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四一六章:问尔等何意!
仙灵殿前包教包会,萧十三郎可谓尽职尽责,把工作做到实处。
想象一下当时情景,一边苏老板被人、狗、蛤蟆围殴,一边成群修士听凶手家长讲课,那边咆哮演变成惨嚎,这边讲的专注,听的认真
怎样的惨无人道!
要知道,仙灵殿多以恩主身份自居,称飞升修士为子民的。
不是吗?若没有星盘,他们至今还在下界各自的狗窝里趴着,哪有机会飞升上界,焉能见识到更高层次的力量与风光。
怎样的丧尽天良。
“噗!”
不知谁第一个笑起来,随后意识自己的举动多么荒唐,赶紧捂嘴;但他很快又发现,周围人大多表情古怪,其中不少硬憋着不发笑,分明和自己一样幸灾乐祸。
程长老的眼睛何等**,不责怪,相反似有鼓励。
“看起来,对仙灵殿有意见的不止本座啊。”
“哈哈!”
片刻沉寂,四周哄笑响如雷鸣,哗然中仅天绝地缺两个神色讪讪,低下头默默盘算。
笑过闹过,片刻后程长老摆手叫停,待周围重新安静下来,说道:“事情讲完了,下面说说看法。本座以为,萧十三郎破局固在必然,其选择的目标同样值得深思。”
稍顿,他说道:“生系苏三为首,萧十三郎选择最有把握的对手,一为试探仙灵殿实力,以为表明立场。自古情义得人心,萧十三郎不弃齐傲天,此番做法不管出自私心还是公心,无疑为其争取到不少同情。”
“重创苏三,萧十三郎有了底气,选择色系苏二为突破点,示威为主,同样是为了博取人心。”
程长老幽然说道:“别人如何不晓得,起码本座这里,怜香惜玉总归是好的。”
温和口吻,妩媚神情,反面长老柔情似水,四周不少人直打冷颤,纷纷低头。
长老早就习惯了这一切,继续说道:“第三次选择最有意思,至今仍在四层停留的修士,基本可断定进阶无望,内心不甘与怨气最为浓厚。本座原来也想利用这种心情,以升入上界为条件换其效力,萧十三郎同样想到这一点,所用的法子更直接,更有效。”
讲到此处程长老大赞,干脆鼓起掌来。
“送一条修行大道,以身示法,现场讲解。对那些人而言,再没有比这更大的诱惑了,非如此,仙灵殿怎会出现那么荒唐的事。经此一场本座断言,无论我们、仙灵殿用什么法子,都无法再把四层修士的心拉回。”
那就没指望了?
四方群修面面相觑,心里想您这是要干吗,还嫌士气跌落的不够深?
“除了这点,萧十三郎或许还有目的。”
程长老自顾说道:“生系苏四‘失踪’已百多年时光,仙灵殿至今没有补充新人。本座通查过去历史,这种情形从来没有发生。萧十三郎这个时候出手,将四层五苏当中战力最强的一个砍掉胳膊,是否别有用心?”
片刻沉寂,赵氏主事者目光闪动,试探问道:“长老的意思是,五系如传闻所讲,可融”
“道友慎言。”难心老人及时开口,阻止其继续往下讲。
赵家主事内心微凛,先朝四周看了看,再朝难心老人抱拳。
“多谢。”
“是啊是啊,我们不是萧十三郎,讲话要有分寸。”
程长老哈哈一笑,语气幽幽叹了口气,说道:“本座忽然觉得,萧十三郎这个家伙活的倒自在,想干啥就干啥,有那么点逍遥意味。”
魔求自在,灵追逍遥,程长老把这么高的赞美送给对手,周围群修个个尴尬,不知该说什么好。
“关于萧十三郎,早先本座提醒各位,将其视为如程睿同等级的对手。现在看来这个估计错漏不大,当算得上先见之明。”
不管众人脸色如何,程长老说道:“现实情况,想凭人力全境搜索已无可能,唯一办法是提前预判,估计出他的下一步。”
目光四望,反面长老诚恳邀议:“各位,有何高见?”
无人搭腔。
等了一会儿不见回应,程长老再言道:“没有建议不要紧,无论什么想法都可以说出来,大家商量着办。”
依旧无人开口。
这就有点丢面子了。
程长老又等了会儿,微讽说道:“在座多为六族子弟,纵为新人,也都发过誓言效力宗族;再说大家都是过了生境的人,不会也想掉头重选,拜十三郎为师吧?”
这就严重了。
“长老言重。”
“属下不敢。”
“我等怎会那样想。”
乱七八糟一通表白,有的没的干货湿货,总之趁劲儿表态没的错。真要说心情,此刻已没有多少人对追缉之事感兴趣,反正程睿一直再闹,如今多个十三郎,真正头疼的还是齐家与程氏,别人了不起河边湿鞋,退出完全来得及。
至于宗门荣耀什么的程睿已经破劫,萧十三郎一力可战三生修,那些劫上老怪就别在端着了,自己何苦找罪受。
退一万步讲,大字报一出,人人心里都在打鼓,这事弄好了好,弄不好将来极有可能翻案;当下拼死拼活不要紧,还要冒着被连累的风险。
都是人精,谁干那傻事。
种种心思,没营养的话说一堆,始终不见有人提出实质建议,此情此景,纵以程长老的好脾气也挂不住,沉下面孔正待开口,忽听清叱。
“我有话说。”
刷的一声,群修注目,齐门、难心老人身旁,欧阳燕舞俏面微寒,直言,质问。
“人心可用,大事当为,程长老心早有打算,何不干脆说出来?”
“长老早就知道,你的那些部署,程睿、萧十三郎必有办法获知。”
“程睿其人,燕舞只闻其名不见其人,不便评价;我与十三同出一地,以他的智慧,必能猜出长老知道他有办法获知你的部署。”
正对着程长老那张无人敢看的脸,欧阳燕舞说道:“燕舞认为,长老也知道这一点。”
“大胆!”
“放肆!”
三句话,被一张大字报撕开的裂痕被掀起,变成难以愈合的巨大伤口。
程长老知道十三郎有内应,萧十三郎知道程长老知道自己有内应,程长老知道萧十三郎知道自己知道他有内应绕来绕去只有一个意思,两人看似隔空斗法,实则正以寻常人难以理解的方式培养默契,互诉衷肠。
成何体统!
四方群修纷纷变色,气息随之陡变。程长老身后,几名程氏修家怒目相向,只需长老一声令下便会出手将欧阳燕舞拿下;对面,欧阳燕舞身边连续站其十余人,所有沧浪飞升修士全体起立,冷面向抗。
这种局面,齐门子弟不能不做表示,几名降临生修冷哼响应,除难心老人还是那副老好人面孔,其余全都蓄势待发。
剑拔弩张,一触即发!
“稍安勿躁。”
只有程长老神色依旧,暴凸眼球瞳仁在前,感觉就像贴着面孔看人。
“欧阳姑娘的意思,本座故意纵然陈睿,与萧十三郎?”
“当然不是。”
明显早有准备,欧阳燕舞断然否认,说道:“长老出题,十三回应同时给长老出题,如今信息已经送达,现在轮到长老决断。”
这算什么?四面八方一地眼球,大家心想这还不如纵容,根本就是叛族大罪!
程长老神情依然平静,幽幽问道:“那你说说,他给本座什么回应?”
欧阳燕舞回答道:“其一,十三连破三处仙灵殿,送出功法,未杀一名飞升修士。”
程长老淡淡说道:“他同样没杀苏老板。”
欧阳燕舞说道:“但他掘了仙灵殿的根。”
程长老挑眉说道:“怎么讲?”
欧阳燕舞回答道:“狂灵道一出,飞升之地所有未进阶修士迟早全部获知,今日后,无论他们是否选择修行,都将成为仙灵殿之大忌;他们自己同样会明白这一点,时刻防范。如此便意味着,仙灵殿与飞升修士之间再无和缓之可能。”
程长老想了想,说道:“有点道理。然后?”
欧阳燕舞说道:“十三不杀苏老板,不是为了给自己留退路,而是为了苏四。燕舞认为长老早就知道这点,不然的话,李顺也不会变成那样。”
字字诛心,周围群修慢慢意识到什么,内心被一股惊恐的气息所充斥。
程长老丝毫不见动容,淡淡说道:“姑娘是想说,萧十三郎向本座表明立场,请求合作?”
欧阳燕舞轻轻摇头,微讽说道:“十三把事情做到极致,不是向谁祈求。他是在问长老的立场。”
“问我?”程长老微微一笑,说道:“就凭他。”
欧阳燕舞说道:“燕舞不觉得好笑。”
程长老轻蔑说道:“化神之身击败几名生境,了不起。”
欧阳燕舞平静说道:“以往无数事例证明两件事:其一,决战前,十三从来不把全部实力显露出来。其二,轻视十三的人、包括真灵在内,通常没有好结果。”
“大胆!”
“不要吵!”
挥手阻止身后叫嚣,程长老骄傲说道:“本座不是那些人,本座不是那些个真灵。”
怒意明显,欧阳燕舞依然不惧,冷笑正要开口,旁边燕山抢前一步,抱拳鞠礼后说道:“晚辈多一句最,大字报讲述十三经历,其中并未提到两个关键的人。”
程长老看了燕山一眼,说道:“程睿、邵林两个都还不错,但还”
“不是他们。”截断程长老的话,燕山先是告罪,诚恳说道:“是程睿,与我齐门少主。”
程长老微楞,疑惑说道:“齐傲天?他怎么了何事!”
喝问中,数条长虹飞驰而来,根本顾不上什么礼不礼,犯不犯,各自冲向自家尊主,拜倒哭号。
“三日前,齐傲天带人突袭赵氏山庄,斩首三十七,火灭全庄!”
“三日前,程血衣、邵林突袭燕氏山庄,杀死全部生修。”
“两日前,齐傲天、程睿、邵林等五人血洗楚氏山庄,鸡犬不留!”
轰的一声,全场大乱,数十名大能仓惶失措,狂喊乱骂甚至尖叫。这其中,赵、燕楚三家修士最为慌乱,有人追问消息是否准确,有人忙着发信符,有人朝程长老怒目相视,有人找上齐门;甚至还有人质问罗宗,誓言复仇等等。
连程长老都傻了眼,降临后首次没了主意,无话可说。
正在乱时,耳边忽闻一声叹息,难心老人艰难站起身,老脸再无往日谦卑与讨好笑容,满满沧桑,满满无奈,同时有强大与警告。
“燕舞说的对,萧十三郎从不祈求合作,只问各位的立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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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四一七章:生,与死与劫与命与天
群雄侧目,个个茫然,之后慢慢变得愤怒。{{3
苍老的声音,苍老的面容,难心老人说话的时候极努力地想把胸膛挺高,把腰身站直;但他佝偻太久了,突然显露气势非但不令人觉得敬畏,相反有些滑稽。
“呵呵,立场?”
“萧十三郎问我们要立场?”
“齐傲天与贼勾结,屠我山庄,难心道友好意思问我等要立场?”
被屠三家,三姓发难,赵、燕、楚三宗主事纷纷站起,身后群修蓄势待发,随时准备搏命复仇。
为什么没有马上出手?
因为打不过。
不提程、罗两家尚未表态,单就现场实力而言,除程长老一人力压全场外,就数齐氏人数最多;其中主因恰恰在于沧浪,不计本族弟子,新晋生修足足十七人!
上次联议,各宗各族都有使命,一部分人外出部署,主事身边仅带亲卫,山庄内还要留人驻守,人力足够强大。考虑到对面有个萧十三郎,齐门熟悉沧浪修士太多,有意无意将其排斥。
对于这种安排,难心老人一贯的好说话,除必须外出执行使命的人,所有强者全部聚集在一起,从不分开。
如今看来,更像早有预谋。
三大庄园被毁,留守修士一下子被杀到精光,先不提对手多么强悍,三族损失实在太大,无可忍受!
不管是不是预谋,无论打不打得过,弄成这样,三族主事非得有所表现才行。几番询问追查求证后,主事者们死盯难心,木若喷火。
难心老人看了都没看周围一眼。神色平静,只关注程长老一个。
六族连枝不连志,彼此合作有相互防范,意味着彼此间的了解也很深。随便拉个熟悉六族情况的人,问其对难心老人的印象,回应多半两个字:废物。
废物未必是骂人。放在特定环境,这个称呼带有赞佩成分,首要体现在:没有人对废物生出警惕。
难心老人就是这么个角色,每当遇到棘手的事情,齐门多把他推出去处理,不求有功但能保证不出大差错,最要紧凡事都有余地,不会没有退路。
效果不能说好,但也说不上坏。
六族联合处理问题不是一次两次了。凡难心出面,齐氏别想占到便宜,也吃不到太大的亏,中游偏下好赖都有人顶着。时间长了,六族习惯于无视其存在,当有利益纷争的时候,记得给他留个差不离的位置,便可腾出精神对付其他人。
六大宗族盘踞一方星空。外部并非祥和净土,而是面对更多凶兵悍敌;之所以能够数万年长存。原因在于六族始终把持一点原则,纷争次要,团结才是主流。
不要试图把肉都盛到自己碗里......任何坐镇高位的人都明白这个道理。似六族这样有争斗又有合作的势力,更加不会蠢到试图把某一家扒皮;除非......那家人真的不行了。
齐氏呢?
曾创无数辉煌,跨越几万年岁月,当今当世。当齐氏唯一老祖归天,宗嗣之争血光狰狞;当齐傲天被传生死,继承大位的人与外族勾结的时候,他们是不是真的不行了?
齐傲天被传叛逆,又有传闻说他被齐守仁构陷。这样的局面,任何稍微有点脑子的人都明白,此次追剿、六族中齐氏最最难熬,难心老人的角色最最尴尬。如今齐傲天突然“复生”并大开杀戒,与萧十三郎、与程血衣真正走到一起,难心老人这个时候站出来说出这样的话......
他什么意思?
他想干什么?
他凭什么赶?
他是不是疯了!
时间流逝,四周死寂,三族主事慢慢意识到什么,也把目光投向程长老。
“难心与贼勾结,事实俱在。”
“齐门背弃六族盟约,已成定局。”
“长老即为指定主掌,请为六族定裁。”
语气一个比一个严厉,帽子一顶比一顶大,视线中,反面长老已从片刻失神中恢复,正以疑惑而好奇的目光望着难心,沉吟半响无言。
良久,两人从对方目光中读懂不少东西,也有不少疑惑,需要言语才能解释。
轻吁一声,程长老说道:“难心道友,真让本座意外啊!”
老人回答道:“长老言重。老朽只据实而论。”
程长老说道:“据实而论?那就说说这个实。”
难心回应道:“力所能及者,老朽知无不言。”
略想了想,程长老决定从齐傲天开始,说道:“齐傲天之生死,老友是否早就知晓?”
难心摇头,说道:“今日才知。”
程长老说道:“齐傲天曾无比接近大位,宗庙之内怎会没有魂牌?”
难心平静回答道:“降临前老朽亲自察看过,少主魂牌的确碎裂,因此认定已死。”
程长老惊讶说道:“既如此,他怎么活着出现?”
难心摇头回应道:“老朽不知道。非要说个理由,只能理解为两种。其一,少主那时极其接近死亡,其二,少主所修的道有问题。”
程长老说道:“六族驻地皆有阵法,且有大批强者镇守,虽说此前曾遭破坏,也不是随便什么人就能碾碎。齐傲天一人之力杀灭一庄,所用威力绝非普通劫境......”
听了这番话,难心老人的眼睛闪了闪,流露出几分大力掩饰、仍掩饰不了的兴奋与骄傲,一闪而逝。
别人没留意到这点,程长老留意到了,苦笑说道:“这就是问题。”
百年前还是生修,今日便拥有强劫之力,且能毫无顾忌使用,这何尝不是问题。
难心老人说道:“还有一点,我家少主并未杀尽赵氏全庄,只砍了三十七人的头。”
“老鬼!”
“老狗!”
旁边几声大喝。赵家修士个个眼睛好似喷火,假如目光能够杀人,难心已不知死了多少回。相比之下,齐门这边的人明显有涵养的多,不骂不叫只以目光回应:一人杀你三十七,咋地?
周围的声音、神情。难心老人听如不闻,视如不见,平静说道:“老朽估计,少主所杀的那些人,绝大多数与浪浪有关。将来彻查百年事的时候,一切自然明白。”
就像被石头赌注咽喉,周围“哦、呃、嗯”声不断,此后突然变得安静。
可不是么?齐傲天未死,当年的事情再也掩盖不了;就好比陈睿经历的那些。其实人人都知道程血衣是被程家的某些人坑了,只是不说出来。
不同的是,齐傲天如今是劫修,劫修......普通修家难以理解其意义,在座的人不会不知道。
那是六族中坚,是任何宗族长老都无法言弃的真正大能!
修道途中这么多境界,没有哪个境界突破有这么大的影响力。比如化神对应元婴,十名大修士与一名普通化神之间做选择的话。大势力绝对选择元婴;唯独劫与生境之间,六族长老一定选择劫修。二十名生境不换。
普通劫修已然如此,齐傲天岂是普通劫境所能比。
还有程睿,当年的他只有生境,再怎么接近破劫也还是生境、因此可以舍弃,如今他何尝不是涅槃重生,那么是不是意味着......
要变天了!
脑海生出这个念头。三族主事、连同身边亲卫陡然收声,感觉就像被巨锤砸在头顶,一下矮了半截。
就在刚才,齐傲天、程睿是同辈中人,一句话过后天翻地覆。彼此地位判若云泥,是前辈!
走遍星空,有谁见过这种例子:结丹修士蒙冤之后杀人,那边结丹元婴没有表示,一帮筑基修士嗷嗷叫嚷着要复仇......程睿是能够拿出来说的例子,可他通常被看成反面教材。
再说了,血衣杀者、血衣狂魔,那是一般人能比的么?
前辈的事情由前辈、更大的前辈解决......不懂这点的人,通常活不长。
叫嚣平息,周围安静,不等于事情被解决,可以想象的是,三族主事无力复仇、但也不会轻易屈服,最大可能是隐忍不发,等到锁天大阵关闭,上报本族另谋对策,摆脱、或制造更多麻烦。
程长老知道这点,轻轻说道:“滥杀无辜,终归不妥。”
难心老人上指天空,回应道:“大局当前,不计小节。”
程长老说道:“楚氏山庄斩尽杀绝,庄园焚灭。”
为何不提燕氏?为何不提程血衣?
难心老人笑起来,笑容冷酷、阴冷,活像一条隐藏在暗处的毒蛇。
“第一,楚胖子在里面。难说这些年做了什么说了什么,难说影响到多少人,散布多少蜚言。人死灯灭,一死百了,老朽认为,只要把该抹去的东西抹干净,当初那件事情,将来可以查,也可以就这么算了。”
程长老呃了声,点点头,似乎不怎么满意。
难心老人又说道:“第二,齐程两家世代交好,较真算起来,少主失踪的这些年,虽然受了不少苦,但也得到不少好处,还交到不少好友。”
目光朝罗氏看了看,难心沉声说道:“可托生死的那种。”
这话有点意思,程长老微微皱眉,看看罗门主事,瞧瞧身边四周,最后再看看沧浪群修,挨个读取每个人眼中若有若无的意味。
看过,想明,他说道:“老友如何能断定,其心仍顾大局?”
难心老人认真回答道:“老朽看着少主长大,知道他会怎么选。”
程长老说道:“老友口口声声称其为少主,然据我所知,齐门宗嗣之位早已确定。”
老人叹了口气,说道:“那时候,少主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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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四一八章:出令,传令
二子争位,一人亡,另一人继承大统,其中多少阴谋,流过多少血,老子偏爱与否,都不太重要。
死了就是败,败就是没有,活着的人需要为存在着想,需要顾全大局。翻查历史,这样的例子比比皆是,大局二字从来都是用鲜血书写,哪里都一样。
难心老人继续说道:“据我所知,程氏传人虽也确定,却还没有祭拜宗庙,正式举行典礼。”
程长老目光微寒,说道:“老友想说什么?”
难心老人平静说道:“老朽想说:确定不等于行礼,总有办法可想。”
继承人是一族大事,一族干涉别族是大忌,难心老人不会连这都不懂,开口时很注意分寸;但就现实情况而言,谁都明白其内心倾向,并未有所掩饰。
只有一个解释,他认为不得不说。
话题扯到这里,周围群修心惊胆跳,再无一人敢开口。大家都明白,难心老人“胡作非为”,这件事已不是谁都有资格参与,稍有不慎便会引发六族动乱,会崩盘。
程长老沉声说道:“程齐两家情况不同,应就眼下事着手。老友不如说说,该如何处置萧十三郎。”
难心老人轻叹说道:“没见着少主的面,老朽不能谈及处置。”
程长老微微挑眉,冷冽说道:“这算是站队?”
难心老人苦笑说道:“无论老朽怎样说,试问各位如何想?”
一句大实话。事情到了这一步,站不站队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在场修士联议基础破裂,非有外力重新捏合不可。
稍顿,难心老人说道:“两域征伐迫在眉睫,大局大义,那些磕磕绊绊的东西不妨先放放,留待将来。”
程长老望着难心说道:“老友这样讲,与萧十三郎倒有些相合。”
难心望着程长老说道:“只有在理,管它出自谁之口。”
程长老又说道:“纵然如此,老友如何知道萧十三郎讲的是真心话。”
难心老人没说话,之朝身边挥了挥手;十七名沧浪修士上前一步,齐齐抱拳。
程长老认真看了看,说道:“不够。”
难心老人说道:“老朽相信少主会很快与我联络,或许还带有别人。”
程长老说道:“偏执之人偏执之心,焉知不是阴谋。”
难心老人想了想,四方抱拳说道:“各位或许不信,老朽认为,那边的主导者既不是少主也不是程血衣,而是那个萧十三郎。”
周围人不明白这话的意思。
难心老人说道:“萧十三郎独闯仙灵,其中风险不言而喻,老朽想说的是,这么重要的事,血衣、少主均未露面,各位难道不认为这是有意为之?”
四方皆沉默。
没错,萧十三郎或许有办法知道六族计划,甚至能知道他们的人部署在哪里;但要注意,古往今来不知多少年,从没有人像他这样公然向仙灵殿宣战。也就是说,萧十三郎不知道仙灵殿到底有什么杀着,威力如何。
甘冒奇险分兵,把两大劫修投向别处,难道只是为了让他们证明自己有多强?
内心沉吟,程长老说道:“继续。”
难心老人回答道:“一为亮明态度,二为六族掩饰,三为指明方向,四为逼出底牌。无论哪一种,都不算六族的敌人。”
这话引来不少反弹,四周有人发出冷笑,也有人表示不屑。要说也是的,萧十三郎等几个打开杀戒,难心说他是为六族着想,怎么看都不是味道。
程长老的注意力落在别处,问道:“老友说他要逼出底牌,所逼何人?”
难心毫不犹豫指指庄外,说道:“那边。”
程长老没有抬头,又问道:“指明什么方向?”
难心沉默了一会儿,说道:“吃苏所在,星漏渊。”
程长老思忖说道:“为何?”
难心老人回答道:“萧十三郎总会选择对己有利的地方,十六处所在,他只有那个选择。此外从形势上看,那边没有退路,只能按照萧十三郎的意愿去走。”
程长老笑起来,说道:“奸诈小子,的确善于争取局面。”
笑容绽放随即收敛,程长老说道:“老友这样讲,是在认定吃苏与萧十三郎勾结。”
难心老人反问道:“长老难道不这么想?”
程长老说道:“本座怎么想不重要,重要的是苏大老板怎么想,怎么做。”
难心老人说道:“苏老伴自然有他的想法,他的计划。”
程长老说道:“这就是风险。”
难心老人说道:“什么事情都有风险。”
程长老缓缓说道:“大风险需要大忍耐,需要等待最佳时机。”
难心老人稍稍沉默,坚决说道:“现在就是。”
程长老不在说什么,目光从周围人的脸上一一掠过,像在征求意见。
周围群修多数茫然,有人偷偷议论,但都不敢公开;根本不知道两人说什么的人无话可说,隐约知道两人说什么的人不敢说话,干脆选择回避。
但有一人例外。
罗族主事者是一名大汉,虬须赤膊目光纵横,等到程长老的目光扫向自己,抬手抱拳。
程长老目光停顿,问道:“有何高见?”
声音、语气都很硬,人人能够听出,此刻的程长老并非真的想听别人说什么,只是在犹豫。
大汉鞠礼,诚恳说道:“在下不太明白长老与难心道友的意思。”
程长老大皱眉头,心想你***,不知道意思还插个什么嘴。
大汉继续说道:“但我认为,不管什么事情,若连难心老友都认为是机会,那就真的是机会。”
周围一下子变得安静,表情千奇百怪。
难心老人苦笑摇头,朝大汉抱了抱拳。
大汉朝难心回礼,笑了笑,表示自己无意嘲讽。
“有点意思。”
程长老也因大汉的话楞了下,目光回到难心老人身上,缓缓说道:“十三郎与吃苏有勾结,苏大老板明知道如此却置若罔闻,刚才那个问题越发突出:如何确定这不是诡谋。”
这个问题难心老人想过,断然说道:“真不真心,一试便知。”
程长老追问道:“如何试?”
难心老人沉默下来,望着程长老的眼睛看了很久,轻轻言道:“出令吧。”
耳边轰的一声,感觉好像千万头恶鬼在心内尖嚎,堪堪将穿透神魂;群修色变,程长老目光陡然锐利,如针刺般盯住难心老人的眼睛。
“你如何知晓!”
“猜的。”
“......”
重重一拳打空,程长老呆愣无言。相比之下,周围群修大多茫然,唯几名主事者神情剧变,同时握紧双拳。
别人不知道出的什么令,他们心里有数。
“是啊,连难心老人都觉得是机会,还有什么借口可寻......”
气势回落,呢喃声声,见惯大场面的反面长老正承受着难熬的心劫,面临着此生最最艰难、也是最最重要的一次抉择。
“是该出手的时候了。”
......
......
“是该亮明态度的时候了。”
仙灵殿,大老板身旁,收到关于三族庄园被毁的消息后,银袍青年感觉到自己了解到的已经足够多,时候做出决定。
“给四层三苏传谕,着他们赶赴吃苏所在,核查当年事。”
“真要这样做?”
“有何不妥?”
“老夫觉得,觉得这个时间会不会......会不会比较微妙。”
“何谓微妙?”
“......”
“苏老不要担心,听我与你说一说。”
银袍青年成竹在胸,缓缓言道:“不管吃苏吞了生苏,还是生苏融了吃苏,完成后必然想要更多;压制了一百年,他忍不住的。”
苏老板说道:“老夫不是担心这个。”
银袍青年说道:“一张大字报,六族清剿彻底失败,正好给了萧十三郎机会相助吃苏。”
“也不是这个。”
银袍青年再说道:“三姓庄园被毁,六族内乱难以避免,顾不上关注仙灵殿如何。退一步讲,现今之势,狂灵之地一片大乱,他们纵然有心,也无力。”
“老夫所担心的恰恰就在这里。”
“为什么?”
“因为太巧了。所有事情一下子发生,感觉更像策划好的。”
“策划好的?”
银袍青年皱眉不喜,说道:“苏老的意思,赵、楚、燕三家与程睿、齐傲天等于约好,请他们杀光自己的人,烧掉自己的庄;同时让萧十三郎一个人独闯仙灵殿,把策划好的追剿行动搅的稀烂,还负责教导飞升修士狂灵道,将来个个变成程睿?”
“这个......”苏大老板无言可辩,只好说道:“老夫总觉得不对劲。”
“那是因为紧张。”银袍青年温和宽慰道:“造化临头,苏老即将重现法躯,心里提前有所感应。这是天意啊!”
天意吗?苏老板想说我最不喜欢天意,可又说不出口。
“话说回来,苏老板难道不是一直苦等,盼着这天早点到来?”
“是倒是,可是......”
“萧十三郎这么一闹,除了那些破境有望的修士,其余飞升修士都会尝试一下狂灵道;他们本就经历过百多年潜移默化,如今有了功法,初始必能突飞猛进,食髓知味不可自拔。难道说,这样不叫天意?”
“老夫知道,可是......”
“还可是?没有可是!”
银袍青年感到不耐,说出心里话。
“久孕之女无一人符合,余下只有这件,不容有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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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四一九章:心无感慨之闲
“此事若成,十六苏意外、萧十三郎发挥的作用最大;如便能证明气运所指,进而证明他就是本座要找的人。只有那样,本座才能掌握方向,下界捉拿所有与之有关的女人。”
“若不然,此方星空一百零八座下界,无数杰出修士,你让本座怎么个找法,找到什么时候!”
“......”
苏老板想说你找不着人管我屁事,这事本来就不正常,不属于仙灵殿老板的工作范围。
奈何对方挂有上使身份,苏老板有疑只能放在心里,不敢开口。
“再说你的事情,锁天大阵快要撑不下去了,一旦降临通道打开,与六族之间联络恢复,苏老准备等到什么时候?”
看出苏大老板有顾虑,银袍青年放缓语气说道:“放心吧苏老板,万事俱备,出不了岔子。”
苏大老板忍不住说道:“万一六族再如当年那样?”
“那种事不是说发生就发生,除非他们百年之前就有准备。你觉得可能么?”
“万一呢?”
“万一......狂灵之地,本座自打来到这里,感觉一直不舒服,忍的很辛苦。”
银袍青年叹了口气,眼里流露出厌憎难耐的神情,随意摆了摆手。
“杀几个人,感觉或许好些。”
......
......
星漏渊,万里玉带平摊在荒原大地,黑夜中越发醒目。弯曲而平滑的弧线,闪烁带着诱惑的星辉,再有无数生命诞生时才会有的浓郁生机,无一不在宣写着这里的特别。
迷离自古与凄艳相随,桀骜从来与勇莽结伴,慈祥历来不喜杀戮,狂放总能隔开哀伤,自然也好,天生也罢,世界上总有些东西无法共存,就好像人分男女,地有东西,天意不可违背。
凡事总有例外,星漏渊将这句话体现的淋漓尽致,身在其中,轻易能够感受到各种彼此矛盾的意境,混乱中透着别样和谐,丝毫不让人觉得心烦。或许就因为这个,它才能被那些即将产仔的妖兽青睐,因为无论喜欢哪种氛围,都能找到合适地方安居。
九天之上如有目光,且能留意到此处风景的话,当会奇怪在那个散发着与世界格格不入气息的地方,怎会有那么美的一只眼。
心藏万物,有容乃大!
人只道大海广博浩荡,星空玄奥深幽,却不知一地一山,一方一土,皆能包容千万。
人呢?
下界凡修,能否也像这块地方那样包纳四方,构筑出完全属于自己、由自己主导的那块天?
揣着这种念想,十三郎来到旧时旧地,来不及打算没开始策划,当先一声真诚感慨。
“还在啊!”
一开一合,一隐一现,当年开凿出来的洞府依稀在望。
多么神奇的事情!
虽未亲眼目睹星漏渊闭合时什么样,但能想象得出,两侧山崖对撞合拢会有多大声势,又是何其剧烈。此后重新开启,大地生隙隆隆浩荡,据说十万乃至百万里外皆能听闻。因为来的早,十三郎一路行来,处处断崖随时绝壁,又岂是鬼斧神工所能形容。
除当初沧浪外域合拢,什么样的天灾能与这里相比?谁有能想到,在这种堪比灭世的劫难下,百年前的洞府居然还在,看着没什么变化。
诡异么?当然。
反过来想想,这是多么温馨的感受!人非浮萍,飘荡天涯多数无奈,心里永远存在一份安居念想。对修士而言,永恒安居几近于等死,奢望难求、只能靠一些偶尔温情得到慰藉。
旧地旧居,周围面目全非,唯独自己留下足迹的那块地方原封未动......不管对人还是仙来说,这是多么难得的享受,与快乐。
“噢耶!”
“汪汪!”
“呱呱!”
小不点纵声欢呼,带着三殿下与胖胖、还有七八条妖兽疾冲向洞府;百年前在这里玩了一年,身边玩伴大多得自此地,不说小不点感情深厚,那些出生在这里的妖兽个个惊喜,居然都能记得。
最高兴的不是它们,而是三殿下与胖胖。上次驻留,殿下与天心的状态、可用半梦半醒形容,除了战斗心里装的全是修炼,哪有功夫戏耍玩闹。许是路上听小不点吹嘘过多,此次前来,两大兽宠憋着劲肆虐一番,务必让那些喜欢来这里产仔的妖兽记得自己,留下“美名”才好。
连球球都与往日不同,吱吱叫着飞奔......到底谨慎之心不改,速度最快的它落在最后,还不时回头、警惕的目光看看十三郎。
“没良心的小东西。”
十三郎读懂了球球的眼神,那是妖兽宣告领地时才有的警告意味。很明显,它也喜欢这个地方,却不感谢、甚至拒绝这个带自己来的人。
“小心点,先看看有没有什么状况。”
无视愤怒的球球,十三郎自己不着急进入洞府,而是放飞一群厌灵蚁散步四周,同时不忘提醒女儿,并把不怎么情愿的三殿下叫回来。
“帮个忙。”商量的话,语气不容置疑,十三郎指指远方。
“汪汪!”
面对黑心的主人,三殿下生气叫唤两声,委委屈屈低头摆尾,用力一摇。
一根根白毛离体而出,根根拉长化实为虚,三尺长毛如厉矢远遁,每根附上一只飞蚁。与此同时,环内蚁后开口低吼,神识无风暴乍起,千万股分识紧随毛发,一根不漏。
总算百年没白忙,三殿下虽然本事单一,天赋衍变却无极限,体毛亿万便如亿万只隔空之手,与蚁后的强悍操控力结合,堪称无敌。
这是最大的收获,也是星漏渊立足的最大底牌。刚来十三郎便发现,此次星漏渊的风暴比百年前更剧烈,没有殿下与蚁后相助,真会给他带来不少麻烦。自己不提,胖胖多半受些影响,还有小不点......虽说狂灵意志不排斥妖兽,但那毕竟是猜测,小心为上。
唯一麻烦的是,这样施展对三殿下是负累,每每不怎么情愿;好比现在,为了覆盖面积足够大,三殿下一身蓬松雪亮的毛发去掉小半,虽说将来能够收回,但那需要飞蚁无恙才有保证。
再说了,人家好不容易攒起来这身冒,一下子变得稀稀拉拉,多难看啊。
“自家人,相互帮忙应该的。瞧你那小气样。”
安慰、或者叫骂,十三郎把呜呜叫的嘲风从身边推开,迈步准备进入洞府,抬脚刚才绊在球球的身体上,险些摔个跟头。
“我靠!”
不用太多心眼,只要球球把那种“使身体如漂浮”的本事收敛起来,单凭体重便足以构成陷阱。别说十三郎这身板,便是一头蛮荒巨象经过,也别想把球球当成球一样踢开。话说回来,谁走路都不会时刻运足力气,不吃亏才叫怪事。
“我打你个小东西!”
“汪汪!”
大怒之下十三郎挥手,运足,准备教训这个被惯坏了的家伙,三殿下又蹦出来,啥也不干一窜窜到球球身上,以身体做盾牌,视死如归。
“讲义气是吧,好,那就一块儿收拾。”
左边脸写着棍棒孝子,右边脸写着封建主义,十三郎抬腿便是一脚。
坏了。
运足力气,踢出去发觉轻飘飘地浑不受劲儿,身体再一个后仰。
“呀!”
三殿下像云彩一样飞出去,下面球球早没了影子,此刻正躲在角落里吱吱欢叫,半蹲着挥舞两个小爪子、拍的啪啪响。与球球相比,三殿下俨然另个极端,一个体型像兔子重比山岳,一个体型像头牛轻似羽毛,轻重搭配都是那么狡诈,速度更是快如闪电。说句不客气的话,这两个家伙全速奔驰,寻常人拿视线去追都觉得吃力,哪有那么容易被人踢。
简陋陷阱,以机敏狡诈著称的十三郎连续上当,怒发如狂。
“找死!”
喝声中,风雷起,对面球球一下子紧张起来,全身鳞片根根倒立;不等其做出下步反应,嘲风如风一样飞过来,汪汪两声呼啸卷走......球球主动配合,半点不见吃力。
身后原地,没了发泄对象的十三先生舞风聚雷轰轰作响,嘴里大喊大叫......
“别跑!”
“站住!”
“再跑打死你!”
忙了好一会儿,时间足够球球它们两个跑出去百多力,十三郎这才停下来,叹口气,脸上满是无奈神情。
“陪它玩慢慢增加感情,这法子到底管不管用?别是这两个家伙商量好的使坏......变着法子折腾我?”
普天之下,有本事让十三先生如此狼狈、且乐此不疲者,绝无第三个。
不然怎么办呢?守着金山挖不得宝,这种事情十三郎绝难忍受;妖兽是感情动物来着,球球的敌意来自天生,用狠肯定解决不了,非得便着法子讨好不可。就这招数,那还是集大家智慧、经过艰苦沟通得三殿下认可的门路。
等闲人等,三殿下真不乐意陪着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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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四二零章:算不及,忍不了
“这世道......活人楞被妖兽憋死。”
哄孩子哄出满满哀怨,十三郎心中叹气、一面提醒自己不可轻易放弃,想着念着入关进府,去找小不点。
说来也怪,明明洞府完整充满诡异,十三郎楞是一点危机感觉都没有;谈不上什么理由,就觉得这里是安全的,没必要操心。
“爹爹爹爹,有人在这里留字!”
行走间心里正想着事儿,耳边忽闻小不点呼唤,十三郎微楞赶紧应着,寻着声音去看。
“什么字,谁留的?”
“您自己瞧。”
“呃......”
应着来到自己曾经闭关的那处密室,抬头看,墙上果然有字,字下面还有个阵法。
阵法简单实用,没什么大功效,每过段时间发一道剑气在墙上画个印,常见的是一天。
“十三啊,歇好没?来到没?该干活了哦。”
“大老板终于要查我,三苏一块儿;跟你说别再叫我忍,我忍不住了,真忍不住了,真真忍不住了啊!”
“我决定,不管你来不来,什么时候来,我都把他们带到这里,你得及时过来帮我啊!”
“按照规矩走下来,发出第十道剑气的时候,我应该已经到了。”
“得来,可得来,一定得来。”
“等你啊!”
“铮!”的一声,刚好十三郎看过全文,第十道剑气应声而出,十三郎随之怒吼。
“**!”
......
......
此番重归星漏渊,十三郎确有打算帮助苏四并吞三苏,但有前提:准备工作必须做足。
好比上次作战,之所以能够以弱胜强,抛开实力、地理、运气、搏命等因素外,视线准备占据三成以上。
吃生二苏合体尚能掩饰,再吞三苏必然翻牌,极可能导致全局动荡,意味着狂灵之地由仙灵殿与六族共同掌管的历史一去不回。这么大的事情,头绪更多、更乱,难以把握,傻子都能知道其中包含多大风险,不把方方面面大致弄明白,并做出有针对的部署与应变策略,十三郎绝不打算轻动。
独闯仙灵殿严重,屠三庄犯三族严重,十三郎敢做不是憨大胆,因为有退路可走。
身边有小不点,很容易知道天上生忧,那个封死出处的锁天大阵已经撑不住了。换言之,不管仙灵殿多强大,六族采取什么措施,只要撑个几年便能龙游大海,遁入浩渺星空去。以他今日实力,加上程、齐、邵等人,“藏几年”这种目标无论如何谈不上难。最差结果,各大势力联手联手通缉,从此十三郎变成第二个程睿。
那有什么大不了。
往年天下太平时候,血衣杀者犹能转战南北纵横自如,当前两域争伐在即,处处忧患人人不宁,六族不能专务于一道,怕从何来?
这样那样综合考虑,十三郎才敢放手施为,别样方式证道狂灵;但他无论如何没打算、更不会狂妄到认为自己真能与仙灵殿正面交锋。
年余忙碌,连闯三地,威风八面、同时带来不少麻烦。首要在于信息,十三郎与程程血衣等失去联络,对局势的了解多来自道听途说,其中包括屠庄。这便意味着,除最开始安排好的部分,今后大家只能靠默契行事,依赖自我对局势的把握决定行止。
因为不能事先沟通,对局势把握精准才越发重要,万万不可莽撞。
准备包括很多方面,比如仙灵殿动向,六族举止,本地飞升修士的心态,星漏渊的状况,以及苏老板自身、十三郎自家条件等等。原计划此来先与四老板碰个面,把过去百年发生的事情汇总一下,亲眼看看这位二合一的怪物变成什么样,观察一下心性。说句不合明说的话,飞升之后结识的这些人当中,真要谈到信任,十三郎觉得可靠只有程睿与邵家成,一个天性淳朴,一个有小不点成为心锁。
其他人当中,背斧汉尚有疑团未解,齐傲天毕竟为一族少主,患难之交未必能够享乐同心,未来如何还是两讲。苏老板更不用说了,牵扯到仙灵殿,涉及到狂灵,十三郎怎敢轻信。六族方面,齐、程、邵等人远在天边,六族如何反应仅靠猜测,太多未知与疑团。
总而言之,十三郎不怕闹事,但他需要时间。
苏老板奇兵忽出,一下子把未来与自身性命全部押上,叫人措手不及。
犬苏新创实力受损,十三郎虽无程、齐可依赖,仍有理由不惧三苏;最极端的情形,包括吃苏反水都算在内,十三郎仍有把握自保。真正让他担忧的是苏大老板,隐忍百年,突然传令核查苏四身份,不用想也知其后手无尽。
没准儿这时候他已经到了,率大批人手藏在某处,只等十三郎现身。
念及此,温馨小窝顿时变成虎狼之地,十三郎神情为之剧变,浑身发凉。
“嘲风!”
......
......
“又来了啊。”
星渊外,四苏六人齐聚,为首胖子感慨满怀,遥望前方星辰之海,心生无限憧憬。
“终于到了这一天。是成,是败,是生,是死,不生不死......嘿,总归有个了断。”
与百年前相比,苏老板身体还是那么壮,气色、精神却不像以往那样健旺;看脸的话,肥硕依旧但非饱满,颜色白但不是健康的白,浮肿、虚胖、虚弱的感觉。仔细观察,会发现其眼神深处昏黄沉重,时而凶芒毕露气息强横,时而焦躁疯癫需强力镇压,时而又变得死气沉沉;非要形容一下的话,他就像一个经历饥荒刚刚有口饭吃的灾民,尚未恢复元气。
心中自语,嘴也没停着,身在其旁的人都会留意到,四老板的嘴巴时常颤抖,完全不受自己控制;其唇角常有口水外溢,眼神贪婪,需时常舔酌才能干净。
这太丢人了,也太难熬了。吃老板当然不会饿肚子,真实情况为,他已经忍受百年煎熬,想吃人。
纯属吃系留下的病根,生系融入没能把它解决掉,相反程度越来越重,**越来越强。
想吃人,无时无刻不想,想的要命。
不管是善还是恶,是凶还是良,苏老板确凿无疑地知道,自己无法接受。
这是天性。
吃系为吃可不惜一切,生意人为博利能豁出性命,生意人不反对吃好喝好,但是接受不了沦落为只为嘴巴而活的怪物;同样道理,吃系也会做生意,但其骨子里认为做生意还是为了吃,非此不足以乐。到如今,两系苏四身体与魂魄尽皆融合,唯各自根骨秉性无法消除,共存为一。
主导神魂为生,改变不了身体的本能**,吃遍美味替代不了人肉鲜活,苦忍百年未尝人血鲜美,苏四是个彻彻底底的瘾君子,时刻被煎熬。
每每看到小翠两个,留意到她们的警惕与担忧,从不知道羞愧为何物的苏老板总觉得抬不起头,发誓一定得找出办法。
正如其在墙壁上写的那样,忍不住,真忍不住,真真忍不住!这样的日子生不如死,假如有一天、苏老板确认自己变成吃人怪物,宁可不再活下去。
“大道为天,天也应该帮我!”
人人都有底线坚持,苏老板也不例外,他觉得自己的要求不高,理应得天助。
百年时光,能吃的他都吃过,能试的法子也都试过,办法从哪里来?
继续融合,无系齐全,或许就是完美之道。
百年后,大老板传令核查,三苏相约前来,心中之火顿化燎原。
好比情魔坐监,周围一色公猪雄虎,忍一年又一年,一年年过去也就罢了;突然有一天放出去,吃饱喝足送至卧房发现美艳娇娘yu体横呈,这时候再让他忍......忍无可忍,吃苏片刻不想等!
纵然十三郎智比天高,哪怕再长八个脑袋,他也绝想不到苏老板所说“忍不住”,居然是为了这个。反过来想,苏老板没脸、也实在没办法道明理由,编造谎言多半骗不过,说又说不出来。
家家有本难念经,难啊!
心里转着种种念头,苏老板挥手示意小翠两人做准备,对三苏说道:“各位,想弄明白本人身上的事,非入此地不可。”
身畔三苏形容各异,不用报名,一看便知身份。马系身材高大神情坚毅,身躯近乎**、且遍布伤痕;犬系精悍目光凶狠,因为缺了一条臂膀,脸上更增几分怨毒;色系精于保养注重仪表,华服流彩满面生辉,打扮不似商贾老板,反像个寻花的公子。
一路行来,色苏的眼睛从来没离开过两名侍女,尤其小翠,那种妖冶与清纯交融出来的味道很难见到,险些把苏老板的魂儿勾出来飞走。相比之下,另外那名侍女冷若冰霜,特点虽突出、但不符合苏老板心意,受青睐的程度明显不同。
“小翠在忙什么呢,要不要人帮忙?”
苏老板好色但不急色,平素常自诩不用强迫手段,当时当下,心痒难熬仍不忘卖弄风情,摇着扇子凑到小翠身前,冷不丁眼前一黑。
庞大身躯犹如山峦,遮住美景挡尽妖媚,色苏愕然抬头,望着那一张肥腻腻浮肿惨白的脸,差点当场吐出来。
“干什么?”
“干正经事。”吃苏用力舔舔肥唇,咽口水的声音清晰可闻。
“正经事?好啊!”
哗啦啦一阵叮当乱响,色苏冷笑甩出铁链,眼中幽光四射。
“锁上!”
“锁上?”吃苏迷惘不知其意,身侧锁链连响不停,耳边又闻冷喝。
“锁上。”
“锁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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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四二一章:当年与今时之战
锁上三声,三条铁链顷刻化形成三条铅色巨蟒,闪电般飞扑上苏老板,将其牢牢锁死。~~~
说锁便锁,实力远超寻常生修、修为堪与劫修相比的四老板毫无反抗之力,脸上才露出疑惑震惊的表情,便被捆个结实。
就是这么简单。
以妖兽论体型论,这几条“巨”蟒其实不大,长三丈粗似臂,鳞片细密光泽纯净。要说特点,寻常蟒蛇、头尖颈细腰身粗圆,背腹颜色多有不同。三条铁链所变的蟒蛇有所不同,通体一色几无杂斑,透出高、纯金属才有的质感;再有就是它们的头,大比碗口阔口圆腮,与其说是蛇,倒更像生有长尾的胖头鱼。
似鱼、实际还是蛇,巨蟒盘身吐信不止,硕大头颅全部转到正面,对着苏老板的面孔嘶嘶低鸣,警告其不得妄动。
苏老板没妄动,因为他根本动不了。
开始想动来着,可惜反应慢了点;铁链化蟒飞扑的那个瞬间,苏老板本已低吼想要出手,灵魂中突然生出一股极大惊恐,到嘴边的喝问变成惊叫,准备出手的法术也被打断,随即失算。
好比野兔看到凶鹰,羔羊面对饿狼,普通人听闻狮吼虎啸一样,会因恐惧而全身颤抖,甚至瘫软。
苏老板不是普通人,但他的确受到影响,进而产生严重后果。稍稍迟疑,等到巨蟒附身将其手足全部捆牢,那股恐惧的感觉落到实处;他能清晰看出来,三条巨蟒的眼神极度贪婪,那是饥饿时看到最钟爱的食物才会有的光。
“吃货被吃?报应,报应啊!”
四老板熟悉那种眼神,同时能看出三苏对三蟒的控制有些勉强。需强力镇压才能阻止它们立即大快朵颐。除此外,三条盘身巨蟒各自吐出一股气息,给四老板的感觉就像水里渗满了泥,饭中参杂了沙,三种感受又有不同。
一蟒眼神如重环千万,气息香甜嗅之如吞食肥油;一蟒目如鬼灯闪烁。气息阴冷入体好似倒刺挂骨,第三条巨蟒尤为凶狠,连喷吐的气息都凝聚如实形,凌冽如刀。
三蛇环绕,气息侵透,四老板自锁全身仍阻止不了,法力顷刻混沌,极厌憎,极恶心。极排斥,但又没什么办法。
压制、克制,三人围攻一人,于是四老板做出最明智的选择,束手就缚。
但他可以喊,大喊。
“走!”
令出人走,两名侍女像是早有预料到了一样,毫不犹豫晃身疾窜。
走得了么?
“她们是我的。两人不要争抢。”
四老板的决定不可谓不果断,二女的反应不可谓不快。但在色苏看来,她们就像饭后香茗,虽非必不可少,但却余味重重。
怎么可以走!
单脚跺地,神域光环瞬间千丈,色系苏四双手齐扬。两只利爪当头罩落,以生境大能强力镇压,施双重手段。
逃归逃,但非纯粹的逃;开始逃的时候,两女均已施展多重手段。小翠这边。数十张灵符同时炸裂,中间参杂着几道视线难及的幽光,仔细看的话,会发现它们都是活物。非但如此,她逃跑的样子也很怪,看不出多少匆忙狼狈,反似妙女轻歌曼舞,令人心神为之一荡。
另一方,名为婉君的侍女施法更猛,身法速度更快,笔直向前,如箭矢开弓。
前方就是星漏渊,星辰风暴猛似汪洋,凭借前次经验及四老板有意指点,两名侍女有理由相信,只要逃入那里,纵然身后三大生修,想捉住她们也不是间容易事。
舞姿幻色,当年曾经让吃苏吃过苦头的法术;百年精修,两名侍女其实都已经达到生境边缘,威力更上重楼。三苏捉人分神在先,二女全力以赴只争片刻,看起来不是太难。
只可惜,这里毕竟不是星漏渊,对面没有十三郎胡搅蛮缠掩护,更重要的是,她们面对的不是吃苏。
“翠姑娘的舞跳的真好,本座有个建议,不用幻术更能体现本色。”
轻笑声中,色苏轻轻眨了眨眼,双眼瞳仁骤然分裂,变成千千万万颗瞳孔。每个瞳孔皆如一面镜子,镜子内映出翠女舞动的身影,有些凝实有些虚幻,个个神情不同。
有前一刻的警惕,前一日的迷茫,前一月的担忧,前一年的祈祷,还有下一刻的惊恐,下一时的无奈,下一天的绝望,下一月、下一年的服从与奉献。
幻术......这是色苏的拿手本事,若不然,怎能让那些女修死心塌地,奉献身体不说,还情愿为之舍命拼杀,堪比死士。
不止对女人有效,男修同样忌惮重重。凡与色苏一系打过交道的人都知道,不管是打仗还是做生意,最好蒙着眼睛。他那种千瞳神通说厉害确实厉害,防备起来倒也不是太难,只要不与其目光相对,便能避免八分威胁。
别的修士倒也罢了,翠女的本事多在幻道,怎么可以不看人!
眼为心之窗,想诱人入幻,眼睛是其必不可少的武器。
如今......结果就不用说了。
一眼破幻,起舞中的翠女舞姿依旧,身体却不再往前走,而是飘飘悠悠重新回头,即将投怀送抱。过程中,翠女脸上偶尔闪过挣扎,但都只能维持一瞬,随即被更深的迷茫所代替。只消再过片刻,那股迷茫会变成坚定,翠女从此化身魂奴,非色苏自解不可脱离。
与此同时,神域光环追上另一边的婉君,头上利爪随之降临,呼啸声威如天意临头,照出一张冷漠而绝望的脸。
大局已定。
“吃苏残暴,两位姑娘何苦对这样的人死心塌地,不如跟了我......咦!”
惊呼中,视线内,神域光环笼罩周围,冷艳侍女急窜的身形刹那凝固。但又马上有了动作。
“锥!”
真的有锥!
喝锥出锥,眼前出现一锥,血红淋漓,冷傲决然,其中蕴有千重杀意,直扑面门。
“程血衣!”
得意宣言变成惊恐尖叫。不但色苏神情剧变,其余两个也都失了颜色,各施法度。
施法不为保护同伴,面对那个出锥即夺命、生平从无失手先例的杀神,犬、马两系首先想到的是保护自己,并将精力转向周围。
于是乎,再来一变。
锥扑当面,色苏大吼来不及多想,临时将半空利爪改道迎击。双瞳也有刹那放松;其对面,翠女眼神有了刹那沉静,狠狠咬牙,双手再度连扬。
三颗血球凭空大爆,一股非生、劫,乃至劫境都无法拥有的煞气轰然释放,三苏不约而同打了个冷颤,内心再添惶惶。
当年将二女送回仙灵殿。以十三郎的性子,又怎么可能让他们空着手回去。翠女主攻幻术。攻击再怎么弄也是弱项,十三郎赠其三枚煞灵球,当做保命时候辅助底牌。那时候的他存货消耗干净,就这几枚还是临时炼化金乌之爪所得。相比之下血衣杀者送出去的更加实惠,赠宝藏神,真真实实一击之力。
需要提到的是。那时候想的是防备苏四,怕他融合之后出现什么问题。有一锥之力加上三颗煞灵球,二女只要配合的好,脱身机会大大增加。
吃苏若无问题,很难想象会有谁敢招惹二女。安全自有保障;谁能想到今日今时,两重手段都用在色苏身上。
“嗤!”
撕衣破锦的声音。利爪本为捉拿二女,色苏贪婪不敢用全力,现如今临时催加修为,与全盛时不好比;加上心神震撼并有煞灵球干扰,威力再降三分。锥与爪的碰撞,血锥之势如破竹,连过二爪掠过头颅,血光大放。
“吼!”
厉啸与惨嚎难以分辨,色苏保养极好的脸孔生生被撕下半边,碎骨合着牙齿崩飞乱射,狼狈后退。
假如不是当年血衣身有重创,假如不是他还没有来得及将劫意参透,假如不是婉君侍女修为不足,假如不是煞灵球运用的时机稍稍迟缓,假如二女之间配合不够默契......这一锥极有可能要了色苏的命,陨落当场。
“啊!”
死亡的感觉如此清晰,色苏肝胆俱裂,仓惶一时只想暂避;得到缓冲二女再转身形,以更快的速度射向星漏渊,眨眼将逝。
“唏律律!”
马嘶的声音,但不像骏马那样高亢嘹亮,而是沙哑,低沉,诡异,闻声入耳,眼前忽闪过多重画面,有恶蛆千万在腐尸内忙碌,有破损膝盖在石板上拖拉,还有阴冷毒蛇吞噬苍鼠,猛鬼伸舌嗅舔面孔。
声出威至,远方二女如遭雷击,各喷一口鲜血,堪堪扑倒。
“留下吧。”
犬系旧伤,色苏新创,还有马系苏老板独撑大局;开口时,其声音不像从喉咙里发出,而是用牙齿硬磨出来。
爱听不听,马苏面苦不理其它,稳稳举步准备收回战果。将行动时,其脸色突为之一变,脚步骤然加快。
异变再起。
“走!”
大吼时,吐气的声音伴随洪流,吃苏一口气息好比狂风,居然吹过遥远距离,将本已不能飞驰的两名侍女吹出一截距离,刚刚好没入谷口。谷内星辰风暴如有灵性,四面八方齐齐涌来,瞬间将两人淹没。与此同时,吃苏身上三蟒狂怒,三张大嘴同时张嘴,各自一口。
“啊呀!”
撕心裂肺的惨叫声,吃苏像放气一样干瘪下去,身躯软倒,面孔抽搐,五官歪斜,涕泪横流。
“别咬,投降啦!”
几乎同一时间,一直没出手的犬苏突然跃出,单臂亮爪扣死吃苏头顶,好似疯了一样朝马苏尖叫。
“小心狗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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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四二二章:绝境
“心!”
无系苏老板各有偏好,各有所长;了解此事的人知道犬苏爱犬,爱到痴迷爱至着魔,视如同类。[^^][].[][].[]
爱犬爱到自比疯犬,每当遇到奇异犬种,犬苏总会想方设法弄到手,精心圈养善加打理,成为自己的宠物、战友、兄弟、伴侣。
总之一句话,犬苏爱狗而且了解狗,再凶的狗到他这里,都会乖乖听话。
直到几个月前,仙灵殿来了一个人,带来一只蛤蟆,一个会变身的女孩,与那只通体雪白的大狗。
只一眼,犬苏为之心动神摇,认定那是仙狗,魔狗,是潇洒漂亮美丽妩媚威武雄壮的狗,是狗中至尊,犬中之王!
与狗王相比,自己辛苦收集的奇异犬种土的掉渣,甚连战斗的勇气都提不起来。
丢人啊!
都狗性至忠,遭遇强敌,忠犬历来抢在前面,不死光绝不允许对方接近主人。如今这是怎么了?面对那只骄傲的大狗,犬苏圈养大大数十头猛犬全部变成猫爪中的老鼠,伏地哀鸣呜呜祈饶,任凭苏老板如何气愤,楞是不敢帮忙。
愤怒呵!
何止不敢帮忙,望着那群狗眼中的向往与尊敬,犬苏有一万个理由相信,假如不是初次见面,假如不是对方不屑,那群该死的狗绝对有可能反戈一击!
悲哀乎!
回头看看自己时若珍宝的异犬,个个怂包条条孬种,以桀骜凶狠著称的犬苏气到不能生气,心里只觉得堵。
造成这种结果,归根结底怪他自己,犬苏太喜欢、太信任自己的狗。不忍也不愿以禁法约束。往年战斗证明了这,群犬的凶猛忠诚一次次得到验证,犬苏越发放心而且自得。
话回来,其麾下狗群地位尊高,飞升修士见到得叫声爷,所谓战斗其实就是打猎。十几二十头扑咬一头差不多等级的妖兽,不凶才叫怪事情。指望它们对付嘲风,不什么龙族威慑,但比凶性......就好比凡间猎人打野猪的猎狗遇到猛虎,那能一样么。
狗奸!
事先毫无准备,往年强助突然变成这样,狂怒加上失望,还有无法遏制的贪婪,以犬寄情的犬苏连道心都险些崩溃。愤而出手。
捉住它,得到它,封禁它!
大战当着无数人的面展开,犬苏一人力斗三兽,旁边萧十三郎与群修讲道,从头至尾没有多看一眼。
过程太惨不忍提及,结果天下皆知,战后十三郎潇洒离去。犬苏做的第一件事不是疗伤,而是把养的狗斩尽杀绝。一只不留。
关于这个,知道消息的人们众纷纭,有人讲犬苏恼羞成怒,有失修家颜面;有人他痛定思痛,借机摆脱外物;还有人他挥刀断情,斩断凡俗。从此境界更上一重。
每当听到这些,犬苏心里都浮现出一句话:去你妈的!老子就是生气,哪来那么多讲究?
几个月过去了,断臂难复伤痛未平,忽接大老板传谕三方兼发至宝。犬苏振奋好不容易提起精神,突然间,恍惚又看到那条狗。
那条美丽的、英俊的、强壮的、残暴的、该死的、令人发指的狗!
就在二女遁入星漏渊的那个瞬间,犬苏隐约看到白光一闪,旁边还有个灰不拉几的东西跟随,一口叼起一人,转瞬间消失。
噩梦重临,刹那间犬,苏觉得天空都变得昏暗,星漏渊就像一条活过来的巨蟒,大口张开静静卧伏,只能猎物自己送上门。
“心狗?狗在何处?”
风暴两分,马苏两手空空,阴沉着脸返回原处,犬苏仍沉浸在想象中。
“到底是什么狗?”
“?”犬修一脸茫然。
“刚才你看到什么?”
“......什么?”
从未见过这样的犬苏,马系微微皱眉,身边忽闻愤怒大喊。
“蠢货,你究竟看到什么!”
星辰风暴翻卷猛烈,狗儿飞快看不真切,犬苏尚且如此,别人更加不用提。两名侍女入谷后消逝,马苏谨慎不肯独自追击,这边色苏被撕去半边面孔,再不能如以往那样安然。
半边面孔血肉模糊,色苏气急败坏,一面质问甚至咆哮着,一面朝盘踞在吃苏身上贪婪吸食的铅蛇下令。
“吞了他,给我吞了他!”
“嘶!”
吞苏本为蛇之愿,得到指令的铅蛇恶口再开,贪婪吞噬;视线中,吃苏身体以看得见的速度“消瘦”下去,转眼中大胖子变成普通胖子,胖子,再到壮硕,普通......与此同时,那条受色苏操控的铅蛇体型膨胀,连带色苏一道气息猛增,脸颊上的伤势也在复原。
“啊!”
三蟒盘身,吐过一口气的吃苏全无抗拒之力,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精元被吞,嘶叫哀求。
“投降了,投降了啊!”
“吞,给我继续吞!本座要把......你们想干什么!”
身边两道凌厉杀机,当面二蟒怒视一蟒,色苏大喝、转身、蓄势,质问。
“两位,这是何意?”
“本座正想问你,这是何意!”
好不容易从噩梦中挣脱,犬苏一双黄橙橙的眼球闪烁着幽光,愤怒反问:“此前本座提出借其疗伤,你们找来种种理由推脱,如今这样,算怎么回事?”
色苏反唇相讥,道:“本座因此事才受的伤,与你怎么相比。”
犬苏道:“此事是我三人的事,吃苏是我三人的人,怎能由你一人独享。”
色苏摸摸脸孔,发觉伤势半好半坏更损容颜,索性豁出去叫道:“好啊,大家一起来,吞了他。”
犬苏冷笑道:“你已获利在先,下面不能再参与。”
色苏气不打一处来。骂道:“做梦!本座今日就......”
“住手!”
这边吵闹,那边三条铅蟒之间同样剑拔弩张,刚刚一番大补,色系巨蟒食髓知味,本就凶残的目光越发阴冷,面对两名同伴的威胁。夷然无惧。
眼看就要打起来,马苏不能不站出来阻止,沉声警告:“目前为止吃苏仍未定罪,两位休想为所欲为。”
“本座根本无罪!”可算逮住机会,片刻减去几百斤肥肉的苏老板连忙大喊:“你们疯了,你们无权处置我,还有这几条该死的蛇,它们是什么,为何会有克制之力。为什么?”
身大之人嗓门通常洪亮,吃苏失去一身肥膘,体格仍比其余三个宽宏,声音虽沙哑无力、音量依然最大。只可惜,没人搭理他。
犬苏原本针对色苏,此刻转头盯住马系同伴,冷声问道:“什么叫未定罪?”
色苏眼里也有警惕,随后道:“谕令中的明白。魂蟒感应不会错,足以证明......”
“这些证明不了什么。”
粗暴截断色苏的话。马苏回身朝星漏渊方向看了看,对吃苏道:“之前你曾过,此地、还有你的变化与狂灵传承有关,是不是真的?”
听了这句话,色、犬两个同事沉默,均把目光投向吃苏。
吃苏一个劲儿撇嘴。讥讽道:“这样还想让我出来,想的可真美。”
马苏神情不变,道:“锁住你是苏大的命令,并不表示你被定罪;他们两位可以作证,只要你能给出合理解释。一切仍如从前。”
色、犬两人相互看了看,之前吵闹一下子变得不再重要,跑掉的两名侍女也抛在脑后,还有他们各自所受的伤,通通不再计较,附和头。
“没错。”
“就是这样。”
“噗!”
吃苏想笑,结果笑岔了气,猛地喷出一口血雾,三蟒三头闻血而动,各自猛吸,共同分食。三苏不让它们吞食吃苏本体,笑喷的血不在此限,谁抢着归谁。
“孽障!”
骂过无力,吃苏阻止不了巨蟒,回头问马:“这三条畜生是怎么回事儿?”
马苏坦然作答:“它们可不是什么畜生,与你我息息相关。殿内每位主事,修行时伴生本命魂蟒,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此外本体修行,魂蟒与之一同变强,相互感应,相互克制,并可通过吞噬其它人、或者魂蟒来强大自身。”
吃苏疑惑追问道:“我怎么没有?”
色苏抢先回应道:“魂蟒供于上界,非上使亲赐而不得。”
吃苏仍不信,继续道:“可我根本不知道这件事。”
犬苏冷漠道:“我们也是刚刚获知。”
吃苏愕然道:“也就是,有上使降临?”
三苏一起头,马苏道:“专为你而来。”
吃苏呆了一下,苦笑道:“我是不是应该感到荣幸?”
马苏淡淡道:“感不感觉荣幸是你的事。同僚一场,我只想提醒你,老老实实交代一切,才有一线生机。”
听了这句话,吃苏沉默下来,片刻后问道:“既然是相互,它们为什么都能压制我?”
马苏道:“它们压制的不是你,而是你那两条供在上界的魂蟒。”
吃苏眼神狂跳,道:“两条?”
色苏讥讽道:“魂蟒在你身上感应到生苏气息,还想否认?”
犬苏随后道:“难道你真以为,吞了生苏、还能瞒天过海?”
吃苏哑然,目光在三苏脸上依次流过,欲言又止。
“你还想什么?”色苏摸着自己的脸,打量着吃苏的脸,饶有兴趣道:“到这份儿上了,想什么就直接,不用担心碍着谁。”
这话很有道理,吃苏想了想,道:“魂蟒供于上界,你们知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马苏神情淡漠,道:“自打获知此事的那刻起,我们几个便都明白,魂蟒是上峰控制下殿主事者的手段。”
犬苏随后道:“上使早就知道发生何事,只是一直没动你。”
“私下图谋狂灵传承,与仙灵殿作对。与其你狂妄疯癫,不如你愚蠢如白痴。”望着吃苏慢慢沉寂的目光与脸色,色苏感觉比刚才舒服多了,接下去道:“苏大传谕带来上使的意思,将你交由我们三个,全权处置。”
一番话,吃苏彻底没了言语,心跌入到谷底。
......
第一四二三章:舌战
十六苏主管飞升之地,权力之大超乎想象,别说外人,连他们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控制是必须的,早在逃亡的那几年,十三郎便曾就此事询问过,苏老板的回答是不知道。此后生、吃二苏合体,苏老板多出不少记忆,唯独这件事依旧是空白。
想想也对,仙灵殿不可能真的放任十六苏不管,手段必定隐秘奇诡,且难破解。
即便如此,苏老板仍抱着侥幸念头,倒不是大意,主要还是没办法。思前想后,苏老板觉得自己不知道的事情别人多半也无头绪,想提前准备只有一个办法,要么捉来苏大老板审讯,再无所得的话,便只有传谕向上峰询问。
那不是扯谈么!
没有选择、只有闷头进行,苏老板带领三苏前来星漏渊,希望一举将他们吞并,看看是否能够实现某种圆满。如今回想起来才明白,上峰一直成竹在胸,只管等待最佳时机。
融合五苏又如何?逃到天涯海角又能怎样?外援强大也没有用,仙灵殿之要动动手指便可操纵十六苏生死。此外苏老板意识到,本体死亡、魂蟒受挫难免但不至死,否则的话,吃苏的那条魂蟒没可能存在,百年前便已转入轮回才对。
说到轮回,此刻苏老板不禁要问,自己死后究竟有没有轮回的机会?十六苏配置不是一天两天,缺一补一从不间断,那是否意味着魂蟒可以演变成另一个自己......造人!
“不灭啊!”
人人知道仙灵殿强大,其强大强在深厚无从估量,不了解内情的人不足以威胁到它,了解内情的人,谁有胆量与之作对?
“我真是个傻逼。”
敢于自嘲是强大。自骂则是堕落颓废,三蛇盘身不足以让苏老板放弃希望,看清真相后的他却在顷刻间失了颜色,神情苍老、全身透出腐朽气息。
“我认罪,带我回去吧,或者杀了我。人人有肉吃。”
“......”
五苏连气,突如其来的转变令三苏无言,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他们都看的出吃苏真诚,那种心丧求死的样子,无法凭演技假装。
“认罪?认罪就行了么?”
片刻沉默,色苏当先冷笑,说道:“都知道你在寻找狂灵传承,交出来再谈认罪的事。”
吃苏淡淡说道:“骗你们的,根本没有什么狂灵传承。我叫你们来的目的是杀人。以此地为陷阱,一举吞并三苏。”
色苏寒声说道:“大言不惭,当我们是三岁小孩?”
吃苏看傻子一样看着他,讥讽道:“三岁小孩都比你聪明。真有狂灵传承,我还叫你们来?”
“找死!”
“不要急。”
马苏抬手阻止色苏,对吃苏言道:“骗也需要本钱,你敢叫我们来,必然有把握说服。废话不提。只要把传承交、不,只要把线索讲明白。你可以放心,刚才的承诺依然算数。”
吃苏苦笑说道:“不是放不放心的问题,关键在就算得到又如何?难道你们看不出来,我们所有人都是用来试验的对象,没有得到传承反而罢了,一旦找到真实线索。死的更快。”
马苏对此不予评论,只抬起手、指指属于自己的那条魂蟒说道:“办好此事,我等便可获得自由。”
吃苏惊讶、嘲弄道:“这都信?”
色苏一旁冷笑,说道:“信与不信,轮不到你操心。”
“话不好听。但是在理。”马苏赞同说道:“你只管把线索讲于我们知道,如何辨别其真假、将来后果都不用管。”
想想事情的确如此,也只好如此,吃苏沉吟中抬头,目光示意前方。
“线索在星漏渊内,想知道,必须有人亲自去看。”
“不要试图挑拨。你带我们一同前去,一起听,一道看。”
“你想多了......风暴猛烈易失心智,我不能这么进去。”
“你想怎样?”
“放开我的修为。”
“那怎么行!”色苏急忙大叫。
“不要急。”马苏再度截断色苏的话,略想了想,诚恳语气说道:“你知道的,我们不可能完全放手。”
吃苏点头,说道:“色苏那条蛇拿掉。”
“为什么是我!”
“你攻幻道,贪**,魂蟒对我影响最大。”
“......我可以让它不攻击。”
“白痴!”
“放肆!”
“有魂蟒却不知其效,你不是白痴是什么?五系原本就是一体,魂蟒之间、还有本体气息相接相融又相克制,根本不需要主动攻击。正因为如此,它们附身的一刹那,便令我失去抗拒之力。若不然,凭你们也想捉住本座?”
“你试试!”
“我倒是想,只怕你们不敢给机会。若不然这样,让它们把魂蟒放你身上,感受一下?”
“放屁!分明是你居心叵测,胡说乱话试图离间......”
“不要吵了。”
马苏一直默默思考,此刻叫停两人,回头问犬苏:“你意下如何?”
犬苏看一眼吃苏,再看一眼星漏渊,犹豫说道;“他一个人怎么敢做局,此事怕与萧十三郎等人有关。而且,刚才我似乎看到......”
“似乎看到一条吓死人的狗,对不对?”色苏一旁插口。
犬苏不知该说什么好。
“别这么看着我。”
吃苏那里受的气发泄出来,色苏心情转好,讥讽道:“看起来,萧十三郎非但斩了胳膊,还挖掉某些人的胆。”
“你!与本座一战!”
犬苏大怒咆哮,色苏根本不为所动,悠然说道:“众所周知,色系、生系战力最弱。虽然我没什么本事,还不至于畏惧化神。”
犬苏不能真的动手,反唇相讥道:“色系苏二双眼被挖,你比他强?”
色苏微微一笑,说道:“那是他蠢。我可不会认为凭神域就能压制萧十三郎,不会给他近身之机。不会自找十万个对手,更不会与之单打独斗。”
这是实话;旁边马系虽看不惯色苏的态度,但不能不承认他讲的道理,一同劝说道:“程血衣、齐傲天等人连屠三庄,此刻不定闹成什么样。要知道这里是四层,他们在核心,距离遥远不可以里计。换言之,最坏情况只有萧十三郎一人,你我三人同心。难道还怕他?”
这也是实话,唯一值得怀疑的是三人同心,多少有点欲盖弥彰。
不待犬苏质疑,马苏继续说道:“关于传送。别忘了星漏渊是什么地方,此前闭合百年刚刚才开启,风暴猛烈地势全变;适才进入走了一段路,我敢断言,这种环境下很难找到稳定的传送点。退一万步讲。即便萧十三郎来了,运气好也找到了传送点。他该通过什么方法获知程血衣等人的位置?”
依旧是实话。十三郎闯关距今不足数月,从犬苏那边赶过来已经算得上奇迹,如何谈得上沟通内层?信息不畅,纵然双方都有传送,因为无法获知连接所必须的空间节点位置,依旧只能干瞪眼。
非要朝极端处想。假设他们百年前预料到今天要发生的事,提前在星漏渊附近架设传送,且掌握好时间的话,依旧能够及时到来。
那也太离谱了!而且别忘了,当年星漏渊之战发生。仙灵殿虽未核查吃苏,六族却曾经把这块地方仔细犁过好几遍,掘地三尺!
讲到传送,六族倒有可能偷偷搭建,十三郎他们......还是算了吧。
盘点一番,马苏再度征求意见。
“两位还有什么顾虑,不妨现在讲出来,大家协商解决。”
话说到这份上,犬苏实在找不到理由反驳,只好闭上嘴。至于撤下谁的魂蟒,色苏对此虽有不满,然而考虑到当前状况,吃苏所讲确为实情,再有他之前占过便宜,只好答应。
“他敢稍有异动,我会马上出手。”
“那是当然。”
犬、马二苏皆表示赞同,马苏回头对吃苏说道:“先谈谈线索,为何你断定其与狂灵传承有关?”
吃苏似在思考什么事,歪头斜脑、眼神呆滞,竟然没听到马苏的话。
“啪!”
马苏皱眉,犬苏疑惑,色苏大怒,收蟒重新化作铁链,顺手一计耳光。
“问你事情,发什么呆!”
“......”
吃苏楞了下,走神当中抬手摸脸、结果摸到一条铅蟒的头。
“我操......问什么?”
“传承线索在哪里,是什么,说!”
“呃......”
吃苏终于回过神,老老实实回答道:“里面有个地方,无论星漏渊合拢还是开放,其形其貌始终不变。本座多次研究,最终发现......空嘴白话有个屁用,自己看了就知道。”
确是这个理儿,星漏渊存在这种地方的确古怪,真假虚实、总要去看过才能判断。不然怎么着,站在这里等待狂灵现身,每人分一道传承?
略做沉吟,马苏说道:“撤下一蟒,本座要给你添加禁法。”
这就更保险了。色、犬两个对视一眼,先后开口。
“我也要。”
“我也要。”
“要你大爷,要你妈,要你妹!”
吃苏气死了,突然暴怒,破口大骂。
“吃傻了你们,当我是什么,包子还是馒头?”
“......”三苏面面相觑,搞不懂这货发什么疯。
吃苏才不管他们怎么想,跳着脚的叫嚣:“没错我是俘虏,俘虏也是人,俘虏也有人权!告诉你们,想杀便杀要搜魂就搜魂,老子宁死不屈。”
色苏不爱听这话,冷笑上前,抬手又想抽。
“宁死不屈?我来试试。”
“试你妈逼!”
人瘦了,身法竟然比以往灵活,吃苏像个猴子一样跳开,自顾迈开大步,径直走向风暴之海。
“要来就来,不来就杀了我,谁敢用禁,别想再让老子说一个字。”
......
......u
第一四二四章:强敌
星漏渊,路难行,难比上青天。[]
一难难在道路崎岖。
星漏渊实际上是条裂缝,大地开裂不讲规划,奇峰怪石深入浅出,数之不尽的坑穴走不完的峡,欣赏时觉得鬼斧神工,若目的是寻物......只有“悲惨”二字才好形容。
“那个地方形貌不变,有时位置会移动,别问为什么,我不知道。”
一句话堵死所有疑问,吃苏拖着两条蛇艰难地走着,时不时停下来喘口气,或让旁人帮一把;其态度之理所当然,让色苏恨不得抽他七八十个嘴巴。
位置变化其实很有道理,须知整个狂灵之地都在缓缓转动,遑论星漏渊,更何况其中的一处地方。想懂啊此,三苏无奈只好忍气吞声,轮流照看吃苏别出问题,如保姆般尽职尽责。
谁叫人家修为被封了呢?星辰风暴如此猛烈,随时随地有可能入幻,后果难以预料;吃苏一面要查看地形地貌,一面还要保持心神,偶尔被那两条蛇所惊吓,可不是精力不够用。
要说那两条蛇也不是故意,实在是星漏渊的麻烦太多,比如刚刚经过的那个地方,明明一面石壁空空如也,冷不丁正当中垮掉一片,形成一个极聚风力的孔;呜呜星点如巨龙咆哮,三苏尚且全神戒备,何况两条畜生。
刚刚开启的星漏渊地貌初成,还有许多地方不稳定,这里塌一块哪里鼓出来,随处可见。
二难难在地域宽阔。
需要补充一点,是在当前这种特殊情形下。
总长万里余,最窄如一线罅隙,宽处也有数千丈。放在别的地方。以生境修士之强大,纵需仔细查看,了不起只要半天时光。
这里不行,细致是一方面,主要是效率低。
百年前,吃苏曾以千尺、千米、千丈衡量生修在星漏渊内的神识运用。为避免因遗漏造成无用功,必然不能走马观花,千尺是极限。今日今时,星辰风暴比当年更猛,加上不能专注于一道,效率再打几重折扣。
另外还有,星漏渊是有高度的......这是废话,那个地方都有高度。星漏渊内距离天光足足万仞之遥,连两侧石壁也需要查。
“那个地方像是一间屋子。特点其实很明显,门口的洞是方的,方方正正,大约三丈。”
应该说特点很突出,找起来不算难,可惜吃苏额外提醒,那个地方的星点格外密集,无论肉眼还是神识都很难穿透。因此凡是看不清的地方,皆需要仔细查。
这种地方。星漏渊里面实在太多了!
觉得过意不去,吃苏主动降低要求。
“根据我的经验,越往上方星点越稀,超过两千丈便无查看必要。不放心的话可以高点,顶多不超过三千。”
听了这番解释,色苏心里再无余念。只想骂娘。
三难难在妖兽密集,个个凶猛异常。
星漏渊多妖兽,这是每个人都知道的事情;今次开放时间虽不长,四面八方赶过来的母兽数量却不少,个个忙着找窝准备产仔。说来也真倒霉。除非正在产仔过程中,母兽之间通常不会争夺领地而厮斗,唯独见不得人族打扰。她们好像知道彼此在干什么,碰到别的产仔妖兽,会明白对方既非捕猎也不好杀,只求一块安身之地。
换句话说,大家都是准妈妈,除非实力相差巨大,没必要冒着惊动胎气、破卵的风险。
对人就不一样了!
妖兽眼里的人族什么样,这个事情不太好说,但可肯定的是,她们确有能力分辨出人族是公还是母;四名强大雄性人修来到这个地方,给那些待产母兽的印象只可能是一种:抓捕幼崽。
无论人鬼妖魔,宇宙星空,天荒地老,此皆为不能忍之事也!
母爱伟大不分种族,为幼崽拼命的妖兽往往能够爆发出超乎想象的力量,虽不能给三苏带来威胁,但也不能置之不理。
道理很简单,似这么个查法,三苏走一路便要杀一路,找到那个地方之前,战斗不会平息。
“杀!”
掌如利爪,一头三翅胖鸟、连带肚子里的蛋都被撕成碎片,大获全胜的色苏毫无愉悦,满腹牢骚。
“破日子,没法过了。”
星漏渊中没日没夜,三苏一路用双脚画“之”字、护着吃苏没日没夜的走,没日没夜的看,很快感觉到疲意。算算走过六百多里,平日这点距离顷刻即过、现今足足用了五天!
其实真不慢,大致可换算为十二个时辰快走不停,精神时刻处在紧张状态,普通人可吃不消。
就这还是通力合作的结果。如今三苏配合默契,一个主要查看兼杀妖兽,一个照顾吃苏,最后那个负责警戒,避免被那个可能存在的萧十三郎偷袭。行动时,三人角色时常互换,避免因枯燥有所疏忽。
找个地方居然这么难。到这里,三苏之间性情差异暴露无疑,马苏不愧为苦修之人,不管轮到干什么,从头至尾终神情漠然;犬苏原本也能做到,可惜他的心始终悬着不敢放松,因此成为最累的一个。至于色苏,估计在温柔乡中浸泡太久,明显比其余两人浮躁,时不时需要叫几声、或者虐杀妖兽发泄愤懑。
有一点是想通的,三苏心里都忍不住想,若只有一个人......
“你们不懂,一个人反而轻松,往年我就这样。”
吃苏掰着手指给三苏讲道理:“第一,星漏渊开启最少持续十年,时间充足根本不用着急。第二,不用患得患失,反正能找到,不怕它跑掉或者没了,还没人抢。第三,一个人的时候,妖兽反应不像现在这么大。想杀就杀,不想杀吓唬吓唬就会挪窝;再说这些东西可以吃的,比如你刚刚打碎的蛋,大补,味道那个鲜......”
“滚!”无外人不用掩饰,色苏心情本来就不好。破口大骂:“除了吃,你还知道什么?”
“我说的实话。”
不用战斗不用勘查,吃苏只管指点方向,越走下去身体越累没错,精神反而健旺,连肚量都变宽宏。
“单独行走,还有个最大的好处。”
自此无声,爱说话的吃苏闭嘴不言,三苏等了会儿不见下文。忍来忍去、还是色苏耐不住性儿。
“是什么?”
“说了你也不信,算了。”
“......”
憋半响,走几步,色苏发觉说说话、唠唠嗑其实挺好,再度开口。
“到底是什么?”
“说过你不会相信。”
“说不说?”
“你真不信。”
“说!”
“......那我可说了。”
吃苏小心翼翼看看马苏,再瞅瞅犬苏,一脸神秘样。
“讲好先,爱信不信。不许生气,尤其不准拿我撒气。”
三苏无言。先后停下脚步盯着吃苏那张脸,眼神一个比一个冷。
“咳咳,我的意思是独自一人的时候啊......”
目光在三苏之间游走,直到色苏暴怒即将出手,吃苏幽幽说道:“不用防备同伴背后下刀。”
本该石破天惊的话,结果出乎意料。三苏既没吃惊也不奇怪。更没有按照预想的那样暴跳如雷,甚至没有反应。
除了戒备。
自打吃苏提到最大好处的那刻起,三苏便把目光从周围收回来,脸色或淡漠或浮躁或阴沉,内里都已提高警觉。
外松。内紧。
四周突然安静下来,风停息兽吼止,连无处不再的星点都不再飘动。
慢慢地,吃苏的脸色变了。他留意到三苏对自己的话早有预料,提前做好准备。三人站位很有讲究,将吃苏围在中央,每个人目光只关注一片,并拢刚好覆盖全局。
这需要默契,更需要信任,极大的信任。
过了一会儿,三苏纹丝不动,吃苏头上渗出汗,口干舌燥,双腿也因为紧张感觉麻木。他试着想要开口说话,忽发现自己的舌头像是打了结,想笑一笑,脸上仿佛绑有钢针,动一动,生疼。
“这算什么......”
“嘘!”色苏朝他打个手势,诚恳说道:“动一动,本座先砍你双腿。”
此刻色苏脸上,哪有半点浮躁,何来半点骄狂,只有戏谑,讥讽,少许失望。
“走了么?”
无人回应,色苏不生气也不着急,依旧耐心等着,守着,聆听着,查看着。
又过了一会儿。
“走了。”
马苏徐徐站直,回头朝远方看了看,淡漠的脸上毫无表情,随意挥了挥手。
“下次再来,我们等你。”
“下次再来,别想安然离开。”犬苏随后发出宣告,神色狠辣。
“听说十三俊俏如少女,本座很想见见。”色苏恢复到之前模样,目光轻佻。
“你们在说谁?”只有吃苏神色讪讪。
“你觉得呢?”
“我觉得应该是......十三吧?”
“知道还问。”
没逮住猎物,色苏心情依然很好,甚有心情“炫耀”脸上的疤,笑着问道:“刚刚那句话,你是不是想给萧十三郎创造机会,把你捞走?”
“没有的事,冤枉死我了!”
吃苏不停抹汗,不停抱怨,不停解释。
“大伙想想,假如连我都发觉他来,你们还能不知道?还用这么干等?”
“那可不一定,也许......”
“吃苏所言在理。”马苏开口打断质疑,淡淡说道:“继续吧,抓紧时间。”
“好嘞。”
吃苏终于喘过这口气,连声应着举步再行、同时不忘恭维马苏,或者叫撩拨。
“想不到你才是我们中间最强的那个,灵觉这么强!”
犬苏身躯微震,色苏嗨嗨只笑,马苏冷冷看了吃苏一眼,懒得回应。
此时此刻,百里外,星光中,迎着奔跑过来的三殿下与球球,十三郎暗自沉吟。
“灵觉这般强大,会是哪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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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四二五章:周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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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是谁呢?”
灵觉强而且默契足,三苏表面明争暗斗,暗里给十三郎下套;没钻进去不等于解决问题,当前最最让人头疼的是,如何才能打破僵局?
三苏设局时、十三郎远在百里外,由厌灵蚁、借助三癫痫的力量进行观察,不小心泄露一丝杀念。很明显,他们当中有人灵觉格外敏锐,不找出来并且找到解决办法,偷袭根本无从谈起。
不能偷袭就只有强攻,先不说吃苏会怎样,实力方面那可是三名临近劫修的大能!
百年精修,道法有成,闯仙灵挑战生修,三战三捷,对那些习惯循规守矩的修士而言,今日十三郎之强已对对修真秩序造成影响,甚可称得上颠覆。
三个呢?
表面看,十三郎三次作战手法不同,手段多样,累加似比三名生修来的还要强悍。然而战斗从来不是算数加减,真把他与被他击败过的三人对垒,必败无疑。
神域其实很强,压制不了十三郎不等于压制不了别人。比如与色苏一战,十三郎以十万飞蚁将其神域活活撑爆,当场束手。反过来想,假如不是围攻,这种场面根本不可能出现;十万厌灵蚁,百万也别想逮住生修衣角。
再比如胖胖,与犬苏一战出尽风头,换个场合那样运用,与找死没有区别;又如小不点,攻击凌厉,空间遁法变幻莫测,但若不是以多打少,身边有掩护前面有厚墙,周围时刻存在神域威胁的话,哪容其那样嚣张。
单单一个神域便有这么多难题。遑论其它,只有十三郎越过生关,拥有随时能够压制、至少抵消对手大牌的时候。其家族式打法才能真正发挥威力,而不是像现在这样非得苦心营造局面。以多打少、甚至打一才行。
人质、融合、代价、实力,种种因素综合考虑,纵然对方已经猜到自己存在,仍需找到办法偷袭在先、一击奠定胜势才可。
要偷袭,首先需要解决两件事:目标,时机。
时机没有可以创造,比如吃苏曾以言语挑逗,在说出“背后之刀”的时候。三苏若因此受到影响、且十三郎准备妥当的话,便可适时出手幸好没有。
机会可以再找、或者再创造,真正要命的是,十三郎不知道拥有强大灵觉的人是谁。
真的是马苏?
深藏不露,坚毅果决,苦修之士,一切特点都很符合;连吃苏都这样认定,故意用话提醒。
事实上那个举动有点多余,彼时十三郎早已收走一切,看不见听不到、看到也未必相信。
还是那个装疯卖傻的色苏?
十三郎挖了苏二的眼。不代表他有资格轻视对手。想一想,色苏一系精通幻道,没有超强的灵觉与道心怎么行。
犬苏也有可能。此前公认其实力第一。且好战,灵觉当然敏锐。
三个都是?
那可真麻烦了,老实讲十三郎不太相信。以往没觉得苏老板有这方面的本事,吃苏也是难不成就那么倒霉,余下三个人人精通?
单只厌灵蚁混入星海,看去与星点几乎一样,这样都能被发现,只有天赋异禀才能形容。
“天赋,天赋。色、犬、马嘲风啊,你觉得。他们几个谁的天赋最强?”
“汪汪!”
“算了囡囡觉得呢?”
“我不知道。”小不点回答异常干脆,蹦跳着跑来汇报工作:“两位姐姐主要是神魂受到震撼。休息了几天已经清醒,恢复情况还不错。”
“呃。叫她们过来吧,关于苏老板、有点事想问问她们。”
“好勒!”
脚没站稳但无抱怨,小不点做事大有军旅之风。临行前,她似乎想到了什么,鬼鬼祟祟溜到父亲身后,猛的保住十三郎的脖子,用花瓣般的嘴唇在其脸上印了口。随后,某人“仓惶”大叫中,螺蛳美人心满意足,娇笑连连再度出发,回洞府去接人。
小游戏,有机会便会这样做,父女两个乐此不疲,满满欢喜,满满温馨。
今天感觉有些不一样。
不知是不是星辰风暴的影响、又或遇到麻烦的时候心情有所不同,今天的吻格外甜蜜,十三郎挥手送走小不点,回头时忽然福至心灵,把目光投向离自己远远的大地之獭。
“球球觉得是谁?”
天地良心,这次他真没有任何心机,连话题都没有接回去,随口一问。
结果正常又不太正常,球球翻翻白眼,吱吱叫唤两下,一脸不屑。
问题是,球球对十三郎从来只有警惕与厌憎,有问无答才算常态,何曾流露过不屑?
十三郎先是一愣,之后眼前一亮。
“你知道?”
“吱吱!”
“该死的星漏渊,该死的星,该死的十三郎!”
又经十天搜索,周围“风平浪静”,传承之地无影踪,色苏再度不耐。挥袖扫开厚厚星光,发觉被星光掩盖的不过是一具隐藏在巨石背后的妖兽尸骨,完完整整躺在地上,仿佛在嘲笑人族无聊。
“到底有没有那个地方?吃苏是不是拖延时间,存心为了找机会脱身?”
记不清多少次失望,色苏难以压抑愤懑,回头对吃苏咆哮:“你是不是在骗我们!”
听到这声吼,吃苏表现相当奇怪,缩脖抱肩曲腿弓身,嗖的一下钻在巨石背后。怪异反应将三苏同时惊动,疾晃身形将其包围,纷纷开口喝问。
“找到地方了?”马苏的声音透着惊喜。
“大胆,不许跑!”犬苏严厉警告。
“藏起来干什么!”
色苏有些好奇。从他的位置看的清楚,吃苏实际上什么都没干,纯粹为了躲起来。
“你在干吗?”
“你在干吗?”吃苏疑惑反问。
“我问你在干吗?”色苏一头雾水
“我在看你在干吗?”吃苏莫名其妙。
犬苏马苏面面相觑。闹不懂这两个家伙发的什么疯。
“敢戏弄本座,你想死?”犬苏怒了,破口大骂。
“鬼才想死。想死本座何必要躲,躲起来就是为了不死萧十三郎呢?”
“什么!”
三苏大惊。各自转头四方查看,转了一圈人影也没见到,又都把目光转回来。
这一次,三苏脸色都不怎么好,依旧盘在吃苏身上的两条铅蟒目光冰冷,吐信嘶嘶作响。
吃苏满脸堆笑、紧张地搓着手。
“看样子,是我弄错了。”
冷冷注视着吃苏的眼睛,马苏淡淡说道:“真想死?”
吃苏摇头急忙说道:“听我说听我说我以为他发现萧十三郎的踪迹、又在做局。你们打起来。我肯定遭殃,所以要躲起来先。”
听了这番话,三苏彻底没了言语,目瞪口呆。
一场误会,每个人都被吓的不轻。然而话说回来,既然不是因为萧十三郎,色苏为何那样表现?
沉默了好一会儿,马苏忽然说道:“谢谢你的提醒。”
“啥?”轮到吃苏傻眼,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
马苏不再管他,回过头。对色苏凛然说道:“你心已乱。”
十天前焦躁是做戏,今天不是,色苏的心乱了。因此才造成刚才那种局面。
这真的很正常。
十五天不眠不休、对修士而言通常是小事,然而这十五天里,三苏不但要行走、搜索、防止入幻,还不停地与妖兽战斗。
希望,失望,希望,失望有脑子的人都明白这种重复对人心折磨有多大;还有萧十三郎,他越是不出现,给人的感觉便越有可能下一刻出现。杀局越发严厉。
疲劳,紧张。时刻担惊受怕,这样的日子不好过;三苏当中。道心纯透程度相仿,但就恒定坚韧而言,马苏奉行苦修之道,当之无愧的翘首。犬苏好战可排第二,色苏到底沉迷美色,说白了就是爱享受,一时之劳不算什么,时间一长,韧性方面的弱点便暴露出来,真正有了躁意。
色苏自己知道这点,愤懑说道:“心乱心乱,这样找下去、连魂蟒都觉得累,谁不心乱。要我说,根本没有什么传承之地,干脆分了他算了。”
犬苏默默点头,说道:“苏大那边迟迟得不到回报,不定生出何种想法;再有,我们在这里耽搁的越久,萧十三郎越有机会求助外援,万一程睿、齐傲天等人”
马苏淡淡说道:“齐程两人各自屠灭一座山庄,他们若在这里,我们早就死了。”
犬苏说道:“就是怕他们赶过来。”
马苏微讽说道:“传承之地随时可能出现,最坏的情况,再有数十日,我们就能把整个星漏渊搜索完毕;这么短的时间,他们如何赶的过来?”
色苏一旁叫道:“问题是传承之地或许不存在,这根本就是骗局。”
“你肯定?”
“我”
“这么重要的机缘,难道能够唾手可得?”
“本座不是替吃苏辩护,也非完全相信他的话。然而你们觉得,吃苏过去常来星漏渊,真的只是为了吃?”
“可是”
“不管有没有传承之地,不管吃苏是否编造谎言,本座都要把星漏渊仔细走一遍;错过今日,我等再无这样的机会。两位如果不愿意,大可暂时离开,本座自己带着吃苏前行。”
“那怎么行!”
事情就这么怪,某件事情某件物品,明明觉得不值,但如果让给别人、或有人争抢试图独自拿走,其价值随即提升。处在色、犬二苏角度,自己找觉得十年八年都难以找到,可如果自己走了,传承之地马上变得清晰可见,也许下个地方就是。
连危险也是如此。三人同行,萧十三郎就像一条隐藏在暗处的毒蛇,那样可怕那样难以防范。可如果自己走了,心里萧十三郎的分量马上变轻。
三对一,手里还有人质,究竟怕什么呢?
“我们既然同来,理应同进共退,凡事商议着进行。”
争辩之中几人没留意到,躲在巨石后的吃苏贼眼兮兮,蹲在地上偷偷摸摸用手在妖兽尸骨下摸索,两条魂蟒从未离身,可它们毕竟是畜生,半月不歇也觉得疲累,没能注意到。
“都不要争了,继续嗯?”
总结时马苏神情微动,犬、色二苏随之抬头,脸上均写着疑惑、迷茫,不可思议。
远处有萧声传来,并有歌声与之相和,入耳轻灵,似能看到有人翩翩起舞,风姿万种。
“小翠?”色苏听出歌者身份,使劲儿眨了眨眼。
未完待续)r655
第一四二六章:歌舞升平
“锦绣地,官宦家,岁寒时,女初生。```”
“淡峨眉,点朱唇,肤赛雪,肌如脂,阿女生来好容颜,父嗟叹、母担忧。”
“幼年女,心灵透,一岁歌,两岁书,三时画,四年妆,总角已做诗词赋,黄口常闻弄丝竹,五坊九里皆称道,不见阿母愁鬓开。”
“金钗年,妆罢拜安见母泪,痛色如杀泣不止,犹疑惊恐心无状,但求阿母何所期?”
“阿母曰:王旨来年必落下,苦来吾儿身如桑,王宫日日车连出,内中皆为骨尸骸。”
“霹雳一声惊雷响,亮日晴空无颜色,原来道,天降灵慧福祉重,却不料,豆蔻即为临难时;凄惶难哭心无定,问母再闻惊人语。”
“大王求生得仙助,法坛矗立百年余,黄黄仙法千军敌,四方天下无所逃,曾有贼军侵五湖,神雷万道一时休,自古凡人祈仙道,燕雀如何斗隼鸾?”
“声落定,命落定,心落定,气落定,仙道不仁亦不灭,花荣生来祭祀身,纵有八方千条路,无处无居亦无门,遍思彷徨终无计,阿女伏地三拜头。”
“一拜那,满天神佛无仁义,恶法传来万民殃。”
“二拜那,永生不灭非仙路,生死方为天律条。”
“三拜那,人间亿万屠狗辈,奋戟扬鞭斗天威,阿女此生无可效,轮回当记今世时,此恨连绵无绝期,不发宏愿不做人。千载不逢灭仙路,万世也忆恨缠绵,一朝飞升上天去,定把仙庭荡齑粉。”
“苍天有眼天作证,神佛有命等吾来,非为私怨家国念,但求郎朗大乾坤。”
“......”
星漏渊内地势复杂,歌声响于万米外、甚至更远些的地方,中途千百次回绕,又有风暴干扰阻隔。因而显得断断续续。但不影响听清辨明。
叙事歌,几句过后便知梗概,讲的是一名官宦家的小姐生平;从其出生到入宫,经无数磨砺重重险恶。由一个祭品到被仙师收录。后在其指点下开始修行。按其所唱。其师就是那几个借帝王之力聚集生魂的邪修,收徒本意也不是传道,而是栽培到一定阶段采摘果实。以采补之法夺其精元。
大千世界,修士亿万,得道者万中无一,于是总有人试图另辟蹊径,邪修禁术层出不穷。歌中女子命运凄惨,所唱不过千山一偶,与之命运相似者多矣。至于她在悲愤之中所发宏愿,修士看来更是荒谬,别说实现,博人一笑的资格都没有。
歌者未必善舞,舞者必定能歌,翠女天生多才多艺,禀赋非凡。歌是好歌,萧是好萧,不管凡夫还是修家,纵使不通音律之人也能听出精妙,不能不赞一声妙。此外歌声婉转,除誓愿那几句高亢如嘶鸣,绝大部分走凄美调子,闻之生怆;相比之下,萧音比歌声更具穿透力,袅袅不绝时闻金石炸响,如千军万马贲烈怒吼,几欲刺伤神经。
但也仅仅如此。声在远方,人当然也在远方,三苏不会蠢到盲目前往,更不会轻易被几滴眼泪、几声质问所打败。反过来想,既然歌唱、吹箫的人都在远处,这里反而证明安全,不必像往常那样提心吊胆。
“是小翠,唱的是她自己。”
歌中并无幻音道法,听过几句,色苏回头找上吃苏:“吹箫的是......萧十三郎?”
吃苏一脸茫然,回答道:“没听过。”
这应该不是假话,萧十三郎纵与吃苏勾结,想来也不会靠萧声勾引。旁边马苏想了想,再问道:“另外那个叫什么,会不会吹这玩意儿?”
吃苏默默摇头,回答道:“婉君的性子冷,苦修之士。”
“那就是萧十三了。”色苏一边侧着耳朵听声,疑惑、兼有好奇问道:“他在干吗?”
“吹箫伴唱。”众皆茫然,吃苏果断回应。
色苏皱眉说道:“我是问他想干吗?”
“不知道。”吃苏只能摇头。
周围沉寂,良久,犬苏试探说道:“要不要问问?”
听了这句话,色、马包括吃苏的眼神都变得古怪,看神情,大约是在想这货是否出了什么毛病。
“我就说说......”
犬苏闹了个大红脸,支支吾吾敷衍两声,正在苦心措辞,歌声停了。
唱至拜师前,歌停,随后萧音以低鸣收尾,余味连绵不止。三苏疑惑彼此看了看,耳边又闻人语。
“故人重逢,本该煮酒相待,奈何情势不如人愿,徒呼奈何。”
清清朗朗的声,惋惜不失洒脱的话,三苏凝神戒备不敢轻动,远方语气忽然转换,言粗俗声似剑,交击杀戮,如猛虎欲扑。
“四老板,别害怕别着急也不用担心,无聊坐下听听歌,累了躺着好好休息;待我找到机会搞定他们,杀一留二不毁尸骨,活扒皮死抽筋,让你吃个饱,修个够,且有龙阳道侣可用。”
三苏闻之面面相觑,你看我来我看你,表情精彩非文字所能形容,唯吃苏真正听傻了眼,憋了好半响,突爆怒吼。
“萧十三郎,你不是人!”
......
......
接下来的几天,吃苏的日子很不好过。三苏再不允许他像以往那样优哉游哉,严加看管不说,还要其分担本由三苏做的事。
此前有伤?不要紧,找不着传承之地,吃苏连命都得交出来,现在管他累成什么样。
修为被封?没关系,三苏宁可分出更多精神监管,多撤一条魂蟒,逼迫吃苏参与事务。当然这有前提,首先会给吃苏补充道法封禁。虽不像魂蟒那样严厉,胜在灵活多变。其次,撤下魂蟒的时间有讲究,只有当歌、萧之声响起,三苏确认敌人遥远,不出差错时才会进行。
钻洞爬坡,打怪清剿,吃苏揽下的活计越来越多,三苏因此清闲不少,虽说旅途艰辛依旧。与此前无聊相比。有歌声相伴增添不少乐趣;于是乎,大家朝歌内故事投入的心神越来越多。
要说十三郎真是信人,每天两次准点歌乐,从不间断;听久了。三苏从警惕懂到习惯。从习惯到放松。不知不觉入了戏。
他们开始牵挂后续情节,开始为主角担忧。
,辞藻越来越美。
从幼年到入宫,从入宫到拜师,从拜师到修行,重重磨难百般险恶,最终翠女创造奇迹,在没有任何外力帮助下翻盘,把那几个乱朝邪修诛杀,把那个活了一百多年、还准备活更久的皇帝凌迟炼魂。
“奇迹啊!”
心里翻来覆去地想,色苏认定自己换成小翠多半要死,不,肯定会死,不由得发出感慨。
“小小姑娘做到这样,了不起,真真了不起。”
“此事发生在下界,不奇怪。”
犬苏对此有不同意见,说道:“飞升修士,哪个不是千难万险。就说萧十三郎,他做的那些事情,比此女所为艰难百倍。”
色苏不乐意了,说道:“得看怎么比。萧十三郎确实厉害,可他的机遇也很好,屡次得到贵人相助;再说其资质非一般人可比,灵魔同体,种族异能,加上道院那种地方悉心栽培,成就自然来的高。”
犬苏不以为然,说道:“可他的敌人更强,局面更复杂。”
色苏连连摇头,说道:“还是那句话,得看怎么比。蚂蚁咬死大象、少年打死猛虎,都是不太可能发生的事情,哪个比哪个更艰难?”
“这怎么能一样呢,没有可比性。”
“怎么不一样,我看差不离。”
“差不离?今日萧十三郎出类拔萃,翠女只是个侍女,当年发的大愿也抛在脑后,足以证明其心性不坚。”
“你这是抬杠!机缘这东西,有人多有人少,萧十三郎那是运气好,再说了,小翠后来的故事还没唱到,也许她没遇着名师,也许中途遭遇挫折,不代表能力不够。”
“也许这也许那,我看你是鬼迷心窍。”
“本座鬼迷心窍?那你呢?你被萧十三郎打怕了,非得说他多厉害多厉害,还不如鬼迷心窍。”
“胡说八道,本座何尝怕过他!”
“没有?那你去会会他。”
“你......”
“你什么你?不敢吧。”
“够了!”
眼看吵的不可开交,马苏低喝打算二苏,神情带有几分凝重。
“时间已过去很久,歌声为何还没来?”
“嗯?”
听了这句话,犬、色二苏同时一愣,随后三人忽然意识到什么,脸色大变晃身飞扑,三手齐扬。
封禁激活、魂蟒现身,利爪道道吼声凌厉,皆朝一人施展。
“啊!”
正在头顶扫路的吃苏一声惨叫,周围三苏视若无睹,蓄势待发。
咣当,百米高空跌落,吃苏摔得七荤八素,连身上缠绕的魂蟒都撞的不轻,嘶嘶连声不止。
等了一会儿,周围别无异样,除星辰风暴送来嘲弄,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你们疯了!我做什么了我,给我一个交代!”
修为再失,吃苏艰难从地上爬起来,怒吼声声耳边回荡,三蟒吐信与之相应,为自己、也为这个食物鸣不平。
三苏不理他们,凝神戒备着。
“杀了我,现在就杀了我。这破日子老子不过了,也不活了!”
又过了一会儿,周围“安静”依旧,除了吃苏破口大骂,一点多余的动静都没有。
“这个......”
久等无聊,色苏终于忍不住开口,试探问道:“是不是今天不唱了?”
马苏那边无回应,犬苏心头有气,回了句:“去问十三郎。”
色苏冷笑反击,讥讽道:“要去也是你去......咦?”
远方歌声又起,萧音依旧,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非要说区别,开唱之前萧十三郎送了句话,主动解释因果。
“不好意思啊苏老板,逮住一只巨蝎,忙着整治耽误不少功夫,一会儿我留点,路过时别忘了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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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四二七章:声色犬马,七情六欲,一吃慨之
次日,四为苏老板行进百里,见到十三郎辛苦置办的宴席:一只巨大母蝎与一窝幼仔。《《
要说做修士就是好,不但能够随时生火做菜,且有很多方法对食物进行保鲜处理;萧十三郎摆宴肯下功夫,多重封禁非但保温、保湿,还能隔绝星辰风暴——强调下这样做是必须的,星漏渊内多风暴,那些星点可不是什么善男信女,而是像蚂蚁一样、有着极强的清理能力;身在其中活物无碍,死后很快变成白骨、时间再长点,连骨头也会变成飞灰。
妖兽通常身躯强横,死后百年、更久不腐是常有的事,但在这里不会那样,比如此前见过的那些尸骸,算算时间才刚死没多久,大多只余白骨。
吃苏研究星漏渊多年,对这种现象有过解释。他认为狂灵虽然死了、还有本能意识存在,这些星点与其灵台相通,可认为是狂灵分解出来的“衍生物”,接近于生命。正因为如此,吃苏断定狂灵会有传承留下,进而才能说服三苏。
当时当下,传承之地暂未找到,萧十三郎送来一桌迎宾宴,明知道他不安好心,三苏自然不客气,神识横扫手段齐出,将那只巨蝎里里外外检查个遍。
没问题。
巨蝎与蝎仔都是熟的,封禁去后香气扑鼻,的的确确是一桌大餐。
查看后,三苏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吃吗?”犬苏傻乎乎地问了句。
马苏冷冷看了他一眼,色苏犹豫不定;犬苏有点不好意思,搓了搓手。
“就这一说。”
看得出来,他是真累了,也真馋了。修士能够不饮不食,但不代表真的不饮不食。只是吃的不一般。这只巨蝎谈不上多珍贵,补补元气还是可以的,再说它被烤的那么香,诱人到勾魂。
“我来!”
一声大吼,一道流光,吃苏宛如饿虎扑食。老早就在流口水。知道三苏定会仔细检查后才有可能,生生忍到现在。
“不行!”
色苏一把将吃苏拽回来,目光残忍。
“我们不吃,你也不许动。”
“放屁!”
吃苏手快捞到两只幼蝎,一边胡乱朝嘴巴里塞,囫囵大吼:“皇帝不差饿兵,绑架也得管饭。老子不管了,要么杀了我,要么让我吃个饱!”
“那可由不得你。”
色苏冷笑。凌空一掌抽在吃苏脸上,扇飞几颗槽牙,和着鲜血蝎肉乱飞。
“想死,先找到传承之地再说......做什么?”
“让他吃。”
马苏拦住色苏的手,目光示意他看吃苏身上的两条魂蟒。视线中,魂蟒狰狞目光阴冷,蛇信弹吐,竟然对色苏流露出敌意来。
“你们干什么。为何不管住它们。”色苏大怒、内心隐隐觉得有些不妙。
“兽之本性,管不了。”
马苏解释着。挥挥手说道:“吃苏以吃为修炼,多吃才能恢复精力;吃的越多,魂蟒得到越多。”
“这话在理。”吃苏已经快疯了,顾不上思考自己是在给魂蟒做嫁衣,管不了面孔肿胀牙齿少了几颗,如狼似虎扑上桌案。大快朵颐。
想想也是,死囚还有顿砍头饭可以享受,可怜吃苏堂堂大能,连日来充苦力服徭役,没日没夜的干活还不管饭。换谁都觉得无可忍受。真看不着也就罢了,大好美食摆在面前再得不到允口,非得起义造反不可。
“可是......”色苏还想再说,远方突闻歌声又起,不同的是这次没有萧音相伴,十三郎传声过来解释,说他体谅尊客辛劳,准备再去捉几只鲜兽,明儿继续招待。
“够意思。”吃苏赞一声,口水四溅,吃相凶残。
“他妈的。”犬苏破口大骂。
骂归骂,既然马苏开了口,巨蝎身上并无机关,萧十三郎身在远方......为什么不让吃苏吃饭?
那就吃吧。
......
......
“岂有此理,简直岂有此理!”
耳边歌声与咀嚼声交错,眼中星光与饕餮争食,香气勾起无穷**,色苏越发难耐,不停地在心内低吼。
“不能这样,不能这样了。”
看着别人贼吃海喝有多难受?得看具体情形。酒足饭饱之余的话,多半会鄙视,尤其对那些吃状丑陋的人,更会增添一份厌憎。可若是腿软神疲饥渴难耐的时候,看别人吃饭绝对是一种折磨。
提到受罪,人们总会想到各种酷刑、炼狱牢笼、幽冥鬼界等等;事实上,有很多时候那些东西算不上可怕,原因在于其根本源头只有两个字:惊恐。只要克服畏惧之心,精神足够强大,刑法加身难动我心将不再是一句空话,而是有着无数事例可以验证的真理。
相比之下,吃为生命**之本,以适当的方法将其放大,完全能够成为压倒骆驼的那根稻草,力拔千钧。再进一步,当自己处再主位,吃食的人身份卑微,旁边还有人争抢,自己不光眼巴巴地看着,还得费心劳神、冒着生命风险为之警戒的话......越发难以忍受。
萧音响起前,三苏担心对面虚晃一枪,均把精力放再警惕上,倒也没觉得如何不自在。等到十三郎回归本位,乐声再闻,三位大能不约而同放松精神,连最最谨慎的马苏都吁出一口气。很快、很自然地,他们的精力被歌声吸引,想听清楚小翠下面的人生故事,也算休息。
可......吃苏真不是东西。
瞧他那张幸福的脸,听听那些贪婪的声,就好像几百几千只老鼠啃食大象,一个人忙完八个人的活。桌案四方星光灿烂,成千上万星点聚集在巨蝎周围,感觉就像一群起哄喝彩的观众。气氛热烈、欢畅到无可形容。
“帮个忙,赶赶它们。”
吃苏不喜欢那些星点,虽然它们看上去很美;此刻三苏才知道,原来“进食”时的星点与平时的颜色不太一样,色彩斑斓流光四射,时而如潮水蜂拥而上。时而如蝴蝶翩翩飞舞,景象当真曼妙。
“滚开,都给我滚开!”
天生拥有宽宏大肚,吃苏一点都不想与人分享,忙乎之中不停挥手,把那些星点推向四周,推送到三苏身旁。不仅如此,他还厚着脸皮央求色苏,请他帮自己的忙。
“自己做!”
色苏怒了。真想一掌把那个肚皮无尽的蠢货拍成稀烂,因为他,翠女本就不够清楚的歌声越发模糊,听着听着漏掉两句,感觉就像欣赏一副断断续续的画,说不出的难受。
“我这不是忙吗,修为受限想赶赶不走。你们闲着也是闲着,不如练练道法。我可告诉你。当初研究传承的时候,我就是因为这些星点才激发的灵感。”
估计是被骂多了骂习惯了。吃苏半点尊严都不讲,为了多吃两口食物出卖一切。
“进食的星点不一样,仔细看,看见没,它们的颜色......这种状态的它们更灵透,仔细感受。偶尔会看到一些画面、线条、情愫之类。知道那是什么?”
“是什么?”马苏忍不住问了句。
“狂灵记忆,那是狂灵生前记忆,被分散到这些星点当中!”
语不惊人死不休,吃苏一面大嚼、继续说道:“根据我的经验,等感应到足够多。足够清楚,能构成相对完整的画面时,就能获得传承。”
听着好有道理。
要不要试一下?
三苏心内各自想着,犹疑难决。
“脓包,饭桶,废物。”吃苏大笑、大嚼不忘肆意讥讽:“几颗星点都怕还要要传承,笑死人了,哈哈......”
“闭嘴!”
骂一声,犬苏当先招来一颗红色星点,望着它在掌心如火焰般跳跃,半响不动。
“吸入灵台,仔细感受,就这么简单。”吃苏旁边指点,准备看笑话。
“......”
迟疑片刻,犬苏抬头发现色、马两个都在看着自己,目光灼灼。
“区区一颗星点,拼了!”宛如上刑场受刮般慷慨,色苏抬掌,一把将星点按入眉心。
真有反应。
视线中,犬苏先是眯着眼睛感受,慢慢表情有些古怪,似欣喜似疑惑,似慌张又像探索,就这么变幻中过了一会儿,忽抬手又捉一颗星点,再度按入眉心。
他感受到了一些东西,不是线条也不是画面,而是若有若无的悸动。
很难形容那种悸动到底是什么,犬苏觉得那应该是一丝情绪,带有如远古蛮荒般的气息,神秘莫测,包含莫大好处。可惜星点太小太少,而且不持久,甚至来不及得出真实判断,它已经像烟尘一样消散,再也捕捉不到。
“亿万万颗星点分享狂灵记忆,其难以捉摸可想而知。水滴石穿,铁棒成针,想得传承,要的就是韧劲儿。”
吃苏那边继续指点,想了想,又说道:“当然了,还有机缘。我不认为狂灵记忆有很多份,多半只能传给一个。”
“闭嘴!”犬苏突然喝止,随手捉来一把星点,全部按入额头。
这次感觉清楚多了,犬苏认定自己得到一些信息,只是没有办法辨识其意。与此同时,那种悸动的感觉变得明显,且似乎有分类,同样难以形容具体。
这就好比认字,从星点中得到的只是一个个笔画、甚至连笔画都不全,只有吸收足够多,并把他们有机组合起来才知道是什么字,之后再经过排列才能明白意思。
难么?太难了!
难就对了,不难反倒不正常!
心里这样想着,犬苏伸手正要再抓,临了去抓了个空。
“怎么回事......你们干什么!”
......
......u
第一四二八章:毒瘾,终点
睁眼看,色、马二苏正在施法,一个将吃苏圈禁起来,一个将那只巨蝎、连同周围星点通通锁死。
“你们要干什么?”吃苏也在质问。
“差不多了,余下部分留给它们。”马苏指指那些附在巨蝎上的星点,用意明显。
“**!”吃苏勃然大怒。
“不许叫。”
色苏关注的与马苏不同,眺望远方一边竖起耳朵。
“听完再说其它。”
狂灵传承我所欲也,翠女人生亦我所欲,两者都要,时间错开便可。明白意思的吃苏瞠目结舌,面孔通红憋了好半响,恶狠狠一声诅咒。
“不作死就不会死,等死吧你们!”
......
......
作死也好等死也罢,事情的结果就是这样,吃苏半饱被取消进餐资格,那些如虫子般的星点分食余下部分,以便能像吃苏所讲的那样激活。
到底什么叫激活?一时片刻恐怕弄不明白,三苏并无太多兴趣仔细研究。经过一番对比,他们先后认同吃苏的结论,那些吞噬过妖兽精元而变成彩色的星点的确有所不同,感应起来相对简单。
这就够了。
传承有眉目是好事情,惊喜过后,三苏有些惊奇地发现,他们现在面临的问题有点多,且相当棘手。
首先,之前见到妖兽尸骨的时候,人人都为星点蚕食能力震惊,如今希望它们这样做,又觉得速度太慢。比如吃苏吃剩下的巨蝎,里里外外全是星点的情况下,足足用了三四天才完结。
它可是熟的,坚壳打开、而且被吃苏咬开不少豁口;这都要三四天,换成刚杀死的妖兽,岂非更久?
星漏渊、非善地,风险每时每刻存在,远方还有萧十三郎虎视眈眈。说起来,双方现在的关系当真怪异,三苏一方面明白那是把随时可能出鞘的凶刀,巴不得想个法子将其送走;然在潜意识里,他们又盼着萧十三郎多留几天,不为别的,起码等小翠唱完歌。
反过来想,纵然萧十三郎打招呼说自己走了,且从此真的不再出现,能信么?
当然不能!
不但不能相信,还要加倍提高警惕。既如此,现在这样也不错,萧十三郎时不时露声,三苏心里都有个准谱。
二重麻烦来自妖兽,归根结底还是星点。
体验过彩色星点内包含的种种波动,三苏相信那的确与传承有关,随后便想到吃苏的另外一句话,传承应该只有一人。
传承不是大白菜,哪能随便碰着谁都送。心里默默揣估一番,三苏内心认定:很有道理。
一个人......给谁?
不知不觉,三人心情有所变化,彼此开始回避目光,相互觉得对方变得遥远。
拉远的不是脚下距离,关键在心里有了隔膜。
讲句实在话,三苏都明白这种情况很危险,也都意识到这可能是吃苏故意为之,以此种方式为自己提前“复仇”。然而明白归明白,问题依旧不能解决,不然就只有让谁主动放弃......怎么可能!
四天后,巨蝎变成空壳,马苏出手将封禁的彩色星点释放出来,在犬、色二苏的注视下默默将其分成三等份,提出早已寻思好的建议。
“两人警戒,轮流感悟。”
“好。”
问的干脆答的果断,这就是协议。虽然潦草、且有很多漏洞,总胜过没有。危机未去,三苏无论如何不会蠢到内斗,当下之计,只能均分星点轮流感悟,再看谁与狂灵更有缘分。
过程无话,萧十三郎那边还是那么配合,任由三苏轮流讲星点吸收完毕......量大效果就是明显,他们每个人都觉得,自己变强了。
很难讲这种感觉是不是误解,好比人在疲劳的时候洗个热水澡,精力一下子充沛起来,事实上他的力量半点都没提升,技艺丝毫没有进步,可......就是觉得强大。
有疑惑,找老师,吃苏又被拧出来,不情不愿给出解释。
“涓涓细流可聚汪洋,得积累。”
没吃饱的吃苏没精打采,加上没有任务在身,懒懒说道:“人族感觉天生不如妖兽,看看魂蟒。”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三苏察觉到魂蟒变化比本体明显,原本疲惫的精神健旺不少,气势也有长足进步。
犬苏沉吟片刻,说道:“传承之地不好找,急也不急于一时,不如沿途多杀妖兽,积累更多感悟。”
这句话有潜台词,狂灵记忆积累的不够,找到传承之地也如瞎子点灯,没用。
马、色二苏彼此看了看,均答道:“好。”
好是好,三苏带着吃苏,在小翠的歌声伴随下重新上路,很快发现一件让人啼笑皆非的变化:妖兽没了。
星漏渊里什么最多?
第一当然是星辰风暴,其次就是妖兽。突然有一天,沿途搜索再遇不到一头妖兽,三苏好不习惯。
一天两天是意外,三天四天巧合,五天六天七八天......那就有鬼了。
十天没能碰到妖兽,趁着吃苏卖力扫雷的时候,三苏停下脚步,彼此相询。
“萧十三郎!”色苏咬牙切齿。
“一定是他。”犬苏咒骂声声。
“用心险恶。”马苏紧锁眉头,内心隐隐觉得不安。只有他至今能保持清醒,发现一件让人心惊胆战、不便说出的事实。
十天内,三苏之间居然没说过话!
沉默赶路,沉默搜索,沉默思考,此前最最浮躁爱说的色苏都变得沉默,除偶尔训斥吃苏外,一声不吭。
隔阂生成,再想弥补千难万难,三苏之间的问题又岂是隔阂所能形容,严重而确切的说法是:关乎到各自的生与死。
“不能再这样下去。”
左思右想,马苏做出艰难决定,缓缓说道:“必须找个办法,我建议......嗯?”
远处,萧十三郎声音再响,穿透风暴撞进耳鼓,透出别样真诚。
“寻宝杀兽不出力,三位不地道啊。苏老板是我朋友,本人辛苦点把妖兽赶走,希望大家别介意。”
言罢歌起,十三郎最后传声叮嘱,他又找到一只巨蝎,烹好蒸熟,专供苏老板享用。
“好兄弟!”
不提三苏感受如何,累成死狗的吃苏一蹦老高,随即发现还要得到许可,赶紧低头认罪、悲声乞怜。
“砍头饭啊兄弟们!大不了我只吃一半,好不好?”
......
......
又是一餐半欢宴,照例三苏检查吃苏去吃,吃过一半被强行打断,神情幽怨,恋恋不舍。
之后三天等待,三苏轮流吸收星点,又一次体会到那种变强的感觉。与上回相比,此次捕捉到一些头绪,在将那些零散碎片进行组合后,三苏惊喜的发现其与道法之间的联系。
好比一张完整灵符被分成几百上千份,太过零碎以至于失了符文本色,当把其中一部分凑起来,修士便能认出真相:那是灵符片段。
三苏感受大致如此,断定那些碎片与道法相关,以他们的眼力,虽只有片刻亦能看出玄奇,内心大为振奋。
奇妙的是,三苏都感觉到了、但都没有说出来,脸上看不出丝毫异样。
裂缝在加深。
反而吃苏看不下去,冷笑着道破天机。
“别高兴的太早,本座几百年前就知道它们与道法有关,至今还是如此。”
“......”三苏闻之瞠目结舌,才提起来的心被锤到盲肠。
好在后面还有话,吃苏沉吟说道:“我觉得、到这一步与量无关,关键是要正确。这里面的星点亿万万,包含的内容各有不同;运气好碰到对的那部分,在传承之地就会感受到召唤。之前我有过几次类似经历,可惜刚有感觉就没了影子,追又追不上......总之这事很难讲,我还没弄明白。”
这是废话。他若弄明白了,今天的事情根本不会发生。
色苏不耐烦听他啰嗦,当先说道:“那就走吧,找到地方,看看谁感悟的东西对。”
犬苏对此表示赞同,似有意又似无心看了看马苏,说道:“路途将半,再远也远不到哪里去。”
马苏犹疑,色苏马上又说道:“小翠结婴了。”
马苏楞了下,想了想才意识到他的意思,哭笑不得。
“快结束了。”死期将至,吃苏乱发感慨。
“走吧。”犬苏以行动表态。
“走吧。”色苏紧随其后。
“那好吧。”马苏叹了口气,默默叮嘱。“越到最后,越要小心。”
听了这句话,色、犬两人彼此看了看,都笑。
“呵呵,那是当然。”
......
......
一天两天,三天五日,十天半月,搜索进程按照不太规律的拍子稳步进行,十三郎隔三差五送来吃食,三苏慢慢增加感悟,心情开始焦虑,精神变得紧张。
这很正常,与之前色苏浮躁完全不同。无论什么事,越到最后摊牌可能越大,心情在患得患失中交错,没法不紧张。再说人力总有极限,星漏渊内留了这么多天,疲乏劳累日益积累,谁能如开始那样龙精虎猛。
焦虑中,小翠歌声依旧准点,十三郎本人却越来越乱,经常错点。面对这种情况,三苏开始大为警惕,慢慢也变得习以为常。他们知道萧十三郎的日子也不好过,其说话、萧音都不像往日那么嘹亮,疲态难掩。
这也很正常。压力从来都是相互的,这边防着那边,那边何尝不提心吊胆;萧十三郎不是生修,没理由比这边轻松;再说了,他还忙着驱赶妖兽,一头两头不算啥,可要是天天追天天撵,妖兽的密集程度必然加剧,难度倍增。
易地相处,三苏不认为自己能做的更好。
“他到底想干吗呢?”
想不明猜不透,三苏怀疑萧十三郎是不是想与自己这边修好、谈判、商议什么的;想想也不是不可能,那家伙从来不拘一格,再说其处境......若能获得三苏“友谊”,未尝不算一条退路。
浓浓疑惑压在心头,直到这一天,四位苏老板按照前日“约定”来到指定地点,脸色突为之一变。
一变,再变,大变!
三位大能齐齐揉眼,生怕自己看错。
桌案后,巨蝎遮掩,宽大入口若隐若现,三丈宽,三丈高。若有若无的感应自内里传来,那般诱惑,不可抗拒。
“传承之地!”
惊呼起,三苏同时晃动身形,飞扑而上。
“吃的啊!”
心花怒放的吃苏也扑过去,看其神情之激动、之感慨、之期待,几至痛哭流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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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四二九章:一利十杀
方门外,色、犬、马三苏相邻而立,气氛突然凝重。&&&{}.{}{}.{}
洞府深幽星光闪耀,密集程度远超任何一处,诱惑心头撩乱,刀剑来自身边,三苏吸气,呼气,再吸气......
夙愿有望,多会生出这样的想法:宁死也要看一眼。三苏不是寻常人能比,皆以大毅力强行压制住心头火热,暗暗权衡局面。
外敌仍在,内忧不宁,洞府莫测,或有陷阱,还有那个吃苏......吃苏?
想到吃苏,色犬马三苏同时回头,目光凌厉。
多虑了。
吃货就是吃货,有吃便能忘记一切,甚连逃跑机会都愿丢弃;当然这与魂蟒有关,三苏冲动时,两条魂魄尽忠职守,盘踞在吃苏身体上吐信不停,警告其不得妄动。
吃苏没妄动,也没管它们,集中精力只顾着吃;片刻功夫,他已经连续吞掉几只蝎仔,此刻正把矛头对准母蝎,大快朵颐。
几个颜色焦黑的蝎壳堆在一旁,看样子,此次萧十三郎烤制时火候没把握好,有过头。贪食之人不嫌弃这个,吸吸溜溜一边吃着,含混道:“地方找着,有用没用我可没数;好了,你们守信也好毁诺也罢,这顿饭必须让我吃够。”
三苏闻之哭笑不得,目光交汇彼此看了看,内心竟有几分羞愧。
瞧瞧人家,明知道承诺不靠谱仍能坦然面对,有口吃食便心满意足,何其洒脱奔放。再看看自己,三心两意犹豫不决,成何体统。
五系苏老板各有痴迷,自有专爱不会羡慕旁人。但其程度与吃苏相比,差距如云泥。
这何尝不是境界。
心有感慨,马苏诚恳道:“吃兄放心,只要事情有了眉目,我担保给你一个交待。”
“眉目?交待?”
吃苏咕的一声笑,喉咙被什么东西卡住、咳嗽不止;因不能动用修为。他的面孔憋到通红,表情痛苦,汗水、甚至连泪水都要流下来。
就在这个时候,远方歌声如期而至,萧十三郎极其罕见的准弄箫与之相和,调子与平日似有不同,令人精神为之一荡。
“七百年艰修难称道,身疲累,心若离。算不休,恨已止......”
按照剧情,今日翠冲击化神关口,理应奋发昂扬才对;可不知为什么,她的词句以悲怨开头,往日灭仙誓言也丢在脑后,满是颓废无着意味。十三郎也如此,萧音沉重曲调艰涩。感觉像是送别老友,满满不畅与难舍。
“晦气。不能开心啊!”好不容易吞下那根骨头,吃苏恶狠狠朝远方咒骂。
那边似乎听到了,歌声萧音转调......比刚才更悲戚。
“他妈的。”吃苏没力气计较,转而朝食物发动猛攻。
兔死狐悲,目睹曾经的同僚变成这样,三苏不知怎么地心情变得沉重。不好意思再什么。
“商量一下。”
将那堆蝎仔蝎尸间搜索一遍,确认没什么值得担忧,马苏收起神念,左右看了看。
“情况明摆在这里,两位有何见解?”
传承之地到了。意味着三苏之间矛盾激化,指望别人为自己做嫁衣不可能,可若是争斗起来,大家都没得好。到这个不能不提及萧十三郎,这一路三苏因他承受不少折磨,个个憋着一肚子火,但若反过来想,没有萧十三郎捣乱,没歌听,没萧闻,没有插科打诨调节气氛;更要紧的,没有外力压迫,内乱必定爆发,兴许已有人负伤逃跑、甚至死掉。
情形恐怕更糟。
“得谢谢他......白痴!”
暗骂自己荒唐,色苏试探道:“不如,先歇歇?”
这是个好建议。一路烦劳,吃苏固然死去活来,三苏何尝不是精疲力尽。当下地方找到了,再不用如此前那样瞻前顾后,理当养精蓄锐整顿精神,是分是合、是打还是谈,等几天再。
好建议未必得人心,犬苏道:“萧十三郎必有鬼谋,不宜耽搁。”
好战之人战力持久,相比之下,精于幻道的人吃亏。
色苏沉下面孔,道:“你怎么办?”
犬苏目光投向马苏,道:“轮流进入,缘由天定。”
这条建议倒也合理,问题是,谁先谁后?
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半响无言。
“难不成要抓阄?”色苏心情糟糕,随口道。
“可以。”犬苏果断回应。
色苏目瞪口呆,心里想老子放个屁你都香,一生命运靠抓阄?可能么!
“我也觉得行。”马苏沉吟道:“抓阄是个办法,但有问题需要先解决......”
“等等!”这下色苏坐不住了,大叫道:“抓阄这么荒唐的法子,亏你想的出来。”
“不是我想出来,是你。”
“我、我乱的。”
“我知道。”
“......”色苏一口气没上来,气血阵阵翻腾。
“先确定进入规则,时间、如何进行可以再商量。”马苏放缓声音道:“除了抓阄,谁有更好计划?”
听了这句话,色苏心气稍稍平复,问道:“难道不能一起?”
马苏解释道:“这就是我刚才要的问题,萧十三郎怎么办?”
色、犬二苏同时沉默,意识到自己想差了也想漏了,这边进不进不是完全由他们决定,得问问十三郎是否同意。
马苏继续道:“同时进入肯定不行,萧十三郎在外面做什么完全不知道,稍不留神便成大祸,全军覆灭亦有可能。”
稍顿,他道:“最简单的法子,狂轰乱打弄出一次大塌方,就能给我们带来很大麻烦。”
这绝对不是夸大。从十三郎的经历可看出。不出手则已,出手必定惊天动地,岂止掉几块石头那么简单。
值得一提的是,,马苏这次真猜着了,早在正式出道前。十三郎便曾经利用自然之力,生生把四目搞到半残,最终将其灭杀。
马苏又道:“轮流也有问题。先不传承有没有,谁也不知道要在里面待多久,其中有无凶险。内里情况暂且不计,一人进入之后,外面两个必须坚守门户,压力大增不,还把自己栓死在这里。如此一来。萧十三郎大可从容安排,防不胜防。”
听到这里,犬苏已经忍不住朝阴谋方面想,凛然道:“莫非,将我们带到这里,恰恰就是萧十三郎的诡计,早就准备好一切?”
色苏翻翻白眼,道:“他怎么知道我们找什么。找的是哪里,你通知了?”
“滚!”犬苏愤懑无言可对。凶狠目光投向吃苏。
“不要乱猜。”马苏明白犬苏的意思,摆手道:“魂蟒缠身,神念传音不可能不被察觉。吃苏想给萧十三郎传递消息,除非大声吆喝。”
“本座懂奇妙道法,开口无声,只给想听的人听。你们听不着。”胡吃海塞不耽误偷听,吃苏估计豁出去了,得意洋洋嘲笑三苏,还专门朝犬苏眨眨眼。
“不服?”
“......不知死活。”
处处吃瘪没办法报复,犬苏无奈收敛敌意。道:“那是怎么回事?”
马苏淡淡道:“我不知道,也不需要去想。”
色苏微楞道:“何解?”
马苏道:“确定一,不管萧十三郎弄什么诡计,我们都会入内一探;如此便不用考虑他怎么做,只管想法子破解。”
犬苏迟疑道:“话很有道理,如何破解?”
马苏回答道:“很简单,把他约来谈一谈,共同商量可行办法。”
“什么?”
“啥?”
色、犬二苏相顾茫然,纷纷提出质疑:“这怎么可能?”
马苏道:“为何不可能?”
色苏讥讽道:“萧十三郎怎么肯来,怎么会听你的?”
马苏平静道:“听不听我的有待验证,但他一定会来。”
“为什么?”
“因为我们有好牌。”
不待二苏追问,马苏主动解释道:“此前不用是因为没把握,需要足够证据支撑才有把握。”
言罢转身,刚好看到吃苏缩起脖子,活像个被抓到现形儿的贼。
马苏笑了笑,问道;“吃兄,你觉得呢?”
“谁?谁叫我?没见本座正忙着。”吃苏激灵一下站起来,东张西望,装模作样,只差在脸上写出“我是聋子”。
马苏叹了口气,步伐稳稳,信心十足道:“萧十三郎做了这么多事,断不肯接受吃兄死在这里,对不对?”
吃苏这才转回目光,挣扎几次想要反驳,可又实在找不出理由。
见他这样,马苏神情更加和缓,手指远方认真道:“听,萧音如此牵挂,足见十三先生对吃兄情义情义真挚。弟的意思,麻烦吃兄把十三先生叫来共商大事,可好?”
这是真话。众人商量的这会儿功夫,那边歌声萧音越发婉转,如泣如诉似在祈求什么;假如不是众人道心坚定,怕会抑制不住同情之心,为其掬一把同情泪。
吃兄表情为难,犹豫半响道:“明知道你们不安好心,他怎么会听我的。”
“让你叫就叫!”犬苏此刻明白了,作势便要出手。
“不要这样。”
马苏挥手阻止犬苏,再对吃苏诚恳道:“吃兄放心,你知道我们想要的是什么,与十三先生并无根本矛盾。本座这就许下诺言,只要能找到合适的办法,我等绝不动他一根汗毛;将来如有机缘,彼此合作也不是不可能。”
诚心诚意一番话,马苏收敛神情,不容置疑道:“不管先生来不来,麻烦吃兄、将我的意思传达过去。”
“明白了。”晓得再无更改,吃苏叹了口气,道:“你讲的大事,是不是指如何安全进这个洞?”
马苏默默头,道:“就是这件事,需要借助十三先生才智。”
吃苏忽然笑起来,道:“这么简单的事何必劳烦十三,我给你出个主意。”
马苏微楞,色、犬二苏微楞,齐齐开口追问。
“什么办法?”
“干掉你们,由我带进去。”
言罢,火起,吃苏整个变成火人,汹汹火海紫意升腾,当中一只火鸟高亢嘶鸣,美丽、耀眼、骄傲如登枝俯瞰群鸟的凤凰。
火光中,两条魂蟒嘶声惨叫,脸上神情却不像是临敌遇险,反似大梦初醒;同一时间,三苏心头警兆大起,同时嘶吼。
醒了又如何!
四面八方嗡鸣声大作,亿万万星汇聚成银云,如浪涛凶海朝当中急卷。当中再有兽吼声声,一时间好似千军万马,咆哮向前。
与之相伴,远方唱声急转高亢,萧音突失化做一声冷冽喝叱。
锥!
她太慢!
来得最快的是一亮矢,穿重山破万浪,未临便有森寒杀意。
杀意真实,但还比不了那个清清朗朗的声音来的震撼,一袭白影呼啸而至,精神百倍,斗志昂扬,杀机猛烈,势如破竹。
“几位老板太客气了,十三不请自来,勿怪。”
......
第一四三十章:战场柔情,拒之不得
“这不可......”
刀山,火海,兽群,飞矢,一切来的那样突然,那样狂暴,三苏惊诧来不及惊诧,震撼没有时间震撼,甚至连惶恐都来不及体味。()()面对来自四面八方、天上地下、连一丝缝隙都难以找到的攻击,他们只能为生存而战,纷纷咆哮。
对面也是如此。
“杀!”冷漠宣告,伏兵千万,人、兽、鸟、虫,齐齐用行动喊出一声杀。
压抑越久,爆发越是猛烈,四面八方攻势爆发的那一刻,三苏心里不约而同生出感觉:天塌,地陷!
真实的天没有塌,塌的构筑信心围栏的支柱——灵觉,千米千丈,对这种层次的修士而言如贴身直面,毫无察觉。
地没有真的陷落,而是像狂风吹卷的灰尘腾空而起,齐聚中央。以洞口为中心,千米范围内,坚如金石的地面几乎被挖成蜂巢,千军万马藏于三尺深处,以灰尘石条将空洞封起,再以无处不再的星点为掩饰。时辰到来一声令下,十万厌灵蚁震翅高飞,其壮观、其凶猛,不亚于将大地生生拔起。
仅此一件,需要怎样的毅力、怎样的绝狠、怎样的耐心的决心才能布置好。
又何止这一项!
萧音刚刚还在万米之外,萧十三郎为何突然出现在这里......呃,吹箫的不是十三郎,换人了啊!
习惯的力量如此强大,这么简单的道理,居然现在才明白。
换人不要紧,要紧的是为何不能及时察觉敌意与杀机?魂蟒到底怎么了,为何突然灵性大失,仿佛在做梦?
它们入幻了?
魂蟒入幻。本体怎么会一点感觉都没有?这怎么可能!
可不可能都已经发生,三苏随后看到那一点比彗星灿烂的流矢,越发不可思议。
掌天弓,早有传闻其威力惊人,但需神识引导才可开弓,否则便是浪射。星漏渊风暴这般猛烈。以三苏能力、在神域的配合、强化下尚且局限于千米千丈,萧十三郎何德何能,远远地提前发矢?
他是化神啊!肉身强悍可以接受,道法神奇也能理解,甚其修为堪比生修也不是不可以,但他无论如何还是化神境,灵识怎么可以超过临劫修士?
三苏当中有人属犬,天生感触远超人族,萧十三郎再厉害也是个人。怎么可以超越“妖兽”天赋,而且跨阶!
他根本不是人,比狗更像狗。
如果说,这些难以理解的事情都能找到根由,三苏不甘也只能接受的话,发生的吃苏身上的变化最最让他们迷惘,懊悔乃至愤怒。
魂蟒威力,三苏事先亲自尝试、验证过。因此才能放心施展;双蟒在身,连日疲劳。吃苏怎么突然能动了?
他什么时候开始玩火,修出那么大大大大大......一只鸟?!
刹那迷惘,三苏很快意识到那只鸟并不属于吃苏,所以才能不受魂蟒的影响。
更多谜团随之而来,比如那只鸟的境界、威力、火焰本身境界,与传闻中十三郎的那只火灵严重不符。天上地下之分。
上次星漏渊之战,李顺等人看到很多,但没有看到吃苏怎么中的招、又是如何被火灵祸害。最近的三闯仙灵,萧十三郎动用无数手段,唯独胭脂鸟深藏体内。从未真正展示。
最最无法解释的,它怎么跑到吃苏身上?真当三苏瞎的不成!
千条谜团,万种疑惑,都比不了性命之忧更严重,更迫切;火鸟大唱的那个瞬间,犬、马二苏神色大变,身体上的肌肤无缘无故裂开千条,鲜血怒放,对天长嚎。
“嗷!”
固魂、守心,演咒,封禁,本体内部施法方便,顷刻间用掉无数手段,效果微乎其微。肌肤依旧如开花般绽放,精元无端流失,阵阵虚弱的感觉腐蚀心神,绝望的感觉油然而生。
怒吼与惨嘶相伴,最先受创的并非二苏,而是那两条自梦中惊醒的魂蟒;紫色火焰无孔不入,察觉惊变的它们刚刚竖立的鳞片、又匆匆收回,带回惊恐与灼热,绽放鲜血与皮鳞。
它们是蛇!
蛇是冷的,天生能够克制火焰、但又最最怕火。
矛盾吗?一点都不。不光修真世界,宇宙星空,凡间俗物,这样的例子比比皆是。如火鸦最爱捕食蜈蚣,反过来,饲养、火诱捕蜈蚣最好的法子是用雄鸡;极寒之物以火精为食,火元同样偏爱极寒,最终相生还是相克,看谁更强大。
胭脂鸟强横,魂蟒不好惹,一鸟二蛇胜负难料,连累了犬、马二苏。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虽非同生共死,但却无法分割,这样的组合通常强大,后患有时极其严重,甚至致命。
魂蟒受伤、本能想要抽取力量,其源头无非两处:吃苏、本体。
差别明显。魂蟒对吃苏的压制与抽取不是没有条件,得附身、缠得越紧效果越强,若不然,三苏何需亮出魂蟒,大可隔空施展,神秘、且更具威慑力。如今胭脂鸟在吃苏体内,别说抽取,贴住都觉得身在火海,随时可能烤成焦炭。这种情况下,魂蟒坚持与之“不离不弃”、保持压制已属不易,指望它们做的更多,未免有点奢求。
动不了吃苏,余下只有本体,魂蟒不是妖宠,没义务为了本体奉献生命,指望它们手下留情,无异于与虎谋皮。
“吼!”
危难时天助不如自救,身处最前且实力最强,马苏理所当然成为第一个、而且是重点攻击的目标,也是第一个发动反扑。
没错,不是被动防御等待救援,是反扑!
“千尺,脚下!”
五系各有所好各有所长,马系擅长什么?答案是一个字:跑!
不是逃跑,也不是奔跑。是跑也是刨,刨地那样冲锋着跑;马苏跑起来的时候,感觉不是其身体前冲,而是用脚把大地刨开,刨向身后。
身后刨出一条深深壕沟,坚实大地变成豆腐。被你用单足画出一条笔直剑道,无畏朝前。
人间有言,千里之行始于足下,马苏暂无本事一步千里,半步跨越千尺。
顶着箭矢之光,忍住衰退煎熬,马苏一步迈到全苏身旁,一拳迎空,一足前踏。一掌拍落。
拳迎锋,掌擒鸟,马踏吃苏!
都说犬系苏老板性狠擅战,实力冠绝五苏,事实上,犬系战斗多如群殴,领着一群大狗小狗猛犬异兽围攻对手。今日马苏以一挡三,情势危急固然是一方面。同时也证明其心性强大,对自己的修为也是信心十足。试图一举、一己之力翻盘。
先机已失,掌天弓不能躲,唯有奋勇迎击。
胭脂鸟必须杀死、至少击退,如此才能释放魂蟒,脱枷锁,得臂助。
不管吃苏能不能动。能动多少,必须尽快将其制服。其生可为盾牌人质,死了也能免除后患,避免对方再获强援。
即便这些目标实现不了,此举也能攻敌之必救。生死关头马苏相信、也只能相信,身后犬、色二苏定能抓住机会,牢牢扣死对方唯一弱点。
“萧十三郎,朝本座这里来!”
迈步时脑筋也在转,马苏厉喝发出警告,同时为了提醒同伴。
先不说其能否成功,这般气势,这般清醒,这样的战局意识,不仅让陷入慌乱的犬、色二人精神为之一振,连同样突击的十三郎都不禁为之大赞一声,大笑两次。
“这个傻逼。”
两百年闯荡,他见过、遇到的强者多了去,其中步伐如程睿这样的顶尖生修;强如他们,没有谁愿意与掌天弓对射。
马苏竟敢这样做,且正的抢在前面,扑入敌群。
于是他倒了霉。
......
......
拳破千山不是拳,七重拳影连成一条线。十六苏合体才算完整,所有苏老板都不是正常人修,身体也非人族可比;但要注意,他们都不是“法体双修”,马苏自不会蠢到以肉身硬扛掌天一箭。七重拳劲实为道法,脱胎与烈马怒嘶昂首奔蹄时的摸样,马苏为其取有名字:七伤。
未伤人,先伤己,伤自内腑获得精元,以此换来更多威力;然在施展的过程中,七伤拳法连遇阻碍,凭空失去三分力道。
第一重阻碍,蜂拥蚁群汇聚成河,无论什么样的神通经过都会变得歪歪扭扭,锋芒不再。其结果好比挥刀舞剑,刀身剑刃看似一样,实则汇聚的力量并不相同,总有一个心意所指的最强点。现如今,迎向箭矢的不是那个聚有马苏杀敌气意的最强点,而是歪到一边。
第二重阻碍,周围到处都是敌人,兽吼、鸟啼、犬吠、清叱还有十三郎的那声嘲骂,无一不带有震慑心神的效果,虽不像定字决那样强悍,累加起来,依旧给马苏带来一些麻烦。
第三条最可笑,挥拳、踏足、沉掌至临敌关头,马苏心里突泛柔情,感觉就像是要亲手毁去什么极其珍贵的事物,那样不舍,格外难忍。
眼前好多画面,耳边好多声音,脑海中无数旖思旎想;歌声、萧音、冷喝声,线条符文连环画,如一团乱麻塞入灵台,如一道道无形之手拨弄心弦,生生把一个坚韧狠辣的战将变成绕指柔,阻其痛下杀手。
战斗的时候出现这种情绪,太可笑了,也太荒唐了!不忍之念仅维持一瞬,马苏一愣、之后恨不得大哭一场,以便自己承受的冤屈有个发泄。
他终于意识到问题出在什么地方,以此生最最悲愤姿态、心情唱出嚎叫。
“啊......呀!”
“吼啊!”
同样大叫的还有吃苏,其怒其怨、其悲其伤,哪样都不是马苏所能比。胭脂鸟与魂蟒之间的战斗如火如荼,修为之禁得到舒缓但未完全退却,吃苏的身体被当成战场,惨状可想而知。
“狗东西,我看看是你的蹄子硬,还是老子的头更结实。”
体虚乏力,怒火升腾,马苏即临恶势汹汹,吃苏索性弹身跃起,一头撞过去。
“开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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