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四三一章:不屈杀,莫为战
火鸟与魂蟒争斗方酣,箭与拳的对垒尚未发生,吃苏头颅领先一步,正迎上马苏的那只脚,或者叫那只蹄。》>》..
熟悉马儿的人都知道,这种生物与防卫沾边的本事只有两个:奔跑于蹬踏。搏命手段力量巨大,正中可踹碎狮虎头颅;与之相似,吃苏的头颅非比寻常,当年曾经力扛天绝,未胜、但也谈不上败。
两强相遇,含愤出击,耳边只听到咚的一声,世界刹那静止。
风不再动,星不能闪,视线中景物以万倍清晰的方式徐徐播放。
撞击中心一颗,如钝锥按压不算平整的木板,凹坑初步显露,放大,蔓延,推出一圈环状波纹。波纹内,一丝殷红与苍白随后出现,红如血,白胜雪,红的鲜嫩璀璨,白者生机全无。
随后红线分出千百针芒,放射状射飞四面八方,一路染红所过苍白;即便这样,它们依旧追不上苍白蔓延的速度,转瞬间鬓发全成霜。
波纹继续走,如声波但不见丝毫跳动,沿途推送碾碎所遇到的一切,横扫八方。
下一刻,画面流转骤然加快,吃苏身体倒飞,头乱发、头脸肌肤快速枯萎,一步步朝脖颈、胸腹蔓延,还不停地流鼻血。相比之下,马苏的身体牢牢站立,那条蹬出去的脚保持着踹踏姿态,原封未动。
轰的一声,此前被凝固的声音一下子爆发,笑声叫声骂声喝声吼声撞击声,分不清多少种声音交汇参杂,好似千军万马抢过独木桥,争先恐后钻入耳鼓。
其中两道声音格外响亮,一是那条因撞击产生的波纹。声音不大但势如破竹,将空间切成上下两个半区、内外双重世界。
“哈哈,哈哈哈!”
再有就是吃苏的笑,笑得惨,笑的狂,笑的呆傻不知所谓。笑到骄傲非凡。
“真以为自己五系最强?如能动用修为,你绝不是本座对手!”
这么他输了?
看起来的确如此,吃苏一击把自己扔出去,内里伤势多重暂不晓得,外表看,他以从头到脚徐变的方式苍老数十岁,再被鲜血披洒满面;不仅如此,吃苏体内传出巨响,似乎人不停敲锣打鼓、鞭炮齐鸣。
不是谁在吃货肚子里办喜庆。真正原因在于其内脏被接连震破,根本无力维持。
换句话,以头颅扛住马苏一击的结果,吃苏已经废了。
废了,但没有败。
一不败,马苏低估了吃苏的力与头,虽将其击退,但其落下来的那一掌被迫中断。胭脂鸟因此未受干扰,继续与双蟒纠缠在一起。
二不败。原地未动不代表没收到伤害,而是因为不能动。此刻随着吃苏身体倒飞,马苏那只脚掌开始脱落,一层层的脱落。
鞋底,肌肤,血肉。筋骨,转眼间,那只力可踏碎山峦的脚掌血肉尽失,白骨森森泛着灰烬才有的死寂感觉,一直蔓延到膝盖。
吃苏所不算错、也不能算全对。论强度,马苏的脚的确赶不上吃苏的头,吃苏此前大失精元,修为运转不畅,对面马苏也未全力,且被七情道法干扰,两者都非最佳状态,两败俱伤。
再怎么,头为九阳魁首怎么能腿脚相比,综合考虑,吃苏足以自傲。
何况,还有三不败。
脚踏头,第一丝血芒显露的那个瞬间,遭到重创的马苏来不及调整,箭到了。
呜的一声轻响,前三重拳劲儿歪歪扭扭,起不到多少阻碍作用,此后马苏心生怜惜,刚以怒啸强行压制,脚下撞击震撼随之传入心神,后四重拳劲儿依旧半成,惊恐顿生。
以脚踏头,谁都放心全力以赴,以拳迎箭,任谁都不能不提心吊胆;心有怯意,战志将松,马苏警觉再发低吼,按向胭脂鸟的那一掌变指疾弹,连右膝三次。
分家!
右膝盖之下自此割裂,宁可因此断裂甚至化为灰烬,不能让它影响本躯。
三番五次干扰,五次三番应变,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跟随箭矢猛扑过来的十三郎目睹一切,不得不将之前鄙视收起来,承认马苏确有骄傲的资格。
换成他,换成谁,都不能比马苏做得更好。
有什么用呢?
箭矢穿透七重劲浪,与拳面相接的那个瞬间,马苏虽愤怒但无颓丧的脸色终于变了,变得惊恐、绝望,眼神瞬间黯淡下去,满满悲凉意。
“啊!”
被掌天弓指面的时候,色系苏三直接举手宣告投向,听到这个消息,马苏曾深深表示不屑,如今他知道自己错了,不仅低估了吃苏,还大大低估了那支扑面飞矢。
厉矢穿破肌肤,刺入血肉,摧毁筋骨,冲过手腕,前臂,手肘......一直射碎整条臂膀,连带半边身体。箭矢之上丝丝黑气,如千条灵蛇钻进马苏身体,吞其血,蚀其肉,啃其魂。
马苏没有精力去管,也管不了......那是魔气!
灵魔天性不相容,重伤到他这种地步,还能怎么管。
“我不甘心啊!”
“嗷!”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绝望马苏嘶嚎的同时,魂蟒的悲嘶声随之唱响,苦战至今,胭脂鸟终于逮住机会,利喙轻啄开其头,吐息送进去一丝真火。
“干的漂亮!”
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快要死的吃苏高声喝彩,张开大口狠狠咬住魂蟒,用力吸允。
“欺负我,老子吃了你!”
头硬算什么,这才是其最强天赋,只要给吃苏开口沾血的机会,便有机会翻盘获胜,连与之相接的马苏一道吸干殆尽。
战场中央,马苏身体终于倾倒,半空时鲜血已经停止,冥冥中传来的那股连动之力如此强大。现在的他无从抗拒。恍惚中,马苏有种奇妙感觉,惊恐消退宛如梦幻,心海生出解脱、兼有回家的感觉。
他忽然想起那张大字报的部分内容、以及由此产生的诸多猜猜与联想。
“十六位苏老板本为一体,是仙灵殿的试验品。”
“也许是真的......”
“我做的食物翠的歌,都要收费的......”
身躯触底的时候。十三郎的声音响在耳边,送上嘲讽的同时道明真相,马苏目光迷茫片刻,之后闪过明悟。
歌不白听好理解,自己何时吃过十三郎的东西......是那些星!那些吞噬巨蟹之后被“激活”的星。
直到这时候,马苏才真正弄明白前因后果,认清自己败在何处,败自何时。
此番战斗,如比较爆发之前的布局与策划。十三郎可谓殚精竭虑,此生从未如此仔细、认真、而且心翼翼。费这么多功夫这么久时间,失败的话也就罢了,若成功,难道只换来一次出手的机会?
那样的话,十三郎怕会鄙视自己,妄被人称为智者,连几个半人半兽的东西都不如。
该输!
“明白了。”
大地传来冰凉感觉。马苏神智快速迷乱,回应同时想了想。补充道。
“你们心,我们只是前站。”
“我知道。”
萧十三郎自其身边掠过,没出手亦未停留,轻轻送上一句安慰。
“放心吧你不会死,只是换种活法。”
......
......
“萧十三郎!”
马苏前冲寻找战机,色、犬两个没闲着。各自施展最强神通,争取破杀、或者支援自己的战友。
不愧拥有最强声名,犬苏虽如马苏一样遭到魂蟒反噬,仍先于色苏一步出击。
战场情况一眼可见,马苏奋勇力扛三杀。周围、及后来的汹涌攻势必须由二苏为其分担;这不是闹别扭争利益的时候,犬苏主动迎上那个曾经击败自己的对手,再发战之邀请。
神域展开全力催动,目的只为拦截银云,犬苏知道十三郎与色系苏三那场战斗的过程,知道绝不能允许蚁群将阵式彻底摆开。与此同时,犬苏伸出独臂回抓,竟从断臂处、身体内扯出一条毛发狰狞的虫。
鲜血与腥臭气息随之绽放,犬苏仿佛一下子去掉半条命,奋力将那条不知何物的恶虫指向十三郎。
叫声凄厉包含无穷愤怒,更难以释怀的怨气和委屈,听在耳中会生出感觉,不去与之厮杀、就很对不起他一样。
值得一提的是,萧十三郎三战仙灵,其中最为人钦佩的不是面对实力更强的苏二与苏四,而是首战生系苏三。
那是公开的一战,也是十三郎完全凭自身实力获胜的公平一战,由此让所有人认识到,只要修法得当,化神修士完全有能力战胜拥有神域的生系大能。
从此神域不再神......这不是一句就算的空话。将来某一天人们发现,正因为有了这场战斗,修士对神域的敬畏出现动摇,对当前主流方向产生质疑,许多人开始尝试另辟蹊径,慢慢演化出种种繁枝茂叶,百花齐放。
改变历史的事情往往需要漫长时间才能验证,同期十三郎还做过许多大事,打败过更强大的对手,那件那个都比击败生苏更难更不可思议、声威更广,但就影响之深远长久论,皆不能与此战相比。
这些是后话,眼下而言,十三郎拥有生修战力,毋庸置疑。
正因为如此,犬苏自诩生境翘首,对垒十三郎竟连与其本尊交手的机会到没有,内心屈辱可想而知。
败不要紧,至少真刀真枪地打一场,上次断臂不见其面,如今见面再次中伏,哪里是不甘所能形容,哪能不眼红。
“萧十三郎,再与本座一战!”
......
第一四三二章:算自苦劳生
呐喊得到响应,萧十三郎如箭矢扑面,犬苏战志升腾,正待扬手将恶虫释放,目光猛地为之一呆。..
他看到,马苏身躯缓缓倒地,一击而败。
他看到,吃苏大口吞噬魂蟒,姿态狰狞。
他听到,千万种声音千万重画,千万种情怀尽数融合,变为一丝纯净的仁。
心中忽生不忍。
见鬼了吗?
天道尚且不仁,佛门向来伪善,修道修士纵有仁义也需自身安全为前提,何来战场动慈之?
难道自己在做梦?
犬苏没能像马苏那样快速清醒,因为他还没有感受到那么强的杀机,受到的刺激不够。
“和我打?”
萧十三郎没朝犬苏出手,而是径直掠过其身旁,看都没有看一眼。
“下次吧。”
犬苏大怒,正想开口,耳边再闻异声。
“汪汪!”
“呱呱!”
身边,周围,狗与蛤蟆齐齐出现,天边一条黑丝流动,不的身形若隐若现,娇嗔开口。
“想打架,我们陪你呀!”
老对手,与上次区别在于犬苏少了一臂,多了一只虫;对方也有帮手:十万飞蚁。
“这不公平。”
犬苏心中悲愤变成悲痛,很想大哭一场。
......
......
对比马苏,色苏对危机的感应明显迟缓。
相比犬苏,色苏出动施法的速度也稍慢。
他有他的优势,第二步反应来的极快,快到......连十三郎都大出意外,险些来不及反应。
马苏前冲,犬苏举步。色苏稍稍挪了挪脚,很快又将施展一半的神通收回去,掉头便跑。
他选择的方向很有意思,不向前不朝后,不上天不入地,而是一头扎进那座洞府。撞进那些密密麻麻的星,转瞬即逝。
这太奇怪了,也太不明智了,如有旁观者看到这一幕,相信绝大多数都会骂一声:愚蠢!
十三郎没有这么想。恰恰相反,当他看到色苏的举动,看破其意图时,由衷赞了一声好。
让对手意外,等于变相破局。
猎人设置陷阱。事先必须对猎物可能做出的反应、强度、方式进行预估,布置相应手段。
一方起步于三四十天之前,另一方被动承受,这场战斗从开始就不公平。计划进行到这一步,十三郎积攒的优势太多太多,只要三苏未出现“力量突然暴涨”之类情形,大局无可更改。最极端的情形,即使马苏击败吃苏如何。胭脂鸟被镇压,甚至连掌天弓也没能将战局稳定。十三郎仍有补救措施。
这里所讲的大局不是胜败,而是能否把吃苏捞回来的同时将三苏全部留下,如今前半部分已经实现,色苏此刻突然朝洞里逃,给后半部分增添了变数。
为将洞府伪装成传承之地,十三郎进行不少改动。首先是深度,其次是分岔,为了增加神秘,他还刻意送进去不少妖兽尸体,吸引无数星聚集。
预料中。三苏理会对洞府仔细搜索,担心被他们察觉,十三郎并未在洞内地面安置厌灵蚁。如此便意味着洞府其实是生路,色苏藏身其中难在短时间内找到,因此可以随便选个地方,破山逃脱。
对生境大能而言,他们有这个能力。
事实再度证明,算无遗策的确是一句空话,当初为避免意外才做的手段,如今恰恰成了麻烦。
但也仅仅是麻烦罢了。
......
......
“看暗器!”
色苏身形钻入星海,暗器如影随形,一洒一大片。与此同时,十三郎将一只兽环松禁,放出成群妖兽。
数十上百道流光飞扑身后,通道宽高不过三丈,空中几乎塞满,呜呜之声随即大作,铺天盖地。
“这么多!”
暗器是什么宝物,萧十三郎怎能一次用出这么多宝物,如此诡异。大惊之下色苏来不及思考,挥袖洒开两道利爪,凌空乱抓一通。
觉得乱,其实一都不乱,所有宝物无一遗漏,全部被利爪捞住。
宝物不结实,大力之下一碰就碎,碎后成雨,雨中带着各种各样的气息,让人摸不着头脑。
“什么玩意儿?”
奔跑中没有感受到威胁,色苏发现周围星开始快速流动,方向全部集中在身后,越来越快。
“发生什么了?”
内心疑惑,身体如闪电般前进,色苏忍不住回过头、想看看结果。
一看就傻了眼。
四面八方、亿万万星如蜂群归巢,全部涌向破宝之地,十三郎砸过来的哪里是什么宝物,分明是各种妖兽的卵!
卵破了,汤汤水水洒落四方,
“嗷!”
数十头大妖兽瞬间癫狂,凄厉嘶吼透出生生世世无法磨灭的仇恨与怨毒。星海当中,兽群在那些汤水、嫩胎当中稍做徘徊,纷纷把头颅转向内里。
那是什么样的目光呵!
色苏不是没有见过世面的人,此时此刻,当他与那些被仇恨充满的目光相对,领略到那些实力远逊自己的妖兽心中仇恨的时候,感觉整座山壁都塌了下来,满满惊惶。
杀子之仇不共戴天,耳边轰鸣声起,数十头妖兽再次冲锋,相比色苏的速度远远不及,却能死死咬住其不放,穷追不舍。
“啊!啊啊啊!”
身形在洞府中闪烁,色苏胸膛几欲炸开,里面充满的全是怨、全是愤。
就像十三郎看出其意图一样,色苏瞬间明白了十三郎的计划,觉得委屈、荒唐、而且可笑。
明明是十三郎捉的兽群,它们却把自己看成仇人,不共戴天。
明明自卫产生误伤,它们却坚信自己才是凶徒。愚蠢到极。
明明其那些妖兽速度不快,还时常发生撞击拥堵,可就是甩不开。
明明它们实力不值一提,却一都看不出畏惧,穷追不舍;最奇妙的是,明明自己抬抬手就能把它们杀光。楞是不敢去做。
没时间,没时间啊!
幻法干扰阻止不了妖兽,色苏自己反而需要格外心;星对妖兽影响本就不像修士那样严重,再有这么多妖兽种类,难免会有天赋出众者,只要一只辨出方向,其它都能如影随形。
最缺的就是时间,哪有闲暇与那些愚蠢的妖兽纠缠。
很快,色苏发现这句话是错的。当前他需要的不是时间,而是空间,足够大、远、幽的空间。
洞府陌生施展不便,色苏仍比妖兽快的多,只要有距离,甩开妖兽不算难事,可惜洞府虽深也有极限,岔口很多不能一下子走完。再这个洞毕竟是十三郎挖出来,怎么着都比色苏占便宜。
更要命的问题随之而来。星不停朝破卵处聚集,洞府内部越来越干净,意味着能够干扰对手的因素越来越少;等到神识能够自如运用,等到那群蚂蚁布置妥当,他往哪里跑?
到这一步,色苏越发不解。明明十三郎是化神,且只有单身一人,自己堂堂生境大能,竟然被他追到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天理何在!
很多事情都是这样。当结果出来。人们看到效果神奇,惊佩叹服为之感慨,却忘了准备的时候,有多少人被那些繁琐、看上去不是太重要的细节心烦意乱,半途而废。更何况,为人所见的神奇只占事先准备的一部分,还有许许多多思考、计算、劳动乃至战斗没派上用场,成了无用功。
所谓智者,其实是有一一滴积累,一丝一毫不厌其烦的工作累加而成。
天才?
世上哪有什么天才。
想不通,想不透,想不明,理不顺,前方终见绝壁无门,悲愤色苏豁然转身,套不了、也不肯再逃。
“萧十三郎!”
“别叫别催,这就来了。”
随着一声回应,不可思议的一幕展现在色苏面前,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子,那些被仇恨冲昏了头的妖兽竟然停了步,依次排开将通道堵死,同时如众星捧月般护住一兽,送出一人。
被护住的是一条大地之獭,缩头缩脑一脸胆怯的样子,推出来的人当然是十三郎,笑吟吟的目光根本没看色苏如何,而是朝那个球球招呼。
“辛苦了,好好休息。剩下的事情交给我。”
......
......
“辛苦了,回去好好精修,尽快提到修为。”
同样的话苏大老板也在讲,同时送过去一只袋子,且有额外叮嘱。
“待此间事了,两位便可正式加入仙灵殿,届时老夫另有要事相托。”
“多谢苏老,我等定不辜负期望。”
与之对话的是天地二老,接过赏赐鞠礼后拜别,仍旧返回山庄。殿内,苏大老板仔细想了想,道:“六族发现齐傲天、程血衣踪迹,正为此事闹的不可开交,好事。”
银袍青年道:“好事不止这一件。”
言罢挥手,面前出现一座法坛,坛上巨蟒生有圆头,气息悠长正在吐纳,以看得见的速度慢慢强大。
“这是......”
仔细看了一会儿,苏大老板的声音透出惊喜,有些难以置信。
“终于成了么!”
“谈不上成功,但能肯定已经开始。”
手指魂蟒,银袍青年道:“吃苏、生苏二蟒合一,此刻正在并吞三苏中的一个......提前恭喜苏老,大事将成。”
苏大老板精神陡振,道:“还望上使详细解释。”
听了这句话,银袍青年眼中闪过一丝惊诧,眼角余光看了看苏大,发觉他脸上满满激动,并没有假装的意思。
“退化了啊。”
眼中惊诧转为怜悯,青年默默收回目光,暗暗感慨着。
“硬捏到一起的东西,果然不怎么牢靠。”
......
第一四三三章:背后刀,身前盾
“声色犬马,融合也分三六九等。{}初级融合为肉身合一,魂魄存在缺陷;中级融合身魂合一,并后才能突破生境大关,但其魂内仍有四道意志,一强三弱不会显露。再进一步,身、魂、意全部融合完美,从此便无境界关卡,可破天道加于此界生灵的囚牢,得或真道。”
稍顿,银袍青年说道:“好比真灵不是最强,身魂意合一依旧不是终极。”
“什么才是?”
“真正的完美之道是像狂灵那样,天生拥有不灭能力,**与轮回之外。”
苏大老板幽幽说道:“可是,狂灵也被灭了啊。”
银袍青年初始一愣,继而大笑说道:“狂灵被天道所灭,达到它那种程度,等于天道之下第一人,苏老还奢求什么?
苏大老板神情微赫,忙转移话题说道:“老夫听说,其中关键在于吃?”
银袍青年说道:“声色犬马之所以剥离,是因为其诞生时的状态就不完美,但又接近完美。剥离成长,一次次融合,为的是寻找使之走向完美的法子。吃系因为这个才被催生,取的是妖兽天赋,自然之力。只可惜,历来求生为生灵本能,指望声色犬马甘心被吃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可若是不甘心,融合多半停留在初级。次数多了,四系非但没有比当初更好,反而渐渐倒退。假如不是超度之法有所精进、效果提升的话,要么四系全部灭绝,要么彻底蜕变为**生灵,再也无法融合。”
不进则退,修行路上如此,生命进化同样如此;此过程不断有生灵绝种。有些因为天灾**,有些因为生命本身存在缺陷。银袍青年所讲的与此相通,因有外力强行维持,时限方有所延长。
这就不自然了。
反过来想想,假如这样做能够实现最终目标,等于以人力找到通向完美不灭的途径。便可用于其它、甚至自身。这么大的利益,别说一点点不自然,与世界为敌也有人抢着干。
心里想着,苏大老板神情期待,问道:“以上使看来,此次融合是何种层次?”
银袍青年稍稍沉吟,说道:“此蟒未生、吃两系融合而来,本使曾以三系魂蟒视过,两系气息皆有所察。按理应该是初级。”
苏大老板楞了下,失望之情溢于言表,张口欲言。
青年摆手说道:“四系融合最终什么样,并非一开始就能断定;好比一间屋子,拆散不过是些木头、石块还有泥灰,若把其中部分重新组合,怎么看都不会像房子。”
苏大老板呃了声,暗想就算把房子还原。内里仍是石头木块和泥巴,难不成会有一个名为“房子”的**个体?
这话不好问出来。苏大试探道:“并吞三苏,仍有可能发生变化?”
银袍青年点头,指魂蟒言道:“变化已经有了,魂蟒魂魄正在归一,只是过程慢了点。”
苏大目光为之一亮,追问道:“原因何在?”
银袍青年笑了笑。说道:“不出内外两种。内因方面简单,当为三苏被吞并时的意愿使然,比较心甘情愿。”
甘心为别人做嫁衣?苏大老板决然不能相信。
银袍青年也有疑虑,说道:“没有亲眼看到,本使也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听说萧十三郎的嘴巴很厉害。会不会是他说服三苏主动配合?”
这都敢想?苏大老板目瞪口呆,心里大骂放你娘的屁,萧十三郎那么能说,谁还都惹他。
“无聊之议,乱猜的。”心里觉得好笑,银袍青年继而说道:“外因方面,若非吃苏有什么奇遇,仍只能想到萧十三郎身上。要么他用了什么特殊的法子,机缘巧合造成这种结果,要么就是.....本使之前讲过,这件事从来没有真正成功,此次四苏合体、若因此得以越过初阶,更加证明萧十三郎身带气运,正合我意。”
正反都要动,那还犹豫什么!
苏大老板说道:“接下来,上使有何安排?”
银袍青年微微一笑,说道:“法坛归你。准备一下,尽快开始吧。”
“啊!多谢上使成全!”知道会有帮助,想不到会有这么大帮助,苏大老板感激莫名,想想发觉没什么合适的话好讲,索性抱拳曲身一拜,振奋仰头。
“老夫这就传令,开关!”
一声令下,仙灵殿内阵法大开,没过多少时间,二、三、及当中十一座阵法先后启动,传送之光屡屡绽放,人影憧憧。
与此同时,程氏山庄内,程长老、难心等六族大佬第三次聚集,目光齐望着面前跪伏的两个人。
天绝,地缺。
......
......
“多少年了,仙灵殿从未停止试图把持六族,六族也一直努力想要渗透仙灵,双方都没有成功。”
声音透着几分感慨,程长老抬眼看看周围,说道:“不必觉得奇怪,这种事情,其他星域也在发生,明面合作,暗里争锋。”
周围群修神情凝重,无人敢随意插言;大家都是明白人,像这种涉及宗族生死的机密,避之不及唯恐不及,哪有资格与兴趣获知。今日今时程长老把它说出来,表明情况大异往常,到了非说不可的时候。
程长老说道:“六族内斗,没错这是事实,然而再怎么斗都是下面的事情,长老们不会那么蠢。之所以默许甚至纵容,是要做样子给外人看,掩饰一些不便泄露的痕迹。”
听了一会儿,程长老继续说道:“比如飞升之地,六族纵容弟子相互猎杀,尔等以为,那真的是为了削弱对方?”
难心长老微叹说道:“其实是为了防范仙灵殿。”
程长老接过去,缓缓说道:“一开始,六族猎杀的目标非常明确,不分什么你家还是我家,只针对那些修炼狂灵气的飞升修士。各位不要追问太多,本座只能告诉你们,凡此类修士,都有可能被仙灵殿下上种子、且极难察觉。”
“任其上界、成长的话,迟早撼动六族根基。”
唱和相连,难心长老苦涩说道:“杀人需要理由,无缘无故杀人,飞升修士无法保持忠诚。无奈下六族形成默契,以削弱对方为名相互猎杀,勉强有个交代。”
身边,欧阳燕舞挑起眉:“修炼狂灵气的修士并不知道这个规矩,而且,只是有可能被下种。”
齐家的人提出问题,难心长老主动回答:“事实的确如此。被猎杀的修士当中,十个恐有八个是冤枉的。但是没办法,当初......六族与仙灵殿之间曾因此发生过一次大冲突,事后并未彻底决裂,而是按照诸位所见的规则继续合作至今。自那以后,六族无论由谁主掌大权,皆把猎杀狂灵气修士当成铁律,错杀千万在所不惜。”
欧阳燕舞凛然说道:“六族大可光明正大提出要求,事先给予飞升修士警告,不得修习狂灵气,我不信仙灵殿会因此翻脸。”
“的确不会。”程长老说道:“仙灵殿可以说也可以不说,六族同样不会因此翻脸。”
话被讲到这个地步,欧阳燕舞不好再说什么,除非有能力影响六族决策,否则还是把不满放回肚子里,老老实实遵守规矩。
气氛稍显尴尬,群修、尤其飞升修士们的脸色不好看,对此程长老视如不见,接下去说道:“任何事情都会变,猎杀也不例外。时间长了,有人开始为了利益滥杀,很难控制;不用说大家也能想到,仙灵殿对此推波助澜,事情一步步走向如今这副样子,非六族所愿。”
听了这番话,飞升修士不少发出冷哼,表情愤怒不再少数。
程长老罕听到了、也看到了,罕见笑了笑,说道:“今日把这件事情说出来,目的是想告诉大家,若把责任分割轻重,六族是第二位,如本座这样的长老算第三位,列第一位的是仙灵殿。”
“假如,本座是说假如。”
轻柔声音,淡漠语气,程长老缓缓说道:“假如各位有亲族、朋友、前辈因此丧身,想复仇的话,随时都可以,找谁都行。”
安静了。
因愤怒滋生的喧哗瞬间消失,数十生修默默低头,再无一言。
......
......
不满?愤怒?复仇?
力量在哪里呵!别说仙灵殿、六族,如今只有程长老一人在场,位列复仇名单第三、六族长老中实力最弱的一个,谁敢朝他出手?
这都不能,有什么资格讨价还价,有什么资格谈公道。
这都不敢,哼个什么哼,叫个屁啊叫!
还是有人说话的,片刻沉寂,欧阳燕舞、燕山同时起身,齐声开口。
“程血衣、齐傲天、十三,就因为这个才被追缉,非杀不可?”
“开始的时候是这样。”
程长老抬手示意两人坐下,坦然说道:“他们自己都不知道,打从开始修习狂灵道的那刻起,六族自动将其视如仇敌。”
“现在如何?”燕山、欧阳齐声追问。
“现在啊!现在因为大局,同时也因为他们几个......”
反面长老轻叹一声,把目光投向难心。
“贵门长老建议本座出动罚仙令,向仙灵殿宣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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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四三四章:六变,有奸
罚仙令。===
在场修士,大多人头次听到这个名字,内心并无太多感觉;唯一族主事者之上、及部分与宗族上层有联系的人才知道隐约这三个字的含义,闻之无不神色大变。
“修仙者罚仙,死生大计,如以决死之心斗天道。令出,非灭族不止兵戈......”
几声轻微的低呼声响起,随后在周围茫然、探寻的目光注视下,惊呼修士无论什么身份,均立即低下头并且死死咬住牙,不让自己发出任何声音。其惊恐程度,就像与来自异界的恶魔照过面,握了手,感受到不属于人所能承受的恐怖,再不想多看一眼,多听一个字。
一个多月前的那次聚谋,难心老人首提出令,从不失色的程长老大大震动,甚能看出一丝惊慌。当时已有部分分猜到难心所说的“令”是什么令,但都不敢相信。程长老最终没按难心说的做,但也加紧做了一些安排,明显带有绸缪之意。
当时情景历历在目,如今从程长老口中得到证实,群修至此才真正意识到,自己这辈人生逢其时,赶上一场前所未有的大劫。
或许因为太过震惊,在场修士忧心忡忡,没能留意到程长老对难心的称呼有所变化,目光也与以往不同。其对面,难心老人沉默依旧,既不承认也不否认,耐心等候着什么。
“六族、仙灵殿之间的关系就是这样,合作无信,敌而不战,不分不合。”
程长老开口缓缓说道:“直到今天......程睿、齐家少主、以及萧十三郎出现,几重变数同时发生,情况有了变化。”
“变之首:两域大战即将展开。六族星空位居前沿,必争之地,死战之所。”
“变之二:程睿、齐傲天以狂灵道破劫,开历史之先河。”
“变之三:萧十三郎一张大字报,六族与飞升修士之间、仙灵殿与飞升修士之间、还有六族与仙灵殿之间的矛盾被彻底掀开,再难掩盖。”
“变之四:一张大字报。传功十六域,飞升之地八成修士将因此走上狂灵路,其中不少人为六族子弟。萧十三郎懵懵懂懂,根本没意识到这样做的后果有多严重。他给六族出了一道天大难题,要么为了他们与仙灵殿决裂,要么把他们全部杀光。”
讲到这里,周围轰的一声乱响,又突然沉寂如死域,数十双眼睛盯住程长老。一眨不眨。
杀光所有修习狂灵道的人,拔出萝卜带出泥,岂不是要把飞升修士、包括在场这些已进阶生修的人全部杀光?
杀光全体飞升修士!
用脚底想也知道,这种血案一旦发生,情况会是什么样。
此次飞升与以往不同,萧十三郎一通大闹,猎杀之事中途间断。一百零八界,飞升过万修。经过百年厮杀淘汰,余下仍有将近七千人。这么多人、加上后来降临的六族子弟。通通杀光?!
那样的话,参与其事的人谁能活下来,是否都要灭口?
走上逆天路,人人知道修真世界残毒冷酷,自认为早有足够准备。
现在想想,什么才叫冷酷?
......
......
“六族虽狠、狠不到这种程度。再说两域大战即将展开,谁会蠢到做自掘坟墓。”
幽幽一席话,群修提到喉咙的心稍稍安稳,耳边传来一声叹息,难心老人轻轻开口。
“萧十三郎。真真是个祸害。”
“是啊,这孩子做事毫无分寸,简直瞎搞。”
赞一句,骂一声,程长老随后说道:“不过呢,他这样做、给仙灵殿也出了一道难题,不比我们更轻松。”
稍稍停顿片刻,程长老接着之前的话题说道:“变之五,以往六族想了无数办法,从没有人走进十六苏的圈子,萧十三郎做到了,他把生苏拉到自己的队伍里,还吞了吃苏。”
这是机密,只有李顺亲眼目睹,程长老选择这个时候讲出来,用意不言而喻。
想想觉得不可思议,程长老忽然笑起来,目光转向欧阳燕舞那一帮人,调侃口吻说道:“按道理、萧十三郎碰到的全是倒霉事情,最终结果却是这样,本座很好奇,这孩子屡次创造奇迹,到底是运气太好,还是真有那么能说?”
调侃的话,燕山等人感觉无奈、不知如何回应,唯欧阳燕舞默默思量,认真回答道:“十三能说,但他靠的不是说。”
“那是什么?”
“是思考,是做事,一点一滴,时刻不停。”
抬起头,目光扫过四周最后回到程长老身上,欧阳燕舞说道:“别人只知道十三能说善辩,舌绽莲花,口若悬河,却忘记了他早把事情做在前面,讲出来都是实情,如何不服人。比如现在,我等在此夸夸其谈,萧十三郎必定在忙些什么,干的是实事。”
打击面有点大,周围群修面面相觑,不少人为之愤愤不平。
程长老不觉得愤怒,相反神情更加好奇,问道:“燕舞姑娘对其了解颇深,本座冒昧问一句,你们是不是有......”
的确够冒昧。尤其以程长老的身份当众问出来,越发显得不正经。值得一提的是,飞升修士当中,萧十三郎名声最大,但若比较在修士、尤其上界修士心中分量,欧阳燕舞才是第一。
原因很简单,她是女人,一个漂亮、果决、资质实力胆色出众、且有大家之风的女人。修真世界男多女少,出色的女人尤其少见,可以预料的结果,待其飞升上界为人所知,必定引来一番争夺,会有无数大家子弟求偶。
程长老随口一问,给萧十三郎招来不少敌人。
尴尬问题,欧阳燕舞表现沉静,回答道:“长老误会了;燕舞与十三郎非敌非友。道亦不同,与情字半点不沾。”
程长老笑了笑,深深看了她一眼,说道:“燕舞姑娘说十三正在忙,可知他具体忙什么?”
欧阳燕舞平静说道:“燕舞猜不透十三。”
程长老说道:“生、吃二苏合并,接下来必定设法并吞其余三苏。六变之尾。萧十三郎忙的就是这个。”
欧阳燕舞神色不变,说道:“长老神机妙算,定是说中了。”
这句话带有嘲讽味道,程长老不以为意,说道:“神机妙算谈不上,本座是从他们身上得知。”
言罢一指天地二老,程长老感慨说道:“不得不说沧浪是个神奇地方,地灵人杰,不但出了十三、燕舞、燕山这样的杰出之士。还有他们这样的......人才。”
此次聚议初开,程长老便下令天地二老出列跪伏,可又一直不管他们;奇妙的是,身为宗族主事,难心老人不与之争辩,甚至连问都不肯过问,引来群修诸多猜测。
直到现在,在把诸多头绪、隐秘全部揭开后。程长老才把目光回到天地二老身上。
“各位心急本座知道。大家必须理解、有些事不能随意决断,同时要相信。本座不像你们想的那么糊涂。”
轻轻挥手,反面长老淡淡吩咐,神情不容置疑。
“两位,左右逢源的日子结束了,站个队吧。”
......
......
事情其实很简单。
必须承认,飞升修士当中。天地二老属于非常杰出的那部分。下界时候,他们和十三郎有矛盾,没能得到龙血资助,清河一战地缺还曾身受重伤,即便如此。飞升之后,两人经过苦修依旧破境,资质、修为堪称绝佳。
两人先后破境,本认为有了出头之日,当年经历的那些委屈、怨气、乃至仇恨都有机会解决,然而当他们弄清状况,惊奇地发现自己竟然什么都不是。
对比同地飞升修士,欧阳燕舞就不提了,一百零八界下界头名,让人想嫉妒都找不到理由。其余如燕山、剑阁二老,还有道院黑白叟,欧阳燕舞身边几名战盟长老等,居然个个突飞猛进,且早就与齐家少主搭上关系。
好吧他们本就不比自己差,成就可以接受,真正让天地二老想不通的是两个人:一个萧十三郎,一个齐飞!
不愧为惹祸精,萧十三郎跑到上界仍不安分,闹出来的动静一次比一次大,名震四方。
他没破境,可他杀了生修,还不止一个。心里估量一番,天地二老发现破境反倒不如当年,连与之一战的资格都快要失去。
他连程血衣都敢惹,还成了朋友。
他以一人之力引来兽潮,强令六族取消杀戮,他绑架苏老板,这样都不死.....一桩桩事实不断发生,每件都像巨锤天降,把二老的心一点点砸到谷底,慢慢有些绝望。
如果说,十三郎曾经屡创奇迹,惹祸、闹事、强大已成习惯、勉强能够理解的话,最让天地二老无法接受的是齐飞。
齐飞算什么东西,一个来历不明、连爹娘都不敢相认的杂种,居然提前跑到上界,成为齐氏核心!
他凭什么?
就因为仙灵殿!就因为他是仙灵殿的人!
嫉妒如野火汹汹燃烧,此时二老又听说,六族之中齐氏最弱,老祖新亡势力衰竭,齐傲天“被杀”,内乱重重,将来难保会被其余五族吞并。
主宗如此,下界飞升上来的人会怎么样?
破境之喜很快失去,无奈、焦虑、绝望等情绪充满脑海,正在彷徨无依的时候,苏老板主动找上门,提议让他们为仙灵殿效力,谋个好前程。
听了苏老板的提议,天地二老仅仅犹豫了......交换一个眼神那么点功夫,当即做出决定。
干!
......
......u
第一四三五章:手扶历史的车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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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当初,争取二老为助时,苏老板提出的条件宽松而且优越,要求很少。
一不施咒封禁,二不要求誓言,三不限制人生自由,还提供给二老大量生修所用珍宝。
破境不是修道终点,凝结法相、拥有神域,代表修士不如另一重天地,见识更加开阔,需要的东西比以前更多。
想要什么?
功法,灵石,妖宠,更多淬炼机会?
法宝,感悟,指点,亦或信术星球?
仙灵殿应有尽有。
要尊重?哪家人比仙灵殿地位更高。
提供这么多,苏老板提出的要求仅仅是:请天地二老自行汇报其觉得有用的东西,实话实说便可。
换言之,仙灵殿没有具体要求,也不指派二老必须完成什么使命,任由他们自由发挥。
这更像是一场交易,而非秘密招纳,仙灵殿只不过改变惯例,为要收购的东西提前付款罢了。
苏老板对此并不讳言,告知二老完全可以把这场谈话当成柜台前的几句私聊,公告天下亦无妨。当然,二老最终能够得到多少,看货评估。
弄清楚苏老板的意思与条件,天地二老相互看了看,都能读懂对方眼中的*。
那就干吧。
必须承认,仙灵殿的做法简单而有效,给身陷“逆境”的天地二老指出一条康庄大道。
无独有偶,为了得到想得到的东西,程长老的法子同样简单而有效。
“要么说,要么死。”
没有审问,没有解释,没有征求齐门意见。没有顾忌飞升修士、包括沧浪群修的感受,连个辩解的机会都不给。非要讲个理由的话,程长老告诉二老。过去不动他们不是自己眼盲心废,而是借其口舌传递想要传递的信息。如今事情即将摊牌,不能再允许他们乱讲话。
“飞升修士进阶生境,无人不在本座视线内。”
平平淡淡的语气,稳稳当当的神情,与其说这句话是为了告诉天地二老真相,不如说为了警醒他人。讲出这句话的时候,反面长老威仪尽显,无一人敢开口反驳。
听出程长老的意志与决心。天地二老彼此瞧了瞧,皆能看出各自心底的寒意。
那就说吧。
说与不说是态度,对结果影响不大。
天地二老传过去的内容,很多都已通过私下议论的方式传入大老板的耳朵,讲区别无非内容更细,人物分配更加明白,由此得出的判断更加清晰、准确。
对苏大老板而言,这就够了。
同样道理,二老从苏大老板那里观察到的东西少的可怜,无非来了一位上使。身份是谜修为不清,言谈举止看着颇为随和,其它便是只言片语、气氛、与一些人员来往方面的变化。其作用仅可印证,让某些判断更真实。
对程长老而言,这也足够了。
“一时糊涂,求前辈网开一面”
“可以了,与本座猜想相差不多。”
问罢内容不听祈求,程长老摆手示意二老闭嘴,回头去问难心。
“道友怎么看?”
“大老板有点急了。”难心老人的回答模棱两可,像是故弄玄虚。
周围大多没有领会这句话的真正意思。
“本座也这么想。”
眯起眼睛,回忆片刻。再睁开时明毫乍现,反面长老神情轻蔑。满满嘲弄与讥讽。
“执掌仙灵六千年,哪怕是只老鳖。不急也不行了。”
周围群修先是一愣、一呆,震撼莫名。
都知道程长老说的是苏大,大约是指其寿元将尽常理生修比化神提高三倍寿元,生后活过六千者不多、也算不上奇怪,但要注意,六族认识苏大从其作为主持开始,当时理应临近劫修。
修士寿元与寿命从来两回事,比如化神修士,起步上千高者可破两千余,然在实际当中,死亡最多的年段为千五上下,善终者寥寥。归根结底在于一个搏字,每当大限将至,修士总会甘冒奇险寻找各种突破办法,横死者占据大多数。
生后境停留足足六千年?
劫修也差不多要死了呵!
思量疑惑,惊疑不定,群修再听程长老问道:“老友觉得这次是真的?”
“假不了。”难心老人肯定点头,又加重语气说道:“不能假。”
假不了与不能假,表达的是期待与担忧,反面长老沉吟片刻,问道:“罗道友那边,可安排好了?”
“早就准备好了。”
问的是罗宗,回答的却是难心,老人起身朝罗宗主事抱拳,诚恳鞠礼。
“多谢道友成全。”
“不谢不谢,道兄切莫这样讲。”
受难心一礼,罗门主事有点难为情,回礼说道:“鄙门本就有人身在其中,帮人帮己。”
程长老目光闪动,凝视难心说道:“这是何意?”
难心老人回答道:“少主既然活着,有些事情只能由他自己做主,所以老朽让他们先走。”
程长老眼神骤转锐利,喝道:“私自接触,私自行动!老友知不知道,你们不是程世雄可比!”
难心平静摇头,说道:“六族上谕至今未改,少主、程睿、邵林都还带有追缉身份,不算我们的人。老朽能把属下与沧浪修士约束住,本责无亏。”
程长老微怒说道:“凭他们那点力量就能改天换日,简直愚蠢。”
难心没有反驳,而是抱拳深深一拜,说道:“所以需要长老尽早决断。”
老人身边,以沧浪群修为代表,数十名修士前后起身,朝程长老沉默抱拳。
罗门主事随后站起来。与身边诸人同施拜礼,都没有说话。
这些都是与那支流窜百年的队伍有密切关系的人,以往不知真相便罢。如今弄清因果,当然要站出来表明态度。
降临之前六族有过严格约定。此行大计须由程长老决断,谁都不得违背。军令就是军令,一人违背一人承担,抱团甚至整个家族独自行动,那叫毁约,是替宗族招祸。
两族修士这番举动,赵、燕、楚三族主事心情复杂,均把目光投向程长老。看他如何决断。
三家刚刚才被屠灭庄园,如今有可能要与凶手并肩作战,说情愿肯定是假话;然而反过来想想,假如没有这码事,以程睿、齐傲天那帮人的性情作为,绝无可能善罢甘休。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当初的对与错、恩与仇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程长老如何决定,是否真的会出动传说的罚仙令。
气氛浓重到让人窒息,程长老目光在周围人脸上徘徊。给众人的感觉像两条辫子在身上抽打,似在探索,也在拷问自己。
想到接下来要说的话可能决定六族命运。程长老下意识地扶住桌案,似在寻找某种依靠。
沉寂中,反面长老身边忽有人跪倒,叩头开口:“属下程前,请长老发兵。”
未等程长老回应,又一名亲卫曲身拜倒,说道:“属下程冉,请长老发兵。”
第三人随之出列,跪倒。叩拜。
“属下程亦修,请长老发兵。”
“属下请长老发兵。”
“请长老发兵。”
第四个。第五个,直到所有人跪成一片。
“胆子不小。”
反面长老徐徐转身。随之指其中一名老者道:“你与程睿亲祖有旧。”
一句话,有时可算杀头罪。
老者默默叩首,不做任何辩解。
程长老又指一人,说道:“你之祖上,曾受程睿之恩。”
血衣狂魔也曾有恩于人?这话听着有点稀奇。
程长老既然这样说,那就是真的。
“还有你算了。”
抬手再指一人,程长老想开口,忽又停下来,转身去看难心。
“齐门当中,似这般与傲天少主有旧者几何?”
难心老人初始一愣,随后用手指指自己,再合抱成一个圆形。
程长老陷入沉默,稍后问道:“是不是这样,无论陈睿、傲天是何身份,外人眼中,他们依旧代表齐、程两家?”
难心老人笑起来,苍老面孔竟流露出几分俏皮神色,说道:“这个问题,该由大老板回答才合适。”
程长老也笑了,摆了摆手,有点无奈问道:“老友有没有想过,我们现在正在做什么?”
难心老人思忖片刻,严肃回答道:“长老一言,可将历史改写。”
“好大的功业啊”
程长老苦笑着再次陷入沉默,足足过了半炷香时间,才用手指敲了敲桌案,发出两声清脆轻响。
“那好,就让我们去改!”
“改写你大爷!”
洞府好似囚房,困兽犹思脱逃,色苏指着十三郎的鼻子破口大骂,表情像是刚被七八十头母猪轮暴、还被提问够不够爽,心里高不高兴。
“让我心甘情愿被人吞,这叫改写历史你是不是疯了!”
“别忙着生气,也不要着急,听我仔细和你说。”
十三郎表情真诚而且认真,尽力控制语气不要刺激到对方,缓缓说道:“我问过小翠和婉君,她们从生苏那边获知详情,吃苏还有意识存在”
“和我有屁关系!”
“怎么会没关系呢?你们原本就是一体,是一个啊。你们被人强行分开,合而为一乃大势所趋,物归原主好吧这话不太对。根据生、吃两系合并后的感悟,五系合一应有好几个层次,当初那种合并,吃苏就是一个被禁锢的残魂,很惨的。智者有云,两害相权取其轻,与其失去身体魂魄受制,不如真正合为一体成全一个,你可以保留意识留待将来,这不挺好?”
“合而为一?成全一个?!什么狗屁智者,为什么不是成全我?”色苏快要疯了,要么就是萧十三郎疯了,自己落在疯子手里,迟早一道发疯。
自己要是疯掉的话,没准儿真会被他骗到同意。
未完待续)r655
第一四三六章:克星
“萧十三郎,你欺人太甚。{}”
照理应该愤怒语气,落音时平稳如铁石沉地,色苏脸上气急败坏的表情随之消褪,重新写出强大。
“真以为本座怕你?”
恐惧是一种奇妙的情绪,有时让人崩溃,有时能够激发潜能、忘我敢断。色苏属于后者,度过最难过的那段时光,他忽然发现,情形并不像自己想的那么糟。
周围,稠密星点尽数消失,周围空阔、黑漆漆点缀着几点妖兽眼瞳,幽幽光芒照射在冰凉的石壁上,显得别样阴森。这种环境下的人很难不感到恐惧,加上之前那番追逐与狼狈,胆怯与绝望,达到所能承受的极限后......过去了。
过去了,所以不怕了;或者怕过了头,无所谓。
“本座与犬、马两个不同,魂蟒在身荣损与共,打我就是打它;只要不受到直接威胁,魂蟒会源源不断提供精元。”
心里想,嘴里说,色苏双手抬至胸前,感觉就像托举什么重物:“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十三郎想了想,说道:“意味着你的实力接近翻倍。”
色苏摇头,说道:“不是接近,是不止。”
呃?十三郎好奇问道:“怎么说?”
色苏说道:“知道我最擅长什么?”
十三郎回答道:“幻术。”
色苏再问道:“幻术靠什么?”
十三郎回答道;“不懂。我只会破幻。”
色苏认真说道:“靠力量,靠心性坚定,更靠魂源坚固。”
专家的话应该是对的,十三郎哦了声,示意色苏继续讲。
色苏略有不满,说道:“我之幻。已具化境雏形。”
这个不难理解,幻术幻术,归根究底脱不开“以假乱真”四字,乱到极致就是真,与真实世界凭填一块地方,可不就是化境。
色苏严肃说道:“这种层次的幻。一般情况我是不敢用的。今有魂蟒帮忙,我才能保证神智不失。”
这是警告,也是商量,到底十三郎战绩辉煌,色苏有心以和平方式解决。
十三郎领悟到这层意思,笑了笑。
“时间有限,我快等不及了。”
不能忍啊!
明明提醒过自己不要被激怒,色苏仍被那张无所谓的脸腻味到不行,冷笑说道:“魂蟒就是魂体。各界犹能感应本体,你可知道这样的魂有多么强大,多么难得,都么坚不可催;你可知道......”
“好好说话,别叫那么响。”
眼看没得商量,十三郎挥手打断,无奈言道:“说来说去,非得打一场才算数。对不?”
色苏讥讽说道:“犬苏不会马上就败,吃苏不会一下子恢复。马苏也不会马上就死。现在你的孤家寡人,本座神通随时可以发动,威能倍增。不要以为击败苏二多了不起,本座......”
十三郎再度摆手,说道:“只问一句,我赢了怎么说?”
色苏暴怒托举双手。大声咆哮。
“赢了也不想我心甘情愿......给本座换天!”
洞府无天,色苏口喊换天,头顶真的出现一副天空,璀璨星辰凭空显露,星辰当中楼台渐显。水榭清幽,鹤鸣蛙叫完美和谐,偶尔还有飘飘衣角闪过,耳边甚能听到清脆的娇笑声。
一座仙境当头降落,当中一声幽幽叹息。
“郎啊,回家了么?”
“嗯啊,回来了。”
十三郎的声音随之响起,陪着那个声音一起轻叹,轻轻敞怀,缓缓举手。
“这个天不够炫,再换个。”
说换就换,换个天空黑白二色,阴阳两份,当中两颗幽珠明暗交汇,眨眼间将仙境淹没。
......
......
色苏很强,身待魂蟒的色苏强大增倍,但与獴逻相比,增加十条魂蟒也只有提鞋的份儿。怪只怪他选错对手,所谓幻如化境,十三郎见过其神奇,时间早在三百年前。
那时候的十三郎弱如蝼蚁,虽历艰难凶险、仍从梦幻天罗束缚中挣脱,今日的他强大何止千万倍,只需睁开法目便能揭开幻境面纱,直面施法者本尊。
但他没有那样做。
色苏试图凭威慑交易,十三郎也想。阴阳图案来自定星盘,十三郎一方面希望色苏像金乌那样认出来、且知道其效果,更主要为了验证关于幻术的一点想法。
他觉得,幻术类似于空间法宝,需要把目标“装”进去才能生效。
这里的装......是容纳,又和拿袋子盒子装东西不太一样,它衡量的不止空间尺寸,还有另外意义上的“大”。比如大力,大声,大境界,大层次等等,常人讲心宽可容世界,不是指用心把世界装进去,而是“构想构造”出来。
构想构造一个世界,把目标从现实世界捞出来、扔进去,不就是幻术之基本原理?
十三郎不懂幻术,所以乱想而且敢想。假如这个猜测准确,便可确认一事,当初屡次破幻靠的恐怕不止自己,还有这个躲在身上的无底洞。
定星盘在身,有理由相信,对十三郎施幻就是间接朝它施法。
间接施法、作用相比也是间接发生;以往十三郎太弱小、与定星盘的联系不够紧,如今他很强、而且喂养定星盘那么多年那么多法力,应该不是一个幻术所能割裂。
既如此,把定星盘放出来,结果会怎么样?
什么样的“大”比得上定星盘?什么样的幻境容得下它?
果不其然,阴阳图一出,方寸之间不容虚妄,色苏精心准备、拿来换命的神通活活撑爆,当即反噬。
“吼!”
人叫,蟒也嘶。色苏狂喷一口鲜血,身体瞬间萎顿下来,脸色苍白如纸。
见过破幻的,没见过谁用这种法子。好比一剑刺向对手,别人格挡、偏歪甚至击飞都不是太奇怪,也谈不上多可怕;但若对方用一把大锤迎头猛击。把刺出去的剑砸到粉碎且全部揉进身体,结果可想而知。
重创难经,色苏狂叫着停在十三郎眼前三尺处,手掌仍保持着前抓姿态,人却慢慢跌倒。视线中,他的身体以看得见的速度苍老下去,保养极好的皮肤快速松弛,全身骨头被一点点震断、抽出、碾碎,慢慢变成一滩有生命的肉。
野心不小。机会抓的也不错;只要十三郎沉迷刹那、甚至稍稍受到影响,色苏便有绝杀手段跟上,甚有机会彻底翻盘。
结果未遂。
“嘶嘶”声哀弱,铁链显身化形为蟒,皮鳞炸开鲜血飞溅,呻吟中艰难扭动身体,试图朝阴暗角落里逃。
说什么提供精元,讲什么联手挫敌;开始的时候、魂蟒的确与本体共迎危难。竭力帮助色苏将化境完成、且增至最强;但也正因为如此,化境撑爆其受伤也最重。险险当场魂飞魄散。
要知道魂蟒与本尊的关系是讲优先的,本尊死亡、魂蟒依旧能活,因而才能不断复制出本体。然而凡事都有极限,刚才的这一下,险些让魂蟒当场崩溃,死的比本体更早。这般情况下。指望它一个畜生舍己为人,无异于做梦。
不断被魂蟒抽取精元,色苏一步步走向死亡,脸上既无惊恐也无惊诧,只有浓到化不开的茫然。
“这是什么?”
“定星之心。定星盘。”十三郎有些失望。
“定星之心,定星盘......好像听过这个东西。”
“那你仔细想想,对它知道些什么?”心内燃起希望,十三郎连忙捉住魂蟒封禁起来,顺手给色苏喂下一些缓和伤势的药丸。
垂死色苏很听话,吃着想着,随口问着:“你的东西,反而来问我。”
“我怕你不信。”
“不信什么?”
“功效。”想了想,十三郎说道:“它能让你在另外一个世界复活。”
“无所谓。”
“......啥?”
“我说,活不活其实无所谓。”
“为什么?”
“我们几个的心情,你是不会懂的。”
服用过丹药,色苏精神稍稍好转,讥诮的语气说道:“难道你以为,我们真不知道五系本为一体?”
十三郎楞了下,不知该如何回应。
色苏说道:“五苏身上不能解释的事情太多,连傻子都能看出不正常。你看看我,像不像傻子?”
十三郎无言以对。
“有记忆开始就是生修,活了这么久还是生修;我甚至觉得、不,我敢肯定,这样的经历已经有过,而且不止一次。”
“五系各有偏好,怎么看都像妖兽本能;除了给仙灵殿效力,我们活着就是不停地重复那些事,一次一次,一遍一遍。”
讲到这里色苏忽然笑起来,笑容凄惨:“说出来你都不信,我曾经戒过色,吃苏曾经尝试不吃,爱杀人的犬苏甚至试过写书作画,结果都......嘿嘿,你猜结果怎么着?”
不知什么缘故,十三郎心情有些郁郁。
色苏仰面望着上方冰凉的石壁,幽幽说道:“你说定星盘能让我复活,我信,可是有什么用?复活之后我还是这样,还是这样啊!”
感觉话已说尽,色苏沉默了一会儿,扭过头问道:“时间有限,我不想耽误你的事,只要回答几个问题......”
“你问。”
“呃?嗯。”
先认真想了想,色苏说道:“都说你是聪明人,我很奇怪,你这么费心费力帮助生苏吞并其它,还千方百计提高融合等级,难道不明白,也许这就是那个把我们分开的幕后之人想要的结果?难道你没想过,这样做是为他人做嫁衣,可能给自己、给生苏带来招祸?”
“我明白,我知道。”没有丝毫犹豫,十三郎断然回答。
“你知道?”
回答比想象中来的干脆,色苏越发不解。
“为什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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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四三七章:想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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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做当然有理由”
做事情需要理由,尤其像十三郎这种人、碰到这种事,绝无可能盲目行动。因为此,在听色苏问到是否知道后果,十三郎毫不迟疑。
然而,当真的讲到那些理由,对着色苏那双濒死依旧不失yin邪的眼睛,十三郎却迟疑了。
犹豫片刻,他说道:“其实,没什么特别。”
色苏说道:“交情这种东西我不太懂,但我相信生苏与你没好到这种程度。”
十三郎坦诚说道:“当然不是。生苏和我只算一时伙伴,了不起占到两成。”
色苏迷惘说道:“你不会认为自己强大到能与幕后人相比吧?要不真有真灵帮忙,随叫随到?”
十三郎赶紧摆手。
色苏说道:“那我想不出来。”
“其实。”沉默了一下,十三郎说道:“我也想看结果。”
色苏微楞说道:“为一点好奇心去死,你怎么能活到现在。”
“那倒未必。”
兴许是觉得应该给快要死的人一点尊重,或者不肯放弃“说服”,十三郎打起精神,说道:“这件事情成了,真有幕后主使的话,应该不会想杀我。”
色苏讥诮说道:“不杀你,更不会放过你。”
十三郎认真说道:“这就是我和别人不同的地方。”
“什么意思?”
“债多不愁,虱子多了不痒,不肯放过的我的人太多了,再来几个无所谓。”
“破罐子破摔有出息。”
“又不是我想这样。”感觉有点无奈,十三郎补充道:“我也不想放过他。”
色苏当这句话是放屁,挪揄说道:“有抱负。”
十三郎笑了笑,说道:“其实我有个想法,只是没办法验证。”
色苏好奇问道:“能说不?”
十三郎点头,说道:“你知道的,我接触过真灵,和金乌的关系还不错。”
“然后?”
“你觉得这块地方真灵有多少,他们的本事到底多大?”
“这个你应该比我清楚。”
“我接触过的那几个真灵受了重伤,其中有个家伙能操纵一界规则,手不动脚不抬,想到哪就到哪,想杀谁就杀谁。虽然没见过其鼎盛状态什么样,可我觉得,他们跑起来一定很快,看的也很远。”
这完全是废话,色苏愣愣半响,追问道:“然后?”
十三郎说道:“真灵以上本事那么大,四大星域对他们而言根本不算啥,所以我想,他们会不会彼此都知道对方存在、相识?”
色苏仍不解,说道:“再然后?”
十三郎说道:“相识必定忌惮,多少会给对方一点面子。”
色苏恍然大悟,口唇动了几次,表情慢慢变得荒谬,最终忍不住放声大笑。
“你的意思是,本界真灵早就知道你这个人,会因为金乌手下留情?”
“没见过的不提,见过的那几个,可都没有、也不太愿意杀我。”
“这个你养狗,没准儿经常踩到狗屎。”
“狗屎运啊,犬苏比我可多得多。”
“多而无用,一群废物。”
“随你了。狗屎运也是运,有总好过没有。”
自嘲一句,十三郎说道:“我帮五系融合是帮忙,不要幕后感恩也就罢了,干吗非得害我。”
“白痴,愚蠢,唉”色苏咒骂加叹息,不知该说什么好。
“退一步,五系融合哪有那么容易,也许成也许成不了;成不了,我会想法子继续;对幕后之人而言,这样的我更有价值,干吗现在插手?”
“这个靠谱。”
色苏总算表示赞同,后说道:“可他迟早会插手,摘果子。”
十三郎两手一摊,说道:“那就成了。他愿意等、愿意看、甚至愿意帮帮忙,我得时间继续修行,继续变强。”
色苏讥讽说道:“猎物食物,越强味道越鲜美。”
“那是别人。”十三郎大气挥手,烈烈宣告:“我很厉害的,迟早打上门去。”
“呃呵呵,哼哼哈哈哈哈!”
色苏再度大笑,笑到全身伤口崩裂,笑到下气接不住上气,好险笑死过去。
“挑战真修啊,呵呵,该说什么好。”
笑着笑着,色苏发现十三郎一点难为情的意思都没有,自己反倒没劲。
“好吧好吧,说点有用的。”
停下笑,色苏疑惑问道:“你想证明价值,帮助五系融合便好,何须苦心做到完美?说真的你不应该费劲劝我,掌握好尺度一点点进步兔死狗烹,鸟尽弓藏,这么简单的道理不会不懂吧?”
十三郎点点头,回应道:“是你把事情想的太简单。”
“怎么讲?”
“苏老板不止有五系,还有四层,总计十六苏。”
“”色苏陷入沉默,稍后说道:“有点道理。”
“不止一点。”十三郎解析道:“除了苏大没敢动,我和各层苏老板都交过手,没觉得比你们强。”
“本来就是。”
“既然不强,你们如何排定座次?”
色苏茫然摇头。“这个我不知道。”
十三郎说道:“我问过生苏,他也不知道。所以我想,会不会因为这个融合炼宝事先会有个择材过程,好的放一块儿,差点的另放,一层层直到最差的那批。做菜也有过程,老、枯的叶子挑出来喂猪,留下鲜嫩入锅。”
色苏大怒说道:“你说我们最差!”
十三郎平静说道:“也许是最好的。”
色苏再度陷入迷茫。
十三郎解释道:“十六苏可以通过魂蟒复制,但是我想,这种复制多半不能说来就来,不但需要巨大代价,还要漫长时间等待。”
色苏完全摸不着头脑,只好听着。
十三郎说道:“想象一下,幕后之人干了这么多年,关于融合不知试过多少种法子,不至于想融却融不了,只是达不到理想中的状态。进而思之,十六苏不能永生,复制、培养苏老板又不容”
“我明白了!”
色苏大叫道:“一层比一层临近死亡,时间一到,无论成与不成,非融合不可!”
十三郎说道:“苏大可能例外,还有可能反过来。”
色苏肯定说道:“不会的,他们都比我们老你说苏大例外,指什么?”
十三郎老实回答道:“仙灵殿管理这么大一块地方,总不能全放你们这些”
色苏撇撇嘴,故作洒脱说道:“到这份儿上,不用拐弯抹角怕我难受。你说的对,我们这些人都想跑,只是心里明白跑不掉,不敢去做罢了。”
十三郎没有话可以安慰,只好沉默。
闭目想了一会儿,色苏说道:“讲了这么多,我承认你很厉害,说的也都很有道理,可还是不明白,你为何非得劝我甘愿为生苏献身?”
献声引来误会,十三郎噗的一声笑,赶紧忍住,说道:“别忘了你们带着魂蟒过来,虽然仙灵殿可能还有别的控制法门,但我想,再难如魂蟒这样犀利。生苏与你们融合之后是要跑的,可他、还有吃苏的魂蟒都在仙灵殿,很难跑掉,跑掉结果也不见得好。”
色苏疑惑说道:“我能帮什么忙?”
十三郎说道:“五苏一体,魂蟒无非从中提炼出部分精魂而成,原本也是一体;假如你们几个全力配合,我猜想,生、吃两系魂蟒的约束力势必被削弱。此外从实力上看,融合越完美、实力毫无疑问越强,接下去有很多事情做,强总比弱来的好。”
听了这番话,色苏心里涌出一股酸酸的东西,生平第一次知道嫉妒是什么滋味。
“为了他,你还真上心。”
“你也有份啊。”十三郎赶忙劝解。
“别说好听的了,我不答应。”
“”十三郎愤而大怒,可又找不出来理由发火。易地相处,换成他是色苏,难道能甘心情愿献身给别人?
正在失望的时候,色苏忽然笑起来,神情满是得意。
“骗你的。”
“额,呵呵。”十三郎不敢轻易再流露什么。
“别不相信。我答应了,不但如此,我还能帮你劝说他们两个,比你这样一个一个解释来的快。”
“当真!”这次不用掩饰,十三郎喜出望外。
“死人不说假话。”
得意不再往,临死色苏极有分寸,甚至称得上睿智。一面让十三郎放心,他说道:“求你个事儿。”
“你讲。”不知道为什么,十三郎忽然有点紧张,生怕听到什么不该听的话。
“听说吃苏还有意识残留,我也想要。”
“呃”长吁一口气,十三郎断然说道:“没问题,我代生苏保证”
“别急着答应。我要的不止一点意识,还要看到这件事的结果。”生怕十三郎不理解,色苏强调说道:“仙灵殿必有后续动作,你赢也好,输也罢,我要亲眼目睹。”
“这个”十三郎说道:“一会儿问问生苏,应该问题不大。”
“别的没什么事了”色苏再仔细想了想,忽然说道:“我有点积蓄都在戒指里,如果时间来得及,帮我带给殿内那几个女人,随便分点就可以。”
听了这番话,十三郎明显楞了一下,稍后抱拳郑重点头。
“一定。”
“不用那么认真。”色苏费力摆了摆手,幽幽自语说道:“其实,本座一直在学人类夫妻的样子,可惜心里没什么感觉,怎么都学不像”
梦呓般的声音渐渐低去,感觉就像凡间托完后事的老人,一直挺着的那口气息将散;色苏身体渐渐冰凉,有些茫然地望着尚未消散的阴阳图,好奇问着。
“这玩意儿,真能让人复活?”
“差点给忘了!给你示范下。”
十三郎一拍腿,催动法力同时勾连意志,尝试如当初对金乌做的那样,把阴阳图变成镜子。按照经验,只要里面出现色苏影像,便证明他被定星盘所收,等于留底。
忙了半天,阴阳图还是阴阳图,没什么动静。
看到这一幕,色苏并不如何失望,相反为捉住十三郎的把柄感觉高兴,大肆嘲弄。
“十三先生名不虚传,死人都骗。幸好本座有所准备,知道你在吹牛。”
“反了你!”
十三郎怒了,低吼一声掌按心口,厉声起誓。
“白眼狼,信不信我马上扣了你!”
有用了,不,应该说有动静了。
轰的一声,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整座洞府剧烈摇晃,整条星漏渊开始震动,沉沉嘶吼如千军万马莽原奔跑,骤变随之迭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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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四三八章:天不招惹,狂灵忌惮
变化来的快而猛烈,层次又极为分明。
变之始,阴阳图案分光如镜,黑白两侧各自照出一团身影。
黑色半边照出人影,隐约可见其容颜俊美,长发长袍身形飘逸。白色半边照出的是一个肉团,仔细看才知那是活物,能够分辨出头尾。
头似蜥蜴肉尾如貂,都与身体紧贴,无毛发,被肉质颗粒与褶皱覆盖;其颜色时刻处于变动之中,赤如山湖,白如肥脂,黑如泽漆,青如翠羽,偶尔还会泛出金光,但不是黄,而是紫色金芒。无论那种颜色,看去都像宝石般光明洞彻,视线落处,彷能感受到那种透着温润的微凉。
不管黑色那边的人还是白色那边的肉、或者兽,绝大部分都是虚幻的,仅一小部分凝实有形;用心分辨,可见那人双眼紧闭,身体上布满裂纹似的光线,将其分割为七八......不,分割成十二块。
兽形与人情况相似,十二块区域分割明显,仅两块似有融合趋势,线条模糊、且以缓慢的速度消失。
不知什么缘故,看到那个人与那只兽的时候,十三郎心里生出极其复杂的感觉,极亲近、极喜爱但又极厌憎极恐惧,亲近到极想挨上去摸摸,害怕到恨不得远遁千万里。
十三郎内心微凛。
七情道法精修已超三百年,三苏掉入陷阱而不知,毫不夸张地讲,世间能让十三郎情绪失控的东西已经不多;仅仅看一眼,这东西怎能激起那么多反应。
色苏怎么会照出两种形状,它们分别是什么?
就在刚才,当他极力催动法力、催促定星盘将其现形的时候,定星盘首次传回来一丝仿佛意愿的东西。有些抗拒。
金乌曾言,定星盘想要成长为新界,首先需要力量,还必须收录万灵万物;有什么东西连它都不愿意收录,表现出迟疑、甚至畏惧?
“不止色苏,是合体!”
不知从哪里来的灵感。十三郎恍然大悟、进而生出更多疑惑。
为什么只有十二块?而不是十五,或者十六?
能让定星盘产生疑虑、抗拒,照影比金乌更艰难?
十六苏,到底什么来头!
正在疑惑警惕的时候,黑色半边里的那个人忽然动了。
身体绝大部分是虚的,所谓动、看去更像雾气被风吹乱,人影面孔如波浪起伏,双眼因而动荡几次,梦中有思。
片刻后。长发男子缓缓睁开眼,正好迎上十三郎的目光。
那是什么样的眼神呵!
其怜惜,其凶狠,其残暴,其温柔,其怨毒,其愤慨,无一不至世间之极。无一能用笔墨形容。然而在十三郎与之对视的时候,首先留意到的还不是这些。而是......晦!
穿上爱妻亲手做的新鞋,第一步迈出踩到狗屎;挑一口孝女亲手做的饭菜,入唇飞来一只苍蝇;金榜题名,中榜者与己同名同姓;洞房花烛,鸳鸯枕畔,才发现娶来的是个石女......
还有很多。多到无可计数,无一不晦,无一不让人愤慨若狂。
全是倒霉事。
仅与之对视一眼,十三郎一下子生出感觉,日月无光前途昏暗。接下去什么事情都不能做,走路一定栽跟头,喝水势必塞牙。
那人睁开眼,看到色苏看到十三郎,仿佛看出他在想什么,呲牙一笑,长长一叹。
“连我都敢招惹,你啊!”
声落,人失,兽隐,阴阳图复归原来模样,非自愿,而是被外力干扰导致。
二、三重剧变接踵而来,声势滔天。
......
......
“吱!”
尖锐到不能更尖锐,暴怒到无法更暴怒,躲在一边的球球昂起头颅,发出此生、前世、未来最最凄厉的嚎叫。入耳好比尖锥挖骨,闻声便知其恨连绵,声波穿透重重山峦,顷刻间传遍星漏渊,传遍吃苏大地,传向四面八方。
所过处,一切都疯了。
这话不对,应该说,整个狂灵之地、亿万万大地之獭集体疯狂,纷纷出动。
重山内,沟陷中,河道下,岩石间,树林里,幽暗处,所有的所有,一切的一切,凡有大地之獭栖息之所在,到处都是坑。
全部跑出来,全部冲往同一个方向,全部愤怒到发疯。
球球为何暴怒?它的声音怎么传这么远?又为何具有如此强大的号召力?
十三郎不知道。现在的他只听到球球一声尖叫,声音格外大、穿透力很强,过后洞府开始摇晃,亿万颗星点从星漏渊两侧朝中央聚集,势如翻涛。
“出去再说。”
三重剧变到来,来不及细致考虑,十三郎挥袖卷起色苏与魂蟒,拔腿便走。
蓬!
用力猛了,大地不稳,十三郎一头撞上石壁,灰头灰脸。
见鬼了!
事先已经有了预感,十三郎仍被这种“意外”弄到手忙脚乱,连忙起身拔脚再行,脑海再闻雷鸣。
“破界之魂依附汝身,为何不早说!”
“竟敢收入吾之死敌,汝罪该万死!”
前一句吃惊,后一句震怒,前句后句声音都太响亮,十三郎太紧张,咣的一声施法中断,脚下不知被什么东西绊到,摔个跟头。
“真的啊!”
头顶乱石不停坠落,眼看就要被活埋在这里,十三郎越发肯定那些预感即将、不,已经变成现实;蛮拧性子,倒霉索性倒个彻底,十三郎三次疾冲,破口大骂。
“滚蛋!小爷不是你儿子,用不着事事汇报。”
“大胆!”
“现在才知道,狂灵也就这点本事......我操!”
扑通,又摔一跤。
......
......
跌跌撞撞,连滚带爬,出道三百余年。十三郎从未如此狼狈,不知多少次咒骂老天。
奇妙的是,居然没有惩罚降临。
开始情急没意识到,骂过几声醒悟过来,十三郎实实出一身冷汗,他生怕老天爷在计数。等着一会儿清算。到后来,屡次开强不得回应,十三郎胆子慢慢大起来,从试探到挑逗,从挑逗到放肆,直到最终确认自己摆脱枷锁:老天不会再因为被骂责罚自己。
“难道因为那个人?”
十三郎随即想到狂灵声称那人为死敌,既如此,天道忌惮也是应该的。
“这么换,不划算。”
骂天被罚。顶多注意点便可无事;如今这倒霉劲儿......今后日子该怎么过?
还有个事情值得注意,在被十三郎顶撞后,狂灵任其一路狂奔,再没开过口。
狂灵也怕那个东西?可他已经被定星盘收走,如今在自己的身体里......呃,要么狂灵明白这点,不想再和自己有关联。
男子因色苏而来,证明十六苏就是狂灵所讲的死敌。他们为何能在此地生存?
狂灵那么强大的存在,但凡有点东西留下。比如一道意志,一点智慧灵精,也能杀死苏老板千百次。
他为何不那么做?
“因为魂蟒,十六苏根本杀不死,杀死也不能彻底,既然是这样......不会吧!”
思路中断。冲出洞府的十三郎惊奇地发现,外面居然还有战斗。
“吼!”
神通挥洒,犬苏依旧活蹦乱跳,己方反倒损失惨重。
这么说有点不公平,犬苏活蹦乱跳不假。可怎么看都已到了穷途末路;十三郎这边损失的确不小,但多集中在厌灵蚁身上,损失将近三成。除此外,胖胖他们多少负了点伤,正加紧围攻准备痛歼强敌。
那也不对啊!
前次交锋,犬苏被小不点他们几个打到喘不过气,如今他断了一条手臂,己方增加十万飞蚁,居然打成这样!
单单三万厌灵蚁,累加实力也不是犬苏所能比,怎么会这么惨?
“万年瞑目,魂蟒回归。咳咳......我之所以跑,就是觉得他能拖住你们。”
“瞑目虫?万年!”
有色苏提醒,十三郎得以弄清原委,为之倒吸一口寒气。
瞑目虫的威力他很清楚,万年瞑目,其强悍可想而知。老实说,假如事先知道犬苏身上有这种东西,这一战多半不会发生。
可以肯定的说,万年瞑目一旦出动,这边无人能够抵挡其“催眠”,包括十三郎在内、皆有可能因此丧命。好在今日一战发生在星漏渊,小不点等人察觉还算及时,最终战法以飞蚁主攻,得以保存主力。
“你干嘛不留下,与犬苏并将作战?”
“没用的,那些飞蚁太厉害、关键是太多。马苏完蛋,战斗结果就注定了。”
“算你识相。”
嘴里这样讲,内心暗自庆幸、后怕,十三郎警告自己日后再谨慎些,万万不可轻视对手。
大致扫一眼,战斗过程不能推断,万年瞑目不再像左宫鸣所养的那些、需附身才能迷幻对手,而是吐息成雾发动攻击。厌灵蚁因此倒了大霉,可又不能不上,最终,在小不点等人的牵制下,在蚁后的精心调配下,十万厌灵蚁前仆后继,不给犬苏、瞑目丝毫喘息,直到将其毒雾耗尽。
战斗进行到这会儿,那条罕见、珍贵到无可形容的瞑目虫已被蚁群撕碎,与天心一道分而食之。
瞑目虫怎么长那样?像个变种蜈蚣。
“犬苏敢把那种凶虫养在体内,上次为何不用?”
“说来话长......”
“那就不用说了。”
倒霉催的,心情恶劣,十三郎扬声开口。
“三息,要么投降,要么就去.....咳,见鬼!”
喝水塞牙?那都不算个事儿。
说话急了点,声音大了点,被痰呛着。
......
......
出个题,十六苏本形是什么?
答案是大家很熟悉的东西,形状特点在本章,谁能猜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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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四三九章:誓与天为敌
少喊一个“死”字不影响结果,绝境无生的犬苏在色苏劝说下放弃抵抗,没有选择极端。===
自爆是唯一让人担心的事。五苏融合,最差也能身体合一,只要犬苏不豁出拼命,终究逃不出被吞并的下场;至于融合层次是哪个阶段,色苏能否说动犬系真心,生苏能否满足色苏要求,十三郎没空、也无心情去管。
现在的他愤怒到想杀人,偏又没胆子和谁干架,憋屈,愤懑,苦不堪言。
“没法过了。”
走路摔跟头,说话呛口水,施法断断续续不说,搞不好来点反噬。战事终结,十三郎抓紧打扫战场,结果发现自己只有吩咐的份儿,几乎动不得法。
好处是可以骂人,准确讲是可以骂天骂地骂狂灵,两位强大到不能想象的存在成了闷头橛子,骂不还口。
“有得有失。”
悻悻想着心事,十三郎仔细检查身体一遍又一遍,除了星印,别处绝无一丝异样。如此意味着除非十三郎能够动得了星印,否则只能祈祷它、或者他大发慈悲,折腾自己过瘾后主动放手。
可要是不放呢?或者他也没办法,想放也不能放呢?
“不知道这东西会不会传染,要是能在战斗中感染对手......”
乐观的人总能自我安慰,十三郎小心翼翼试探还有那些本事可随便动用,忽发现小不点蹦蹦跳跳跑过来,脸色顿为之一变。
“爹爹,看我找到什么。”
“别过来!”
大喝一声,十三郎朝几头惊疑宠兽、还有吓呆了的小不点连连摆手。
“别靠近我......乖妞别怕,爹爹和你做游戏。”
“呃?”小不点第一次对父亲有疑虑,脸上明明白白写着“爹爹撒谎”四个大字。
“爹爹遇到点小麻烦。别着急,等我想想先。”
“那这个......”小不点举手献宝,脚步犹豫。
“扔过来,爹爹看看是啥。”
“哦。”
小不点挥手一道流光,距离有点远,十三郎不敢施展法术。起身抬手去接。不知从哪里吹来两股怪风,中间混着无数星点,莫名其妙脚下发软,扑通!
“爹爹!”半声惊呼,小不点早把叮嘱抛在脑后,晃身便至,赶紧去扶。
“没事没事,爹爹没事儿。”
一只手高举挥舞着那件“宝贝”,十三郎慢腾腾的动作爬起来。笑容依旧。
“乖妞,替爹爹办点事情好不好。”
“好。啥事儿?”
“你的腿脚快,叫上嘲风和球球,两头看看星漏渊是不是发生了什么状况。”
周围星点不断涌来,密集程度超乎想象,十三郎慢慢意识到这不像风力所为,得赶紧弄清原委、顺带把小不点支开。至于这样做有没有用,接下去怎么办......过得一时是一时。再说吧。
“注意安全,快去快回。千万别耽搁。”
“知道了爹爹......对了那个东西是虫子剩下的,飞蚁胖胖都不吃。”
“好好,爹爹去问胖胖。”
挥手送别小不点与三殿下,十三郎留意到球球走时看自己的目光又与往日不同,那种愤怒痛恨简直称得上深入骨髓,似还能看出几分失望。就好像老人目睹后辈走上歪路。苦心挽回而不得,恨铁不成钢的表情。
十三郎勃然大怒,远远以目光与之搏辩。
“别以为我猜不到,你和狂灵定有关联,没准儿就是她的种。”
“吱吱?”大地之獭表情疑惑。似乎在说你咋知道的。
“知道这样,不会早点提醒。”
“吱吱。”球球摇头,大约是说来不及。
“叫个屁啊,信不信我把你也装进去,和那个死仇做伴儿。”
“吱吱!”球球一声尖叫,鳞甲倒竖,杀气腾腾。
“这主意不错,怎么早没想到。”十三郎若有所思。
说来也怪,这么在心里嘀咕两下,他觉得那种晦气当头的感觉有所减轻,往日心情有所抬头。
难道是错觉?
狂灵与其有化不开的仇,狂灵死于天道,自己骂天不再受罚......胡乱琢磨,十三郎目光闪动几次,试探着开口。
“老天是王八,狂灵是龟孙。”
“吱吱!”感觉没来得及找,远方球球跑到没影子,犹不忘以尖叫警告十三郎,不得妄为。
“去你妈的,迟早那你炖汤。”
女儿走远,可算能开口,十三郎细细揣摩几番,弹手放出一缕飓风,一丝雷电,一缕真火。
挺正常。
“真的变轻了啊。”
心里想着,十三郎站起身走两步,走两步,忽然跃起雷霆乱放,口中不停骂些老天该死、狂灵无道之类的话。
“十三在干吗?”那边色苏停止说叨,好奇地望着天空。
“发疯呢,常事儿。”吃苏随口应着,一头扎进犬苏身体。
“这样都行......不知这样行不行。”
身形自天空徐徐降落,十三郎猜测着四下里看,发觉一时找不到合适的人,挥手叫来天心蛤蟆。
“胖胖,听说你和球球关系不错,是否打算修行效仿狂灵,继承道统?”
天心蛤蟆通慧灵秀,居然听明白了十三郎的意思,跳过来频频点头。
“呱呱......呱!”
惊叫中,洞府恰与此刻坍塌,一块巨石正好滚到天心的行进路线上,被撞得粉碎。
“呱呱!”
区区一块石头伤不了天心,只是来的太突然吓了一跳,加上半空失去平衡,摔跟头难免。钻过碎石,头晕脑胀的天心蛤蟆回头看了看,神色混沌。有些摸不着头脑。
“呱?”
“真的行啊!”
失去才知珍贵,自打晦气沾身挥之不去,十三郎充分体会到生不如死什么味道,由衷怀念往日正常。如今正常了、甚至能将晦气转移,内心之情怀无法形容,险些喜极而泣。
“哈哈!”
片刻呆楞。十三先生抚掌大笑,一时放浪形骸。
“我他妈真是天才!”
......
......
“这样下去,终究不是办法。”
得意来的快去的也不慢,十三郎很快发现低估了长发男子的难缠程度,主因在三。
其一,骂人原来不是个轻松活,得讲技巧;诸如老天爷是个王八蛋这种话,一次两次有效,多了效果会打折扣。至于晦气转嫁就更难了。费尽心思。
怎么着管用?十三郎捉来几头妖兽试过,大概总结出几条规律。
首先得靠谱,比如说胖胖修行狂灵道继承道统,虽说不太可能发生,至少有根据可查;换成色苏就不成了,它与长发男子有着分不开的联系,十三郎乱来只会激怒对方,陷害不成。晦气反而加重。
其次得挠到痒处。随口乱说谁谁谁是狂灵亲戚啥的、结果同样没用,得和骂人一样编出新意。长发男子才肯出手。
感觉这种攻击与诅咒相似,可不能连着用,效果通常不严重、不会直接导致致命。想来想去,十三郎觉得这是因为因为那家伙毕竟不在眼前,隔着星印不太方便,需要积攒力气、或者别的什么。
第二点不能忍。晦气没有根治的法子。费尽心机换来只不过一时平安,最保险的办法是做事之前嘲讽、损天、大骂一通,否则便有可能出意外。
做事不间断,须不停寻找新词儿。
这就够麻烦了,十三郎还发现第三条。那家伙有时会反悔,明明怎么算都不该有事,冷不丁给你来一下。
唱咒中途打个喷嚏,拔剑握在刃上,谈至热烈突然忘词儿......这些都有可能发生,看似无伤大雅,关键时刻足以致命,让人无时无刻不为之心惊肉跳。
“一点规矩都不讲,这不胡闹嘛!”
想到这里,十三郎才发现自己并未看清长发男子真实容貌,只觉得俊美却无具体印象,身形似乎也不高。
高不高也没个参照物,由其行事态度看,怎么瞅都像胡闹,其思维不能用正常人衡量。
“熊孩子?”
心中闪念,十三郎赶紧摇头,暗想这货和狂灵同一时代,像小不点那么慢慢长也已该成大人了。
思来想去,试来试去,转眼半日功夫过去,十三郎连女儿献来的宝贝都没来得及研究,最终不得不承认,这件事非一时半会儿可以搞定,需做长久打算。
“老天爷该死......你怎么样了?”
“......”
连吞三苏加三条魂蟒,吃苏形貌几次变动,仍如当初化身肉茧,估计这会儿正在努力消化。
十三郎走过去,问道:“狂灵该死......是非之地不可久留,你这样子,移动没事吧?”
吃苏不答腔。也幸好不答腔,否则以他爱说的性子,非得追问半天因果。
星海始终朝这边涌动,周围星点已经密集到难分间隙。心中越来越担忧,十三郎不管吃苏心里有无意见,自作主张说道:“狂灵天道勾搭成奸不干好事......那就这么定了,等妞妞她们回来,没什么变化咱们就......来了。”
人随声至,三道身影先后射来,小不点远远大喊:“爹爹,出大事了!”
“别急别急,慢慢说......球球你个小兔崽子,站远点。”
“啥......为啥?”小不点大惑不解,暗想爹爹平时巴不得哄球球开心,今儿这是怎么了。
“没事没事,先说,出啥事情......谁!”
“呵呵,是老夫。”
爆笑如春雷绽放头顶,星漏渊天空数十道惊虹,以迅雷之势散开周围,顷刻锁死八百里方圆。
“素未相逢,见面就有如此大礼;萧十三郎啊,老夫真要谢......”
“苏大!”
脸色乍变,乍变之后没有半点犹豫,十三郎不等苏大老板说完,狂骂一声,飚射升空。
“天道余孽敢到这里,找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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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四四零章:无可料,同心杀
星漏渊高万仞,以十三郎的速度,所需不过顷刻间。-------
自天空往下方看,万里银龙收尾摆头,亿万万星聚集中央,拥堵八百里。本就剧烈的风暴倍增威势,星光翻腾飓风咆哮,望之便觉心惊胆跳。
苏大老板驾临,刚刚发出主掌宣告,浪潮中飞射出一道惊虹,以赶山追月之势笑对四方,其身在半空,箭已在弦,喝声中显露杀机。
“天道余孽?”
突然听到这么别扭的称呼,苏大老板愣了愣神。他还有很多话没有讲出来,萧十三郎理应震惊、惊慌失措才催,怎么就开打了。
什么叫天道余孽?天道还有余孽?
天道如果有余孽,普天之下谁算正统?
呃,他叫的居然是自己?!
明白了、但也更糊涂了,有心问个明白,明锐飞矢已破虚空,直扑面门。
快、准、狠,加上之前喝声干扰,必杀一击。
“有意思。”
身畔,银袍青年主要关注着法坛上魂蟒的变化,余光见此不忘送上一声赞美,还有疑惑。
“天道余孽?这是什么意思?”
他都不懂,苏大老板更不会懂,一头雾水的他来不及思考,阴沉着面孔曲指当面,用力一弹。
“放肆!”
弹指如一,实则五次,五次五彩,五彩成桥。弹指间,苏大老板身前出现一座彩虹之桥,桥头拧转化绳索,望之如囚。
视线投去便被五色绳索困死,顺着目光逆向奔袭、直扑源头。此次苏大老板准备不足,目标主要用来对付那支箭,而非射箭的人。
箭仅三寸。无坚不摧可破千山叠嶂,掌天弓强在锐利无匹。桥身十丈,化索拉伸可及千尺,苏大老板胜在连绵韧性十足。箭似流星钢锋破锐,绳若渊海缠绵不休,极刚与极柔厮杀。极强与极韧对决。
战斗自苏大身前百丈处开始,箭锋所指,虹桥前绳索寸寸碎裂,后方桥身随之拧转,一层层一段段,前仆后继。
百丈距离,以掌天弓的速度、几可以无视;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彩虹桥设下层层阻隔,生生将它拦了下来。崩溃彩虹四方飞射。残光没入虚空无尽之遥远处,没入山峦打出一个个深达百丈的洞,仅仅这些崩散神通,便能威胁生修性命。
眼前闪了一下,五十丈距离瞬间即过,身形从不可见变得能被视线捕捉;再过瞬间,飞矢眼见力量将尽,苏大老板准备开口的时候。
“杀!”
耳边忽闻狂啸。利矢本已失去的速度再度爆发,力道倍增。
“咦?”
银袍青年大感意外。抚掌喝彩。
“不错啊!”
他赞赏的不是力量,而是那种临敌心术,与对战机的把握。赞归赞,青年并没有出手的意思,静静望着飞矢快要触及大老板面门......
“畜生!”
苏大老板大为震惊,大为震怒。五指匆忙疾弹数次,右手伸出五指如钩,用力一抓。
“走!”
耳边又闻大叫,看似搏命的飞矢忽然停顿,之后像空气一样消失不见;与此同时。萧十三郎以仓惶的姿态、更快的速度掉头往下,重新回入到星辰浪潮。
他叫谁走?不少人心头生出疑惑,四方警戒。
......
......
身体自天空冲、跌向星漏渊,十三郎的心也沉入到谷底。
从失色到占据先机,他的应变不可谓不快,制造、把握机会不可谓不准,反击不可谓不凌厉。
还不够,远远不够。
苏大比别人强的多,掌天弓杀不了他实属正常,这些都是预料之中的事情。哪怕有苏大老板来的突然,哪怕周围数十生修,仍不至于让十三郎畏惧;真正让他无奈的是,万里星河突然缩短,意味着对方可以完全锁死这片区域,慢慢扎网。
叫出“天道余孽”四字,十三郎满心期望体内那个祸害能出手,加上自己冷杀突然,不是没有机会一举建功。
若能将苏大老板击伤、甚至干掉,带来的影响显而易见,大局可为。结果让人失望到不能更失望,祸害非但不帮忙、反在最后关头“倒戈一击”,直接导致十三郎的绝杀手段失效,自己还被反噬。
摔下去,但不是被苏大攻击所导致,而是因为法力失控。身在半空,十三郎瞬间弄明白好几件事,情不自禁为之苦笑。
“早该想到了啊!”
苏大是什么?他就是合体!与定星盘里那个长发男子、肉团是一伙的,甚至可以它就是他、他也就是他。这样的关系,长发男子怎么可能帮自己,十三郎有理由相信,假如他能从星印中出来,没准儿会亲手把自己杀死。
这些都还不算什么,毕竟还有八百里星河掩护,打不过杀不了,大可回避慢慢想辙。休看天空数十名大能,真要是敢追进来,以当前星辰风暴的强度,十三郎仍有信心与之周旋。至于体内那个跗骨之蛆,十三郎还有最后一招没用出来,需要时间等待。
局势凶险,但还算不上走投无路,真正让人绝望的是:那个随苏大老板同至的银袍青年。
天残地缺看不出来青年境界,十三郎能。适才与之余光对上,感觉就像被大象踩住胸口,十三郎瞬间得出结论,此人不弱于当年金乌。
那可怎么搞?
那还搞个屁!
最最重要的是,仅仅一次余光对视,十三郎便能得出结论:那个人,绝对不会像以往遇到的真灵那样放过他。
因为此,越发不心甘。
正如当初翠唱给三苏听的那样,身跌落,心无依,信心尽去,满腔仇恨与抱负随之消散;正在彷徨无依无靠的时候。十三郎精神散漫,漫无目的四下观望时,目光突然凝固。
他看到,四面八方兽潮如海,准确是无数只球球飞掠而来。
他听到,天际处隐传风雷之声。闻之既觉得熟悉、而且亲近。
他发现,当空不知何时没有星天,代之以朦胧与混乱,且有无上意志凝聚。
他知道,终于有人看懂看透大局与真相,采取步骤配合。
他还知道,即便没有那些配合,总归会有几个人、一些人、甚至一批人赶来,不负往日并肩情。
那还怕什么?
那还抱怨什么?
那还犹豫什么!
“我死必爆。你也亡,内里一切通通成灰!”
再无讨好与将就,以心对星一声怒吼,十三郎翻身再起。
“嘲风!”
......
......
万里银河浓缩至八百里,星辰风暴早已朝过三千极限,充满巨壑、甚至要蔓出来。视线中,五指下,萧十三郎像被人当头打了一拳。身体翻着跟头朝星漏渊跌落,狼狈不堪。
又是诡计!
哪有什么同伙同伴。分明萧十三郎被大老板击伤、同时被看出局势不妙,怕被人拦截才用的障眼法!星辰风暴那般剧烈,十三郎不知用了什么法子、身在其中行动自如;可以想象,以他的实力钻回星海,抓捕难度成倍提高。
“卑鄙!”
“无耻!”
直到这个时候,周围群修、包括二三两层十名苏老板才从震惊中反应过来。纷纷大喝、斥责、怒骂,不少人纵云试图追击。
“让他去。”
耳边忽闻苏大老板冷漠的声音,将大家阻止。
“布阵,开坛......吼!”
红芒又起,天边一条血色狂龙。延着笔直线路冲向苏大;几道惊虹随之而来,卷动层云如惊涛拍岸,与此同时,几乎所有人心里陡然感受到一股冰寒,霹雳之声在耳边绽响。
“锥!”
“翻天印!”
“泼风杀!”
“操你爹!”
血衣如火,大印翻天,泼风犀利,皆不及最后那声怒吼来的彪悍。远远看到数十处冠盖云头威慑,看到苏大老板面色狰狞,看到银袍青年神情悠然......目光下移,恰看到十三当头跌落,被人拍苍蝇一样拍入星河,黄花姑娘瞬入癫疯。
“老娘......杀啊!”
哽咽哭泣的声音,踉跄慌张的步伐,散乱不成模样的神通,巨大不堪其沉重的斧。
什么生修劫境,什么群修大能,什么狂灵什么天道,什么力不从心顾全大局,通通抛于脑后。原本只是泼辣的黄花姑娘彻底失了人性,变成一头无知无畏、只知杀戮的护犊母兽。
比较奇妙的是,以她那可怜的修为,以其慌不择路的忙乱姿态,此时居然超越身边几名大能,冲到最前面。
“杀!”
人在前不等于攻在前,最先抵达战场的当然是血锥,与往日传闻中不同,此时的锥不太像锥,锥身拉长似见头尾,獠牙毕露凶煞滔天,怎么看都像是活物。
活物有光,光芒照亮了苏大老板的脸,也照出他的胆。
“拦住他们!”
程血衣、齐傲天、邵林,加上两个实力不济但有搏命之心的修士,这样的阵容下,苏大老板难以再如刚才那样矜持,纵声高呼。
“上使,救我!”
“布阵,开坛。”
银袍青年没有直接回应,只管把刚才苏大的命令重新宣布,同时轻提右手,朝血锥、大印来袭的方向摆了摆,如驱散一阵不讨喜的风、一群恼人的蜂。
他连看都没有看那边一眼,而是抬头望着天空微微皱眉,神情有些厌憎,并有期待。
“好胆!正巧。”
......
第一四四一章:强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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锥自千里来,印从头顶落,苏大老板一面求救,亦不忘、也必须全力自助。
彩桥出,爪影现,五苏合一仍受掣肘,动不得法宝。不过没关系,上使不会眼见自己被杀,苏大老板只需扛住其中一道。
久掌仙灵,大老板知道上位者的心思,忠奸善恶不论,谁都不会容忍属下是孬种。再则说,碰到点事情就要上使出面出手,还要下属干什么,不如通通滚蛋。
扛其一道,是责任是义务,也是他作为十六苏之首必须表现出来的勇气。
程血衣、齐傲天,两个都是劫修,且因修炼狂灵道,此地非但不受规则压制,反而实力大涨。
既如此,扛谁呢?
苏大选择齐傲天。
刚刚接十三郎一箭,大老板看似举重若轻,内里着实因那种“不惜与敌皆亡”的气势而惊怕,尤其最后那次爆发,来势突然而暴烈,感觉就像与死亡来了次亲密拥抱,至今仍觉心绪不宁。大老板是位长寿星,活越久越体会到生命不易,纵与人斗狠也留三分余地,怎能动不动就搏命。
论风格,血锥与掌天弓简直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气势更强、更烈、更嚣张,更加一往无前!
罢了罢了,血衣狂魔是个亡命徒,那就由他快,由他强,由他凶,由他去撞墙;咱家去找齐傲天,以生境斗劫修,何尝不是光鲜且值得骄傲的事迹。
抱着这种想法,大老板置那条速度更快的血色狂龙于不顾,双手齐开吐气向空,奋全身之力怒吼。
“太岁爷!”
外人不知,这三个字苏大老板的最大秘密,也是他敢于斗战强劫的底牌。以往经验告诉他。每当这样做、只要心意足够虔诚,血气足够沸腾,意志足够坚定。有很大几率造成一些奇妙后果。
比如对手忽然失神,施法中途遇到绊子。甚至莫名其妙大笑几声,结果一败涂地。
为什么会如此?
苏大老板自己都不清楚。
不是不肯下功夫求索,实为苏大有苦难言;使用这门本事有代价,每用一次,苏大老板会失去很多记忆,有时连战斗如何发生的都不知道,让他如何做研究。时间长了次数多了,苏大老板把这理解为“禁忌”。就像那些祈祷、召唤类神通,不需要明白,只管留到关键时刻去用。
眼下是此生最关键的时刻,苏大老板全力以赴,以前所未有的虔诚对天呼唤。
“太岁爷!”
此时苏大不知道,当他的叫喊声在周围回荡,本已咆哮升空的十三郎猛然醒悟,同时感受一股前所未有的屈辱与愤怒,内心疯狂呐喊。
“太岁?太岁!太岁你大爷啊!”
银袍青年摆手,一摆摆出一只大爪子。四趾。
爪长百尺,与之相比银袍青年就像站在大象脚下一只豆丁,挥舞起来却毫不费力。随手一抓。
血色狂龙扑面而来,一下被那只大爪子捉住,仅用前后两趾。
就像当头挨了一刀,血龙哀鸣退回锥内,疾驰中的血色身影低吼声中突然停顿,面孔煞白,额头汗如雨下。
出道以来从未失手的血锥被夺,血衣狂魔破境成劫,一击落败。
就是这么简单。
“不错的宝物。尤其这个器灵龙形。”
器灵内隐,法器还原。锥还是那只锥。银袍青年将那只锥送到眼前,目光穿透铁躯落在器灵身上。稍稍有些犹豫。
“既然是龙形”
嘴里念着,他用空着的两根爪中的一支在锥身上敲了敲,发出两声脆响。
锥声出现两条清晰痕印,若再用力些,怕要当场断掉。
“你,可愿臣服于我?”
没等器灵应声,耳畔传来一声大喝,一声尖叫,一声怒吼,一声闷哼。
银袍青年轻轻皱眉,唯一空着的那根爪扬起,没做太多动作,甚至不像要攻击的样子,顶多只是弹了弹。
“泼风”
连三个字的名字都来不及叫全,瞬间劈出一百零八斧的邵林吐血腾空,黄花女与左宫鸣更不用提,连靠近的资格都没有,直接被利爪带起来的罡风卷到天边。
进阶生境的家成比他们强,而且捡到便宜,趁邵林全力抗击时家成掩杀侧面,成功地在那只爪子上砍了两斧。
两斧过后,不用青年撵,少年家成自己跑了。他的斧头变成向上弯曲的铁棍,有心拼命无力杀敌,不跑也只能干瞪眼。
就这,还是因为那把斧头出自十三郎之手,用了不知多少种珍贵材料、以真火淬炼、九锻之法精心打造而成;换作家成原来用的那把,根本没资格挨上人家。
“忙你们的事情,不要打扰本座。”
银袍青年没想着追杀,连看都懒得多看他们一眼,只顾问那个器灵。
“可愿臣服咦?”
虹桥飞天,大印落顶,双方都是全力以赴,毫无花哨撞在一起。
齐傲天是名人,翻天印功效为许多人熟知,金光万道可摄魂夺魄,走的是镇压路子。苏大老板对此有备,毫无保留地催动法力,生生摧出百丈虹桥,化索编织再成网。
同样是流光四射,五彩大网晶莹剔透,比金芒更多几分美艳与玄奇;巨网腾空,一兜兜住金光大印,就像托住一座大山,猛地往下一沉,又为之停顿。
托住了?
围住了。
疑惑到惊喜,惊喜到狂喜,苏大老板看到,金色大印看去并不完整,本该光洁的身躯处处裂纹,传闻中那些蕴含莫*力的符文一个都没出现开始还以为齐傲天故意保留。慢慢他发现,大印居然裂开了。
法宝崩裂!
“不可能?”
第一个反应是不信,若非双手都不得空。苏大老板恨不能揉揉眼睛。
不是没有这种例子,战事激烈用尽手段。法宝承受不了大力自行崩溃。按说这种事情实在不该在齐傲天身上发生,一来翻天印的名头太大,二来齐傲天又不傻,怎会弄个快要散架的宝物上战场。
不信,然而事实摆在眼前,金光打印块块崩散,被极副灵性的彩虹之网分割包围,正在围歼!
这就假不了了。纵然金印自带幻术。骗得了苏大、可是骗不了他的神通。
实实在在的崩裂,再神奇的法术都不可能伪装的崩裂!
是太岁爷做的么?这手笔,未免太大了!
以往太岁爷帮忙通常都是小打小闹,似出手也像捣乱,不,捣乱的意味更足些。
战场争锋胜负常在一线,苏大老板战胜过不少强敌,自己也曾险死还生,还因此埋怨过太岁爷爷不止一次,怪他老人家不该那么小气。
今天这是怎么了。赶上太岁爷心情好,还是预先知道自己大功将成,额外恩赐?
那还怕个屁啊!
“狂灵劫修。不过如此!齐傲天勾结贼患,今日老夫将你”
高声宣喝,苏大老板意气风发,耳边突闻一句提醒,半声冷哼。
“咦?小心。”
“杀!”
头顶上,碎成千百份的大印突生变化,每块当中均有一个齐傲天。
卧佛钟石,仙道落棋,农夫挥镐。猎户开弓,千百条人影千百种姿态。脸上千百种表情、最终凝成无匹狂暴,同喝一声杀。
磅礴大力隔空传来。感觉就像被人一脚瞪在肚子上,一掌抽在脸上,一刀砍在腿股,一锤砸在头顶,还有七八只小鬼撕扯心肺数不清承受多少次攻击,苏大老板脸色变之右变,肌肉肌肤跳之又跳,身形陡然矮半截。
腰断了,真的断了。
无可形容的剧痛与惊恐传入心神,苏大老板喷血跪伏。
“不!”
“法相千变,天魔解体,应该是魔族功法啊。”
银袍青年察觉到这边不大对劲,回头时看到金印异状,越发感到惊奇。
齐傲天不但修狂灵道,还有魔族功法?
呃对了,又是那个萧十三郎搞的鬼他可真敢想,齐傲天也真敢炼。
“救命!”
“唉!”
大老板的哀嚎将青年惊醒,凑巧爪子上的四趾都有事儿,又实在懒得为这点事情多费手脚,便把那个大爪子摇了摇,挪动到金印下。
此刻虹桥之网早已溃散,千百金印再聚一体,以雷霆万钧之势轰击当头。
看到这一幕,青年心头有些生气,暗想这帮人也真是的,什么愁什么怨,非得杀死苏大不可。
虽然不怎么争气,可这事儿其实不怪苏大,青年此前也曾低估对手,现在才看出齐傲天这一击的威力超乎想象,换个劫修过来也很难。他还要验证心中猜想,再说自己就在身边,宗不能眼睁睁看着苏大被人杀死。
那就替他挡一挡。
动念有思,巨大的爪子平平移动,其中两根爪子还钳着锥,一根保持敲击状态,另外一根刚刚回弹。
轰鸣声起,千百齐傲天齐齐仰面,双拳互握,身体如绷紧到极限的弓。
轻敌了?
下一刻,千条身影合二为一,绷紧的身躯一下子弹回,双拳猛砸。
“翻天!”
轻敌了。
听到那声吼,巨爪被大印金芒接触一刹那,银袍青年微微挑眉,发现自己二度犯错,再次低估了那个刚刚进阶的劫修。
“好吧嗯?”
又一重意外来自爪中,血锥通体再放光华,颜色比之前亮丽百倍,汹火百余丈。耳边同时传来低喝,不似头上那位贲烈豪勇,但却更加冷漠、肃杀,并有深深不屑。
“瞎了你的狗眼!”
未完待续)r655
第一四四二章:亡命徒,脱逃难
厉啸声响起,程睿抬手在胸口,像拽出什么东西般用力往外拉。<><>..内体元神闻声而动,反掌朝头一拍。
拽出来的是血,拍进去的是伤,对应着那支锥内尖锐嘶鸣,飚射出一股赤色气流。气流如剑内含滔天凶煞,并有纯净精元一道燃烧;烧出来的火焰与凶煞结合,最终变成一支迷你版的锥,刺向紧扣锥身的那只爪。
狂灵本意,杀戮凶心,器灵精华,现在的血锥由程血衣的血催发,名副其实。
狂灵道就是狂灵道,血锥与巨爪接触的地方冒出火花,发出嘶嘶啦啦如电芒闪烁的光;一股与寻常法力截然不同的气息随之回荡,居然能够穿透爪之外壳,经过那层厚厚的角质,渗到银袍青年的血脉中去。
巨爪轻轻弹动,极细微,但它的确动了。
银袍青年的目光也动了。平湖落进去一颗石头,涟漪轻柔,终究不是无动于衷。
“千军,破!”
第二股血泉应声而出,之后是第三道,第四道......眨眼间,程睿全身浴血如疯魔现世,一人演出千军杀阵。
血衣狂魔杀人无算,数百年积攒了不知多少煞气,此刻被强行抽出来增加道法威力;这样做,目的并非想要杀死谁,仅为了摆脱束缚。
需要提到的是,这样做不但对自身伤害大,对器灵也不公平;它的人生当中,杀戮就是淬炼,器灵在这个过程中一步步诞生,如今将那些东西一股股抽出来,相当于刨掉树根下的土,舀空鱼周围的水。后果可想而知。
那也要做。
不光程睿这样想,器灵比他性情更傲,心情更加急迫。
可以败,可以死,唯独不能被人夺走。
臣服?想都别想。
血锥一支接着一支,程睿脸色快速苍白。血锥身躯迅速黯淡,器灵的嘶鸣逐渐衰弱。撞击声密集、如骤雨鼓敲打在心头,周围群修牙关紧咬,堪堪难以承受。连击之下,紧扣锥身的巨爪表面出现一颗颗白,周围灰沉沉的颜色、与巨爪密实而晶莹的感觉完全不同,生机全失。
第三根爪子回落的那时间内,血衣人指三十九次,射出三十九支锥。一支锥等若一股血。换来对方一片指甲,与心神的一次悸动。
缝隙一加大,枷锁逐步松弛,三十九锥之后陈睿开口,再吼一声:破!
破就是爆,爆就是爆发,此前三十九道煞气钻入内里,绝大部分瞬间化解。其余尽数一次爆发,在其体内燃三十九盏灯火。
同一时间。金光大印终于落定,齐家少主千人合一,砸下去的双拳忽生光华,雷霆骤转。
“魂镇,十八重地狱!”
千百符文终于显露,瞬发、交汇、齐鸣、镇压。巨爪向石头一样被沉向地面,鳞质乱飞。
“不!”
耳边如有千条大河轰鸣,苏大的哀嚎显得那么柔弱,半途而止。
喧嚣过后光华散,画面自此定格一秒。
巨爪散开。四趾牢牢锁定一方,上面是印,下面是快要被压扁了的苏大、与边角出现裂纹的法坛。
血锥不见了......
心里刚刚浮现出这个念头,耳边再闻呜呜怪响,一条身躯破损不堪的血龙出现再青年脑后,恶狠狠一击。
与此同时,印内齐傲天身躯颤抖,一把抹去唇边鲜血,施法再动。
与此同时,银袍青年眼中首次浮现出怒意,冷哼半响。
“找死!”
“看这边!”
喝声吸引了他的注意力,不,不是喝声,而是与喝声同时传来的一股气,心神中随即产生强烈渴望,让他不能不为之回头。
回头一瞥,视线顿时被那条白色大狗所占据,银袍青年的目光再无法挪开,火烧屁股般跃起高呼。
“谁敢伤它,本座灭其全族!”
“咚!”
“轰!”
“啊!”
血锥撞上青年后脑,金印再次轰击巨爪,苏大老板再度哀嚎,凶猛,冷冽,悲鸣,三种声音三种味道,尤其苏大老板,身体夹在当中不成样子,眼见快要死了。
如此重击,皆为要害,银袍青年身躯微晃......仅仅只是晃了晃。相反因为大力反挫,发动攻击的齐傲天与程睿各喷鲜血,伤上加伤。
“妈的,这是什么东西!”齐家少主要疯了,忽然举手挖向自己的天灵盖。
“打不过,拼了!”厉来冷漠不动神色的程睿居然出这种话,翻掌准备再拍胸口。
打到这一步,傻子都能看出来,双方差距如天上地下,纵使程血衣全身鲜血一次流尽,齐傲天千魂自爆,依旧奈何不了对手。假如不是银袍青年轻敌,稍后被人拉走目光,齐、程两个哪有机会碰他,没准儿已经像苍蝇一样被拍死。
“走啊!”
呐喊声传来,焦虑似从火山发出求救。
“下来,下来啊!”
十三郎也疯了,不明白进阶后的他们怎么变得这么蠢。
“都给我下来!”
连番大喊,单手开弓引箭,射出利矢同时、十三郎右手挥舞,扔出一块不起眼的石头。
“天道之子,看看这是什么?”
天道之子?他这是在叫谁?
那是什么,不就是一块石头......啊!
对银袍青年而言,三殿下既然在场,本不该再有别的东西能吸引其目光,然而当那块石头被抛到空中、如流星射向一座格外突出的山壁时,其心里咯噔一下,就像被人狠狠挖了一刀,再发尖叫。
“不!”
龙形器灵珍贵,与龙族后裔三殿下放到一起,就好比黄金与钻石间的差异。嘲风兽罕见,但与那块石头里包含的气息相比。就好像......青年楞是找不出合适形容。
伪与真的差距,是数量、价值所能估计的么?
蛇妖死前化真龙,龙气都在那块石头内,明知道那块石头不会是凡物,绝非一次撞击、一座山壁所能损坏,可是......万一呢?
万万一呢!
万一撞碎了。撞破了,哪怕撞出一丝缝,一条纹,其后果......
“不能啊!”
不敢、也没有时间再想下去,银袍青年口发尖叫,单臂挥巨爪拍向身后,四道凌厉之芒随之爆射,准备将那两个不依不饶的家伙一次解决;与此同时,青年另只手随意伸出。捞住那支扑面飞矢。
此前曾经大发神威、险些一箭射死苏大,如今青年捞在手中,感觉不比捡一根稻草更艰难,俨然孩子的玩具。
真的这样么?
箭矢入手,莫名其妙的事情随之发生。也不知是怎么了,银袍青年又想起十三郎刚才那声大叫,心里暗暗琢磨:天道之子,难道指的是我?
“啊。啊,啊嚏!”
大大喷嚏。半空挥舞的巨爪歪歪扭扭,鬼画符一般、中途停顿几次。完美一击顿时成了笑话,对应的,齐、程两个若连这样的攻击都应付不了,也只能该死。
“走!”
两大劫修终于醒悟,或者叫甘心承认失败。躲避巨爪、收回负伤累累的法器,随后翻身向下、连带邵、左、黄等人一道,冲向星漏渊。
逃了?
逃了就逃了,等会儿再抓也不迟。
重宝在前,心神无定。顾不上思考自己为何感冒,银袍青年连续晃动。霹雳声中,其身体在云端忽隐忽现,一步万丈。
转瞬间,他追上那块被十三郎高速抛出的石头,赶在其石壁撞击前捞在手中。
青年的动作很心,很轻柔,捞住之后细细打量,神情越发惊喜、也有几分惊疑。
“的确是真龙气......这是真灵封印?”
心里猛的一惊,青年挥手连施法咒,于封印之上再加重重禁制,之后才顾得上抬头,寻找十三郎的同时扫视周围。
十三郎早没了,连同那条龙族大狗、同伙一道,全部投入星河。
周围状况,只有一个词好形容:遍地狼藉。
适才战斗时间短暂,各种变化应接不暇,让人眼花缭乱;纵以青年之强大,先有十三郎、后来齐、程双双杀到,照顾苏大、保护法坛、再有器灵、嘲风、龙石等意外因素,楞是被干扰到视线精力,无法兼顾全局。
战斗之前有过吩咐,随行修士们布阵、开坛,原本不该出问题,谁曾想这边战斗激烈,那边突然窜出来一只狗,东边一爪西边一口,速度快到不可思议,力大无穷,碰一下脑海生疼。
单单这样也就罢了,偏偏青年看出三殿下身份,喝出一句“谁敢伤他,本座灭其全族”的话。
那还有的好。
银袍青年忙里无闲,三殿下抓紧机会四处破坏,再有不跟着偷两把,仙灵殿群修弄不清谁是谁,弄清也不敢轻易出手,结果一片大乱。
此时战场终于清净,清残局时发现,用来布阵的器物毁坏多件,十余人受伤轻重不一,还有两三个倒霉的化神级随从,本为追随苏老板而来,被不知从哪里来的黑丝切成片。
周围如此,中心情况更惨,空有无上大能守护,苏大老板险些砸成肉饼,奄奄一息。还有那个安置魂蟒的法坛,边边角角到处裂纹,效果大打折扣。
魂蟒已经醒了,扭动身躯想要挣脱......
“动一动,死。”
冷哼入耳,法坛之上魂蟒赶紧收敛动作,身躯瑟瑟发抖。心情复杂的青年收回视线,对着周围一片茫然面孔,叹了口气,挥了挥手。
“楞着干嘛,赶紧准备......嗬!”
天上雷鸣接连不断,四周光华接踵闪耀,剧变丝毫没有停息迹象,反比刚才更爆裂。
“罚!”
“仙!”
“令!”
三重断喝,声起六方,之后传来千万呼喝,杀气冲霄。
“族令六方,誓灭仙灵!”
......
第一四四三章:沸腾的血,悠闲的龙
“族令六方,誓灭仙灵!”
吼声不仅出自喉咙,不止催动法力,还有来自血脉的感应,颤动,与呐喊。??
齐、程、燕、赵、楚、罗,六方星空亿万万修士,无论身处哪个角落,无论正在做什么,均看到天空那三个象征杀伐的字,那道令。
听到呐喊,最迟钝的人也能感受到其中蕴含的决心,最愚蠢的人也知道这不是玩笑,而是必将被鲜血浸透的战旗。
“怎么可能!怎么会啊!”异象显露,不知多少人为之尖叫,为之大喊,为之惶恐找不到方向,不知如何是好。
他们很快看到,身边各地骚动四起,一道道遁光一把把剑,一队队人马一张张脸,其中有不少自己熟悉的面孔,此刻都因仇恨改变颜色,扭曲到不成样子。
那些都是六族子弟,所有,一切,没有遗漏,没有人例外,
六族之外的人不会明白,为什么此前还与仙灵殿和睦相处,突然间翻脸变成仇敌?更难理解的是,上层决策固然关键,真要发动这类号令,达到这种效果,事先总要有一番动员才行;然而不知道为什么,当那个声音炸响星空,传遍星空、滚过狂灵之地各个角落的时候,六族子弟人人为之热血澎湃,心里生出强烈的仇恨与愤怒,瞬间将理智冲垮。
这一切的原因都在罚仙令身上,是六族苦心筹谋、准备了不知多少年才有的结果。
罚仙令是令,但不仅仅是令。它从来不是一枚令牌,而是有六大宗族联手鲜血、祭祀、施展、封印,再由专人保管、少数人才有资格激发的一道血咒!
为了完成这个大咒,六族不知准备了多少年,耗费多少资源。累死、冤死、牺牲多少人;咒出后,凡六族子弟,身体里只要流淌的是六族的血,此咒一出必生感应,且有无穷怒火升腾。
无需动员,不用准备。令出成咒,咒出即为开战时!
如此也就证明了,六族事实上早就准备与仙灵殿开战,发生在飞升之地的这些事、这些人,其作用不过是一根引线,一个时机罢了。
引线需要人找到,时机需要人来把握,罚仙令关乎六族兴衰甚至生死,一经发出再无可能更改。出令之前、纵有再多谨慎亦不过为。之前那些过程不提,单就激发来讲,六大宗族所有长老中,有此资格者不足十。
程长老就是其中之一。
这又是一件很奇特的事情,很多人知道程长老的修为不到涅境,所谓差之毫厘谬之千里,一个劫修,能在涅级长老中立足也就罢了。怎会被六族如此信任,决断这种大事?
除了决定发令资格的那些人。谁都解释不了这个问题,不过,不重要了。
令出,咒成,便是当来那些炼制这道谕令的人都无法阻止。
杀戮将起,六大宗族所在的这片星空。注定成为血海汪洋。
......
......
“不能啊!”
“这不是真的!”
“不能这样啊!”
星漏渊上空,八百里星河上方,数十名来自仙灵殿的修士、老板、执事、随从,人人脸色苍白如纸,内心阵阵茫然。他们不知这件事如何发生。但能肯定一点:自己这群人的正处在火山口上,处在这场突然爆发的战争最前沿!
与仙灵殿争战,与传统意义上的战争截然不同,仙灵殿触角遍布星空,但其核心不在这里,六方星空之内,它只有一些据点、分部,再有就是飞升之地,无论哪个,均被六族重重包围。
罚仙令一出,杀戮随之展开,那些被包围、甚至监控起来的分部、人员、附庸的结果可想而知。相比之下,狂灵之地其实算好的,因它并非真正上界,需降临通道才可往来。
那也不行呵!
仙灵殿强大,然而在此镇守的就这么点人,六族方面......还是不要数了吧。
十六位苏老板,五个消失、据说正在下面那条星河内融合,且被萧十三郎拉入反叛阵营;再看看身边,苏大老板血肉模糊,能否活下来还是未知数。此外还有锁天大阵,开启百年威能耗尽,前阵子还经历一场地震,差点直接崩溃。
种种不利,如此惨状,拿什么东西与六族厮杀?
仙灵殿会输吗?六族会不会赢?
实话说没人相信六族能成为胜利一方,不提仙灵殿怎样强大,当前两域大战在即,六族能否扛过这一关都不知道,谈何灭掉仙灵殿。
然而那是将来的事情,此刻此方,这些人的性命该怎么办?
来不及想了,令声响起,四方惊虹呼啸而来,近百人的队伍不知从哪里钻出来,当头六名大能云驾,声势宣天。
好多熟面孔,六大宗族降临修士全部到齐,身后还有更多人陆续赶来。
那是原本停留在这片区域的六族子弟,也不知道怎么了,他们好像生了狗鼻子,闻到此地仙灵殿的人最多。
地下也不宁静,不知什么时候开始,一头头大地之獭纵掠而来,前方稀疏后面密集,一眼看不到边。
来着无情,人人冷峻个个肃杀,双眼好似喷火;相比之下反面长老与难心是最最平静的两个人,再有便是那些飞升修士,虽同行、但其根子上不属于六族,理智、或者叫神智仍保持健全。
惊虹卷来层层呼啸,星漏渊在望,仙灵殿的人群在望,四方修士杀机更浓,临近再发狂喝。
“灭仙灵,杀!”
......
......
八面有敌,事不可为,惊慌自然蔓延,群修先是彷徨张望,片刻后分裂为三方。
一方冷笑原地守候,一方惊恐四处张望,最后一方人数最少,胆子最大,性子最急,拔腿便跑。
不能叫跑,说成溜走更合适,没有叫喊没有鼓噪,几名随从与执事悄悄掩形,悄悄四散。
蓬!的一声,一团血花当空浮现,之后是另一个,再一个......
“饶......”
血光起,半声叫,最后一名试图溜走的人魂飞魄散,终于有人看到,上使大人似乎弹了弹手指,此刻正在看着另外那只手、的手背。
跑的早,所以死的早,溜得快,所以死的急。死光了,清净了,银袍青年拿着那块石头,东看西看发觉搁哪儿都不放心,索性与那支三寸小箭一道吞入肚内,之后低下头看着自己的手,口中淡淡吩咐。
“布阵,开坛。”
还是那个命令,算起来已经第三次发布。
群修忙碌起来,老板们也都上手,一座座阵盘被安置妥当,一处处阵旗插到合适地方,还有人匆匆修复被损坏的法器、或以备品、替代物安置。
奇妙的一幕。
明明眼前局势绝望,各位老板、修家执行命令的姿态反而更坚决。上使的声音似带有牟宗魔力,入耳化做送暖轻风,将躁动的心安抚,将恐惧驱散,将所有人的意志凝聚成团。
一切显得井井有条,顷刻之间,周围事物仿佛变得不存在,四周杀来的人似乎变成透明,没有谁看、更不会去关注。正当中,小小法坛渐生光华,苏大老板旁边呻吟......这是唯一不太和谐的地方。
上使呢?
他还在看自己的手,静静地望着那只修长、柔软的手,也就是刚才扣锥、挡印、退敌的那只手。
此时此刻巨爪早已消失,上使的手恢复本来模样;与另只手相比,那只手的手背破了几处皮,还有密密麻麻的白点。
苍白,惨白,不正常的白,透出死意的白;这样的白点缀在那只几近完美的手上,难看、而且扎眼。
远方来敌越来越近,张张面孔逐渐清晰,已有心急的人祭出法宝,隔空打来。
上使还在看他的手,神情专注,满满柔情;慢慢地,他的目光逐步转冷,唇角弯成弧形,如刀。
“要开始杀人了。”
言罢,抬头,伸展,仰望,变身,俯视,怒鸣。
“滚!”
浩荡之声,滚滚风雷横扫八方,群修无人不受其慑,跌足怯颜。
......
......
“怎么回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一番艰难而快速的寻找,人聚齐了,十三郎的心情却没办法好起来,相反声音透着无法掩饰的愤怒,怒不可遏。
“还有你们,你,你,你,你,你们是不是都疯了!”
两问有别,前者问的是局势,后者问的是作为。
“没时间废话,挑紧要处讲。”
“是这样的,六族决计......”
齐、程、邵三人皆伤,黄花姑娘急怒攻心、加上修为最弱,虽只被罡风余威波及,此刻也已沉睡不醒,左宫鸣比她稍强,但也强不到哪里去,情况最好的只有家成,既是生修又未受到重击,损失的就是那把斧头。
“大概就是这样,来了之后看到在打架,于是就......”
“蠢货,眼睛长在屁股上,不知道看看对手是谁!”
“黄花女的修为弱,性子急,再说她到底是个姑娘;你们呢?你们难道看不懂局势,看不清那货有多强!”
不管齐、程、邵等脸色多么难看,神情多么委屈,十三郎破口大骂。
“还有,你们难道看不出他其实是条龙,是龙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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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四四四章:龙威浩荡
咆哮声中,打理伤势的程血衣停下动作。**
“我也觉得是龙。”
“那为何还不退!”
“这个......”
关于龙,问一百个普通人,九十九个会说那是象征强大与吉祥的神物;如果问的是修士,绝大多数人回想到两个字:无敌!
这绝对不是夸张。让人眼红的天赋,悠久漫长的生命,强悍到令人发指的身躯,以及身为吉兽必然伴随的气运,这些特点注定龙族拥有崇高地位;不管走到哪里,人们都把龙族当成最最强大的妖兽种族之一,甚连之一都可去掉。
万物万灵,只有人类可与之媲美。
并非人类多么强大,而是龙族除本形外最喜欢变成人。事实上,几乎所有妖兽都这样,拥有幻化万千之力,其中独爱人族。
提及龙族,连那头骄傲的金乌也会保持尊敬,言辞常透出忌惮。若不然,当初山君出现化龙征兆,他怎么会那么拼命。内心里十三郎很想知道,同个境界的龙与金乌哪个更强,一直没敢问。
与真灵相处不是件容易事,金乌脾气火爆性格倔强,十三郎怕他恼羞成怒。
说来道去,总结出来其实很简单,战场上遇到龙,最好溜之大吉。正因为如此,十三郎才不理解、愤怒于齐程两人的做法,非得问个究竟。
“他是龙啊......”
支吾半天,程血衣难以启齿,此刻齐傲天也凑上来,恶狠狠说道:“因为是龙,所以想打。”
“是的是的。”程睿随之点头,极罕见地做了一次跟屁虫。
“我......”
十三郎想骂。唇齿开合并无言辞,最终一声长叹。
“满意了?过瘾不?”
因为是龙所以想打。一般人这样叫鲁莽,从齐、程两个嘴里说出来,意义大不相同。同修狂灵道,十三郎能够理解那种日日加强的桀骜本性,考虑到两人原本就有的骄傲、与当时情况。打是应该的,不打才叫不正常。
“嗯。”
“过瘾,但不满意。”
二人回答有所区别,齐傲天认真想了想,说道:“可以打的更好。”
十三郎翻翻白眼,骂道:“蠢货。”
这次不是发泄。打架从来都是技术活,讲究不少,尤其对手是一条实力强大的龙,战术战法要求更高。万万不可胡来。
“他是龙啊,你们俩盯着龙爪发狠,不是找虐?”
点出问题,十三郎再指程血衣:“还有你,好不容易逮着机会,居然刺其后脑。”
“那要刺哪里?”
“龙之逆鳞不可触犯,听过这句话没有?”
“......废话。”
“逆鳞就是龙之要害,蛇形叫七寸。屠龙必须攻其致命处。这都不懂?”
“他是人形。”
“颈后三节,逆鳞所在。”十三郎有些不可思议。问道:“这也不知道?”
“不知道。”
“我也不知道。”齐傲天跟着说。
“......没文化真可怕。”
十三郎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心里想这世界的人咋这样,连点常识都不懂。
“那还有咽喉、双眼,心口可以选,偏要冲他的脑袋?”
“后脑就是要害。”
“那是龙。后脑就是龙角后脊,有多硬知道不!”
“好了好了。这不也没什么事。”眼见吵的不可开交,齐傲天以主宗少主身份站出来圆场。
“掌天弓无箭,龙石送礼,三殿下被盯上,都是因为掩护你们。这叫没事?”两件重宝一重隐忧,十三郎据理力争。
“不是你的说吗,有问题,想办法解决就是。”
百年不见,不知是不是因为血仇报了一半、还是因为修行有所成就,齐家少主的耐心脾气出乎意料的好。不但不与之争辩,还刻意做出亲近模样,拉住十三郎到一边。
“现在这局势,该怎么办?”
“怎么办?凉拌!”
余怒未消,十三郎明知道齐、程等人因为自己才会变成这样,仍禁不住想发火。
“我瞧见六族的人到了,等他们打起来,咱们坐山观虎斗。”
关于局势,齐、程他们既然能够赶过来,大致情况便有定论;此前空中一瞥,十三郎看到远方景象,内心更有把握。此时虽然在问,目的仅仅为了求证、以及确定某些细节。
要害在后半段,十三郎大概意识到六族会与仙灵殿宣战,此刻同样得到验证。但他不认为六族与自己这群人能真正凝成一条心,如此便意味着:战斗很重要,保存实力同样重要。
别说有公共的敌人就不应该勾心斗角,很多时候,这样做才能活着,活到最后。须知今时不同往日,躲没法躲,逃也无处可逃,无论面对哪一方,这支不足十个人的队伍都显得太弱,非省着用不可。
再说眼下这状况,十三郎一头晦气,吃苏合并半途,偏偏这个时候,实力最强的齐、程等人个个因为硬拼受伤,接下去可怎么办?
看看周围,小翠正和小不点一道照顾黄花女,家成帮着伺候左宫鸣,邵、齐、程三个自顾不暇,婉君试图以师礼帮程睿,遭到拒绝。
伤兵满营,实力怎样不说,连个状态好的都没有,十三郎找不到可以安慰的理由,一心撂挑子。
齐傲天犹豫说道:“这样......合适么?”
十三郎讥讽说道:“觉着不合适?你上去呀。”
齐傲天惊讶说道:“我一个上去?不好吧。”
十三郎冷漠说道:“知道你想什么。难心长老嘛,亲人嘛......敢情我们都不是人,合该为六族送死。”
“不是这个意思。”
“什么意思不意思,现在我算明白了,这事儿从头到尾就没意思。”
周围没什么事需要自己动手,十三郎迈步走向那个肉卵。嘀咕着:“六族里要是有聪明人,难心要是真想着大局,还有那个程长老,他们就应该懂得、先让我们观望才最好。”
这番话不好懂,齐傲天不敢装懂又不好意思问,朝陈睿直打眼色。
程睿翻翻白眼。心里想丫丫个呸的,个个当我是傻子。
那边,十三郎试着放出神念查看进度,喋喋不休。
“进阶了,强大了,狂妄了,撑天了;告诉你们,真正的强者......”
骂声自此中断,头顶上方一声“滚”字传来。落雷阵阵如天威平平压下。身在其中,所有人都被巨力震撼,灵台轰鸣不止,久久不能平息。
再看星漏渊,蜂拥快要弥岸的星河瞬间平定,骤降三千尺。
“我靠!这下完了,戏都没得看。”
十三郎情形最为狼狈,两腿发软直接坐倒在地。脸色苍白,目光直勾勾看着一物。
“你啊......奇迹?”
......
......
要说十三郎的话不算对。戏有的看,只不过看的不是两虎相争,而是猛虎威慑群狼。
重重声浪席卷八方,浩浩荡荡,所向披靡;沿途各式法宝被碾成碎片,无一能幸免。滚雷过后。八百里汹涌星河沉寂,周围凶猛群修失色,远远不敢、亦不能靠近。一条千丈巨龙骄傲环视,全身银甲反射出千万道利刃,刺伤了眼。刺痛了心。
来自生命层次的压制如此强烈,几乎没有人敢迎接其视线;面对那条龙,人们心中生出渺小如蝼蚁的感觉,甚至会为之前的不敬感觉忏悔。
因为人多,有幸为巨龙专注的人寥寥无几,余者只被余光波及;由此可推断,假如一个人面对,会是什么样的场景。
是龙啊!
真的是龙啊!
强悍而美丽的身形,骄傲且庄严的神情,一举一动,凛凛生威,一顾一盼,莫敢相迎。当只在传闻中才有的巨龙突现眼前,心里的感受实在不好形容。
震惊?应该的。
惶恐?那是当然。
这不是主流,人们心中更多的茫然与空白,不知接下去会如何,自己又该如何。
战场一下子安静了,来自四面八方的修士们面色犹疑,有人心内生出悔意,目光徘徊。多数人把视线集中在两个人身上,试图从他们那里汲取力量,寻找一些安慰。
反面长老,难心老人,是他们,也只能是他们。
神龙一吼过后,所有修士原地止步,部分胆怯悄悄隐藏、或者后退,纵有勇者亦不敢出头;只有他们两个,脸上神情无丝毫变化,仍以不紧不慢的速度迈着步,缓缓逼向战场中央。
身边有人跟上,程氏一族亲卫当下,那边齐门的人也不差,其中又以沧浪修士表现出众。或许因为参加过真灵之战,他们脸上的表情虽然凝重,但是明显不像别人那样失胆畏怯,战志仍在。
“走!”罗门主事一声令下,举众相随。
“上!”赵家老者用力挥手,重新抬头。
“战!”楚氏多出胖子,居然又是一个与吃苏体格相当的人。
战线再移,虽没有之前那种凶猛狂潮,气势却慢慢回复,更有一股此前没有铁血意味滋生。看到这一幕,六族子弟的心情稍稍平复,身体里的血热又一次发热,开始有人跟上。
当然,速度比之前慢很多,姿态也不像初始那么骄狂。
值得一提的是,此时此刻少数人留意到,巨龙一怒威慑八方,地面那些奔忙的、以怯懦闻名的大地之獭却全然没受到影响。该跑的跑,该跳的跳,穿过崇山峻岭溪流峡谷,一只接着一只冲入星漏渊,没入星河之中。
看过也就罢了,没有人真正在意它们;虽说此前曾有传闻,大地之獭能以聚合的方式提高实力,但其极限只有十级,从未听说有过例外。这种层次的战场,十级妖兽定个屁用,不管它们是否聚合,加入哪只队伍,都只能给人上菜的份儿。
天空上,两面阵营慢慢拉近,直到万米处,反面长老与难心先后止步,抬手朝银龙抱拳。
银龙微微点头回敬,好奇神情,戏虐目光,先开尊口。
“你们两,从何处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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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四四五章:域战
千丈巨龙,单单龙头也有十几米高,随便说话听起来也像打雷;与之相比,程、齐两家长老都是普通人,远远看着、别说争斗,还不如人家的眼珠大。$$
神龙有问,难心老人抢先回答:“我姓齐。”
反面长老当即跟随,说道:“老夫出自程家。”
感觉都是废话,银龙不太高兴,望着程长老那张人见人厌、龙见也觉得磕碜的脸,片刻后说道:“老夫?”
程长老一点不客气,说道:“没错。老夫。”
龙须轻摆,银龙轻蔑说道:“好吧,老家伙,你来做什么?”
反面长老回答道:“干掉你。”
“有抱负。”银龙晃晃巨大的脑袋说道:“那可不容易。”
程长老认真想了想,放低标准说道:“赶走也行。”
银龙不想再理他,问难心老人:“你呢?”
难心老人是老好人,摊开双手无奈说道:“程兄有志屠龙,我岂能袖手旁观。”
两个都不是好东西。银龙心里得出结论,说道:“本座听说此地不能动用劫上修为,否则后果极为严重。这条禁忌你们可知道?”
程长老回答道:“知道,我不怕。”
难心老人回答:“我怕,怕也得上。”
呃?银龙又看反面长老,问道:“你为何不怕?”
程长老说道:“我的本事主在驭鬼,事后倒霉也是鬼奴;再一说,这场架打完,它们本就活不了。”
银龙恍然,点头说道:“有道理。本座满足你的心愿,把它们杀光。”
“错了错了。你弄错了。”
“错了?”
“不仅错,而且大错特错。”反面长老以奇怪的姿态挥舞着胳膊,说道:“我说的是,等这场架打完,鬼奴们很快会死。”
银龙愕然,开合几次嘴巴才弄清程长老的意思。放声大笑。
“哈,哈哈!你还真想杀本座。”
滚滚雷鸣声威再起,无形狂风二度席卷,远方群修东倒西歪,人人变色施法相抗;唯程、齐两人身前平平静静,无墙无盾,无光无影,狂风吹入自动消失,什么都没有发生。只有极少数人能够看出来。此刻银龙与二老之间,正中央位置,一条无形屏障缓缓生出,像条细线时有波动,偶尔能看到跳跃火花。
噗的一声轻响,一只火花溅出去稍远,刚好落在星漏渊岸壁边缘一座山峰上。随后一幕让人震撼,就像是烙铁点破布巾。山峰冒出一股青烟,无声无息出现一个斗大的洞。
没有灰烬。没有声响,山峰就这样被烧穿,日后成为这场战斗的见证与标志。
四周安静,留意到这一幕的人极少,连看到那条线、知道正有一场别样争都的修士也不多,知道的人。无一不是紧紧握拳,紧张到透不过气。
看起来,双方旗鼓相当。
长老就是长老,与血衣、傲天那张刚进阶的劫修完全不同。
“你笑啥呢?”风暴中,程长老好奇问着:“不是怕了吧。”
“哈哈。哈哈哈哈!”银龙笑得更欢,风暴因而更急、更猛。
于是有人留意到,战场中央那条细线有了变化,开始朝两位长老的方向移动。
二老脸色依然平静,反面长老甚至有空去看看难心,问道:“老友,这货吓傻了么?”
难心老人仔细观察神龙,片刻之后摇头:“不像。”
“那他在做什么?”
“在等。”
“等什么?”
“那可多了。”
难心老人叹了口气,指身前说道:“一等邪阵布置妥当,功效不明。”
程长老随着他的目光观看,没错,双方对峙的这段时间里,仙灵殿各位老板修士可没闲着,在银龙的守护下,眼看快要将一座以法坛为核心的阵法完成。到现在,其上风已能看到丝丝灵光,光内无数黑丝弥漫,可......正如难心老人所讲的,功效未知。
“其二呢?”
“其二试探我俩实力,再有,要看看劫上到底有没有反噬。”难心老人微微叹气,说道:“龙族威压可不是玩的,小弟快顶不住了。”
程长老拍拍胸脯,说道:“老友不必担心,由我多担待些。”
难心老人笑容更苦,说道:“你也不容易。”
“是啊。”程长老坦然承认,说道:“到底是条龙,是真是假不一定,还是挺厉害......对了,它难道不怕劫上反噬?”
难心老人认真想了想,说道:“狂灵对妖兽的态度与人族不同,再说龙族本为上古神族,传闻蒙昧中孕育而生,未必真的害怕狂灵。”
程长老对此不以为然,说道:“龙族厉害分和谁比,狂灵,那可是天道才能杀死的存在,随便来条龙就破其规则,不可能。”
难心长老说道:“关于狂灵的一切都是传说,天道什么的就更假了......能不能不谈这个。”
几句交谈,那条细线不断前移,此时已逼近到四千米附近,且持续行进中。两位长老表情虽然不变,脸色却慢慢发青发白,并有细密汗水渗出肌肤。
相反,银龙那边轻松自如,没明着笑,但以笑吟吟的表情看这边表演,兴致盈然。
“不怕,咱们人多。”
情况不妙,反面长老依旧信心十足,安慰难心、并朝身后招手。
“来人!”
“诺!”
四声呼喝,四道惊虹,燕赵楚罗四家主事齐齐上前,不用吩咐各自跺脚,光华顿起。
轰的一声!细线位置爆发一股猛烈火墙,烈焰升腾,直冲九霄天外。
直到这时周围修士全都明白过来,原来这里进行的是一场神域之争,两位长老以二敌一仍处弱势,被迫唤人帮忙。
那也不成啊!
神域之争。要看怎么个争法,平常切磋、甚至搏杀时候会用到没错,但不可持久,否则便有无穷后患。具体讲是这样,神域相争、本质是规则之间比试高低,一方落败、败的可不仅仅是法力修为。还有自己的感悟与掌控。换句话说,比拼神域的时候,一方如被另一方压制,其在规则上的领悟会随之一道受创。再进一步,神域若被完全摧毁,极有可能连累本尊,跌落境界、甚至死。
更关键处在于,神域相斗进行到一定阶段,强者如有绝对优势。完全可以将对方神域和自己的相接甚至相融、而非彻底碾碎,如此则弱势一方难以摆脱,强行斩断相当于自残,带来无法弥补的创伤。
总结一下,神域相争好比凡间武者比拼内力,碰一下可以,纠缠起来往往分生死;割断神域好比亲手杀死自己的孩子,伤的是心破的是神。无可补救。
如此一来,周围人纷纷意识到。齐、程两位长老没有命令大家群殴,因为他们知道银龙强大,无论最终胜负怎样,此地六族修士都会死的七七八八;神域相争或能解决这个问题,起码可以拖住银龙、使其不能大开杀戒。
要拖得住才行。
两人不够,四族主事随即加入。合力至少不弱于劫修;大力之下细线变成火墙,升腾耀眼开始回头,朝银龙方向倒推。
“好!”
不知谁第一个叫起来,其后阵阵呼喝声呼应,六族修士振奋精神。为自己人助威的同时暗暗做着准备,一旦银龙不敌、试图摆脱或者摆脱不了的时候,便是将其斩杀的最好时机。
神域相争有个好处,过程谁都看得懂,知道什么样的迹象代表什么结果,因此不会贻误战机。
火墙前移,十米、五十米,百米......仅仅收服百米失地,便又为之停顿。非但如此,片刻后火墙颤抖几次,竟又掉头朝六族这边移动,缓慢,坚决地压过来。
“再来!”
反面长老扬声大喝,听着比刚才更加亢烈。七八名程氏亲卫抢步上千,跺脚,开环,大喝融入其中。
“战!”
......
......
对面,银龙脸上轻忽的表情慢慢褪去,代之以谨慎与凝重。
它担心的不是眼前这些人,而是他们身后还有很多人,如此不断增加、不断加剧战斗的纠缠程度,最终真的可能拽住它不得脱身。
现在放手,结束这场荒唐争斗?
龙族威严何在,尊崇何存?
需要提到的是,神域作战可以联手、但有多重顾忌,比如齐、程两人可以联手,因为他们境界足够高,对神域的理解足够深刻;换成刚刚拥有神域的生境修士这样做,结果八成悲剧。
此外还有,联手施展的人数越多麻烦越大,越是难以控制。正因为如此,齐、程并未上来就拉上很多人,而是先亲身试过,经过一段时间磨合、彼此有足够了解与默契,才联手形成主导。随后加入的四族主事、还有程氏亲卫,修为境界远远逊色于两位长老,主次分明,充当辅助角色。
除了这些,两位长老还有一个职责,他们需要通过试探对银龙做估计,可战则叫人,不敌可以另外想办法,不至于一下子没了退路。
很明显,两人选择了前者:增加人手与对方斗力!
火线又一次稳住,之后缓缓推向对面。
又是一次反向拔河,六族参与战斗的修士全力以赴,身后观战的人比他们还紧张,眼看着火线一寸一尺前进,一米一丈占领,心都要提到嗓子眼。
五十米,百米,两百米......距离原来的位置越来越近,观望的修士、以及不断从四周赶来的六族子弟再也按捺不住,再度为自家人喝彩。
“好!”
“好!”
星河内有少年喝彩,随即被人阻止。
“好什么好,一点都不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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