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三十一章:武器,仅用于战斗时(求推荐)
替武器开光?
曾经那位三元阁少掌柜,拥有一双与众不同的手,任何武器只要到了他手中,轻轻一抹便有奇效,更明更快,更亮更沉,且多有奇效,为持有它的主人平添三分力。
如果对萧十三郎足够熟悉,会知道他的修道生涯、准确地说是其闯出声名,便从这种“江湖小艺”起始。在场任何一名修士,都明白“开光”实有“欺骗”味道,换言之,这里随便站出一个人,都能“替武器开光”。
今日今事,十三郎说要给武器开光,神情并无多少戏谑,相反带有叮嘱意味,让人很是不解。
“院......先生......我......”
之前不识身份,魔修学子曾对这位“世外高人”有些好奇,内心或有嘲讽也不一定。此刻与前日不同,面对心目中的偶像,刚刚从死亡边缘绕回来的精悍青年嘴唇直哆嗦,半响叫不出一句完整称呼。
学子们的表现不比魔族青年好,个个恭敬个个不知如何恭敬,想开口但不知如何启齿,神情尴尬到极致。
这件事真的很有意思,想想半日前,三面崖上汹汹怒吼,那几声“师兄”虽然不够响亮,气势却可笼罩天地,令一切目睹的人为之震撼;此刻危机尽解,本该尽情宣泄数十年思忆的时候,众人反而都忘记了如何如何开口。
“这一剑不太对。”
十三郎没管周围人的表情,从小不点手里接过魔修那把剑,塞回其手中比划姿态,说道:“你看,以刚才的样子刺过去,顶多只能在肺叶上穿个洞,不说致命,连杀伤都不够严重。”
修士的身体强悍,很多修士甚至能以毛孔暂时替代鼻孔,穿肺对凡人而言几乎是致命伤,放在修士身上变得极其寻常。
“那个时候的你力量不足,太难的举动做不出来,但是可以这样。”
嘴里说着,十三郎将他的手稍稍翻转,飞剑的角度稍稍上抬,且有平刺改为切划。
“现在你在看看,假如对攻的话结果会如何。”
改动很小,大家都看出彼时魔修完全有能力做到;就是这一点点改动,飞剑似被瞬间加工过,一股凶狞之气扑面而来,让人平添三分寒意。正对着它摆造型的关雁秋感受最为明显,目光与剑尖相接,她觉得那里眼睛仿佛被针扎了一下,生疼。
“这是......这是刀啊?”
魔修青年的话道出所有人心声,些许调整,剑刺变成刀砍,但又不全是,怪模怪样,有些不伦不类。
“不可以吗?”
十三郎随口应着,顺手在魔修头上拍了一把,不是打他,而是将其头颅扶正。
“刚才你为何要低头?”
“这个,这样......冲起来猛一点。”
“是心里害怕吧。”
“不是,是......有一点。”
“怕是对的,但不能低头。”
“学生明白,任何时候都不能像敌人低头。”
得院长亲自指点,魔族青年慢慢适应心中亢奋,开始真正用心思索。他觉得领悟了院长的意思,用力挺起胸膛。
“战场之上,不是你死就是我亡,越怕死就越会死,所以要挺兄抬头,绝不......啊!”
“啪!”的一声,十三郎甩了他一巴掌,这次是真的打。
“绝不你个头。”
完全不在乎身份悬殊,也不管周围人看到这一幕后的眼神有多怪,十三郎笑骂道:“让你抬头是为了避开要害,不是逞英雄。”
魔族青年有些茫然,周围人表情疑惑,均不是太明白。
十三郎轻叹说道:“对方刺的是咽喉,那就让她刺,刺破大不了一个窟窿,受伤虽重但不致死。你若低头,就变成用脑门去撞,结果会怎样?”
小不点一旁挥舞拳头,大声叫道:“识海中剑,死定了!”
还是那个原因,修士的身体与凡人不同,致命的位置减少,但无论如何,无论哪个修士头颅被刺入一把利刃,结果都只有一个:不死也癫。
听到这番解释,周围人恍然的同时忍不住各自打个寒颤,心里想这是切磋技艺不是生死搏杀,如以这样的姿态上场,刚才会不会早就死了人?
“你的问题少些,可......”
十三郎将关雁秋的剑还给她,说道:“似乎下手不太果断,是要手下留情吗?”
周围人同时一顿,关雁秋自己也楞了下,认真思索片刻方才启齿,回答道:“不是手下留情,的确有些犹豫。”
十三郎平静的目光望着她,问道:“为什么?”
关雁秋不知该怎么说,有些着难。
十三郎说道:“他以精血涂剑的时候,你有机会催动法力将其打断,为什么没有那么做?”
关雁秋忙回答道:“这是规矩,我的修为强于魔族道友,不能以力压人。”
十三郎问道:“谁订的规矩?”
关雁秋愕然说道:“没有谁订,大家都知道。”
十三郎说道:“以精血增加剑势威力,不算违反规矩?”
关雁秋认真点头,回答道:“修为不变,手段可以随便施展,不然的话,怎么能体现真实战力。”
十三郎不再追问,转回身,目光朝周围横扫一周。
“你们也都这么认为?”
二十余人,除极个别学子态度不明,余者尽数点头,有几人壮着胆子开口解释,将这条不成文的规矩介绍给十三郎听。有人不忘为十三郎说明,所谓规矩不过是友好切磋时候才会用到的“俗成”,从来没有以文字、甚至连口头表示都没有。这便意味着它不正式,没必要太认真。
“这种规矩不合理,得改。”
不等每个人表达意见,十三郎做出结论,神情格外认真。
“切磋是好事,规矩也是好事,但它们彼此不合拍。”
抬手指指双方,十三郎说道:“灵魔之间仇恨万年,再怎么说切磋,心里也难免会有争胜欲望;想赢怕输,想遵守规矩又怕对方取巧,想取巧害怕被对方嘲笑,这样打起来......缚手缚脚,人累心更累,完全没有意义。”
十三郎说道:“我看不妨这样,真想切磋就不要灌输法力,换上木剑,纯以剑势比斗。如此根本伤不到人,随便怎么打都行。”
有人不同意这条建议,大着胆子说道:“没有搏杀时的灵犀一瞬,没有危险时的压力催逼,切磋不是变成演戏......咳咳,师兄见谅,我的意思是,这样如何能够提高?”
十三郎反问道:“刚才你们打了几场?”
有学子回答道:“四场,加这场五场。”
十三郎说道:“四场都没死人,甚至连个受伤的都没有,也能叫搏杀?也能说危险?”
众皆愕然,没有谁能回答这句话。
十三郎严肃说道:“切磋技艺,关键不在于切磋,而是技艺。所谓技艺,就是纯粹的技巧,没有杀意,没有生死,甚至可以将其理解为艺术。战斗首先要掌握技艺,之后上了战场,如何运用理解,怎样用它杀死对方,每个人的办法都不相同。”
十三郎说道:“所以我觉得,既然是切磋,就应该把胜负彻底抛弃,真正着眼于学习技艺。反过来,假如你们想分出胜负,那就应该制订新规矩,手段不要限制于一道,有什么本事都拿出来亮相,生死相搏也无不可。”
啊!
听这这番话,灵魔双方神情均变得很尴尬,身边魔族青年性子急,忍耐不住问道:“死了人怎么办?”
十三郎回答道:“死了就死了,还能怎么办?不信你问问道院的师兄师姐们,大比的时候,每次都会死人。”
周围所有人石化,仿佛中了定身法。青年面红耳赤,忙说道:“我不是怕死。”
十三郎笑起来,拍着其肩头说道:“没人说你怕死。”
不等他再说什么话,十三郎朝周围说道:“知道你们顾虑多,担心会影响灵魔大局。要我说的话,这实在是想多了,休说几场胜负几条人命,便是在场的人全部死光,灵魔也不会因此开战。”
这话多少带有羞辱的味道,众人齐齐变色。
十三郎熟视无睹,继续说道:“反过来讲,灵魔之间如果要开战,你们一根头发不掉也能打起来,所以......不要想那些大人物操心的事,做好自己便好。”
“可是......”
“没有可是。所谓做好自己,不是叫你们真的彼此搏杀,而是真正的切磋,成长,直到有资格接触那些东西。”
阻止想要开口的青年,十三郎说道:“都散了吧,当前你们最应该做的是治疗伤患,总结一下战斗中所得,比这种切磋有意义得多。”
“嗯......最后有句话,我觉得有些道理,大家可以记下来。”
“是什么话,我也想听呢。”
霞公主一路下山来到面前,先朝周围看了看,目光在黄花女姐妹身上掠过,神情稍有些诧异。
“我知道她们。”仍如之前那样抱住十三郎的手,霞公主秀眉轻蹙。
“伤得这么重?”
“没什么,就快好了。”
“事情顺不顺,都弄好了么?”
“嗯。”
“那就好。”
霞公主重拾刚才话题,有些好奇。
“是什么话?出自谁之口?”
“出自一位皇帝,一个很厉害的家伙。”十三郎回应着,神情慢慢收敛,目光沉静。
“如果不准备战斗,就不要拿起武器。”
......
第一千三十二章:问道于茫茫(求推荐)
旧友携手登山踏坡,一路破败满目疮痍,高峻山崖雄壮依旧,倒影却如垂暮老人般佝偻着腰,透出几缕习去斜阳才有的凄凉。
人类的破坏能力有多出众,此战中得到充分体现;原本险峻但极平整的山崖到处坑洼,因有无数巨石滚落轰击,连带四面都有不少洞穴被毁,来不及逃脱的鬼枭倒了大霉。至于作为主战场的斜坡,树倒山摧草木全失,凄惨没有办法形容。
好在危机自此化解,人们的心境放松下来,走走停停,停停看看,一路指指点点,如此闲情之下,凄凄山景似乎变得鲜活起来,倒也不显得难看。
“苦了它们。”
霞公主指着峰外群枭,说道:“让我想起金丝雕。”
十三郎抬头看了看,回应道:“会恢复的,很快。”
战斗结束,因为要等候十三郎归来,峰顶高手各自开掘洞府暂居,有些干脆在鬼枭洞穴安身,垄断山峰的最上层;同样因为战斗结束,之前被惊走的鬼枭三三两两飞回,望着山崖上多出的不少洞口,愤怒嘶鸣着。
它们少有机会与人类接触,对这种生灵的破坏本性还不太了解,因此有些疑惑,仗都打完了,这些人为何还不走。
难道是要久居?
鬼枭这般想着,嘶鸣愈发愤怒,声音愈发可怜。不舍旧居者多有幼崽或者鸟蛋留在崖洞,也不知死掉、碎掉没有;如今绝大多数鬼枭都已离去,相比驻守山顶群修,这些鬼枭弱小不值一提,纵有万般仇恨亦只能压着,偶尔发声或者靠近,也如受惊的兔子一样快速离开,生怕碰到什么可怕的事。
嘶鸣包含质问,山峰静悄悄的,没有人出来与之理论,连一声回应都欠奉。鬼枭在人类眼里、正如这些人在它们眼里那样讨厌,尤其那种嘶鸣声声凄厉,令人心浮气躁,好不心烦。然而道法神奇,修士远比鸟儿更有办法让自己更舒适,加上他们有更重要、更伟大、远非禽兽所能理解的大事要做,自然不屑于理会。
终于,有鬼枭忍受不了幼鸟呼唤的煎熬,冒死一头扎进属于自己的洞穴,一边安慰惊吓过度的幼崽,同时以更加尖锐的嘶鸣警告所有听到的生灵:绝对不要过来!
没有人过来,山峰依旧那么安静,除了鸟鸣便是虫吟,其它什么都没有。很快,见到此景的鬼枭纷纷效仿,越来越多地钻进山崖,在经历一段极度狂躁不安的嘶鸣后,山崖居然安静下来。
更奇妙的在后面,当山外再有鬼枭飞回、发出那种狂叫的时候,山崖内便有鬼枭以嘶鸣回应,细心的话,似能听出其中含有斥责意味。不久,经过试探的鬼枭渐渐消除疑惑,小心翼翼回到自己的家,变成规劝同类的一员。
“咦!不叫了?”小不点惊奇叫着。
“知道我们、尤其小不点不喜欢,所以不叫。”霞公主在一旁打趣。
“认识到人类不与之为难,它们害怕自己的叫声激怒这些强大的邻居,所以不叫。”
十三郎神情有些疲惫,感慨说道:“禽兽与人最大的区别,不是智力也不是武力,而是禽兽认为人能够理解它们的意思,就像它们觉得自己明白人类一样。”
霞公主问道:“为什么这么讲?”
十三郎说道:“鬼枭就是例子,它们认为人类接受了它们做邻居,所以收敛敌意。它们以为这样就可以维持和平,进而能保有它们的家。”
黄花女不信这个,说道:“那是因为害怕,换那些弱小的人来试试,肯定被吃光。”
十三郎说道:“没错,但那不代表什么。”
霞公主好奇问道:“这又是为何?”
十三郎说道:“人类一旦久居此地,只要不对鬼枭展开大规模杀戮,这些妖禽就会慢慢适应;到时哪怕人类很弱小、身边没有强者守护,也不会攻击。”
这种情形人人皆知,只是很少有人留意、更不要思索深层原因;听到这里,霞公主思忖说道:“哥哥的意思是,它们拿人类做朋友?”
黄花女不屑一顾,嘲讽道:“拜托公主,说它认主更合适。”
霞公主只是笑,耐心等着十三郎答复,不与之争辩。
七十年,足以让任何有心求变的人从根子上改变,当年那个稚嫩莽撞的公主已成为一方领袖,言谈举止皆有大将之风。反之当初领先其不止一截的黄花女变化不多,虽更精细,兴止言谈中的草莽气息反比当初更浓,铅华深重。
“公主长大了,真的长大了。”
内心默默表达赞叹,十三郎说道:“关系都是人说的,朋友还是主任不重要,重要的是它们认为人类了解自己,就像它们自己认为很了解人类。这种了解......怎么说呢?假如你认为对一种生物不够了解,偏偏那种生物极其危险,会不会放心与之相处?”
霞公主尚未开口,黄花女抢着回答道:“当然不行。”
霞公主表示同意,说道:“了解是信任的基础,可事实上......我知道了,它们以为自己了解,且认为人类了解它们。”
小不点早已忍耐不住,好奇问道:“人呢?”
十三郎回答道:“人......人连自己的想法都顾不过来,哪在乎几只鸟怎么想。”
一只沉默的殇女突然开口,幽幽说道:“所以,人在这里久居后,鬼枭不袭击人、就会传承记忆保持下去,再也不会袭击人;反之,人不杀鬼枭、实际上随时都有可能将其杀绝。”
宛如一块石头落入井里,砸的不是水花朵朵,而是让内心生出一抹隐隐的痛。几个人因此变得沉默,连最跳脱的小不点都不再开口,默默攀山不止。
“少爷......先生,回来了呵?”
山顶在望,山上人影渐渐清晰,之前没有下来迎接的人远远打着招呼,其中以牙木的声音最响亮,也最无聊。
“偷得浮生半日闲。”
十三郎轻轻叹息,心神从那种空灵无思的状态中回归,对霞公主歉然说道:“还没来得及问,你们怎么能这么快赶到?”
听到那个“闲”字,霞公主神情有些怜惜,随即换上带有捉狭意味的笑脸,回答道:“不是只有你们会修传送阵。”
十三郎微愣,很快意识到什么,苦笑着自嘲,或者嘲笑某些人。
“人人都觉得自己最聪明,呵呵......变化真的很大。”
“那是当然,七十年啊,奇怪我以前没觉得七十年有多长,这次感觉格外深刻。”
“战争嘛,事情多,变化大,自然过得充实。”
十三郎嘘声做最后一次感慨,抬头看看山顶,平复心情说道:“还有点空,讲来听听。”
霞公主点头应承,说道:“是这样的......”
......
......
事情要从灵魔斗间说起,齐飞夜莲代表灵修与燕尾咔吧联络的时候,魔族一方没闲着,早已着手对应部署。
相比灵修,魔族筹码主要有两个,其一,魔族将十三郎在魔域的消息大肆宣扬,逐步在外域形成一种氛围:当初那位亲手缔造四方联盟、与咔吧燕尾关系密切的十三先生,如今是魔族的人。
需要提到的是,魔族与咔吧万年为敌,且咔吧人秉性中便有固执的一面,间隙不是一两句话就能解决。此行魔使特意将懵懵懂懂的三卡带来,目的便是说服咔吧族那位神师婆婆。
第二条更有针对性,魔族暗中对两族透露,他们有办法让那些临近化神终点的修士进入其独有的飞升通道,进而有机会飞升魔界。
一张感情牌,目标为那些普通人,另一张为赤裸裸的利诱,专门针对如燕山老祖这样手握重权的大拿。魔族行事从不拖泥带水,简单,直接,直指要害。
重礼从来不白送,魔族要求两族做的事,霞公主没说,十三郎也没问,彼此心知肚明。
事关重大,两族不能不仔细权衡;在与魔族一方商量的同时,他们没忘记与灵修勾勾搭搭。以燕尾来说,此番接洽,霞公主赶赴金山,燕不离则与灵修约定,并点名要夜莲出面。据说,关于灵修使者必须夜莲这一条,是燕山老祖亲口道出的要求,原因连霞公主都不是太明白。
为防意外,燕尾私下修了传送阵,将金山与斜谷附近连起来,等若能够同时监察灵魔双方。然而事情奇妙,当初修建传送的目的不是为了救人,关键时刻却有奇效;当距离跨界传送较近的金山接到灵魔传送被摧毁的消息后,霞公主第一时间想到燕不离一行人,而且她知道燕山老祖对夜莲极其重视,无奈加上考虑大局,霞公主主动告知魔修此事,如此方能快速驰援。
增援队伍首先赶到事发地,也就是斜谷,结果遇到留守周星星与巩固;一番询问后,凭着当年的记忆,对牙木的了解、进而对其奇怪行止做推断,或许还有心中的那一抹思念,霞公主认定那个世外高人就是十三郎,内心震撼的同时稍稍安定,不像初始那样焦虑。
与魔魂圣子一样,霞公主对十三郎的信心无比强大,甚至都没办法解释。她觉得,当年情形那般恶劣,当时的十三郎那般弱小,都能一步步将其彻底翻转,如今听闻他已经成为比肩化神的存在,破局岂在话下。
后面的事情顺理成章,大群修士不惧妖禽攻击,一路飞驰;沿途,他们将十三郎安排好的六名魔修与关、黄二人收捡起来,最终赶上三面崖之战。
这些是经历,最后一件事与夜莲有关,万世之花渡过三重雷劫,如今已成功进阶化神。但她在渡劫时受了伤,此刻正在洞府疗伤,暂时没能露面。至于飞殿下,一来他的状况也不好,二来因为夜莲不能出场,神师婆婆未到......
“哥哥离开后,这里主要清理战场,处置伤员俘虏什么的,别的都还没来得及做。”
讲到这里,霞公主神情有些愧疚还有些得意,拉着十三郎的手臂说道:“哥哥不在场,想做也做不来。”
十三郎拍拍她的手,说道:“已经很好了,我知道他们有多难缠。”
霞公主回以微笑,目光从黄花女姐妹身上掠过,试探道:“哥哥带她们来......”
这句话有深意,四方联盟已有裂痕,十三郎带名凤女回来,实难不让人生疑。
十三郎没有直接回答,停下脚步反问道:“当初金山之战,有个叫左宫鸣的火焱修士,还在不在?”
霞公主身形微顿,回答道:“那人现在受拘剑阁,哥哥为什么问起他?”
十三郎想了想,说道:“你先把消息回报给老祖,请他派人把左宫鸣送到斜谷,等这里的事情稍稍安定,我会让大家也都去那里。”
霞公主答应着,思忖着,忽抬起头,俏脸满是震惊。
“哥哥的意思......让他们参与此事?”
“四方联盟能够组建,再多些人也无妨......”
十三郎随意笑了笑,伸手拉住黄花女与霞公主的手,大步走向山顶。
“六方会谈,有何不可。”
......
第一千三十三章:你推我让,你争我抢(求推荐)
牙木身边便是魔使,魔使姓孙,面色和气,脾气也很好,看着像个很好商量事的人。
“四方还是六方,关键不在魔而在灵。行前掌座曾有吩咐,十三先生对魔族恩同在造,无论魔族与两族结盟成与不成,只要先生想要守护的东西,我等绝不会动。”
初闻十三郎的构想,孙长老着实大吃一惊,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但他很快回复平静,轻轻两句话,将皮球扔给未到场的灵修身上,连带之前私自与两族接洽的事情也都扔得一干二净。不知道的人看了,怕会以为其真的是为了缔结友好条约,维护万世和平。
守护这种东西,各人因为能力大小或有区分,但有一条不容置疑:当今世上,再无可与当年紫云真人相较者;紫云尚不敢提及灵域大统,别人就不用说了。是以所谓“先生所要守护者”,无非落灵、紫云岛、岭南等与之相关者,了不起增加一些附属旁亲,相比整个灵域阔土,沧海一粟罢了。
今日之变,事实已经非常清楚,道盟副使乐洪涛勾结猎妖使,先是摧毁灵魔传送,之后欲行灭口之事,无论谈感情还是讲大局,都把缔造这一切的十三先生得罪个透。若再考虑十三郎生平,与道盟间早有仇怨,反之魔族向来与其亲近,甚可以说成翁婿......
一句话,机不可失!
“事关重大,非一般人所能担当得起。老朽年迈神疲不堪大用,原只是为了探路望风而来;如今先生亲自在场,实为魔族之幸,老朽之幸,再好不过的事情。”
抱拳一揖,孙长老笑眯眯说道:“魔族亿万人性命,尽托于先生。”
四方联盟关系重大,六方会谈关系更重大,但凡这样的谈判大多都会有前站,通俗点讲就是摸底。作为撮合的人,首先探明各方大致底线,没有原则性冲突时才能坐下来开谈。身为此次结盟的关键人物,十三郎才刚刚接触这件事,无论他是否懂得这个流程,别人都早早准备妥当,先后过来与之碰头。
谈判不能论资排辈,而是要论交情;论交情,霞公主当之无愧排名第一。提到这个,又牵扯出一桩当年恩怨,金山之战前,十三郎救驾赠衣险造联姻,若不是因为冷玉无踪,如今或许娃娃都有了。思及此事,魔修多有感慨也有小小得意,得意于自家女的位置更重,感慨于霞公主这身衣服穿起来实在好看,可不能被夜莲再抢了去。
乱舞平乱数十年,经多方推断,魔宫对于冷余的死心中有些数,本有些失望......又有消息传来,林家姐弟与先生有师徒之义,小宫主更有重生之恩......真好!
以小宫主的身份,原本若有暧昧事发生,魔修无论如何接受不了对方敢在别处勾三搭四,然而事情就是这么怪,一来十三先生与众不同,二来其与小宫主并未表露什么,最后一条更关键,无论从哪个方面看,霞公主都丝毫不逊色于小宫主。
老祖宗的亲嗣居然要屈居人后......罢了罢了,这是天意;可假如有人这样还不知足,绝对应该天打雷劈,万死不足以洗其罪。
没有谁好意思、也不敢与霞公主争先。正因为此,发现十三郎归来时,只有霞公主一人出迎,进而有这一路清净。可惜可笑的是,带着几个女孩步行上山,十三郎多数时间在于她们谈论鬼枭,连叙旧都很少,更别提什么谈判了。
这种事情,说给谁听都不会相信,因此在目睹几人欢欢乐乐上来的时候,孙长老觉得大局已定,放心将事先准备好的说辞讲出来,还特意润润色。
奇妙的是,刚刚破境的夜莲的确需要几天修养,飞殿下却不是完全不能动,但不知是觉得没必要还是真的受伤太重,飞殿下并未与魔族争先。
这件事......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十三郎如果连灵修的底牌原则筹码都一无所知,他必然不能代表灵修出面;不代表灵修出面,就只能是替魔族担当,如此刻孙长老所讲“魔域亿万人性命,尽托于先生”。
那样的话,十三郎算灵还是算魔?或者......什么都不算?
是误会还是巧合......鬼都不信呵!
鬼都不信,十三郎自然不肯相信,于是他直接将其捅破,说道:“完全交给我?”
孙老者连连点头,说道:“掌座讲过,先生高义......”
十三郎伸手打断他的话,说道:“拿来。”
孙长老一头雾水,心里想拿来什么?亿万魔族的命吗?这玩意儿又不是宝物,就算我想给,也给不了撒!
十三郎说道:“掌座令牌、委任状、授权书......随便了,总之能代表长老使者身份的东西,交给我。”
孙长老神情微惘,尴尬说道:“先生说笑了,老朽......”
十三郎面色微沉,说道:“不会是没有吧?还是说,长老纯心戏耍于我?”
孙长老目瞪口呆,内心羞怒,但又不知该拿这个“不懂事”的家伙怎么办。翻脸他不怕,但是害怕将大事搅黄,再说十三郎这样逼迫虽然混账,起因的确是因为他的那句“客气话”,若因为这个闹起来,有理没理,别人还真不太好讲。
旁边牙木快急死了,想插口又不敢,懊悔于没把少爷脾气讲清楚,更恨孙长老“乱解风情”。话说这也怪不到他头上,魔族所打的两张牌,十三郎占据重要一份,如果说别人不了解十三郎情有可原,身为此次代表魔王宫出行的使者,连此人行事风格都不知道,绝对算得上失职。
孙长老不知十三郎?当然不是!他只是想不到事情发生何种变化,再说上哪儿也见不着这样的人,因为一句客套找人要令牌,还那样一本正经。
“先生要知道,魔使一职并无掌座令牌......”
“你没有,我有。”
十三郎翻手亮出一面令牌,随手扔给孙长老。
“长老帮我看看,会不会有假。”
“什么真假,我......的个天!”
一头雾水接过令牌,待看清其模样,孙长老瞬间石化。旁边牙木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连忙叩头。
令牌很简单,除了魔宫标记便只有两个字:亲临!
......
......
要怪之能怪老祖宗,从未与人提及过曾送给十三郎一面亲临令牌。话说老祖宗也很冤枉,她想不到会有今日这场变故,更无法提前预料十三郎会在这场变故中出现,然不管怎么讲,令牌就是令牌,亲临就是亲临,在没有得到老祖宗亲口指令前,十三郎就是老祖宗。
“令牌千真万确,孙某万万不敢亵渎,请先生收回。”
恭恭敬敬将令牌奉上,孙长老重新抬起头,脸上再无一丝戏容。
“然而,这件事关乎亿万魔修性命,先生如果......”
下面的话不用说出来,孙长老诚恳再施一礼,缓缓说道:“老朽只有舍命一途。”
同样是关乎亿万人性命,此时与前番完全不同;孙长老做好被卖准备,打算以死相争。
这是他的本份。
“我要你的命做什么,很值钱么。”
收好令牌,十三郎嘲讽说道:“让你们谈,结果谈不成事儿;谈不成事也就罢了,还想撂挑子之后摘果子......我就奇怪了,天下哪有这么多便宜好占?”
孙长老面色微红,唯唯诺诺不知该说什么好,心里委屈得不行。他暗想什么叫谈不成事儿,没有你这个搅屎棍,老夫说不定拿到盟约,此刻都已经着手实施了。无奈这番话只能憋在心里头,如今令牌在对方手里,理论上拥有生杀大权,只要不是真让他去死,怎么说都有理。
十三郎没有理会他怎么想,自顾沉吟片刻,说道:“这样吧,当下之计,首先把今天发生的事情通报四方,有俘虏做人证,有战舰作物证,该怎么弄,你们比我在行。”
孙长老神情微动,说道:“正要请教先生,这件事可大可小......”
十三郎断然挥手,说道:“往大了闹,别给道盟留面子。”
内心惊喜,孙长老说道:“这样的话,联盟怕是要......”
十三郎再次打断,说道:“长老放心,散不了。”
“......”
孙长老有些无语,暗自想我担心个屁,散掉最好。
十三郎严肃说道:“我以令牌之主的身份警告你,联盟不能散。”
“......”
长老目瞪口呆,意识到自己接了一个烫手山芋,表情愁苦万分。
“这样的话,真的很难办,先生能不能......”
“灵域不是道盟一家做主,稍后我会与飞殿下还有夜莲他们谈一谈,具体该怎么做,你们商量。”
“可是......”
“没有可是。长老既受老祖宗托付,就应勇于担当,把该承担的责任挑起来。”
十三郎既无心情也没时间搞这些勾当,随口把担子扔给对方,说道:“顺便问下,魔族那个传送阵,还修不修?”
话题转得太快太突然,孙长老眨眨眼睛,回答道:“当然要修,先生的意思......”
十三郎说道:“那就赶紧修。依我看,不如你们现在就去斜谷,一来帮帮忙,再则能够防范跨界传送不要再被人偷袭。关于六方会谈,我会整理个纲要出来,方便长老行事。”
孙长老惊讶说道:“既然整理会谈纲要,老朽如何能离开,不如我安排一下......”
十三郎伸手一指牙木,说道:“把蓝山、蒋凡与伏波留下,我有点事情问他们。至于会谈,魔魂圣子足可担当......怎么,长老信不过他?”
“咳咳,当然不是,牙木圣子曾经......”孙长老恶狠狠瞪着牙木,暗示他务必怀有一颗舍生求仁之心,断不可因私废公,把魔族卖给这个奸猾小子。
“长老,我......少爷,我......”牙木快哭了,心里想我也没犯错啊,就算犯错,干脆您一刀砍了我,起码来得痛快。
“那就最好了。我相信圣子这边一定没问题,倒是长老身担重责......”
当着所有人的面,十三郎伸手拍拍长老的肩膀,认真说道:“您是司令,魔族亿万生灵性命系于一身,千万不可大意。”
原词奉还。
......
第一千三十四章:料有长远,意有神思(求推荐)
夜已深。
“政治这东西,要玩得好,不但需要一颗强大心脏,还要有很多张脸。”
两条悬空坐在悬崖边,十三郎望着天空,莫名觉得那颗橙色月亮比往常大很多,本就不太平静的心胸稍有波澜,平添许多感慨。
“连月亮都变脸,何况是人。”
“本圣子不关心月亮,本圣子没有那么多张脸,本圣子只关心明天我到底还能不能活。”
魔魂圣子扒拉着眼睛一旁哀求,神情之哀悼痛悔无可形容,铁人见到亦不禁为之心酸。
前一刻还是并肩战斗的战友,下一时便要勾心斗角,魔魂圣子至今能够保持正常谈吐,证明其的确成长了不少。然而一想到自己被推进火坑,身上肩负的是魔族亿亿万条性命,牙木龇牙咧嘴哀哀呼痛,宛如病入膏肓。
肩负重大使命的孙长老楞是被赶走了,留下一个浑浑噩噩的圣子接替其职位,先不说能力够不够,像这么重大的事情,魔族如真让一名元婴修士作为正使,会不会显得太离谱?
“缺心眼儿啊我,为什么不早点走?为什么要逞能?”
越想越气,牙木忽然站起来,冲十三郎大喊道:“给句话吧少爷,本圣子自问没什么对不住你的地方,要杀要剐干脆明说,本圣子马上从这儿跳......”
“嘘!”
十三郎做个噤声手势,轻手轻脚将睡在怀里的小不点安顿好,顺手把飘在额前的一络头发捋至耳际,这才转过头轻骂道:“送你功劳还不要,做好这件事,以后你都不用再出外勤,坐在魔宫享受人伺候,多好。”
小不点的睡觉不是沉睡,也不是修炼时沉眠,就是像普通人那样睡眠恢复精力。按说这根本不可能,别说她本为妖兽之体,便是刚刚开始修炼的炼气修士,也不可能像她这么容易犯困。然而事情就是这样,自打“得到”小不点,十三郎就没见过她一日不睡。此外还有,距离螺蛳美人诞生已过去数十年,小不点始终不肯长个儿,很让这个习惯了人类思维的爹为之担心。
或许是因为习惯,或许是因为别的什么,每当小不点赖在怀里进入梦乡,无论当时的十三郎身处何境,心情总能够慢慢变得平静。时间一长,十三郎觉得这样也挺好,因此不惜“利用”女儿,于浮躁时充当镇定剂。
沐浴月色的小不点格外恬静,十三郎低头看了看,再次体会到那种由烦闷进入宁静的奇妙享受,随后朝身后摆手,说道:“要跳赶紧,不要打扰别人休息。”
“真的?”牙木佝着身子,伸出头朝悬崖外面看了看,神色悻悻。
“不行,太矮。”
“别抱怨了,事情没你想的那么难。”
自觉头脑渐渐空明,十三郎暗暗整理思绪,说道:“联盟利大于弊,有眼睛的人都能看懂;飞升通道的影响没有想象中那么大,再说也不止一个办法才能实现。”
牙木听着发愣,说道:“我是不是听错,少爷都开始考虑飞升了?还不止一个办法?”
十三郎不理其话中意味儿,说道:“血域飞升带有欺骗性。真要是捅开秘密,白送都没有人肯去。”
这话牙木真不爱听,怒冲冲说道:“欺骗?骗谁?少爷的意思,蓝长老他们带回的消息是假的?”
“假不假,不是你能知晓。”
没此事做太多解释,十三郎说道:“我刚刚与蓝山谈过,飞升通道真正打开,需要一百多年以后。”
牙木说道:“那些老怪盼了一辈子,一百多年都等不起?”
十三郎说道:“不是等不起,而是那个通道只能魔族使用,不适合妖灵大陆的人。”
牙木说道:“这又是为什么?三卡的例子摆在眼前,魔气环境,一样可以修炼。”
十三郎淡淡说道:“三卡不代表全部,可以修炼不代表能飞升,妖灵大陆的人虽然经过演变,但其本质都是灵修。”
“啥?啥啥啥?”
牙木脑海一片空白,全部记忆只剩下一个“啥”,再想不出别的字。
......
......
妖灵大陆的人是灵修?
牙木知道十三郎不会无的放矢,敢说出来定有依据;正因为如此,魔魂圣子突然觉得身体冰冷,内心被恐惧所淹没。
“少爷,这件事......无论如何不能说出去......”
假如此事是真的,且有办法证实,无论之前几方有何关联恩怨,今后都会彻底改变。魔族最终被淹没灭绝,只看时间早晚。
“亿万万性命”,之前多少有些虚幻,如今陡然变得真实。重负如山压在头顶,牙木扑通一声跪倒,声声带泪。
“牙木知道您对种族不在乎,我求您千万不要那么做,千万不能啊......”
“做什么呢这是,起来。”
“您不答应,牙木坚决不起来。”
“那你跪着,我走。”
“哎呀别,我起来,我这就起来!”
牙木半蹲着离开地面,小心翼翼问道:“少爷答应了?”
望着魔魂圣子的可怜模样,十三郎有些不忍,轻声说道:“迟早会知道。”
牙木脸色一白,又想跪,十三郎皱眉说道:“不要担心,我有办法。”
这句话比什么都管用,牙木如蒙大赦,恨不得扑倒大喊恩主。
十三郎顺势说道:“但需要你帮忙。”
牙木连拍胸膛,吼道:“要我的心还是要我的肺,少爷尽管开口。”
十三郎瞥了他一眼,说道:“蠢货。”
牙木悲愤莫名,说道:“我也知道自己不值钱,这不是被您逼的吗。少爷,这么大的事,到底为什么推我上架?”
十三郎说道:“因为没有合适人选。希望联盟破裂的人才有可能担任魔使,如此意味着孙长老是鹰派,我要的是鸽派,魔魂圣子这么有爱心,上哪儿找第二个。”
“什么鹰派格派......”牙木说着表情突然呆住,愕然指着自己的鼻子:“我......有爱心?”
“当然。”十三郎肯定点头。
“嘿嘿,听着有些道理呵,哎呀......”
牙木转了个圈,不小心差点摔落悬崖,忙止住步子板正身姿,严肃说道:“现在谈的大事,请少爷不要开玩笑。”
十三郎点头说道:“那就说正经的。”
牙木连忙竖起耳朵聆听,生怕错过一个字。
十三郎说道:“首先,我要说服燕尾咔吧两方老怪不能因为魔族的飞升通道与之勾结,其出身必然会涉及......你先不要跪,听我说完。”
牙木快哭了,哀求道:“道理啥的能不能不讲,少爷直接告知结果就好,我......我受不了这个。”
十三郎大感无奈,沉吟片刻后说道:“结果是这样的,我会做三件事,你且记清楚了。”
牙木赶紧点头,重新竖起耳朵。
十三郎说道:“其一,我估计夜莲带来的条件与升仙台有关,如果是,我会附和,帮助她说服两族老怪。”
牙木又是一哆嗦,心想这不还是要魔族的命?
十三郎说道:“我会让夜莲......也就是仙灵殿改变条款,不会联手两族征剿魔族。”
牙木刚想开口,十三郎挥手道:“不要问我具体怎么做,很复杂。”
魔魂圣子黯然低头,懊悔刚才失言,错过了窥探秘密的良机。
十三郎说道:“第二,升仙台据称九死一生,万年从未听说有人返回......全部飞升显然不可能,因此可以断定,不成功,就只有死。所以考虑长远的话,魔族的飞升通道依旧有吸引力。因为这个,我才想与火焱与普里联系上,尝试将四大星域的降临通道,变成另外一条飞升通道。”
听了这番话,牙木暗自感叹少爷当真心比天高,算计到四大星域头上,不知会不会撞破南墙。
十三郎知道他怎么想,说道:“成不成,总要做了才知道。想实现这一条,首先要保证四方联盟自己握紧拳头,只有让四大星域明白征伐不可能解决问题,才有进一步商谈的余地。”
拥有力量才有坐上谈判桌的资格,道理不难懂。
“不管怎么讲,魔族务必彻底将吞并之心抛弃,老老实实做好四方联盟的一份,才有机会促成此事,进而能够长久生存。”
稍顿,十三郎默默说道:“成与不成都是九百年之后的事,不知能不能看得见。”
这次牙木有话说,毫不犹豫摆好造型,说道:“区区九百年,除非沧浪星毁灭,少爷一定等得。”
十三郎笑了笑,神情落寞说道:“沧浪星啊,也许真的会毁灭。”
“啥?啥啥啥?”牙木开始哆嗦。
“别啥了,毁不毁灭与你无关。”
“与我无关?!”牙木张口结舌,心想难不成少爷看准我活不过九百年,不然怎么会这么讲?
“算了算了,先不提这个。”
十三郎收回心神,肃容说道:“最后一条,我会给老祖宗写封信,需要有人确保其能够安全送达。”
牙木呆了一下,本能接口道:“这应该不难,呃......少爷若实在不放心,可以告诉我,以口讯方式传达。”
十三郎摇摇头,说道:“你不行。这样吧,回到斜谷之后,你把少飞叫来,让他来办这件事。”
牙木大为不满,想说点什么,十三郎抢先开口道:“六方谈判是大事,你不能离开。”
这样吗?牙木顿时觉得自己的形象高大起来,挺起胸膛说道:“少爷放心,牙木豁出这条命,和他们拼了。”
“和谁拼了?”
之下离去的霞公主轻步行来,其身边跟着的,赫然是那个决然不可能与之并肩的人。
万世之花,夜莲。
......
第一千三十五章:夜话孤山(求推荐)
二女联袂,粗看竟好似姐妹牵手。
一样高挑,一样纱裙,一样荣光照人,行走间步调也相当整齐;若非两人神情气质迥然,说她们一母同胞怕也有人相信。橙sè月光披洒垂落,映照纱衣如云,恨不能扶柳沾抹湿sè,浓暗山崖陡然亮丽起来,真真的chun意盈盈。
黑夜遮住光明,同时也将许多负面的东西隐藏起来;此刻,二女身上看不到一丝不谐,将美丽的一面绽放到极致,更有几分白ri难见的玄妙莫测。看到这一幕的人很难不为之所慑,目光直视,心中竟有亵渎圣洁才有的罪恶与羞耻。
当女人的美达到极致,威力究竟能达到何种程度?便是十三郎,在看到二女并肩的那一幕时,内心亦不禁大为赞叹,眉梢高高扬起。
“真美!”
“公主......”
牙木的表现将此诠释得更加充分,囫囵半句招呼,魔魂圣子恶狠狠咬牙,屈腰朝十三郎点个头,之后毫不犹豫转身一路小跑而去。
不要面子,是因为不愿丢更多面子,如今牙木已成魔使,一举一动、一言一行均代表魔族,再不能如以往那样疯癫无羁。即便不考虑这个,魔魂圣子心神失守,后果丝毫不亚于恶战受伤;此番离开,恐需静坐几ri才能复原。
这算好的,假如牙木坚持留下来,今ri要么克服魔障心境上以重楼,要么识海永落暗影,后果堪忧。
“美么?”
霞公主骄傲但不像夜莲那样冷漠,不忘朝牙木背影点个头,大大方方走过来挨着十三郎身边坐下,侧脸笑着问:“谁比较美?”
“呵呵。”
虽白天已有体会。此刻十三郎仍不禁大加赞叹,内心感慨岁月有情。七十年时光锤炼,数遍旧人,进步最大的非霞公主莫属。
想当年,公主初见万世之花,虽也奋力抗争表现倔强。但那更像小女孩赌气,稚嫩甚至显得孤苦,只会让人厌憎或者怜悯。如今的她,举手并肩不落下风,谈笑自如,俏丽端庄不失娇憨本sè,让人不能不赞一声好。
无论喜欢与否,任谁都不能不承认,女人、尤其是年轻女孩与夜莲站在一起。所承受的压力远远超过男子。尤其夜莲已经化神,望之那种仰视云端的感觉,那种自惭形秽的落寞,足以撩拔心底最深处的嫉妒之火,将恬淡变成羞惭,贤淑烧成绝望。以此来说,霞公主能于谈笑间当面问出这句话,其心境修养超过当年不知多少层。
这便是真我。多少修为都换不来的无价之宝。
能够如此,公主自身为根本。当然少不了外力辅助。此前十三郎得知,燕山老祖自七十年前出关后再未入定,一心一意教导公主,有他在身边熏陶,很难想象世间还有什么能让霞公主生怯的存在;除此之外,霞公主平时炼剑不辍。与之喂招的对手赫然是鬼道,深受其泼辣影响。
剑阁之气息,鬼道之凌厉,燕山之厚重,这样的环境里成长数十年。不要说霞公主本是璞玉,便是一块粗劣顽石,恐也会被熏成jing钢熟铁。
“这就是底蕴啊。”
内心感慨,十三郎毫不掩饰内心欢喜,由衷夸赞道:“当然是你。”
言罢,十三郎抬起目光,朝夜莲点头示意,并发出邀请。
“请坐。聊聊?”
平平静静的声音,平平淡淡的语气,客气但有三分吩咐,不经意间便能感受那种不容置疑的味道。这不是什么王八之气,与浮躁骄横更不沾边,纯粹是因为站得更高、看得更远才能流露的透彻,踏遍千山方能沉淀的凝厚。
这便是威。
王者、枭雄、悍匪、魔头身上都有威,风格各有不同;王者威严,枭雄霸道,悍匪凶猛,魔头狞恶,各有各的气质,各有各的特点。
十三郎的威与他们不同,轻灵如风,无处不在、但是难以捉摸,狂横如雷、但不带欺压,猛烈如火、却不会让人生出触之便会灼伤的感觉。
威是气质,非要用言语形容十三郎的气质,便只有八个字:百变玲珑,理所当然。
比如此刻,听着十三郎的话,霞公主感受到的是chun风拂面,小不点体会到的是火热温暖,假如牙木没走,感觉会别她们两个复杂,即有天雷不容触犯,也有江海广阔浩瀚,还有刀剑凌冽冰冷,渴望鲜血洗面般凶猛。
夜莲与所有人不同,她感受到平静。
不动是静,动亦如此;无声是静,喧闹也是;水波如镜是静,洪涛汹涌亦是静;山野清秀是静,火山狂暴同样是静。相比整个世界,一时一地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过是静谧虫吟、梦中轻呓罢了。
修家常说心静则天地因我而动,无我不动,便是这个道理。
“他怎么能走到这一步?”
化神修士对天地感悟格外明锐,夜莲刚刚破境天道,体会更加明显。白ri忙于应付雷劫,虽与十三郎肌肤相接,夜莲所见的无非是其修为应变,其余并不明显。此时此刻,暗夜天光之下看到那条似于山崖成为一体的身影,万世之花才真正明白对方的变化有多大,心中不能不掀起波澜。
夜莲眼光比霞公主高得多,因此能看出十三郎看似享受闲暇,实则正在修炼某种法门。先不说这样有多难、多危险,夜莲最为之震惊不解的是,她本能地觉得,一旦十三郎将那种法门修炼成功,自己便会真正被其抛在身后,再也追赶不上。
这是灵犀,化神对元婴生出这种灵犀,何其荒谬。
七十几年不见,当初那个倔狠少年如今已真正成为一片天,一片只遵从其一人之志的天与地。与此比较,寻常修士终身苛求的化神算得了什么?万千修士,只有少数人能如夜莲这样看出,现在的十三郎只要心里想。随时能够冲窍破阶。
片刻沉默,万世之花压下心头震撼,微福施礼,说道:“多谢,恭喜。”
言罢夜莲走到悬崖边,距离二人稍远些的地方坐下来。侧身时恰好迎到霞公主的探询目光。
“为何......”
“你没有告诉她?”
四道目光转向十三郎,十三郎笑了笑,偏过身子,低声解释几句。
霞公主再如何沉静,此时也被那条消息吓了一跳,惊呼道:“不会,那她......”
十三郎摇摇头,没有再说什么。
霞公主沉默下来,那边夜莲幽幽开口。声音不像是从嘴里说出来,而是响自地底呢喃。
“那个人......”
“死了。”
十三郎接过去说道:“线索其实挺明显,愿意的话,你自己能查出他是谁。”
夜莲沉默不语,良久问道:“有没有留下什么话?”
十三郎摇了摇头,一手抱着小不点,腾出一只手从怀里拿出一枚玉简抛过去,回答或者解释道:“大约是希望你不受干扰。除了那团血,就只有几门功法。”
夜莲接过玉简。沉默着没有看里面的内容,心里不知在想些什么事。这边十三郎静静安坐,霞公主实在按不下心头震惊,忍不住瞥一眼夜莲的脸,想看看她是何表情。
夜莲脸上没有表情。她就这样坐着,想着。看着;过了一会儿,夜莲指尖轻叩,将玉简捏成粉碎,化成烟雾飘散在空中。
一种孤独在蔓延。
“唉!”
霞公主默默叹息,忽觉得夜莲有些可怜。周围有些清冷,不知不觉将拉着十三郎的手紧了紧。
十三郎察觉到了什么,伸手拍拍霞公主的手。
“你不是她,她不是你。”
这句话很有用,霞公主微愕后神情很快回归宁静,只是心里总去不掉那一抹淡淡怜惜,看夜莲的目光也与往ri不同。
夜莲不在乎她怎么想怎么看,仰目望天,神情淡漠说道:“你想调查大先生死因?”
“啊......”
惊雷之后再闻霹雳,霞公主再度惊呼。
“哥哥,你是想......”
......
......
七十几年时间,霞公主已成长得足够多,但因经历所限,比起夜莲与十三郎,养气功夫终究差了一线。之前被夜莲身世所惊,霞公主很快联想到诸多后果,此刻再听到这句话,很难保持沉稳。
大先生归天已经数十年,老实讲霞公主并非没有过疑惑;然而站在她的角度,剑尊曾斩杀燕尾百名修士,其中化神修士便占了十余人,无论如何也不能说亲近。随着年龄增长,加之老祖经年栽培,霞公主看待事情早已不是当年那个只管自己是否高兴的“公主”可比,考虑问题自也有所不同。
剑尊身亡,某种意义上讲是好事,尤其对于维系四方联盟、灵修与燕尾之间的和睦上,等于解掉一重枷锁。
抛开这些不谈,眼下而言,十三郎如果真打算那样做,势必会掀起一场滔天风浪,结果谁都无法预测。当然,假如不考虑联盟稳固,这正是各方想要看到的结果。
越是想下去,霞公主越是觉得担忧,再顾不上夜莲是否可怜,只等十三郎回答。
十三郎神sè平静如初,淡淡说道:“种种迹象都表明老师的死不正常,当然要查一查。”
夜莲稍稍转过身躯,望着十三郎说道:“你认为,大先生是被人毒死?”
十三郎没有否认,说道:“目前的确这么想。是与不是,还要看了再说。”
夜莲目光微凛,说道:“怎么看?”
“这能怎么看。”
十三郎随意摊开双手,比划了一个向上的动作。
“当然是开棺。”
......
......。)
第一千三十六章:我想,你也想(求推荐)
开棺验尸,官府查案手段;然而,世人皆明白死者为大,只要不是实在没有办法,此法便不可用。
寻常人不说,便是那些最无法无天的盗墓贼,翻检尸体的时候也会行礼,虽然出于私心且流于形式,至少也算安慰。
修士日夜采纳灵气,死后也与凡人尸体不同,可以毫不夸张的说,他们都是如唐僧肉一样的宝贝。比如十三郎,假如他现在死掉,什么手段都不用做,直接由力士轮在手里做武器,必能横扫千军。
大先生一生杀戮不少,如今归墟,自然要防范小人觊觎;因此其埋骨之处非但修有禁制重重,还有专人守护,被称作剑庐。这样的地方,休说挖坟取其尸骸,哪怕动一抔黄土,也会被戳出十七八个窟窿。
不考虑这个,请动剑尊遗骸,无论出于什么理由,都会引来批驳如潮,极有可能闹出乱子。因为此,夜莲在听十三郎的话之后并未马上做出反应,而是认真望着他的脸,希望看到其是否做好准备。
结果让人失望,十三郎讲出这番话的时候还在照顾怀里的小女孩,态度随意,放在这般大事上,显得放浪、而且轻浮。
心中有怒,艰难压制,夜莲放缓声音说道:“做事之前,总要先想想后果。”
十三郎头也不抬,回答道:“想过了。”
夜莲认真说道:“想的还不够。”
十三郎随口问道:“怎样才算足够?”
夜莲回答道:“至少应该想一想,假如事情不是如你想的那样,该如何收场。”
十三郎不能不承认这的确是个问题,无奈说道:“磕头、责罚、院规等等,只要不是真的杀了我,都可以接受。”
这话太让人反感,夜莲愤怒说道:“亵渎先生遗骸,难道你不该杀。”
十三郎认真想了想,仍找不到理由反驳夜莲,回应道:“那么就杀。”
夜莲愕然,霞公主一把拉住十三郎的手,说道:“那怎么行!”
十三郎投以宽慰目光,说道:“要杀我,首先要有杀我的人;有了人,还要杀得死我才行。”
“......”
听了这番话,霞公主心情不知该如何形容,表情精彩万分。那边夜莲眉目带煞,沉声问道:“你要反抗!”
十三郎真心觉得奇怪,说道:“有人要杀我,我还不能反抗?”
夜莲冷漠说道:“反抗就是对抗院规,是叛逆。”
十三郎平静说道:“又不是头一次。”
夜莲哑口无言,才想起来十三郎早戴过“逆贼”的帽子,他连灵修身份都可以抛弃,哪里在乎道院。
沉寂半响,夜莲默默说道:“大先生对你寄予厚望,视为唯一一名亲传弟子,恐怕看走了眼。”
“你......”
霞公主微怒想要反驳,十三郎拦住她,说道:“为什么这么讲?”
夜莲说道:“先生一生守护道院,作为他的弟子,应该很清楚这一点。”
十三郎说道:“我知道,而且一直在这么做。”
夜莲嘲讽说道:“包括开棺?”
这句话不好回答,十三郎一时不能应声。他知道开棺会有两种可能,两种可能又会带来两种截然不同的结果,但有一条不变,无论哪种结果出现,道院都会因此元气大伤。
如今的道院,很可能承受不起。
夜莲继续说道:“难道你真的认为,道院会如你想象的那么脏脏?”
十三郎轻轻挑眉,有些不明白夜莲的意思。
夜莲说道:“剑尊如被人毒害致死,无论主谋是谁,道院内部都必须有人与之配合,或亲自操刀。此事非与之极其接近贴心者不能为,换言之,你在怀疑道院实为腌臜之地的同时,也是在怀疑剑尊自己,怀疑他的判断、与观人之道。”
这句话依旧很在理。试想剑尊身边,哪一个站出来都有赫赫威名,且不说有没有人害得了他,假如真的有......假如十三郎真的证明出剑尊为人所害,当年守护在其身边的那些人,全部应该自刎谢罪。
后面的意思夜莲没有明说,一句“观人之道”代表全部;也就是说,无论开棺结果如何,其最终结果都不会好,且很可能给剑尊带来污点,九泉之下亦不免蒙羞。进而思之,夜莲能想到的东西,别人认真思索同样能够想到,如此都会转化为阻力,阻力变成愤怒,愤怒甚至成恐惧......
不能开棺。
“你的话很有道理。我也想过很多,想了很多回,很多年。”
目光漫漫眺望远方旷野,十三郎感慨说道:“当初刚听到这件事,我脑子里第一个反应就是要验尸,后来平静下来开始想这件事,想着你所说的那些可能,越想越多......想得多了,慢慢开始害怕。”
“我对猎妖使搜魂,问他们当年与老师战斗的令主擅不擅毒,其实是想、希望得到肯定答复,如此便能找到理由不做这件事......老师既然死了,我希望他战死沙场,而不是背后被人戳一刀。”
十三郎转身望着夜莲的眼睛,诚恳说道:“连借口都找不到,如何能不做?”
平淡的话讲出许多不平淡的内容,夜莲听出那句话包含的愤怒与强大决心,沉默着没有马上回答。
在许多人眼里,夜莲与十三郎名为同窗,实则更像是敌人。以此出发,夜莲能够讲出刚才那些劝说的话很不易,直接阻止便可;反之对十三郎来说也一样,既然决定做了,便不会废话对人解释。
主动承认怯懦与退缩,证明十三郎曾有千万次思索,同时表明他最终没改变意愿,决心因而比初始更强大,已不太可能被说服。
夜莲渐渐明白了这一点,说道:“如果是因为这个,你就是出于私心,而不是为了替剑尊洗冤复仇。”
十三郎说道:“报仇本来就是私心。”
夜莲说道:“有道理,但应该先想想逝者意愿。假如为了私心做死者不愿意看到的事,就是自私。”
这句话很有力量,也很冷酷,十三郎轻轻皱眉,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
夜莲冷漠说道:“大先生去时,我也在场,你为何一直不肯问我当时情形?是怀疑我与‘毒害’之事有关,还是因为害怕听到什么能够阻止你的内容?”
十三郎难以回答这句话,沉默了一会儿,说道:“我听说,老师临终时,身边只有袁朝年守候。”
夜莲微讽说道:“临终一瞬,难道比之前数月还重要?假如你真的这样想,就应去找袁朝年查问。”
霞公主再也按捺不住,一旁嘲讽说道:“仙子不要忘了,这是因为要先救你的命。”
夜莲神情微滞,说道:“你自己问他。”
霞公主不太明白这句话,疑惑目光转向十三郎,见他点头说道:“原本是要问的,现在没有这个打算,而且没有必要。”
霞公主越发不解。
发觉十三郎不好开口,夜莲冷着面孔寒声说道:“原先他隐匿身份而来,可以偷偷摸摸调查清楚,现在已经暴露,只好顺势改为大张旗鼓。反正当下这个关头,没有人敢再下黑手杀他,违规也不怕。”
听了“杀”字,霞公主先是大怒,随后禁不住疑惑,问道:“这与袁朝年有什么关联?”
夜莲淡淡说道:“假如事情有鬼,袁朝年可能被灭口;假如事情光明正大,他应该主动前来解释清楚,免得你家哥哥做糊涂事,可明白了?”
“你家哥哥”这样的话,从夜莲嘴里讲出来非但别扭、且有浓浓讥讽;望着两人尴尬模样,纵使夜莲亦不禁小有得意,但仅维持一瞬便又转冷,继续说道:“不管死不死人,死多少人,都会表明一些事情,只要核对一下他们当年与剑尊是否有关联,便可得出某系结论。”
一番推理丝丝入扣,霞公主听得几乎要呆住,并且很快从十三郎的表情得到验证,他的确如此打算。
“有道理,真厉害!”
诚心赞叹,霞公主朝十三郎眨眨眼,说道:“夜仙子这么厉害,肯定与剑尊之事无关。”
两句构不成因果关系话被生拉到一块儿,霞公主意有所指。
十三郎闻声识意,笑着说道:“我也想请她帮忙,可又没什么好办法说服。”
霞公主嫣然一笑,说道:“刚刚被哥哥救了命,还问了祖,仙子怎会那么不近人情。”
十三郎默默叹息,说道:“没瞧见么,仙子劝我放弃,就是要还了这份人情。”
霞公主连连摇头,说道:“这样做不对。”
十三郎跟着摇头,说道:“仙子非寻常人,不可按照常理度之。”
霞公主略想了想,说道:“骗人骗天骗不了自己,阻人行事还说是好意,道心必不安宁。”
十三郎认真思索,说道:“这话有理,我觉得吧......”
长长尾音,十三郎偷眼看着夜莲,一脸鬼祟。
“我觉得......”
“......”
一个大族公主,一个绝代天骄,这样两个人如戏子般表演,换成谁都难以忍受。
夜莲能忍,但她实在受不了十三郎此刻目光表情,忍不住羞怒讥骂道:“你觉得我会支持挖坟,替你减轻压力?”
十三郎望着她诚恳说道:“我觉得,你也很想看看真相。”
夜莲陷入沉默,与之对望良久,最终化作一声叹息。
“是的,我也想。”
......
第一千三十七章:无耻与丑陋(求推荐)
想知道真相便要去看,想看到便要打开,想打开便只有两人联手......道院第一与仙灵殿圣子若能联手,开坟阻力必然会小很多。
还不止。
十三郎说道:“外域这边雷尊为首,你与雷尊关系不错,我希望你能帮忙说服他。”
夜莲豁然转身。
清冷目光化作刀锋,寒霜扑面;霞公主的身体猛地后仰,脸色瞬间苍白。
“你!”
“没事。”
一只温暖的手稳稳托住霞公主的腰,身前屏障如墙竖立,挡住那道似可拍烂礁岸的洪涛。
两双目光半空相遇,一双寒冽似剑芒毕露,劈山破浪无可阻止,一双沉静如平波万里,将一切吞纳入宽阔胸怀,难起半点涟漪。
十三郎轻轻皱眉,对夜莲说道:“你做什么?”
夜莲细眉斜飞,对十三郎说道:“你想做什么?”
十三郎平静回答道:“我说过了,外域道院雷尊为首,由他下令,才能名正言顺。”
谁都不能否认,这句话很在理。
夜莲望着十三郎的眼睛,良久才说道:“我已经把你想得足够卑鄙,没想到还是不够。”
霞公主大怒,但由不能不承认,夜莲的话也很在理。
十三郎自己不这么想,回应道:“为什么?”
夜莲用力咬一下红唇、才遏制住想要暴怒的念头,说道:“为什么你自己不去讲?”
十三郎无奈摊手,说道:“讲过了,你和他的关系比较好。而且......”
夜莲说道:“所以你就来害我?”
十三郎表情无辜,说道:“这话从何说起?”
夜莲再难压制愤怒,低吼道:“你救了我、帮了我,我和你一起承担不义也就罢了,为何还要挑唆我与雷尊?”
这样的表情举动,在万世之花身上从来没有出现过;即便当初大比时面临生死,夜莲顶多流露出惊恐,绝不会如现在这样失态,几可说得上狰狞。
十三郎没有马上回答这句话,低下头,默默想着心事。旁边霞公主感受到了什么,心里忽觉得有些不祥,不知不觉将十三郎手臂抱得更紧。
臂膀所触一片温软,十三郎扭身、发觉霞公主目光忧虑,笑了笑,轻声宽慰几句。
或许是那些话生效,或许是自己意识到不妥,霞公主报以微笑,神情稍稍安定。看着这一幕,夜莲莫名心烦意乱,眉眼生痛。
“你怀疑先生中毒而死。”
“你怀疑有人对先生下毒!”
“你怀疑袁朝年,你怀疑我,怀疑雷尊,你怀疑所有人!”
“你让我帮忙,假如我坚决不答应,你就可以认为是心虚!”
“你不是真的想让我帮忙。无论有没有人下令,你都会做。哪怕是偷,你也要把先生的坟刨开!”
“你想让我承受煎熬!”
“同样道理,你要我劝说雷尊亲自下令,假如他不答应,目的是为了打击他,让他承受煎熬!”
“假如剑尊的确被人所害,无论凶手是谁,道院不能为其报仇,本身就是再也无法洗去的耻辱。假如与我、雷尊有关,就等于亲手揭开自己的罪。”
一口气吼出心中的话,万世之花胸膛剧烈起伏,久久不能平定。
十三郎一直默默听着,没有打断,没有反驳,没有解释与辩解,甚至连表情都没有。
夜莲慢慢平静下来,说道:“从踏入外域的那一刻起,你的复仇计划就已经开始,找我只是其中一个步骤,对不对?”
十三郎点点头,之后又摇摇头,回答道:“复仇的确是有,但不是你想的那样;找你也不是什么必须步骤,而且不要忘了,是你主动来问我。”
夜莲稍有错愕,沉默片刻之后,神情决然说道:“是我自己犯贱。”
看似强大的话,从夜莲嘴里说出来,何其柔弱。
“这又是何苦......”
亲眼见到万世之花被逼到这种程度,霞公主五味杂陈,心里说不出来的难受。
霞公主曾经想象过,自己若能将夜莲逼到类似模样,必定会是个让人开心的时刻。然而,当事实真的摆在面前,霞公主觉得心里空荡荡的,非但什么都没有得到,似乎还失去了什么。
十三郎铁石心肠,诚恳但极为平淡的语气说道:“你能主动提及此事,我很感激。”
夜莲冷笑说道:“我不需要你的感激。”
这话有些无聊。
十三郎默默想了想,对夜莲说道:“有句话,我觉得应该提前告诉你。”
霞公主突然紧张起来,不知怎么就生出感觉,这又将是一道如晴天霹雳般的震撼消息。另一边夜莲与之完全不同,神情漠然,似对一切都不放在心上。
没人搭理,十三郎只好自己往下面讲,说道:“虽然,你是那只老鸟选中的人......”
夜莲神情微变,目光惊异。
十三郎继续说道:“虽然你为灵域、为道院立下大功,为人也还不错......”
夜莲面色微沉,神情不屑。
十三郎又说道:“虽然我真的不认为你会参与到毒害之事,甚至不相信老师被人刻意下毒......”
夜莲神情再变,目光疑惑。
十三郎说道:“虽然你是故人之女,虽然我很希望你过得好......”
夜莲神色微僵,漠然面孔竟浮上一丝红润。
十三郎说道:“可是,将来的某一天......”
声音停顿下来,十三郎用了很大力气才能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缓,默默说道:“我多半会杀了你。”
当真晴天霹雳,四周一片死寂。
......
......
夜莲茫然半响,说道:“你还真敢讲。”
十三郎幽幽说道:“讲出来,我觉得舒服点。”
“哥哥!”
霞公主突然开口,楞瞪着眼睛说道:“你也太无耻了!”
讲过便又觉得后悔,霞公主想解释,但被十三郎拦住。
抬手指指夜莲,十三郎说道:“知道哥哥比她强在哪里?”
毫无头绪的一句话,极其突兀的一个问题,霞公主一头雾水。
“你比我更有勇气。”
夜莲主动站出来回答,平静说道:“我也想对你说同样的话,可惜一直不敢。”
霞公主茫然思索片刻,突然大怒叫道:“你恩将仇报!”
“没什么的。”
十三郎柔声安慰,回过头说道:“我想补充一点,真灵不能解决的问题,我未必一定解决不了。”
夜莲漠然说道:“这是我与她的问题,不是你的问题。”
十三郎轻叹说道:“她的问题,就是我的问题。”
夜莲早知道这个答案,说道:“你是想告诉我,若能找到别的法子解决,将来未必一定需要杀我?”
十三郎点头表示认可。
夜莲说道:“假如的确不能解决,又该如何?”
十三郎沉默,良久回应道:“世上没有解决不了的问题。”
夜莲冷笑表示不屑,说道:“这句话没错,杀死她就能解决我的问题。”
反之也一样。
十三郎没把这句话讲出来,叹息一声说道:“时间还早得很。你放心,无论有没有法子解决,在没有把握与真灵作对前,我不会动你。”
夜莲傲然说道:“这话应该由我来讲。在不能击败真灵之前,我不会杀你。”
霞公主彻底呆住了,眼前这一幕、以及二人所说的话,完全超出其、包括燕山老祖所能达到的极限,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应对。都说修士眼界开阔,击败上千年寿命足以让他们眼前山崩而神色不变......那其实是屁话,任何人、任何事都有限度,当所遇到、所经历的超出那个限度,神仙便会打落凡尘,与普通人能有多少区别。
幼儿眼中,父亲便是那个无所不能的神,永远不会生出恐惧,永远没有办不到的事。同样道理,父亲眼里,那些强者便是神......进而思之,所谓神,所谓静,都需要先画一个圈,放在特定的条件之下才能成立。
一旦那个圈被打破,神就是人,人就是虫,本质、表现完全一样。
霞公主便是那个变成人的神,仓惶无助,呆呆说不出一句话。
“杀谁?你要杀谁?”
因为精神波动变得剧烈,又一尊神灵被惊醒,小不点第一时间跳出来为父亲撑腰,指着夜莲的鼻子大叫道:“丑女人,你想死吗?”
“......”夜莲表情僵硬,红唇颤抖,不知该说什么好。
“噗嗤!”霞公主突然笑起来,忧思尽解。
十三郎神情尴尬,连忙抱住小不点,说道:“阿姨开玩笑的。”
小不点一愣,不解说道:“阿姨?玩笑?”
十三郎连连点头,举起手指说道:“天亮还早,再睡会儿。”
此法堪比真灵,小不点顺着十三郎的手指往上看了看,原本神采奕奕的脸孔顿时布满倦意,依言偎到父亲怀里,懒懒说道:“爹爹?”
“嗯?”十三郎随口应着。
“阿姨和爹爹开玩笑,是不是打情骂俏?”
“......”十三郎身体猛地一僵。
“你......”夜莲咬牙切齿。
“噗嗤!哈哈!”
只有霞公主最开心,脸上彻底笑开了花,目光深处却又一抹无法挥洒的阴影。
“乖妞妞,给我抱抱?”
“呃......”十三郎此刻巴不得脱手,赶紧将小不点送过去,一边用心叮嘱着:“女孩子熬夜会变丑,赶紧睡。”
“呃......”
只要是与爹爹亲近的人,小不点便不认生,蜷着身子闭上眼睛偎进霞公主怀抱,张口打个哈欠,呓语呢喃。
“爹爹?”
“怎么?”
“阿姨其实不丑。”
“......我知道。”十三郎无奈回答道。
“可是熬夜会变丑。”
“......那又怎样?”霞公主好奇接了句。
“小不点就这一个阿姨......”
小不点声音渐渐低去,几可不闻。
“要是变丑了,爹爹可不能不要她。”
公主神情微僵,默默低下了头。
......
第一千三十八章:共识(求推荐)
声音落去,小不点重新入眠,三个大人面面相觑,神情均有些尴尬。
童言无忌,这一通搅闹如此蛮横,场间剑拔弩张的气氛被彻底打乱,很难再像刚才那样凝肃。幸好此刻月色渐泯,东方晨曦未动,恰值一日最黑暗的时候;不动神识的情况下,黑夜很好地履行了遮羞职责,方不是太难堪。
“雷尊与你究竟有何仇恨,非得这么处心积虑?”
夜莲打破沉寂,说出的话依旧那么惊世骇俗,恶狠狠驱尽霞公主心头那一抹微黯,抱着小不点的手为之一紧。
“这是私事,我拒绝回答。”
十三郎不承认但也没有否认,说道:“我不喜欢雷尊,但不会因此对他有成见,即便有成见也不会带入这件事,再说带进去也没用。”
逐层推进式的判断极为肯定,与谁谁谁的人品无关,而是源自雷尊如今享有的巨大威望。只要不能板上钉钉,谁也不敢、也没有办法朝他的头上扣帽子,妄自行事,只可能徒取羞辱。
夜莲沉默片刻,说道:“我不知道你这些年经历了什么,想来极为不凡;但若因此不识好歹,把念头打到雷尊头上,结果只可能是:被碾碎之后踩成烂泥。”
警告意味儿十足的话,夜莲的声音平平淡淡,静静阐述着她所坚信的事实。十三郎没就此觉得不满,旁边霞公主找到立场,微讽回应道:“仙子这样讲,是在表示关心、还是激将?”
夜莲淡淡说道:“他死了,同辈中人我就会无敌。很没意思。”
霞公主微怒想嘲笑,十三郎再次拦住她,朝夜莲说道:“我看飞殿下很不简单,你不要太大意。”
站在夜莲角度,十三郎死掉仅意味着失去一名可比较的对手;反不过则不太一样,十三郎如今既不能杀死夜莲。同时又不能接受她落在别人手里,至少不能死。因此,虽然明知道这样会引起怀疑,十三郎仍不能不提醒一下,希望她多留神。
无论换成谁听这句话,都会大骂十三郎恶毒,挑唆万世之花与雷尊间的师徒情义不说。连刚刚与其并肩作战、且同为圣子候选的战友也要撩拨。
夜莲不同与常人。她注意到十三郎“很”字咬音略重,且用的是“不能大意”,而不是“不要骄傲”。
听出那种点醒味道,夜莲微微皱眉
“怎么讲?”
“嗯......”
因为乐洪涛的话就认准齐飞如何,这样的错误十三郎不会犯,但他有自己的观察。犹豫了一下。十三郎说道:“猎妖使那个老太婆,当时不应该会死。”
霞公主不明就里,夜莲目光微闪,说道:“魔灵舰开炮的时候?”
彼时夜莲忙于渡劫,根本没时间留意战场上发生何事。按照道理讲,猎妖使老妇被炮火轰成了灰,飞殿下责无旁贷;然而当时的情形的确特殊。任谁都不能断定其是有意还是无意,加上其余两名猎妖使先后先后被擒,老妇之死就变得可有可无,不再被人留意。
十三郎记得这一幕,默默点头之后说道:“还有冉不惊的话。”
夜莲沉默,片刻后问道:“你相信那些话?”
十三郎再度犹豫,说道:“谈不上相信也不能完全不信,只能说先放在心里。呃对了。不止说齐飞的那些,还有冉不惊为何会找你报仇。”
夜莲厌憎说道:“腌臜之物,当年我就应该杀了他。”
恋童之癖的确让人恶心,但如果冉不惊处心积虑真的是为了替两名剑童复仇,以十三郎的独特经历与阅历而言,多半会因此道一声佩服。当然,这个时候十三郎不方便再说什么。老老实实闭上了嘴。
“我记下了,谢谢你的提醒。”
夜莲默默说着,忽神情转正,认真问道:“你也听到那些流言?”
“什么流言?”
“齐飞与雷尊。”
“没听过。关于什么来着?”
“......”
夜莲望着他说道:“以我得到的消息看,流言正是从岭南附近开始流传。”
十三郎摸不着头脑,说道:“到底是什么?”
夜莲分不清他是假装还是真心话,目光瞥一眼霞公主,说道:“没听过算了,不重要。”
十三郎明显误会,讥讽说道:“现在才想起来对公主保密,会不会晚了点?”
这是实话。
严格说起来,今日两人间一切隐秘话题都是夜莲主动提起,刚刚还一点不在乎霞公主当面,此刻因为一句“流言”惺惺作态,未免小家子气。
夜莲冷冷说道:“那些事情都与你有关,公主对你痴心一片,理应看清你的真面目。”
尴尬了。
“真面目”之说略显刻薄,霞公主微怒但不知如何是好,十三郎更只能苦笑,沉默是金。
沉寂一片,不知不觉,天色已经微明。
夜莲抬起头,望着东方渐吐红霞,说道:“听公主说,你要组建六方会谈?”
此时才谈到正题,老实讲很有些不负责。听着夜莲的话,望着她一本正经的表情,十三郎不知想到什么,忽然笑起来。
“呵呵,六方会谈......”
“你自己提出的主意,有什么好笑?”
夜莲神情微冷,说道:“难道又是诡计?”
十三郎赶紧摆手,说道:“哪来那么多诡计,嗯,你觉得这样怎么样?”
夜莲没有马上回答,沉默半响才说道:“你不把自己当灵修,自然不会明白,收复魔域是亿万灵修期盼了整整一万年的心愿。”
不知是不是因为明白了身世的原故,本该义正词严,夜莲不是那么理直气壮,起码责难的成分比较少,神情也较为平淡。
“群众的眼睛不一定总是亮。真理必须掌握在少数人手里。”
十三郎念出两句莫名其妙的话,诚恳说道:“战争呵,难免则免。”
夜莲说道:“若实在不能免,该如何?”
十三郎回答道:“那就让喜欢战争的人去打,或则去死。”
夜莲淡淡说道:“胜者王侯败者贼,这种事情,可不是你一句话就能决定。”
十三郎回答道:“我没指望一言九鼎。你若能够帮忙,成功的把握便会大许多。”
夜莲没再说什么,默默思索片刻后站起来,转身离去。
“那便去做。”
“呃......这就答应了?”
万世之花如此干脆,令十三郎准备好的很多说辞没了用武之地,真心有几分意外。望着夜莲远去的背影,十三郎楞了片刻才醒转,扬声叫道。
“那件事怎么样?”
“那件事?”
夜莲脚步不停,头也不回问道:“哪件事?”
十三郎简短说道:“雷尊,开棺。”
夜莲声音微带怒气,说道:“难道你是要告诉我,现在就打算去做?”
“那倒不是,还要做些调查,做好准备才能......”
“那就先等着,等你有了眉目再说。”
夜莲随口应着,抛下一句冷冽宣告,孤单身影渐行渐远。
“别指望蒙混,我会亲眼看着你查。”
......
......9
第一千三十九章:另类斗心(求推荐)
橙月来回划过天空,四百余次后,斜谷渐复往ri旧颜。
当初那块废墟被清理干净,几名专修阵师埋头苦算,正着手重新建立一座新的传送阵。废墟周围,由近及远建有类似哨卡之类的高塔,最远直达千里。
所有工程都刚刚开始,随处可见忙碌身影飞来飞去,耳边不时传来几声呼喝招呼,大多带有善意,也有喝叱怒气冲冲。
距离传送被毁已经一年多,这么久才做这么点事情,对修士而言效率确实不高,其原因、除因为当初那场事变首先要解决外,主要在于传送阵xing质有根本改变。在以十三郎、夜莲、牙木、霞公主、咔等几名关键人物联合“建议”下,这座传送阵将按照跨界传送那样的方式修建,兼容灵石、魔晶、妖晶三种能量基础。
这种变化很大,绝不是随便画几条符线便能做到,而是要构建三重隔离阵法,期间稍有失误,传送阵便会像憋到极致的火山一样爆发。最简单的例子在灵魔分界线,那里长年累月风暴不停,原因便是这两种截然不同的气息无法相容。
有跨界传送阵的例子在先,这种问题难不住灵魔双方阵师,然而改变的不仅仅只有这些,还有十三郎力主坚持的:传送方向。
简单说一下,这座传送阵指向五个空间坐标,把金山、乱妖瀑、狼堡、燕尾郡还有咔大部五地连通,从而形成一动皆动的战略格局。
如此意味着什么?意味着泗水这一边、原先三大种族的领地连成一片,加上灵魔两处驻点,真正变为整体。如此还意味着,今后四方之间拥有了一条最最快捷的沟通渠道,无论对外还是彼此之间。都将形成“没有秘密”的亲密关联。
真的吗?只有时间才能验证。
不管怎么讲,当这条建议最终被几方决定采纳之后,斜谷注定会在今后成为妖灵大陆的一处重地,会有成千上万修士、武者、妖兽、凡人在此生存,直至千万年后。
涉及千秋万代,讲究的不是一蹴而就。而是一步一个脚印,结实牢靠才重要。作为最开始在此地施工的那批人,其原则便是:不怕慢,但是绝对不能出错。
......
......
传送阵所在位置一侧约万米处,几条明丽身影点缀在草地上,远看好似几朵娇嫩的花。
她们都是女孩子,每个人手里拿着袋子,走走停停,好似寻常着什么。从不时响起的笑声能够知道。这种工作并没有多少强制xing,更多是为了放松、或干脆就是玩。众人的核心,那名三尺小女是最最高兴的一个,雀跃欢呼不时奔跑,宛如一只欢快的百灵鸟。
斜谷是山谷,两侧都是山,时缓时急没什么定数,景致各有千秋。此刻。旁边山坡上坐着一对男女,居高临下遥遥望着几个女孩子在谷内嬉戏。脸上神情有些不同。
“有时候觉得,你这人真的挺不容易。”
坐得累了,看得懒了,十三郎双手抱着后脑,靠着一块石头半躺在地上,神态懒懒。显得轻松惬意。万世之花居于其身侧不足五尺,表情宁静但有几分漠然,加上那种天生高洁透着神圣的气质,虽不像当初那样拒人于千里外,仍让人羞惭不敢亲近。
夜莲双手抱膝。身体外一层银sè神辉氤氲转动,好似泉水一样缓缓流淌;美到极致的面孔被神辉蒙蔽,更加显得玄奇莫测。其脑后,三尺青丝随意披洒,头顶一只古朴木梳轻叩,简单、却恰如其分,为她增添几分人间气。
虽坐观山sè葱葱人若醉,实则神气内敛灵台清明......这是好的,但也说明她的jing神处于紧张状态,与周围格格不入。事实上,假如不是因为她的坐姿,假如不是那只梳子,夜莲就不像个人。
因为美丽而不像人,这种感觉真的很怪。化神之后的夜莲就是这样,明明坐在对面,给人的感觉好像隔了一层空间,如幻像、随时有可能消失一样。
“修炼勤奋是好事,可像你这样,每时每刻崩得像弓弦......唉!”
搭一眼夜莲,十三郎默默叹了口气,找不出合适的话来赞美对方。
如夜莲当初钦佩十三郎一样,几个月下来,十三郎不止一次感慨这个女人变态,从不肯浪费哪怕一丁点时光。分心几用不是十三郎的专利,夜莲能够在盯死他的同时维持修炼,区别在于十三郎追求潇洒,万世之花则是严谨,自我要求到了苛刻的地步。
与美女相处让人身心愉悦,与夜莲这样的美女朝夕相处,老实讲不光十三郎,换成谁都不觉得高兴。奈何大计需要求人,只好抱着坚持的目的忍受下来,并且生出几分恶念。
何为恶念?打扰其行事,坏掉其习惯,都可以算得上。依仗自己多年养成的习惯,十三郎开始游手好闲,想看看夜莲能否一直坚定如初。假如她忍受不了这种放浪,无论闪身走人还是躲进密室闭关,十三郎都可认为自己获得胜利,值得小小庆贺。
比如眼下,几个女孩子明着帮忙寻找二叶草,换个说法就是玩,闹得那个开心。小不点最爱这样,其模样笑声显示出,巴不得一辈子都这样过。黄花女姐妹几十年没登岸,好不容易得到脚踏实地、且把一切重负交给十三郎的机会,就像把心上的锁链抛掉一样,一ri比一ri欢快;类似次数多了,连霞公主都受到影响,从开始试探到主动要求,从小心翼翼到全心投入,宛如回到少女时代。
如此chun意浓浓地,少有人能够板起脸默默修行,夜莲的xing子注定了她不肯服输,在意识到十三郎的险恶用心后,跟得比往ri更紧。
开始是不经意,后来是故意,如今已慢慢变成较量;夜莲坚信自己的路是正途,十三郎坚决不相信打不掉她的恶习,于是开始加强攻势,毒舌如簧riri翻新,一心一意坏其道心。
两人或许意识到、或许没有,这是另一种斗法。
“飞殿下不简单,真不简单。”
寻常话语毫无成效,顶多被夜莲当成蚊子在耳边哼哼,只要十三郎不脱离其视线,万世之花便当他不存在。十三郎愤懑很快变了路数,娓娓说道:“以往他应该常与你相处,怎么忍受得了?”
这话实在刻薄,直接将万世之花比喻成某种泼辣生物,男人万万不能接近的那种。
提到飞殿下,有件事多少带点奇怪。三面崖之战,齐飞所受的伤比表面看起来重得多,非但没有参加首次六方谈,其后也一直在闭关,至今都没能复原。好在今时不同往ri,灵修的增援队伍已经赶到那里,将齐飞直接接往乱妖瀑驻地,方便其静修疗伤。
夜莲不是修炼闭口禅的和尚,听到齐飞的名字不再沉默,红唇微启淡淡回应道:“齐飞修炼的功法叫座山钟,心xing沉稳如山般凝固,你自然不懂。”
座山钟?十三郎楞了下,问道:“有没有座山雕厉害?”
除非夜莲与十三郎的经历一样,否则便不能知道他在胡扯,略带好奇说道:“座山雕,听起来像是一种妖禽的名字,难道也是功法?”
十三郎肯定说道:“那是当然。这是一门魔族法门,据说......怎么不听了?”
夜莲淡淡回应道:“魔族的东西,我没兴趣知道。”
十三郎严肃说道:“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你既然矢志灭魔,怎可不先了解他们。”
假如没有传送之变,夜莲此时或正游走于咔燕尾两族之间,碳jing竭虑与魔族周旋。十三郎说出这番话,嘲讽意味不言自明,可惜如此还不能令万世之花动容,仅轻轻皱眉,回应道:“知己知彼,天下还有谁比你更了解魔族。与其费时费力了解他们,不如想想怎么把你改造chéngrén,效果会更好。”
“......”
十三郎落寞说道:“我的苦心,哪里是你们这些凡夫俗子所能晓。”
夜莲神情平静,不为所动亦不为所怒,微讽说道:“你的苦心不少,为何不认真做点事,只让别人劳碌?”
这句话有的放矢,当时当下,无论是六方会淡还是挖坟大业,要做的事情很多。即便不考虑这个,如今因为三面崖之战,乐洪涛失踪,灵魔、还有燕尾咔已经闹成一锅粥。十三郎几边都是核心,却只管游玩任事不管,好点讲叫心有韬略,实在说就是不务正业,典型浪子行径。
十三郎洒然表示不屑,说道:“智者劳心不劳力,那些粗活有的是人乐意做,不需要本帅亲自出马。”
“装模作样,不知所谓。”
夜莲终不能像他这般不要脸,正想出言嘲讽,忽听远处一阵大笑,声音之欢畅、狂放,宛如乞丐摸到绣球,赌鬼中了头彩,说不出的得意与骄傲。
“哈哈,哈哈哈!”
长虹破空,撕裂空气的声音好似利剑嘶鸣,下方霞公主头一个反应过来,赶紧将手里的东西塞给小不点,一路欢笑迎向笑声传出的方向。
“鬼叔好......”
“好好好,丫头好,比我老头子好......谁欺负你了?”
不待霞公主回答,鬼佬一把拉住她的手,扭头一声暴喝。
“混账小子,给老夫滚过来!”
......
......。)
第一千四十章:孤单路,莫独行(求月票)
“老头子,你怎么能这样......”
久别重聚,本该兴奋理当欢笑,若实在高兴过了头,效仿小儿、喜极而泣亦无妨。然在看到鬼道身形的那一刻,十三郎微笑尚未露全便眯起了眼,平生无端愤怒。
原因简单,鬼道在自杀。
世界每时每刻在变,人每时每刻在变,七十几年时光,纵然对修士也不能随便挥霍;正如细沙流于水底,望之不察,别时才觉痕迹幽然。七十年华发依旧如霜,鬼道进阶大拿大增寿元,脸上皱纹却比往ri更多。
这不正常。
沟壑雕刻出岁月痕迹,随之沉淀陈年美酒特有的凛香气息,背背双剑、鬼道不像当年那样掩压身体内的剑意,任凭其与双剑争傲,尽情展露蓬勃与肃杀。
这是剑道,也是心境释放才会有的结果。达不到剑尊那样藏剑于目光行止,鬼道不再如以往那样强求深邃,神情好似回到刚刚从剑塔选中自己的剑的那一刻,满目昂扬与奋发。
那是年轻人的专利,出现在一名修行千年的老怪脸上,看似朝气隆隆,实则让他有些怪模怪样。
寻常修士畏其剑意体会不到这一点,十三郎、还有夜莲都能一眼看出鬼道正处在某个类似“卡壳”阶段,需劈破重障才能继续前行。
修行事,进则开阔天空,退一步可能万丈深渊,鬼道现在所用的法子,最最直接,最最强横,同时也最最没有退路余地。他把本命剑从体内取出来,把自己变成、当成了剑,在双剑辅助下直取中军。为此他需要将生机寿元与自己的本命剑心融合,以增其势。
这样做的结果是,鬼道要么劈锁断栓再上重楼,要么便会剑折神陨,比厮杀被斩死得更彻底。
或许,会成为剑中一道灵识?一种除剑再无记忆的念?
好不容易破劫重生。非但拥有大量寿元,且有剑阁这样的地方供其慢慢修行,有燕山老祖这样的人物指点,鬼道竟然如此迫不及待,早就开始慢慢燃烧?
何其幼稚,何其愚蠢!
越想越怒,十三郎来不及施礼,沉喝道:“越老越糊涂,你没傻?”
“小子。这些年好像过得不错......竟敢教训老夫!”
抬手便是一巴掌,力量之大,竟把十三郎打出三步。鬼道的脾气比往年大了不知多少倍,破口骂道:“觉着出息了?不把老夫放在眼里?来来来,老夫看看你的本事......”
几道纯净目光从一旁shè过来,鬼道动作为之一僵,表情也凝固在脸上。后面的话硬生生吞回肚子里,鬼道举着手探着腰。半响不知该如何是好。
“她们是......”
小不点与十三郎jing神相连,最能体会到爹爹似怒实怜的心情;明明鬼道嚣张跋扈。小不点却觉得这个瘦小枯干的老头儿好生可怜。神入心心传眼,三尺女娃动了怜惜,一双黑眸顿泛湿意,仅仅目光注视,便有任何神通都无法比较的杀伤力。
若只有她,鬼道还不至于如此失态。然小不点不是一个人......生来便在生死线上挣扎,谁能如殇女那样体会到生机快速流逝的惊恐;比较心xing纯粹,除了婴儿,谁能与殇女相比?那种纯粹的“要活下去”,发自心起于魂的悲伤出现在脸庞。拿什么去阻止。
纯粹的怜,干净的悲,若这样还不够,旁边还有一名实力不行xing情泼辣到极致的凤女,此时正因为这个来历不明的老头儿胡乱打人而怒。
都说目光能杀人,成为这几道目光注视的焦点,鬼道觉得比被三名化神围攻更艰难,手足无措。
“呃,她们是......”
意识到自己过于失态,十三郎压下焦躁,忙将黄花女姐妹的身份做一番介绍,之后拉过小不点,指着鬼道说道:“叫爷爷。”
爷爷?鬼道瞠目结舌。他对十三郎的了解还停留在魔族宣扬的那部分,此番前来欣喜固然如狂,具体怎样还全然不知。
“爷爷!”
小不点声音清脆,说道:“老头儿,干吗打爹爹?”
“......”
周围集体傻眼。
“放肆!”父亲作势yu怒。
“等等!”
鬼道一把托住十三郎的手,jing光四shè的双眼眨个不停。
“这是......我孙女?”
“......”十三郎不知该说什么好。
“你成家了?女儿都有了......不对,她是......”鬼道看不出小不点真身,但能断定她不是人,目光微凛。
“......”十三郎一时不知该从哪里说起。
“鬼老,左道友。”夜莲刚刚走过来,用了不少力气将脸上的肌肉收紧,微微施礼。
“事有长短,鬼老请到那边,再听他慢慢解释。”
“好,好好好。”左宫鸣及时帮衬,一把拖住鬼道便走,原地几个女孩子大眼瞪小眼,不知是该跟上,还是该留下来。
“都楞着干什么?”
夜莲目光环视一周,淡淡开口。
“散了。该做什么,还做什么去。”
“......”
大伙又是一番愣神,没有一个人服气,然而看到夜莲自己也没有跟过去的意思,才明白这是让十三郎与鬼道私聊,不能不听从。
“什么时候变成她当家?真是的。”
黄花女悄声嘀咕着,抬腿将一块石头踢飞。旁边小不点若有所思,回头望着爹爹陪鬼道远去,再看看夜莲,似有所悟。
“阿姨与姑姑,看来的确不太一样。”
......
......
“唉!”
坡上,听完十三郎传奇经历,鬼道张嘴。张嘴,再张嘴......满腔满腹的话,尽数化成一声叹息。
十三郎安静等了一会儿,等不到下面的话,有些意外。
“没了?”
“什么没了?”
“......没话了?”
“嗯。”
鬼道咂么着枯唇,无奈说道:“你都这样了。我这个老头子还能说什么。”
十三郎眨眨眼睛,说道:“这是在夸我?”
“夸你个头!”
鬼道又想动武,忽意识到眼前再不是当年那个需要自己苦心为之谋活的少年,悻悻收手说道:“你的见识太高,老夫又不是真灵,还不够资格说夸奖。”
十三郎神情微正,诚恳说道:“您要是真灵,哪用得着我去玩命。”
这句话藏着极深层的味道,很复杂。很容易被曲解。鬼道没有误会十三郎的意思,欣然笑了笑,表示领了这份情。
发觉老头儿心情略好,十三郎说道:“您呢,到底怎么回事?”
鬼道默然,半响不肯做回应。
十三郎目光渐渐锐利,说道:“是燕山教您......”
“不许胡说!”
鬼道断然叫停,说道:“老夫之所以如此。原因有二。”
十三郎耐心听着。
鬼道说道:“其一,当初剑尊仙去。老夫曾问过不少人,可......我是外人,你可明白?”
十三郎微楞,之后默默点头。
道院不涉江湖事,江湖更不能干涉。剑尊陨落,不管隐藏着多少秘密。无论需不需要复仇,都轮不着鬼道说三道四。
休说鬼道,便是玄机子亲临,也休想对道院指手画脚。
“当初老夫破境,燕山老祖居功至伟。大先生也有指点之恩。如今你也是大修士,当明白像老夫那种情形,破不了就就破不了,不是灵丹妙药可以解决得了。从这个角度讲,剑尊可以算我半个老师。”
粗略几句解释因由,鬼道正sè说道:“老夫想要加入道院,成为新一代剑尊。”
好似一口浇下整桶滚水,十三郎恍然大悟,心胸一时火烫。
要查当年案,没有道院身份不行,与剑尊不够密切也不行;鬼道想做这件事,唯一的办法便是如此。只有当他成为新一代剑尊,行事才能顺理成章,任谁都没有权利阻止。
剑尊岂是谁想当就能当,鬼道的计划听上去简单,实际cāo作起来,说难如登天亦不过分。首先当然是修为,鬼道虽然进阶化神,但与大先生相比无异于幼狼朝猛狮亮爪,不值一提。如果说剑道方面燕山老祖可为其师,修为则是实打实的天堑,需一步步攀爬、花费大量时间才能弥补。
鬼道等不了,因此才千方百计、甚至如无赖一样纠缠燕山,最终得到、并用了眼下这个法子:以牺牲所余寿元为代价,换来修为强行提升。
拔苗助长,饮鸩止渴,大抵便是如此。
要成为剑尊,仅有修为、懂剑道还不够,鬼道还需要与外界摆脱牵连,首要便是其宗门。因为此,或许还有别的原故,大先生陨落之后,鬼道以修习为名藏身剑阁,再没有参加过外域的任何一场战斗。
当世人只知鬼道,忘记那位曾经的古剑门长老,再经道院尊者集体审议,紫云院长亲自首肯,他才有资格试剑传功崖,成功始能成为新一代剑尊。
“这些寿元本就是白捡的,若老夫能突破还能捞回来,突破不了也谈不上亏本。不管成与不成,老夫了掉心愿,此生再不像当初那样遗憾。”
说开心事,鬼道胸中敞亮不少,蛮横说道:“这是好事,别学那副婆婆妈妈的摸样。”
十三郎沉默了很长时间,说道:“第二条原因呢?”
鬼道回答道:“剑尊的事情,老夫打算在百年之内解决。失败肯定会死,什么都免谈,万一运气好做成了,老夫还有一条心愿......”
十三郎微微挑眉,问道:“是什么?”
“嘿嘿......”
鬼道深深呼吸,猛地停起胸膛。
“老夫要去闯一闯,那个号称十死无生的升仙台。”
......
......。)
第一千四十一章:有礼走遍天下(求月票)
又闻升仙台,十三郎没觉得多少意外,相反心情比先前开朗不少,并有浓浓欣慰。
忧虑终究难以全消,十三郎轻声问道:“有把握?”
鬼道大笑,老脸尽是轻蔑表情,说道:“聪明一世,如今怎么傻了?”
升仙台关乎飞升秩序,便是真灵亦不能更改,在这种事情上谈把握,无异于询问投石填海能否成功。
十三郎无奈自嘲,说道:“确实有点傻。”
聪明人为什么会变傻?什么时候犯傻?
答案两个字:关心!
鬼道明白但不肯拉下脸承认内心柔弱,烈烈说道:“若真的走到那一步,老夫以为,至少应该能够敲响那只鼓。”
提到升仙台,必然涉及到飞升规则的演变,其根本原因仍在新纪大战,之前之后途径迥异。
战前,灵修飞升的首要条件是超越化神,渡劫破境的同时迎来接引天路,成则活着飞升上界,败的话结果有两种,轻则重伤修为止步,重则有可能殒命。
一般而言,能够走到那一步的修士,随便哪个都是一方巨鼎,准备极为充分的前提下,通常都不太会因为接引不成而死。飞升不成固然可悲,真不行也就算了,余生并非绝对没有机会。
需格外强调的是,无论成与不成,其结果通常都会公开展露于世人面前。
新纪之战改变了一切,包括灵修的飞升线路与方式。首先此界再没有、至少没有出现过被人所知道的、真正超越化神境的修士,如此自然谈不上接引,更不会有天兆。然而,天无绝人之路,一道仙谕破界而来。闲灵殿内自此天降高台,有志修士在规定时间登上去,便可走上飞升之旅。
升仙台由仙灵殿主掌,登台有其规矩,细处不谈,大的变化有三条。
其一。过程不再公开。
仙谕有言在先,登台后,修士会进入到“某个地方”,与其它下界修士同闯仙关。期间,修士们经历种种磨难,淬炼凡体达到上界所能容纳的程度,成功便可打开通往新世界的门。
这里所说的“凡体”,指的是不同界面的人必然要承受的界律法则压制,淬炼便是消除这种压制。使之与上界之人拥有同种法则。比较起来,与之前飞升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换言之,假如有上界仙人强行带领下界之修破面飞升,因为界律法则的作用,即便能够规避天罚,淬体过程却少不了,且因为没有过渡,难度反倒会增加。
其二。登上升仙台需要资格,这种资格主要由修为判定。并由仙灵殿发放令牌。并非只有化神圆满才有资格得到令牌,那些闻名已久、公认出众化神后期、甚至中期,都有可能获得这样的机会。比如大先生,陨落前才刚刚出现晋级征兆,但其实力远非境界所能体现,很有可能得到仙灵殿青睐。
除此之外。得到令牌的修士可以选择去,也可以拒绝留在下界安享余年,或继续尝试那个万年无果的途径:如战前那样突破修为。
没有修士不想飞升,之所以能够ziyou选择,是因为升仙台从来没有人返回。如前所述。人人都知道不可能每个进入升仙台的人都能成功,如此便意味着失败必然会死......那些空有境界但是战力不足、或本身便有知足之心、又或被牵扯不愿离去的修士,会选择不去。
这样的例子很少,但不是绝对没有。新纪战后万年间,升仙台近十次开放,每次都有发出令牌被退回的情况。如果说开始是因为灵修需要积蓄力量反攻魔域,最近这三四千年,人们大多是因为担心,甚至有人怀疑升仙台是yin谋,绝不容许修士回归。
这样的话没人敢说出来,但能用沉默回避。
最后一条最难、但是最有人情味。登升仙台并非只有接到令牌这一条途径,有志者可以自己前往仙灵殿,敲响入口处的那面升仙鼓,之后若还能保持状态完好,便能得到最后机会。其难点不用细说,其一是仙灵殿不好找,其二在于那面鼓不能白敲,也不是谁都能敲响。
具体多难......低阶化神,说其如登天亦不为过。
历史上曾有这样的例子,有修士接到令牌,经传送抵达升仙台,出于验证自身实力的目的也去击鼓,结果发现敲不响,于是干脆退还令牌,死活不肯去了。
别人如何不去说他,单就鬼道而言,若能走到那一步,意味着他已成为剑尊,修为战力与此时截然不同,的确有了搏一搏的底气。另外鬼道有个与众不同的地方,其使用秘法修炼损失大量寿元,纵然能够及时突破化神中期,增加的寿元也不像元婴突破化神时那么大;因而他很难等到下次升仙台开放,自此再无飞升机会。
博一次是博,博两次还是博,鬼道能为剑尊舍弃寿元,为了飞升做出这样的决定,实为顺理成章。
“临来之前,燕山老祖已经得到部分消息,假如会谈能够成功,他肯定会登台闯关。我和他说好了,到时候从古剑门选一名长老来剑阁修行,宗门的事情算是放下了。”
“塔山死了,老夫没有别的亲人;至于你......”
鬼道拍拍十三郎的肩膀,神情欣慰,同时也透出几分落寞。
“雏鹰振翅羽翼丰满,老夫想管也管不了。”
十三郎静静听着,没有因此得意,也没有发表什么意见。
似嫌这句话颓废,鬼道补充道:“话说回来,老夫已为你做了不少事,连天绝剑都被拐了去,也该歇歇了。”
这句更不像话,非但不显豪勇,相反带有晚景凄凉的意味。
十三郎依旧沉默,想说、但不知该说什么好。
鬼道对自己的表现大为不满,恼火说道:“总之一句话。老夫现在干净了,尽可快活逍遥,谁都别想管我。”
十三郎笑起来,笑容温和如对着小不点,随意说道:“没有谁要管你。这个快活逍遥......”
鬼道连连摆手,说道:“知道你能说。但是不要说。老夫自有理解,老夫自有乐趣。”
缴白旗,但是很有道理。
十三郎再不尝试什么劝阻,说道:“有没有什么我能做的?”
鬼道嗤的一声笑,轻蔑说道:“真当自己是个人物了,你能帮老夫什么?难不成教我学剑?”
十三郎说道:“我这儿有往生丹......”
鬼道再度摇头,说道:“往生丹珍贵,对老夫的用处却不大。你把鬼灵芝恰掰几斤给我,成丹就算了。”
“几斤!”十三郎上下打量鬼道。心里想老头子大概是疯了,真好意思开口。
“没有吗?”
鬼道显然没意识到他的要求多可怕,叹息说道:“你这孩子什么都好,就是不会过ri子。好好的东西,非得送给那群魔崽子。”
十三郎没办法回应这句话,因他知道如果顺着这个话题聊下去,鬼道多半会鼓动十三郎,把魔族排除在六方之外。至少也要排挤一番才算尽孝。事实上,夜莲所说灭魔为灵修万年心愿。一点都不算夸张;去掉十三郎,随便拉一名灵修过来,想法多半与鬼道差不离。
“鬼灵芝快完蛋了,得省着用,您还是用成丹比较好。”
鬼道并不知道十三郎究竟炼制了多少往生丹,话说再多也不能随便浪费。因此才找理由推脱。阻止想要开口的鬼道,十三郎将一枚玉盒塞过去,说道:“往生丹也分等级的,给三山老人与夜莲用的是七级,这个......你先看看再说”
世上哪有成丹不如材料的道理。往生丹本身就是极品,非血域环境根本不能炼制,因此更加显得弥足珍贵。
正因为知道此点,鬼道才以“自己已经进阶,不需再次感悟天地”为由推脱,纯心替晚辈省点家当。
“看看就看看......八级!上品!”
时间短暂,十三郎介绍经历不可能太详细,之前鬼道仅听说他炼制出能够帮人冲击化神的丹药,并不知晓具体。心无歹念又没有需求,加上十三郎身上发生的“奇事”太多,鬼道并未就此事多问。此刻听到看看......他也很好奇十三郎能炼出什么东西,当然要瞅一瞅。
“我的个天!”
老家伙先是惊叫,一把将玉盒抱在怀里,之后再次将其凑到眼前,小心翼翼打开一条缝,偷偷瞄一眼,匆匆吸口气,又像防贼一样赶紧合上。
没有人能真正抑制住贪心,八级上品,统计所有丹药种类,整个沧浪星都找不出几粒。有机会遇到这种丹药,吃不吃......不吃是傻子。
“这东西有多少,通通交出来!”
鬼道对丹药并不jing通,能看出八级没错,至于上品还是下品,他还没那个本事做出分辨。这不要紧,八级丹药隐有灵xing,察觉天光会如弹球一样跳动不休,因此常以封印维持药xing。鬼道以上面的封印多少推断品级,倒也猜个**不离十。
用分大户一样的目光看着十三郎,鬼道左手将玉盒揣进怀,右手伸出喝道:“还有什么别的,也赶紧拿出来,老夫替你掌掌眼,不,老夫替你保管。”
“别闹。”
十三郎拍开他的手,说道:“八级总共就剩三颗,我自己一颗,还有一颗留着行贿,大用来的。”
“行贿!!!”
鬼道腾地一声从地上跳起来,低吼道:“谁他娘配得上这种礼物,老夫与之理论理论!”
老头子真急了,满脸通红目光狰狞,脖子上的青筋蹦起老高。
十三郎老实回答道:“仙灵殿不是那么好找的,我打算托夜莲给您开个后门,没礼物怎么行。”
“呃......”
仿佛中了定身术,鬼道瞬间石化。
十三郎又说道:“今后您可以安心修炼,老师的事情,不用再管了。”
“呃......嗯?”鬼道本能应着,随后猛一激灵。
“为什么?”
“老师传承未断,有仇没仇,都不应该假手于外人。”
十三郎随口解释,笑着说道:“放心,剑尊的位置,我不会和您抢。”
......
......。)
第一千四十二章:你懂个屁!(求推荐)
鬼道表情渐渐沉肃,问道:“什么事情都往身上揽,你知不知道你现在的麻烦有多大?”
十三郎明白鬼道的意思,没有马上开口回应。
六方会谈是个宏大构想,但在没有实现之前,它只是一个构想,对各方没有实质约束。就事实而言,前局势极其荒谬,比如十三郎,身为最主要的撮合者,他与各方真正能够当家拍板的人尚未见过面;再比如夜莲,明面上身为灵修代表,但其身边战道双盟、道院、世外、散派联盟的人一个都没到,连飞殿下都已离去,几等于是个空架子。
此时此刻,几方势力、连灵域内部势力都正忙着向道盟诘问,同时派出大量人手追查乐洪涛下落,既无精力、且不具备展开和谈的条件。
没有道盟的灵域,还能算灵域吗?反过来讲,在把乐洪涛的事情弄明白之前,道盟又怎么能代表灵域?
所有这一切,其源头均在于十三郎身上,偏偏他躲在斜谷“修身养心”,对外面发生的一切不管不问。这种做派,鬼道实在无法理解,若不然,他又怎会如此急匆匆赶来。
休看斜谷一片祥和,外部每时每刻都在发生剧变,随时有可能像火山一样爆发。假如那种情形出现,这个宁静山谷会像颠簸于洪峰浪尖的小舟一样,被拍得粉碎。
“乱妖瀑已经乱了套,几大势力争吵不休,道盟更是一团油锅,不知多少人想要你的命。”
将局势粗略介绍一番,鬼道凛然说道:“老老实实告诉老夫,玄机子的儿子是不是被你杀了?”
不提乐洪涛的名字,鬼道着意提醒十三郎辨明轻重。提前做些准备。可惜结果不如人意,十三郎显然没有那么高的觉悟,淡淡嘲讽道:“乐洪涛失踪,道盟要么找不到他,要么就是找到了不敢让其露面,好意思扯到我身上。”
鬼道不知该如何回应这句话。无奈说道:“老夫的意思,如果事情是你做的,就要提前做准备。或许你还不知道,狼堡一战,四方虽然大获全胜,道院此次的损失却很大,连雷尊都身负重伤。加上之前你与魔族勾勾搭搭,名声可不太好......指望道院替你撑腰,恐不太可能。”
十三郎轻轻挑眉。说道:“我没想找谁撑腰......雷尊受了伤?”
鬼道回答道:“战报上说,雷尊此战一味强突,不小心被几名猎妖使围攻,险些就回不来。后来才知道,雷尊此前修炼出了差错,导致性情生乱。”
十三郎想了想,没再就此事说什么。
鬼道一旁察言观色,犹豫说道:“以往我听说。你与雷尊之间有些误会?”
十三郎微讽说道:“大比时候那点事情,全天下的人都知道。用得着听说。”
鬼道羞怒说道:“当年是当年,现在是现在,老夫的意思是,你不能因此一直记恨,应以大局为重。”
十三郎说道:“您闭关闭久了,很多事情都不知道。再说什么叫不识大体?雷尊受伤。我又没办法救治,难不成非得摆出一副沉痛模样才算顾大局?”
这番话,显然含有怨气。
鬼道不知问题出在何处,说道:“别的我不知道,雷尊与夜莲又师徒之谊。你现在与她走这么近,难道不该想想......”
“打住。”
十三郎赶紧叫停,有些无奈说道:“夜莲的事情比雷尊更复杂,我与她之间不是你想的那样。”
鬼道说道:“夜莲这丫头,老夫觉得还是不错的,你是男人,不要那么小鸡肚肠行不行。”
小鸡肚肠?
十三郎哭笑不得,说道:“同样的话,老师、老老师都和我讲过......这件事很复杂,您就别费心了。”
鬼道愤怒叫道:“你不说,我怎么知道!”
十三郎干脆闭上嘴,任凭鬼道如何吹胡子瞪眼,再不肯开口。
“气死老夫!算了算了,夜莲先放着,霞公主这边,你打算怎么办?”
鬼道抬头看看远处,恰好遇到霞公主朝这边张望,赶紧缩回脖子,说道:“别说老夫没有提醒,燕山还把你当......”
“瞎操心。”十三郎冷漠嘲讽道:“你忘了塔山。”
鬼道的脸陡然僵硬,目光微黯。
十三郎内心叹息,歉疚解释道:“霞姑娘聪慧灵秀,早就不是当初模样;你们这些老家伙,都把她看轻了。”
鬼道愕然说道:“什么意思?霞公主嫌弃你是未亡人,不乐意?”
这句话实在混账,十三郎刚生出的同情心瞬间消散,愤而开骂。
“老糊涂,胡说什么呢?”
“你......大胆!”
鬼道拉下脸来便想回骂,十三郎及时说道:“是不是想我一直留在沧浪,不图飞升事?”
鬼道一愣。
十三郎诚恳说道:“不谈感情,只摆现实。您且公正评估一下,我如果能活着修炼下去,是不是会比霞姑娘先走出那一步?”
略顿片刻,十三郎说道:“我现在也要考虑飞升,如今正在为身边几大妖兽发愁。正常来讲,它们恐怕跟不上进度......妖兽还好了,受天地限制不像人那么严重,实在不行只有留下来。可是人怎么办?装在兽环带走,之后慢慢看着其等死?”
鬼道领会了他的意思,反驳道:“谈现实,老夫觉得现实是公主痴心与你,现实是联姻对灵族、对燕尾、对你还有霞公主都有好处。”
“狗都明白的事情,偏你要装正经扮纯情。”
鬼道痛骂之后放低身段,苦心劝说道:“退一步说,修真世界不是凡间,双休道侣寿元相差千年不计其数,难道因为这个就要守活寡?”
未亡人。守活寡,这样的话用来形容男子,只有鬼道才能做得出。
十三郎拿他没办法,无奈嘲讽说道:“登山的时候,发觉路边的花儿长得好看,是应该留下来陪它。还是摘下来带走?”
鬼道回答道:“留下来肯定不行,花儿如果乐意,摘下来带走也未尝不可......这个比喻不恰当,花儿不会伤心,人会。”
十三郎神情转冷,说道:“花儿离了根茎,会死。”
“花儿自己乐意......”
迎面被十三郎目光相撞,鬼道突觉心惊肉跳,临时换了词儿。
“老夫的意思是......你说公主聪慧。啥意思?”
“意思是霞姑娘早就看透了这一重,比你们想得开,想得远,想得透彻。”
十三郎抬头望着远方,怜惜说道:“这些年她被管得紧了,已不像当初那么野,因此不好、也不敢对你们明说。”
鬼道苦思半响,问道:“想得开。想得远、想得透彻......指什么?”
十三郎嘲讽道:“她将情感转为动力,专心于道。燕山如能看破这一重。肯定高兴得合不拢嘴。”
鬼道抬头望着远方,茫然说道:“可她都在玩。”
“修道本来就是玩,再说那是玩吗?那是......”
不知该怎么和他解释,十三郎站起身来掉头而去,嘴里骂道。
“你懂个屁!”
“就你懂!哎哎哎,不要着急走。那些麻烦怎么办?大先生的事情到底怎么弄,没谈好呢!”
“男女事,天下没有人比我更懂。”
十三郎没心思再陪鬼道胡扯,脚下步子不停,随意朝身后挥手。
“什么麻烦。庸人自扰罢了。”
“......骂老夫是庸人,岂有此理!”
......
......
拳影纵横,拳脚撕裂空气;不大的密室内,两条身影彼此追逐,快如闪电。
谁说修道就是玩。无论身在何方,无论身处何种情形,十三郎每日都会送上门“挨揍”。只要时辰到了,纵然来的是鬼道,哪怕正在商谈着与自己息息相关的生死大事,也不会因此有丝毫松懈。
阿古王全身似墨,十三郎一身白衫,黑与白之间乍分乍合,难以分清彼此。
碰撞,分开,追逐,反击,再次碰撞......像是某种过程不断重复。
破空之声如爆豆般密集,明明有着极严格的先后次序,有时竟因共鸣形成巨响,好似雷霆炸于当头。
攻与防之间瞬息万变,纵然生着鹰隼利目,也难看明白具体,自也不能分辨孰优孰劣。两人以这样的方式演绎战斗,站在旁观者的角度,激烈、但有些无聊,
旗鼓相当?势均力敌?
当然不是。这场战斗的胜负不能用眼睛看,而是用耳朵随便听。
“高调宣告之后坐而待变,这种方式省心,但不够高明。”
阿古王爆退之后疾进,身体在空中拉出两条重叠在一起的残影,好像人墙撞在十三郎身上,之后便是毫不留情的一番暴打。
“七十几年前的陈年旧案,线索本就不太好找,中间最怕被掐断。你这样做,几等于当面告诉对方:我来了,你赶紧准备吧......咦?”
身体以不合常理的方式扭动几次,双拳如倒折般拐到身后,阿古王封堵几次攻击,说道:“这几手还不错,可惜......假如本王是那个主谋,要么当机立断将你抹去,若实在不能出手,便将当年行事之人切断,让你没有办法继续追查。”
这边说话极其从容,十三郎回复起来完全不同,辛苦甚至挣扎说道:“怎,么......掐断。”
阿古王说道:“听说这里正在打仗,那就更方便了,随便安排让他们送死,你能怎么样?”
“呵呵......”
“蓬!”
十三郎习惯性地笑了笑,结果被阿古王一拳砸中后脑,险险当场晕倒。
“你是前辈,能不能别这样无耻。”
“你懂个屁!”
随口回应,阿古王眼里凶光乍现,十指指尖微微泛红。
“战斗,就是不择手段!”
......
......(未完待续请搜索飄天文學,小说更好更新更快!
第一千四十三章:翩跹于刀丛间(求推荐)
“先不打了。”
快要被触及的那个瞬间,周围凭空出现一圈球形风盾,将十三郎的身体完完整整包裹起来。下一刻,阿古王神情骤变,闷哼声中匆忙止步,手指仍不免被千万把风刀刮擦......没了。
十根手指齐根而断,不流鲜血,而是像拔萝卜一样再生出一截新的,指尖再不像之前那样鲜艳。
“卑鄙!”
阿古王脸色苍白,神情有些迷惘。
辛苦将近两年,阿古王不知费了多少心思才能攒出这点人品还有本源,都随那十根手指化作飞灰,证明十三郎从未将防范之心放下过,时刻防范其动念绝杀。
“是你教的好。”
大力喘息几次,十三郎摆摆手说道:“你太着急了,下次谨慎些。”
阿古王楞了好半响,不知该如何回应这句话。
十三郎并不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接着之前话题说道:“用一个错误掩饰另一个错误,这样下去错误只会越来越多。当前我找不到什么有力线索,只能坐等对方出手,自己暴露出来。”
阿古王皱眉说道:“对方如果不动?”
十三郎拿出修罗大狱,淡淡回应道:“只要做了脏事,有个风吹草动都会受惊,这样的煎熬,没有人能够一直忍下去。”
掰出一点鬼灵芝递给阿古王,十三郎感慨说道:“修道的人呵,最怕心里有鬼了。”
阿古王接过一小片鬼灵芝,放进嘴里没滋没味地嚼,一边说道:“假如对方真的一直忍,你什么都不用做,也等于报了仇......啊,你干什么!”
霹雳雷光四窜,堂堂修罗王满地翻滚,身体直冒青烟。
讲打架,十三郎与阿古王之间的差距要以光年计算;论偷袭把握,阿古王拍马都追不上十三先生。最让人悲愤的是,十三郎明明有能力公开施暴,却故意用这种方式进行报复,或有故意打击信心的意味。
十三郎说道:“动念要杀我,哪能不付出代价。”
阿古王死死咬住牙,面色狰狞。
十三郎喘息稍定,平静说道:“别说你是投影之身,哪怕真身前来......打不过你,我也吐你一脸唾沫。”
言罢,雷霆之力也已消除干净,轮到阿古王大口喘气。
“他们若真不动......”
表情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十三郎继续按照先前思路往下面想,摇头说道:“那样不够畅快。”
阿古王挣扎爬起来,内心懊悔、但又按不住好奇,嘲讽问道:“又再想什么阴谋?”
十三郎默默思索,没有马上回应。
遭雷劈的时候尚能保持平静,此时望着这个年轻人脸上专注的神情,阿古王不知为何内心有些寒冷,眼里首次流露出忌惮神情。
“如果你打架有心术这么厉害,本王早已不是对手。”
“胡扯吧你。”
十三郎由沉思中醒转,讥讽说道:“不是我打架不厉害,而是你的境界太高妙,本身就不公平好不好。”
阿古王再度沉默。此时他才意识到,十三郎之所以向他请教,任由他积攒力量暴施突袭,目的不仅仅只是与天地法则融合,还为了感受上层境界。
学不会?不要紧,至少先混个脸熟。这就好比让筑基修士相较于化神,习武者刚学会扎马便开始接触绝世武功,学不会是肯定的,见识会因此截然不同。
有没有收获?
结果显而易见,面对阿古王这种级别当然没用,但如面对的是比他低得多的修士,比如化神、以及将来的生、劫修士,多少总有些眉目。
“拿本王做磨刀石,你好大的胆子。”
“我的胆子?比你想的更大。”
十三郎认真说道:“今日如果你不偷袭,我会任由你一直积累精元,直到有力量逃走,或者杀死我。”
“......”
这样算不算公道?阿古王难以权衡,但他明白十三郎的话击中了自己软肋,不可能会拒绝。唯一的问题,十三郎会不会真如其所说的那样遵守诺言,而不是隔三差五就施以雷劫,将阿古王打回原形?
“别瞎想了,我是实诚人。”
不管阿古王信或者不信,十三郎愁苦说道:“鬼灵芝快不行了,你得帮我想个法子,怎么才能让它恢复?”
阿古王仍在愤怒中,本能回应道:“这也要本王替你想?”
十三郎说道:“真稀奇,你是替我想?”
阿古王神情微滞,沉默片刻说道:“鬼灵芝鬼灵芝,脱离生养之地,没有天材地宝供其吸收,就只能用鬼物饲养。”
十三郎无奈说道:“早试过了,不管用。”
阿古王轻蔑说道:“你抓的鬼物品质不行,当然不管用。”
十三郎觉得委屈,说道:“鬼王级品质还不行?难不成要我捉鬼尊?有那种东西,我把它驯服之后拿来做手下,不比这个破灵芝来得强。”
阿古王冷冷看着十三郎,目光好似望着一头猪。
“看什么看,我有说错?”
“你当品质是什么?”
“品质就是......是什么来着?”
意识到自己可能犯了错,十三郎恭敬说道:“您是前辈,教导学生应以引导为主,不要故意埋汰。”
这样算认错?
阿古王摇着头,说道:“鬼者,本应该冥界才有的东西,鬼物品质,比的是其是否含有冥界之气,含的量是多少,精纯程度如何。鬼物品质、用修士对比就是其资质,鬼物能够成长到什么程度,与这种气息的多寡有很大关联。这么和你讲好了,以本王为例子,哪怕把我打到临近消散,也比一直全盛鬼尊的品质高得多。”
十三郎楞了楞,试探说道:“意思是,拿您来喂养鬼灵芝的话,效果会......”
阿古王冷笑说道:“你可以试试看。”
十三郎严肃说道:“这怎么可以。”
说句内心话,十三郎真想看看把阿古王反喂鬼灵芝的结果会如何,但又绝对不能那么做。反过来讲,阿古王敢这样说出来,就一定不怕。
“品质,冥气......血域是回不去了,该上哪里去找这种鬼物......”
“灵芝可以寄生与灵木。比如那截罗桑木不错,可惜它不是根,被那个女娃吸收太久,已经失了大部分灵气;天檀木也可以,可惜要用来封印元磁之母,说来也真怪,这种地方怎么会诞生元磁之母?”
嘀咕两声,阿古王收回思绪说道:“人界之中,所谓鬼物都不纯粹,死之前自生冥气一定会成为怨灵,你又舍不得那只......算了算了,当我没说这个。”
被十三郎毫不掩饰杀意的目光逼退,阿古王说道:“冥界不是铁桶一块,偶尔会有漏网之鱼溜到人界,你不是名气很大,可以发发悬赏,本王和你说说它们的特征。”
“不用了,我想到一个地方。”
“什么地方?”阿古王好奇问道。
“先别问地方,那只鬼我还惹不起,但......”
十三郎想了想,问道:“如果是冥界来的猛鬼,所处的地方诞生出来的鬼物,能否满足要求?”
阿古王微愣,回答道:“真有这种地方,催生出来的鬼物的确好些......这时候就要看级别了,那只猛鬼是?”
十三郎说道:“鬼物级别我不知道,名号倒是吓人,叫什么獴逻真君。”
阿古王想了想,说道:“没听过,无名小卒。”
十三郎无言可对。
阿古王解释道:“冥界整体有序,实际上又很乱,大小山头到处是王,且彼此攻伐,几乎每天都有人换旗。比如你那只怨灵,若有办法去冥界修行,凭其身边那几个小东西拉起一支队伍,别说真君,叫女皇也没人管。”
十三郎仍不知该说什么好。
“化神之后去试试吧,凭你那时候的实力,人界之中,哪里都去得。”
“真灵好几只,听到这话,会不会跑出来揍你?”
“......”阿古王欲言又止。
“是应该去看看,只是看看......嘿!胆子怎么比那时候还小。”
心里嘀咕着,十三郎察觉到阿古王神情有异,抬起头微微一笑。
“别指望了,肯定不带你去。”
“......”
阿古王黯然低头。
......
......
春去秋来,冬末春又生,岁月如梭无形迹,岭南时逢正夏。
骄阳当头,火辣辣的气息充斥于天地间,将每个人包裹得密不透风。青石墙壁触手生温,草木山水垂垂若眠,就连大半根系埋在湿土中的水仙花也都低着头,蔫蔫提不起精神。
北域大地,百年难遇如此燥热,胸中似有一团火焰无法宣泄,人人被烤得没了志气。有人以水浇头,有人寻阴树下,有人避暑山野,然而不管怎么做,总归都只能缓解一时,且似逃兵躲在角落,冒头便仿佛投身炼狱。蒸笼般的环境提醒着人们,这一切只有天威才能造就,需要保持敬畏。
“不行就是不行,谁他娘的来了也不行!”
俯瞰身前的那几个人,大灰双眼喷射的火焰不比昊阳逊色多少,如泼妇一样跺脚大骂:“少爷正在闭关,你们他娘的敢打扰,先过我这一关!”
“呱呱,呱呱呱!”
胖胖不会说他娘的,为壮声势,只好尽力让音节与神驴相配。天心蛤蟆显出本相,庞大身躯牢牢把住密室的门,便是一座山冲过来,也休想逾越分毫。
两头妖兽上方,哑姑冰冷的目光如两条冰柱,看到的人通体寒彻,再感受不到一丝暑意。
“外域是外域,岭南是岭南,外域发生的事情、出现的人,与少爷半点关系都没有。”
不管对面的人脸色多么难看,神驴咧开血盆大口,恨不得用唾沫将他们淹死。
“什么这是谁、那是谁、谁又是谁......也许萧十一郎,也许萧十七郎,也许......呸!”
恶狠狠唾一口,大灰狂吼道:“问我?我他妈怎么知道!”
......
第一千四十四章:混乱中自持(求推荐)
“放肆!”
“大胆!”
“不像话,太不像话。”
玲珑姑娘怒发冲冠,秦焕冲强迫自己紧跟附和,多少有些sè厉内荏。执掌新宗的三山老人装模作样,不凡与污道神情迥异,一念佛祖一唱真人,终难掩饰心头愤愤。
外域吹来的风,沧浪泛起的浪,浪追浪打浪临头,几许惊慌,几多失措,怎使我心安。
随着一条接一条震撼消息从外域传来,传开后,被数千修士包围的水仙宗再度成为整个灵域的焦点,身在其中的每个人,脚下都仿佛踩着油锅,且是烧开的那种。
灵魔传送齐齐被毁,仙灵殿圣子齐飞与夜莲一道,连同五十名道院学子同时无踪,生死不知。
这样的消息,轻者动摇军心,重者可能引起哗变,本不应该轻易泄露。然当时外域的情况紧急,守护跨界传送的修士们匆匆赶往对面增援,这边调兵四方齐聚,不可能不引起猜测。很快,因为后续消息及时传回,魔族“不顾大局”刻意散播,之前噩耗随如烧破纸囊的火焰,飞快传往四面八方。
首先是好消息,夜莲与飞殿下获救,做下“恶行”的猎妖使全体服诛,其中包括那名此前数次溜逃、被称最难抓获的天狐。
血仇得报,将士绝境逢生,消除一方隐患,还有什么比这更让人激动?消息一经传回,灵域四方欢声雷动,大小修士弹冠相庆,之后难免要问一声:谁干的?
答案是萧十三郎。
“萧十三郎?”无数人因此傻了眼。
“萧十三郎。”回答的人表情也不好。
“水仙宗那位?”问的人继续问。
“我哪知道。”回答的人答不上,干脆拂袖。
来不及思考怎么回事,两条更让人震撼的消息接踵传回。无数人因此头晕目眩,难辨南北西东。
毁掉传送阵的主谋并不是猎妖使,而是那位被誉为灵域天骄的道盟副使:乐洪涛!
萧十三郎召集各方,宣告在四方联盟的基础上组织六方会谈,为沧浪与妖灵大陆谋求万世和平。
“这个......靠谱么?”问的人想问乐洪涛。
“应该......假不了。”回答是指谁?或许连说话的人自己都不清楚。
一万个人便有一万张嘴,灵域千万修士。千万张嘴巴都在议论,期间引起多少争执多少吵闹甚至打斗,无从统计。与此相比,本该被大肆宣扬的狼堡之战,被彻底淹没在这两条消息引发的狂cháo中,几乎没什么人愿意谈。
人人喜欢意外。
狼堡之战壮阔惨烈,标志着与猎妖使之间的战火彻底平息,注定会在历史篇章中留下重重一笔;然而大家都明白,那是公认胜局在握的一战。没有、也不可能发生意外。早就料准了的事情,哪有萧十三郎横空出世来得过瘾;而且比较意义的话,六方会谈如能成功,人们喜不喜欢或有差异,其历史影响却是公认的,哪是区区一场战役所能比。
至于乐洪涛,还有道盟......当然会引来谈论,但多不敢公开。
乐洪涛失踪。在没有找到他之前,在道盟没有拿出态度前。这件事有得闹。能够肯定、且已经在发生的是,当无数人谈论外域大变的时候,道盟正在进行一场覆盖整个灵域、三百多处分舵的大清查,涉及大拿暂无详情,已知元婴修士多达数百,低阶者无算。
道盟人仰马翻。道院同样没得清闲,消息如飓风吹遍八方,二十七家分院先后沸腾。喜也好,怒也罢,不管忧虑还是欢庆。无论骄傲还是焦灼,人人明白一条事实,假如再不对萧十三郎做次表态,道院未来堪忧。
人心不可逆,重压之下,道院不能不做反应。紫云牵头,派出由三大尊者领头的百人使团,赶赴外域调取真相,同时对外宣告,萧十三郎过去、现在乃至将来都是道院的一员,不会因为受过训诫被否决身份。
里外一番忙碌,人们至此才有时间掉头反思,既然萧十三郎人在外域,躲在岭南专等天雷约会的那一位又是谁?
磅礴压力从四面八方传到水仙宗,首当其冲便是那几位“看守”,玲珑姑娘暴跳如雷,焕冲舵主唉声叹气,来自世外的两大高人张口结舌,脸上再无一丝高人风范;就连三山老人也被迫中断修行,顾不得境界未稳伤势没有完全康复,只求亲眼见先生一面。
结果就是现在这副模样,两兽一鬼挡在门口,既不让进门也不肯回禀,明显心里有鬼。最倒霉的是,明知道这件事情不对头,大家还都不敢硬闯......十三郎原本就不好惹,如今已不是不好惹所能形容,干脆是无人敢动。
大家心里其实有点害怕,假如静室中没有人还好,了不起是个失察之过;万一真有个十三郎在里面,到底该怎么办?
杀了他?捉住他拷问?
谁来做这件事?谁敢!
沧浪星修士,有能力修炼分身者不常见,但非绝对没有。假如是因为十三郎拥有分身,下个问题随之而来,他们怎么会一模一样?
分身不是双胞胎,怎么可能什么都完全一样?分身分开这么远,他就不怕分身拥有duli人格?到底是外域那边弄错,还是自己这几个人眼花?再或者,这里根本就是个影子?
“如果不是分身......这他娘的什么事儿啊!”
百思不得其解,污道低吼道:“不行,本道必须当面问问先生。”
众人之中,ri子最难过得数污道,因事情已有了眉目,萧十三郎假托世外之人进入外域;他不是和尚,理所当然被看成破天观的一员。
如此便有了问题,他使用的通关令牌从何而来?很明显。萧十三郎已不可能因为假冒他人受罚,污道失职却是板上钉钉,好一个冤大头。
“早不闭关晚不闭关,偏偏这个时候闭关......岂有此理。”
“不能这么说,先生闭关的时候,外域还没有任何消息。”
还得说不凡大师沉稳。胖乎乎的脸庞,慈眉善目,分析有条有理。和尚不明白、也不可能想到,世上还有一种分身,纵然相隔不同界面,亦能思维共享。
“不过......”
一句长音,和尚神情突转凝肃,认真说道:“外界闹翻了天,今ri我等联袂而来。必须见到先生。”
“意思是要硬闯?”
大灰低下头望着和尚,粗声粗气说道:“你他娘试试?”
不凡满脸的肉拧到一起,心里默念佛祖慈悲,合十诚恳说道:“和尚不敢,只请诸位移步......嗯?”
惊愕声中禁消门启,十三郎缓步走出密室,脸上神清气爽,展臂伸个大大懒腰。
“好热闹!诸位......有事?”
......
......
又是三月时光匆匆而过。斜谷内除多出几个人。欢笑声多一些,总体仍显得很平静。
细心的人们看出许多不可思议的地方。心里默默猜测着,担忧着,不肯、或不敢直接说出来。
传送阵依旧慢慢地修,进程之缓慢让人不可思议;六方代表慢悠悠前来,效率之低下让人不可思议;周大眼每ri研究二叶草,进展之微小让人不可思议;还有夜莲的漠然。鬼道之无奈,左宫鸣之沉默,霞公主的平淡,牙木蓝山等魔族修士的无聊,通通让人觉得不可思议。
一句话表述。以上所有情形,放在当时当下这个特殊时期,没有一件正常。这么多非正常情形凑在一起,很少有人能长期忍受,斜谷之所以能维持,关键只在于一人。
就像一块压舱石,十三郎是整个山谷保持平衡的源头;不管修为境界,不管外面传来多少流言、人们看他的目光多么暧昧,其身上始终释放着让人平静的气息,稳稳传向周围。
麦少飞来了,与十三郎密谈之后离开。没有人知道他们谈的什么,只看到燃灵圣子神情凝重,十三郎表情宁静依旧,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咔使者来了,严格来说是神师婆婆的特使;同样是一番商谈,同样神情凝重离开。
左宫鸣、霞公主、燕不离、黄花女姐妹,这些人根本没有离开过;也就是说,理论上六方会淡的关键人物多已齐备,且都与撮合此事的十三郎有过深入交流。
是不是可以开始了?
大家都这么问,都在等待,都在沉默,都很安静。
终于有一天,随着几位“特殊”客人踏入斜谷,平静终于被打破。
仙灵飞殿下,道盟玄灵子,战盟逍遥王、还有与飞殿下、乐洪涛齐名的叱虎,世外之地也有人赶来,唯独上古世家缺席,但也托人带来上官馨雅一句口讯。
这里需要强调一下,夜莲虽也出自仙灵殿,但其作用主要体现在“面子与沟通”,真正身怀闲灵殿授命的人是齐飞。
各方均有重量级人物,唯有道院,此次派了一个不太适合做代表的人:袁朝年。
“我来,是为了给少爷传句话。”
大事当前,袁朝年来不及与十三郎叙旧,也没有拐弯抹角,见面直接说道:“经所有分院公议表决,只要少爷答应一件事,您便作为道院全权代表,不需向任何人请示。”
十三郎稍感意味,说道:“全权......无论什么决定?”
袁朝年认真点头,说道:“无论什么决定。”
十三郎沉默片刻,说道:“什么事?”
......
......。)
第一千四十五章:迷云遮眼,意外重重(求推荐)
袁朝年说道:“过去百年,因为战争还有别的,道院连失多名长者,老院长、剑尊,还有教习学子等等,伤亡之惨人所共知。”
老辈渐去,需要注入鲜血血液,新老交替是世界的不变规律,道院不能例外。十三郎听出几分意思,没有轻易开口。
袁朝年叹了口气,说道:“少爷或许不知道,最大损失并不在外院。”
道院分内外两部,外院以紫云为首,共有二十七座分院;内院只有一个,很少出现在世人面前。只有当面临诸如院长大比、出征外域、或发生灵魔大战这类极端情形,内院才会出动人手,相助或者见证。
关于内院,更深入的信息需要进入高层才有资格了解。十三郎只是一名普通学子,虽明白内院实为监控金乌而设,但其当年并未进入过,对内院的具体情形,人员结构等等,根本无从知晓。
事实上,就算曾经进入内院修行的夜莲,还有童埀等,因为修行时间短暂,了解的也不多。唯一可肯定的是,道院之所以保持强大威慑,根源便在于此。
“内院根基是学子,主要力量是供奉。”
袁朝年轻声说道:“自道院成立的那天起,内院保有十名供奉,个个修为惊天。供奉之上还有一主三辅四名大供奉,其实力......这么说吧,四人当中随便拿出一个,都有着不弱于九尊的实力,甚至更强。”
听了这番话,十三郎微微动容。
十四名大拿,其中至少四人相当于尊者甚至更强,袁朝年的话道出一个简单事实:道院之所以能与双盟比肩,其根本并不在二十几家分院,而是落在内院、落在那些供奉身上。
“供奉之位,有着比尊者更加严格的选拔制度;人品、修为、还有对道院的忠诚,这些仅仅是最基本的东西,其最最注重的部分在于四个字:不涉世事!”
讲到这里,袁朝年神情有些感慨,说道:“道院不涉世事,很多人把它当成一个笑话,事实也的确如此;道院学子大多来自江湖,如何脱离得了江湖?然而,只有极少数人才知道,道院之所以能够保持独立,根本便在于拥有一批真正不踏足江湖的大拿。”
这是实话。十三郎没听过关于十四供奉的任何传闻,道院典籍也无记载,足以证明他们不授虚名,且不在江湖行走。
袁朝年说道:“即便拥有如此庞大的修士基础,供奉仍有出现空缺的时候。过去百年,这种情形变得极为严重,如今大供奉仅剩两人,且铁定会参加升仙台,十名供奉缺少三名,余下七人,有人苦等仙灵殿令牌,有些寿元将尽,未来能够履行守护之责的人,已只剩下三人。”
供奉远离世外,看开是一方面,对道院忠诚一方面,更主要的原因依旧是飞升。享受无尽资源只管修炼,最终能否破界而去,看实力还要靠运气。比如最近,供奉们有些战死沙场,还有千方百计提高寿元,仍等不到升仙台开放,活活老死在内院。
“整体而言,道院力量仅相当于全盛时一半,新纪万年之后会变得更弱,已影响到紫云、乃至整个道院的安危。”
大致将情形介绍完,袁朝年深深望着十三郎,说道:“少爷是有大智慧的人,当前情势什么的,不需要任何人说教。我把这些讲出来,少爷想必已经明白。”
十三郎没做否认,问道:“让我做供奉?”
袁朝年认真点头,说道:“特殊供奉。”
十三郎轻轻挑眉。
袁朝年说道:“供奉不准踏足江湖,这对少爷而言太难了,且有悖人意。因此各位尊者教习包括内院供奉集体表决,对少爷不做此类限制。”
十三郎笑了笑,说道:“考虑很周到。想必还有下文。”
袁朝年抱拳说道:“规矩就是规矩,特殊也要有个限度,假如什么都不遵守,谁都无法信服。”
这很合理,而且极为必要。十三郎没说什么,示意袁朝年继续讲。
袁朝年说道:“供奉选拔,第一条要求是修为。不管少爷实力如何超越同阶,修为毕竟没有化神,难免落人口实。就眼下来说,少爷若没有合适职位,代表道院参加会谈多有不便,属特事特办。所以大家希望,处理好六方会谈的事务后,请少爷马上回到紫云闭关,尽早突破天人境。”
看一眼十三郎脸色,袁朝年小意说道:“接了供奉职位,意外着少爷全权代表道院,需要......”
十三郎淡淡说道:“需要为道院争取更多利益,应该的。”
袁朝年咳嗽两声,说道:“少爷放心,无论您需要多久化神、能否化神,供奉职位永远保留。此外,升仙台再有一百多年就会开放,少爷如能在此期间化神,大供奉之位非您莫属。”
“成为道院供奉,少爷今后无论遇到什么人什么事,身后皆有道院支撑。修炼方面我就不多说了,一句话,但凡沧浪星能找到的东西,道院一力承担。”
袁朝年进一步说道:“大家都知道少爷多有奇遇,或许会觉得这些不重要,因而错失机缘。我虽然不知道具体,但能保证这种支撑对任何修士都是梦寐以求的大好事,不说别的,至少丹药灵气方面......”
十三郎打断说道:“假如没有足够吸引力,供奉们早跑光了,对吧?”
袁朝年尴尬说道:“少爷能明白,最好不过了。”
十三郎说道:“还有什么限制?”
袁朝年沉默了一会儿,严肃说道:“供奉严禁干涉外事,希望少爷理解。”
十三郎平静说道:“刚才不是说,不对我做此类限制?”
袁朝年缓声说道:“这里说的外事,单指外院。”
担心十三郎误会,袁朝年忙解释道:“这条规矩不是针对哪个人,更非对少爷有何偏见。内院供奉可以对尊者人选进行考察与表决,但不能干涉具体事务,自道院成立便有的规矩。”
袁朝年诚恳说道:“其实,就个人而言,我知道无论条件多高,都不足以让少爷动心。之所以赞同这个提议,是因为我知道少爷深记老院长、还有大先生之情、恩、义,希望少爷能够接其衣钵,守护道院安全。”
听了这番话,十三郎微合双目低下头,好一会儿没做声。
早在返回仓云复仇的时候,十三郎便从鬼道处知道袁朝年不简单,但没想到他竟如此不简单。
如今袁朝年可不是什么依靠卖符为生的学子,而是一名地地道道的大修士,且早就升格为教习。这些事情,十三郎刚开始调查便有所闻,很有些吃惊。事后想想,自己结丹时便把一名大修士当小弟,心里除了自嘲,难免还有几分自得。
道院底蕴,在袁朝年身上体现得极为充分。九尊,教习,学子,内院供奉,或许仍不是全部。
二十七家分院,谁知道有多少像袁朝年这样的人,身负何种使命?
似乎看出什么十三郎想什么,袁朝年叹息说道:“少爷是有大智慧的人,当年那点事情,还望不要介意。”
重逢以来,袁朝年首次提到过去,神情难掩感慨。
他指的是两人相处过的那段岁月,当时袁朝年假扮学子,整天像个跟屁虫似的与十三郎瞎混,称其为“少爷”的习惯便是那个时候养成。
世事难料,想当年,袁朝年嘴上虽不说,心里想必因此暗笑无数回;那时的他绝想不到,八十年后两人重逢,彼此地位丝毫没能改变,且比往日更甚。
“当年是我占便宜,怎好意思介意。”
十三郎随口应着,忽问道:“这么大的事,为什么只有你?”
袁朝年欣然一笑,回答道:“除了我,还能有谁?”
这话似有深意,十三郎有些不太明白。
袁朝年再笑,笑容有些暧昧,有些嘲讽,还有温暖的意味,说道:“少爷还没有意识到,您在道院,并没有多少熟悉亲近的人呵。”
十三郎恍然大悟。
此番前来,道院明面以授命身份出现,本该高高居上;然而十三郎不同于其他人,且有那些不愉快的事情在先,这项授命已变了调,多少带有“请求”意味。
道院修行十年,十三郎盛名远播,真正亲近的人却没有几个。如今老院长、大先生已去,眉师身为院长坐镇紫云,谷溪被囚禁,蛮尊身陷魔域,其它够分量的人......断无可能像袁朝年这样的口吻与之商谈,万一闹点什么事情出来,彼此都不好看,且不好收场。
想通这一点,十三郎不禁觉得好笑,原来不知不觉间,自己在道院各位尊长眼里已变成“刺头儿”似的角色,需仔细斟酌才能制订策略。
心里这样想着,十三郎问道:“灵域各方都派了人,道院不可能置身事外。他们有没有考虑过,如果我拒绝该怎么办?”
袁朝年指指自己,回答道:“赶鸭子上架,我来。”
十三郎有些发愣。
袁朝年苦笑着说道:“怎么,看不起我。”
十三郎老实回答道:“是有点意外。”
袁朝年笑着说道:“这可是千载留名的好机会,别人不在乎,我倒很想留下点什么,很不想被你抢去位置。”
十三郎只当没听见这句话,说道:“有些事情我想不太明白,需要从你这里得到答案。”
袁朝年收敛神情,认真点头说道:“但凡我能回答的事情,绝不相瞒。”
十三郎尚未能够完全理清思绪,边想边问道:“之前你提到,供奉第一标准是化神,所以要我料理此间事务之后闭关。”
袁朝年认真点头。
十三郎说道:“假如我不这样做呢?”
袁朝年笑了笑,说道:“少爷是想留下调查大先生死因,对不对?”
十三郎双眉陡然飞起,目光顷刻间变得明锐。
袁朝年轻轻叹息道:“此次会谈,雷尊身有不便无法亲来,因此托我给少爷带来两句话。”
十三郎目光更亮,缓缓说道:“什么话?”
袁朝年回答道:“雷尊首先说,江河奔流,后浪总嫌前浪太慢,恨不得马上超越、或者干脆将其淹没身下。只有当河流汇入大海,才明白胸怀宽阔方可包纳百川,前浪后浪都不过一条不起眼的涟漪,随时可因风势翻转。”
十三郎认真听着,默默思索着其中意味,嘴里问:“然后?”
袁朝年回答道:“雷尊又说,剑尊的事情他也想过要查,奈何年老德薄,心中顾虑又太多,最终没敢那么做。”
话语稍稍停顿,袁朝年深深看了十三郎一眼,再度开口。
“雷尊有言,剑尊之事确有疑点,少爷既然要查,那便查吧。”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