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四四六章:暗算,碾压
嘲风的毛,与厌灵蚁的眼,有此“法宝”,身居星河底部便能一览战局,邵林阻止家成喝彩,回头向齐傲天请教。[^^][].[][].[]
“少主觉得如何?”
齐家少主面色凝重,没回应,扭头去问程睿。
“你觉得呢?”
“我觉得......”
血衣杀者也有不敢做主的时候,犹豫再三去找十三郎。
“先生觉得呢?”
“问我?”
现在十三郎忙的很,随意看了看便又收回目光,兴致缺缺。
“狡诈的龙,老辣的人。”
“怎么讲?”程睿不肯就此罢休。
“都有算计,都知道对方有算计,都觉得自己能算过对方。”
“谁能赢?”齐傲天一旁问道。
“得看什么叫赢,还得看我们......”十三郎道:“别管他们了,过来帮忙。”
问与答之间,十三郎一直没闲着,只是所做的事情叫人迷糊。他先是在周围化出一块区域,用简易、数量巨大的禁制封锁,之后拿出几幅阴气浓厚的鳞甲、还有鳞片,之后把鳞甲穿在吃苏的身体上,鳞片扔给稍稍恢复元气的左宫鸣,让他画些简易符咒。
“不用多复杂,能存火力、不与阴气冲突就好。”
“好。”左宫鸣没二话,接过去立马开始干活。
“血衣过来。”
“呃......”
看了看左宫鸣的举动,程血衣犹豫问道:“做什么?”
同为阵道大师,眼瞅着左宫鸣在那么珍贵的鳞片上“乱涂乱画”,程睿心里不出的别扭,答应着不忘询问:“这也太烂了吧?”
“烂好,也不用太烂。按照我的水平去做。等他做好了,齐少主帮忙灌输火力,心别弄爆掉。”
“哦。”齐傲天心不在焉,目光不时朝天上瞥。
“决战未至,难心一时半会儿还死不了。”
“不是的,我......”
“想帮忙就把事情做好。别你呀你的。”
鄙视、或者安慰着,十三郎朝程睿伸出手。“
锥给我。”
嗯?
周围人心里咯噔一下。
出乎大家意料,视锥如命的陈睿极为干脆,问都没问便把血锥送过去。
十三郎没有流露出意外,接过血锥,静坐半响将心神慢慢平定,张口吐出一颗赤红光球。
看到那颗血球,血衣杀者目光陡然锐利,隐约意识到十三郎想做的事。
他猜到一半。
接下来。十三郎发出一声低喝,身体瞬间黑雾弥漫,一股与此界格格不入的气息瞬间弥漫开,惹来声声惊呼。
“魔气!”
魔气汹涌,十三郎心翼翼将其浓缩成一颗与赤色光球相当的球,再以千万倍心的姿态将两颗球融合。
嘶嘶啦啦的声音充斥于耳,周围目光全部吸引过来,心也提到嗓子眼。
有波折。但......最终平安度过。黑球融入赤色光球,看去颜色并无变化。只增加了血腥、与凶猛意味。
两球融合、所用时间其实不长,但给大家的感觉仿佛过了半辈子。
“吁......”
做完这些,十三郎稍稍有些疲惫,休息片刻,做出进一步吩咐。
“仓促为之,成不成不知道。接引的时候心。”
“好。”血衣杀者彻底领悟了他的意图,神色极其凝重。
“开始吧。”
将血锥摆放在身前,十三郎双手虚捧那颗合成光球,徐徐按向锥身。与此同时,程血衣那边敞开心神。一面安抚器灵,一面在血锥之上打开门。
看不到,但又真实存在的门。
光球进入到那扇门,刹那间,周围人眼皮开始狂跳,感觉就像踩在深渊边缘,一只脚悬空。
“这是......炼宝啊!”
“闭嘴!”邵林赶紧喝止,从未如此严厉。
是炼宝,但又不是;家成到底见识浅,心性善良而且单纯,没看出十三郎与程睿联手的真正意图及险恶用心。那颗光球只是藏在血锥里,伪装成一支如之前陈睿曾经用过的锥、或者叫神通。
稍有尝试的人都知道,法宝、尤其拥有器灵的法宝,强大与否固然重要,纯净才是首要原则。同样是煞气,十三郎炼出来的煞灵球、其源头是金乌最强大的第三足,与血锥有着天壤之别。除此他还添加了魔气,灵魔天生不相容,凶险千万倍增长。
魔气也好灵力也罢,甚至包括炼出来的煞气都算在内,无一不带有十三郎的烙印。换个人,换一件宝物,换一种情形,十三郎什么也不敢这么干;此时此刻,一来形势不容迟疑,而来他与程睿修的是同一门功法,狂灵道才是统一标签。
然而事情要看正反两面,这些东西在十三郎体内能够共存,不代表离开后还能安分守己;它们被送到血锥内部,等于送入器灵本体内部,三者个个凶猛不驯,危险程度可想而知。
天心蛤蟆能吃,让它吞掉几只别人养的、活的厌灵蚁试试,不造反才叫怪。退一步讲,即便没风险,这儿也非合适地方,炼宝最最起码的要求、心神如一都很难保证。
稍有不慎,万劫不复。
......
光球缓缓进入血锥,其形状慢慢变成锥形,巧玲珑看不出什么异样;其旁边,一套迷离血龙嘶鸣声声,咬牙切齿做尽狰狞,身躯遏制不住一次次弹动。
假如不是程睿极力安抚、保证、甚至立誓,假如不是其与器灵之间生死相托,假如没有以往无数次经历,早乱套了。
“天道啊,你去死,狂灵呵。我诅咒你不敢捣乱,还有太岁爷爷,我叫你大爷,亲大爷......”
闲言碎语,罗里吧嗦,光球一进入。血色锥一成型,同时一消失行迹,期间十三郎的嘴巴从来没停过,不断念些不着调的话。荒唐一幕,众人个个表情傻不愣登、紧张到极致,又很想大笑。
时空定格,感觉好像过了一万年,光球完全消失,血锥恢复原样。十三郎收手,抹汗,长长叹息。
“嗬......”
众人心里猛地一沉。
“成了?”
“败了?”
“完了?”
“完了。”
随口应着,十三郎扭头问程睿:“知不知道怎么用?”
程睿认真想了想,道:“还是你吧。”
十三郎道:“取其心腹,寻找同源气息,破之。”
程血衣楞了下,问道:“同源气息?”
“是的。同源气息。”
十三郎的表情突变狰狞,恶狠狠宣告。
“狗娘养的什么都敢吃。我要挖它的心!”
......
......
下方一群人忙个不停,神域之战也已进行到关键时刻,火墙再朝六族方向移动,速度猛增。
很明显银龙之前有所保留,现在准备快刀斩乱麻。
与此同时,反面长老这边遇到更大麻烦。
火线自中圈启动,当中距离看起来很空阔,给群修的感觉像一座扑面而来的山,贴着胸口压向绝壁,一把胸腹里的气挤出来。
四千。三千,两千......距离越来越近,更大麻烦随之而来。
修士好比池中鱼,数量太多,空间不足,周旋余地太,必然开始排斥、碾压、甚至撕咬;两位长老从开始斗到现在,不仅修为消耗最多,神域方面受到的创伤也最大,还要负责协调每个人的神域莫起冲突,处境可想而知。
对面,银龙不似刚才那样悠闲,抬起一只爪子做出向前推的姿态,动作审慎且有分寸。
它也不容易,原因很好理解。战线距离对手越近,意味着距离自己更远,银龙承受的反弹越大;每进一丈、一米、一尺乃至一寸,都比之前付出更多。
然而胜利就是胜利,无论局面还是表情,银龙都比对手安稳得多。此时此刻,不与其对抗的修士们,连那些观战的人也都咬紧牙关,面色苍白。
飞升之地,大多数人都有神域,没有也已触摸到边缘,自能理解那种被碾碎的感觉何等痛苦。考虑到此战胜负之关键,人人忧心如焚,恨不能冲上去帮忙。
他们有没那么做。
又经燃香时光,前进千尺距离,火墙汹汹越发猛厉,群修已能感受到热浪,前胸后背仿佛挨上。再过片刻,火墙与众人相距不足千米,终于有人承受不住。
“噗!”
一人实力稍弱的亲卫难以支撑,吐血软倒。不倒还好,倒下之后大力如影随形,其脚下光环瞬间崩碎,那名亲卫的身体左摇右摆,似被千万只拳头捶打一样。
鲜血飚飞,顷刻夺命,周围人甚至来不及反应,一名活生生的大能变成肉泥,魂飞魄散。
“吼!”
一人去,身旁修士压力陡增,苦不堪言。
“上!”
后方六族修士纷纷跃出,试图送去更多支援。
“停下!”
反面长老厉声喝止,神情不容置疑。
为什么?
群修面面相觑,忧心忡忡,焦灼之情溢于言表。
“他是为你们好,也为了自己好。”
银龙那方轻轻一声叹息,环视四周道:“他们俩就这本事,再来人会超出极限,届时无需本座动手,尔等会因失去主导自相残杀,死者十之七八。”
一席话,一道雷,战场修士的心跌入深渊;银龙把目光看着程长老,轻蔑摇了摇头。
“战斗不是加加减减那么简单,你也算个人物,连这种道理都不懂?”
“我懂的。”反面长老看不出表情,声音还算平静。
“你不懂。”银龙强调道:“这一仗你们不可能赢,本座替你想过,算来算去,最好的办法是让他们一拥而上;那样的话,他们会被本座杀光,本座需要留在这里主持大局,你们俩或有机会活着逃走。还有就是......他们会与你们陪葬,这座神坛也立不起来。”
“慈不掌兵,连这都做不到,你们俩个也与本座留下,作为祭品。”
懒得再听对方什么,银龙回头看看身边,自觉万事准备妥当,略微了头。
“开始吧。”
......
第一四四七章:三阵逞威,太岁无能
“遵上谕!”
言罢,十位苏老板齐声暴喝,阵起当空,遮天蔽日,八方因而失色。。.。ww.3wx
神域争斗期间,仙灵殿的修士们一直在布阵,布出来的阵怪模怪样,外凸内凹以弧相连,当中便是那个由苏大与上使亲自带来的三丈法坛。
一声令下,阵法启动,圆弧上的三处凸出光华大放,分射三方。
“天之道!”
三层五苏同唱,大阵外环,白色光柱直从云霄,瞬间抵达无尽之苍穹。
“地之源!”
二层五苏大吼,内圆阵法随之发动,黑色光芒八面铺开,如蛛网般盘结,再如伞丝扎根大地。
“人之命啊!”
奋起最后气力,苏大老板喝出第三道令,滚动着来到法坛中央,随即开始发光。
淡青色的光,闪烁中时刻变幻,苏大老板的身体随着颜色一同变幻,顷刻间模样大改,不成人形。与此同时,内外两层大阵各自分出一道触手般的光带,与当中法坛紧密相连。
下一刻,本已垂死的苏大老板发出一声尖啸,头发丝变为枝叶,四肢开始扎根;其身体如吹气般膨胀,头颅回缩躯干压扁,慢慢变成一块......不知该如何形容的肉团。
“嗷!”
嘶鸣声响起,法坛之上本有魂蟒,此时被苏大四肢所化的根状触手穿透,开始疯狂挣扎。肉眼可见,随着那些触手刺入,魂蟒的身体瞬间缩一圈;同一时间,星河下,那个融合了五位苏老板的肉卵猛地弹起,落地后剧烈摇晃不止。并有轻微轰鸣。
有心的人都能听出来,那是痛苦、愤怒到极致的尖嚎。
“糟了!”
修为最高又最闲,邵林首先发觉不对,急冲到肉卵前便想挥斧。
“你做什么!”十三郎厉声喝止。
“做什么?”
邵林无法理解这句话,急急道:“苏大借助阵法吸收苏老板,得把他弄出来。”
十三郎道:“魂蟒连接无法割裂。弄出来有什么用?”
邵林回答道:“打断苏老板合体,不让苏大成功。”
十三郎再问道:“苏大成功指什么?”
邵林愕然道:“我怎么知道。”
“不知道?不知道你就要阻止?”十三郎心想邵林是不是傻了,愣头青一样。
“这还用问吗!”邵林心想十三是不是傻了,敌人想做的事、不管是什么,当然要阻止。
从其眼神看出邵林的想法,十三郎手指天空道:“少一个苏老板没用,你看上面。”
抬头看,天地人三阵又有变化,地之阵周围黑光放大。千丝万缕、似连大地都要被提起,目光够遥远的话能够看到,此方大地上,一个又一个裂缝凭空产生,不断放大并且拉长。它就像一颗被不断抽去生机的大树,正在慢慢枯萎,地面上无数妖兽察觉到异样,惊吼咆哮乱成一片。最终像是感受到什么召唤,纷纷朝星漏渊方向飞扑。
天上变化更加剧烈。白光冲霄似无尽头,一直冲到与锁天大阵构成的空间壁垒处。甫一接触,整个天空大放光芒,覆盖千万里。
何止千万里呵!
身在星漏渊的人们视觉有限,仅能看到天光大亮似无尽头,真正的情况是。此时此刻整个飞升之地被大阵包围,无人不在其中。
锁天大阵与仙灵殿此刻开启的阵法,根本就是一体啊!或许,更准确的法应该是这样,锁天大阵有两部分、两个阶段。此前封锁百年仅为一部,只有天地人三阵共筑神坛,它才算完整。
更剧烈的变化随之而来,当天空被亮,当整个飞升之地的修士们留意到头变化的时候,下雨了。
狂灵之地从不下雨,今天下雨了。
只是这雨水......未免太少。
雨落稀疏,总计四千七百三十九,一连一线,一线找一人,一个不少,谁都没跑。
凡修习过狂灵道的修士,或吸收了太多狂灵之气的人,只要暴露在天光之下,无一幸免。
线与人相连,立时从中传来吸扯之力,精元法力乃至魂魄都蠢蠢欲动,被连上的修士面色陡变,纷纷反抗。
“吼!”
没用的。
无论什么神通,何种法宝,都无法将那根雨丝切断,也没办法抗拒吸力。尤其不可思议的是,一旦被雨丝找到并且连上,再想借助深山大泽洞府躲避,全部以失败告终。
情形令人绝望,非要找安慰的话,雨丝吸扯精元的速度不算猛烈,缓缓抽取慢慢吸收,逐步汇入到天空阵法、与神坛中。
之后人们看到,原本破损不堪快要崩碎的锁天大阵,竟然开始修复!
更可怕的一幕随之而来,修复后的锁天大阵像一头苏醒的怪兽,开始诞生更多雨水,其目标赫然是那些数量以亿万计的妖兽!
这些,依旧不是终结。
对飞升之地而言,星漏渊只是一个的,在这里的人望不到太远,但能目睹最关键部分。
当天光大亮,当大地开裂,但三阵相连神坛启动,苏大的身体上射出十条斩不断的光绸,一绸一人将十位主持阵法的苏老板相连;下个瞬间,二层吃苏当先发动,开始吞噬其余四苏;三层吃苏紧随其后,冲过去抱住犬苏的脑袋,一口吞下。
没有遇到反抗。
不知什么缘故,与彩绸相连的苏老板失去全部行动能力,眼睁睁看着吃苏吞噬自己,什么事情都做不了。
“吼!”
以吃苏那种肚量,区区四个普通体型的人算得了什么,片刻功夫便将四名同伴吞入腹中,之后大叫一声冲下法坛,汇入到苏大、此刻应该叫肉团的体内。
清净了。
此前三阵连动剧变连连,可想而知周围人的表情如何。又有多少人惊呼大叫;此时此刻,随着十一位苏老板全部变成肉团,战场一下子变得安静,再无一人开腔。
一阵改天下!
一阵定乾坤。
稍稍用脑子便能知道,假如任由这座阵法进行下去,等到这四千多名修士被抽干。等到它将飞升之地的妖兽捕获,等它最终献祭成功,神坛运行也无差错的话......
它将造就出什么样的怪物!
那将是怎样强大的强!
“这是什么邪阵!”齐、程两人脸上变色,因为他们看到,周围六族子弟也有人被雨水相连。
都怪十三郎,不是他乱贴大字报,哪有这么多人偷偷修行狂灵道。眼下这些没用,关键是大阵已经启动,齐、程还有十三郎暂时没事。但如果出去,会不会也被雨水盯上?
“这,这可怎么办?”邵林不知天外变化,但能看到十苏合一,内心阵阵茫然。
“怎么办?凉拌!”
反手一掌,十三郎将披挂在肉卵上的鳞甲拍入其中,接着另一块,又一块。
“不想死就要他的命。没别的办法,给我吸!全部吸光、送过去!”
“这是......做什么?”邵林痴呆呆问着。
“喂狗!”
嘴里骂。手上动作不停,他将仅剩龙鳞全部拍入肉卵的身体。值得一提的是,每拍入一块,肉卵内都会响起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十三郎的样子更加奇怪,嘴里骂骂咧咧,一下子摔倒一下子咳嗽。一下子扭腕一下子崴脚,不出的诡异莫名。
“杂种太岁,狂灵拿你没办法,不等于可以惹我!我倒要看看他有多大肚量,吃我多少宝贝不死!”
言行举止疯癫狂躁。神情气急败坏,十三郎的双眉像被拽着一样上下跳动,这副情景,怎么看都像破罐子破摔。
“婊子养的,王八犊子,就这本事!”
“......”
旁边众人面面相觑,心里想着同一个问题:为什么,刚刚十三郎还好好的,才这会儿就像被人抢了媳妇?看他那副样子、那双眼与那张脸,这得多大仇?
当然这不重要,重要的是十三郎到底在干吗?
真有麻烦,为何不叫人帮忙?
什么叫狂灵没办法?十三和狂灵的仇人扛上了?那不等于找死!
重重疑惑压在众人心头,很沉重。
......
......
“都干什么呢?”
不不知何时走过来,背着手,大人似的望着大家,严肃训诫:“一会儿就要大战,各位叔叔伯伯这么闲?”
“呃......”
众人相互看了看,最终血衣杀者出面,心翼翼问道:“十三他......没事吧?”
不好生奇怪,反问道:“爹爹能有什么事?”
这样叫没事?几位大能摇头叹息,暗里想姑娘真不懂事,一不知道心疼老父。
“听有个太岁......要不要帮忙?”齐傲天欲言又止。
“我看十三好像......咱们能否帮忙?”程睿心试探。
“太岁而已,麻烦。等爹爹帮助苏伯伯夺了本躯,自然能够降服它。”
从头到脚写满骄傲,不扬起脸望着天空,纯净目光四周看了看,眼里流露出几分担忧。
“倒是各位叔叔伯伯,还有各位叔叔伯伯的叔叔伯伯,不让人放心啊。”
话音未落,天上战局再生变化,反面长老、难心老人对视一眼,同时发难。
“就是现在,杀!”
“杀!”
军令下,杀声起,百多名早已忍耐不住的修士齐齐暴喝,四面八方一拥而上。数不清多少法宝神通,分不出几多人影兽海,遮天蔽日。
杀阵中央,千丈银龙轻轻摆尾,神情满是不屑。
“这就是你们的计划......够蠢的。”
......
第一四四八章:龙族败类
“杀!”
一声杀令,四面八方攻势如潮水;此时此刻,三道大阵同时展开,仙灵殿十一位苏老板集中与神坛,余下执事、连化神随从相加亦不足二十,人心惶惶。\\
之前只知道主阵,连他们都不知道启动后会是这样效果,银龙可以不在乎群修,他们不行。十位苏老板被“请”上神坛,傻子也能看出来他们被吞噬,岂能不害怕。
这样的队伍,面对强敌时表现可想而知,六族子弟如狼似虎,仙灵群修轰的一声四下散开,按照自己所能寻找的最佳出路,各自奔逃。
这一次,银龙没有再像刚才那样开口喝止,既无必要、也无空闲;此时当面,又有四人加入阵营,与对抗神域的修士们同时发力,在齐、程两位长老的带领下展开反扑。
这才是真极限。
他们也有保留。
此前银龙对反面长老说:战斗不是加加减减。这句话很有道理,如把它反过来想,人多、力弱一方想要战胜力强但是数目少的对手,最好的方法是:把战斗变成加减。
神域相争,是最最接近“加减”的法子。
两大长老,外人皆知其不到涅级,却不知两人仅差一线,不,应该说修为上早已足够,因各自奇特原因才未破境。这样的两个人、加上四族主事,十几名生后境,相加纵然赶不上涅境,相差也不会太远。此外别忘了,龙族高贵、然在大律仍属妖兽,天生不像人族那样擅长神域。
神域,最常见的理解,其最终有赖于信术,不是说妖兽一定修不成。而是它们各有奇特天赋,用不着、也不会选择像人修那样钻营。比如金乌,昊阳生来便受到无数生灵崇拜,修习信术的话可谓得天独厚,可事实上,从来没有那只金乌这么干。它们有自己的道路。也有类似于“神域”的规则领地,但其本质截然不同。
大概就是这样,当两位长老试探出银龙确有其神域,且愿意将此作为斗法方向,当即制订这套战术。此后种种,都是两人试探、故意表演所致,为了让银龙相信,他们甚至舍弃一名亲卫,以他的命换来对方全情投入。
较真打的话。银龙一方毕竟纯粹而且略强,最终六族仍会落败,但......绝非一时之功。
总而言之,反面长老命令大家刻意保留,为了就是此刻。
不仅有,保留的程度还很高,呐喊声中火墙骤转,飞掠般的速度倒退千尺。之后猛地一顿。
停住了。
......
......
“咦?”
火线停住了,不是被阻止。而是被“拖”住。战斗中银龙瞬间感受到,之前占领、占领后被对方反攻的区域传来庞大吸力,令其不能轻易脱身。
在两位长老的主持下,群修反扑的方式奇妙,他们先将神域扩展,当距离空间达到最适合发挥时停下。改全力猛推为半推半拉,直到全力拉扯。
他们拉住了神龙、准确的说法是拉住了它的神域,不让其离开。
视线中,万米战场被分成三块,银龙身前五千米、群修身前两余米。这两块区域干干净净,目光便能轻易穿透,看到被锁天大阵封死的天。中间第三块为主战场,那条火线来来回回不停移动,且不时崩溃铺开遍地,演变成一片火海汪洋。炽烈光芒直射天际,不时传出的崩碎炸裂声如雷鸣,别说血肉之躯,视线与接触也会被吞噬,眼眸生疼。
极限之争,遍地绞杀,你死我活,汹涌火海烧尽虚无,周围处处黑风。
那是空间异层的风,死寂之光。
强悍修士,一道神通便可撕裂空间,但仅限于一地一线;眼下此时,三千米火海通通连片,生生打开一道宽阔的异界之门,可想火海之无上凶威,滔天亦难形容。
神域这种东西,空间对其容纳能力是有限的,比如这块区域,空间已被烧穿打开,意味着挤满达到极限,除非有超强大能过来、以碾压双方及空间之力的总和施法,否则的话,再也容不下别物。对银龙而言,其力还有宽裕,但在将这块地方彻底平定前,休想前进一步。
“有点意思。”
领悟到对方的意图,银龙内心小小惊讶,为之赞了一声好。
神域有痕,不像神通那样过去就算过去了,此前双方争锋斗狠,彼此都想压制碾碎对手,要的是领地而不是干净;现在这个样子,好比双方在一块区域内作战,彼此投入大量兵力,形成混乱绞杀之势。其结果是,要么一方以绝对优势杀死对手,要么只能拼消耗。
还有第三种办法,只是不太有人愿意选:割裂!
战场上,当战局不利,或为了更有价值的目标,主帅有时不得不做取舍,必要时抛弃某些领地、连同那些身在其中无法脱离的将士,任其自生自灭。此刻情形就是这样,火墙经过的那块地方就是双方纠缠的战场,除非有谁愿意舍弃,则争夺不止。
“拖住本座等于拖死自己......”
争斗之中四顾周围,银龙疑惑说道:“为什么?”
争斗凶狠,连难心也已全力以赴,只有反面长老还能说话,回应道:“当然为了杀人。”
银龙洒然说道:“你以为,本座会在乎他们的命?”
反面长老说道:“你不在乎他们死活,不会不在乎阵法。”
银龙好奇说道:“你怎么知道的?”
反面长老说道:“布阵不易,开阵艰难,时机更加难得;这套阵法不开便罢,既然启动,我赌它就是你的要害。”
银龙轻轻摆动唇须,说道:“那又如何?”
反面长老内心微凛,说道:“我还赌你为龙族败类,既然修了神域。就舍不得割裂。”
银龙闻之大笑,笑声如雷轰鸣滔滔,笑声中不忘嘲弄:“修神域是败类,尔等岂非个个都是败类。”
反面长老平静说道:“越是这样,越证明老夫所料不差;你不仅是败类,而且中了神域的毒。生死两难。”
银龙弹弹爪子,轻蔑说道:“别把事情说那么严重。”
反面长老说道:“那好,请留下尾巴离开。”
银龙淡淡说道:“割裂神域伤害极大,本座不能那样做。”
反面长老说道:“不离开,你就只能眼睁睁看着我们摧毁阵法,中断祭献......”
“本座再提醒你一下,别把事情说的那么严重。”
截断程长老的话,银龙用看傻子一样的目光望着他,戏虐说道:“尔等自寻死路。本座求之不得,为何要离开?”
不妙的感觉油然而生,反面长老神情微变。
银龙没管他,目光四方横扫。
视线中,十几名仙灵殿修士已被六族子弟杀得七七八八,已有不少人开始转向,冲向三方大阵。
七百里外,一名齐门亲卫气势汹汹。冲在最前方。
银龙看的就是他,目光傲慢。
“瞧好了。本座马上杀死他。”
闻此群修纷纷疑惑,心里想这么远怎么能打得到,够得着?
这样绝对没有轻视的意思,相反是对龙族的格外敬重。谁都知道龙族是最最骄傲的生物,不太能、也从来不屑于使用法宝。
神域牵扯,银龙不便移动。如果是神通......不说此刻银龙不能全力以赴,纵然状态完好,能把神通打到七百里以外,其修为绝对不止初涅。
那样的话,意味着两位长老对银龙的实力估量出现巨大偏差。这一仗从头开始就是错的。
反过来想,大家又觉得不太可能,银龙如果堪比涅中、甚至涅上境,何必与大家这样啰嗦,直接碾压便可。
种种疑惑难解,思忖中,银龙头顶龙角生辉,一颗银色光球渐渐成型,同时它再竖起长尾,甩鞭子一样反卷抽击,将那颗光球抽向远方。
“分魂幻影,小心!”难心长老神情大变,艰难大叫。
来不及的。
来得及也没用。
光球闪烁,不是飞,而是直接没入空间不见了影子,随后在那名亲卫身边走出,模样正是之前那名银袍青年;区别仅在于,他的身体飘飘忽忽,多数时候像人时而又像某种怪兽,其脸上表情不似当初那样中正,而是透出阴森邪气。
不管怎么说,人到了。银袍青年现身之后轻轻抬手,随意抓向那名亲卫后心。
耳边传来警告,身后骤现强敌,森冷杀机刺透神魂,亲卫神情为之大变,举剑......之后定格。
连护身法宝都来不及反应,青年一爪掏入丹田,直接握住其元神拽出体外,塞入口中。
“人魂的味道......一般般。”
说完这句话,银袍青年身躯微晃,重新化做光球遁入虚空,再出现时、感觉就像召唤一样,又在银龙头顶,角上。
周围还有很多人,银龙动作连贯再起长尾,仍如鞭子那样轻甩。
“这一次,本座杀的是他。”
“你不是人!”不知为什么,难心长老出离愤怒,嘶声呐喊:“你也不是龙!”
“呃?”两句话的功夫,银袍青年再夺一名修士性命、化作银球返回头顶,银龙挥尾再次轻扫,出击的同时目光投向难心,神情有些好奇。
“不是龙也不是人,那你说,本座是什么?”
“啖子命,夺祖身,拜邪主,修恶法,你不止是龙族败类,你是......就是个畜生!”
恨到话声无法连贯,恨到脸皮改换颜色,从来一副老好人面孔的难心老人形容大改,出爪亮尾,大唱龙吟。
“先祖在上,助我清理门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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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四四九章:龙怒
“清理门户!”
当这四个字从难心老人口中出来,当其从人形变成“龙”,当湛湛龙威扩散八方,不光周围修士们表情如何,便是银龙都受到“惊吓”,半响不能回神。``````
难心老人居然不是人?
他居然是条龙!
呃!很快人们意识到,难心老人其实不是龙,而是龙与人的合体。
他是龙人,龙与人媾和出来的产品。
......
......
龙,骄傲而高贵,神秘而强大,地位尊高无可想象,任何华丽词汇形容亦不为过。
真龙难觅,世人、包括修士在内,对龙的描述多为想象,然而当提到龙族时,人们首先想到的并非上面那些特,而是两个字:好色。
龙性贪淫,修真界连孩子都知道这,甚有人因此生出无端幻想。比如某人在某地突然出现,实力强大,查不出出处来历,美貌、或者英俊,且独好美色,有时候,这样的人便会被人想成龙。当然,有这种想法的人多半不是什么正经货,是凡人必定好逸恶劳,成天做白日梦;是修士多半畏惧艰难,希望有捷径抵达彼岸。
关于龙好色这件事,有两需要强调。首先,其贪淫对象不仅限于龙,而是遍及世界、几乎所有种族,其中当然也包括人。若不然,上面的事情根本不会发生。
第二条更关键,龙性骄傲发自灵魂,对血脉上的事情非常注重,注重可以忽略亲情。
这是比较和缓的法,直接讲,龙族对与其它种族诞生的子嗣态度轻蔑。非但不肯抚养,连一父亲、母亲的义务都不想尽;当他、或者她生了孩子,最常见做法是丢给那个配种对象,闪身走人。
人类不齿于这种行为,但没有龙会因此责怪龙;对他们而言,一时淫乐只是玩。血脉纯粹则是关乎到种族尊严的大事;杂种后代生出来、交给他爹或者他妈,已经算得上仁尽义至。他(她)们明白,无论出于亲情还是贪婪,枕边人都舍不得抛弃孩子,一定会将其养大。
不可否认,有时确会有些人和事无法解释,“某人是龙”的猜测最终被人接受,甚至酿出事端。
龙啊!真龙就别想了,如果有幸发现一条半龙。半半龙,半半半......也是要被人抢破头的奇宝。
奇宝,注意这个词。龙族高贵,人人敬畏,但对含有龙族血脉的其它生命,人们只有、且只会是一种态度:它是宝!
以最形貌接近于龙的蛟来,若怀有龙族血脉,哪怕只有极其稀薄的一。那么它就不再只是一条蛟,而是一张皮、一副骨、一条筋、一缸血、一堆鳞与一支或者两支角的合体。
它们是材料。是宝物,而不再是一条生命;纵然有人饲养,也是将其作为战宠,迟早免不了一刀、或被卖掉。
龙族天生长寿,不修炼便能轻松活过几千上万年,混血后代虽然差。仍非一般修士所能比;当修士遇到瓶颈,自己快死了还有奇异宠物的时候,会拿它换来突破、延寿之宝。
同样道理适用于人,如果遇到龙与人类生下来的后代,别人同样不会拿其当人看。而是一件宝物,一个可以让自己疯狂争夺的理由。
奇妙、同时也是理所当然,龙族不在乎混血后代,混血后代却非常渴望成为真龙,他们带有龙族的血,很快就能体会到那种基因给自己带来多少优势,使得自己多么强大,同时带来多少麻烦。
只要稍稍懂得事理,他们便会把自己隐藏起来,心翼翼不被人察觉,丝毫不敢疏忽。正因为如此,他们比任何人更渴望觉醒、强大,希望得到更多、更纯正的血。
变成龙,做一条真正的龙,是所有龙兽、龙人一出生就有的心愿,绝无例外,永不更改。
弄清这些是很重要的,不仅关乎难心老人过去,还有他的心情。
为何往日他那样低调,那样低调又那样受重用,以劫修身份成为一族长老。
因为他是一条龙,一条宗族内部必有人知道的龙。
面对银龙,难心老人为何那样愤怒,愤怒到出“清理门户”这种话。
原因同上,他是一条龙,起码自己这样认为。
......
......
“难怪你会修炼神域,难怪你会人族功法,难怪你以人身毫无破绽,难怪......难怪你自称本座!”
形容不出难心老人有多么愤怒,连称呼都拿出来当罪名;较真的话也不算错,真龙通常不会像人族那样自称,而是另有叫法。
可是话回来,走遍天下能有几人知道这规矩,只能难心怒火太旺。
“吞子噬祖,炼化龙魂,没有外力绝无可能成功;单凭此项便可证明,你是被人豢养的奴才,是一条自弃身份的杂种,是败类!”
吞子噬祖、炼化龙魂,这些的是行为,难心不愿再提到此前曾经叫出来的功法。
分魂幻影,听着威风、而且好听的名字,实则指的是一门邪到不能更邪的禁术,丧绝人伦。
这里所谓分魂,既不是分身的魂,也不是采集的妖兽之魂,甚至不是那种血炼祭献而来的生魂;它是从亲族之血中提炼,母胎做坛,上祖下孙皆为己用,再经重重多重禁术炼就。龙族怎么做不晓得,换成人的话,就是母体怀胎孕而不生,以邪法使其在母胎内成长,再次受孕生出魂魄,之后重复之前过程,直至三代同体同胎。
这里所选的母胎、恶种都不是普通人,具体用什么,得看用术的人手边有什么。
三胎同体,目的为了借助母胎的先天力量融合所长,将取来的恶种融合。此法大成时,异胎自内向外开始吞噬。一层层吃尽母体精华,有一定几率综其所长。
比如马可以长出翅膀,鱼儿有爪可以上岸,狗儿或许头生利角......注意这不是什么乱配就可以生出来的怪相,是自然状态下不可能造就的全新物种。
造就这种东西,首先需要资源。否则无非模样改变,看看玩可以,用处一都没有;其次需要施法者足够强大,期间波折难度无可想象,必须有办法、有能力对付。
费这么功夫为了?
当然是为了强大、或为得到强大。
猴子野狗做材料,鱼儿马屁做母胎,当然造不出什么好东西,如果是人呢?
如果是龙呢?
几乎所有种族都承认,人族先天体质孱弱。人胎确是最最强大的先天母体,具有超强融合能力。之前银龙相斗片刻,别人看着多觉得怪异,但在难心这条伪龙眼里,一切都有所不同。
龙族强大而且分系,火龙水龙木龙土龙,奇异或有风雷天赋,这些都是动手就能知道、且不可能混合的征兆。
银龙天性属金。身躯强横是其首要特。可它会神域,懂得空间。还有龙子饕餮才具有的吞噬本能,天知道它还会些什么,......简单,这条银龙只有躯壳纯粹,内里乱七八糟,是个比难心老人复杂得多的大杂烩!
以龙族之骄傲。怎么可能容忍本族出现这种败类,不用问,这条银龙有主人,是个供人驱使的奴才!
“能把你炼成这样,连我都一时看不出破绽。你那个主人当真了不起,可他亵渎龙族尊严,提炼龙之身躯魂魄,注定要被龙族敌视,见之必杀!”
想到这条银龙仅仅是个奴才,难心心内实有些惊惧;须知邪法势必难以成功,有人能够炼出这样的龙,其手中掌握的龙族资源必定更多。
把龙像鸡鸭一样养,那是都么强大而可怕的存在!
心里怕,嘴吧不会停下,难心老人破口大骂:“至于你,你这个冒充龙族的怪物,你这个肮脏的怪胎,你根本不配称龙......”
“骂够了没有!”
银龙被骂晕了,骂痛了;被骂到体无完肤、晕头转向、稀里糊涂,面无颜色;最要紧的是,骂自己的那个家伙......他又是个什么东西!
“老而不死的东西,你不过是条下贱的土龙,不,土狗,竟敢亵渎上位龙族,你,你罪该万死!”
龙族分系,不同系列地位也不一样,其中银龙算不上最高,但有资格排入前三;尤其外观,全身亮色彰显尊贵,姿态更是优雅高贵。相比之下,此刻难心老人变化的那条龙就差多了,鳞色土黄且不纯粹,身躯仅百丈,头上的角短而且粗、且不整齐,活像两截少火棍......外人不知龙族审美,脸相所占比例很,身段相对重要,龙角才是第一要。
对比人类的话,这样两条龙站在一起,就像贵族家的千金姐盛装打扮、与穿着破棉袄的肥胖村姑。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这个老不死的、丑陋的、卑劣的伪龙竟敢大骂上位龙族,竟然揭开那么多疤,抖出那么多丑事!
不行,看来计划得变一变,今天发生的事情绝不能传出去,绝不!
不能让他活着,不能让他们活着,今日在场所有人,所有生灵,全部杀光!
心中有定,银龙跃起挥舞巨爪,誓言必杀。
“老狗,你找死!”
“杂种,你不配称龙......”
心中差不多想法,难心老人骂到不知如何去骂,嘶声咆哮,飞掠向前。
轰的一声,两头巨兽迎头相撞,以最最直接的方式搏杀到一起。其周围,群修被接连发生的怪事异闻弄呆住了,面面相觑。
机会!
心中瞬间闪过念头,战场上,好几个人同时大吼。
“杀!”
......
第一四七五章:真相
“早该想到了。”
火道前铺,当中一块辽阔火海,被风沙包裹不得外泄,十三郎随着那条火道踏入火海,叫着,笑着,感慨着,鞠身抱拳。
“金乌,好久不见。”
界魂世界天地初生,万物生灵刚刚开始孕化,哪里来的日月星辰;既如此,太阳从哪里来?
当然是金乌,也只能是金乌!
生来便为昊阳之鸟,金乌既能铸日、也是太阳的魂,新界之中第一头金乌必须担起铸阳大任,舍我其谁。但要注意,金乌铸日不等于所有太阳都是金乌,假如没有金乌入界,界魂同样能诞生出太阳,只是时间、威能、本质都有差别。
恰好十三郎收过一头金乌本意,这个世界它有什么选择,当然是入阳。
听到十三郎打招呼,火海混沌并无声音传出,但能感受到一股剧烈波动,就像陌生之地遇到熟识但又想不起名字的人,心情激荡。昊阳之火何等凶猛,一界之力何其强大,汹涌热浪扑面而来,十三郎发毛顿焦。
十三郎赶紧求饶,连连摆手说道:“别太亲热,我吃不消。”
本质同根同源,力量相差天上地下,这颗太阳独享一界之初始本源,纵为初生之体,内中大力依旧浩如烟海,前途无量。不客气点讲,即便现在的它,所具有的力量也非那只正牌金乌所能比,十三郎更加提都不用提,若非昊阳内存一点灵犀、认出其出身的话,早把他化成了灰。
也难怪当初金乌那么激动,它或许知道一界新生第一头金乌的意义,其强大绝非自己所能达到,甚有机会抵达全新层次。如果是那样,将来未必不能破界而出,把它也捞过去、或赐予大机缘。
不行也没关系啊!金乌之祖,单单这个称号便值无数金乌抢破头。
如今,亲眼看到这颗太阳,十三郎大概猜到金乌的想法,心里忍不住暗骂其狡猾,自己当时看似得意,其实上当受骗。
“是我送你过来,感谢什么的先别说,赶紧把火收起来,咱俩好好聊聊。”
不说这话还好,说出这句话,周围火焰忽然暴怒,四面八方汹涌齐聚,瞬间凝出一条万丈火龙,咆哮声声。
“是你陷害本尊!”
声音含混听不真切,感觉那条火龙像个发育不全的娃娃,哇哩哇啦愤怒大叫,实则根本不明白自己在做什么。
“什么什么?我陷害你?”
十三郎一头雾水可惜冒不出来,眼看火海逼近威势无双,骨子里的蛮拧性子顿时发作,愤怒反驳。
“你个傻*,猪脑子吧!”
既然没有反抗之力,十三郎索性豁出去,跳着脚的骂:“说话要凭良心,我哪儿害你了?还有你变这个鬼样子做什么?背宗弃祖,不做金乌?”
假如来的是正牌金乌,哪怕修为比十三郎还弱,依旧不会被火焰灼伤。昊阳、金乌,两者天生亲近,绝无伤害对方之可能。十三郎修的火焰正统,可他长不出鸟样没有第三足,永远别想和金乌平起平坐。
至少在太阳前面如此,除非......他也炼出一颗太阳。
不想还好,想想十三郎觉得泄气,愤愤难休。
“变条龙来吓唬我,告诉你,小爷刚刚杀了一条!”
此金乌就是彼金乌,此金乌又非彼金乌,无论哪种都不该这样,况且反正没有退路,十三郎不用和它客套。
身具风雷双重灵根,火焰才只列到第三位,出于警惕、保守不敢动法,十三郎生受这么长时间风沙折磨,回想起来当真荒唐。好不容易渡过危机,本以为受到金乌接引苦尽甘来,突然又碰到这种事,好好的金乌怎么就变成一条恶龙......找谁说理去!
“还敢狡辩!”
火龙咆哮,神情比十三郎更愤怒。
“此界阴阳不全,五行未定,尚在混沌之间;你把本尊送到这里,难道不是害我!”
“......”
十三郎完全听不懂,楞了半响赶紧争辩道:“什么什么,什么阴阳五行混沌,把话说清楚先。”
“吼!”火龙越发暴怒,嘶吼着直冲当面,如小山般大的头颅几乎贴到眼前,十三郎不小心吸一口气,差点连肺都烧起来。
“等一下!”
生死一线,十三郎不能不挣命,一面大叫,一面诸般神通齐施,身形倒退试图重归风沙界内。他大约看出来,这颗稀里糊涂的太阳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不太敢朝外面冲。
这没道理。十三郎刚刚从外界进入,知道那里虽然可怕,但与太阳相比九牛一毛,怎么会造成这种结局?
不解归不解,十三郎动作毫不迟疑,身形如电眼看要消失,身后陡然竖起火墙。
高万丈,厚千尺,通体紫焰,灼热高温,无丝毫缝隙,根本不可能穿透。
“完蛋了。”
平生经历无数次险恶,十三郎从未想过自己会被火焰、尤其是金乌操纵的火焰烧死,内心苦笑,反掌一声大吼。
“天罡!”
“风!”
“生灭!”
黑白二色当空流转,一双黑瞳点缀其中,生死两意聚集一身,十三郎诸法齐施,准备冒死闯关。
意外随之发生。
“阴阳桥,通的!”
身后火龙啊呀一声怪叫,来势骤缓。
“等等!”
一模一样的叫喊,火龙比十三郎的嗓门大得多,着急得多,激动得多,傻子都能听得出它的心情激荡,连身躯都崩溃大半。
奇妙的是,崩溃大半身躯之后,火龙慢慢朝鸟身转化,虽非标准金乌模样,但能看出大致形状。
“你怎么会这个!你居然会这个!”
“会这个怎么了?小爷什么都会!”
十三郎扭回头,继续骂:“有种杀了我,不杀我你是孙子!”
火龙、或则叫金乌一点尊严都没有,刚刚那般气势滔天的脸上堆满谄媚,小心翼翼赔笑。
“不要紧,只要您留下把问题解决,本尊就是孙子。”
“......”
足足楞了好半响,十三郎最终叹了口气,憋出一声:“操!”
......
......
事情是这样的。
当初金乌入界,本该只有一点混沌灵精,沉睡千万年未必能醒过来;然而不知道为什么,它才进来就发现自己成了形,是一只真真切切、但又没有丝毫力量的大金乌。
这太古怪了,应该说根本不可能发生。
初生世界混沌朦胧,孕育生命需要一个极其长久的过程,且有先后之别;整体而言,从低到高,由弱到强,是其最最基本原则。
这个世界不是那样,刚刚“诞生”的它就有了生命,有山川河流大地草木,有花鸟虫鱼野兽,甚至有了人!
这不行的,绝对不行。
界之本源力量庞大,需要漫长岁月才能转变成真实世界,转变成生灵万物可以吸纳的养分。当时这个世界远未打好基础,连个基本架构都没有。没有阴阳两界,意味着没有生死轮回,死就死透没有转世的机会;五行不全,意味着根基不稳灵昧难分,偏偏它的模样健全,周围照例为界律法则,出不去,离不开,可又活不下来。
本源之力充足,可是光有那东西没用,当时金乌只是幼体,需要的不是吸纳本源强化真境,而是实打实的灵力。就好比有人绝世天资,但在初生时需要的不是什么秘笈功法武器法宝,而是能够让他活下去的奶水。
这里也有灵力,可惜所有灵力都被用来做一件事:造阳!不仅如此,它还不断本源之力转化,时刻不停朝自己造出来的太阳里输送,唯恐不够。
原因倒也简单,万物生灵需要太阳才能活下来,这个世界已经有了生命,所以必须要有太阳。
把世界比成人,它要制造一颗太阳,可又根本不知道太阳什么样,但知道太阳能够发光发热,于是朝此方向努力。与此同时它还知道,太阳不能一直烘烤大地,需要阴柔之力与之配合,将其火中躁意抚平,也就是月亮。
有光有热就是太阳。
有阴有凉就是月亮。
它就是这么想的,于是就这么去做。
世界到底不是人,遇到事情没地方商量,同时它的思想不存在犹豫和惧怕,想到马上就去做,且早就开始在做。
听到这里十三郎开始摇头,心知肯定要出岔子。
世界无智,耗费大量本源制造太阳和月亮,结果造出一颗怪物。
阳为界源真火,一点火星可燎原千里,月为阴煞之气,取自玄冥,本该被用来孕育幽冥的那点墨色之芯。
这下可糟糕了。
界源真火,那是金乌最最向往、同时也是其唯一惧怕的火种;墨色之芯,先不说其与阳火相互克制,用了它,本界阴阳注定不全,轮回难铸。
最终结果便是这样,日月同胎,日为主流,但有阴煞之气伴随,终身难以摆脱。
总结一下,这个世界好比一位还在娘胎里的皇子,刚出生便已继承王位,有无尽宝藏、且有雄心壮志,可他不具备那样的才智,不懂运用胡搞一气,结果非但没能建立起强大王国,反而让自己五劳七伤,正一步步走想衰亡。
他连皇子都不如,皇子还有大臣辅助,他只有自己,真正的孤家寡人。
“那该怎么办?”十三郎傻傻问了句。
“怎么办,凉拌!”
金乌愤怒回应,又赶紧换上笑脸,连连告罪请求十三郎不要介意。估计是想到当年苦事,这只金乌不知积累多少怨气,发泄一下也正常。
重拾旧话,入界金乌没得选择,为了自己也为了这个世界,它一头扎入太阳开始修行,同时调集火力尝试更正,为这个世界铸造一颗真正的太阳。
“这很好啊!”十三郎说着。
“好个屁啊好!”
金乌脸色一时三变,假如不是温度太高,非得痛哭流涕不可。
“铸日两百年,本尊身中火毒,连形体都维持不住,哪里来的好!”
火毒?金乌?
十三郎绞尽脑汁,始终不能把这两个词汇联系起来。
“真是费解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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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五零一章:为你师,为你梦
佛的故事没有后半截,纵有也不会流传下来。阿玉姐听出这番话的着力处,紧锁眉头,陷入深思。
灵机旁边看着看着觉得有点好笑,不计前嫌说道:“明摆着的道理,学谁不能学和尚,四大皆空,都空了还活着干吗,和我一样死掉干净。”
“闭嘴!”
灵机生来无法无天,曲解甚至污蔑佛门真意,阿玉姐愤恨但不想理他,回头说道:“此前仙长言道,天以大力压制恶念,失败人性崩溃导致善念不存,度灾关键在于守性如一,不为恶念侵蚀心神;既然善举引发人性贪婪,如何守性?”
十三郎说道:“善举的确可能造成恶果,恶行也能转为善道,这都不是问题,关键在于你拿自身精血当药物使用,空有善心为宠溺事,并非善举。”
阿玉姐问道:“究竟何为善举?”
十三郎说道:“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授鱼为宠溺,授渔方为善举。施恩不图回报为德,施恩图报是公道,好比欠债还钱一样,无所谓善恶。佛救了鸽子是善举,割肉喂鹰就是恶行,恶行推助恶心,势所必然。以身饲虎更荒唐,本质是为牺牲一人代价去救助另一人,若他不是佛就死了,绝不能效仿。”
阿玉姐听出这是在说自己,争辩道:“一点鲜血救一条命,值得。”
十三郎说道:“价值衡量或许如此,然而情势不同,衡量价值不能只看表面。救人性命,被救之人首先要做到尽心尽力;具体到你这里,人性不全无德无法,救一条性命。染黑一群人的心。”
不等阿玉姐反驳,十三郎继续说道:“没有黑就无所谓白,人性不全造就了大家对施恩、获助习以为常,根本不理解那种行为多么珍贵。那我本人来说,六岁起独自山野求活,见过不少在山里居住的人。到过不少像这样的寨子,人数少则数十,多者上千,无论多寡,男女老少全都精通山野生存之道,无一不可战。要知道那个世界比这里凶险多了,有野兽成精实力强大,但只要不遇到特别重大的灾祸,便能凭借自己的力量活下去。”
“还是那句话。自助方可得天助,舍命救人在那个世界里很常见,但不像此地这样助长贪婪,原因便在于此。你们两百人的寨子,能猎能战者不超过五十,多数技艺不精,性格疲软,贪逸懦弱;这样的人遇到挫折便思退却。碰到困苦怨天尤人,一旦受伤......马上会想到喝你的血。”
“人性有恶。恶可长力亦可助善,原本就是相辅相成的两个面,天道不明白这个道理,用意志将其镇压,最终导致如此局面。和顺时候,这些弊端体现不出。秩序尚可稳固,一旦遇到问题、比如今日灾害,整体关系在极短时间内崩塌。”
“你的行为与之异曲同工,以往之所以不爆发,只是缺少诱因罢了。”
对着阿玉渐渐变色的脸。十三郎冷漠说道:“亏得山野居住本就清贫,可争的东西不多,若以此种方式活在繁华人间,这个寨子早就因为**而大乱,不可能存续到现在。”
阿玉姐脸色苍白说道:“如仙长所言,该怎么做?”
十三郎放缓语气说道:“与天斗之前必须明白,纵然竭尽全力,最可能的结果仍是徒劳。”
阿玉姐沉默了一会儿,坚定说道:“但有一丝可能,妾身愿为之付出一切。”
“你不明白。”毫不客气打断她的话,十三郎冷冷说道:“你需要做的不是全心投入无怨无悔,而是乐在其中心在事外。你要让自己成无欢喜,败无怨艾,遇艰难不会退缩不前,遇质疑不要怨天尤人;因为这是你自己愿意做的事,而不是为了别人。”
“帮人助人,为的不是别人而是自己;杀人夺命,为的还是自己;舍身弃命,最终成全的依旧是自己。你要把情、德、法传授给他们,自己不能被规矩束缚。”
“本质上讲这是私心,以私心为公事,因为你要实现的、坚持的、得到的都与普通人不同。佛说:要感谢那些你帮助过的人,因为他们给了你机会提供帮助的机会。此种作为看似大德,实为私谋,道理便在于此。”
“现在的你不会明白这句话的真正意思,看似坚定从容,实则犹豫迟疑,好比赴刑慷慨就义,了不起是个献身之举。”
“天人之战,需真正做到酸甜苦辣,尽属我愿;成败得失,皆为正果;生死轮回,难隔我意;前尘后世,志在本心。”
神情陡然严厉,十三郎断喝开口,入耳发聩。
“问问自己,你做不做得到!”
......
......
帮人为己,舍命成全自己,怎么听都让人觉得荒谬;阿玉姐这边迷茫中陷入沉思,旁边灵机却显得很激动,黑袍下双眼连连闪动,像是领悟到什么。
这很奇怪。连日交心时常论道,灵机知道十三郎修行不过三四百年,悟心悟到这种程度、已经让灵机觉得不可思议;他时常说出一些“稀奇古怪”的话,粗听荒诞没有一点道理,细细揣摩才发现其中蕴含着大智慧,几尽超脱。
更重要的是,十三郎随口说出来的话,灵机竟然从来没有听到过!
越想越觉得诡异,灵机心里忍不住浮出一个念头:“为什么这么巧合凑到一起,难道他是......”
沉思当中忽见阿玉姐抬头,原本略显柔弱的神情归于平静,慢慢说道:“仙长的话,妾身大多不明白,需待日后慢慢感悟;但......妾身愿意去做。”
十三郎静静地望着她,看了一会儿脸上露出笑意,同时眼里升出一抹痛色与期待,幽幽说道:“那就去做,像你正在做的那样,领导、指引他们。”
“可是没用啊!”
“有用的。你要相信自己。更要相信他们。”
宽慰过后,十三郎郑重说道:“当然你要改进一下方式,处事坚决些,果断些,还要增加、力守一些原则,要做到善者有得。为恶必罚,能者居长,庸者亦能献其力。你要明白领袖需要权力才能行使职责,尤其危局之中、最忌瞻前顾后左右失策,你要让自己强大起来,获得大家的敬畏、而不仅仅是敬重。”
阿玉姐眼前一亮,急问道:“仙长莫非教我修道?”
十三郎默默摇头,轻轻说道:“你不能修道。”
阿玉姐有些失望,黯然说道:“那我如何才能强大?”
十三郎说道:“力量来自拳头。最强大的却是心。莫忘了你有很好的基础,有很多族人的支持;另外,你有我的支持。”
最后一句是关键,阿玉姐脸庞再度生辉,说道:“仙长愿意出手?”
十三郎坚定摇头。
阿玉姐眼神瞬间黯淡,落寞无言。
压下不忍,十三郎说道:“我会给你出出主意,告诉你一些事例。我会教你一些山野生存之道,技击捕猎和对付野兽的手段。由你转教给其他人;另外我可以教你辨识更多药材,提升之的救治水平。与此同时,我会给你施加一道禁咒,不允许你再放血救人。”
阿玉姐明白了什么,说道:“授人以渔,妾身明白了。守性如一又该如何做?”
十三郎淡淡说道:“能活着。有人教导指引,能不能守性,是他们自己的事情。”
阿玉姐哀声说道:“仙长曾言恶念犹如绝提洪水,我等皆为凡胎俗性,若不能守......”
十三郎平静说道:“成长需要代价。不能守,就死。”
......
......
成长需要代价,不同情况下代价不同,有时金钱,有时青春,有时候是生命。
意识到十三郎的决心不会更改,阿玉姐不再哀求,惨淡神情慢慢回复。此时她想到刚进门时听到的话,开口问道:“仙长力能通天,需要妾身帮什么忙?”
十三郎摆手说道:“你与我是旧识,交情......不浅,不要再仙长、妾身的叫,听不惯。”
阿玉姐悄悄低头,避开十三郎的目光。
“刚才不说。”灵机旁边撇嘴,神情不屑。
“刚才是公事。”
公事就该公事公办,十三郎解释着,对阿玉姐说道:“叮当不喜欢法术做出来的东西,想请你给帮忙做套喜服。”
阿玉姐楞住,脸上闪过一抹黯然,瞬间变作迷惘愕然;与其对应,十三郎眼中闪过一丝惊喜,随后被失望所替代。
片刻后,阿玉姐为难说道:“仙长......叮当要办喜事,这个时候怕是不够热闹,不如......”
十三郎指指自己的头,说道:“叮当记得我、但是忘了当年,成亲主要为了走个形式,礼全就好。”
阿玉姐说道:“这倒不难,为何不带她来?”
十三郎回答道:“不想让她看到这里的样子,还有灰哥,被寨民看到也不好。”
这重顾虑绝对不多余,阿玉姐点头再问道:“灰哥情况如何?当初那件事的起因,仙长可有查明?”
十三郎回答道:“查明了,如何解决你不用操心,顾好自己便好。至于灰哥,情况不是太好。”
分说几句,十三郎把灰哥的事情变个方式讲述出来,重点不是伤,而是包含了许多血脉方面的事,还有与叮当、自己之间的关联。故事中,有心者可以察觉到其中有断层,似乎缺少某种关键角色。
十三郎默默讲着,边讲边想就像临时起意,同时仔细观察阿玉姐的反应。
阿玉姐慢慢意识到了什么,低下头,轻声开口道。
“仙长如想帮我恢复记忆,何不直接讲讲我的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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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五零二章:请学会自私
留意到阿玉姐对自己的称谓不改,十三郎叹了口气,说道:“有些顾忌,现在不能那样做。---”
阿玉姐敏锐地察觉到是十三郎声音里透出的不安,神情疑惑。
“将来你会明白。”
简单应着,十三郎犹豫着,最终问出一直想问的话。“过去与现在,你更喜欢哪个自己?”
阿玉姐毫不犹豫说道:“仙长说我曾经修道,仙人道法谁不羡慕。但我活在现在,当然喜欢现在。”
十三郎说道:“那你有没有想过,我说的可能都是假的。”
阿玉姐微楞说道:“我觉得仙长不会骗我。”
回答很老实,很不让人放心,说过阿玉姐有些失笑,忍不住自嘲。
“或者,这就是本心?”
“嗯......这就是本心。”
对着那张首次流露的笑脸,十三郎先是呆住,随后用力点头。
“相信我。”
......
......
“山寨现今很乱,接下去会更乱,乱就让它乱,大乱之后必有大治,要坚信这点。”
按下躁动与不安,十三郎绕开话题,挑些重组山寨事务时需要注意的事情讲解,结果如其所愿,阿玉姐的精力被调开,认真聆听,默默细想,时而询问几声。
如此又说了一会儿,天色渐晚十三郎提出离开,阿玉姐也不挽留,临别不过叮嘱几声照顾好叮当,倒是灵机频频眨眼,欲言又止。
“此人是谁?仙长带他同来,是否与我有关?”阿玉姐终于想到这一点,开口相询。
“我来是为了......”灵机上前一步。
“没事。你去忙吧。多注意休息,下次再来看你。”
十三郎直接扣住灵机的头,不等他、阿玉姐再说什么,身躯微晃,瞬间不见踪影。身后留下阿玉姐愕然不知其意,四顾微惘。好半响才从失神中醒转。
“这还是梦么?”
......
......
“说好的计划不执行,怎么反悔了?”
回去路上,灵机喋喋不休,埋怨十三郎优柔寡断,非大事者所为。
“记忆融合不是随便做的,叮当起码记得你,多少与本体有些关联。这个阿玉姐什么都忘的精光,强行揉入本体,极有可能被认为是轮回记忆。或者当成做梦,那样非但不增加感悟,还有可能带来麻烦。”
“一次救人一次血,她这样做已经太久,精血带走生机无算,活不长的。”
“你清楚其状况,别说这里,就算到了界外。用尽灵丹、顶多恢复一半寿元。”
“我的肉身致死没错,但非毫无益处。比如里面带有外界天道气息,或可给她增加一些刺激,有助于记忆恢复。再说你有道环封锁,完全可以掌握轻重,把握更足。”
“再说你讲的那些......那些所谓道理听上去不错,用在这里什么都不是;你是何居心?”
自始至终不见十三郎开口。连句辩解的话都不肯讲,灵机心里憋的慌,拉住十三郎愤怒说道:“既然搭伙就该诚信,到底什么打算,好歹给句话。”
十三郎停下来。望着灵机说道:“寨子里最小的孩子......看上去像孩子,其实已经活了五十几年。你去过的地方比我多,来说说,这样能不能叫人?”
灵机不知其意,随口说道:“长寿之地不少见。”
十三郎冷声说道:“长寿不等于智商停滞,情商更不会;这些人徒具形貌,人性不全,根本就是界魂强造出来的怪物。”
灵机愕然说道:“怪不怪物我又不在乎,爱怎么看怎么看好了......你到底想说啥?”
十三郎的眉梢跳动几次,寒声说道:“我想把他们杀光。”
灵机越发莫名其妙,说道:“那也挺好啊,比现在这样干脆。对了,为什么不做?”
十三郎颓然叹了口气,继续默默赶路。
灵机想了想,追上去问道:“担心叮当、阿玉她们难过?”
十三郎幽幽说道:“一部分。”
“还有什么?”
“还有你看到了,阿玉有机会借此明悟一些道理,找回真我。”
“明悟道理我懂,不过太难了基本没可能;找回真我......她的真我是什么?”
“她的真我就是她自己,我怎么知道。”
“不知道?!不知道你就瞎参乎,也许现在的她就是真我,也许过去的她就是真我,也许你让她找什么真我是错的,也许......”
“不要也许了。”
十三郎回过头,略显好奇问道:“对你而言只是微不足道的一件小事,犯得着如此大动干戈?”
灵机严肃说道:“事虽小,代表的是态度。你不守信,让我如何信你。”
十三郎不知信不信他,但没有就此继续追究;沉默了一会儿,他说道:“界魂内外,阿玉都在为别人而活,是另一种人性不全。我讲那些话,主要为了让她多想想自己。”
灵机呆住,茫然问道:“你居然骗她。不是为了寨子?”
十三郎淡淡说道:“我说过,我想亲手杀光他们。”
灵机稍稍回复过来,微讽说道:“还怕叮当阿玉上心?你要杀人,有的是办法不让她们知道,有的是办法制造假象。”
十三郎说道:“假象填补不了情感,就算我把她们拐走,将来要是想回来看看呢,难道不准?”
灵机试探说道:“他们几乎每个人都喝过阿玉的血,你其实想复仇,对不对?”
十三郎平静说道:“是又如何。”
灵机说道:“想复仇就去做,将来等她们合体、自然明白道理,合体不成......也就无所谓了。”
十三郎说道:“阿玉才是当事者,她有选择的权利。”
灵机轻蔑说道:“你根本没把选择摆出来。她怎么选?”
十三郎举步前行,说道:“我摆了,她也选了。”
“是吗,我怎么不知道?”
“那是你的事。”
“我的事不就是你的事?”
“从来都不是。”
“我记得你说过,伙伴之间要互相信任,互相依靠。”
“我还说过。最终会彻底杀死你。”
“你!你言而无信,口是心非,卑鄙小人!”
“谢谢。”
“!”
骷髅面孔难见表情,不知灵机心里感受如何,但在随后的话中,能听出其声音有些变化,就像......感情格外丰富。
“其实啊,我知道你是在假装。”
“拿今天的事情来说,你这些话本没必要对我讲。可是你讲了,非得讲了还像我请教,非但请教,还吐露许多心事。”
“再说阿玉,不管你想不想杀死她,本没必要带我一同前去。你可以从我头上取点东西下来,又不费劲,再说我也不能反抗。可你带我去了。其实是想听听我的看法,想让我帮忙参谋。对不对?”
“这就是伙伴啊!难道你没发现?”
“算了算了,我帮你想想阿玉的事;要说呢,你的选择也没错,毕竟是她自己的事情,让她自己慢慢体会是正道。可是不行啊,别忘了她的身体是界魂所造。某种程度也属于这个世界;世界崩塌对她同样有影响,假上本就精元不足,她已经快死了。”
“知道这么讲你会伤心,可它就是事实。对了我要提醒你,无量杀人不是什么时候都算数。比如马上就要闭眼了才让我参与,规则未必认可其死于我手。所以我劝你,凡胎感悟大道几率太小,纵能成她也未必能撑到那个点。”
一路走一路说,不管十三郎是否回应、是否生气,灵机自得其乐,不知不觉到了家,依旧话唠不停。
“反正要死,死在无量手里,总比白死强。”
听到这句话,十三郎突然止步,目光连闪。
那是一种奇怪的感觉,明明这句话简单到不能再简单,可就是让人生疑,似乎其中隐藏着绝大秘密等待发掘。
之前曾经觉得奇怪,为何灵机对此事这般上心,话显得格外多;十三郎问过一次,得不到什么线索便又放下。直到此刻听到这句话,十三郎本能地察觉到答案就在其中,但又想不出来。
“反正要死,死在无量手里,总比白死强。”
家在前方,十三郎站在原地不动,心里翻来覆去念着这句话;这一次灵机并未追问什么,一路嘀咕着朝灰哥所在而去,继续与那个必将死于其手的牲口拉近感情。
这些天来灵机一直在做这件事,暂时不敢招惹叮当的他把灰哥当成拉拢重点,恨不得与之化敌为友,态度极认真而且极坚韧;不管遇到多少冷遇、冷屁股甚至冷蹄偷袭,始终锲而不舍。现在的他已经很强大,相反灰哥一日比一日虚弱,挨几脚根本不算事,丝毫不会因此发怒。
据他自己讲,这样做有利于灰哥减少仇恨,避免被怨气冲了此世记忆,对将来融合或有帮助。十三郎信与不信不重要,加上灰哥之事已成定居,再坏也坏不到哪里去,便也听之任之。
“牲口,我来看你了。”
才刚回来,灵机又忙着去找灰哥,讲话口吻依旧当其是畜生。此为小节,十三郎从来不在乎,然而今天听到他这么叫,心里忽然有些厌烦,进而生出一个古怪念头。
“称呼!是称呼!”
“灵机应该这样讲:死在我手里,总比白死强!”
灵光乍现,十三郎感受到一股从未有过的惊悚,汗毛倒竖!
“居然有别的......”
“回来啦!”
恰好叮当从屋里出来,目光明媚,脸色却比之前更显晦暗。
“刚听到你们说,谁要死?”
“没有人要死。”
立即应着,十三郎招手叫来灰哥,再指指夜空,问叮当。
“想不想上去看看月亮?”
“上......月亮?!”叮当震撼莫名。
“她们也去?”灵机也觉得吃惊。
“嗯,都去。”十三郎认真点头,说道:“去月亮、和太阳公公家做客。”
......
......u
分心自白(上)
开书的时候,和编辑一道定稿简介,觉得不是缺这就是少那,要么就是晦涩难懂,换几个都不满意。~~~*..
最终用的这个,实话当时觉得很一般,酸不够酸白又不够白,内容俗套,想轻灵结果飘到天上,想厚重却染了一身泥巴,普通的不能再普通。
用也用了,起码想表达的东西还算充分,慢慢习惯、慢慢喜欢上。直到今天我才发现,其实白有白的好处,这个简介真的挺好的。
挺简单,挺好。
......
最近看到关于主线的讨论,感觉有些怪异。
老枪从来不是个云淡风轻的人,虽然我写过那种人物也很羡慕那种性情,可惜这种品格注定和我无缘,至少今生如此。我爱热闹爱讨论爱较劲,成为作者失去很多东西,这些曾经带来无数烦恼与乐趣的爱好也都没了,可惜本性难易,见到着急的事情不插嘴......忍不住呵!
这个故事的主线是什么?
简介中写的清清楚楚:补天。
其它恩怨情仇,矛盾冲突,修炼感悟,通通为了这个目标服务,或则叫插曲。
走出一条补天路,主线不是补天还能是啥?事实上,故事写到现在,补天概念呼之欲动,过程进行当中,应该是很清楚的事情。
何谓补天?
这事老麻烦了,得让我慢慢写。人界篇,主角实力弱不禁风,补天?补件衣服还差不多。那时候锻仙主要着墨于成长、以及成长中的爱恨情仇,矛盾冲突都是实实在在的人、势力、组织,因此相对明朗,而且容易被接受。
三生六道?那是补天的一部分;镇压真灵?那还是补天的一部分;沧浪不入冥朝,楼兰古城,包括十三爷的身世,界魂有何而来,这些都补天的一部分。只不过那时候这些不是主流,主流是主角如何变强,如何复仇,如何在成长中逐步接触到这些事,这些存在。
就是这么简单。
写到眼下这一卷,写到如今这个进程......主角强大了,关于天的很多东西也已经阐明,相关角色均已登场,包括我们常人所理解的、构成世界的几大要素也都出来,代表补天可以开始。
其实有心人该能看出来,天子卷是补天的一次预演,为什么叫天子......原因就在于此。
这就是主线了,着很简单,写出来很麻烦,超级麻烦。
所以不要动不动我跑题,是你没看明白,或者看漏了。
......
分心自白(中)
网文世界当中,读者最厌烦那些假、大、空的东西,补天就是其中之一。%%.%
..
想想也是,我只是个普通人,读过几本书写过几段文字,不自量力涉及这类话题,自讨苦吃其实轻了,往白了讲叫不知死活。
比如今天更新的两章,关于人性(我认为是天道的一部分)的那些话,把我写的那个累!!!!
结果呢,叫好是别想了,我根本没奢望过;若能不引起反感甚至咒骂,就已经是前文积累的情义所致,是大家伙给我面子。
这些我懂,那么要不要这样写下去?
答案是肯定的。既然开始、而且走到这里,当然要写下去;我尽力把我的理解写出来,对错,是非,喜恶什么的,那是看书人的自由。
我写的是我写的,我写的不代表正确,更不代表我认为大家有必要接受;到底我还是在写一个故事,一个让我喜欢、投入、执着、绞尽脑汁同时有痛苦、愤恨、偶尔生厌到不想动笔的故事。
故事是我想出来的,我尽力把那些虚的东西变实在,比如把天道叫盖亚,无量劫变成人,阴司判官来到阳世,还把生灵当中的逆天形象具体为狂灵。我想方设法处理他们,让他们提前与主角发生交集,或者间接产生联系,最终碰头遇到一起。
我不想把补天过程用许多云里雾里的话带走,而是把他具体到一件件事务上,一个个矛盾当中。这些处理方式有用,可是还不够有用,原因简单极了:我的境界不够。
天会怎么看待问题?老实讲我不出来,所以只能猜,边猜边写边思索,时不时回头修正一下。其它与天同级的存在如何处理问题,如何看待人类、和人与人之间的那些事?
我不知道,相信这个世界知道的人很少。
不知道就写不真,而且以往能够轻易制造爽的事情在这里完全不管用,因为它们是天、和与天同层次的存在;难道安排天谈恋爱,家国恨,兄弟情?
要怪只能怪我自己,把题目取大了却没有很好估量自己的实力,结果就是现在这样,写了,硬着头皮也要写下去。
这已经很难了,更难的是我发现自己的知识不够,有很多东西脑子里有感觉,但在描述的时候要么做不到,要么做到,却没有可供证明的“据”。
这真的很麻烦,我很厌烦那种空有结论却无实据的做法......那叫空谈。
缺少矛盾,或者叫矛盾空泛,制造不出太多爽,我只好拿幸福事。天子一卷,我用都市文的写法讲些琐碎事情,目的正在于此。当然了,以我现在的年纪对这类事情的看法不太一样,我觉得那些滴代表幸福,并不代表会被认可。
还是那句话:我明白,我知道,但我仍会这样写。
......
第一五零三章:太阳公公闪腰
再入昊阳,十三郎实力大增且无顾忌,本以为能够轻松闯入,做起来才知道根本不是那么回事。<<>>
昏沙暗阵远胜从前,仅入千米便可伤及生境,威力让人瞠目。十三郎带着了灵机、灰哥、叮当一同进入,难度更增。
风沙狂烈凝聚出千万种猛兽奇形,遮天蔽日,身在其中彷如陷入无边兽海,四方千军万马肆掠,不说整体,随意割出一块投到地上,结果恐怕会掀平一座大山。
所幸风暴本为十三郎所长,这次不用禁锢修为,加上阳火克制阴寒,方可无碍。如此前行将达十余里,风暴威力越发强横,周围时时能够看到那种黑色光点,四方游走觊觎不定,随时准备寻找漏洞。
这种情形与前次不同,黑光不止数量变多,彼此还呈现联动趋势,群窥之下,十三郎感受到压力越来越大,心思慢慢凝重。
“这是月亮?”
身体被飓风与火海包围,望着周围风沙变幻,叮当脸上满满惊怖与失望。和所有地面生灵一样,曾经无数次幻想月宫凄美的她接受不了现实,有些失落。相比之下、憨傻灰哥倒觉得这种景象很对胃口,像是某种潜藏记忆被激活,血液因某种刺激而沸腾起来。
上古血脉到底不一样,无论岁月如何变迁,骨子里总有一份笑傲星空的野望,眼前这幕狂暴景象,给灰哥的感觉像做梦、又像回归远古,真正活过来。
“欧昂!”
嘶鸣透出激昂意志,疲弱灰哥抖擞精神,恨不能冲出防阵跃入风沙,与之搏杀万里。十三郎留意到,无论失望的叮当还是激动的灰哥。入阳后心绪均有不小变化,其灵魂之中波动连连,眼神时而迷茫时而清醒,时而像是明悟到什么,但都很快恢复。
对记忆缺失的人来说,情绪有波动不是坏事情。迷茫有时代表苏醒,比一潭死水好。
风继续吹,人向前方,十三郎已经全力以赴,风暴火海威能尽展,同时道环在手随时防范那些包含玄冥之气的阴煞。奇妙的是,它们像是感受到了什么,没有如上次那样猛扑过来,而是小心翼翼徘徊不定。虎视眈眈。
“不对劲儿啊!”
十三郎能看出的东西灵机看的更透彻,很快得出基本判断。
“界魂突然得到巨大力量,这股力量与其本体不是太合拍,需要时间磨合。”
“界魂对世界的态度有变化。如果它把这股新得到的力量用来维持原有秩序,完全可以压制住崩溃,但它没有这样做,而是把精力转向别处。”
“会是什么呢?”
把目光投向人间,灵机静静感受片刻。最终摇头说道:“我的力量太弱,看不出界魂目的所在。但我肯定你带着她们冲不过去。回头吧。”
灵机这番话的重点是最后一句,听在十三郎耳中变成中间那一段,心里想着要不要多杀灵机几次帮其提升实力,嘴里应道:“放心,有人帮忙。”
“谁......喔。”
言未落,帮忙的人已经出现。火龙自内而出,驱散四方将一干人等卷入火海,并有一声惊吼。
“小子,你带了什么人过来!”
......
......
“无量劫?!”
出手接应十三郎的时候,金乌察觉到其身边有一股让自己深深不安的气息。万万万万没想到,这货带来的居然是传闻中灭世无解的劫!
“无量劫怎么是活的,无量劫怎么是个人,无量劫怎么......”
身体在鸟样与龙形间变幻数次,昊阳之鸟左摇右摆,频频点头,眼睛死死盯住灵机那颗光溜溜的脑袋,一眨都不敢眨。看他的样子,眼前这个通体五彩仅头颅有点人样的家伙不是弹弹手指就能灭杀的蝼蚁,而是能够毁灭万物的绝世凶神。
事实也的确如此,灵机是无量劫,无量劫专灭生灵世界,境界越高越能体会到其恐怖;这种东西“活生生”站在眼前,金乌的感觉好比小孩子玩耍捡到一颗太阳,焉能不惊,焉能不怕。
与金乌惊怖不同,此刻早已受过无量劫荼毒的叮当与灰哥高兴起来,火海世界任意遨游,不亦乐乎。
这是太阳啊,给整个人间提供温暖与生机,传说连仙人都不敢轻碰的太阳!
外层阴煞密布锁死金乌,内部还是它的地盘,比君王更君王;昊阳鸟虽没有像传闻中建造太阳神宫,但要骗骗她们开心轻而易举,四方火海变幻无定,想要什么就有什么,随心而动。畅游中叮当甚至“想”出一大片稻田,能收割,灰哥梦出好大一桌子龙肉,能吃。
对金乌而言,这些只是微不足道的小事情,震惊后的他把全部心神放在灵机身上,小心翼翼试探。
“假的吧?”
“界魂初生,造几个人也就罢了,怎么可能一下子变出昊阳;我应该早点想到,有金乌入住其中。”
昊阳惊恐,无量感慨,灵机摆开身段对金乌招手。
“本尊无量,小小金乌还不过来参拜......哎呀!”
“别理他。”
抬脚把灵机踹出千米开外,十三郎赶紧拉住金乌问要紧事:“怎么样?”
金乌没回应,目光随着那个翻滚不定的身体上下抖动,像弹球一样怎么都无法定格。
“别看了。”十三郎狠拽一把金乌的爪子。“问你事呢,有没有得救?”
“什么?”金乌茫然回头,望着这个刚刚一脚把无量劫踹飞的人,像是刚刚才认识他。
“她们吞了它的肉身。”
将“传染”过程大致讲述一遍,十三郎说道:“有没有救?”
金乌已经听懵了,嘴巴开合几次憋出一句话:“你觉得呢?”
十三郎认真说道:“我在请你帮忙。”
“荒唐!太荒唐!”念过两次金乌清醒了些,默默摇头说道:“真是无量劫的话,没人救得了。”
听到金乌的回应,十三郎并未流露出太多失望。只说了句“谢谢”便沉寂下去。从其眼中,金乌能够轻易观察到黯然与失落,但未表现出绝望。
感觉有些奇怪,金乌试探说道:“真想找我帮忙早该来了,你心里有底。”
这话说到点子上。心里若认为金乌有可能救得了人,十三郎不会耽搁一时一刻。获知消息的当天就该登月。拖到这个时候才来,“说服”灵机只是一方面,熟悉力量也非主因,真正原因是他根本没把金乌当指望,不过随口一问。
“这就是我带它来的原因。”
回应着,十三郎把关于“内外融合造不死”“将世界拨乱反正”等计划对金乌合盘托出,包括他曾经想过以同样的方式杀死阿玉,最后为何放弃等等,不做一丝一毫隐瞒。
最后。十三郎言道:“觉得怎么样?”
“你......带他们找个地方歇会儿,让我想一想。”
昊阳之鸟二次发懵,神情呆滞回应着十三郎的话,末了加了句。
“让我好好想想。”
......
......
“查的怎么样?”
再次叫来十三郎,时间为七天后,金乌没说自己考虑如何,反有些戏虐地问十三郎进展。
期间灵机、叮当、灰哥等人四处“玩耍”,倒也不觉得寂寞。十三郎本人没空悠闲,独自一人闯荡风沙。寻找阴煞尝试封印,也是修炼。
对付阴煞是早就计划好的事情,修炼也非临时起意,十三郎属风、难得找到这么“好”的风,背后还有金乌防危把关,机缘不容错过。此外十三郎知道界魂力量暴增的原因。凭借自身修为与之同源,试图找出太阳发现变化的根由。
这件事可以问金乌,但他没有那么做,而是先自己试着研察,不行再考虑别的法子。数百年修行。能走到如今这种地步,机缘造化固然重要,更重要的是这种解决问题的勇气与决心,能够自己做到的事情,决不轻易求助他人。
金乌知道十三郎做什么,十三郎知道金乌问什么,摇头表示时间不够。
“一点点眉目罢了。你这边如何?”
“有几分眉目。”
昊阳之鸟本性粗犷,花这么多时间考虑一件事,在其“短暂而又长久”的生命中可谓前所未有,当他决定开口,起码在心里认为已考虑周全,方方面面均有涉及。
金乌首先说道:“无量劫我破不了,她们的确没救了。”
“嗯。”预料之中的事情,甘不甘心都只能接受。
金乌说道:“内外融合制造不灭,我只能说这个想法很神奇,成败与否,非我所能知晓。”
“明白,理解。”
金乌说道:“昊阳为生,除非死透了的人,我都可以帮她们拖延一下,多点时间和机会恢复记忆。”
“谢谢。”十三郎躬身施礼,诚恳致谢。
金乌又说道:“没什么要紧事的话,就把她们留在这里,方便施法,也可试试别的法子。”
“没问题。”求之不得的事情,十三郎赶紧答应。
金乌继续说道:“那个阿玉,照你讲的情形看多半救不了。不甘心的话下次带来,让我亲自过目。”
这次十三郎没有说话,脸上不见悲伤绝望,只看着有些孤独。
等了一会儿,金乌随手放出一缕跳动着的火苗,叹息说道:“阿玉有事情要做,且关乎大局,我给准备了一颗真火种子,延寿效果明显。但要注意,强行延寿,本质上应为逆天行事,必遭天罚;若她还是修士倒也罢了,此界的她**凡胎,血脉不俗但又流失太多,已无限接近于普通人。”
到此金乌稍稍停顿,郑重说道:“延寿越久,天罚越重;既然你打算将正反两面的她融合,成功与否本尊都会受到牵连。所以,能不用,尽量别用。”
十三郎认真听着,默默应着,伸手接过那一丝微火,吞入腹中。
“还有什么?”
“再就是灵机了。”
神色转正,金乌肃容说道:“我这边想法先不谈,你的打算到底是什么,要我做什么事?”
十三郎没有犹豫,回答道:“以死造界,分五行,割阴阳,塑轮回,让它主导阴冥地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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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五零四章:大计划,别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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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我主导阴冥,哈!哈哈哈哈!你们两个一定疯了,一定是!”
对着找上门的十三与金乌,听到如此荒诞不经的“提议”,灵机片刻呆愕后放肆大笑,笑啊笑的笑到险些抽过去,笑疯了。
“你啊你,瞧这表情,啧啧!”
虽然力量判若云泥,灵机可不会害怕真灵,对着金乌不自然的脸孔,肆意讥笑。
“敢说你是被他骗来帮腔,一定!”
“骗”字咬音格外重,灵机的话一点都没错。堂堂真灵,以火爆桀骜出名的昊阳之鸟左顾右盼,目光闪躲,神情腼腆,三只爪子个个找不着地方。很明显,十三郎不知怎么忽悠成功,可又不算完全成功,拉来这只大鸟充当说客,非但不能仗义执言,反而自乱阵脚。
“也不是了。我觉得,我觉得这件事并非完全不能商量”
“金乌啊,你就别跟着闹了,让我和他说。”
昊阳尴尬,灵机心里有些不好意思。他觉得昊阳之鸟毕竟一方神禽,被无良小*害成这样,不仅丢它自己的脸,还丢自己的脸。
回头看着十三郎,灵机咳一声,撸撸袖子准备上阵。
“我说十三啊啊!”
“蓬”的一拳,灵机飞出千米,身体塌掉半边,十三郎看着他在残骸中挣扎,淡淡说道:“成年人别学小孩子那套,好好说话。”
这一拳力量掌控不错,灵机未死、能说话、但需承受好一番痛楚;重要的是心理落差比较大,旁边金乌看着这一幕,羞涩神情慢慢褪去,胸膛渐挺。
对呵!管它什么劫什么无量。现今拳头大的自己,有理没理都有理,干吗受窝囊气。
不知不觉端正神情。金乌严肃说道:“对对,成与不成商量着来。不要阴阳怪气。”
心里不知作何感想,灵机捡起自己的半条腿装回身体,慢慢爬起来走回一人一鸟面前,深吸一口并不需要的气息,拱手抱拳。
“请赐教。”
“噗!”
金乌傻了,十三郎乐了,乐呵着拍拍灵机的头。
不等灵机再做表示,十三郎认真说道:“先说我和金乌谈过的。不对地方你补充。”
界魂初生尝试造界,造出来的东西不伦不类,琐碎因素不谈,主要缺陷有两条。
首先,阴阳未开轮回不构,这个世界的生灵本质为人造物,有阳间无冥狱,繁衍只是假象;结果明摆着,他们要么和界魂一样长生不灭,要么只能一个个造出来。死后无法转世。
其次,阳间世界本身也有问题,五行不分。气息混乱,全靠界魂大力维持,缺少自动。所谓自动,指的是这个世界无法自我完善,江河湖海山峦大地,看似生机勃勃,实则仍被界魂左右;小时无碍,将来世界越来越大,必然力竭导致崩溃。
作为催生此界成长的根本。界魂自身所带就不说了,由宿主角度讲。十三郎不断朝界魂输送法力,尤其飞升之后的这些年。数量堪比汪洋大海。
那些法力到哪里去了?这个世界因何无灵?连被界魂摄取进来的冷玉大灰叮当等人都变成凡人?
原因显而易见,没必要多提,重点在于,以修士的理解,无灵无魔代表衰竭,通常预示世界走向消亡;然而界魂世界刚刚诞生,生机最最旺盛茁壮的时候,又怎么会消亡?
这些都是事实,场几人之前早已探讨过,得出过结论。
“由结果推因由,寻找办法仍从已知着手”
阐述几句便不多言,十三郎说道:“你知道的,我、还有金乌,一直在研究你的本体,尝试找到破解之法。”
灵机嘲弄说道:“结果一败涂地。”
金乌大怒提爪做势。“好好说话!”
十三郎摆手说道:“他讲的是事实,我、你的确破解不了,但不能说毫无进展。”
灵机表情轻蔑。“什么进展?”
十三郎拿出胖胖的尸身,看着被道环牢牢封锁的那团五色光团,片刻沉吟。
灵机赶紧说道:“这事不怪我”
十三郎寒声道:“不怪你怪谁。不提了五色五彩,五彩五行,对否?”
灵机好奇说道:“是又如何?”
金乌一旁说道:“五行如一,生克相互,稍失平衡便导致崩溃;不仅自己,还有与之相连的事物、身体。生灵也是一方世界,世界同为五行构造,你的本体就像引子一样能够牵动它们,一崩全崩,一灭全灭。”
十三郎说道:“这样讲不是太准确,应该说你的肉身可以杀灭,但会连累与之相连的生命。反之它在夺取性命后,可以反哺本体帮助你成长。至于你的本体,显然比肉身层次更高,死而后生循环不灭,非我们所能懂。”
目光对着灵机的眼睛,十三郎说道:“或许你自己比较清楚。”
听了这番话,灵机神情微变。
十三郎说道:“猜测一下你的灭世方式,恶因什么的属于精神范畴,暂且不提;物质上,是否就是这种牵动能力发挥作用,导致其崩溃?当然那需要很大力量,现在的你差太远,能祸害一条性命就不错,还得是普通人。”
灵机冷笑说道:“知道又如何?休说你们,天道都破解不了。”
“天道不能做到的事情,你可以。”
“什么?”
“界魂世界五行难分,你的身体就是最最完美的五行之体,若与世界联动成为一体,只要把意志、程序反过来,是不是就可以解决这个问题?”
灵机猛地抬头,说道:“我为何要那么做?”
十三郎说道:“意愿方面稍后再谈。麻烦你客观、诚实地回答:这样做,有没有可能成功。”
灵机沉默片刻,缓缓说道:“需要很多条件。还要很多天地灵宝,哪一样都是世间难求。”
金乌旁边说道:“难就对了。不难才不正常。”
十三郎关注的不是这个,望着灵机看了好半响,忽然说道:“你试过。”
灵机大笑,笑,笑,笑着笑着觉得不自在,愤怒神情说道:“要你管。”
十三郎笑了笑,问道:“需要些什么?”
灵机脸上神情讥讽。说道:“五行灵体,有没有?”
十三郎微微皱眉,问道:“用途?”
灵机说道:“此界五行混乱无序,我的力量又太弱,要与世界联动只有两个法子,一等我慢慢强大,按照它现在的样子,差不多等我达到真级可以施展。”
听到这句话,十三郎忽然想起一个人说的话“给我一根足够长的棍子,就能撬起地球”。可惜那只在理论上可行。纵有那样的棍子,地球也绝对不是一个人所能撬动。
“第二个办法就是灵体?”
“没错。由我控制灵体,灵体引动此界。不仅时间大大缩短,还能避免风险。”
这句话有内容,所谓风险,或许是指灵机带动世界的过程中可能导致崩塌,就像他对生命所做的那样;假如中间隔了一层,无疑可以缓解。
“灵体,具体什么样?哪里可能有,此界是否”
“别问了,给你打个比方。”灵机摆手拦住。指金乌言道:“它,可以看成火灵。”
“我?”金乌愣了楞神。陡然一声雷霆大喝:“我不干!”
爆裂火焰喷薄而出,整个太阳剧烈摇晃。此时如在人间观望,昏黄月色当中窜出阵阵飞焰,宛如爆射于高空的灿烂礼花。
人间如此,金乌身边情形可想而知,个个好似怒涛汪洋中的一叶扁舟,颠簸上下,手足倒转。
有人难受,有人开心,有人惊诧,还有人得意洋洋。
“哈,呵,哼!”
灵机大笑,凉笑,微哼,之后拿眼睛斜瞥着十三郎,意思是瞧见没,没戏。
十三郎神情依然平静,安抚金乌说道:“别那么紧张。”
金乌频频摇头,身体不停后退。
“我很紧张!不能不紧张。”
“傻子一个,慢慢紧张去。”
十三郎叹了口气,不搭理金乌回头依旧找灵机,面色微寒。
“你最好别告诉我,需要五系真灵才能施法。”
“当然不是。”
戏耍够了,灵机朝金乌方向瞅瞅,目光轻蔑。
“瞧把它吓的。”
“你!”
昊阳之鸟意识到什么,勃然大怒。奇妙的是灵机不敢对十三郎撒谎,却一点都不怕金乌,肆意嘲讽。
“用你的脑子想一想,现在的我连十三都动不了,如何坑得了真灵?”
“你敢再说一遍!”金乌咆哮着冲到近前,须发皆张。
“怕你?当我吓大的。”
“谈正事呢,都别闹。”
圆场还需挑事人,十三郎横身中央:“我曾经得到过一颗水灵珠,一个真灵圈养的土灵,还从它的身体里掏出一颗雷球;另外我刚刚宰了一头银龙,如果拘住它的魂魄,算不算金灵别管属性,所谓五行灵体,所指是不是类似这种东西。”
灵机思忖说道:“水灵珠不好说,合不合用要看层次;土灵既然拥有生命,多半可以用;所谓灵体,首要在于纯粹而不是别的,天地所生为最好。具体到妖兽的话,不是绝对不能用,但其血脉重于境界,境界重于实力,得看具体状况。”
“对了,它们都在哪儿呢,让我看看就知道。”
“水灵珠被我吞了,土灵死了,银龙在外面没带进来,不知道魂魄还在不在。”
“”灵机愕然,大怒,质问:“耍我?”
“改造世界不是一天两天,弄清所需,今后可以慢慢找。”
“有什么用?刚刚我才明白,你根本带不进来。”
“那是现在。等我找到界魂和他好好聊聊”
“噗!”
话未说完,灵机险些一口血喷出来,倒地不起。旁边金乌反应与其相似,神情茫然,身形摇摇欲坠。
“拜托,忽悠也得有个限度,别吓死人好不好。”
未完待续)r655
第一五零五章:谁上当
两人大笑,笑着笑着发现十三郎神情依旧,自己反有些笑不下去。{}
“是真的?”
“当然。”
何止真,而且没有退路。此行十三郎必须找到初生天道,否则就会迷失在这个世界,永远别想出去。
经过大致讲述一遍,灵机听得直摇头,连连叹息:“看这满天星斗,狂灵分明已经入界,只是过程比较漫长而已。你呀,被狂灵给骗了。”
这是误会,灵机并不了解星斗出现的过程,只当狂灵借机入界,中间需要十三郎这个宿体作媒介。
十三郎没解释什么,说道:“总之按照正面考虑,这事如果成了,界魂连狂灵都能接纳,会不会允许我带点别的东西进来。”
“要是不成呢?”
“反正也出不去,我就耐心在此寻找,找着最好,找不着就陪你慢慢成长,总有满足条件的那天。”
“扯淡,等不到那天你就该死了,纵然不是,外界本体也已腐朽。”
“那是我的事情,不用你操心。”
“......好吧。”
灵机无奈说道:“就算你能出去,找到灵体入界,那东西对初生天道而言是大补;若它没有化形也就罢了,化形必定占为己有。”
十三郎淡淡说道:“那不是他说了算。”
“你有什么办法?指望这头火鸟与其对抗?别做梦了,天道再弱也是天道,岂是一两个真灵所能比。而且我看啊,金乌的状况不太好喔。”
“不用你管!”金乌厉声咆哮。
“不用你管。”十三郎淡淡拒绝。
“你,你们!”
灵机怒而大叫:“这不管那不管,事情怎么做的成!”
听他这这么讲。金乌悄悄看一眼十三郎。
十三郎神色平淡,身后比划一个v的手势。
金乌没见过这个手势,但从十三郎的举动中读出和自己相同意思。
“第一步,有门儿。”
......
无论多么不可思议的事情,起始阶段并非多么详尽的谋划,而是要敢想。之前一番探讨。灵机并未察觉到,不知不觉中他正按照“改造计划”去思考问题,理清思路与难点,并开始主动寻找解决办法。
这很正常,意义很大,很多原本看上去完全不可能的事情,想的多了、细了,慢慢就会在脑子里生根发芽。开始或许只为一笑,中途偶发奇想解决一条两条。再或者换成别的思路,总之时间长久之后,那件事会变得难以割舍,时不时就会拿出来思索。如此再过久了,兴许某一天徒然蹦出念头:已经解决这么多难题,何不试上一试?
历史多少天才设想,并非一生出来就会付诸行动,正相反。它们中九成九会有酝酿过程,有些极其漫长。极富波折。
就像现在的灵机。
“就算这些都不管,天地灵物你以为那么好早?火用昊阳,金用银龙,成不成还是两讲的事......”
“好了好了,关于五行的讨论到此为止,结论为:难。”
轻轻将问题带过。十三郎示意灵机先别忙着抗议,摆出下一个更大、更难调和的矛盾。
“下一个议题:轮回。”
“......”
果不其然,愤怒想要质问的灵机一下子沉寂下来,呆若木鸡。
......
......
阳世阴冥,轮回做桥。世界存活、延续之根本。界魂世界只有阳间,没有冥狱,需重建大道塑造轮回,让生命拥有投胎转世的机会。
天地初生,理论上冥界应该走在轮回之前,这里的人,十三郎与金乌见少识寡,灵机对此心知肚明。当新的世界慢慢成型的时候,会有一些天生地养的灵物生成,它们不是人,也不叫兽,非天道创造,更没有爹娘。
那些据称拥有上古血脉的妖兽老祖,本质上就属于这类生灵;现实世界也有此类生命,但若比较强大的话,与古时完全不是一个概念。原因并非古时妖兽比现在聪明、或者拥有更好资质,而是因为弱者全都死了,留下的必然强悍。
混沌初开,无阴阳两界分隔,世界充满各种各样的戾气、煞气、躁意等等,传说中的洪荒古兽、能够传下声名乃至传承,理所当然傲立潮头。此外还有一条原因,现在这个世界人族为尊,除了那些无人涉足的蛮荒之地,天地灵物没有机会长时间孕育;往往生灵便有天兆,有兆必定引来修士,结果一番哄抢争夺,最终沦为凡品。
不是世界孕育不了,而是人类拥有无可想象的破坏力,不会给它们那么长时间;修真世界这么大,这么多人,每每提及异品奇兽,修士动辄言及上古、而非现在,原因正在于此。
天地灵物,生来拥有大力而且好战,彼此厮杀难免;厮杀难免出现死伤,问题在于它们每个都是天地所生,杀死——却不是那么容易死;最常见的结果,被杀死的灵物身体魂魄皆崩溃,变成一个、甚至一群游荡世间的死灵。
时间延续,世间死灵越来越多,死气越来越浓厚,强悍生灵慢慢摸索到一些修炼方式,天道进一步成长,如此才从条件、及意愿上具备了塑造冥界的条件。
生灵修炼反哺天道,天道集众灵意志分割阴阳,这就是两界的由来。这个过程需要的时间极其漫长,动辄十万、乃至百万年计算。
再后来,阴阳两分,阳间依旧会有死灵诞生,按照天道设立规则进入冥朝,进而逐步形成另一套秩序,轮回需求随之诞生。
阳间生灵有强弱,强者死后才会诞生死灵,弱者死无葬生之地。毫无疑问,弱者数量永远占据主流,万万个其中才有一名强者。以生灵意志论。这万万人的意志之力远胜那一名强者,它们何尝不想拥有二次、乃至多次生命?与此同时,阴冥世界稳固后,死灵一样有强弱之别,强者不甘心久为鬼物,仍想返回阳世。返回那个拥有日月星辰的世界。
弱者无力,冥界无门,无论阳间还是冥朝,大家只能通过祭拜祈祷、向某个未知存在传达念想,这是意志,也叫信仰。
这就是轮回的基础。
“现在你们该明白了,天道其实并未主动做什么,一切都是顺势而为。取众生意志塑造轮回之路,炼法器、建阴司。一步步把这个圈画至圆满,形成一个自我循环,理论上可以无限延续的世界。”
主动为两人解释因果,灵机感慨说道:“正常来讲,只有轮回通道完成,阴阳两界互通,天道彻底掌控一界秩序,才有可能化形显露。在此之前的它只是半成品。说其沉眠也好,说它根本不存在也有道理。总之一句话,天道生来无所不能,无所不能是吹牛,‘生’字反而是实指,就是诞生的那一刻。”
天道出世,能力强大、但还远远谈不上无所不能。于是它开始完善规则,运用各种手段使世界变强;它还鼓励修行,设立天劫考验、并且奖励修士与妖兽,道理明摆着,世界强则天道强。天道强则规则通,相互推动,彼此促进。
可惜的是,天上有天,界外有界,漫长的岁月里,天道慢慢发现自己并非唯一存在,而是无数“界”中的一个。世界有大有小,有强有弱,意味着天道也有差别,甚至会有竞争;如此用不了多久天道便会发现,自己、还有自己的同类并非永生,而是会随着世界一道消亡!
后面的事情很简单,天道不甘心如此,想方设法寻找“进阶”“永生”之道,其中有些运气好,慢慢意识到天道之上还有更高一级规则:主宰!
接下去的事情匪夷所思,凡了解此境的天道,举动几乎一模一样,它会大力扶植修士修行,同时又以千变之身游荡人间,煽风点火,挑起一场又一次场战争。更有意思的是,战争爆发,无量劫灭世的时机随之到来,天道会因此走向衰亡。
无量劫灭世,并非见一个灭一个、更不会碰到一个就扑上去,只有这个时候的世界,最为其所喜。
战场是人性灭失的最佳场所,战争使得大量生灵灭绝,强者接连陨落,人类秩序分崩离析,天道随之虚弱。无论哪个角度讲,当战火燃遍整个世界,就是无量劫灭世的大好时机,不容错过。
“为什么?”一直听得津津有味,金乌心生无尽感慨,为不能经历那个凶蛮世界而遗憾,也为不用与那些强大生灵争斗而庆幸,听的来劲突然来个大转折,忍不住开口询问,神色迷茫。
“天道疯了?这不是自杀吗?”
“你觉得呢?”灵机反问,看的是十三郎。
“信仰之力不可靠,富贵荣华转头空。和平修仙原是梦,战争才是科技进步的第一推动力啊。”
“......”金乌一头雾水,原本等着看笑话的灵机似懂非懂,半响摸不着头脑。
“不用研究天道怎么想。”
一句话揭过,十三郎诚恳说道:“你对天道这么了解,对轮回也很熟,如今大把资源可用,是不是意味着马到功成,手到擒来?”
“我......呸啊啊!”
气极怒极,灵机破口大骂:“你个蠢材,到底明不明白我在讲什么?”
“好好说话。”说服帮不上手,立场必须坚定,金乌赶紧板起面孔:“欠揍呀你。”
“没事儿。”
伸手拦住金乌,十三郎盯住灵机的眼睛说道:“这么愤怒,看来不用我来提醒。你早就意识到这件事的意义,比我们更希望成功,对否?”
“不明白你说啥。”灵机神色冷峻,不屑一顾。
“非要我讲出来?”
“爱说不说,说也白说。”灵机骄傲仰起骷髅头。
“死中造生,至高规则。”十三郎淡淡说道。
灵机哑口无言。
......
......u
第一五零六章:做对手做的事
无量劫灭世,杀亿万生灵不是目的,只思杀后复活一个。但所突破,代表其距离至高规则近了一步,万万年难求。
这么难得的机会,灵机为何遮遮掩掩,难道只是为了掩饰目的,不被十三郎看破。
当然不是。
“你讲的没错,死中造生对我意义非凡,但不是这种造法。”
既被揭破便不躲避,灵机直言相告。“轮回转世是天道的事情,不归我管;哪种活与我要的活根本不一样,成功可能微乎其微,纵成也只能代表涉足天道;我化冥朝身处天道之下,等于给自己套上枷锁,后果难料。无论哪种状况,皆非我所愿。”
十三郎说道:“当真非你所愿,就不会说这么多废话。”
灵机说道:“随你怎么想。”
十三郎沉吟说道:“天道借你与狂灵制造不灭,目的与之相似?”
灵机说道:“要说本质的话的确有些相像,都是为了活着达到至尊。实际做起来区别不小,首要一条他死不起,死不起意味着只有一次机会,所以绝不敢尝试把我送入其辖制的轮回;反之我可以放心大胆的灭世,不成没什么,大不了等待下次机会。”
十三郎淡淡说道:“眼下这样的机会,你找不到下一次。”
灵机微微一笑说道:“你想告诉我要珍惜?”
十三郎随之一起笑,笑着说:“我想告诉你,你不但智商不行,还是死脑筋。”
“......”
打击来的突然,愤怒于是爆发,灵机白惨惨的骷髅面孔上竟然浮现出几分红浪。“颤巍巍”的声音呐喊。
“你!最、好、能,说个名堂出来!”
......
......
“好好说话。”金乌不忘亮出台词,威风凛凛。
“情有可原。”
让灵机、金乌都安静。十三郎轻声问道:“你肯定至高规则存在。”
“废话。”
十三郎再问道:“你是否肯定自己的成长方式,死中造生。必能有所突破。换句话说,这是至高规则赋予你的使命,不容更改,万死万世不变。”
“当然。”灵机回应更加果断。“成一次叫突破,次次成功就是到达。”
十三郎摆手,说道:“蠢材,这样都不明白,该说你什么才好。”
“你......”
先是愤怒。后来疑惑,慢慢灵机意识到什么,顷刻间放低身段改了姿态,小心翼翼说道:“先生发现什么了?”
“当然。”
“是什么?”灵机神情期待,眼神发亮。
十三郎似笑非笑地望着他:“想知道。”
灵机用力点头,点头之后连连拍打胸膛,信誓旦旦。
“先生若能提点一二,不需要多高多深,只要稍稍有点用,皆有厚报。”
“厚报。你有什么东西值得我羡慕?”
“这个......但凡有使,万死不辞。”
“死对你来说像白菜,不值钱。”
“这个......”
仔细想想。灵机忽然有些丧气,他发现自己真是白“活”了,无宝无法无修无命,别人口中最最严厉的誓言、到他这儿也变得一文不值,称得上一无所有。
“逗你玩呢,别放在心上。”
望着灵机落寞的样子,十三郎不知为何发了善心,缓缓说道:“死而后生,需得死中蕴含生机才有可能;否则的话。至高规则就成了摆设,对否?”
灵机听着。听着觉得有些味道,可又抓不住要害。茫然问道:“至高规则不可能出错,然后呢?”
十三郎说道:“死中有生,生中有死,你首先要做的不是杀人杀人再杀人,而是找到哪一点生机所在,对否?”
灵机觉得自己听懂了,偏偏脑子里依旧迷惘,又问道:“去哪里找?”
十三郎淡淡说道:“冥界,轮回。”
灵机“哦”了声,目光由混沌慢慢转为清明,清明之后重新变得愤怒,再度质问。
“又耍我?”
“不是。”
“那是什么?”
“实话,而已。”
......
......
生命由生到死,经历过程拥有的是记忆,能够清清楚楚地感受到衰弱衰竭的完整过程;对任何有智慧的生灵而言,生中带死很容易理解、并接受。反之不同,轮回之中,人死复生没有前世记忆,包括冥界做鬼的经历都忘的精光,因此体会不到死中蕴有生机。
生命只有一次,只有灵机是独一无二,他可以死无数次,不会因此丢掉丝毫记忆,还能通过这种方式变强。其他人,纵然修士强大到能够穿梭阴阳,依旧不知死为何物,死后转活又是什么感觉。
遗憾的是,灵机空有无上天赋,却不能赋予给其它生命;他是唯一的,不能复制,不能重叠,甚至不能拒绝那种天赋。他杀了无数人,全部死的干净彻底,连轮回都没得入;非得如此,他连建造轮回的天道都要杀死。
除了自己,灵机生来灭绝一切。
既然灭绝一切,如何死中造生?
“这种逻辑自相矛盾,不可能走得下去。”
“什么叫死?冥朝就是死。别忘了生命只有一次,死后没了记忆忘了身份,那个曾经的他要么完全抹去痕迹,要么成为传说、故事里的内容,与其复生后的生命半点关联都没有。”
“什么是生?轮回就是生。生命复活,记忆从头,接着走完下次旅程。”
“没有记忆就是死透了,死透了就是死绝了,死绝之后复活,可不就是死中造生?”
“假如拥有记忆的复活才叫活,你从来没有死过。”
“你说这是天道的法子,和你要的不是一码事。我要反问一句。你连死都死不了,如何死中造生?”
“最关键的地方,至高规则只要求你造生。并未规定何种方法。”
“天道比你想的通透,他想从你身上弄明白根本不是死而后死。而是死而不死。”
目光灼灼望着灵机,十三郎感慨说道:“轮回只能由死转活,不能留下记忆;只有死而不死,就是、才是永生啊!”
灵机呆呆说不出话,半响才狐疑说道:“照这么讲,我岂不是已经达到永生?”
十三郎淡淡说道:“做梦。”
“你......”
十三郎平静说道:“别这么看着我,我的态度从未改变:一定有办法让你死透,一定!”
灵机冷笑说道:“你的办法是什么?”
“办法慢慢找。总有一天会找出来。”
像敷衍,十三郎接着之前的话说道:“天道借你寻求永生,反过来道理也是一样,你若能亲手塑造轮回,造出来的生又何止一条,而是整整一界!”
“生死大道,通晓两边才算有得;你与天道势如水火,正因为如此才要精通正面两面,这难道不是至高规则的本意!”
“相比天道,你塑造轮回的难度比他大多了;有天道的地方轮不到你。等你灭了天道,那个世界都已经不存在,还建个屁的轮回。蒙昧之地天道未醒。可你汇聚不了众灵意志,形成不了意愿,拿什么去去建。”
“你是死亡,是专门灭世的无量劫,任何知道的人、生命、连鬼都应该怕你,躲你,厌恶你;现在你倒是说说看,天亡一次你死无数回,你还认不认为自己比天道更具备优势。认不认为自己研究轮回比他研究不灭更简单?”
“变身冥朝,你觉得是在帮助天道、甚至担心自己变成天道。这想法......该怎么说你呵。”
“用你的脑子想一想,至高规则至高无上。你就是你,天道就是天道;变成天道不应该成为你害怕的事情,而是能否做得到!”
“做到了,就是突破啊!”
一番早有准备的话,十三郎最后说道:“只要你真的创造出冥界,并把它与阳世沟通,建出轮回之路,势必会有一次翻天覆地的变化,结果或许就是......”
后面的内容不用讲出来,灵机也听不见。
他已经懵了,或许叫醒了,不管是清醒还是懵懂,此刻其脑海中波涛翻滚,片刻不得安宁。
“死而不死,死后复生,以不灭之身创轮回,再人轮回而不灭,便至永生......我该怎么做?”
“你想怎么做?”十三郎反问一句。
“我......我不知道。”
“你曾灭世,见过轮回还曾亲手灭之,怎么会不知道?”
“原因就是之前说的那些......创造轮回需要很多条件,分阴阳,开五行,积累死灵之气,聚众生之志,还有法器,空间......太多太多条件。”
之前摆出诸多困难,灵机很大程度上是为了吓唬人,反正不在乎成不成,他想看到十三郎因此绝望的样子;如今想做了,这些困难一下子变成自己的,灵机越说越苦越失落,慢慢变得焦躁。
拨乱反正为了灭世,灵机因此答应与十三郎合伙,如今事情完全变了样,他觉得自己就像一头掉入陷阱的野兽,更可怕的是,明明这个陷阱困不住他,可他偏偏不能逃。
“界魂还在,我在它的地盘分界创造轮回,怎么可能?”
“要是没有界魂,我又到哪里去创造,拿什么去创造,对谁创造?”
“两者根本就是矛盾的,根本就不可能!”
希望就在前方,希望远在天边,希望触手可及,希望无从琢磨,两眼不知不觉变得血红,灵机怒吼道:“你是不是一直在骗我,是不是?是不是啊......啊!”
“好好说话。”可算逮住机会,金乌一爪子将灵机撕碎成几块,得意洋洋。
“靠你一个当然不可能,但你有他,有他们,有世界。”
对着灵机的头,十三郎指指金乌,指指外面,指指天空,最后指指自己。
“最重要一条,我会帮忙。”
......
......r580
第一五零七章:时不我待
狂妄口吻,嚣张言辞,闻者没有如传说中那样伏地而拜,相反觉得莫名其妙。[^][]灵机心神动荡不便开口,本因充当托衬角色的金乌有些看不惯,郑重建言。
“为人为修当谦虚稳重,这么大的事情......”
“这么大的事情,谁都无法考虑周全。千思万想,不如迈出一只脚。”
不给金乌继续教诲的机会,十三郎曲指列出三条。
“第一,灵机实力太弱,天大本事难以施展,第一步,你得多死几回,兴许要连着死好多年。”
“第二,先造冥界后轮回,成界首先需要阴死之气;无量劫属死,玄冥之气为阴,如何将其转化是你的任务,死的过程中、死腻了的空闲时候都可着手。”
“具体怎么做你自己想,金乌负责帮忙,阳火正处阴寒对面,实力又最强,灵机感受不到的东西瞒不过你,专职辅助。”
“第三,我这边,当前主要封印阴煞转化玄冥,人间事,有空给这个世界做点规划,陪陪家里人,等到......”
话到此处长久停顿,十三郎像是梗住咽喉,几次开口发不出声音。
金乌、灵机面面相觑,金乌忽然想到什么,指指远方。
“是不是因为她们......”
灵机一愣赶紧低头,生平首次有了罪孽感。
“不是她们。”十三郎笑了下,说道:“她们不会死,还能换来不灭,长久看是好事儿。”
吸一口气,十三郎说道:“等阿玉那边事情有个了断,我要进行最关键的一步:寻找天道与之交涉。不管用什么法子,一定要找到自由进出、至少能够沟通的途径。”
稍顿,十三郎说道:“关于那个五行灵体,界面之宝,我已经有设想。”
“什么设想?”提及关键处,灵机赶紧追问。
“现在说有用太早了。等把前面的事情做好再说;若不能找到法子自由出入,一切白搭。”
“这倒是。”金乌频频点头。“脚踏实地,不要好高骛远。”
“还有,有机会的话,我想去真实冥界跑一躺。”
“那就太好了!”听到这句话灵机振奋起来,连连说道:“宝物如果有着落,内外互通,且能入冥,至少增加三成把握。意义不是一般的大!”
身入冥界造冥朝,傻子也知道意义重大,旁边金乌神情疑惑,问道:“能去吗,看你好像蛮有的谱的样子?”
十三郎说道:“原本有位判官朋友,不知为何断了联系;不要紧,入界之前,我身边还有一名阴判。要不是因为狂灵,现在兴许正在找办法过去。”
金乌哦了声。发觉不对追问道:“有阴判怎么还要找办法?对了,那时候你就想入冥?”
十三郎点头,说道:“当时有点私事。找办法是因为......阴判讲冥界发生剧变,与他很久没通过消息;当时没空细聊,不知道具体情形。”
“这事我知道。”灵机忽然插进来说道:“那个世界的天道已经快不行了,崩灭之兆。”
“灭世!”金乌一声尖叫。
心猛地一沉。十三郎皱眉说道:“你才刚出来,不对,你在那个世界甚至都没机会出来,怎么可能知道?”
灵机得意说道:“别忘了我和天道的关系,不用看不用问。本体脱离禁锢状态一瞬,我就能知道他情况怎么样。”
听他这么讲,十三郎很奇怪地并未感受到多少惊恐,只有些傻眼,心想那样的话,自己做的一切还有什么意义。
灵机看出十三郎忧虑,很快又说道:“放心,兆虽显,距离崩灭还早的很。当然这是以修士寿元而论,若以我的眼光看,那真是快了。”
“对哦。”金乌回过神,问了句:“大概多久?”
十三郎也想这么问。
“这可说不准。”灵机为难说道:“自然衰竭的话,十万八万乃至百万年都是常有的事;要是有像我一样的劫赶到,结果就会很难讲。多说一句,崩灭兆头出现并不意味着一定会灭亡,纵然灭世也不意味着所有生灵死光光。”
“灭世还有生灵存活,怎么可能?”金乌马上提出质疑。
“宇宙之大,一切皆有可能。”灵机神情骄傲,一副见多识广的样子说道:“好比这个界魂,它难道不算生命?再比如十三,只要躲到界魂里面,有很大机会扛过灭世劫。”
“这怎么能比......”金乌有点急了,心里觉得这分明是强词夺理,界魂上哪儿找第二个,十三又如何复制。
“不说了,管好眼前吧。”
拦住准备大辩一场的金乌,十三郎挥手说道:“与其浪费唇舌,不如马上行动。”
提到造界这么大而艰难的事情,十三郎犹能平和面对,甚至意气风发。此刻的他明显不同,眉宇间忧色挥之不去,言语也不像刚才那样从容,充满紧迫感。
“时不我待啊,我的本体还在外面......”
兴许是因为被其传染,金乌的表情有些狰狞,恶狠狠瞪着灵机开口。
“好,开工!”
“等等!”
知道马上要开始长达数年的死亡之旅,灵机从未像今天这样觉得时间珍贵,对十三郎大叫道:“下次带几个活人上来,染了疯病的那种。”
“干什么用?”
“**试验。”
......
......
接下来的一年,昊阳之中时常可以听到惨叫哭嚎声,多数凄厉,有些透着兴奋。立足人间往上看,会发现昊阳不似以往那样稳定,时不时窜出爆裂火焰,有时带着浓浓黑气。最长可达千丈。最让人无法理解的是,人们在那些黑气中感受到的不是热,而是深彻骨髓的寒气与恐怖,仿佛那里隐藏着极其可怕的鬼怪恶魔,身入昊阳亦不能灭亡。
到了夜间,昏黄月色变动更大。甚至连形状都维持不住;有人见过长条形的月亮,还有人看到火红色的月亮、但又不是太阳,因为火焰中分布着密密麻麻的黑点,像涂在红布上的墨汁,阴森、不可消除。
再有,曾给人们带来不安的星星越来越多,一年间,天空星点有一颗变成数十,数百发展到数百。慢慢有占据整个黑天的趋势。对应的,那种厌憎恐慌的感觉越来越浓,天空像一面盖子牢牢扣在头顶,让人喘不过气。
放在以往,这样的事情肯定会引发恐慌,通常人们会发动祭拜,以虔诚的心意祈祷上天,不要给这个和平安宁的世界降临灾祸。
如今情况有所不同。人们面临更大灾难,已经顾不了天上那点“小”事。
年前发自泗水城的那场“疯病”。事后被证明比瘟疫更可怕,短短数月,周围万里尽受波及,厮杀遍地,尸横遍野。其后一年口口相传,疯病在这个世界变得人尽皆知。提其好似谈虎,无不色变。
为了防止疯病蔓延,人们自发地采取了很多措施,比如隔离患病者,比如封锁边境。慢慢发展到剿杀、填埋、火焚,直到无所不用其极。
曾经和平的人间早已不再和平,连最最良善的人们也都意识到,一旦有人被疯病传染,最好的法子就是马上杀死他,烧成灰,半点不能犹豫。然而人终究还是人,素不相识便罢,遇到自己的亲人疑似染病,势必会出现隐匿、躲藏、进而感染给更多人的情形。
于是乎,有些事情很自然地发生。
父杀子,子杀媳,邻防邻,族恨族,疯病蔓延无心生产,物资匮乏惹来哄抢与争夺,于是又产生强盗,小偷,盗匪,妓女......人们艰难求活的同时小心翼翼地防范着周围,目光凶狠,怀疑一切。
开始有误杀,误杀演变为仇杀,仇杀连环如波浪传递,波及全部。
这就是崩塌了。
有句话叫“最烂的秩序也比没有秩序好”,疯病一年用事实演绎这句话,世界慢慢走向无序。
最让人不能理解的,疯病并非只有接触才能传染,有许多远离泗水、与之没有任何联系的所在出现病例,成为第二、第三.......第n个病源。论人们做什么,付出多大代价,疯病仍以缓慢而坚决的态势八方蔓延,渐成主流。
世界因此被隔开,以往生活主要区域被病人占据,已经不是人力所能清除;正常的人们聚集到一些他们认为安全的场所,苟延残喘,等候、并且祈祷那些犯病的人快点死,最好能够一夜死光。不在其中又没有染病的人当中,有些选择四处游荡,见人就杀像野兽一样活着。
更多人选择另外一条路:朝圣!
......
......
紫心观,法坛彻底被神辉笼罩,徐徐旋转隔绝了视线,外人看不到里面的情形,只知道莲仙子正在其中施法,或者准备施法。
山上、山下、山外,到处是虔诚的人跪拜祈祷,默默诵念着念过无数遍的祷词;四面八方不断有人赶来,纷纷加入到祈祷的队伍里,无数人的声音汇聚成流,如浩瀚汪洋冲上山顶,冲入神辉,冲入圣姑耳中,还有腹内。
法坛之上圣姑端坐,神情庄严肃穆,眉间略有忧色。
相比一年前,莲仙子身形明显走样,腹部高隆随呼吸微微震动,时而咚的一声巨响。每当此时,整个无量山都为之共鸣,莲仙子则会浮现出痛苦的神情,一闪即逝。
她在忍耐,坚持,像战士一样守卫自己的阵地,片刻不敢放松。
“太快了,这样太快了。”
长时间剧痛折磨,莲仙子形容有些憔悴,其双手贴在小腹上轻轻揉搓,眼睛却一直望着天,眼神愤怒,愤恨,兼有疑惑与迷茫。
“到底是什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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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五零八章:奇思,妙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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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上,北方,七颗星辰的位置被移动,看去像个勺子。
说“被”,因为它们原本不在那个位置,显然故意摆成那副样子,生怕别人留意不到。
“难道是阵法?”
勺子悬在当空,看着并不如何美妙,莲仙子留意到它们在星辰当中格外明亮,但还不是最亮的。勺子前端,两颗星辰正对的方向有一颗最大、最亮、最耀眼的星点,像眼睛。
莲仙子认识那它,满天星斗第一颗入界,是其指下留情才得保全的那颗。如今它比当初更亮,每日天明的时候格外夺目。
“启明?”
不知怎地就想到这两个字,莲仙子微皱娥眉。
星点蕴含狂灵意,入眼满满邪恶气息,勺子与启明让她感觉不安,彷如自己守护的东西被冒犯,底线被突破。
星空还有其它变化,一颗颗星点被人摆列成各种图案,有人、有兽,有山、有水,有些模样清晰成型,有些刚刚开始动,莲仙子留意到有人将许多星辰聚集起来,横贯当空成河,其中某个位置两侧各有一颗星辰相对耀眼,其中一颗还带着两个微弱辅星。
几乎所有星点、变化都让人厌憎,唯独这两颗隔河相望的星不令莲仙子反感,或者叫反感没有增加。
四处观望,她把目光长时间定格在那两颗星点上,神思微乱。
“阵法,一定是。”
能够干扰仙子心境,不是阵法还能是什么?莲仙子很想把它们一颗一颗点落,可是星辰每天都在增加,而她正处在最虚弱的时候,有心无力。
或者。有力无心?
真想做就一定能做到,所谓虚弱疲惫,迷茫疑虑。厌恨不忍,通通都是自己找出来的借口。莲仙子坦然自问。最终认定自己并不真的想那样做,于是生疑,更加警觉。
“不管是不是阵法,我都会将其堪破,找出其命门与破绽。”
又有巨响传来,莲仙子面孔抽搐两次,低头对着小腹默默低吟。
“它们必定为你而来,应该由你亲手去杀。”
同为观星。十三郎显得很忙碌,他坐在山头眼望天空,手指遥对一颗星点,将其挪到指定位置。这样做的时候,十三郎不仅调用大力,还要气意与星点互动,也就是和。
道与道的感应,他需要让自己的道与星点中蕴含的道念相匹配,得到认可。
“这个狗不太像,那边一点。”
旁边。阿玉姐仰头望着星空,神情专注而痴迷;一面告知自己的看法,一面问着:“叮当近来好不好?”
“好。”十三郎随口回应。将那颗星点的位置略做调整。
“差不多了。”提醒十三郎不要过火,阿玉姐再问道:“叮当让你这样做?”
“不是。”
将星点固定,气意与周围构成那只熊的星点连成一片,十三郎轻吁一口气。
艰难进程之后体内空虚,冥冥中那个能够穿越两界的桥梁随之出现,磅礴力量灌输而来,为他补充此前亏耗,带来更多力量天空随之出现更多星点,闪烁中似在对他说:放心去做。有我。
那是狂灵的声音,或者叫意志。十三郎知道那是真实存在的。这副星图的摆放,对十三郎而言是一场修行。对狂灵来说是重生,一种连拜访者自己都理解、狂灵却能从两界都体会到的复活。
换句话说,内外两界,狂灵已经感受到彼此,因而支持十三郎这样做,心甘情愿奉献全部力量。
低下头,抹一把头上的汗,十三郎喘息说道:“是我自己想到的。”
别样修行来自偶然生出的念头,这一年,十三郎除了忙碌,还与叮当讲过不少前尘旧事,但不是沧浪的那些事,而是更加久远的过去。讲着讲着难免涉及星空,还有某些与星空相关联的传说,某日望着叮当听得入神的眼睛,再看看她对着星空痴迷的眼神,十三郎突然生出念头:把星空摆成曾经熟悉的模样。
听到这个构想,叮当惊的目瞪口呆,然而眼里瞬间放射的光华表明、她为这个“宏伟构想”而怦然心动。更要紧的是十三郎自己,感觉就像时光倒流几百年,回到孩提时代的他想到某个极富创意的点子,为之振奋、甚至颤抖,连做梦都忍不住叫出来。
“做吧,赶紧,一定!”
为让自己百忙之中更加心安理得,十三郎郑重地告知叮当:“前次成亲礼重人多,气派到人人羡慕,个个眼红。”
“这一次,我要制作一副星图,让星空作为我们的见证。”
一句话,小丫头感动的差点大哭,投身到骗子怀里不知说什么好,抽泣着,满足着,幸福着。
想做便做,做起来十三郎慢慢发现,原来摆放星图并不像自己想的那样放个位置便好,而是极其艰涩艰难,且多奇思妙想。
以往在星漏渊,星点被风吹就到处乱跑,根本不需要用力;按照十三郎的本意,他把星点推动到该去的位置,再以禁法定空为牢,摆个样子、维持了三五十天、满足一下叮当的好奇心便罢。可惜星点到这里后就变了样,上有无形之力压制,下方好似与大地相接,周围还有千万只手,根本撼动不了。
多次无功,问过金乌、灵机之后十三郎才明白,这是界魂在分天裂地时制定的规则,狂灵星点可以进来,进来因其大力不可抗拒。进来之后,失去源头的它们抗拒不了界魂意志,变成不会移动的死星。十三郎想要改变这种状况,非得破改规则不可。
那太难了,以十三郎现在的力量不可能做到,非但如此,他听出这番话包含另一层意思,将来狂灵慢慢衰弱。待其力量不足以撼动界魂,那些星点通行的路将会被隔断,再不可能入界。
好在还有下文。灵机思忖后提醒十三郎。“意志与道的对抗,狂灵皆不逊色界魂。同时界魂不可能集中力量于一点,而是要照顾整个世界。只要唤醒狂灵意志,与之形成合力,或有成功的可能。”
十三郎敏锐地察觉到其中关键,忙问道:“是否可以这样讲,假如我能将这条通道稳固、放大,便有机会自由通行,无需界魂点头?”
灵机嘎的一声笑。笑声讥讽说道:“理论上是这样,但要明白一点算了算了你去做吧,做过就知道。”
话说一半让人厌烦,放在以前,灵机这种行为等于找死。可惜可笑的是,找死并不为灵机所惧,恰恰相反,如今的他除了忙碌就是找死,一次次死亡足足死过一年。
没手段与之计较,十三郎悻悻回头。按照灵机提示继续大业,慢慢有所进展,惊喜、同时又很失望。
惊喜处在于。移动星点构建各种图形,十三郎很快意识到,前世那些看似玄奥、实则空有传说的图形里真的蕴含有的无尽奥妙,当一个个形体被他用星点画出来,内里勾连宛如一体,非但比刚才更加稳固,且能释放着巍巍大力——一种极其特别的力量。
比如那两颗隔河相望的星,因为星点数量远远达不到前世标准,十三郎仅仅将其构建出雏形;然而在看到它们的时候。叮当毫不犹豫大哭起来,任凭十三郎如何开解。哀伤难止。
要知道,那时十三郎还没有讲述那个凄美的挑子寻妻故事——也就是说。这是它们自己的力量!
“星辰有灵,每颗星都有一个故事,每颗星都是一个灵魂。”
前世人人皆知的话,童年时伴随成长,长大当成笑话;那是一个完全不同的世界,没有灵力也没有魔力,没有修士不见神仙,有的是另外一种璀璨文明、与更注重挖掘头脑潜力的修行。十三郎毫不怀疑,那种文明有着自己的优势,波澜壮阔,雄厚绵长,其伟大丝毫不下于此方。
但它不该有这种莫测之力,不应该啊!
事实摆在眼前,那个世界,那些只存在于想象中的荒古传奇,如今看来怕是真的,只是因为某种原因消失在岁月的长河,变成传说。
没有语言可以形容十三郎的震撼,震撼过后开始思索,研究,执着,专注。对比别的人,他发现星空之力无可防范,人人不能豁免,包括强大的金乌也有感应,最最无情无爱的灵机都有触动。他们如此,可想凡间众生与人类如何,更加无可抗拒。区别在于他们的感受不像叮当那么强烈,哪怕“实力”比叮当还弱的普通人,也都只能感受到淡淡哀忧。
“三生天赋?”
唯一能想到的线索在于此,此后十三郎陆续画星,通过一次次事例加以证明,慢慢肯定这条判断。无论喜于不喜,叮当总能感受到别人难以感受到的东西,对应其情绪波动难平,一次次陷入沉思与迷茫。
大熊小熊,仙女巨蟹,银河浩瀚,天狼凶杀,直到某一天,当十三郎将北斗固定,将启明放到该存在的位置,将叮当灰哥搬出太阳观星的时候,叮当突然叫出来。
“大灰!”
灰哥,大灰,一字之差,听在耳中不亚于天劫当头砸落,十三郎险些当场崩溃,泪雨磅礴。
“欧昂。”灰哥身子扭了几扭,回头望着叮当的神情有些疑惑,又像是明白了什么。
“呃”叮当自己也觉得疑惑,弄不懂自己为什么这么叫。
“好!真好。”十三郎喃喃自语。
“好什么?”
阿玉姐的声音响在耳边,侧面望着十三郎的疲惫憔悴、透出旖思的脸孔,有些担忧。
“怎么了?”
“没事儿。”
嘴里应着,心神赶紧回到现在,十三郎用力甩了甩头,招手轻唤。
“时间不多了,来,我给你讲讲它们的故事。”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