回答道:“少爷有所不知,仙家慈悲,灵xìng之物一视同仁;既不准妖物随意害人,也不会不准妖物修炼;试想那头妖物修炼到一定时候,破阶jīng进乃大道使然,如何能控制得了?非要说的话,只能说那是命中注定,是那对母子避不开的造化。”

    青年公子似有所触动,连连点头叹道:“没错,天道天道,万物刍狗,看似不仁,实则大仁。草木山石,鸟兽虫鱼皆有其道,非人力所能违也。”

    略一感慨,青年公子忽然醒悟过来,暗讽自己竟因民间故事而失态,失笑说道:“一个普通船夫,倒有些见识。”

    这句话应该是自语,便有所指也非针对老人;有心者细看的话,会发现青年公子的目光不时瞥向船尾那名绿衣少女,神情似有疑惑惊叹,然震慑于其身旁两名冷漠随从,一直不便搭言。

    船上余者议论纷纷,或言西母或言妖兽,又或感慨仙家神秘,唯独少女静静安坐,身边一个瞎子表情呆板,一个身形格外高大的壮汉,全身面容均为黑袍笼罩,当是护卫之类。

    蛮荒世界,身具异相者常见,护卫虽然高大到离谱,众人顶多惊叹几声,倒也没有什么多余的念头;倒是那名清丽少女,不知怎的一看就让人生出亲近之感,恨不得与之交谈把臂,换盏言欢一番才好。

    这也是蛮荒风俗,男女之防不像外面那样严谨,彰显粗狂豪放之美。

    听到青年公子夸奖,虽明知其并非与自己说话,老人还是高兴起来,说道:“不怕公子爷怪罪,以老朽的观感,公子爷恐怕是”

    年轻公子目光微凝,说道:“恐怕是什么?”

    一股令老者心惊胆跳的气息轰然释放,船上诸人齐齐变sè,两名cāo浆壮汉神情大变,双手一紧,恰逢一股急浪涌来,船身顿时打起摆子。

    “大惊小怪,成何体统!”

    老人一面呵斥,顺手从一名弟子手上抢过木桨,随手拨弄几下,小舟便如训熟了的狗,顷刻间又变得平稳如初,不疾不徐驶向对岸。

    “好!”

    这一下,连公子都不禁叫起好来,他的目力远超常人,自然明白适才那股浪有多大力量,本已做好出手打算,没成想老人竟能凭自己的力量将船身转正;那两下动作看似寻常,实则力量时机jīng确到极致,非数十年苦工断不能成。

    “孝子没见识,叫公子爷笑话了。”

    老人又再喝骂几声。这才将船桨交还给面红耳赤的弟子,回过身嬉笑说道:“这行干了一辈子。不是老朽自夸,单论cāo浆行舟,便是仙家来了,也不能不赞一声好。”

    这话略有点过,然而配合着那副谦卑略显猥琐的笑容,却又显得恰到好处;年轻公子大笑,说道:“的确当得起仙家一赞,赏!”

    那名书童面sè不忿。但不敢违抗公子的吩咐,闷闷不乐递过几块碎银,心里多半想着公子爷被人骗了,这老头尖嘴猴腮一脸jiān诈相,摆明了哄人开心骗钱。

    无形中便以仙家自居,年轻公子说道:“刚才你曾言道,本公子是什么?”

    老人再次道谢。接过银两仔细收好后抬起头,神神秘秘说道:“老朽不会看错,公子爷是仙家,且是外来仙家。”

    涛声阵阵,老人的声音不大,敲可以让船上的人都听到;余者大惊。两名商贾打扮的中年人神情尤其激动,似有所盼。

    年轻公子似笑非笑,说道:“因何得知?”

    老人适当展示着心中得意,说道:“公子爷面具法相,宝光外露。遇险时巍然不动,若不是仙家。怎有这份矜持。”

    年轻公子赞叹不已,想是为老人的细心感觉惊佩,又问道:“若是仙家,为何要乘舟渡河?”

    “公子欺老朽无知么?”

    老人面sè微显不愉,略略显示愤怒但又不让人生厌,说道:“老朽久居此地,虽是凡人,但也曾沐仙霖;苜蓿城已属裂沙族地界,城内仙家众多,个个飞天遁地,神通广大”

    话虽然好听,多了总觉不耐,年轻公子淡淡挥手,说道:“讲重点。”

    “是是是,老朽一时多口,公子爷莫要怪罪。”

    老人又唠叨两句,才说道:“裂沙族仙家修行奇异,天生亲土而厌于水,新月河养育一方,仙家慈悲,虽不忍将其如何,但也立下禁令,如非裂沙仙人,都不准飞渡新月上空;需乘船过河,方能进得了苜蓿城。”

    年轻公子大讶,问道:“厌水不准他人飞渡,这是何道理?”

    老人脸上闪过一丝狡诈,说道:“呵呵,这个说来话就长了,公子爷若有暇;小老儿下次再为公子讲述,如何?”

    “嗯?原来如此,哈哈!”

    年轻公子微楞后失笑,一番谈话,小船不知不觉间已抵达对岸,船家临别留个话头,倒是为了生意着想,机敏狡诈到可以。

    堂堂修士,自然不会为了这点小事纠结,只要进了城,什么缘故不能知晓。年轻公子渡河只为显示尊敬,更加不会计较老人这点伎俩,遂大笑说道:“好好好,下次如要过河,本公子还坐你的船。

    言罢,年轻公子站起身,不理会老者作揖打拱连连道谢,跟随前方数人踏步上岸。前方,两名商贾于不远处恭候,似有什么话想与他攀谈,神情犹豫怯步难行,有些胆怯。

    “多谢公子爷,老朽一定尽心仙子有何吩咐?”

    老者正忙不迭向着年轻公子爷的背影致意,忽见绿衣少女上岸后回头看着自己,连忙开口请询。说话间,他的目光不时瞥向那名过丈黑袍人,心里想难道是传闻中的巨魔一族,怎会这般高壮。

    “老人家辛苦,我想问一下,刚才所讲的故事里,结局如何?”

    少女声音异常清脆,如一串铃铛叮咚作响,就像她的身形气质一样,说不出的亲切可人。

    似乎担心老者听不明白,她又道:“那名妇人西母死了后,其子如何了?”

    “咳咳,这个啊”

    老者神情尴尬,心想世上怎么有这么较真的人,一名六十老妇水下负子三百米都相信;再说了,就算她做得到,新月河如果才那么点深的话,谁还乐意做船?。

    到底是混久了的老油条,干咳两声,目光微转间便想出办法,老人神情微怅说道:“有道是天理循环,善恶皆有报;老妇所行感天动地,那名破阶妖兽恰与此时醒转,见到后施以援手,将那名幼子送上了岸。又逢城内仙家察觉河中异变,查看后怜其心意,非但不究其罪,将少年收入门下,同时赐名妖兽护河之兽,永镇此间呢。”

    看出少女心xìng良善,老人眼都不眨就编出一个美好结局,心里想看你赏不赏,赏不赏,赏

    “这样啊!”

    如老人所希望的那样,少女娇俏的面容略显安慰,清脆的声音笑了笑,说道:“我们已经上岸,你们为何还不动手?”

    不等老人反应过来,她回过头对黑袍人说道:“听见了吧,少杀点人。”

    “好!”黑袍人答应着,异变骤起。

    叮叮当当,不给不行!

第三百六十八章 : 识破

    黑袍撕裂化灰,一具不似人的人体暴露在空气中。

    巨头如鼎,大肚吞天,恢复体型的大脑袋身高七丈,无唇的大嘴利齿开合,用力一吸!

    白浪掀飞,断河截流,湍急的新月河仿佛被一瓢舀干,千米宽波涛消失不见,顷刻间见底。

    几乎在同时,星光骤放,丝丝之声大作;老者神情大变,两名弟子神情大变,商贾、膨、公子爷及岸边三三两两的人群,神情通通为之大变。

    jīng心布置的陷阱被识破,伏击者遇到偷袭,首先受挫的不是身体道法,而是心理。

    他们想不通,想不通何处露出破绽,更不懂为什么对方遇破不破,不在河道zhōng yāng发动。

    难道它不像原先预料的那样亲水而厌土?如果是那样,之前定下的策略岂非全盘落空,是否该做出调整?

    许配投敌?为什么?难道他被夺舍控魂,但那怎么可能!老者相信自己不会看错,族血感应更不会错,秘术更不会错!

    错的究竟是什么?

    神使又是怎么回事?难道她甘心落入魔掌?可她之前的举动,明明是为了拖延浮魔行程,所有这一切,到底该如何解释?

    有解释,浮魔发动攻势的时候,叮当并非完全没有能力参与,身体被浮魔只耳卷到空中,双手轻轻一拍。

    神辉乍现,rǔ白sè的光辉顺着浮魔头颅往下蔓延,侵入渗透其全身。一声愉悦的咆哮惊荡天地。大脑袋气势陡涨,身体再度膨胀。

    “神族!祝尤之术!”老人嘶声悲啸。声音带着强烈震撼,更有难以言喻的愤怒。

    与咔吧燕尾不同,蛮荒各族接近圣山,各族大佬均对神族有所听闻;那种充满圣洁意味、丝毫不带人间气息的光华,那种神族特有的悲悯气质,绝对、非神族莫属。

    如果说,之前他还对此女的神使身份有所疑虑、有所担忧的话,到了这个时候。亲眼看到其施展神术之后,所有怀疑都为之消散。但也正因为如此,老者才越发觉得惊恐。

    全错了,彻底错了!

    神使应该是神族,神使当然是神族,但她既然用出这种可令任何活物提升实力的神术,其与浮魔的关系就绝非如先前所想的那样掳掠与囚禁。而是无间与合作!

    这是为什么!

    浮魔是什么?一头连蛮夷都算不上的妖兽!一个低贱的、肮脏的、血腥的妖兽,神族是什么?神族是是神,是高洁的、庄严的、淡雅的、神圣的神,是连圣山都要保持礼遇的神!

    神族人不常见,但有不少人见过神术,比如这名有幸在瞻仰过圣山威仪的老者。只要见过神术,没有会怀疑神族的高贵。一句话形容的话,在蛮荒修士心里,神族或有实力高低,其尊贵却不容亵渎。不容许一丁点质疑。

    浮魔强大,但没有人看得起;神使弱小。却受天道所眷,作用非同凡响。

    当神族与浮魔联手合作,当美女投入野兽的耳朵

    巨大的荒谬与不安充斥在老者心里,身为场中修为最高的一员,他竟比其他人显得更震撼、更惊讶,也更失神。

    真相往往叫人恐惧,知道得多并不都是好事,此时可见一斑。

    “啊!”

    第一声惨嚎响起,老者骤然清醒。

    “沙!”老者狂吼。

    不是杀,是沙!

    战斗中,哪容得半点迟疑,更何况此时众人面对的,是浮魔!

    得祝尤之术加强的浮魔!

    妖兽神通,往往不像人类那样繁华多变,讲得俗点,它们没机会学、也不屑去学太多招式,颠来倒去还是那三板斧。

    大脑袋亦是如此,出招便是睁眼抬脚,双手下按,与许配所遇、老者所见如出一辙。区别仅仅在于,这次他抬的是两只脚,十根脚趾,且距离比上次近很多。

    很简单的道理,距离近了,需要的时间就更少。

    首先千万道星芒闪烁,大脑袋没有像上次那样专门对某人开眼,而是朝天看。

    星芒似光而非光,投入天空仿佛遇到镜子一样反shè,琉璃绚烂覆shè千米,范围不算大,仅将渡口诸人囊括其内。丝丝缕缕可见条纹的光辉下,每个人的眼中、神念识海内,都看到无数个影子,无数个自己的影子。

    星空斗转,大地仿如不在,身体摇椅晃,头晕目眩,意乱而神迷。

    各人感受或有不同,相同的是无法捕捉到浮魔的身影,魔灵战舰上的那一幕再现,人人不知身在何处,如何谈得上攻击?

    十条电蟒穿梭,带着浮魔独有的绿sè与腥气,瞬间扎穿十一人的额头。有两名修士贴背而站,生生被刺成连体葫芦。

    烟气缭绕,脚趾所化的电蟒一出即收,弹吐跳跃间扑向下个目标,展开第二轮攻势;众人震惊尚未清醒的那个短暂瞬间,十一名元婴阵亡,神魂皆灭。

    就是这个时候,老者撕裂般的狂吼声发出,强行震开星光阻涉,传入每个人的耳鼓。

    “沙!”

    至少七名修士做出反应,各自翻手拿出一枚竹筒,倒出一筒细沙。

    遍地风沙起,漫天沙尘,彩sè的沙。

    黑沙成雾,黄沙化云,血沙聚煞,紫沙凝鬼,还有白沙、绿沙、青沙,各具其效,各自逞威连接成片,化作一片茫茫沙海。

    沙海中,十条电蟒光芒大放,伴随阵阵青烟渺渺,非是其威能暴增所导致,而是因为承受了无数次攻击。每一颗每一粒,每一股每一片彩沙均可发出攻势。均可化解一份雷霆电力。沙海的威力不仅限于此,一颗颗沙粒仿佛带有神魂。将笼罩其内的裂沙修士神识连接成网,生生撞开星辉干扰,重新拥有视觉。

    看得到才能攻得到,否则的话,围攻的人就只能施展范围神通,岂非自相残杀。

    沙海成型,更多修士随之醒悟过来,更多彩沙被取出。灌入这片纯由狂沙构成的世界。老者的心情稍稍安定下来,双掌挥舞倾泻出两条沙之狂龙,大声咆哮。

    “反背苍穹!”

    沙型再变,一座座沙丘凭空出现,聚集成塔、成山、成城,甚至成河!狂沙世界蔓延千米、千里,乃至整个星空。遮蔽苍天;一条条披沙沐纱的人影自各个角落里钻出,齐齐扑向那条巨大无边、因而格外醒目的身影。

    星芒不是幻而如环,裂沙修士便以真幻破之,人在其中,只会觉得自己身处一片彩沙世界,生不出半点多余的念头;反之裂沙修士则凭借天生的能力zì yóu穿梭分辨。如鱼得水。

    这一战打到现在,除那些已被击杀的修士外,双方斗的不是力,而是利,地利!

    “我有一问。请神使做答。”

    战斗来得突然,老者至今都想不通神使为什么与自己作对。假如对方是因为不明底细才如此,裂沙一族的损失尚可接受。假如神使存心与自己过不去,说不得,他要好好考虑一下之后的策略,做些调整。

    自认局势已在掌控,老者有心露底,同时探探神使的底。没有与浮魔正面交过手,不知道它还有什么招数,眼下还不是决战的时候,老者不想亲身犯险。

    一面挥手攻击,老者怒吼道:“老夫受命圣君,倾全族之力前来迎接神使;神使既有我族之人在身边,理当明了我等苦心,为何甘与凶残魔物为伍,屠戮圣君座下!”

    战事激烈,老者寥寥数语解清因果,放缓声音说道:“若是误会,还望神使即刻回头,不要再为魔物所误;若是魔物施展邪法,亦请神使明告老夫,酌情救治为好。”

    很有意思的一番话,听得围攻诸人齐声赞叹,神使一声叹息。

    “老人家,你的戏好假,不光前面演得假,现在演得更假。”

    叮当的表情谈不上愉快,既不为局势担忧,也没有看破虚假的得意张狂,只有失望,只有无聊。

    “危局不言善恶,杀了吧。”

    “四条路,走哪边?”

    半个月时间,泗水河南岸变得清净,搜索的队伍十去其八,余下也都没jīng打采应付差事,自然拦不住十三郎登岸。

    信息收集一点都不难,不知怎么的,浮魔踪迹突然变得人尽皆知,连其登岸过程都翔实无比;如今四条道路清晰地展现在所有人面前,任凭各方选择。自然而然的,在将钟寒寒留下并与黄花女等人作别后,十三郎需要决定追击方向,以便快速赶上浮魔与叮当的步伐。

    天狼圣女如此安置,是十三郎与冷玉商议的结果;三女穿越青狼界,钟寒寒居功至伟,然进入蛮荒后,她的作用将明显降低,几可忽略不计;况且她没有义务再陪十三郎冒险,理当觅路回归。

    报偿其恩不难办,这一路作战,十三郎没怎么出力却赚得盆满钵满,随便拿出几样足以弥补。天狼女也不矫情,她明白自己实力有限,对如今的寻亲队伍来说可有可无,遂爽快答应下来。只是看其意思,似乎并不着急返回魔域,而是与黄花女一道在泗水河玩“海盗”游戏,于战斗中磨练自己。

    值得一提的是,五行舟也被留了下来,十三郎已明白它应该是某种水生妖物,且正处在某种他不甚明了的修炼过程之中,遂在体内融入一滴jīng血为引后,任其在泗水河生长。

    简短告别仪式后,在黄花女的咒骂声、殇的哭泣声、天狼女的叮嘱声中,在船上众人复杂目光的注视下,十三郎携一家老小与美帅踏上蛮荒大地,开始新征途。

    美帅“请示”方向,十三郎很无奈,微讽说道:“明知道四条路都假,何必装傻。”

    “不耻下问!”美帅理直气壮地回答。

第三百六十九章 : 蝇营狗苟,岂堪与之论

    “假肯定是假,真路也不好找。”

    戏言后,美帅说道:“裂老头这个人,不太聪明但也不算笨,用的招数不算高明,但也不太好破解;其关键在于,他多半有办法确定浮魔的行走路线,别人不知道”

    十三郎皱眉说道:“讲重点行不行,别人不知道,美帅岂能不知。”

    准备好的长篇大论被打断,美帅不喜说道:“据说神使毫发无伤,与浮魔相处甚是愉快,用得着这么急。”

    “相处愉快时应该的,浮魔不是为了杀人,叮当知道该怎么做。”

    十三郎略作解释,说道:“我担心的是,裂沙长老看起来信心满满,若是一战成功,会比现在更麻烦。”

    无论美帅还是十三郎,都不曾将浮魔当做主要对手;两人根本不认为浮魔有能力闯越蛮荒,同时因己方实力有限,打的是落井下石的念头。事实也的确如此,浮魔在水中固然威风八面,一旦上了岸,实力首先大打折扣,远比不得熟悉地形且人多势众的蛮荒土著;加入叮当落入某个部族手里,十三郎拿什么和他们抢。

    靠巨魔帮忙倒是个办法,问题是一旦美帅势大,十三郎又要担心两人之间脆弱的联盟会崩溃,左右为难。

    美帅明白他的顾虑,点头说道:“其余两族也没那么容易被骗,包括其它朝四方追逐的种族,多半也有对策。不过话说回来。我看浮魔颇有点大智若愚,怕也没那么容易解决。”

    十三郎摇头。说道:“一头妖兽而已,大智若愚未免言过其辞了。现在考虑这些没有用,你肯定知道该朝哪个方向追,赶紧说。”

    “凭什么那么肯定?”美帅目光微闪。

    “这还用问吗,你敢安心等待,难不成为了忽悠?”

    “我”

    美帅颇感不忿,本想嘲讽几句虚情假意不负责任,话出口却变了调。说道:“要是不知道的话,你会怎么办?”

    十三郎毫不犹豫,说道:“当然是我走我的,你走你的,大家凭本事找去。”

    美帅做势yù怒,喝道:“就知道你藏了私,肯定也有办法。”

    “不说我走了。”十三郎抬脚yù行。

    “行行行。算你狠!”美帅无奈,叫停后随手划破指尖,嘴里念念有词,也不知是祷言还是唱咒,又或干脆只是故弄玄虚。

    一滴鲜血在空中流转,很快化作血雾。随即又变成一颗玄奥符文;阵阵腥恶气息自符文中放出,闻之yù呕。

    “什么东西?这么恶心。”十三郎问。

    “血咒术,专查血脉术法。”美帅神情专注,没心思计较十三郎的态度。

    “什么用?”

    “不是说了吗,专查血脉术法。”美帅打出几道法决。清叱一声,那颗符文闪烁几次。突然像嗅倒猎物气息的猛犬一样飞出,转瞬消失在空中。

    “得知此处情形后,针对裂老头如何跟踪浮魔一事,本帅做了几种推想;最大的可能出在那名俘虏身上,且多半借助的是血脉感应。”

    这个不难解释,浮魔又不是傻子,不杀许配或有可能,总不会任凭他主动与己方联络。除了血脉之力,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手段可以用。

    美帅静静感受了一会儿,确认没有出错后,抬手指明方向,说道:“血咒术是巨魔独有天赋神通,只要与鲜血有关的神通,一定时间内都能有所察觉。但有一条,只有对方施术确定方位的时候才有效,所以”

    十三郎接过话头,说道:“所以,假如裂沙族已能够确定浮魔下一步方位,提前做出应对的话,就不需要再施展血术;你只能跟踪到其最后一次施展的位置,对不对?”

    “没错,但不用担心什么,蛮荒情形我很熟,只要找到最后狮地点,配合当时情况,便可大致推断其应对。”

    美帅略有得意,说道:“厉害吧?”

    十三郎不领情,冷笑说道:“有什么用,连位置都不准,全靠瞎猜。”

    美帅大怒,喝道:“你有本事,拿出来看呀!”

    “我会的。”十三郎拔起身形,淡淡的声音回应。

    “真有法子?”美帅愕然追上去问。

    “当然,但需要条件。”

    “什么条件。”

    “条件啊,要看叮当够不够机灵。”

    “和神使有关?那你觉得她够吗?”

    “当然够。”十三郎停顿了一下,用力说道:“一定够!”

    “慢着!”

    虽不知神使为何能指挥浮魔,虽不知浮魔有什么底牌未动,老者仍心中惴惴,希望将眼前的局势保持下来。沙界已成,时间每过一刻,浮魔遭受的创伤便沉重一分,加上周围不断有修士加入,局势越发朝裂沙一方倾斜。

    心中转着念头,老者加紧狮,嘴里喝道:“老夫自问筹谋还算严密,究竟哪里出了问题,还望神使教我。”

    “筹谋严密?你是想拖延时间吧?”

    叮当的语气中没有嘲讽,说道:“虽然我不像哥哥姐姐那样聪明,可毕竟不像他们担心的那样笨,这种把戏,十几年前的我恐都瞒不过,怎么会这么容易被您骗呢?”

    老者完全听不懂,手上动作不停,沉声道:“愿闻其详。”

    叮当没有拒绝,说道:“隐藏修为的本事不错,可惜修士就是修士,没有真正像凡人一样生活,哪能真正体会人间疾苦。商贾不像商贾jiān诈,膨不似膨憨醇;偏偏两个学艺少年如此老实,对您畏惧如蛇蝎虎狼,哪有半点师徒情意;至于那位外来的公子爷,所扮所为就更可笑了,他是修士,身边书童心知肚明,怎会如此贪金?”

    “智者始擅于策方能攻于心,不可计小利与得失;不善策者妄图攻心,其xìng必狡;狡者如狐,不可轻信。”

    脸上带着一丝追忆,叮当说道:“这是哥哥当初告诉我的道理,还曾被我笑话过;后来姐姐说他讲的对,但要加一句:攻心者不可交其心,私利者不可与之谋。”

    开口闭口不离哥哥姐姐,听的老者羞愧的同时生出无穷疑惑,暗想难道神使不止一位?又或者他们根本就是一家人,存在于某个上位空间?

    叮当说道:“整个蛮荒都在迎接神使,老人家明明与其余两家联手,却故意支开其它他人独自拦截,难不成早知他们心怀叵测?如果是这样,之前又为何与之合作?我们上岸至今,行进的速度并不快,老人家不从身后追来,怎能让人相信?最要紧的一点,魔也好人也罢,大脑袋既然与我同行,老人家不问青红皂白设下埋伏杀人,还用言语挑唆离间,怎能叫人相信?如果大脑袋真像所讲的那样凶残,您刚才的话,不是要害了我么?”

    不问青红皂白杀人?老者心头悲愤,怒喝道:“老夫何曾杀人,是这头魔物先动手!”

    听了这番话,叮当终于流露出厌憎的神情,微讽说道:“难不成您要告诉我,摆出这么大的阵势,仅仅是为了显示隆重,向您口中的神使致敬么?”

    老者张口结舌,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

    “说什么迎接神使一心为之祷福,不过是些魑魅魍魉,蝇苟之徒。”叮当表情平静,眼神纯净而清澈,丝毫不像其说的话那样锋利。

    “其实我不知道什么叫神使,又为什么会被人当做神使,你们既然认为是,我不承认也没有用。叮当不聪明,可我打小就这样过活,习惯了被人当宝贝一样争来争去,您的心思,一看即知。”

    讲到自己,她神情有些黯然,落寞的声音说道:“三生有祝,杀!”

    神辉再放,大脑袋身威陡振,仰天一声长啸。

    “杀!”

    话到,声到,神通到,水也到。

    汪洋之水,泼天之水,整整千米宽、百米深的一方河水。

    水是普通的水,不含神通,没有法力,更不会凝聚什么形状攻击,有的只有倾泻,只有淹没与猛冲。

    大浪淘沙,取的便是一个淘字。

    何为淘,淘汰;个说法就是滚!

    滚、滚、滚、滚、滚滚滚!

    无边河水自口而出,直冲上天,又冲天而落,冲垮山,淹掉城,摧毁千里沙丘。

    大浪淘沙,天经地义,管你是真还是幻,不问形毒还是尸骸,通通给我滚!

    裂沙族数十人联手施展、耗费巨**力的神通,被一方什么都不是的洪水冲垮。

    这是神通吗?不是,它是天赋,同时也是天道,是自然之力;以自然降法术,单看这一重理解,浮魔便比老者高出不少。

    水浪滔天,冲毁沙界一座,却不会伤及星辉半点;众人在水涛中挣扎,驼背老者面sè惨白,面若死灰,怒发直冲冠盖。

    “遁地,破天!”惊魂时刻,老者再次咆哮。

    “管你是人还是魔,既然上了岸,就要被厚土压制!”

第三百七十章 : 悲哀中猛醒

    洪水来袭,囤土掩之,不谈什么五行生克,老者嘶声指明方向,更多的却是为了给自己打气。

    生死攸关,他不能错,错便万劫不复。

    水浪席卷而过,电蟒重现狰狞,伏击的修士们没有四散奔逃,反努力定住身形,齐齐叩首。

    头颅触地,地面如波浪一样翻开,如沙尘一样被挤破,刹那间失去踪影。

    遁地,灵机破境方能领悟的能力,居然是裂沙族的天赋?还被如此多的人所掌握?

    事实证明,裂沙修士所施展的并非真正的遁地之术,否则的话,这门神通未免太不值钱,灵机恐怕也会怒吼三声,大骂天道不公。

    叩首求遁,姿态首先低人一等,再一个“求”字,连修道的根本都已失去,怎能不受制。

    老者身影消失,遁是遁了,行动却极其别扭;原本亲和的大地不知怎么变得凝滞起来,仿佛一块粘稠的泥塘,浑身上下都被牵扯着,举步维艰。此时的他忽然想起来,无论观摩还是亲临,浮魔都曾有个双手下按的动作,始终未见到有何效果。

    现在见到了,悔之晚矣!

    一直认为浮魔厌土,事实也的确如此,浮魔行走脚不沾地,连脚趾所化的电蟒都不肯触地攻击,但这并不意味着它不能对大地狮;相反,只要在地面与人作战,它的第一个对手便是脚下。

    它没有做太多事,只是将大地变得很结实。像钢铁一样结实。如对手换成真正修行土遁的修士,比如灵机。便可完全不受其影响。再硬的地也还是地,不会是铁,更不会变成银子,金子

    但对裂沙修士来说,这是彻头彻尾的灾难。

    老者觉得是泥塘,对别人来说就便成了土墙,土城,甚至铜墙铁壁一般坚硬。有几名修士修为不足。神通火候不够jīng通,一头下去撞得头晕眼花,险些当场晕过去。还有几人头虽然进去,身体却留在地面,预想中的情形没有出现,所有人大惊失sè。

    这哪里是遁地,分明就是撞墙!

    电蟒闪烁而至。遁不了地的人被洞穿额头,下半身留在地面的人被电蟒席卷而起,生生拔出地面,甚至撕成两断。

    需要提到的是,无论遁地的修士多么狼狈,只要能成功钻进去。浮魔便不会再做攻击;有两次电蟒堪堪追着修士的鞋底,临近地面时也马上收回,没有半点犹豫。

    “愚蠢!”浮魔第一次对它的对手作出评价,几令老者羞愤yù死,尚未理清如何调整策略。更恐怖的攻击随声而来。

    敌人都在地底,浮魔冉冉升空。庞大的身体像树叶一样摇摆不定,须蔓飘飞。

    那是它的“围裙”。

    围绕在肚皮边缘的丝须像脚趾一样迅速生长,如管子一样自上而下刺落,根根插入地面;依旧谈不上什么厉害神通,浮魔用它身体上唯一不惧大地的部分深入大地,开始注水。

    泗水河的水,经过浮魔祭炼不知多少年的重水!

    短暂的寂静后,剧变为之发生,平整结实的地面像波浪一样起伏、开裂、涌出腥臭且带着死灭气息的泥浆。一声声凄厉无助的哀号自下方传来,地面随即隆起一个个鼓包,破裂,钻出条条身躯腐烂的人!

    此刻的裂沙修士哪里还顾得上从下往上攻敌,没头苍蝇乱冲乱撞,只想早一点脱离那片曾让他们觉得亲切、曾给他们提供无尽助力的土地,离开那一片生死汪洋。

    太惨了,也太冤了,这些修士实力不弱,假如是在外面,浮魔即便放出重水,他们至少可以施展神通法器抵挡,或者干脆逃生远离;因注水的速度反不像其身体生长那样快,完全有时间做出反应。偏偏这些人钻入地下,为保遁速与灵便,一切护身法器均不得开启;面对周围顷刻间被“腐蚀甚至融化”的泥浆,只能凭借身体和一层薄薄的灵光硬扛。

    那怎么能扛得过!不说这是浮魔锤炼万年、轻易不舍得施展的水,便是泗水河现取一些河水,也不是能随便用来泡澡沐浴的东西;再加上周围越发厚重的挤压,很快,数十名修士就像一只只被开水淋头的蛤蟆,脱去一身皮囊,惨呼悲鸣,jīng赤赤钻出地面

    迎来又一波攻势。

    十道电芒闪过,又有十人灰飞湮灭,至此,埋伏在渡口的近四十名修士死死伤伤,余者不足七人。

    之所以说不足,是因为有两名修士眼前无法逃脱起了拼命的心思,主动将肉身崩溃,元婴带着一身伤患瞬移而走,反倒抵住电蟒一击,逃出升天。当然,此时的浮魔虽来不及追杀,但他们仅余元婴且中了剧毒,最终能否活下来,还是未知数。

    浮魔呢?除了吐出几口脏水,两条电蟒断去一截,还有之前被沙界消耗一楔力电力外,几可说毫发无伤。

    战斗打成这样,结果出乎所有人意料,别说裂沙老者,便是浮魔自己都觉得意外;公平讲,这些人集中起来全力与之正面相拼的话,浮魔觉得自己会有麻烦,相当大的麻烦。结果仅仅过了片刻,对手除几名实力最强的修士得以幸存,几乎伤亡殆尽;这其中,固然有不少局外偶然发生作用,浮魔仍不禁意气风发,为自己的神武感慨起来。

    兴奋起来的浮魔忽然想起什么,仿佛有什么尘封的记忆被唤醒,又或是明白了什么道理,意识到自己的尊严一样,扬声开口。

    “愚蠢人类,卑贱之修,竟敢冒犯神将威严,受死!”

    嗯?神将?本座为什么会这么讲?心中闪过念头,不等它想明白自己发生何种变故,回应也随之而来。

    “魔物之能不过如此,杀了它!给老夫杀了它!”

    随着裂沙老者疯狂痛悔的嚎叫,光华缭绕沙尘再起,残余几名修士反以比刚才猛恶十倍的姿态扑上来,展开新一轮攻击。

    对裂沙修士来讲,此时反扑需要勇气,勇气来自灵感,灵感来自何处?

    正死那两名自爆肉身的修士。

    之前,所有人都将防范重心放在那十根脚趾上,在他们看来,那携身电蟒的东西简直无可抵御,不能谁被攻击都是一钻而过,之后便是魂飞魄散,没有人能够例外。直到有人走投无路之下选择自爆,他们才意识到,所谓最强原来是最弱,相比浮魔施展出来其它手段,那几条电蟒几可忽略不计,完全算不得致命。

    电蟒本质上是肉身攻击,无法用法力气息威压等常见手段判断威力,加上其速度快到不可想象,更有雷霆轰鸣之音,电光跳跃如灵蛇狂舞,着实吓坏不少人。道理其实很简单,以炼体士为例,战灵一拳与武灵一拳,速度一样的话,如何区分其强弱?

    只能看效果,和对手的身份。

    浮魔是谁?泗害之首,神秘莫测且存活万年甚至更久,想想都让人头皮发麻;至于效果,中的人都死了,还用想么。

    实际呢?两名修为不过元婴,重伤将死身躯都只剩下一半的修士,身躯自爆便挡住了电蟒攻击,还将它轰碎一截相对全部可达万米的长度来说,那一小截脚趾显得如此微不足道,但对裂沙修士来讲,就好像黑暗中突见黎明前的曙光,绝望中忽闻援军号角一般激动,乃至亢奋。

    对方的攻势可破,那还怕个屁啊!幸存者们信心陡增,身体被一股莫名之力所充斥,双眼泛着复仇的红芒,嘶吼连连,咆哮着向前。

    “假如不是开始被偷袭,假如不是那些河水,假如不用遁术,假如不想伏击对方,直接与其正面厮杀.”

    别人觉得兴奋,唯裂沙老者的心头在滴血,沉浸在深深的悔恨中。为了伏击浮魔,为了独占其功,不仅身边亲信死伤殆尽,连城内jīng英也被抽调一空;若是成功也就罢了,假如此事失败,不说再无染指浮魔的希望,自己在族内地位也将不保,损失惨重到不可想象。尤其令人愤怒的是,问题并非出在策略上,自己做的本没有错,只被几件偶然小事打乱计划,一切就都变了样。

    要复仇,要复仇,要复仇!

    心里只余下这个念头,老者嘶吼连连,反手掣出一把通体赤红的长刀,不顾一切飞起到高空,撕空劈斩。

    “此刀祭炼于万米地火,老夫倒要看一看,你还有多少水可用!”

    大约是被那两口水气傻了,战斗中他竟能喊出这等无知的话。好吧,就算水能灭火时间够么

    绝处逢生的人最容易红眼,红了眼的人没有理智可讲,几乎所有人心里都只余下一个念头:复仇!随着老者的身影,众人纷纷展开自己最擅长、威力最大的神通与法器,朝浮魔的身体猛扑。

    唯有一人例外,那名在战斗中幸存下来的公子爷。此时的他正如一团影子般潜行,无声无息躲至万米外,伸手拿出几件法器,抓紧布置起来,并以法力催动。

    战场上,浮魔的怒吼声第一次响起;战场边缘处,阵阵光华闪烁,地面上方三尺处,渐有星痕。

    六星!

第五百七十一章 : 乱!

    血刀狂烈势若奔雷,天空血云汇集,发出隆仑音;直到这一刻,裂沙长老的实力才真正发挥出来,化神修士撼动天地的风采尽显。

    另外几名修士没闲着,他们本就实力翘首,此时人数虽比刚才少,但因战场变得宽阔,却也少了缚手缚脚。彩沙又起,势头更加猛烈,攻击更加jīng准。其中一名大修士,一手持宝塔当头镇落,一手释放出圆溜溜的光球,随风幻化成阵,仿佛连天空都要包裹起来。

    最后二人更加直接,双手持剑劈斩着冲向浮魔,赫然是法体双修。

    除老者外,其余人均将主要目标定为浮魔的脚趾,同时为了应付可能存在的异变,所有人身上都顶着黄濛濛一层厚达三尺的沙盾。之前那次自爆反扑,让众人对浮魔脚趾的攻击强度均有所估计;他们修为更加高深,防护更加严密,理当无所顾忌。

    前有血刀拦腰,上有宝塔镇压,周围阵法限制其身,去其手足,兼袭本体,刹那间攻势如暴如瀑,倾泻而出。

    面对如此攻击,浮魔应对仍未发生大的变化,或者说,没有出乎众人预料。腰间丝须疾速回收,十条脚趾所化的电蟒如灵蛇般狂舞,看去仿佛一只挥动千万触手的章鱼怪;其身体随之剧烈旋转,整个“人”变成一个圆球。

    噗!

    没有神通对撞的轰鸣,只听到千万杂音聚集到一处的和声,所有攻击几乎前后落在浮魔的身体上。血光大放。

    脚趾一截截被斩下,一段段被轰碎。又迅速长出来;被劈散的电光如箭雨飙shè四方,浮魔的身体在血与电的交织中椅,发出阵阵狂吼。

    “蝼蚁!卑贱的下界修士,竟敢”

    “不要理会,杀!”老者愤怒打断它的话,挥刀再斩。之前那一刀几乎将浮魔圆球般的身体斩成两半,也不知怎么的,没等看清战果便又合拢如初;除飙shè出大量鲜血断肢外。竟看不出什么明显变化。

    这是典型的肉身战术,不管你怎么攻,我都凭身体硬抗。不同的是,浮魔的血、与脚趾自带的雷霆之力都不是能随便触碰的东西,几件法宝将其击伤的同时,自身也受到不少伤害,颇令老者等心疼。

    无所谓了。能伤就能死;谁也没指望一波攻击便将这头纵横万年的魔物杀死,眼下这种局面,裂沙群修稳赚不赔,乐得维持下去。

    浮魔也有反击,十条电蟒吞吐不定,护住周身的同时竟还能如灵蛇吐信一样反击。每每出动总能将修士击飞,甚至将彩沙护盾完全打穿。威力不可谓不大,但对几名修士的威胁却不像刚才那样大,心里有了防备,重要的是有了阻挡其攻势的信心与时间后。裂沙修士有的是办法对付;几番来往攻击互换后,众人对浮魔快似闪电的攻击越发适应。反击越发连贯恶猛。

    不知不觉,双方激斗渐呈街,几名裂沙修士如飞芒在浮魔周围来回穿梭,每次攻击总能掀起大片血雨;反之浮魔虽然嘶吼连连,终因缺少致命手段,能击退不能击杀,甚至连击伤都不能,稳落下风。

    “老夫倒要看一看,你能长出多少腿,还有多少血可以流!”

    战局在握,老者积闷在胸口的一口怨气得到舒解,又不禁开始叫嚣。然而在内心深处,他的震撼并未消散,也未因看起来顺利的战斗放松jǐng觉。

    片刻袭杀,老者最清楚血刀威力有多大,对手承受了何种程度压力,硬吃了多少次刀;移地相处的话,老者觉得自己多半已经魂飞魄散,没有一丝可能活得下来。反之再看浮魔,单单流的血恐怕能灌满一座池塘,地面斩落的残肢像小山一样,仍然生龙活虎。

    自己可是化神修士啊!这一刀下去,虽说没有尽全力,劈开半座小山总没什么问题,它竟然硬吃!它竟然敢硬吃!

    “这就是妖兽!这就是浮魔!该不会它想这么耗下去,生生磨光老夫法力吧!”

    越打越是吃惊,老者不禁生出杂念,转而又觉得气愤好笑,暗想若是一直这样打,不算别人,老夫砍伤千八百刀的本事总归有的,难道还砍不死?

    呸!那还是人吗!心里骂着,老者觉得晦气,一时又想不出什么好办法,唯有拍出一把丹药塞到嘴里,发狠再砍。

    他还是禁不住要害怕,担心真有这么变态的生物,硬是凭借“不死之身”耗空自己的法力。这事还真不能说没有,比如那颗罗桑树,不还手随便叫个化神修士攻击,累死都拿它没辙。

    这厢战局街,那边公子爷仍忙个不停,幸好双方忙得不可开交,谁都顾不上、也没有注意到他的举动。地面三尺处,一座六星芒阵渐渐成型,年轻公子的表情越发专注,额头隐有汗水溢出,双手交错不停。

    另一侧,天空之上华光骤现,一道道飞虹自城内的方向飞出,不多时来到战场周围,脸上均带着惊骇的神情。这些修士修为不足,没有资格参与伏击之事,自然也没能事先从老者那里得到消息。然而神使之讯早已传便蛮荒,此刻看到这幅情形,又怎么会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化神级修士厮杀,引动天威何等强悍,战场周围数万米内,修为低于元婴者根本无法落足,自然谈不上什么相助,或者使坏。略看一看后,观战的修士纷纷有所行动,一些人拿出灵符玉碟之类准备传讯,旁边同时响起阵阵喝责。

    修士都不傻,裂沙族人一眼便看出这是族内长老jīng心设计的一次围杀,此时正在紧要时刻,岂能容许城内它族修士传出消息?根本不用吩咐。在几名知晓内情的高阶修士带领下,裂沙族对所有外族之人的行动加之阻止。甚至厮杀在一起。

    一直瞒下去显然不可能,全部瞒住也是奢望,那么就拦一个是一个,好歹提长老分担些压力。否则的话,待那边打战斗结束,这些人不会有好结果。

    为了这次行动,裂沙老者准备得既充分又不够充分,皆因判断浮魔去向略晚。加之老者心里存了独占功劳的念头,有意将消息上报略微押后,以至于族内援兵尚未传送赶到,这才导致如今乱局。在他的想法里,自己能够拿下是最好,实在拿不下,拖延滞后总归能够做到。反正城内阵法随时可以启动,大不了到时候临时召唤,虽说族内会因为仓促聚集不到太多人手,但只要持续下去,援兵便可源源不绝,总有成功的那一刻。

    一族之力对付一头魔物。只要找到它,断没有失败的可能,关键只在于时间,还有就是谁才是正牌护神使。

    总而言之,老者如何筹谋不去说。现在情形一塌糊涂,更乱了。

    时间又过了片刻。年轻公子深吸一口气,咬破舌尖喷出一口jīng血,右手快速变换后打出一个玄奥法决,与血雾相融合进入星芒阵法,其左手五指飞速弹出,各shè一缕黑气。

    “血媒五鬼,现身!”

    随着话音,五条形状怪异、颜sè也各异的小鬼自虚无中出现;小小的身子大大的脑袋,粗粗的胳膊壮壮的腿,若是凝聚实体的话,模样倒是可爱得很。更奇妙的是,这五只小鬼不像寻常鬼魂那样只有凶猛狠厉,脸上的表情极为丰富,且一时三变,颇有几分滑稽。

    模样可爱不代表xìng情可爱,五只小鬼始一出现就为那颗符文中包含的血气所引,纷纷扑上去大快朵颐,看起来肉嘟嘟的嘴巴恨不得伸出去如喇叭状,生恐少分半点。顷刻间,融入符文阵法的jīng血吞噬一空,五鬼回过头瞪着公子爷,意犹未尽。

    年轻公子大感愤懑,眼中闪过一抹痛sè,喝道:“贪心不足的东西!”

    骂归骂,他不得不满足五鬼的要求,咬牙再喷一口本命jīng血,凝而不发同时一声厉喝:“还不做事!”

    五鬼彼此看了一眼,神情流露出几分无奈,回过头纷纷扑倒六星阵法的一角,各自挥舞着胖乎乎的胳膊虚空一抓,随后下按,再用力一抬。看他们的摸样,好似要从虚空捞出什么东西,表情极为吃力,甚至透出几分哀怨悲苦。

    样子有点傻,效果可一点都不傻,随着五鬼的动作,六芒星阵光芒大盛,一道六棱光柱冲天而起,其中影影绰绰出现几条身影,好似要踏空走出来一般。

    浩荡声威惊动天地,周围无数股飓风掀起,以六棱光柱为中心,千米之内涡流急转,天地之力发疯一样朝阵法中涌动,身在其中的人影快速凝实,已可看到面容。

    中年男子,渺目婆婆,还有一名全身黑衣看不清模样的矮小之人,正要走出那道虚空之门。

    这般声势,纵然身在激战不得脱身,裂沙老者也不能不有所察觉,待他回过头看到那方情形,顿时倒吸一口寒气,如坠落万丈冰窟。

    “五鬼搬运,公子羽!你敢欺骗老夫!”

    “裂兄何出此言,我等听闻道友与浮魔激战不敌,特来相助一二;裂兄不感激也就罢了,还要责怪后辈,实令在下失望。”

    答话的是中年男子,他的身法最快,转眼间自虚空中钻出身来,长啸连连,直扑战场。

    渺目老妇紧随其后,yīn戾的声音说道:“裂老鬼,既然你违背三族盟誓,就不要怪老身翻脸;这浮魔,裂沙族可以放弃了。”

    黑衣侏儒连声怪笑,好似万鬼齐哭,说道:“桀桀,小徒神通有限,为将我等运来,着实耗费了不少jīng血元气;裂老鬼,是否应该补偿小徒一番。”

    嘴里这样说着,侏儒拿出一颗血红丹丸随后一弹,准确落入此时已瘫软在地的年轻公子口中,温言勉励几句后,跨步走向战场。其身高不足三尺,走起路来可着实够快,三脚两步便已踏过万米空间,比中年男子还早上片刻。

    “一步乾坤,你居然练成了”裂沙老者再次怒吼,声音已透出绝望。

    “嘿嘿,小小神通,让裂兄笑话了。”侏儒大笑,毫不客气探手一抓。

第五百七十二章 : 局外方醒

    三老怪齐至,首先感到绝望的不是裂沙老者,而是余下三名参与围攻的修士。

    公子羽是jiān细?长老怎能犯下这么大的疏漏?

    实在讲,几人虽受命参与伏击,事前却不知晓全部内情。长老给出的解释是时间紧迫,事急从权,一旦让浮魔过了河,再想伏击千难万难。事实也的确如此,蛮荒并非大漠,新月河以南飞出月余后,即将出现一片北尖南阔、范围异常宽博的水网之地,虽不像泗水那样凶险莫测,范围却更大。若任由浮魔到了那里,便是能找到,战斗也将艰难十倍。

    招来公子羽的目的,老者没做过多解释,此人在蛮荒小有声名,修为只能说一般,唯其隐匿、逃生、追踪均属一流,多行贼盗骗术,为有身份的人所不齿。据说此人曾屡次行骗图得重宝,甚至有过从化神修士手中逃脱的经历,其品行如何且不论,亦可算一名奇才。

    修真界奇人异事多了,公子羽不过其中之一,倒也没什么大不了。众人猜想老者此举是为了让他配合演戏,以免浮魔半渡发作,兼有防范浮魔逃出重围无法跟踪,却如何想得到这家伙居然是jiān细,居然修得一手五行搬运之法,且有个如此厉害的后台师尊!

    此时此刻,人们心里突然生出念头,之前神使曾点出众人演戏中的破绽,其它人就算了,扮演凡人本就力不从心,公子羽怎么会轻易被人看穿?

    他可是专业的……骗子啊!这么容易就露出破绽?可笑自己一方谁都看不出。唯独要骗的对象心知肚明……这记耳光着实清脆。然而话说回来,神使看出的毛病不止一条。弄成这样倒也赖不到别人头上,只能怪自己不争气,看错了人。

    这种想法仍是自我安慰,试问假如公子羽没有二心,“水平”又足够的话,理应提前指出众为大修难以察觉的问题加以防范,弄成现在这样,只能是他故意为之。早就存了祸害裂沙族的心。

    一番胡思乱想,内里究竟如何,只有裂老自己最清楚,没有人真正关注;此刻众人所要考虑的是,该怎么办!

    原因在于,黑衣侏儒既然肯亮名公子羽的身份,想必不打算留下活口。三大老怪对上这边一群疲兵弱将。脚趾头想也知道什么结果。至于那头浮魔它好像出了什么问题,既没有趁机逃匿,也没有攻势上的变化,依旧咆哮连连旋转不停,显得有点呆……

    罢了,眼看自己都不保。谁还管得了它?

    唉!

    “桀桀,这把刀不错,老夫要了。”

    赶到时所见,浮魔在围攻下苦苦挣扎,身体不断受创。反击寥寥无几;若非其再生能力强悍异常,恐早已被裂沙诸多修士围殴致死。

    毫无疑问。在看到这样的情景时,三人首先生出的感觉是庆幸,随后便有一种时不我待的紧促。他们没有看到战斗的过程,也不知道浮魔像这样“挨打”已经持续了相当长时间,本能地认为裂沙一方占尽优势,随时都有可能将战事终结;还有一种结果,浮魔或许不死,但也不再顽抗;它可以主动交出神使,自己借机逃脱。

    那怎么行?绝对不行!无论神使还是浮魔都已内定为三人的猎物,缺一不可!

    此时在三人心中,裂沙长老比比浮魔难对付得多,尤其是这里还是裂沙族的地盘,随时有可能出现变故。

    没有任何耽搁询问,三人同时出手。

    朝战斗双方出手。

    双掌一抓一提,不见其如何作势,那柄仿佛一样横跨天际的血刀陡然歪斜,悲鸣中朝黑衣侏儒掌内飞旋;那个瞬间,天空为之失sè,整个大地都仿佛被他提在手中。

    “陆老鬼,你找死!”

    裂沙老者露出难以置信的神情,sè厉内荏,但也不能不顽抗;一边疯狂催动法力,血刀发出愤怒长啸,不挣反进,凌厉之意仿佛连天空都要切开,转向直劈黑衣。

    “咦!有点意思。”

    双掌拿捏不住血刀,侏儒吃惊亦觉暗喜,心知这柄宝刃灵智初生,自己道法并未大成,尚不足以轻松将其制服;然而正因为如此,他更要从裂沙老者手中将其夺走。此行付出代价不小,他要收掉这把宝刀,起码可以保证不亏。

    “两位道友,还不出手!”

    安下心思,侏儒人挥舞双掌与裂沙老者激战,随着掌势,空中一道道灰sè轨迹出现并渐渐成势,如锁网缓缓朝zhōng yāng围拢。

    “背信之人,自当出手裁之。”

    另一边,中年男子应着,身体似一阵轻风扫过周围,将此前围攻浮魔、此时已生出退意的三名修士圈在当中,徐图绞杀。

    黑衣侏儒三脚两步便踏入战场,不仅裂沙老者受到惊吓,中年男子与渺目老妇同样吃惊非小。尤其是风姓男子,以速度闻名的他修为最末,凭的就是速度与看似简单实则多诈的心机才能立足。此时见这位新加入的“伙伴”如此威势,中年男子瞳孔微缩,心里不觉升起几分失算的感觉。在与三名极力想要突围的修士战斗时,他自觉不自觉地收起几分实力,仅将对手困住,看上去轰鸣声声激烈非常,实则有所保留。

    一方全力突围不惜xìng命,一方生怕碰伤了指头,中年人大占上风,但也只是占上风,战斗却不能马上终结。

    此时在另一方,当侏儒与中年男子将裂沙族隔离战丑,渺目老妇便接替了他们的位置,与浮魔厮杀成团。在她眼中,再重要的事情也不及浮魔,若被它抓?会逃出生天,下次想找这样的机会,何其难也。

    几人之中,渺目老妇所施展的神通最为诡异,人在数千米外,她望着浮魔头顶的天空,忽然睁开了眼。

    黑白相间的眼,一只全黑,一只惨白,两只凄惨惨令人望之即生厌憎的眼。

    眼睛望着的是天空,天空仿佛变成一面镜子,将两只黑白之眼合二为一,半黑半白如yīn阳两界,彼此相交,永不相容。黑白之眼占据天空,外面看去,就像一座倒挂的温泉。眼中撒下灰朦朦的雾气,将浮魔庞大无匹的身体完全包裹在里面,从浮魔陡然高亢凄厉的咆哮声判断,那些不知何物的灰气不是为了洗涤污秽清除伤痛,而是**裸的杀意!

    “眼化yīn阳?婆婆神通大成,可喜可贺!”黑衣侏儒一边与裂沙老者激战,犹有余力恭维老妇,其目光看着中年男子,一心三用。

    “大成的话,老身随手便灭了此魔,何需这许多功夫。”

    老妇依旧那么冷漠尖利,语气却不禁流露出几分傲然,对眼前的局面甚是满意;只要拿下浮魔,以新结成的三方联盟所拥有的力量,成功送达圣山的机会极大;若能进入仙池沐浴,老妇有七成把握冲破瓶颈,距离此界的最高层次又近了一步。

    三人之中,黑衣侏儒以威取势,两道匪夷所思的神通施展出来,先声夺人。中年男子一如既往,看似冲动狂傲实则暗藏心机。唯有老妇全力以赴,一上来便用出自己最得意的手段,且全力施展。

    她觉得浮魔已是强弩之末,加把劲儿就可将之擒下或灭杀;此时老妇考虑的不是浮魔能否击败,而是事后三方如何排队。只要将神使掌握在手中,她再不用担心局势如何变化,无论多强的对手,最多抢些功劳分一杯羹,断没有把她排斥在外的道理,也不会有那个机会。

    掌握神使,意味着拥有玉石俱焚的资格,杀了她也得不到神使?任谁都不会干那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因此,虽明知道两人、甚至连裂沙老者都不肯放弃侥幸取巧之心,老妇全不在意,催动法力猛攻浮魔,同时冷冷开口。

    “两位道友请快一些,浮魔反击猛烈,老身支持不了太久。”

    这是态度,也是实际情况;之前裂沙老者集四人之力久攻浮魔不下,此时仅余她一人,压力怎么小得了。老妇的感受中,自己就像一个尝试用绳索捕获猛狮的普通人,捆是捆住了,但还不够结实;那种扑面而来、直透心腹的凶焰让她难以承受,只想快一点结束。

    “婆婆放心,在下解决了这些小修,自当来相助。”中年男子答应着,与三名裂沙修士的战斗越发“激烈”。

    “裂老儿不肯放弃,必为大患;待老夫解决了他,即刻相助婆婆。”侏儒说着,挥拳握掌掀起无边声威,每每令裂沙老者狼狈不堪,但又总能支撑下去。

    事实上,两人固然有不尽力之嫌,但也不能说放水;三名大修士拼命求生,中年人一心稳妥求胜,加之其修为刚过化神,支撑片刻有何不妥?至于裂沙老者,他本就与侏儒同一境界,相差极其有限,哪有那么快便落败。

    战局再度进入街,四大化神均为了浮魔而来,且都认为自己有击败它的实力,却偏偏拿不下。不得不说,只有人类才会造出这种奇怪局面,若是颠倒过来,人类修士被几头妖兽围攻的话,早已尸骨无存。

    此刻,包括三名新赶到的大能在内,谁都没有留意到一处细节,随着浮魔被斩落的身体越来越多,流出的血越来越多,天上地下都在发生一些变化,一些谁都看不懂的变化。

    除了一个人,公子羽。

第五百七十三章 : 天心有指,羽落成蝶

    公子羽,蛮好的名字,不怎么好的人。

    曾经,此人在一次“闲侃”时言道,自己最大志向并不是长生,而是zì yóu自在飘荡于天地,踏遍山行遍川,看完永远看不完的世界,看透永远看不透的世情。

    本是胡吹乱侃,听到的人自不当真,有人问他世界这么大,世界又这么复杂,若不能长生,怎么能走遍,怎么能看得完,看得透?还有人戏言,若想zì yóu自在,需变成天上的云才能得逞;羽毛怕雨怕风怕火怕雷,毛sè不齐飞不长久,毛sèjīng彩更加飞不起,因为人们会把它摘下来,做成身上的一件衣裳。

    且是一部分。

    羽公子对此不屑一顾,反击说云生于地成于天,无灵无智不说,自诞生起便已身负使命,如何谈得上自在?羽毛就不同了,它由灵xìng之物生长出来,完成使命后脱落,意味着功德圆满褪去因果,符合自在之道。至于飞荡天地之所惧所遇所终

    “世间不如意者十之**,人尚且如此,何况一羽?修道之人所追索的道,就好像羽毛zì yóu自在漂浮的那段时候一样,可遇而不可求。”

    “但求一时真平静,何惧终途羽落时。尔等凡夫俗子,不懂道之真谛也!”

    戏言毕竟是戏言,说这邪的人不认为公子羽认真,自不在乎什么答案。公子羽自说自话自鸣得意,也没有人和他较真。大家所知道并且在意的是,这家伙机灵鬼怪路子宽广。不管是偷是抢还是骗,常能弄到别人需要的好东西。

    与之交往的人通常这么看,公子羽挺有用,挺义气,人也挺好;前提是,自己不要有什么东西被他看中,否则

    “不应该啊!不应该啊!不该得罪陆老鬼啊不应该参乎这件事啊”

    战场热火朝天,掀起的风暴席卷周围。数万米内无法立足;公子羽一边悄悄后退,一面哀丧着脸不停念叨;听其所讲,与陆老怪的师徒关系怕是不同寻常,起码不是正经拜门的那种。

    想想也对,堂堂一族尊长,怎么会随便收一名别族人做弟子,还养成这幅品行模样。

    “浮魔有两头。一定是这样,一定是!”

    顺着河岸一直退到百里外,公子羽才觉得几分安全,抬头看着远方战场不时升腾的云团光芒,耳中听着阵阵轰鸣,感受着大地隐隐颤抖。面sèyīn晴不定。

    “本公子的感觉没有错,浮魔没那么容易被解决,神使唉,公子羽啊公子羽,你要是再想着神使。怕要真变成一根被拔掉的毛。”

    扭过头,新月河澎湃依旧。清冽依旧,清新依旧,丝毫没受到战场影响。转过身,南方雾霭沉沉天空yīn晦,公子羽眼里满满鲜红sè,仿佛看到一片血海汪洋。他的面孔扭曲,唇角不时颤抖,几次想要扭头北顾,又似放不下什么,难以抉择。

    “机会风险机会风险到底哪种可能更大呢?”

    “火海滔天,哪有羽毛振舞的机会,得烧焦了才对。可卦象是不会错的,暗含脱枷玄机,明明就是锥囊出海的机会呀”

    此时的他,目光猥琐且带着极度不甘,就像一个为宝物所谗如百爪挠心的窃贼,哪有半点玉树临风的模样。只不过,羽公子对宝物的定义不同寻常,普通人根本无从判断。

    “大事当谨,拼掉十年寿元,再算!”

    左思右想不得其果,公子羽咬牙切齿咒骂一番后,从怀里拿出五片龟甲,不见做势也没有唱咒,就这样胡乱往地上一撒。

    坑蒙拐骗活了这么些年,公子羽的本事自不待言,趋吉避凶是其深埋与灵魂的本能;谁都不曾想到,他最为依仗既不是神通也不是法宝,而是这种看起来不着调、代价极重的卜算之法。以往的经历告诉他,十年寿元固然珍贵,与xìng命相比就显得微不足道;更重要的是,出道至今,这几片归家还从来没让他失望过,沉痛且快乐。

    动作轻忽随意,结果很不一般;灰白之气从其头顶飘出,丝云般汇集到几片龟甲内,翻滚着成型。对应的,公子羽面s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衰败,仿佛与强敌大战三天三夜,片刻不曾休息。

    付出这么大的代价,公子羽没有马上查看卦象,而是闭目念叨一番诸如“天灵地灵师尊灵,保佑弟子大吉大利逢凶化吉。”之类与卜卦丝毫不沾边的祷词;做完这些,他才猛的睁开眼,一个饿虎扑食俯下身,恨不得趴到地面,将未来看个仔细。

    两斜一直,还有两片头首相连,五片龟甲稳稳当当,箭指南方,隐有冲天势。

    卦象与前次一模一样,非要说不同的话,相互间排列更加紧凑,显得更加坚决。

    公子羽傻了眼,喃喃:“乿为除,连者为人,不会错,分明就是杀人!”

    “杀一人,南方不会是我自己吧?”

    “当然不会!主亡仆随,算出我死它也会崩溃.”

    龟甲本就坚固,此时表面光滑洁润,宝相十足,哪里有半点崩溃迹象。

    “看错了吧”公子羽再抬头,看向南方。

    眼中血海更盛,凶焰滔滔,刺得他眼泪直流,心头好似被火烧了一样。连忙闭上眼,公子羽脸上疑惑更甚,久久想不出因由。

    “分明更近了啊!这般凶恶的气息,覆盖千里阔,到底是什么?本公子怎么才能在那里活下来?根本没可能!”

    “莫非是神使?难道她看出本公子用心,怜我提醒之功。加以庇护?”

    “也不对,神使怨结之气难消。分明身处受困之像,自身都难保,怎么顾得上我。”

    “到底是什么呢?到底是哎呀,头好疼!”

    算师窥探天地透视将来,难免遭受天机反噬,公子羽根本不通算道,凭的是宝物和祭献寿元强取,头不疼才叫怪。事实上因为宝物神奇。他所分担的反噬极其轻微,否则的话,即刻身亡也有可能。

    用过几次龟甲,公子羽对这种情形不算陌生,慌忙收拢心神凝目调息片刻,思索一番,这才唉声叹气睁开眼。狠狠咬牙。

    “罢了,舍得舍得,有舍才有得,敢舍才能得!本公子苦熬几百年,总这样也不是个事儿,大不了一拼三秋!”

    言罢。公子羽将几片龟甲收好,再拍腰间拿出一个小袋子,打开后放出几只遍体灰毛、模样怪异到无法形容的蝉,神情再次流露出痛惜与不舍。

    “幸啊幸,不是本公子心狠。实因xìng命攸关,不得不劳动大驾。本公子对天承诺。将来若有功成身就那天,本公子一定下界地府,说什么也要把你捞出来,至少投个人身。”

    一番胡说八道,公子羽揉着并不存在泪水的眼睛,手上翻翻检检,从几只灰蝉里挑出体型最为强壮的一个,指尖在唇齿间一抹,滴落几颗血珠点入灰蝉的身体。

    急促蝉鸣,凄厉妖艳,仿佛破茧之蝶初遇火,只能刹那芳华。妖蝉化做一团灰蒙蒙的气流呼啸而出,直奔战场;身后公子羽凝神感应片刻,确认彼此连接无碍后才放心收拾好一切,悄悄掩行。

    “算得不会错,感觉也不会错,错的一定是人。”

    “本公子倒要看一看,谁才是真命天子!”

    “来了!”

    不知多少万里外,十三郎疾行中突然开口,毫不犹豫改换方向,速度展开到极致。身旁美帅一阵错愕,匆忙间追上去问:“什么来了?说明白点行不行?”

    “方向、距离,都来了。”

    十三郎一面回应,随手拿出得自美帅的地图玉简,标注后问道:“就在这一带。”

    美帅接过玉简,略做查看后沉吟:“新月河?那里是裂沙族边界所在,有座城,倒是符合要求你怎么知道?”

    “这你别管。”十三郎神情微显凝重,说道:“有没有办法快一点?”

    受修为所限,十三郎的遁速虽远超同阶,终无法与大能相提并论;长途追击,拼的持久而非爆发,飞翼也不便动用,因此不得不向美帅求助。十三娘感应到叮当的气息,那边显然是在战斗,虽不认为浮魔随随便便就被人拿下,十三郎心情依然急迫。

    “故弄玄虚,还不是求着本帅。”

    美帅略有不满,但也知道他不可能随便吐露,抱怨两句便不再说,挥手将魔卫唤到身边。

    “叫他背着你。”

    “够快吗?”十三郎仍在问。

    “嗷!”一声怒啸,魔卫被激怒,吼叫中身形大变,四肢化爪身躯变做兽形,威风凛凛仿如一只麒麟神兽,目光轻蔑。

    “呃这才是巨魔本相吗?”十三郎张口结舌,不知该说点什么好。

    美帅逮?会,嘲讽道:“没本事还那么多话,聒噪!”

    十三郎不好再说什么,摸摸鼻子纵身跃上巨魔的身体,心里仍禁不住要想,为何之前那么多战斗没见他这样变过,多半虚有其表。

    “巨魔变身,本身艰难不计,且终身只有一次机会,施展后非破阶无法恢复人形。这名亲卫跟随我最久,以后再也不能做人”

    风驰电掣中,美帅微微有些怅然,恶狠狠说道:“暂点家底不容易,你最好能肯定,这样做值得。”

    “小爷受天命而归造化”速度提高近倍,十三郎心情大好,宽慰道。

    “跟我混,保你不吃亏。”

    “做梦!”美帅气不过,怒喝。

    “无耻!”

第五百七十四章 : 突变三生

    战充鸣,战事激烈,无声之变积攒到临界,终至爆发如cháo。

    天上,被千百次削斩后,浮魔形状依旧,身体小了三十圈,臃肿全消,jīng悍之气渐生。

    咆哮起起伏伏,愤怒呐喊凄厉哀鸣无数次,声音归于沉寂,凌厉与桀骜于丧灭中彪显。

    地下,残肢堆叠如山,其形远远超过之前所见的浮魔本体,无数雷芒与鲜血交汇,沉沉绵绵,涟漪微动。

    飓风鼓荡,妖力汹涌,四面八方积聚成势,逐渐压过四大化神激战掀起的波澜。

    终于有一刻,涟漪化作波澜,波涛,狂浪,骤转为血狱雷池。无数面孔在血海中浮现,面孔中探出无数只手,手中再生无数面,反复交替如堆起一片山岳般的狂涛!

    万年潜伏,浮魔吞下的每一个生物,每一个灵魂均不能进入轮回,而是融入起身体,构造成这片海,这座山,这条大河。

    涛生云灭,涛生,则云灭!

    一股氤氲之气在战场上滋生,不甚强悍,但有一股无法抗拒、生不出抗拒之心的意志。

    “不对,有状况!”

    黑衣侏儒首先察觉异变,惊呼的同时凝目四望,面孔瞬间变得煞白。

    “冥河!这是冥”

    凄厉到无法形容的尖叫刺破耳膜,侏儒恨不得把喉咙扯出来,把心都吐到身体外;根本不敢再看第二眼,其双掌一按一抓。双腿一踢一弹,斜掠而走。

    一步乾坤。瞬间千米,三步便可脱离战场。

    血刀紧随,拼出真火的裂沙老者没有jīng力理会周围,恰与此时、许是好不容易窥得机会狂喜出手所致,发出最狂猛的一击。

    “陆老鬼,受死!”

    血刀凶恶,老者吼声如雷,气势可谓澎湃轩昂。但

    得不到回应。

    黑衣侏儒好像疯了一样,毫不理会身后紧随而至血刀,身化流星。其姿态如此匆忙仓皇,脸sè如此苍白,目光如此惊恐,竟连呼喊一声都来不及。

    来得及,但他不愿意喊。侏儒知道,身后几人无论是敌还是友,此时都可以算自己的掩护,是自己的后背,是自己的亲人

    逃!逃!逃!

    脑海只剩下这个念头,黑衣侏儒双掌按向身后。以硬吃血刀一击为代价,踏步狂逃。

    一步,两步,三.

    “三生境,开。”

    清清脆脆的声音传来。侏儒身形微滞,眼神恍惚了一瞬。脚步停顿了半息。

    “蝼蚁之修,死!”地下,低沉如闷雷似的声音传入耳鼓。

    “卑贱之人,炼!”天空,威严如天雷般的声音震动心神。

    当空一张大网,星芒之网,被神辉涂染过的星芒之网;神圣,高洁,令人自惭形秽,叫人意乱神迷,不忍与之对抗。

    地下一片血海,炼狱血海,被无尽雷霆之力所充斥的冥河怨海;污秽,低贱,令人魂飞魄散,叫人胆战心惊,不敢与之沾染。

    “只差一步,不,半步,半步啊!”血海边缘处,黑衣侏儒对空狂吼。

    其余三名老怪此刻也终于醒悟过来,纷纷面sè大变,惊骇中施展出最强神通,急速想要逃遁。

    连侏儒都做不到,何况他们。

    天上地下,天堂地狱,似两张看似和缓实则迅捷的大幕合拢,眨眼间包融一体。

    形成一个巨大的球,一片肥厚的叶,一颗茁壮的树,一团飘渺的云,一阵轻盈的风

    一个上方站着“人”、下方连着茎、茎下生着须的浮魔。

    人是小了几号、身高已如正常人的大脑袋,还有神sè疲惫的叮当,两人并排站在如平台一样的叶子上,望着脚下那几处不停隆起又平复的包,倾听着其中时而传出的不甘呐喊,神情均有辛默。

    若仔细写,会发现两人之间存在着一条若有若无的线,自大脑袋的下颌钻入叮当头顶,仿佛吸取,又好像给予。

    良久,叮当打破沉寂,问道:“怎么样?”

    大脑袋摇头,回答道:“不太好。”

    明明是一个声音,听起来却像有两个人同时说话,有些重音。

    “不太好?”

    大脑袋说道:“本将初生,浮魔太弱,四名化神太多,炼化不易。”

    叮当哦了声,说道:“不管怎么样,我已完成我该做的,请你履行承诺。”

    大脑袋沉默下来,片刻后说道:“合则两利,分则两败,神使应该有体会。”

    “我知道,我明白,我坚持。”叮当立即回答。

    大脑袋眼里闪过一丝厉sè,说道:“本将若是不答应呢?”

    不知道为什么,这道声音听起来有些乱,好似两道不太和谐的音调强压在一起。

    叮当转过头望着他,正sè说道:“那是毁诺。”

    大脑袋表情不变,眼神略有邪讽,说道:“然也,又如何?”

    叮当望着大脑袋。

    大脑袋望着叮当。

    “也没什么,只是你会死。”叮当微微一笑,淡淡转过身。

    “别忘了,我是神使。”

    “神使吗,呵呵”大脑袋心里想着,目光突然收缩。

    远处,城内升起璀璨光柱,驱散漫天yīn霾;一道接一道散发着强悍气息的身影冲上天空,冲出城外,冲往这边而来。北方,更远处的地方,一条条流光飞掠而来,迅如惊鸿。

    “来得倒快!”

    大脑袋面sèyīn沉,略一思索便有决断。转身yù走。

    “蝼蚁,不过本将法体未愈。此时不宜与之交锋;待我炼化那四人,返回圣山之后,再施神罚就是。”

    “等一等!”叮当叫住他,说道:“还有件事情,你应该能答应。”

    “何事?”大脑袋略显不耐。

    叮当说道:“之前那名裂沙修士,现在已经无用,我答应饶他xìng命。”

    “蝼蚁中的蝼蚁,就依神使之愿。”

    话未落音。许配狼狈的身形已自空中跌落,大脑袋看都懒得看一眼,催动云团如清风般而去,迅如飞电。

    “送你一场造化,记住了,这是神使之恩惠!”

    地面上,许配呆滞的目光望着浮魔的身影远去。耳边犹自回响着那道清脆如铃的叮嘱。

    “假如有可能,替我传话给一名自北方而来、或许不良于行的冷漠女子,也许还有别人,叫她不要”

    云去风消,许配突然醒悟过来,放声疾呼:“什么冷漠女子。叫她不要什么?”

    “冷漠个屁,不要个球,还不快跑!”一条鬼鬼祟祟的身影飞掠而来,二话不说拉着许配就跑,嘴里不停地叫着:“蠢货。还不走?”

    许配不明白,问道:“为什么要跑?”

    “你现在就是个宝。不管被谁抓住,扒皮抽筋剔骨搜魂炼魄下油锅”

    “啊!”惊魂未定的许配被来人的话吓到不行,连忙跟着他跑。

    跑着跑着许配觉得不对,忙问:“等等,你是谁?”

    “我?我是英明神武智谋如山天纵之才得天命归造化人见人爱”

    “你没有名字?”

    “胡说,本公子岂能没有名讳,本名字名讳告诉你也无妨。”

    “公子羽,公子羽的公子,公子羽的羽。”来人严肃说道。

    辽阔世界,每时每刻都发生很多事;因受空间所隔,彼此通常并无关联,又或关联甚少,渐为时间所埋没。

    距离越远,彼此隔膜越深刻,凡间如此,修真界同样如此;虽能飞天遁地,虽然道法jīng妙,修士终究不能脱出时空线界,离不开掌控与轮回。

    大千世界无奇不有,凡是总有例外,一只蝴蝶引发一场飓风,听起来固然荒诞可笑,却是实实在在有可能发生的奇迹。

    凡间尚有奇迹,修真界更加不能例外,星空虽然浩渺,总有些人能够穿越,距离虽然广阔,总有些事情彼此关联,并且相互引动。

    比如此时,比如此地。

    距离蛮荒不知多少万里外的燕尾郡,一场规模宏大正在进行,大战套着小战,小战连着小战,连绵几乎无尽,波及万里。

    某地此时,夜炼骄傲的身影周围神辉尽放,圣洁之光自脚下升起,又自空中垂落,覆盖整个战场,笼罩在每一个参战的人身上。

    己方修士得神辉照耀,气势倍增声威大壮,仿佛被注入无限活力与生机;反之敌方修士被神辉波及,意志疲弱身体仿佛被融化,神通法宝均被无形之力所牵制,屡屡遭受重创。

    数十人对垒,原本应该势均力敌的战斗,因一人而改。

    火光渐熄,敌之残余依次被斩,万世之花jīng神稍懈,目光略有舒缓。低头望着徐徐收拢到一处的白莲,她脸上流露出几分自豪,同时又微微皱眉。

    “差不多是时候了,这次战罢,应可考虑破阶。”

    “进展不错,进展顺利,只是为什么仍觉心绪不宁?”

    思索间,夜莲情不自禁抬起右手,掐捏几次点向胸口,神情庄肃。

    问心,恰遇心悸骤起。

    一股磅礴到无法想象的冲击自心魄间传来,万世之花面sè突变,眼中流露出无法置信的神情,几达到惊恐。

    “这不可能!”

    从未有过的危机感直迫神魂,夜莲仿佛换了一个人,直接叫出了声。

    “三生境再起,怎么会这么强!”

    “什么这么强?师姐你怎么了?”冉不惊的声音自身旁响起,眼里带着关切。

    “哦,没什么,没什么要紧事。”夜莲到底是夜莲,很快便强行压下心中波澜,神情平复如初。

    抬头看了看冉不惊,夜莲问:“可有什么事?”

    冉不惊恭敬施礼,回答道:“师尊传讯,燕尾郡即将展开决战,请师姐归队坐关。”

    坐关即为冲关,这是早已安排好的事,夜莲闻之点头,一面答应着,心里却不禁泛起狂涛。

    “到底发生了什么?就算她们合二为一,也万万没可能达到这种程度!假如她以这样的速度成长,我该如何魂定三生?”

    因心中有事,万世之花一时失去了以往的机敏,此时的她没有留意到,在目睹夜莲之变的时候,冉不惊眼中曾闪过一丝厉芒。

    赞美!

第五百七十五章 : 偶遇?

    之后的几天,新月河边走马灯似的来了很多人,走了很多人,人来人往,行sè匆匆。

    来人来自四面八方,修为高得让城内修士仰望甚至觉得可怕,最差结丹,且多为后期。

    “他们只是跑腿传讯的“小修士”,来者多是元婴,大修士,连化神都到了不少。”

    这是城内修士的臆想,他们根本看不出那些散发着恐怖气息的老怪修为如何,又不敢问,只能胡乱猜测。

    本是边境小城,元婴修士即可算神仙,何况那些高处云端、几辈子难得一见的大能。一时间,城内城外人cháo涌动,发生在数rì前的那场战斗被传得神乎其神,几如天仙下凡,神灵降世一样。

    人cháo如浪,一些人留下一些人离开,留下的是喽啰,去的是大拿。留下的人继续探查寻访,打听并散播一些听上去不可思议的传闻;去的人方向极为一致,通通往南。

    真相混杂在一个个流言中传播,慢慢变得人尽皆知;人们开始畅想、猜测、争论谁会制服那头浮魔,哪个种族能够成为最后的赢家,获得护送神使上山的资格。

    小城么,鸡毛也会被说成凤羽,何况发生这么惊天动地的大事,少不得鼓噪传诵良久。期间不知多少修家怨艾连连,恨不得连拔数阶,参与到这场震撼人心的剧变;又不知多少奋发少年,摩拳擦掌意气风发,仿佛自己很快便可悟道破天,翻手风云一般。

    几天后,大能渐渐少了,人流却越发拥挤;那片因激战变得狼藉、一沙一石均被勘查无数遍的战场得不到宁静,迎来一批又一批“观光客”。

    裂沙族的统御地位无可动摇,除前些天因大能太多无力限制,新月河很快恢复秩序。该过的rì子还要过,渡船重新在新月河穿梭,抓紧时间赚取金钱。或者妖晶。

    奇妙的是,城内一喧灵的修士主动放下尊严,称着外来人流朝战场城内汇聚的机会捞取一些利益;不说买卖,只要讲讲故事便可,不失为一桩收益。实在不行。能够交几个朋友。认识几个外族、高阶前辈,亦不失为机缘。

    小城,边境,小修与凡人。道路或许不同,真正的差别又能有多少。

    这便是生活,也是修行。

    “说那rì大战,天为之变sè,地因其颤抖。河倒流山倾覆,就连最无知无畏的蚂蚁都”

    “等等!什么河倒流山倾覆,这里连山都没有,哪里来的倾覆?”

    “没有山?你怎么知道哦,你说那肖树的山?那算什么山,那能算山吗?你确定那是山?”

    “不是山是什么?”

    “当然不是山!不对,那的确是山,可我说的不是那样的山,那是凡山、俗山。本公本人说的是水山,水堆的山!”

    船还是船,舟仍是舟,人却不是那些人,摇舟的是一名神情木讷到呆板的中年汉子。身边一个眉眼颇为清秀的年轻人,正以如簧之舌蛊惑众生,将发生在那rì的战斗描绘得惟妙惟肖,jīng彩绝伦。只是

    谁都不知真假。

    “水堆的山。像山一样的水哗的一声冲下来,见过没?你见过没!”

    此时。年轻人从诘问中缓过气,正以咄咄逼人的目光盯着提出质疑的那个人,其势之强其威之盛,大有一言不合便赤膊相向,非要与之辩个明白。

    提问的同样是年轻人,一身锦衣且是修士,样子比船家青年俊多了。正是意气风发的激昂年龄,被一个凡人如此喝斥,锦衣青年如何挂得住脸,正想放出仙威吓唬对方,却为同伴所阻。

    “土山石山见得多,哪有水山,船家言过了,过了。”

    同伴是一名白衣青年,气质温和,面容“一如既往”的俊,甚至有些柔美;嘴里说着“照顾双方颜面”的话,白衣青年随手拿出几颗品质低劣的妖晶赏赐与讲故事的年轻人,暗示自己等人的身份,温言说道:“请问船家,后来如何了?”

    “妖晶?!谢仙家赏赐!”

    年轻人顿时眉开眼笑,将之前的争辩抛之脑后,将妖晶仔细收好,连连打躬作揖道谢后说道:“后来啊,后面故事更加jīng彩,可惜时程皆有限,您看是不是”

    众人愕然,抬头后才发现对岸已在眼前,船家摆明得了赏之后急着赶下趟生意,却是不肯再讲下去了。

    “哈哈!”几名船客纷纷失笑,赞叹年轻人机jǐng的同时不禁有些担忧,暗想为了些许赏赐戏弄修士,此人未免太大胆。

    “呵呵,有点意思。”之前抬杠的锦衣青年也在笑,冷笑。

    此时他已明白过来,大约是船家看着行程将尽,故意胡说八道浪费功夫,同时纠个话头弄些争执,借机讨赏。在修士常见的地方,这是很正常的思维,修士顾惜身份不肯与凡人吵闹不休,徒招人耻笑。

    有心施威惩戒,身边同伴又一次拦住,说道:“走吧,待入了城,一切自然知晓。”

    言语间渡船靠了边,船客一个接一个上岸,锦衣青年走在最后,登岸时忽然回过头,朝年轻人一笑。

    “故事讲得很好。”

    “好吗?是啊,多谢您那位同伴仙家赏。”年轻人生就一张毒舌,明明是好话,到他这里就变了味儿,格外刺耳。

    “呵呵,下次再讲这么jīng彩的故事,本少重重有赏!”

    重重两字着实有点重,锦衣青年自年轻人肩膀收回手,犹自叮嘱道:“记着,下次本少还坐你的船,还听你讲故事。”

    年轻船家的气节显然是假的,一听重赏,身体顿时软了骨头,嘴里喋喋不休说道:“多谢仙家,多谢公子爷,多谢公子爷长命百岁公子爷慢走呵!”

    如前所述。长命百岁对凡人来说是吉利话,对修士而言,那是彻彻底底的诅咒。由此可见,年轻船家不但生着毒舌,还有一颗记仇的心。

    “他走了。”身边有人提醒他。

    “走了吗?哦!走了好。走了好啊!”年轻人转回身。手里不知何时多了一枚玉坠,炫耀说道:“怎么样,本公子是不是很厉害!”

    木讷船家摇头,说道:“窃人财物。非君子所为,况且这样就要杀人,太莽撞。”

    年轻人大怒,说道:“你懂什么!本公子乃君盗,君盗懂吗?就是要选择对象。一般人,我从不轻易出手。”

    “这枚玉坠不简单,看似凡物,实际上呀哈哈,不告诉你!”

    嘴里说着,他终还是耐不住得意,一面翻来覆去地把玩,说道:“看见没,这里有个阵法。里面藏着一点梅锦鲤香,提神醒脑,兼具避除邪魔之效。”

    木讷船家神情微变,说道:“梅锦鲤香?!这样的东西随身佩戴,那人身份怕是不简单。你贸然出手,怕已惹下大祸!”

    年轻人不以为然,说道:“纨绔而已,什么大祸不大祸;他老子来本公子都不怕。何况一个半大小子。再说本公子并未伤其xìng命,是他心胸狭隘想杀人。被本公子反击略施教训,其长辈知道,还要感激我才是。”

    船家连连摇头,心里实在想不通,像他这样行事怎么能活这么久,还活的这般滋润。想自己一生谨慎,遇事总要退让三分,思谋一番才能决断,如今还是落到这般有家不得归、有族不能入的地步,人与人之间,差别为何如此之大。

    他这边感慨连连,年轻人仍自说自话喋喋不休,一副教导口吻说道:“许配啊许配,不是本公子说你,凡事不能瞻前顾后,看人要看准,看准就要果断下手;就拿刚才那两人来说,锦衣人明显不成器,白衣服的那个略好,其实也很一般,装腔作势,非装个风度翩翩的摸样;这样的人,面孔生得再好,家世再如何显赫,背景再怎么强大都没用,迟早死在别人手上。”

    听了这番话,许配才终于意识到公子羽与那两人过不去的真实原因,竟然是因为对方比他生得好看!!!

    回想之前那两人的姿采风仪,许配不得不承认,对一向自诩的羽公子来说,那两人的出现,就好像巨龙被触犯逆鳞一样不可容忍。

    “唉,这又是何苦。”许配转过头,想要安慰公子羽一番。

    公子羽仍在说:“早晚都是死,何不趁现在做些好事;本公子上授天命,将来成就大道,或许还念着今rì缘分提点他们一番。对了,你说咱们一直在这儿等什么冷漠女子,不是个事儿啊咦,这么看着我干什么?”

    “你!你你你”许配指着他的脸,目光惊恐。

    “我怎么了,是不是更加英俊潇洒”

    公子羽抬手想要摸摸脸,忽然发现自己竟仿佛中了定身术一样难以移动,大惊之下再顾不得掩饰修为,慌忙运转法力

    动不了,什么都动不了;不仅动不了,连思维都慢慢变得僵硬,此时的他神情僵硬如板,目光呆滞若尸,双唇好似被粘在一起,艰难开口。

    “找,找找”

    “找什么?找什么啊!”许配急忙扶住他,一番上下其手。他没有试图解救,心知公子羽都无能为力,自己更加不用提,干脆省了心。

    被他东摸西摸上上下下地摸,公子羽都快哭了,双眼憋得血红,嘴唇哆嗦着。

    “找他找他们!”

第五百七十六章 : 骗子(一)

    找人不难,但也不算容易,原因有点可笑,许配居然走错了路。

    他要掩饰修士身份,着急忙慌带着羽公子赶往城内,结果到处寻不着造孽的人;直到公子羽挣扎着提醒他,两人重新回到河边,延着河边行出不远,一头撞见正主儿。

    事实上,那两名青年根本没有入城,只在周围略转了转便又返回河边,正在勘查战场。

    用勘查或许并不合适,时间过了这么久,来来往往经过这么多人,战场早已剩不下什么;对这些现在才赶到的修士来说,瞻仰才是主要目的。

    大能作战,战场之惨烈狼藉可以想象;然而对低阶修士而言,看看狼藉也是件有意思的事,震撼固然震撼,心里多少能激发些念想;若能从中看出什么,领悟一二,便是终身都难以遇求的造化。正可谓宁错不肯放过,了不起白跑一趟耽误点功夫,又能算得了什么。

    修行修行,原本就有个“行”字,岂能不多走一走,看一看。

    想归想,真正面对的时候,情况又变成两样。化神修士神通固然惊人,周围却没有留下太多痕迹;原因很简单,先是水流冲击,之后冥河现世,哪一种都超越了普通人想象极限,若只从现场所余下的残痕看,根本看不出所以然

    正因为如此,来的修士虽然不少,真正留在战场的却不多;人们看过后的举动极为一致,面上感慨内心失望,要么马上打道回府,要么赶往城内寻找别的机缘,又或者干脆听听故事,感慨再增感慨,也算增长见识。

    原本公子羽也是这么想直到他忽然意识到,对方能够如此轻松制服自己,又怎会相信那些道听途说九成九都是废话的流言。境界不同,所思所见自然不一样。他们多半仍留在战场上,凭自己的本事判断。

    见到人是好事,同时也是坏事,公子羽正奇怪为何自己仍能保持清醒,结果在看到两人的那一刻。他马上就明白了过来。内心苦涩,恨不得大哭一场。

    “来啦。”白衣青年热情打着招呼,仿佛多年老友。

    “怎么才来,本帅以为你死了。”锦衣青年心情不太好。开口便是嘲讽。

    “这人不简单,哪有那么容易死。”白衣青年说道。

    “本帅面前,谁有资格说不简单?”锦衣青年不屑。

    “开始怎么不这么讲?”白衣青年揭他的底。

    “本帅想看看你的本事,不行?”yù盖弥彰,锦衣青年神情略显羞恼。冷笑着望向公子羽。

    “不找别人先试试?”

    “我倒是想啊,这不是不方便露面吗!”公子羽在心里叫苦,泪流不止。此时他才明白,之前这家伙说本少的时候吐字不太清楚,原来是自称为“帅”,而不是“少”。望着两人一副预料之中的表情,公子羽极度怀疑,假如坚持不来,那两个家伙依旧会送上门。主动为自己除禁。

    “估计不太方便,依我看,此人多半和你一样,没人缘。”白衣青年讲出羽公子的心里话,把他吓得不轻。

    “本帅怎么会没人缘!”锦衣青年大声反驳。抬手一招便将羽公子从许配怀里夺了去,往地上一丢。

    “本公子怎么会没人缘”公子羽也想反驳,可惜出不了声。

    最可怜的是许配,连开口的机会都没有。也根本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又一次与那两名青年面对,许配觉得脑子空荡荡的。对方的目光好似能穿透虚空,一直看到自己的心里去。

    于是乎,许配马上做出他最擅长,也是最为明智的决定:闭嘴。

    “这位兄台不错。”白衣青年适时赞美,许配jīng神一振,心里暖呼呼的。

    老实人有老实人的好,碰到这些人jīng鬼怪,许配老老实实垂手竖立,充分表现出一名舍生全义的同伙本分。

    “呵呵,好人都是你来做,有意思么?”锦衣青年大忿,锥子一样的目光又让许配抖三抖。

    “先救人吧,时间长了不好。”白衣青年比锦衣青年好相处多了,说出的话更伤人:“这位本就不太聪明,万一被你弄傻掉,耽误事儿。”

    “弄傻我吧!本公子不活了!”羽公子内心大声疾呼,恨不得扑上去和他们拼命。

    救人很简单,锦衣青年拍手即为公子羽解除禁制,轻蔑说道:“一个小骗子,用得着这么折腾;想问什么,直接抓过来不行吗?”

    没有留难,表明的是不在乎,公子羽没跑也没动,虽然他不认为自己情况会改善多少,且并非一定不能逃脱。

    “不是每个人都可以用刑,比如他这样的,得从其最强处着手。他不止你说的那样”

    白衣青年顺手在公子羽身上一划,手上多出一枚玉坠,笑道:“自己瞧瞧,这是啥?”

    “我靠9是个贼!”锦衣青年吃了一惊,伸手想夺却扑了个空,怒道:“你干吗?”

    堂堂美帅,自负化神之下第一人,被一个小贼顺走随身佩戴的东西东西事小,丢不起那个脸,真丢不起。

    “不干吗。”白衣青年自顾将玉坠戴好,说道:“你干吗?”

    “我的!”锦衣青年指着他,指着玉坠,居然忘了自称尊称。

    “找他要去。”白衣青年朝回复正常的公子羽示意。

    “我本公”对着美帅寒光四shè的眼,公子羽直想哭。

    “你的戏演得不错。可惜了,有兴趣有经验有天赋,缺点也很明显,干这行没前途。”

    接二连三打击后,白衣青年开始谈正事,说道:“介绍一下,鄙人姓萧,这位姓曾,别号美帅,你应该听过。”

    旁边许配又是一机灵。惊骇目光看向美帅;巨魔美帅啊!但凡有点见识的蛮荒修士,谁没见过,喔,谁没听过!

    “他就是美帅?!”许配意识到自己新交的朋友踢到了铁板,悄悄低下头。不忍心再看公子羽的表情。

    美帅悄悄挺起胸做威武状。目光睥睨,神情淡然。

    与许配相比,公子羽的表现就差多了,心灵饱受折磨的君盗仿佛变成了前一时的许配。表情呆板神情痴痴,唯一双眼睛眨啊眨,就是离不开十三郎的脸。

    十三郎回头看着美帅,目光同情。

    “区区小贼,没见过大世面。”美帅严肃说道。

    十三郎耸肩。转回身问道:“兄台怎么称呼?”

    公子羽挺光棍,回答道:“公子羽。”

    “羽公子?”美帅反倒鼓起眼,随后赶紧收敛表情,暗想被这家伙顺点东西走,倒不算太丢脸。

    “也是名人啊。”

    十三郎略有感慨,回头问许配:“这位”

    许配老实,施礼后回答道:“回禀前辈,在下许昌。”

    “许昌!”

    “咋了?”美帅莫名其妙,心想难不成这人深藏不漏。连外星人都听过。

    许配也一头雾水,心里想这是公子羽取的假名,难不成也很了不起?想到这儿,许配不知不觉挺起胸,生怕给朋友丢脸。

    他明显是在学美帅。

    “都是名人啊!”

    十三郎感慨万千。依旧回头对公子羽说道:“找你不为别的,问点事就好。”

    公子羽摇头。

    “不愿意说?”十三郎目光温和萤润,但不知为什么,旁边许配猛的一哆嗦。寒彻心腑。

    “我来!”美帅撸起袖子。

    “我有一问。”公子羽不慌不忙开口,说道:“知无不言。”

    没头没尾。旁边许配一个劲儿眨眼,心里想这家伙,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简洁?

    十三郎笑了笑,说道:“不服?想知道自己哪里露了破绽?”

    公子羽用力点头。

    “小小把戏,不值一提!”美帅把袖子放回去,悻悻然开口。

    公子羽抬起头,望着美帅嘲讽说道:“假如本公子没听错,之前美帅并未看破。”

    美帅冷笑,说道:“胆子不小啊你,别和我说骨头硬,信不信本帅把你的魂一丝一丝抽出来。”

    公子羽其实很害怕,奈何心里一口气憋得生死两难,怎么都不肯松口。

    “本公子不服!”

    “吓,还本公子,本帅打到你福!”美帅又撸起袖子。

    十三郎打圆场,拦住美帅说道:“好了好了,人人皆有骄傲处,想想当初,想想你自己。”

    “本帅怎么了!”美帅大怒。

    坐拥压倒实力,却生生被逼迫到叩门才得以登舰,泗水之战已成美帅一生的痛;十三郎提起这个,无异于火上浇油。

    “你行,你行还不行吗?”

    十三郎不想再刺激他,挡在美帅前面说道:“刚才说了,你有兴趣,有经验,也有天赋。但有一样致命缺点,不够专注。”

    公子羽死死咬着牙。

    十三郎叹了口气,说道:“骗人骗己,这句话你听过没有?”

    公子羽冷笑说道:“嘲笑本公子?有必要吗?”

    十三郎轻轻摇头,说道:“你想错了,我说的是骗人,骗己。”

    公子羽神情疑惑。

    十三郎望着他的眼睛,说道:“骗术之境界,yù骗人,先骗己。”

第五百七十七章 : 骗子(二)

    “专注是什么?就是投入,就是是!当自己就是那个人。”

    十三郎说道:“经验兴趣不谈了,天赋这个东西与生俱来,也没办法强求。这些足以保证你达到相当高的高度,但若想做到最好,这泄不够。”

    “船夫就是船夫,骗子就是骗子,贼就是贼,三者可以混搭是没错,但要分个主次先后。比如你刚才,饰演的身份是一个想骗点小财的修士假扮的船夫,主体是船夫,不是骗子,更不是贼。”

    十三郎说道:“结果很简单,演到得意处,你不知不觉就流露出本xìng,骗子占了上风,贼次之,最后才是船夫,焉能不被识破?这也不奇怪,骗术是你最最得意最最依赖的本事,加上天生有那么点表现yù,本事也不错,露点马脚也能弥补,所以不怎么在乎。”

    公子羽神情微变,略有羞愧不甘。

    十三郎说道:“但你忘了一点,狮子搏兔用全力,骗术亦如此;做事应该全力以赴,哪怕面对一个孩子施展最最简单的骗术,也务必兢兢业业,容不得半点马虎。”

    公子羽一脸思索的表情,若有所悟。

    “给你举个例子,你要演船夫,心里就应该把自己当成船夫,不是别的。这不是叫你将别的身份抛下,而是去演。别人看得破你演的那个身份,看不破本尊。”

    十三郎严肃说道:“骗人骗己,指的就是这个,要骗人,先骗己。连自己都骗过,再骗别人,无往而不利。”

    “他是骗子,他在骗你。”美帅对公子羽严肃说道。

    公子羽沉默良久,躬身对十三郎施礼,说道:“谨受教。”

    “骗子,死骗子!”美帅心里大骂。

    红脸白脸。两个最出sè的年轻人欺骗一个出sè的年轻人,最终皆大欢喜。十三郎得到自己想要的信息,获益匪浅;公子羽得到指点,不管是不是被骗,同样觉得获益匪浅。

    失意的是美帅。丢了玉坠还丢了面子。带着一肚子牢sāo、满脑子不屑、多少还带点期待的复杂心情,美帅目睹这场别样“审讯”,不时冷笑。

    很快,美帅不笑了。神情越来越严肃,目光越来越凝重,直到最后。

    “两头浮魔,生擒四名化神,这这还怎么搞!”

    “神使没事?”十三郎所关心的与他不同。特意向公子羽求证。

    “没事。”公子羽很肯定,说道:“神使与浮魔有过交谈,我不敢靠近也不敢探查,没能听到。”

    十三郎点点头,回身问许配:“这么说,兄台就是许配,从开始就与神使在一起?”

    许配不敢隐瞒,苦笑着回答道:“前辈明鉴,晚辈”

    “别叫前辈。我的修为是”

    十三郎似乎并不怎么着急,放出修为后说道:“或许还不如你。”

    许配讶然,公子羽瞪大眼睛,看的是美帅。

    美帅知道他想什么,神情闪过一丝羞怒。说道:“看什么看,本帅交友不问出身,这家伙修为是差了点,人还不错。”

    这话何其太假。公子羽望着美帅不甘的表情,回头再看看十三郎。莫名叹了口气。此时他明白,换成自己处在美帅的位置,多半也是如此。

    这边许配连声说不敢,回答道:“在下被浮魔cāo控神魂,五感被封,几如木偶傀尸。”

    不是解释,胜似解释,十三郎知道这应该是实情,遂说道:“我只是想问一问,神使刻意将你保全,应会留些什么才对。”

    “这个”

    许配略显犹豫,最终仍不得不交待出实情,说道:“神使曾着我带话给一个人”

    将那句莫名其妙的嘱托复述一番,但没有提到她要其带的话;许配心里想神使没说过不能对别人讲,反正公子羽也知道,应该不算违誓。

    “冷漠女子”美帅叹了口气。

    下一刻,冷玉的身形出现在场中,冰冷的目光望着许配,说道:“小姐说什么?”

    论智谋,冷玉或与十三郎都有得拼,但她不擅作伪,更不会演戏,除非不用说话、纯粹发呆的那种。就与叮当的感情,冷玉多少有些是非不分,就像眼前,明明许配一点错没有,冷玉仍看他不顺眼,总觉得这家伙占了小姐的便宜,得了好处不肯干活。

    “这么巧!”

    冷玉的冷名副其实,足以让人生出假冒不了的念头;许配第一个感觉是难以置信,随后发现不对,说道:“不良与”

    十三郎打断他,说道:“伤病总能治好,叮当到底说什么了?”

    “叮当?”许配再次呆住。

    “就是神使,这家伙的媳妇儿。”美帅一边说,一面拿眼睛瞥冷玉,心想看你生不生气,生不算了,不生气拉倒。

    “呃叮神使她说不要”

    “不要?不要什么?”几个人同时问。

    “我不知道啊,后面的没听见。”许配的脸变成苦瓜,灵机一动说道:“浮魔跑得太快,羽公子敲在那时出现,拉着我赶紧跑”

    “你”公子羽气死了,心想看不出啊,老实人?

    “蠢货!”美帅回头骂公子羽。冷玉没骂,目光像刀子一样,仿佛下一刻就要将公子羽凌迟。

    “我”公子羽想哭。

    十三郎沉吟说道:“不怪羽公子,也许浮魔不想叮当说出来,听不到也正常。”

    好人啊!羽公子感动得不行,忙说道:“依本公子的看法,神使应该受制于浮魔,行动不得zì yóu。”

    废话!大家都这么想。

    冷玉对此事的关注远远超过旁人,又将过程反反复复询问几遍,不肯放过任何细节。许配两人也都很老实,一面答着话,一面不时拿目光在三人间逡巡。似想分清他们到底什么关系。

    就那么点事,能有多少机密可言,听了两次美帅渐觉不耐,推一把不做声的十三郎,问道:“怎么办。还追不追?”

    十三郎一直在思索。闻言一愣,说道:“什么?”

    美帅大为不满,说道:“浮魔这么厉害,还追不追?”

    “当然要追!”十三郎斩钉截铁。反问:“浮魔哪儿厉害了?”

    “”美帅不知该说点什么好,其它人也都莫名其妙,心想这家伙不时疯了吧,吓傻了?

    十三郎此时已清醒过来,宽慰道:“没听羽公子说吗。浮魔虽然擒获四名化神,自身也元气大伤;况且那几人又没死,这会儿正在全力以赴与浮魔纠缠,正是对付它的好时机。”

    “噗!”美帅气得不行,干脆扭过头。

    “心魔又犯了。”十三郎时刻不忘挤兑,说道:“别忘了,你都能从其手上逃走,浮魔怎么可能那么厉害。这件事情,多半是叮当的功劳。”

    “本帅”美帅本想反驳。回头一想,十三郎所说未尝不是道理;假如浮魔真能凭自己的力量摆平四名化神,美帅哪有资格与它周旋,碰上就死。

    只不过,据说叮当才结丹。她有什么本事让浮魔变得如此强大?美帅心里一番寻思,突然觉得心里有些冷。

    对神使,开始的时候,老实讲美帅的确抱有期待。然而在结识十三郎,知晓其真正面目后。内心着实有些失望,甚至不屑。修真界终究实力为先,一名刚刚结丹的小女孩,不管她是神使还是仙使,总不能一下子蹦到天上去。然而事实摆在这里,浮魔前后差异如此明显,想把神使排除在外也不可能。

    境界越高越能提升,这是亘古不变的真理;如果说浮魔能够在如此短的时间里提高到如此程度,美帅宁可相信是叮当用了手段,不仅仅因为理智,还因为心里积郁的那股怨气。

    总要给自己一点希望,浮魔轻松解决四名化神,美帅再也不要想复仇,应该马上掉头走人。

    问题回到原点,叮当做了什么?

    “小姐的祝尤之术的确神奇,但也达不到这种程度。”

    提到叮当的能力,冷玉拥有第一发言权,不待众人发问,主动站出来解释道:“就我的感受而言,三生祝尤可提高神通三成威力,不可能更大。”

    “提高三成?这么厉害!”美帅先是惊呼,随后颓然摇头,说道:“还是不够。”

    “不是不够,是远远不够。”

    冷玉比他更严谨,转身对十三郎说道:“那朵破莲应该也懂神术,你和她打过不少交道可曾有过发现?”

    关于万世之花,自从冷玉知道这个名字,并且知道十三郎知道她就是与叮当纠结终生的对象后,极其罕见地放下矜持,没少埋怨。在她看来,这事根本不用想,当然应该不折手段干掉夜莲再把她的魂魄带过来与叮当融合。什么道院和谐,什么灵域团结,通通见鬼去吧。

    十三郎认真想了想,说道:“神辉我见过,威力的确不凡;至于祝尤之术,没见夜莲使用,不知道她会不会。”

    “三生奇术,只要她是并且觉醒过,一定会。”冷玉极为肯定。

    “什么奇术不奇术,没有那么神奇。”十三郎摇摇头,似已找到答案。

    “不过是种骗术。”

第五百七十八章 : 骗子(三)

    骗术?!

    一语惊破众人胆,所有人心里均生出念头,萧十三郎该不会沉浸在骗与被骗的故事里,无可自拔了吧?

    神术是骗术?冷玉第一个不能答应;若不是说话的人是十三郎,若不是这么久相处早知道他不是胡说八道的主儿,怕不得立刻翻脸。

    “只是猜测,暂时不谈这个。”

    十三郎感触敏锐,察觉到冷玉面sè不善,轻轻一语将神术话题揭过,目光转向美帅。

    “浮魔所施展的冥河”

    “假的!”美帅断然给出结论,目光轻蔑。

    浮魔强不强,有多强,终究要从其神通、以及效果上分析,冥河本质上属于鬼类神通,最有资格给予评述的无疑便是美帅。

    “何以见得?”提出疑问的是公子羽,他觉得曾玄不靠谱,说话做事都有点玄乎。

    美帅不看他,说道:“冥界是什么?是死地,是丧界,是最最纯净的、与我等所处对应、绝无可能相融的丧灭之地。生死桥有断,偶尔有厉鬼恶魂跑出来不稀奇,随随便便就把冥河捞出来,当它是冥君呢?”

    没有人能听懂,美帅知道他们听不懂,随手一指地下,说道:“自己看。”

    地面黑沃湿润,周围数千米均如此,似与更远处不同。但也仅限于此,想想这里刚刚被大水冲刷一遍,似乎也没什么大不了。

    看啥?一帮人大眼瞪小眼。

    “气息,留意气息。”美帅提醒大家。

    气息吗?众人抽抽鼻子,或放出神识仔细感受,空气里有腐烂的味道,就像放太久的咸鱼,还有点腥气,和灰尘堆积久远才有的灰败味儿。

    也没什么不对呀,冥河嘛,总不会花香四溢迎面扑鼻吧。一帮人心里想着,再次抬头望着美帅。

    “凡夫俗子。妄度天机。”

    美帅群攻一句,说道:“刚才的话全忘了,冥界是什么?是死地,是最最纯净”

    世人皆以冥界为汇集污秽腥恶之大成所在,恨不得把所有想象与想象之外的丑陋狞恶通通加附其身;每每提到此。美帅总是一副苦大仇深的摸样。似乎在他看来,冥界才是最最干净纯洁、最最清利爽洁之所在。

    带着一脸沉痛,美帅苦口婆心,极力像大家宣传冥界之美。说道:“死是什么?就是消亡,就是去掉记忆与感触,没有了记忆,人鬼妖魔、花木虫鱼还有区别吗?没有了感触,鲜花和大粪有什么不一样?美女和丑汉是不是一样?所以说世人多谬。因恐惧因爱憎,因迷茫因”

    见他还要说下去,十三郎不得不抬手阻止,问道:“重点是什么?”

    “重点?重点就是气息,这里的气息不对,不纯!”

    怒其不争,美帅随意弹出一指,灰蒙蒙的气流如灵蛇一样在空中扭转,挨着个盘旋在每个人面前。心悸的感觉蓦然出现。仿佛心里被放进一块万古之前就已存在的玄冰,死寂,冰冷,透彻,还透着一种让人难以置信的感觉。

    干净!

    是的。就是干净,不含一丝杂质,无声无yù,无息无量。异常干净,干净得彻底。

    “你是冥君”许配惊叫半声。赶紧低下头。

    “本帅虽然很强,但还没强到那个地步。不,应该说,还差得很远。”美帅难得谦虚一回,倒似巴不得能做一名光荣的冥君。

    “浮魔所用的冒牌冥河,威力当然远胜与我,但若比较纯正jīng妙,它给本帅提鞋的资格都没有。冥界与阳间对应,进入此间便要承受界律天罚,直到彻底消亡。然而消亡归消亡,冥界气息经过的地方,一切除死意外的气息均难以保留,至少不会这么快。”美帅解释道。

    “这些气息”羽公子小心翼翼吸口气,说道:“很像死气啊?”

    “你懂个屁!”美帅大骂,说道:“死气干净,懂吗?这些是什么,湿气、臭气、烂气,腐气,哪里像死气了?”

    “”羽公子乖乖闭上嘴,心想你去死吧,把死气说得这么美。

    “除了气息差别,还有别的。”

    出了口恶气,美帅心情舒畅不少,说道:“冥河若现世,这个世界的本界之力都要被引动,何止这么点声势?再说了,冥界最忌雷霆之力,任凭什么恶鬼厉魂,最怕的便是与天雷相遇。之前所讲,成就冥河的时候居然还有雷池,嫌那些躁死得不够快么?简直是笑话。”

    他说的没错,自那缕灰气诞生起,周围便被一股莫名之力所充斥,仿佛有一道蕴含着无上威能的目光凝视着这里,发现让它极为厌憎的气息一样。

    灰气并不能“存活”太久,很快便被无所不在的熔灭之力下消亡;众人看到这幅情形,心里不禁好生惊讶感慨,暗想这么英俊开朗的美帅居然修练这种yīn冷邪恶且明显被压制的功法傻了么?

    美帅显然没有兴趣解释,说道:“浮魔强大毋庸置疑,但它用的那道神通根本不是冥河;陆老鬼是个蠢货,他也不想想,浮魔这么肮脏、卑贱、低能的生物”

    “那它是什么?”提到浮魔,美帅总是一副苦大仇深的摸样,十三郎不得不打断。

    一面问,十三郎若有所思,说道:“这种气息我见过,还要纯正些。”

    美帅大惊,顿时讲浮魔扔到一边,连身追问:“不会吧!在哪儿,在哪儿在哪儿?”

    知道他的功法必与冥界有关,十三郎深悔不该说漏嘴,无奈应道:“你是没机会去了,那地方很麻烦。”

    “秋猎之地?”冷玉猜出真相,试探问一声。

    十三郎点头,回答道:“boss叫猛逻真君,多半就是冥君。”

    “真君?真的是真君?暴死是什么?”美帅越听越想听,说道:“遇到真君,你还能活下来?”

    十三郎越发无奈,说道:“一缕分魂而已。除了弄出一个叫什么梦幻天罗的幻境,没啥大不了。”

    “梦幻天罗!天啊,真的有人见过梦幻天罗!你居然经历过!”美帅完全失态了,抓住十三郎连连大叫。

    “不行,你得和我好好说。必须!你得带我去。必须!本帅一定要去瞧瞧,必须!”

    此时此刻,曾玄哪还有半点美帅风度,目光狰狞神sè扭曲。看其模样,十三郎但凡说个不字,管杀不管埋。

    “那地方在小玉家,现在怎么去得了。”

    不知不觉摆了他一道,十三郎甩开美帅紧抓不放的手。说道:“想去可以,先把浮魔搞定。”

    “必须的!”

    美帅这次算是铁了心,恶狠狠说道:“此僚妄图逆转yīn阳,单凭这一条,就是不赦大罪!”

    “判官啊你!”羽公子实在看不惯,内心偷偷嘀咕。

    “冥河先把它叫冥河,浮魔施展的冥河其实是一种邪术,和禁术一样,不为正道所容。”

    美帅庄严肃穆。俨然一副匡扶正义、维护世界规则的护法表情说道:“先是杀生,食其肉取其jīng华,然后还要强留魂魄,以自身躯体为一界,再以雷霆之力镇之。生生构造出自己的冥河。”

    “这就是邪术?”

    “yù成术,先杀己,这就是邪术。”

    美帅严肃说道:“不要不信,也不要小看它。假如我没有猜错。之所以存在两头浮魔,就是用冥河滋养出来的一头恶鬼。炼鬼炼鬼。连他自己都炼在里面;只有借助外力强行削灭身体,才逐渐脱离出来,冥河方得大成。”

    十三郎沉吟片刻,说道:“换句话讲,四名化神等于帮了它的忙。”

    “正是如此。”美帅认真想了想,说道:“还有一种可能。”

    十三郎接过去,说道:“那条恶鬼是外力打入,借助浮荡魔的身体修法,或则疗伤。”

    美帅连连点头,神情颇有几分遗憾,似为不能压其一头而失落。公子羽和许配听得莫名其妙,想不通他们凭什么这么想。

    不懂就问,许配老实不敢开口,公子羽皮厚,马上便问出来。

    “天生地养,不可能知道神使,更不会认识神使。”

    十三郎将各种情形梳理一遍,说道:“局面比之前复杂得多,但也是机会;浮魔需要炼化四名化神,成功后肯定会变得强大,时不我待;各族大佬均已追上去,血战在所难免。现在要做的,是找到它,然后选择一个战场,还有时机”

    回身望着美帅,十三郎说道:“情况越复杂,美帅越是天下无敌,谋划一下?”

    美帅不矫情,也没什么值得矫情,苦笑说道:“承您的情,浮魔又不会老老实实按我的想法做,现在谈战术,为时过早。”

    “我掌握着最关键处,所以一点都不早。”十三郎微微一笑,说道:“假如浮魔来追我,能不能制饿战术来?”

    美帅愕然不能信,余光发觉冷玉面sè骤变,意识到十三郎所讲是真的,问道:“它为什么会追你?”

    “我会骗它,骗到它不能不追。”十三郎不愿多讲,淡淡说道:“只一句,我把自己和浮魔的命都交给你,有没有办法。”

    “冥气,神使,护山尊者,仙池沐浴”冷玉居然懂得配合,在一旁掰手指。

    “我靠,这样都想不出办法,本帅干脆死掉算了。”

    美女就是美女,一个眼神比十句鼓励都有用,何况是向来不假人辞sè的冷玉!一股久违的热血直冲头顶,美帅觉得自己的胸膛快要炸开,怒吼。

    “搞死它!”

第五百七十九章 : 三杰算魔

    时已近晚,天空不知何时铺满红霞,奔腾一天的新月河似有些累,波荡婉婉,柔媚渐生。

    橙月斜挂,每一分都比前刻醒目,河水倒影,轻波揉碎了玉碗,又像惹动了怜惜的心,轻轻将它们捏合在一起,反反复复,像极了顽童的脸。

    就像人们的心情。

    激昂与慷慨可振奋心情,但解决不了问题,压力也不会因此小上半分,凝重依旧。

    “浮魔一分为二,实力不降反升,且不管邪术还是禁术,其威能不容怀疑”

    冷玉目光忧虑,说道:“我知道小姐传的话是什么了”

    “要追的。”

    十三郎马上明白截断她的话,温言宽慰道:“放心,送死的事情我不做,更不会求死。我们都还年轻,有的是时间和机会。”

    月光下的人们总是特别敏感,听十三郎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众人突觉得喉咙发酸,好似有什么郁结难消的东西梗在心里几千几万年,沉重酸涩到无法形容。就连不明内情的公子羽两人也都感受到了什么,不明所以,但都说不得话,开不得口。

    忽然想到什么,十三郎朝公子羽一抱拳,尚未开口

    “本公子要去。”羽公子显然料到了他要说什么,神态异常坚决。

    “要么带上我,要么我偷偷跟着,反正本公子要去。”

    “就凭你?”美帅一脸不屑。

    公子怒目而视,回答道:“本公子现在就可以告诉你,浮魔在哪里。”

    “啥?”美帅着实吓了一跳,问道:“真的?”

    羽公子骄傲挺胸,说道:“虽不敢说掌握一举一动,但其方位”

    “那就更好了。”十三郎适时插进来,对羽公子的目的都没问便接纳了这名屠魔队员,回身看着许配,说道:“许兄呢?”

    “我”许配明显有些意外,兼有些激动。料不到众人眼里还有他的位置,神情忸怩不安。

    “如果我没看错,叮当在你体内留了一道气息。”十三郎说道。

    许配更加不安,目光深处有羞愧还有挣扎,紧张到搓手不停。

    “这才是真相啊!”美帅可算找出根由。暗想这才是十三郎一开始就看破船家身份的关键。大感安慰。

    十三郎说道:“有这道气息帮助,兄台结婴的把握增加不少,正该坐关筹备才是。不用责怪自己,你已完成她的托付。两清。”

    这番话并未让许配觉得好过,什么完成托付,不过是一句半截子话,怎可与活命、造化之恩相较。

    神使神术,别人或有诸多疑虑。许配完全不这样想。在他眼中,神使就是神使,拥有神灵才能拥有的能力,神术更不容置疑。为了这一天,他已经等了太久太久,准备了太久太久,迟迟不敢轻动;如今好不容易天将奇缘,如何能舍得放弃?

    许配修为有限,xìng格谨慎。有点防御式的jiān诈,又有点自慰似的忠厚;也正因为如此,他总觉得难以自处,好似自己不随众人前去就是大逆不道,恩将仇报一样。

    美帅看不惯十三郎惺惺作态。说道:“你实力不够,去也没用。”

    许配的脸腾的一下红到耳根,恨不得把头垂到地上。

    话不中听,但也是实情;十三郎想了想。说道:“这样吧,眼下倒有两件事。许兄或可相助”

    有自己能做的事?还两件?

    许配眼睛亮了,努力挺起胸膛说道:“但请吩咐!”

    十三郎说道:“前方状况不明,可肯定的是,局面一定会很艰难,计划一定会做得很满,容不得再有外力干扰。所以,请许兄暂时留在这里,若有大能前往,麻烦传个消息。”

    这件事情简单,无论谁来谁去,多半都会在战场逗留片刻,许配忙点头应承,说道:“如何传讯?”

    “包在本帅(本公子)身上!”美帅与公子羽齐声回答。

    彼此对望,美帅耸耸肩,说道:“让你了。”

    传信有了着落,十三郎不再过问,遂说道:“第二件事更重要,许兄结婴后能否前往泗水河,与在下几位同伴取得联络,加以照拂。”

    “这家伙,心思可真远。”美帅暗自感慨,明白十三郎是为了给黄花女等人留后路,也为自己留路。

    他没能看出全部,十三郎想的何止这些。

    “如何联”许配面sè又一红。他觉得自己好没用,似乎只配跑腿传话,颠来倒去都是这些事。

    十三郎早有准备,翻手拿出几枚灵符交给他,解释几句。

    “泗水河传讯不灵,好在这些信符制作简单,许兄不妨多准备些,到后隔一段时间发送一次,总有收到的时候。”

    “好!”许配没说太多话,果断答应下来。

    “jiān诈,太jiān诈了!”美帅又在嘀咕。他知道十三郎藏着暗手,不仅灵符有区别,许配发与十三郎亲手发也有不同,黄花女等人虽同样能够收到,含义却有些差别。

    不用想也知道,几个女孩带着准备与许配联系,肯定比完全信任来得好。至于见面之后,许配若没有保藏祸心,一切都容易解释。

    十三郎客气两声表示感谢,说道:“既然是这样,许兄不妨自便,我等稍后便会出发,静候兄台成道佳音。”

    许配明白事,知道他们要商量细节,自己作为一个暂处考察期的“局外人”,不合适再赖在这里不走,遂也客套几句后与几人作别,依旧回渡口冒充船夫。

    那边身影刚消失,这厢美帅已忍不住,嘲讽说道:“又在骗人。”

    “说的对,的确是骗人。”十三郎应道。

    美帅反而楞了下,问道:“什么?”

    十三郎笑,再问:“你说的什么?”

    美帅不服且不忿,说道:“你先说?”

    “我说许配的造化,是假的。”十三郎真不瞒着,解释道:“那道气息什么都不是。只是让他觉得安慰,提升信心而已。”

    “怎么这么说?”冷玉皱起眉。

    公子羽反应完全不同,惊呼:“那怎么办!”

    唯美帅一副意料之中的摸样,显然看出些端倪。

    “我与神辉打过多次交道,怎会不知它的作用。”

    十三郎隐瞒了因重视夜莲才生出jǐng惕与过程。回答冷玉后看着公子羽。说道:“放心,造化是假,作用却是真的。许配过于谨慎,缺的便是信心我未结婴。你们更有发言权。”

    无需过多解释,三人都是走过那一步的人,自然明白许配早已达到结婴要求,之所以迟迟不敢冲关,正是其xìng格所致。

    众人若有所悟。美帅此时开口道:“提到结婴,你这家伙是怎么回事,明明法力雄厚到不像话,却没有什么征兆”

    这个问题大家都想问,可惜十三郎丝毫没有谈论的念头,说道:“不谈我,关于浮魔,具体战术、还有时机与地点,需要主动创造”

    “等一下!”

    公子羽打断十三郎的话。犹豫一下才说道:“刚才谈到,计划的关键在于萧兄要引动浮魔追击,是不是这样?”

    “没错,怎么了?”十三郎问。

    公子羽说道:“恕我冒犯,萧兄毕竟修为受限。如何能在浮魔追击下”

    话说得很明白,羽公子并非质疑战术有效,而是觉得十三郎找死。

    公子羽神情凝重,诚恳说道:“浮魔遁术是我亲眼所见。快如闪电;我知萧兄实力一定不像表面那样,且一定会选择浮魔虚弱时发动。但无论如何,总不至于能与它正面对抗吧,一旦被追及”

    都是实话,公子的态度足够真诚,便是美帅也不好意思挑错,遑论十三郎与冷玉。十三郎略想了想,决定用人不疑,说道:“老实讲,我没有十分把握。”

    挥手阻止急于开口的羽公子,十三郎说道:“我依仗的是距离,只要羽兄给我一个大概方位,不用与浮魔面对,我便能引动它。”

    “具体多远?”

    “三百里之内,百分百把握,最远可达五百里。”

    “怎么可能!”公子羽绝对震惊了,他当然不会认为十三郎吹牛,问题是怎么做?浮魔又不是傻子!

    与他相比,美帅考虑得更多,沉吟后说道:“就算这样也不保险。浮魔毕竟是浮魔,要给予足够重视。我们可选的战场不会太多,与浮魔之间的距离很难说,一旦被它咬住”

    “我觉得魔卫挺快的,未必跑不过它。”十三郎说道,大有将魔卫据为己有的意思。

    美帅喟然长叹,说道:“那是化神啊!有点敬畏之心行不行?”

    十三郎摊手无语,他能想能做的都已达到极致,不可能因为一点不确定就放弃。

    “羽公子”冷玉一直“冷眼”旁观,此时看出一些端倪,咬咬牙终于放弃矜持,说道:“羽兄似有办法?”

    嗬!众人一起震惊!美帅眼睛瞪得溜圆,嫉妒之火汹汹燃烧,恨不得一巴掌将公子羽拍死。就连十三郎都觉得意外,心里被一股暖意包裹,身体更增沉重。

    羽兄?一起相处这么久,冷玉的xìng子谁不知道,别说一个刚见面的陌生人,就是对美帅,对十三郎,何时像这般客套过?与夜莲因骄傲生出的冷漠不同,冷玉更纯粹,且无论亲疏。

    若说这个引怪计划,美帅出力比公子羽少吗?人家不但要负责制作计划,还把魔卫贡献出来;不好听点讲,那很可能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

    “爱情的力量,果然伟大。”用大家都听得到的声音嘀咕着,美帅发现公子羽正用疑惑的目光看着自己,顿时大怒。

    “看什么看,就你那人模狗样能想辙的话,本帅就”

    总算美帅机灵,没说什么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之类的话,不然的话,后果肯定严重。

    就这也什么好果子,不仅冷玉横眉冷对,十三郎也以凶狠的目光剜了美帅一眼;最可恶的还是公子羽,嘿嘿冷笑几声,摆足了谱拽够了身价,这才安安稳稳开口。

    “本公子偏偏有办法,你想咋地?”

    下章不说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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锻仙介绍:
魂失异界,本应灰飞烟灭之人,却为一颗奇异之心所引,附灵身踏上修道业途。
斩峰峦,劈叠障,翩翩少年欲成仙。
他该如何求解证道,走出一条独一无二的补天之路!锻仙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锻仙,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锻仙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