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章:三生咒,立囚牢(求推荐)
三面崖。
万仞陡坡,自山脚冲上山顶,寻常人无法一口气完成的任务;然对修家来说,最孱弱的妖灵只需半个时辰,妖将实力强大,需要的时间更短;如换成它们的主人猎妖使,全速飞遁片刻即可抵达。
猎妖使没有这样做,他们藏身与妖将身后,妖将隐蔽在妖灵群内,以相当整齐的步伐集体前行,显得沉默而强硬。
决战,意味着双方不给对方留下退路,意味着不计效率只求结果,还意味着彼此都要做好死亡的准备,因而不再需要怜惜牺牲。猎妖使不会心疼妖灵死亡多少,但希望它们的死更有价值;假如对方灭杀这些妖灵妖将的时候能够留下些空挡,自然再好不过。
会这样想,证明猎妖使做了足够充分的准备,也给予对手足够多尊重。这种态度因累计而来,一路厮杀一路纠缠,他们对灵修由轻视到重视,由重视到忌惮,最后竟演变出些许敬畏,当然还有钦佩。
严格来说,对方修士人数虽多,化神大拿却只有一位,当然他实力确实出众,比三人中任何一个都强。但他毕竟太孤单,在不能各个歼灭的前提下,猎妖使彼此照应着,完全可以应付。历数灵修队伍中的强者,那名燕尾独臂剑客实力出众,余者顶多不过大修士,甚至还有一群修为不过假婴的学子。凭借这样的力量,灵修军团能够支撑到现在不灭,非不易所能形容。
猎妖使知道问题出在何处,一方面,之前战斗中,他们的主将断后未归,对战力造成极大影响。更重要的一点便是那名女子,被灵修拥戴如女王般的女子,其神通天生能够压制妖灵妖将,还令其队友战力大增。
面对神辉。妖灵就像昊阳下的鬼怪难以驻足,斗志与凶性皆如春阳下的寒雪快速消融,懒懒提不起精神。反之对方却变得生龙活虎,个个仿佛认为自己拥有不死之身一样,极其难缠。
战斗纠结而且艰难,灵修一方实力不够固然辛苦,猎妖使也不容易。五个月追逐。双方都觉得精疲力尽,均希望这种煎熬早点结束。
现在时机到了,天狐已归,明确将那名让人头疼的女人划归过去;以天狐的能力,休说她正在冲化神,便是冲过化神又如何?如此一来。拥有三名化神的余者只需解决余下群修......若还不能一战而决,不如自裁谢罪来得干脆。
以谨慎的态度,带着必杀的信念,数千妖灵一路冲过重重险阻,击杀无数毒虫猛兽,“缓缓”逼近到距离山顶仅千丈处。从这里,他们已经能够看清灵修的表情。留意到他们如自己一样决然,脸上丝毫没有因死亡到来而恐惧。
战斗的时候,没有人希望遇到这样的对手,但对一群穷途末路只求恢复荣耀的人而言,能以这样的战斗作为终结,生死皆足以快慰。
“既如此,那便战吧。”
老妪老者心里同时生出这个念头,胸中被久违的豪情填满。举臂挥手,奋力指向前方。
“杀!”
......
......
天空层云愈黑,似一条条棉被堆叠出砖块的效果。很难说这是什么原因,明明远方飘来的云朵洁白柔美,聚起来便像染了墨汁一样,浓黑厚重塞满心头,让人喘息不宁。
山顶中央。夜莲仰面对着天空,望着一簇最合其心意的飞絮出现在视野,飘荡滑行着融入那团浓厚内,心里不知为何生出悲伤的感觉。
她心想那朵云团之前流露在外。虽孤单却能自由自在,如今被强行拉到这里来,岂非失去了自我?
很少有人想到,且不会相信,“自我”这个词,对修士而言是一种奢侈。宗门、种族、国度、师徒,修行为的是摆脱凡俗跳出尘缘;然而从修行的那一刻起,修士无时无刻不在增加牵绊,超脱从何谈起?于是有人特立独行,远走山林不问世事,曰之为:避世。殊不知,一个“避”字足以揭破此法真相,与超脱相差千万里。
“身在涡流而心宁静,心处是非而魂无扰,三生感悟,三世苦寻,找的要的都不过是一个‘静’字。”
心里这般想着,夜莲的唇角曲成一个从来没有在她脸上显现过、透着自嘲、但又包含有可爱无辜的弧度,神情有些默默。
“像我这样,如何能真正静下来。”
叠云继续增厚,神辉再度加强,周围千尺被银芒铺满,人人如同被镀上一层闪烁的纱。正当头,厚厚铅云徐徐转动,开始汇聚化神修士必须引动的天道之门,或者说一条路,一个会给修士灌输无穷滋补的法力漩涡。在此之前,修士需要先有所付出,将他们的全部能力展现出来,如此方能被认可。
至此,冲关破境可算正式开始;按照修士目前所知,那道漩涡打开后,冥冥中会有一股无形力量透看修士全身,根据它制订的标准决定是否降劫。
后面的事情比较简单,修士历劫,要么身死道消魂飞魄散,要么得到更大认可,从天道那里得来的赏赐也更多。
夜莲实力强大,所修道法独一无二,极有可能引来天劫;但那是后面的事,眼下聚灵漩涡尚未完全成型,意味着她还需加大力度,将潜力再逼一逼。
“人人修道,名为逆天实则虚妄,否则,何来的‘寿与天齐’这句话。”
收敛心神,夜莲神情回复淡漠,平静问天、问道,同时也问一问自己的心。
“我为三生。三生者,前世、今生与来世;若三生真可彻醒连续,意味着轮回不灭则三生不断,本身便是‘寿与天齐’。既如此,我又为何而修?”
眼里带着思量,夜莲默默低头,不理会周围风云变幻,不看那天空浩荡轰鸣,只在心中捕捉那一缕若有若无的念。
“人者,到底不过生灵一种,之所以号称万物之灵,因其永不知足于现状,孜孜以求从不停歇;中途或有迷茫失落,整体趋势始终向前。”
“修者,究其根本不过一丝念头,实则就是那一丝不自足作祟,或可表述为外在。”
化神必有一丝道念,或表述为意境;不管叫什么,它都是修士探索真道时、不断探索与发现过程中带来的感悟。所谓有意境方可称得道,意境真才能动于天,实际上便是与天道契合。当然这种契合仅仅是一部分,是千万大道中的一条。
“三生三世,轮回不灭,本就是天道给众人提供的一条路;比如这草,前世可能是一只狗;再比如这人,下一生可能成为一块石。天道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实则为大仁大爱;它早就给人留好了路,让他们能够一直走下去,迟早会摸到自己,追上自己,之后......或许会变成自己。”
呢喃中,一股悲悯肃穆的气息轰然散开,以夜莲的身体为中心,周围千尺无不受到波及。凡被神辉笼罩的人,浮躁沸腾化作宁静,哪怕手里拿着刀枪,神情也都变得安详。
头顶处,层云翻腾漩涡骤剧,一条宽八尺、深不见高远的通道缓缓成型;恍惚间,众人耳边似传来一声叹息,带着赞许与欣赏,透些安慰与喜乐,将每个人心里的重重波澜抚平。
人人惊叹并有艳慕,夜莲却轻轻皱起了眉,似有些不解。身处正中,她的感受比其他任何人都强烈得多,浓重得多,而且更加清晰。
因太过清晰,夜莲听出一丝别人听不到意味:失望。
“还有什么?或者说,错在哪里?”心有所思,夜莲不知不觉念出了口。
“错在本尊!”
一道如野兽咬嚼尸骨的爆笑声响起,距离夜莲仅只有十余丈。笑声中,眼前凭空出现一条三尺身影,面如陈旧树皮扑簌而落,头上顶着一只光洁溜溜的碗,显得格外滑稽。
周围群修变色。谁都没想到,在拥有这么多大修大拿的守护下,竟有人能够无声无息接近夜莲到这种程度。更让人惊慌惊骇的是,侏儒身上散发的气息强横而残暴,看着夜莲的目光写满淫邪,仿佛她已经落衣沉浴,准备迎接狂暴君恩了。
“师妹小心!”
飞殿下仓惶扑上,燕不离低吼纵剑,三大剑修三方展动,然而......他们太远了。
十丈距离,对任何化神修士而言,与贴身直面没有丝毫分别;反之齐飞等人虽负责守护,但为了不影响夜莲冲关,最近也在千米外。
“女人,敢在本尊眼皮子底下化神,你是在找死!”
三尺侏儒放声狂笑,短短手臂凌空一抓,整个人如弹球一样朝夜莲飞纵,分明是想扑个满怀,扑入那片温软海洋中畅游。
“放心吧女人,本尊会让你化神,但是地方要变一变,是在本尊的胯下......吼!”
“孽畜!”
望着那张近在咫尺、不断掉落脸皮、散发如腐尸还带着一股腥骚气息的面孔,夜莲目光透着嘲讽,积郁五个月的憋闷于顷刻间释放,燃冲天怒焰。
“等你好久,算你好久,忍你好久......”
脚下莲台瞬展,夜莲高举的双手轻轻合拢,十指如花,红唇若瓣,轻轻一声低喝。
“三生三世,三世牢笼,咒!”
......
......9
第一千零二章:化神妖将(求推荐)
“咒”字脱口,脚下白莲瞬分九朵,朵朵九叶并作三方莲台;夜莲头顶,十指如葱交接拈出八枚小小花蕊,分投九莲正中。
自身成为最后一朵花蕊,如镇山之柱定在中央,又好像作画时点睛的那一笔,整幅画顿时活灵活现,且显得活色生香。
花蕊补全,莲台之中神圣气息大放,范围却由千尺缩减至仅百米,浓郁如实质。围绕侏儒的身体,神辉圈出一层层光影,夜莲高举的双手此时仅能看到一指,凌空按向侏儒的眉心。
画面自此定格。
远远看去,女子沐浴着银色的光辉,曼妙酮体若隐若现,静止偏让人觉得随着纱衣轻轻摆动,美到极致并充满庄严气息,令人不忍亵渎。其对面,矮小侏儒停顿在空中,张牙舞爪,面目狰狞而丑陋,肮脏的脸孔上开了几个洞,神辉顺着洞口射进去,冒出缕缕青烟。
美丽与丑陋,神圣与污秽,当它们被强行按入同一个画面,人们看到的竟然是和谐,仿佛彼此有一根纽带牢牢连接,甚可穿透轮回。
外人眼里看到的这一幕,对侏儒而言是另外一回事。自从夜莲脚下生出莲台的那一刻起,他心里便被一股悸意充斥,仿佛有什么令他极为惊恐敬畏的事情即将发生,只想远远避开。
飞扑势头尚未终止,直觉带来的危机感得到验证,夜莲变身、化莲,以三世之力施展咒法,侏儒眼前顿时一黑。
“吼!”
侏儒的身体上,黑光纵横如刀,切割砍劈出道道鳞纹;乍一眼看去,其所处的那片空间仿佛装着一条鱼,斑驳难以形容。
没有用。似连空间都能劈开的刀纹挡不住那一指,护身元力没有丝毫效果;那一指不需要与其身体接触,只需指向他、并被莲台包围其中,诅咒即刻生效。
与塑灵族一样,每过一重境界,三生族人都有机会悟出、或者说觉醒一道天赋神通。不同的是三生族天赋觉醒有着极其严格次序,塑灵族却是随即而来,每个人都有不同。
夜莲破境冲关虽未看到结果,其天赋已在聚灵漩涡成型的那一刻开启。不知是巧合还是命数,其此次开启的神通是咒术,不是神通道法、或者寻常法宝可以抵挡。
“杀!”
三生咒后夜莲清喝,与对面老妪嘶吼的声音遥相呼应,掀起一片血海狂涛。
新纪之战后万年,曾令无数灵修谈之色变的圣族神通今日再现,效果是......
......
......
侏儒眼前一黑,随即便觉得身体恢复正常,但又不太正常。正常的是身体,给他一种很熟悉很熟悉的感觉;不正常的也是身体,因为既然是自己的身体......为何会觉得熟悉?
低下头,侏儒看着自己,犬身四足,狼耳尖吻,股后拖着毛茸茸的长尾,很正常。
本能告诉他知道这就是自己,那种灵动自如的感觉熟悉而且亲切,同时带着一股久未运用的陌生思念;侏儒抬起头,周围花繁草绿,山川灵秀,给他的感觉同样是熟悉而且亲切,当然也少不了那种因陌生才会有的思念。
“这里......应该是我的家......”
侏儒这样想着,心里莫名高兴起来。他试着抬腿走两步,再走几步,很快重新掌握了那种深入骨髓的技巧与灵动,在山川河流之间自由奔跑,飞跃。
头顶蓝天白云朵朵,脚下山野翠绿花香,呼吸着山林特有的微湿气息,侏儒越发欢快,奔跑着,跳跃着,欢唱着......突发一声悲哀嘶鸣,身体猛的扑倒在地上,抱头痛苦不已。
地面有血,鲜血从腰腹、背后、脖颈乃至胯下汩汩流出,染红一大片青草,抱头哀鸣的侏儒望着那摊鲜血,神情迷茫,目光有些不可思议。
自己没碰到任何东西,为什么会受伤?身体为什么会这么痛?
还有自己的头,头颅里仿佛藏着一面巨鼓,正被力士用力敲打,发出雷鸣般的巨响。每一次巨响,皆令它觉得全身血肉即将崩溃的感觉,并伴有开颅钻心亦不能形容的剧痛,就仿佛脑壳下面还有一层壳,此时正被人以锋利的锉刀锯开,要夺取他的脑浆。
“不要......啊!”
侏儒凄厉大叫着,抱头在草地上不停翻滚,祈求上天不要让自己承受这种痛苦。
光滑的皮毛渐被鲜血染透,很快又因不知什么原因变得干结,之后再如经历了无数时光一样,带着一撮撮的毛发从身体上脱落。侏儒没有注意到,此时他发出的声音并非兽吼,而是一种让他从灵魂深处觉得恐惧的语言;更让人难解的是,随着其身体上的伤势越来越多,头颅传来的剧痛越来越强,周围空间变得扭曲虚幻,青草野花纷纷破碎,蓝天白云彼此重叠,仿佛一群被搭建好的积木,随时有可能坍塌。
“不要,不要这样......不要啊!”
大喊变成哭喊,侏儒拼命想要阻止这一切;冥冥中有个声音告诉他,假如任由对方这样进行下来,自己不光会因为流尽鲜血而死,还会遇到更可怕的事情。
有什么比死更可怕?挣扎中,死亡中,侏儒有些茫然。
......
......
“这是前世?原来是......尸魂?”
山顶上,莲台中,夜莲目光陡然凌厉,手指再度握紧。此时她才真正明白,为何神辉对侏儒的伤害那么大,因为它,原本就是一具尸体。
三生族,既强大又弱小。强大是因为他们的天赋太惊人,几乎没有破解之法;弱小是因为三生族的天赋神通没有直接杀伤,至少化神之下如此。换言之,假如只是夜莲自己,且只使用天赋神通的话,连最弱的对手也击杀不了。
“妖魂人身,他是妖将!”
这句话说出来,忙于围攻的诸多人均为之一愣,大惑难解、同时生出几分警惧。
与猎妖使激战这么多年,从来没有见过元婴后期以上妖将,更不要说化神、且具有完好神智。假如夜莲所说为真,这只妖将的主人该强到什么程度?有没有随其一同降临?
来不及多想了。众所周知,妖将可用妖灵弥补自身生命,某种意义上可算不死之身;此刻侏儒与大队脱离,且被夜莲以咒法禁锢,若不趁此机会将其灭杀,后患无穷。
“杀!”
齐飞第一个清醒过来,张嘴吐一口濛濛精气,抬手用力一挥。
他用的法器很怪,看形状赫然是一杆秤。此时,秤盘托住侏儒的身躯,三条盘线如铁索重重圈紧;随着侏儒上下起伏,那只秤砣金光闪闪,仿佛翘翘板一样顺杆滑下,重重砸中他的头......上的那只碗。
那只碗不知是什么宝物,飞殿下全力施为连轰六七次,周围仅仅散开三两道裂纹,至今没有破碎。
“杀!”
燕不离,还有三名燕尾剑修同时低吼,各自收回空中飞剑,喷吐精气后纵身扑入神辉,四剑齐发。
修士擅飞剑,剑越千米乃寻常事,但若想令其发挥最强,仍需如凡间剑客那样拿在手中,承担更多风险。
“吼!”
侏儒再发一声凄厉惨嚎,身体如筛子一样破烂不堪,不停流淌着带有腥臭气息的汁液,仿佛在融化。莲台中央,夜莲忽然低头闷哼,如玉般的脸色发青且透出黑气,鼻、唇之间亦被鲜血染红。
咒术不受神通抵抗,只会因为受术之人挣扎而被反噬。本质上讲,任何咒术说到底都是元神之争,区别在于施术者因为精通此道大占便宜,但不能就此决定胜负。最简单的例子,让一名修为仅结丹的咒术师对化神修士施咒,不论其咒术多么强大,结果休说击杀对手,恐在激咒的那一刻便会因反噬当场身亡。
“吼!”
目睹夜莲因反噬受伤,发觉侏儒清醒的成分越来越多,齐飞双眼瞬间血红,朝秤盘疾点数指。
“星碎,盘杀,砣破!”
同一时间,燕不离等四人纷纷倒卷长剑,在自己的手腕上轻划,饮血饲剑。
“杀!”
没有抵抗的情形下被包括四名大修士、一名化神强者在内的五人围攻,侏儒至今尚且不死,除头顶玉碗过于神奇外,自身之强悍毕现无遗。正因为如此,围攻众人越发不能容其清醒后逃脱;一旦被他走掉,利用那数千低阶妖灵治愈伤患,不用全部,只要其实力恢复一半,此战就没办法继续。
若能一举灭掉眼前大敌,夜莲哪怕不能化神,此战仍有得打;假如情形反过来,意味着即便夜莲化神成功,灵修也只有全军覆灭一条路,再无别的可能。
除了这一条,最让齐飞与众人牵挂的是,他们几名强者全部集中在这里,下方该怎么办。
......
......
下方战场,数千妖灵、近百妖将,七名猎妖使,面对着仅仅数十名学子,几名残余守阵修士,如同一群猛狮面对着区区数十头羔羊,蜂拥而上。
战场瞬间混乱,混乱中没有人留意到,山外鬼枭呼啸飞起,当中不知何时窜出两道惊虹,扭曲如鬼影般闪入山顶,混入那一团人妖交错的战场。
灭杀侏儒最多将局面拉回均势,真正决定生死的战斗,在这里。
......
......
上章的章节数错了,应该是一千零一章,说明一下。
......
第一千零三章:乱始于足下(求推荐)
面对实力超出自己数十倍的对手,二十几名学子加几名残修,凭什么阻止对方脚步?
答案只可能是:阵法。
修真界内,但凡宗门、或类似于道院这种地方出来的人,多多少少都懂得一些合击之术。其中最常、也是最容易运用的就是三才剑阵,原因在于所有修士都能使用飞剑,同时修士修道对天、地、人的研究最多,彼此最容易形成配合。
同样道理,
三人成阵,三阵成团,以那几名修为较高的残修为核心,学子们原地盘坐纯以飞剑占据星位,共聚集起八座剑阵。最后经过当中几名修士调度,将这些剑阵拢为一道,最终化成一把由数十把飞剑组成的剑,或干脆说成是剑棍。
“灭妖洗辱在此一战,杀!”
“杀!”
“杀!”
“杀!杀!杀!”
一条长达百余米长的棍,一把呼啸旋转的棍,一把从头到尾布满锋芒、光华叠闪的棍。随着正中那名被仇恨烧红双眼的壮汉一声怒吼,随着所有学子以赴死之心爆发的那声咆哮,大棍凌空,平躺,以几乎贴着地面高度横扫,疾掠而落。
从斜坡的方向往下看,原本灰暗伴有点点鬼火的地面变了颜色,五色流彩好似虹桥飞渡,顷刻间铺出一片绚丽长毯,让人怀疑那到底是不是在打仗,还是人类嫉妒山景美好,要与世界较量一下画功。
多数修士喜欢用剑。不喜欢也会准备一把妆点门面;因此比较式样、材料与颜色的话,飞剑拥有其它任何法器都无法企及的数量与种类。
比如现在。数十名学子数十把剑,把把都不一样。金剑华贵,银剑清寒,钢剑冷冽,木剑古朴;还有电弧跳动的竹,释放香气的花,闪着光华的玉,甚至还有一颗青青的草。每种都有自己的特色。每一把都有神通附加,五颜六色、或干脆说乱七八糟聚到一起,各种各样,流光溢彩,再加上数十种不同的嗡鸣声交织起来,真如乱花迷人眼,好一副绚丽风光。
战斗毕竟是战斗。绚丽表面压不住数十人凝聚起来的庞大杀意,站在猎妖使角度,当那条剑棍迎面而来,眼前看到不再是剑,而是一张张愤怒的面孔,感受到的也非美丽。而是一道道强大意志,与笑卧沙场的决心。
那又怎么样呢?
“蜉蝣撼树。”
“垂死挣扎。”
“不自量力!”
妖阵最后,望着如山洪般冲下来剑棍,三名化神修士各自做出评价,目光轻蔑。心情却不像其言语那么轻松。老实讲,这样的评判丝毫不让人觉得狂妄。相反应被视为赞许。由一些假婴修士发动的攻击,能够换来化神一句评价,还能奢望什么?
“天狐有危,加快速度。”
侏儒不在,那名老妪充当起指挥者的角色,挥手示意催动妖将们前行,希望能尽快将那些挡住去路的蝼蚁碾平。四名猎妖使随即应声,纷纷从军后露出身形,率领二十几名最强悍的妖将冲到前方,准备迎击那道由数十人发出的最强一击。
阵后,老妪与另外两人的目光始终看着山顶方向,此时此刻,那边侏儒刚刚被夜莲控制,灵修中最强的那几人正在对其群殴,形势岌岌可危。
“真见鬼。”老者低声嘀咕了一句,神情有些复杂。
“是啊,真见鬼。”那名黑衣猎妖使跟着嘀咕,神情同样复杂。
“天狐......”
神情最复杂的是领头老妇,其目光在上方战团停留三息,最终长叹一声。
“希望他能无事。”
其余两人立即点头,好似放下一桩心事,彼此默契转回头,将目光重新投向下方战场。
很奇妙,很不符合逻辑,实际上很有意思,而且很合理。
......
战斗的时候,当一方实力具备压倒性优势,出于稳妥,战术上通常会尽力避免一种局面:混乱。
三面崖是个容易出现混乱的地方。首先周围存在大量敌友不分、但又实力强大的鬼枭,其次这里地势不够开阔,对擅长机动的修士而言,数百米宽斜坡太过狭窄,且显得极为拥挤。
与其它、比如十三郎曾主动招惹过的金眼雕不同,鬼枭这种妖禽群居,但非绝对遵照家族聚集。这意味着它们可容纳的数量更多,且没有一只拥有无上权威的“王鸟”存在,因而更容易生乱。除此之外,鬼枭有一项令修士头疼的习性,将几乎所有飞在空中的生物视作威胁。
灵修被困不止一天,之前猎妖使进行过多次试探,对鬼枭习性了解到不少。此时此刻,因夜莲化神引发天变,齐飞等人强攻神通浩荡,枭群已被全部惊动并且震怒,从四面八方将这片战场包围。这个时候从当空飞跃,几等于向全体鬼枭宣战,后果不堪设想。
几条因素相加,猎妖使发动总攻的时候,选择了最最保守、也是最最稳妥的方式推进。包括三名化神修士在内,七名猎妖使指挥着妖将妖灵,一路扫荡毒虫登上斜坡,将任何敢于阻挡的对手碾平。
天狐被困,看起来这是灵修一方针对他精心布置的局,有很大可能一举灭杀;从战斗的角度,三人理应不过一切冲过去救援,将己最强者救回。
他们没有这样做,因为三人隐约知晓内情,心里都明白天狐没有那么容易死;同时三人还知道,无论天狐死与不死,其绝命底牌一定有机会施展,施展后的结果让他们为之犹豫、甚至惊恐。
此外还有一条,天狐被困让三人看到一个机会。把握住这个机会,他们便能“兵不血刃”将对手全部解决,其关键处恰恰落在天狐、准确讲在乎他那个底牌上,
从内心讲,三名猎妖大拿如此决断的理由很充分,甚至称得上合理。反正都是从地面走,不把对面那群学子碾碎,这么窄的空间想快也快不起来。至于战斗......四名属下还不够吗?同样是一击破敌,化神出手定会引发天地气息,令本就狂躁的鬼枭越发难以预测,那又是何苦?
基于这么多想法,老妇与同僚最终决定:不着急,再看看。
就是这一看,老妇的目光再也收不会来,脸上表情犹如见了鬼一样,半响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是......为什么?”
视线中,原本激烈但有序的战场瞬间大乱,乱八七糟,惊天动地,如火如荼,一发不可收拾。
......
......
乱起三方,首先当然是那条由数十把飞剑组成的棍。
棍子本身没有变化,生乱的是它的对手,也就是那四名修士与二十几名强悍妖将。这样的组合,哪怕没有阵法加持,实力累加也已远远超出对手,不可能阻挡不了。然而奇妙的是,他们非但没能破解剑棍,反被打得抱头鼠窜,死伤遍地,狼狈无可形容。
原因很简单,当四名修士各施手段,当二十几名妖将咆哮前行的时候,其前方地面上方二尺处,突然出现一条长达三百尺的黑丝。
黑丝光滑纤细,如线悬浮在空中,与冲锋起来的妖将队伍相比,它显得那么柔嫩,那般脆弱,那么的让人忽略不值一提。然而在当妖将与妖灵军阵冲过,嘶喊咆哮骤变为尖锐惨嘶,连绵成片。视线中,整整三十米宽战线陡然矮了一截,就像村农收割庄稼,镰刀过处,片片低伏。
“杀光他们......嗯?”
血花被压在身下,不光妖将,一名冲锋最快、体型最壮、脸上带着狰狞冷笑的猎妖使大汉同遭其害,几乎没有感觉便一头栽倒,酝酿已久的神通竟然打歪了方向,直接落在妖灵队伍正中。
“这是......为什么?”
那名修士第一反应是自己的腿是否抽筋,随即想到抽筋这种陌生感受已消失了不知多少年,怎么会在这个关头与自己亲近?顾不得理会有多少妖灵妖将被自己的神通轰灭,他忙挺身想要站起,双腿却同时传来剧痛,眼前瞬间血红。
腿没了。
两只小腿齐膝而断,竟还保持着奔跑的姿态冲了两步。那名猎妖使茫然地望着自己的腿在踉跄中跌倒,心里想它们这是干什么,为何要舍弃自己而去?
疑惑自此中断,头顶一条光带掠过,撕开层层血肉划空向前,一片沉重阴影笼罩过来,一名庞大如山的胖子迈着轻盈的脚步冲到身前,凌空捉住尚未回味的他,甩手抛向一侧天空。
与胖子的块头相比,体型堪称雄壮的猎妖使大汉如玲珑少女般可爱,望着胖子那张憨厚淳朴的脸,他觉得自己一定是眼花了,不敢相信有什么人的骨骼能挂起那么多肉。
相貌憨厚,胖子动作如他的脸一样老实,而且本分;他的力量是那样的大,将壮汉扔得那么的远,以至于猎妖使心中忍不住惊叹,这到底是人呢还是大象。下一刻,耳边突闻杂乱嘶鸣,如千万只小鬼凄厉哀嚎;无数鬼枭呼啸着冲到他身边,数十上百支厉喙如刀枪齐落。
“啊......”
血肉横飞,壮汉发出第一声惨呼,半息即被终结。双眼被两支厉喙刺穿的前一个瞬间,他看到周围又许多与自己一样的“人”,也看到了自己刚刚还引以为傲的军阵,看清了全部。
那是地狱才会有的模样。
......
......9
第一千零四章:目不暇接(求推荐)
冉不惊,姓冉名不惊,是个出了名的大胖子。
如问冉不惊的特点,随便找一个熟悉他的人来,答案都是一致的:不惊。
不惊的人擅长观察,更擅长忍耐与等候,只有极少数人才能体会到,不惊的人真正擅长的事情是抓机会,并做雷霆出击。乱生三方,当第一乱刚刚开始,当猎妖使、甚至连山上学子都没弄清究竟发生什么事的时候,冉不惊在所有比他更强、活得更久、处事更老辣的人之前作出反应。
剑棍斜扫,迎面而来的对手齐刷刷倒下;剑棍落空,但不会因此而停下,百米杀刃破空直闯,掠过那些伏倒在地上的妖将与修士,冲入后排那团乱糟糟的人群大开杀戒。看到这一幕,冉不惊仅仅惊讶了百分之一息,庞大身躯便以追赶飞剑的速度冲入战场,冲向那整整一排倒地的对手。
无论妖将要是修士,甚包括最弱小的妖灵在内,没有哪个会因为跌一跤便不能战斗。诚然他们在这一跤中失去了双腿,战力必然大打折扣;然而在冉不惊心里,除非将他们全部化成灰烬,否则便不能疏忽,更不能将其无视。
死掉的对手才是好对手,冉不惊早就明白这条道理,外域厮杀数十年,这条信念每一天都在加固;因此当他看到对手处在最虚弱的时刻,心里第一个念头不是追根究底探索原因,而是趁胜追击,痛打落水狗,或者叫落井下石。
战场上,这是一种多么珍贵的品质。
庞大身形动如狂风,看似凶猛实则如轻鸿一样灵动,冉不惊处置那些伤员的方式简单到极点,一句话便可总结。
抓起来,扔出去!
自下方战场开打的那一刻起,冉不惊便留意到周围鬼枭与以往有些不同,飞舞的姿态更狂躁,眼里的凶光更加暴虐。如能仔细观察其表现,他一定能发现鬼枭实际上在流露忌惮,或可说是恐惧。
什么东西能让近万枭群恐惧?
冉不惊没有那么多时间仔细研究,只好将其理解为这一次的战斗比之前更大,因而激发了鬼枭的凶性;他明白这个时候的鬼枭是不能招惹的,于是决定要惹一惹。
如山一样的身体冲到一名妖将身边,冉不惊没有施展神通,而是直接伸出手去抓。他的得意神通是六欲,对这些受人操控的妖将而言,那种令同阶修士畏惧的神通不比一把小刀更有用。当然,冉不惊的本事并非只有六欲,但在眼下这种场合,他更信任自己的双手,还有灵犀一动的判断。
那名断腿妖将比猎妖使的表现还好,因他的脑子里只有两个概念:活下去,杀死对方。断腿后,他的目光死死盯住那个狂冲过来的胖子,嘴里嘶吼着召唤妖灵为自己弥补伤势,同时以双膝点地,身体居然仍能够跃起。
能跃起,不代表他的真能跃起,双膝发力,利爪出鞘,妖将的身躯却陡然一沉。低头看,几十条妖灵应妖将召唤而来,当不是为了替他接上腿,而是扑到伤口与身体上,发疯一样撕咬。
战场第二乱,妖灵变。
......
撕开数百米长的空间,一次切断数十名妖将加一名修士的腿,这样的事情,哪怕对一名空间大能来说也是不小负担。有爹爹苦口婆心叮嘱在先,当猎妖使第一波反击被遏制,小不点没有继续施法,收功悄悄隐匿,并将法力调整梳理。与此同时,牙木化身妖灵混入斜坡,淹没在一片片鬼头之中。
“你们看不见我,看不见我,看不见......”
披着百幻纱衣的他小心翼翼地走着,明知道这种场面不会有人注意一只妖灵,仍禁不住为之胆战心惊。
藏身于混乱,牙木与周围妖灵看起来没有多少不同,也没有做太多事。他的身体好像会冒烟,飘出一只接一只、一股接一股绿色气流,假如以神念仔细查看,会发现那是一只只绿头小鬼,如放大十倍、且身体虚幻的绿头苍蝇。
小小弱鬼不值一提,但当它们散开到周围,分头以兴奋的姿态融入只只妖灵的身体后,剧变随之发生。
原本凶猛但是驯服的妖灵疯了,先是身躯一震,闪烁的眼睛里流露出几丝茫然;仅仅半刻后,茫然化作疯狂意,妖灵眼里冒着绿光,四散冲向所有没有融合小鬼的同类,疯狂撕咬一切。被撕咬的妖灵初始疑惑,很快因为感受到那股赤裸裸的杀意变得同样疯狂,彼此、相互、蔓延着将混乱传向周围,也传递着令人震惊的疯狂。
修士有人专修魅惑,一颦一笑皆让人失神;鬼类与人好有一比,存在着一种可令鬼物疯癫的鬼,或者应该看成一种鬼中剧毒,名字叫倒魅。
被这种鬼沾上,鬼物会因为太倒霉而发疯,仿佛它们的快乐、运气等一切美好的东西通通被那只小鬼夺走,只余下霉,霉,霉......还是霉。
鬼物本身就是最可怜的那类“生灵”,如今还变成这样,实为任何稍稍具备灵性都无法忍受的事情;于是它们疯了,会以疯狂的姿态攻击周围的一切,再不受任何力量控制。
对于这样的鬼物,鬼修喜欢称之为:倒霉鬼。
倒霉鬼一身晦气,最终都会死,且是真正意义上的死;因此对任何鬼修来说,倒魅都是让他们避之不及的东西,除极少数喜欢钻研的“人才”,从没有修士愿意主动培育。与猎妖使战斗多年,魔魂圣子别出心裁想到这一重,觉得不妨拿妖灵当成鬼物看,或许可以对抗妖将的控制。想到便要做,最终,牙木利用返回沧浪的机会找到一些绿头倒魅,还没来得及试。
事实证明,敢想、敢做的人就会有回报。
变化从一个点开始,很快如潮水席卷八方;不时有小鬼尝试以同样的法子对付妖将,结果都好像水入大海,半点反应都没有。即便是妖灵,有些强大的个体也能压制小鬼带来的疯狂效果,只能徒劳地保持“清醒”,在妖海中挣扎。
“啊哈!居然能这么用,就应该这么用!”
正如牙木自己所讲的那样,他找到的这个法子尚未经过足够验证,效果如何值得商榷。十三郎哪里来的时间给他慢慢验证,不得已,迫于淫威的魔魂圣子孤身涉险,此时为自己的杰作惊叹的同时,心里也不禁惴惴不安,连连祈祷着。
“你们看不见我,看不见我,看不见......”
......
“吼!”
怒吼声显示出妖将是多么愤怒,本能挥舞利爪,欲将那些“造反妖灵”撕成碎片;片刻转向,其身体突然一轻,连带那些拽着它的妖灵“嗖!”的一声飞向空中,直落两百米外。不待其清醒再做雷霆之怒,周围大片黑影遮蔽了它的视线,无数利爪尖喙伴随着火苗齐齐涌上,将其彻底淹没。
原地,冉不惊如陀螺打了个漩,浑身肥肉波浪般起伏,甩开扑上来的妖灵同时也增加了几道伤口。天赋异禀,深达半尺的切口对寻常人而言乃致命伤,哪怕修士也难以承受,但对这位肥兄来说,伤口两侧全是白花花的油脂,最深也才不过刚刚见到血。
早在七十年前,道院踏须弥的那次比斗中,冉不惊便曾展露出法体双修,将同期学子、性情极为骄傲的何问柳远远抛在身后。七十年苦修七十年苦战,冉不惊修为堪堪快要临近元婴中期,肉身似比修为更加强悍,超出这些妖将何止一筹。
与寻常修身之人相比,冉不惊额外多出一项可称“天赋”的东西......他的力量实在是大,体型也却是太胖。平常觉得无所谓,此时此刻身陷万军丛中,这两样天赋给他带来极大帮助,无人可以复制。
受伤不能令冉不惊停下,旋飞众妖,他以沉默而坚决的姿态冲向下一个目标,眼睛看向下下个目标。他心里很清楚,假如自己能将那些断腿妖将全部清理掉,等于将对方除化神修士外的力量扫灭四分之一强;战斗如按照这样的比例交换,灵修可以灭杀对手七八次,此战如何能不胜?
化神修士怎么办?那不是冉不惊应该考虑的事情,所以不去管。
“做到自己的事!”
战斗中,这种品质同样难得,很珍贵。
......
......
群妖斩腿,妖灵染霉,两次剧变令猎妖使的阵营一片大乱。
没有前锋阻击,那条剑棍得以发挥出最强威力,一路掠空一路横扫,撕开无数并不鲜活的躯体。怎么说也是数十名修士合力,哪怕修为不太够,但在几名大修的主持下,并有阵法加持,其威力纵然比不上化神,又能差得了多少?
一刀切十筷,绑一起极难斩之两断,换以同样的力量横斩排成一条线的十根筷子,便可秋风扫落叶。百米剑棍浩荡声声,嘶鸣声中掀飞片片残尸,哀鸿遍地。有见于此,最兴奋的莫过于那些以赴死之心结阵的学子们,欢呼咆哮中奋力催动、甚至压榨身体内的法力,拼命将攻击的势延续。
蜉蝣真的撼得了树,砍瓜切菜般的屠杀中,老妪等人终于忍耐不住,也终于意识到了事有惊变,先后准备出手。
下一刻,他们的目光又被战场所吸引,准确讲是被那条不知何时出现、凶猛不可一世的身影所吸引;看到他的那个瞬间,三人同时呃的一声惊呼,施法手段顿时改变,目标也换成自己。
三人想法一致:自保当先。
战场第三乱:屠戮于万军丛中!
......
第一千零五章:不败为何(求推荐)
为一举击破那条数十把飞剑组成的棍,老妪将四名属下悉数派出,其中,相比那名已因“莽撞”身亡的修士,余下三人修为更强应变更老辣,位置稍稍落后,当然准备也更充足。
因为此,他们逃过一劫;同样因为此,他们迎来十三郎的暴袭。事后看,假如有重新选择的机会,三人或许更愿意死在剑下,起码比较壮烈。
“这是......”
前方齐刷刷倒下一片,三大修士如所有人一样大惊失色。
变起突然,本该与剑棍强力硬悍的先锋什么都没做便集体倒下,身后人如杂草,但无准备且没有人组织,仓促间能做得了什么?
无奈加本能,妖将妖灵用肉身去扛......除化成血雨纷纷崩碎,效果微微。
明知不能阻止剑棍横行,再让三人如妖将那样去拼命,未免强人所难。震惊中,迎着那道扑面而来的煌煌剑光,三人毫不犹豫伏低身体,同时将备而未发的神通与法器通通施展出来,但已不是为了击破,而是自保。
他们想躲避,他们想将其打偏......
他们成功了。
剑棍威力大,但其不是一把剑。没有经过日积月累演练,数十人数十道意志组成的攻势,只会单调向前一路横杀,不能如真正飞剑那样追着某个目标死战不休,所以......
三名猎妖使半躺在地上,或抚胸拍心连连庆幸,或握着半截法器大呼倒霉。他们的脸上,丝毫看不到多少破法成功会有的得意,只有沮丧与痛悔。
三名修士中有两人为大修,所发神通不可谓不强,法器品质不可谓不高,拼命的欲望不可谓不强烈,以至于仅凭三人之力,生生将那条数十人凝聚的剑棍击至溃散边缘。
但他们一点都高兴不起来,因为此时他们才意识到这是多么愚蠢而且没有必要,那条剑棍看上去威势滔滔不可一世,实际上就是一条笨拙的棍,是可以躲开的......
不用飞,只需跳得稍微高一些,脚下布置一层简单防护;不用跳,只需放下颜面趴在地上,背后顶一层基本禁法,便可令其徒劳。诚然,因剑棍来势过于凌厉迅猛,三人已来不及指挥众多妖将躲避,注定伤亡惨重。
那算得了什么?
谁都能看出来,这一剑耗尽灵修全部力量,不战亦可获得胜利;至于妖将妖灵,本来就是用来牺牲垫底的工具,怎值得猎妖使为之心疼?
现在的结果,三人破法为许多妖将换来生机,自己却因为这次对碰负伤非轻,胸中更是气血翻腾久久不宁,连最得意的法宝都因此损毁。除此外,这次对撞中,妖灵妖将被波及者不计其数,怕是比剑棍斩杀的数量还多。
“何苦来哉?”
劫后余生、恼羞成怒、哭笑不得,心思复杂的三人彼此对望,之后望着身边那块凌乱惨状,神情有些茫然。
茫然中,闷雷般的声音接连在耳边炸响,三修所处百丈范围一片狼藉,十丈内所有妖灵妖将被轰灭;战场核心处,地面撞出十米巨坑,崩飞的石块凡超过拳头大,均在此次对撞中粉碎。
空中腾起百米高烟尘,中间被血肉染出一块块的红,如同一幅天然生成的立体画;激射石块四处横飞,呜呜撕裂空气射出一道道孔洞,穿透无数拥有强横身体的妖将,将身处远端的冉不惊几乎打成筛子。
“吼!”
庞大如山的身躯飚射股股血泉,冉不惊扬手抛出手中妖将,摇摇欲坠。
画面中央,剑棍跌跌撞撞掠出乱雾,仿佛一头撞破群山的蛮牛,前冲之势大减。棍身,一支支飞剑残破凋零,像被妖兽啃过一样,露出大大几处豁口。与此同时,坡上学子们人人喷血,起码四人当场元神溃散而死,七八人重伤损及根本,余者个个面色惨白,几难维持飞剑继续前杀。
飞剑被毁,修士必然会受伤,但被活活震死的情形很少见;学子们之所以会如此,是因为他们运用了远超自己能力范围的力量。人常说得到多少就要付出多少,这是组成剑阵、提高飞剑威力所需要付出的代价,也是他们的选择。
学子们如此,居中主持阵法的几名残修更加不用说,剑棍冲破三修阻隔的那个瞬间,四名残修两人头颅裂开,一人肉身崩溃,余下的那个情形最好,也只能趴在地上喷吐血末,再无余力将飞剑凝聚成一体。
“以吾血,凭吾志......洗吾耻......”
一名满头鲜血、身体仿佛被扒了皮的修士挣扎着站起身,两只空洞的眼窝对着山下,颤巍巍举起手指向对面,发出此生最后一身怒嚎。
“洗,耻,啊!”
元神与躯体,很多时候可视为两个独立存在的个体,修士肉身崩溃时元神逃逸,看起来相当于二次生命。但在某些极端情形下,修士还有第二种选择,以元神之力强行维持肉身不散,以此换来更多力量,代价是元神与身体同遭重创,就如此刻的四名修士这样。
“以吾身魂......洗吾之耻!”
阵中央,肉身已灭的那名修士将残魂飞起,掠空如电追上那群不成摸样的剑棍,随即蓬的一声炸开如烟丝四走,将余下十几把飞剑强行扭合到一起,光华再度明锐。
“以吾性命......洗吾之耻!”
蓬蓬两声再响,守护阵法的最后两名幸存者先后崩身,元神如之前那人一样疾掠,一样假如到维持剑阵之中。
传送阵关乎无数灵修安危,负责守护的每名修士、被选时均已发出血咒,誓与阵法共存亡。如今距离阵毁已将半年,该死之人仍然苟活如丧家之犬,日日在生死之间承受煎熬。
洗去耻辱,道心宁静,自此步入轮回再求来生,不是为了沉冤昭雪,而是另一种道业圆满。
“杀!”
三名重伤已无望继续道业的学子先后起身,朝身边众人平静抱拳,脸上没有什么多少失意表情。
那名年老学子神情感慨,缓缓说道:“入外域以来,道院大小激战百场,无论对谁,十人以上队伍从未有过失败。降临之战那般恶劣,亦有剑尊单骑百万里,单剑杀出无敌威名。学子中,四方联盟因十三师兄而生,由夜仙子亲手缔造,一举奠定百年胜势。”
那名中年学子面沉似铁,冷漠说道:“将死之人,非是我等碎言啰嗦,但请诸位记住:道院之人可以死,不可以败!”
此人颇有威望,十几名来自不同分院的学子听后纷纷回礼,张张困乏疲惫的脸上写满平静。
“谨遵师兄教诲,道院之人可以死,不可以败。”
“说那么多做什么,干吧!”
最后一名学子年轻,因此更干脆,且看着有些跳脱。胡乱抹一把唇边血迹,结果嘴里流出更多,于是他笑着说:“小弟先走一步,师兄师姐们,保重。”
言罢,三人不等余者说什么,各自一拍头顶,体内元神冲窍而出,如飞电掠空追上那把重新明亮起来的巨剑,晃身融入。
先后得到七名修士元神,剑棍之上煌煌之光如骄阳乱放,无序但比之前爆烈十倍,凌乱但增无匹桀骜,弹动几次,跳跃三回,骤发一声骄傲龙吟。
“杀!”
......
......
“杀个屁!”
手握半面金钵,一名精悍猎妖使恨恨吐一口吐沫,目光由茫然中恢复清醒,神情有些不屑。
他已经看透对方虚实,无论那些残余修士怎样拼命,终改不了剑棍笨拙本质;所谓事可一而不可再,若再让它给己方带来重大杀伤,自己枉称修道千年。
“绝命蝼蚁,死也不要想得到解脱,本座......你们看什......啊!”
留意到两名同伴惊惧的目光,精悍修士冷哼中断,只来得及询问半句即化做惨呼。其头顶不知何时扣上一只手,丝丝黑气顺指蔓延穿透颅骨,直取丹田。
元婴顷刻间被锁,精悍修士的面孔五官骤然扭曲成一团,两只眼睛泛出将死之鱼才会有的白。
“是谁!”
至今不知发生何事的他拼命挣扎,体内法力却好像被冻住一样,丝毫动弹不得;无奈中,内心被惊恐充满,精壮汉子舞动双手,如市井泼妇一样乱抓乱打......
即便这样的举动,他也仅仅维持了片刻;黑丝蔓延,他的身体很快如抽筋的蛇一样瘫软,头颅却像充气一样快速胀大,胀大,胀大......
蓬!满嘴牙齿混合一条鲜红的舌头飞出了体外,两只眼珠如弹丸激射百米,一颗刚好落在另一名红袍修士张大的嘴巴里,送去满口血腥,并将恐怖扩及全身。
“你是何人......啊!”
迎面望着那条通体火红的身影飞速扑来,红袍修士倒退两步,随即拍掌施法凌空轰击,身体急速朝后方飞退。
“我与你拼了!”
“好的。”
平静的回答透着无尽冷漠,挥右手朝剑棍中打出一道滚滚红芒,十三郎脚步不停,直接以身体冲入红袍修士的神通范围,冲破轰鸣与滔天巨浪,冲向其仓惶飞退的本体。疾进中,他的左手仍抓住精悍修士,不理不管其身体已快要化为灰烬,只管扣死那颗头颅。
战斗时,亡命刻,十三郎在做一件比战斗冲关更凶险的事。
搜魂!
......
第一千零六章:搜魂,搜魂,再搜魂(求推荐)
“他在搜魂!”黑衣修士说道。
“他敢搜魂?”老者疑惑说道。
“隐藏修为,他在搜魂。”老妪认真说道。
震惊,疑惑,推衍;警惕,惶恐,决断。目睹一切的老妪等彼此对视,纷纷沉默施法,于身体周围布置重重防护。
做完这些,三人内心稍安,暗想胜不骄败莫乱,好不容易才从大劫中留下性命,可不能像天狐那样毛毛躁躁。
对老妪三修来说,十三郎气势如虹,但其真正让人担忧的不是那股饱含戾气的杀意,而是由那些发生在电光火石间的举动衍生出的推断。他们留意到,那名年轻人拥有令人胆寒的隐匿手段,有三人全力方能与之媲美的速度,有强悍到令人发指的肉身......
最关键一条,他为何敢在战场上对一名看起来与其修为相当的修士搜魂。
需要怎样强大的元神才能这样做?需要怎样强悍的心志才敢这样做?需要什么修为才有资格这样做?
三问压心,三名大拿再度迟疑,呆望着那个陌生的年轻人纵横沙场,扑向下一名对手。值得一提的是,此刻三修没有留意到小不点,但已发觉牙木行迹,却没有给予理会。
一名对妖灵搞小动作的鬼修,方在战斗之前或许让人头疼甚至愤怒;但在眼下,当形势糜烂成这样,他就像那些重伤学子、还有他们牺牲元神操持的剑棍一样,疥癣之疾。
......
“本座与......”
疾风扑面,红袍修士的怒啸生生被空气挤回到体内,压得胸腔仿佛要炸开;随着利刃刺头败革的闷响,一只干净的手掌穿透那面匆忙祭出的大盾,轻轻搭上了他的咽喉。
“救......”
红袍修士心胆俱裂,低吼中法宝当即殉爆,璀璨灵光四方迸溅,绽开的不是威严赫赫,仅有垂死挣扎无法改变大局的悲凉。
嘎巴!半声轻响。咽喉破碎,碎掉的血肉没有丝毫外泄,而是被无匹巨力催送往下,沿途击毁一切冲向元婴,在其遁出身体之前封闭八方,生生拉出体外。
顺势一脚将残尸踢飞,在空中划出血色弧线,十三郎左手仍扣那名精悍修士的头,握住元婴的右手紫焰升腾,顷刻间将其打至将死,再搜魂!
同时读取两人记忆,这样的行为已不是危险所能形容,根本是在找死。三修近乎呆滞的目光注视下,周围妖灵感受到冥冥中那股滔天凶焰,竟如潮水般四散奔逃,而不是扑上去与之厮杀。
双手无暇,十三郎的动作并非停顿,反以更快的速度继续飚射,冲向仅存的那名壮硕修士。此刻如算算时间,在发生如此多变化,如此多画面闪过眼前,战场局势几经翻转之后,距离战斗开始总共才不过十息......
十息,放在平时能做点什么事?
或许是沏一杯茶,或许写几个字,再或者翻开书页默读,充其量浏览几百小字,连成文的感觉都未必找到。然而在这里,十息令双方命运多次反复,吞噬掉数百条性命,惊呆无数张面孔,也吓破了一个人的胆。
“不要过来!”
杀神直面,煞气与杀气比人更先抵达,如同平行推动的山一样不可撼动;亲眼目睹两名同伴的惨状,壮硕修士的勇气就像狂风中的尘埃四方飘散,唯胸中不能留下半点。嘴里尖叫着,他如受惊的兔子一样高高跃起,倒退飞驰。
“再过来,我与你同归于尽!”
喊出红袍修士未能完整喊出来的话,壮硕修士赖以示威的手段不是自己,而是周围成千上万只虎视眈眈的鬼枭。此时此刻,他留意到三位长老警惕犹豫的神情,也留意到之前三人明明有机会出手、仍眼睁睁望着红袍修士被活生生挖了婴;内心闪电权衡后,壮硕修士决定信任妖禽而不是自己的同伴,希望对方知难而退。
“放过我,我只是个......啊!”
视线中,十三郎一手提尸一手握婴,神情淡漠如同地狱收割灵魂的使者,瞬间已将双方拉近到不足百米。
对修士而言,相距百米与贴面相望有何区别?两人目光刹那间碰撞到一起,壮硕修士顿发哀叫,为自己,也为接下来注定会发生的一切。
修至大修境界,有时能够灵犀一动看透命运的轨迹;比如现在,壮硕修士看懂了十三郎的目光,读透了其脸上的表情,那里明明白白地写着八个字:上天入地,非杀不可。
“你......是你逼我的!”
生死关头,壮硕修士的全部胆气突然回归;怒吼一声,他没有迎向厮杀,而是身化流星展开全速,朝枭群方向狂冲。
不愿招惹鬼枭,不代表猎妖使真的害怕它们;这场战斗开始前,假如猎妖使与枭展开厮杀,最终鬼枭肯定会被灭族。为了躲避对方追杀,壮硕修士要赌一把,赌对方与自己一方之前的心理一样,不敢、或者不愿追进去。唯如此,他才有机会保留全部实力,凭道法、凭运气,在茫茫枭海中冲开血路,远走再不回头。
“要我的命,来吧!”
厉喝中,壮硕修士祭出三面护盾,只守不攻沉默向前,一头扎入黑压压的枭群。
轰的一声,冲进去的那一刻,壮硕修士的耳膜被无数怪声所充斥,纵封闭五感亦清晰可闻。眼前一黑,整个世界从其视野内消失,视觉只余下重重怪影;身体内,法力如泄洪般倾泻出去,四面八方不知承受了多少次、多少种攻击。
“这样也好,这样也好,这样他就不敢追上来......嗯?”
心里安慰着自己,壮硕修士竭力维持护盾不散,埋头向前冲,冲,冲......为什么还是这么黑?
大修士全力施为,遁法何其快捷无双,感觉中似已冲了一万年那么久,为什么自己还在黑暗中挣扎?而且,这般安静?
壮硕修士茫然自问,不知不觉抬手、想要揉一揉眼。
他没能成功。
手呢?我的手呢?
灵觉世界一片黑暗,壮硕修士不停自问,惊慌扭动,身体却像石头一样沉默,不做丝毫回应。
......
......
“机会!”
目送十三郎冲入枭群的那个瞬间,老妪三人不由自由叫出了声。化神修士心随意走,想到了手里便有所动,三道流光出自三人手,带着杀意与狂喜,追着那条看似灿烂绚丽实则招摇且华而不实的大红披风,呼啸而去。
没有人敢背对三名大拿,没有人敢在双手搜魂、眼前追敌、周围慢慢疯狂妖禽的包围下背对三名化神修士;这是轻视,让人无可忍受、却令老妪三人为之狂喜的机会。退一步想,此刻三人已做好最周密的防御,纵使对手再如之前那样无声无息出现在身边也不怕。
苦忍付出如此多代价方能换来如此良机,如果抓不住,他们妄称人修。
“杀!”
来不及施展强大法术,三人以最拿手最快速的方式发动轰击,满满期待看向目标,神情突为之凝固。
“这不可能!”
老妪嘶声大喊着,声音之尖锐、神色之凄厉,目光之怨毒,满是不解与难以置信。此时的她,就像一个发现丈夫偷腥十年、败光家产甚至连自己的嫁妆都补贴赔光的黄脸婆,因绝望而变得疯狂。
红色披风如火焰升腾,但与那条身影中释放的红芒相比,显得那么普通而且暗淡;一条赤红光带横展当空,起自斜坡终自枭群;视线中,千万鬼枭扑棱着翅膀八方飞走,只只如同猛狮吻下的幼狼,那般惊慌,那般狼狈,那般不可思议。
十三郎修为有限,没能领略真灵之火精髓所在,但那些火焰中蕴含的气息假不了,乃正宗到不能再正宗的金乌之火。鬼枭可以不惧怕人类,可以不惧怕比它们更强的猛兽,但不能不怕这种鸟中之王,连凤凰也要让之三分的火焰至尊!
三道流光先后追至,先后轰击在那条让人发笑的披风上,给的感觉不太好形容;就好像有人举起一只火把,以“将大海烧干”的勇猛姿态跳入深潭,结果嗤的一声......没有了。
披风晃了晃,摇了摇,仿佛在以这种方式回应三修......什么都没有发生。
“这是......为,为,为什么?”
老者枯干的嘴唇一个劲儿的抖,怀疑自己是否在做梦。身边两人目光茫然,呆呆望着那条身影冲如黑暗,轻而易举将那名被枭群毒至半死不活的修士抓在手中。随后,被三人偷袭的他没有报复,而是抛弃双手猎物,单掌按住壮硕修士的头,再次搜魂。
“他怎么这么爱搜魂?他在找什么?他是不是明白了什么?那样的话,未尝不是好事。”
揣着一肚子忌惮,三名大拿彼此对望,均从对方眼里看出一丝窃喜。
要让灵魔、乃至四方联盟之间生乱,关键在于两个字:相信。比如有猎妖使告诉灵修上层:你们正被魔族算计利用等等......毫无疑问,对方只会当他在放*******前这名青年不知什么来头,但其明显是要通过搜魂寻找某些线索。如此一来是否意味着,三人即便什么都不做,什么都不说,对方也已能够认定判断?进而是否意味着,接下去的事情,自己并非必须杀死他们,而是可以留下性命徐图后事,甚至能够......
谈一谈?
惊喜中,三人心绪再生变化,看待这场战斗的角度又有不同。
“道友......”
老妪抬头准备开口,忽发现正在读取记忆的十三郎神情骤变,脚下流光急闪腾空而走,以比之前更快的速度冲回战场,大袖卷起怡然自乐的牙木、连带浑身浴血的冉不惊一道,逃命般消失。
“怎么了?”老妪神情不解,身边两人目光惘然。
“啊......呼......啊!”
一声断续厉啸将众人唤醒,三面崖突然晃动起来,仿佛扛着整整一片天空般沉重,颤抖难以支撑。
“天狐解血,吞月!”
......
第一千零七章:吞月天狐(求推荐)
天狐,狐狸的一种,名字里带一个“天”字,因为传言它可以吞天。
现在是夜里,正常情形天空理应存在一轮圆月,因此侏儒吼出的是吞月;假如他将月色全部吸收,意味着天空陷入黑暗,像是被吞掉。
吞天终究扯谈,若在“天”后增加一个“色”,就会显得名副其实。比如此刻,正被几人围殴的侏儒用力一吸,给人的感觉就像鲸鱼张开了嘴,周围的空气连同空气里的光,通通被他吞入口中。
呼啸的风,扭曲的光,四面八方兜出一只巨大漏斗,侏儒的嘴便是漏斗的嘴,下连着他那个明明连肠子都流出来、却仿佛永远都填不满的肚子。
天空陡然黑暗,天空原本就昏暗,此时变成如墨汁一样的黑,除了......头顶的那一块。
“这是......”侏儒为之一愣,动作慢了一拍,顿了一下。
刚刚从前世记忆回复神智的他,尚未弄明白自己的真正处境;他只察觉到周围处处杀机、身体处处伤患处处受制,连头顶玉碗都快要破碎,似乎下一刻便要饮恨当场。
“活命为要!”
出于这种理解,侏儒第一时间放出活命底牌,没想到天竟然没有完全黑,相反透着一股愤怒而明厉的亮,似在嘲笑某人无聊。
疑惑中侏儒抬头看,溃烂仍保留骄傲的脸孔骤然僵硬,再爆凄厉长嚎。
“天......天劫!”
吞天的时候遇到天劫,假如被人知道这样的事情发生在天狐身上,不知会不会因为笑他找死而笑死。看到那团沉沉酝酿怒火的劫云,侏儒厉吼中脑筋转了个圈,终于将事实理清。
夜莲在化神,夜莲在施咒,夜莲在战斗。她将刚刚领悟的道法施展出来,比全力以赴更加全力以赴。
天道才不管你在做什么,它只认力量;发觉夜莲用出化神级神通,天道震怒降劫封考......偏赶上天狐想吞天。
稍有修道常识的人都明白,天劫乃天道之怒,不可以干涉,不能打断,只可由应劫之人面对。
旁边的人想插手?可以。首先那不会对应劫之人产生帮助,该承受的雷劫一点都不会减少,其次出手的人要面对天道怒火,爱帮你就帮去吧。
天狐吞天,意味着在替夜莲化解雷劫......结果肯定徒劳,还连累了他自己。
该说点什么才好。
“天狐解血......”
内心被悲愤充满,侏儒仰面狂嚎怒迎雷柱,身形骤然放大。
“给我爆!”
蓬的一声,三尺身躯化作滔天雨,几次扭曲,当空出现一条体型足足百丈血狐。妖魂苏醒妖将灭,刚刚苏醒的天狐被迫迎接天雷轰击,摇头摆尾,目光凌厉。
常识:雷劫不能躲。
上至九天下落黄泉,哪怕钻进空间戒指、破开异层空间,雷劫都会如影随形。世上只有一种地方可以逃避或者令雷劫减弱,便是如血域那种天道不及之地。天狐找不到那种地方,因此不愿因逃遁耽搁浪费力气,原地待劫。
之所以这样做,它心里多少存了一些嫁祸的念头。没错,天狐吞天得罪了天,这第一道雷劫必然冲着自己而来,可天劫起因在夜莲,谁能说不会有波及?如此情形,难不成她真敢坐视不管?
万一,万万一夜莲不理,结果天劫冲她去了,事后和谁讲理去?
很妙的想法,应变不可谓不机智,实际结果被证明是一次绝大错误,错到不能再错。其原因并非夜莲不惧天劫,而是她此刻根本没有打算理。
“三生祝尤,莲展!”
没有施展攻击神通,夜莲神情罕见肃穆,十指握决点出五朵莲花,朝齐飞等五人依次轻点。百尺神辉再度收缩,退之十米并出五道辉光之索,牵着五朵雪莲没入五人印堂,瞬息不见了踪影。目光可见,吸收了雪莲的五人气息暴涨,其中又以齐飞最为明显,威压直逼化神中境。
“师妹!”
齐飞当场红了双眼,来不及多想顾不上阻止,双手用力一抓、一收再一放,疯狂咆哮。
“寸盘星,爆!”
飞殿下知道夜莲为何做此选择。天狐显身的那一刻,齐飞分明感受到一股让他为之窒息的意志被释放,不谈其杀伤,意志本身体现出来的威压,绝非化神修士所能拥有。
侏儒虽为化神中的强者,但其修为看上去同样不到中期;谁能知道他竟然是妖将,谁能想到他体内竟含有一道主尊意志,谁能预先知道......遭受如此重创后,侏儒化身天狐修为反而大大增加,直冲中境,且持续攀升中?
假如不是夜莲施展咒术,天狐极可能不会苏醒,若如此,他还能否施展那道吞天神通?天狐能否如现在强大?
这是一个没有答案的假设,但可基本确认的是,假如不是恰好赶上天劫降临,以天狐显露出来的境界,眼前围攻他的几人绝无幸免之可能。
出于这种考虑,正临冲关的夜莲毫不犹豫选择拼命。不理会天劫将至,自身不攻亦不守,万世之花施展最强辅助神通三生祝尤,务求将主攻之人的杀伤提至最高。
她如此,其他人还能怎样;喝声中,齐飞双手连抓连握再连放,彻底舍弃了那件足以令任何化神修士眼红的宝物。
“给我爆!爆!爆!”
喝一声,秤杆上飞出一颗定盘星,转瞬间,数十朵璀璨金花当空飞舞,围绕着血狐的身体织一层金灿灿的墙,再如绳索恶狠狠收紧,最终轰的一声......漫天金光,再难分辨其中。
没有金星定盘,所谓秤不过是根寻常木头;经此一战,这件搜遍沧浪也不容易找到的宝物基本算是毁了,极难修复。
与此同时,四名燕尾剑修身形掠空,连人带剑化做四道绚丽流光,疾扑百米血狐。
燕舞当空。燕尾族七人方可联手施展的阵法,此时此刻,燕不离等四名剑修顾不上什么规矩,只想施展最强一击。
四剑联展,空中四道剑光纵横交错,编出一之凌空飞燕......但有点残。残燕拍到着翅膀,不太协调的身体轻轻抖了抖,一头扎进血狐身体。
咔嚓一声霹雳爆响,金光剑光骤然失色,整个天空、整个战场、周围千里大地上的全部生灵通通被那幕奇景所吸引。
天空睁开了眼,眼里喷射着光,光芒缓缓下坠如山,看上去并不是太快,但绝无停顿阻止之可能。光芒坠落渐成天柱,形状也慢慢扭曲成弧,就像自陷阱中爬出的蛇,露出头......骤然加速!
在没有看到那到光柱前,把在场的任何一人拽出来问,绝没有一个会相信那就是劫雷。就算曾亲身经历过天劫、且具有雷灵根的十三郎,恐也会说那不像一道雷霆,而是一只活生生的鸟。
鸡头,鹤足,凤冠,鹰喙,扇尾,除了看不出羽毛颜色,除了没有血肉,除了眼神不够清晰,自天而落的雷霆不停变换,最终展翅开屏......分明就是一只银色孔雀。
“雷劫幻形,上动三重天......你,你到底是什么人!”
天狐发人声而怒啸,来不及思索自己为何又犯了错,身躯再展。
孔雀投怀,金芒夺目,剑光纵横,血色冲天;千百条五彩色带八方疾掠,三面崖陷入长达五息绝对安静,随后......
轰!
最耀眼的光芒乍现,五条人影倒飞扑倒,几滩血迹嫣红绚烂,千万电弧跳跃熄灭,一朵白莲升空;白莲上,纱衣半露女子半卧,原本如玉一样的脸孔苍白如纸,望着天空的目光有些失神。
目光尽头,天空之眼徐徐转动,眼内光芒缓缓凝聚,沉默、厚重,强大,无丝毫怜悯意。天道不仁,无论历劫之人经历着什么,状态如何,受创怎样,它都会沉默地催劫降临,直到对方完全渡过,或者死。
夜莲变成如此摸样,如何渡劫?
“啊!”
一条血色流光哀鸣千米,冲此刻迎上来的三名化神修士大吼。
“救......救,救我!”
人形变成狐狸,百丈复归三尺,侏儒天狐神情悲怆,看着格外可怜。
战局到了最后关头,三大修士匆忙联袂赶来,正好迎上被几人加上天劫围攻将死的它。来不及多想,老妪伸手去接天狐,神情凝重,目光透着无法掩饰的喜意。旁边两人望着她,神情犹豫似想做些什么,但最终只是叹了口气,收回准备出手的手。
“狐兄放心,对手已无还手之力,我等定能将其......啊!”
“本座的便宜,也是你有资格捡!”
天狐爆射的速度突然间加快,闪电般窜入老妪怀里,一口咬住其咽喉。目光可见,一条条亲筋瞬间自老妪的身体内爆出,仿佛一根根管子连向天狐的嘴。不知是它施展了什么神通、还是因其嘴里含着什么剧毒,老妪身为化神修士,竟如筛糠般颤抖不停,丝毫不能反抗。
吸吮从无片刻间断,天狐竟然还能说话,两边不耽误。
“两位不要怕,如今的我太虚弱,只能吸她一人。”
老妪身体迅速干瘪,顷刻间就将变成死人,天狐安抚此刻惊恐倒退千米外的老者二人,声音虚弱、仍显得那么威严,而且不容置疑。
“本尊是妖身,光吸食人类精血可不行;你二人把那些妖灵妖将控制好,一会儿本尊要用。”
随着忽想起一件要紧事,天狐说道:“对手已经废了,尔等将其元神打散,或可阻止天劫......怎么了?”
留意到老者二人表情有些古怪,天狐忽觉心内生寒,松口匆忙扭回头。
“本尊身后......是谁!”
“是我。”
一个长着翅膀的人自虚空内钻出,翻手亮出长剑,当头劈下。
......
第一千零八章:灭狐如投石,荡起层层波(求推荐)
如果说计划,天狐真没打算吸食老妪,而是将目标放在那几名元婴修士,还有妖灵妖将身上。
天狐不敢打齐飞与燕不离等人的主意,因为它明白,对方宁可自爆也不会给自己机会。它也打不了学子机会,因为他们一个都不在,不知是死后化为灰烬,还是被人藏起来。
没有人可吸,天狐把目光投向自己的同伴。这是条好主意,或许就是天狐本来意思;此刻的它伤势过重,再也承受不起波折,正好用到同伴“信任”。
身陷前世且被六人围攻,雷劫当头生死一瞬,天狐至今不晓得下方发生了什么事。残躯冲回的那一刻,其心中多少有过疑惑,搞不懂、以七修百将那般强盛的实力对战一群低阶学子、为何被打成那样?
吸干老妪的血,天狐懒得再想那些无聊事。吸也吸了,只要给它一点时间,仍能恢复实力,至少部分实力。现在的它已非来时那个侏儒,而是一只真正苏醒的天狐;当时当下,哪怕只有部分实力,谁能与其抗衡?
就在这个时候,人来了,剑到了,凌冽寒光催命夺魂,未临头似已砍到天狐的心里去,令其肝胆俱裂。如要形容感觉,天狐觉得这一剑比那道天雷还恐怖,几不逊色于盘星自爆。
非是天雷无力,此次雷劫因夜莲而起,针对只是元婴修士,打天狐是为了不准其闹场,强也有限。
对方显然没有解释前因后果的意思,提剑当头便砍。先前消失不见的那些学子不知从哪里又冒出来,七手八脚正着准备什么;人群里多出一名鬼鬼祟祟的魔修,不停吆喝不停叫骂,神情骄傲,如同率领一群幼仔捕捉虫子的老母鸡。
最让天狐悲愤的是,下方妖灵妖将所余不多,且一片混乱撕咬不休,同时因亲眼见到老妪下场,老者二人惊惧飞退瞬间跑出老远,已来不及帮忙、或根本没打算过要帮忙。
这个人从何而来?这些人从何而来?这是什么剑?自己为什么这么倒霉?天什么时候才能亮?
“天狐摆尾!”
血色迷茫,三尺小狐骤生三丈长尾,尾上千万血发如针,如一只高高举起的狼牙巨棒,挥舞迎向那支令人胆战心惊的宽剑。性命之危不能耽搁,天狐唯有强打精神,提聚刚刚自老妪那里得来的力量,做最后一搏。
仓促间天狐留意到,那把剑虽让人心惊胆跳,持剑的人修为却很一般。区区元婴修士,天狐怀疑他是否用了什么邪法,不然根本没理由能够催动那把剑。由此天狐心生庆幸,暗想还算好了,本尊福大命大自有吉星高照,看起来要死,总也死不了。
就在这个时候,天狐看到了它最最不愿意看到的一幕,双目圆睁,如同即将被强暴的少女,再发凄厉哀嚎。
“不要啊!”
山顶,莲台上,纱衣女子不知何时重新站起来,淡漠脸上放着光,黯淡的双眼重聚神采,看起来比之前更明锐。那么高贵端庄的女人,竟、她连仪容都顾不上、或不屑整理,就这样**人间最美丽的身躯,抬起手,朝挥剑青年遥遥一点。
“三生祝尤,展!”
曾经在断背山上,得到三生相助的塑灵小子大发奇想,以残破元婴之修为试与真灵相抗,结果虽然头破血流,也令四足眨了眨眼。
八十年后,塑灵三生再度联手,比起当初两人强大何止百倍?反过来,他们的对手比当初,弱小何止千倍?
神圣之光自天绝剑身而起,冲天扶摇三百丈,似要将那团浓厚劫云一道刺穿。抱剑不能定身,十三郎脚步踉跄几难站稳,待要强行挥动。
“下界蝼蚁,敢杀本王之奴!”
耳边突闻威严断喝,一道绝不属于此界修士能拥有的意志轰然而起,顺着天狐的身躯冲如天绝,再延着天绝冲向十三郎,瞬息将至。
十三郎眼睛眨也不眨,闷声不吭,毫不犹豫用出此生最强力量,挥出此生最强一剑。
剑如天柱,由双臂环抱托举当空疾砍,在天狐绝望的目光中劈开狐尾,一闪而过,一闪而破,一闪......带来彻底的黑。
“本王不管你是谁......嗯?这是什么剑......嗬!”
威严化作愤怒,愤怒变成疑惑,疑惑转为震惊,震惊中包含浓浓忌惮与惊喜,那道意志在天绝中游走一圈,在惊醒什么东西之前闪电般回缩,呼啸而去。
“小家伙,你最好不要死,本王等着......”
气息与意志消失不见,天绝的剑身轻轻颤动两下,仿佛没睡饱的人打了两个哈欠,复归于平静。十三郎亦于此刻站稳,抬手抹去唇边血,张口收回天绝剑,无聊摇了摇头。
“不是真灵就是王,这运气......真不是吹的。”
......
......
狼堡外,大营中,正与几人商谈的雷尊神情突变,目光凌厉。
“天狐已死,飞儿或许......”
几丝电弧凭空跳跃,雷尊无端闷哼一声,暗含无法掩饰的痛。掌雷大拿控制不住雷光,通常意味着其修行出了问题,后患无穷。
“道兄,发生了什么事?”一名如商贾打扮的壮汉开口询问,旁边玄灵子目光微闪,跟着补充一句。
“雷尊如有不适,我等或可等上几天。”
修为达到雷尊这种程度,修行遇到问题,后果或比战斗负伤严重得多;玄灵子的话合情合理,无论考虑大局还是私交,雷尊都应抱以感激。
“不用。”
雷尊表情冷漠如霜,声音如万古不能花开的玄冰,没有感激,只有让人心悸的冷。
“就按几位的意思,集中全力发动总攻,踏平狼堡。”
握拳徐徐起身,雷尊目光环视周围,落在壮汉商贾身上。
“天机老友深明天道,可与本尊一道,为此番决战持锋。”
......
......
斜谷入泗水处,五条巨舰依次上行,庞大身姿撞开潮水,带来无与伦比的压迫感。正中船头,乐洪涛把盏迎风,睥睨目光远眺那座尚不可见的崖,默默想着心事。
从这里上行,距离三面崖已不足两百里,以魔灵舰的速度,用不了多久便可抵达。同时因泗水迷雾渐渐淡去,神念所能达到的范围越来越远,片刻后即可看到三面崖。
更快的办法是飞过去。此地向前地势开阔,无需担心妖禽偷袭;当然,即便真的有,这里人也不怕。
乐洪涛没有那么做。
有意或者无意,乐副使没有催促魔灵舰加速,直到......其身躯猛震,神色突变中,鼻端毫无征兆流出一丝鲜血。
“天狐死了!”
托杯的手骤然握紧,乐洪涛豁然抬头。
“天狐死,老祖想必会知道......”
举手饮尽杯中酒,乐洪涛擦拭唇上血迹,断然下令。
“加速,启炮,进入射程后,将三面崖轰平!”
军令如山,周围应喝声声,五艘巨舰推波逐浪;每条战舰内人员奔忙,阵法连启,森森炮口徐徐转向,露出冷厉之光。船头处,乐洪涛深深吸一口气,略显苍白的面孔中央,透着极不正常的红。
“夜仙子......是你逼我无从选择。”
喃喃中,乐洪涛与船上的人没有发现,距离舰队百里外,一条小小木船随波轻摆,如春日泛舟般轻松惬意。船上二女相互依偎,脚穿一模一样的布鞋,上绣大大黄花。
“姐姐,你说小五这是怎么了,为什么非得跟着他们?”
抱着一截木头依偎在姐姐怀里,殇女的眼睛眯如钩月,小脸绯红,神情懒懒不愿思索。
“太危险了。他们太强大,小五能干什么呢?”
“我怎么知道。”轻风吹乱了殇的头发,蹭得黄花女鼻子痒痒,有些烦躁,有些不安,有些恼火。
“它又不听我的......怎么养都养不熟,真真岂有此理!”
......
......
山面崖,天空劫云再次聚集,丝丝电弧闪烁于漩涡,下次落雷近在眼前。莲台之上,夜莲此刻才有时间整理衣衫,并将凌乱姿容梳弄几次,让自己看上去齐整些。
做这些的时候,夜莲的表情平静,动作一丝不苟;其神情仿佛天劫与其无关,此刻正值闺房弄妆、准备绽放极致美丽一样。
天威浩荡,周围鬼枭安静下来,退避万米之不敢靠前。夜莲做着手里的事,轻蔑目光掠过枭群,扫过莲台下方忙碌且重伤的诸多人等,定格于那条身披大红披风。
披风神奇,目光落在上面仿佛会拐弯,生生被扭曲到四周。视线模糊,夜莲看不真切,神情有些不喜。
“师妹,专注天劫!”
齐飞狼狈挣扎起身,目光惊惶,声音带着哭音。
天劫无人可助,天狐干扰令雷劫更加强大,夜莲状态不足盛时五成,如何渡得了劫?必死局面揪心乱意,明知道下方战场关乎众人生死,飞殿下仍不肯回头,看都懒得多看一眼。
“果然是老样子。”
听到了齐飞的话,夜莲没有回应,目光遥遥仍望着那条背影,内心感慨。
“别的本事倒也一般......如比较骗术,天下谁能与你相比。”
这边暗中感慨,下方老者徐徐开口,说的恰恰是夜莲心里的话。
“道友好本事,将我等骗得好苦。好在老夫双眼不盲,付出这么多代价......”
脸上苦笑与欣慰并存,老者迎着十三郎的眼睛,信心十足。
“总算看透了你的底。”
......
第一千零九章:愚者千虑,终有一得(求推荐)
“看透了我的底。”
十三郎没有回应老者的话,甚至没有看他一眼;径直走到那名老妇身边,十三郎略看了看,凌空一抓左手一抹,“顺”走戒指后反手抛给牙木。
“交给飞殿下,请他审审。”
“交给他?”
听说老妇未死,牙木有些不情愿,待接到手里却吓了一跳,“哎呀”一声赶紧扔给齐飞,并说道:“那个殿下,少......先生叫你审审。”
真不愧是天狐,被妖老妇乃实实在在的化神修士,这会儿功夫已变得僵硬焦黑,像深埋数月的尸体一样释放着腐烂腥臭的气息。魔魂圣子一辈子与恶鬼打交道,此刻也被吓得不轻,生怕沾上什么不可化解的剧毒。
“这个......”
望着魔族圣子理所当然的表情,齐飞哭笑不得,一来担忧夜莲没心思过问什么俘虏,再则他心想危机尚未化解,这会儿审俘有什么用。
真要审的话,齐飞倒不怕她臭气熏天,而是这名俘虏精元全失尚且不死,难保尸变什么的,该怎么个审法?
搜魂?齐飞可不愿这么干,如今也没有能力这么干。
适才惊天一击,天狐由鼎盛变为极弱,这边人比它好不了多少;四名燕尾剑修当场死掉俩,燕不离与另一人浑身浴血,看似还在喘气,距离死亡也就半步之遥。齐飞比他们两个好些,至少还能说话,行动也比较正常。
不理还不行。怎么说人家也是一番好意,齐飞身为圣子殿下,无论如何也应该做出姿态。无奈齐飞奋起余力,挣扎着朝老妇施展几道封印,暂时扔到一旁。
“此事暂且放一放。”
圣子袍在身,齐飞不知牙木姓名,但能很容易辨别其身份;如此场面突然崩出来一对灵魔组合,齐飞脑筋转了几个圈,试探着问:“先生是......何方高人?”
牙木挺起胸膛回答道:“魔王宫圣子殿下,魔魂族圣子殿下,牙木!”
这般说着,牙木脸上分明写着:本圣子顶着两个殿下名头,比你厉害。
齐飞张张嘴,犹豫说道:“多谢圣子相助,在下稍后当有厚报......”
牙木摆摆手,不屑说道:“厚报?殿下先活下来再说吧。”
齐飞无奈苦笑,又问道:“那位先生是?”
牙木回答道:“世外高人。路上不小心撞上了,搭个伙。”
这话与不说没什么两样,放在平时齐飞根本懒得理他,或一巴掌抽走落得清净。此刻不适合那么干,无奈再问道:“请教圣子,是哪个世外?”
“世外呗,还能哪个世外。灵修地方,本圣子不太懂,等会儿自个儿问他去。”
不知道十三郎准备怎么样,牙木担心惹火烧身,一问三不知随意敷衍。话说,这会儿唯一不再操心局势的就只有牙木,因此心情大好,尽可由着性子来。
不等齐飞再追问,牙木抬头望天,感慨道:“这样子渡劫,不太妙啊。”
齐飞神情剧变,忙将不满从脸上驱散,恭敬抱拳。
“圣子殿下可有办法帮助师妹,若能相助一臂之力,齐飞愿......”
“又是厚报?”牙木歪着脑袋打量齐飞,暗想机会啊机会,下次再想戏弄这位爷,怕是不太可能。
“......”齐飞哑口无言,心里忍不住想自己这是怎么了?区区一名魔族圣子,元婴中期都不到,怎么可能帮得到忙。
“等会儿吧,等会看看情形再说。”
飞殿下即将清醒,牙木不再造次,撂句话转身便走;任凭齐飞如何思忖怎样着难,魔魂圣子自管来到燕不离跟前。
“老燕,燕兄,好久不见,还好吧?”
“......”
燕不离认识牙木,对他的样子很熟悉。此时此刻,燕不离望着那张得意洋洋的脸孔,心里莫名生出似曾相识的感觉,好生奇妙,奇怪,奇异。
很熟悉,何来的似曾相识?
越想越觉得怪,燕不离问道:“圣子从哪里来?”
牙木一愣,说道:“从哪里来?”
燕不离目光微闪,说道:“圣子是否从金山来?”
牙木再楞,本想实话实说,心里忽然一转,回应道:“是啊,怎么了?”
燕不离眼中泛出惊喜,悄声追问道:“既如此,公主是否随后就到?”
公主?牙木第三次发愣,随后猛的意识到什么,失声惊呼。
“你是说......霞公主在金山?”
“什么?霞公主在金山!”那边齐飞猛的转过身,淳朴脸上露出猛虎脱枷才会有的表情,目光如刀。
“这个......”燕不离无言以对,恶狠狠目光盯着牙木,大意是说看你这张嘴。
“呸,瞧我这张嘴。”牙木悔死了,抬手给自己一记耳光。“难怪不让我参加......本圣子勇则勇矣,可惜太诚实,太诚实。”
这样想着,牙木不理飞殿下与燕不离目光如何凶狠,掉头走向那群被十三郎刚刚放出来、以冉不惊为首的学子人群,嘴里大声吆喝。
“你们忙,我去看看胖子的伤,话说这位兄台......真壮!”
......
......
这边因为鬼扯露底,灵魔燕尾三方尴尬;那边十三郎总算抽出空闲,正以好奇目光望着老者两人,及残余、重新被整理有序的十几名妖将。
“看透我的底。”
生来好习惯,十三郎迎上前去,一路顺手打扫战场,将值钱与看不出是否值钱的东西通通收入囊中,态度比应付对面敌人认真得多。他将天狐残尸仔细收起来,想看看能否有什么用,实在不行还能给胖胖当口粮......估计只有它能食之不死。
有条不紊地做着这些事,十三郎的举止、神情轻松自如,看似散漫,实则为了让紧张到极致的心情松弛下来,同时将体内凌乱翻腾的法力平息掉。
“看透我什么底,锅底?还是脚底?”
开战一来,场内场外比较谁最忙碌的话,非十三郎莫属。真正需要他组织安排的人不算多,然而十三郎自己需要作战,同时要目览八方通观大局,恨不能一颗心分成八份用。若非如此,当那场天劫怒杀来临的时候,他怎么能及时抽身,将那些绝无可能幸免的学子们捞出去。
之前那场三人追杀,堪比万军丛中取上将首级,看似风光,实则承担着无尽风险。彼时老妪三人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他身上,稍有不慎、或运气稍微坏一点点,十三郎就要面对三人合击;当然他确也做好了被三人突袭的准备,但就事实而言,三名化神修士合力,理论上需要三个十三郎全力以赴才可以,哪里是说化解就能化解。
换成别人处在同样的位置,纵其实力比十三郎强出一倍,恐也不敢那么干;非要形容一下的话,典型的匹夫之勇。
挡得了大象挡不住群狮,挡住群狮也挡不住蚁海;数千妖灵冲过防线,残余学子毫无反抗之力,一定会死光死绝。因此,从一开始加入战场,十三郎的目标便是那些妖将与“低阶”修士。
没办法一个人拦住所有人,唯有利用剑棍制造混乱,步步削减步步紧逼,同时释放迷雾扰乱视听,让三名化神不敢轻易参战。
这么做,成功希望寄于三点。一是够突然;二为够快;三是老妪等人多半会有、但也或许不会有的心理:他们三个的命,比那些属下与妖将值钱、甚至比天狐还值钱。
如今,结果已经出来,之前那场袭杀是不是匹夫之勇都已经不重要;十三郎涉险过关,成功降猎妖使一方处主力三修外的大部分人剪除。于是乎,原本无论胜负都会死绝的学子们“暂时”活了下来,能否继续活着、与妖将的关系已经不大,只看最后的战斗会如何。
“脑子蠢数量多不一定有用,况且它们根本没有脑子。”
毫不掩饰对老者二人的厌憎与不屑,十三郎指指两人重新整理好的军阵,轻蔑说道:“两只废物领一群废物,能过得了我?”
听了这番话,老者神情有些尴尬,旁边黑衣修士怒目相视,低喝道:“牙尖嘴利,还在虚张声势。”
十三郎不想理他,对老者说道:“不服?”
老者摇了摇头,说道:“道友能否告知老夫你从哪里来,为什么来?为什么能来?”
这话真不太好回答。忽悠猎妖使很简单,可身后还有这么多人,胡说八道似乎不太有意思。
有心不答,十三郎忽又转了念头,回手指着那群神情萎靡的学子,说道:“为了他们,你能怎么样?”
山上群修均为之一愣,老者却似乎早有所料,捻须微笑说道:“既如此,道友为何不识趣些,带他们就此离开?”
“啥?”
十三郎几乎要以为自己的耳朵出问题,心里想世上真有感觉这么好的人?还是修道真能让人犯傻?
“让我带他们离开?”
“是啊。道友带着想保护的人离开,老夫绝不阻拦。”
老者抬起手,指着刚刚被十三郎指点过的那群学子,眼中满满自信,满脸理所当然。
“道友的眼神告诉老夫,除了他们,余下之人性命,你一点都不在乎。”
“......血口喷人!”十三郎勃然大怒,恼羞成怒,神情愤慨,破口大骂的同时心里暗暗想着。
“个老东西,看得还真准。”
......
第一千一十章:鬼话连篇,各自为谋(求推荐)
嘴里骂着,十三郎不知不觉陷入深思,半响无言。
灵魔勾心不断,四方联盟濒临崩溃,站在十三郎的位置,若能够完全看开一点不计较,那是圣人才可能做到的高尚事。
进而思之,对参与其中搞七搞八的那些人,包括夜莲、飞殿下,连曾经并肩战斗的燕不离算在内,十三郎一个都不喜欢。
大敌未灭自毁长城,不诅咒记恨也就罢了,要豁出命替这样的人卖命,以十三郎那点觉悟而言,要求未免过高。十三郎知道这些人并不能真正主事,换句话讲他们也只是执行者,充其量算个“帮凶”,头上多半还顶着“大义”的箍。
不主事,不意味着可以原谅。
“不作死就不会死,作死的人就让他去死。”
与当年落灵城不同,数十近百年阅历红尘,十三郎与当年、前世想法有所不同。乱舞平乱,他能一口气砍掉六百多颗人头,原因便在于此。
侧过脸,瞥一眼残余学子群;抬起头,看一看空中雷势渐成的劫云;听着老者把握十足的话,十三郎默默叹息,轻轻摇了摇头。
“不行的。”
谈不上悲天悯人,只是有些失望。十三郎知道,总会有些“高瞻远瞩”的人试图改变历史轨迹,将亿万万生灵交付于一念;却不知,这种念头本身就是最大的“不珍惜”。
与发生在妖灵大陆上的这场战争完全不同,灵魔之间一旦开打,战争将不会仅限于修士,而是将所有生灵卷入、真真切切的灭族之战。战争开始后,将会有成千上万,成万上亿,亿亿万如眼前学子们一样挣扎而不得活路的人,将会有千千万万,万万亿亿值得珍惜的人死去。
落灵城会被荡平,穆家寨会化为灰烬,乱舞城或将变成废墟,紫云岛有可能变成荒漠。小蝶不知有没有死,不死也会死,小紫依修炼得不知怎么样,鬼道、麦少飞、谷溪、林家姐妹......沉思中,十三郎眼前不知不觉浮现出许多面孔,曾经已变得陌生的面孔,此刻那样清晰。
他知道,他们、与千千万万和他们相识相似的人,都会死。
可笑的是,他们到死都会认为,自己死得很值。
“莫把人命当数计。”
想起从林如海嘴里听到的这句话,由他亲口转赠给依莲的这句话,十三郎神情慢慢平静,摇头动作随之变得坚定。
“不行。”
无论喜恶,不计恩怨,似齐飞、夜莲、燕不离这几个人,可以死,但绝不能在这个时候落入对方手中。这是大局,十三郎不喜欢、但不能不承认、并且遵守的大局。
“不行?”
老者理解的“不行”与十三郎所讲的“不行”完全不同,但他没能意识到这点,不禁有些失望。沉吟片刻,老者说道:“道友那件披风不错,老夫估计你并未祭炼成功,应用多有不便。”
这算什么个意思?十三郎有些不解。
老者说道:“道友遁速奇快,有瞬移之宝,法体双休,肉身强悍远超神通;除此,道友还掌握有奇异法门,能让鬼枭不加侵害。”
这是在夸我。十三郎心里想着,都不好意思打断。
老者解释道:“道友之前的表现惊艳,老夫三人误认为是大拿同道,所以......”
这句话诚实到老实,可惜没能换来赞美。
十三郎半秒都没犹豫,说道:“一句话,没种。”
“此人愣怔,与之讲话太吃力。”老者张口结舌,半响才愤懑说道:“然而,道友毕竟只是元婴。”
十三郎惊讶说道:“这都能看出来,蒙的吧?”
老者不为所动,说道:“整体而言,道友虽为元婴,表现出来的样子、尤其胆略胜过化神,着实令老夫惊叹疑惑。直到道友与狐兄一战,劈出那一剑,老夫才终于能够断定,道友的确是元婴。”
十三郎挑起拇指,赞叹道:“没有人能在那种情形下压制修为,老人家观察入微,了不起。”
老者指向十三郎身后,说道:“夜仙子渡劫,成功希望不超过三成。其余人等修为近废,全部加起来都挡不住老夫一掌。”
十三郎大略领悟了老者的意思,问道:“然后?”
老者叹息说道:“道友虽强,但与大拿相比,攻无力而防不全,拖累重且心不值,如此种种,每一样都为战时大忌。”
噗的一声笑,坡上偷听的牙木鲜血摔进冉不惊怀里去,脸上拼命做出悲哀绝望的样子,实则别提多开心。
十三郎默默想了想,虚心说道:“再然后?”
老者望着十三郎,认真规劝道:“既如此,道友何不带上自己在意的人,主动离开?”
十三郎望着老者,认真回应道:“老而不死,果然腌臜腐朽,讲话都这么臭气熏天。”
老者神情微僵,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
......
......
“看到你们,我才知道灵修为什么能够在追击中活下来。”
听已经听过,笑也已经笑够,十三郎收敛神情,说道:“但我不明白,凭你们这些人,怎么毁得了灵魔两座传送。”
客观讲,十三郎有太多理由看不起老者,其脸上轻蔑表情也不是做样子,至少不完全是。
站在猎妖使角度,山巅之战打成这样,老者老妪三人责无旁贷;反过来,十三郎认准老者等人性情中有欺软怕硬的一面,如何能够尊重。
假如不是心有所盼,十三郎早已带着女儿冲过去大杀四方。本以为对方既然修炼到化神,多少应有点眼色才对,如今却突然听到这样一番话,真真是......大出所料。
“如何毁阵,老夫自有老夫的办法。”
羞辱别人还想要答案,老者不明白十三郎这么好的自我感觉从何而来,面色微怒。
“你不妨猜一猜。”
“烂狐狸勉强算个人物,内奸里应外合。”
十三郎说道:“估计已经死了,对不对?”
这话带有试探的味道,老者冷笑不答,说道:“你自己不会找?”
十三郎认真点头,说道:“杀你之前,我会搜魂。”
这话太狂妄,老者因此觉得不值得动气,笑着说:“你不是已经在做,难道还不明白事情由来?”
同样的话,从老者嘴里说出来,与从十三郎或其他灵修讲出来,意义完全不同。十三郎对此心知肚明,说道:“几个低级废物,知道事情太少而且不靠谱,还是找你更合适。”
老者失笑,说道:“搜魂之前,道友是否应该想一想,明明老夫实力占优,为何没有动手?”
“因为你没种,刚才是,现在是,将来......算了,你没有将来。”
骂一声将胸中郁气稍稍舒缓,十三郎忽然转过头,望着远方不屑说道:“你想拖延时间,恰恰好,我也想。”
听了这番话,山上灵修、包括那些被划归保护范围的学子均觉得疑惑,精神却不觉为之一振。
憋屈足足半年,危急关头突然有人站出来,本身便是一件叫人振奋的事。与此相比,更让大家牵挂的是时间,此刻听到十三郎说他在拖延,毫无疑问与援兵有关,岂能不为之鼓舞,进而喜形于色。
人逢喜事精神爽。明明知道形势并没有根本改变,然而看着“高人前辈”骄傲跋扈的姿态,听着“高人前辈”铿锵桀骜的话,学子们仍不禁情绪激昂,连伤势都仿佛缓解不少。一些人甚至叫出声来,为高人喝彩,同时也为自己打气。
“你也想拖延,呵呵......”
望着欢呼的学子,老者觉得这一幕很滑稽,说道:“拖延做什么?”
十三郎坦然说道:“其一,我方援兵随时可能会到;其二,来每过一点时间,伤员就能多恢复一点,杀你就多一分把握。”
这话何其老实?难道不是自泄机密?比如几人说话这会儿功夫,齐飞与燕不离两人神色均有好转,不敢说恢复多少实力,起码不像刚才那么累赘。一众灵修学子面面相觑,心里想前辈太过单纯朴实,别上了对方的当才好。
连老者都为之一楞,说道:“道友真是......咳咳......”
十三郎严肃说道:“到你了,为何不敢动手?”
不愿变成不敢,老者嘲讽回应道:“道友唇舌之厉,堪称天下无敌,可惜啊......”
神情陡然转为狰狞,老者大笑道:“无知小儿,你且看看身后!”
身后,身后怎么了?
十三郎身躯凝稳如山,众学子却在不知不觉间转头,一看顿时变了颜色,张张面孔凝固。
头顶,浩荡雷霆聚集如缸,正以泰山压顶之势缓缓沉落;远方长虹破空如电,整整六名罗桑火焱大拿携必杀之势前来,声威似可平山填海。
“蠢货!现在可明白了?老夫要等那个女人真正无法出手。不仅如此,连你们那位副使都不知道,我们与狼堡之间的联络,从来没有真正断开过。”
老者面孔写满得意,放声狂吼:“不管你是谁,不管你想做什么,如今都只能束手就擒!”
静静望着那张得意面孔,十三郎淡淡说道:“这算是交代,还是嫁祸?”
老者哈哈大笑,说道:“这么能猜,何不再试一下?”
十三郎摇摇头,说道:“不用那么费神,真相很快就清楚。”
“说的对,老夫保证你有机会知道真相?”
老者正想嘲笑两声,十三郎用目光示意,说道:“你也看看身后?”
身后,身后怎么了?
老者一愣,不知不觉转过目光,目光顿时变得极其荒谬。
五条巨舰先后自浓雾内驶,五条黑沉沉的炮口光华渐凝,目标直指山头。中央船头,乐洪涛顶风把盏,顾盼生威,脸上神采飞扬,好似掌控命运的神君。
“这是......”突然意识到什么,老者神情骤变惊恐,仓惶失声。
“糟了!”
......
第一千一十一章:苦莲子(求推荐)
山崖高峻,距离斜谷还有距离,只要没有人神念横扫此处,老者叫得再大声都别想、也不用担心船上的人听见。
若有人以神念窥探此处,老者当会提前察觉,讲话自会有分寸。因此,老者不认为那几座蕴含死亡之光的炮口是因为自己的话才对准山顶,所以更加愤怒。
这意味着什么?
糟了叫出口,老者留意到别人、那六名疾杀而来的六位援军留意到他之前留意到的事,并且做出令局势更加糟糕的举动——掉头杀向魔灵舰。
“捉住他,方可铁证如山!”
为首那名罗桑修士神情振奋,眼里带着绝处逢生的狂喜与欢呼,竟连看都没有朝山顶多看一眼。余下五人仅稍稍犹豫,很快便先后领略到头领的意思,跟着他转向。
看到这一幕,斜坡老者的面色再度大变,目光由愤怒变得绝望,居然大叫了一声。
“卑鄙!”
“同意。”
十三郎笑起来,笑容嘲讽并有一点点同情,说道:“别叫了,准备与我并肩战斗,然后被我杀死。”
这叫什么话?老者悲愤莫名,不算笨的脑子使劲绕圈仍无法理解,嘶声低吼。
“你,休,想!”
“是不是休想,不是你说了算。”
十三郎转身朝牙木挥手,示意准备行动。
与他话相呼应,三条战舰接连震动,给人的感觉是死神梦醒打两个哈欠;三道死光如三道即将替代天空的白布,渐渐笼罩整个山顶。
当中船头,乐洪涛下令其余两门巨炮转向,并朝三面崖方向挥了挥手。
“不能惊动天劫,有点麻烦;不过既然有那些鬼枭,三炮也差不多了。”
最后看看一眼天劫下的那条身影,还有那个萎顿与地正以怨毒目光看着自己的人,乐洪涛神情恋恋不舍,有些失望。
“同命鸳鸯?你们的确有缘分。”
说完这句话,乐洪涛收回目光,迎向奔袭而来的六名大拿,神情冷漠而讥讽。
“送上门来找死,正好可以抹平这件事!”
两道死亡光柱开路四名死卫身后飘出,五条战舰上同时飞出十几条身影,在乐洪涛亲自率领下,轰然杀向对方。
魔灵袍威力强大,但它每次激发都需要有个充能过程,用来轰击固定目标的时候,没有什么神通比魔灵炮更合适,若用来对付瞬息千米的化神大拿,情形自然有所不同。
六名化神猎妖使,其中一名还是中境,实力之强令人生畏。乐洪涛却一点都不害怕,因为他人多势众兼有巨舰,手里有太多底牌可以打;更要紧的是,他很清楚地知道对方每个人都带着很重的伤,垂死的伤,不可治愈的伤。
带伤奔袭数百万里,六名大拿看似凶焰滔滔,实则已成强弩之末;假如不是需要分出三门魔灵炮轰击三面崖,乐洪涛觉得完全有可能将他们一波带走,再立不世功勋。退一万步讲,就算他们全盛而来,以乐洪涛手中掌握的实力,何所惧哉!
“不要俘虏,杀光!”
周围轰然响应,数十道光华紧随两片炽烈白焰而去,与对面六人撞击在一起。周围数万米空间内,隆隆之声浩荡不休,声势之大,竟连三面崖上空那片劫云都为之停顿了......一刹那。
刹那之后,耀眼雷柱轰然击落,仿佛要将大地砸穿。老天被无知人类所激怒,雷柱凭空暴涨八尺,于无匹之上再添三分神威。
剧变接二连三,劫雷一涨再涨,周围险恶重重不休,此番情形此番地,此番时光此番人。
谁能应此劫?
......
......
舟前天,轰鸣起,厮杀宛若地狱内模样。
三面崖,斜坡上,此刻却是另一番光景。
“都别想闲着,人人尽一份力。”
等来想要看到的局面,并不意味着可以高枕无忧。十三郎转回身,目光扫过所有人的脸。
“他们看不起我们,这样很好。”
看不起,一句话说透了猎妖使大拿心意。正如之前老者分析的那样,此刻站在六位援军角度,三面崖这边没有任何理由需要插手,理应扩大战果。
他们身上没有禁制,他们不愿也不可能受下界蝼蚁挟持;拿下乐洪涛,成可昭告天下分裂对手,不成亦可退还重来。山顶上情形一眼可见,猎妖使一方两名大拿十几名高阶妖将,那群灵修只剩下一名大修士还有抵抗之力,且周围被鬼枭团团围困,让他们跑,又能跑到哪儿去?
三面危局,看起来已经没办法改变;之前片刻,十三郎只剩下一种选择,利用鬼枭不敢袭击自己,带走自己想带走的人。
这是最后一步,前提是将夜莲丢弃,十三郎以为他能做到,但最终没有那么做。
数十只厌灵蚁八方相助,十三郎第一个看到魔灵舰,看到船头那个与几番搜魂印象一致的人;他看到六名猎妖使大拿,看出他们带伤而来。
即便各方聚首之后,十三郎也比所有人看得更远,他甚至看到了战舰上的人都看不到的地方,看到此刻正在远方游弋的那条木舟,以及木舟上的人。
故人重逢是喜,故友重逢乐,遥望着那个穿着绣花鞋的火辣女子,再看看偎在其身边、怀抱桑目的娇憨小女,十三郎不能即刻过去打声招呼,心胸却骤然为之开阔,变得喜气洋洋。
高兴起来的十三郎,做事与平时有些不同。最大区别在于,之前思考、纠结于要不要将夜莲抛弃的他最终留了下来,并以“对方不可能真诚合作,一方为宣告、一方为不泄露必然生隙”来解释,或者说安慰自己。
没有谁能够真正预料未来,十三郎也不能。因为心情或者是别的,他决定赌一把,赢了继续奋斗,输掉也不算万事皆休。至于最后到底会不会丢下夜莲逃走......十三郎不太愿意想,现在已不用再想。
抱着希望留下来,多等一会儿,多看几眼。
人生有很多事情就是这样,眼前山穷水尽,四方走投无路,所有人因此回头,留下极个别最最坚狠执着的人多迈一步,多坚持片刻,多等待一秒,多忍受稍顷。
须臾之差,昏天便现彩虹。
“学子们结阵,飞殿下居中主持,燕尾道友作为补充;放心,那炮了不起相当于化神一击,只要不是轰个不停,没什么大不了。”
无视周围尴尬目光,十三郎理直气壮发号施令,淡淡说道:“那两个倒霉鬼跑不掉,我也会站在你们前面,倒不......你做什么!”
视线中,齐飞与燕不离等人刚刚步入学子群,冉不惊肥壮身形一跃而起,飞纵几次便冲到山顶,腾空甩手。
“夜莲!”
那是无法用文字形容的声音,凄厉似鬼,愤怒如潮,狂暴胜海,怨毒有若通幽苦悔。听到那声吼,学子们的身体陡然矮了一截,仿佛迎面撞到内心最最恐惧的事物,不自觉佝偻弯下了腰。
齐飞的感受似不如众人那般真切,茫然中转身回目观看,双眼瞬间血红。
“蚀灵血沙......冉不惊!”
一捧形似血红沙粒的东西自冉不惊手中飞出,颗颗如眼粒粒晶莹,透着妖异令人胆寒的光。一股淡淡甜香随风飘荡,闻到的人顿时觉得心中空荡,似有千万缕气息经毛孔释放,缓慢,坚决,给人以忧伤不忍分离的感觉。
那是灵力。
千万日苦修,无数次闭关,多少年打熬经历困苦,灵力对修士而言就像自己的四肢心腹一样重要,没有主人许可之下被迫离开身体,怎么会忍心,如何能够不悲伤。
天有灵魔滋养大地,天地同时讲究生克,如毒物必有相克之物,灵魔二气也有这般讲究。草木山石不计,妖兽中,魔有逆魔貂早生变异,灵有蚀灵兽繁衍至今;其实力弱小不值一提,但有一样令所有灵修厌恶的天赋:散灵!
顾名思义,散灵就是让灵力慢慢消散,没有任何办法阻止。天生弱小的蚀灵兽危害并不大,首先其散灵效果需要提炼,假如以活物养在身边,灵修顶多觉得修炼比以往艰难,吸收提炼灵气的速度便慢。实在不走运,遇到那些侥幸存活、或被刻意喂养的强大蚀灵兽,只要不是长期楼在怀里、或者蠢到吃了它,结果同样无碍。
即便如此,对灵修而言蚀灵兽依旧可恨,因此常被诛杀化灰。然而事情就是这么奇妙,蚀灵兽屡遭屠戮却从来不会绝种,数万年历史至今存留。
存在就是道理。人类主宰的世界往往这样,能害人的东西,有时比能帮人的东西存在的更长久,甚至一直存在。
将蚀灵兽提炼,最终会变成细沙模样,散灵效果大大增强;炼到极致,便如此刻冉不惊所用的这种、被称作“蚀灵血沙”的剧毒。其毒性效果一看就明白,仅仅是仍出去,冉不惊肥嘟嘟的双手顷刻间变得干瘪,就好像水分被瞬间吸走一样,苍老数十年。
为何不用神通抛洒?因为神通、法器也是灵力所化,沾上蚀灵血沙就会逐步失效。放在平时,冉不惊或许可以凭借雄厚修为强行催动,此刻他因受伤修为大损,还要掩饰不被人提前看出破绽,只能用手甩。
哪怕第一个发现其冲过来的夜莲,也想不到冉不惊扔出来的是这种毒沙。
血沙飞起,如千万只红色的虫子抛向对面,抛入那团正在奋力聚形的神辉中。效果清晰可见,浓稠如银色浆汁的神辉豁然打开一个大大的口子,满目红光点点闪耀,组成一张咆哮巨口。
“夜莲!”
“红莲业火!”
暴喝声声,冉不惊还想有所动作,耳边突闻一声“定!”,身体顿时僵住。与此同时,神辉内传出一声清叱,飞出一片紫红莲叶,卷动血沙呼啸倒飞,如棉被就其牢牢捆裹。
嘶声四起,炮声四起,吼声四起,雷声四起,山面崖上仿佛有千军万马绞杀成一片,各种声音交织难辨;其中最响亮者,最骄傲得意又最悲愤怨毒的声音,莫过于冉不惊夹带剧痛的得意大笑。各种惊诧目光注视下,冉不惊肥硕如山的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收缩,脸上皮肤像蔫掉的树叶一样挂下来,但......他还在笑,神情也在笑声中慢慢平静。
“这一次,没有人帮得了你。”
如大红粽子一样站在原地,冉不惊望着那个沐浴神辉的天女,留意到她从愤怒强作冷漠的脸上弹落一颗红点,心情越发愉快。
“这一次,你死定了。”
......
第一千一十二章:抗劫(求推荐)
天雷下,山崖前,浩荡白光扑面而来;冉不惊突施冷箭,坡上人等来不及思索其根由,便需为活下来竭尽全力。
最前沿,悲催老者怒吼声声,不情愿、但又被迫充当第一道人盾。身后十三郎虎视眈眈,这个时候闯关夺路,等于前后面对四名大拿,便是中境化神亦不能选择。好在老者明白,身后灵修只要脑子还正常,就不会傻到此刻偷袭自己,而是如他之前所说的那样:并肩。
“这叫并肩?你倒是上来啊!”
内心气苦,老者临敌忍不住回头看一眼;十三郎明显看懂了他的目光,回以(你请)的手势,毫不犹豫后退三步,距离灵修学子更近,距离老者更远。
“卑鄙,无耻之徒!”老者咬碎两颗牙,无奈转身同时抬手,拍向自己头顶。
三道光柱接踵而至,打击范围比整个坡顶大上三圈,想躲避......便只能与枭群共舞。
没到最后关头,他不能那样选择,再说也来不及。
因为距离很远,站在坡上朝河上看,只见到魔灵舰的舰身轻轻一抖,炮口如火星般亮了一下,射出一颗极白极亮的点。下一刻,光点疾速放大,如拖着尾焰的彗星撞入眼帘,很快占满全部。
再往后,眼前一片炽烈的白,铺天盖地,排山倒海,让人生出“天被竖起,后在平移中歪斜倒塌”的感觉。一道道看着细微、实则根本不存在的光丝提前到达,眼睛针刺一样剧痛,止不住泪水长流。
与当初十三郎了解的魔灵炮不太一样,经过改造,这种战争利器射程增大十数倍,且被加持了更加复杂的阵法,攻击形式也变得多样。比如眼前,魔灵炮射出的白光会随着距离拉长而变大,覆盖一大片空间难以躲避。与之对应,在遇到不能移动、又极强悍的目标时,操阵修士会改变策略,收拢光柱如长矛那样对一点强袭。
“战争最能促进科技进步。”事后十三郎大发感慨,赞叹人类智慧无限;现在,他需要和其它人一道与魔灵炮对抗,为生存而奋斗。
天劫人斗,天灾人祸,三面崖前,万米山坡哀鸣片片,无数毒虫猛兽匍匐悲嘶;眼前这一切,对它们宛如世界末日,抵抗根本无从谈起。
万物齐哀,魔灵炮气势这般恢宏,奇妙的是,临头给人带来的感觉却是极静。
周围只能看到一张张面孔,望着一个个被放慢拉长的动作,但听不到一点声音。
绝对寂静持续片刻,又好像过了一万年。突然之间,所有安静被轰轰声替代,一切放慢的动作骤然加速,千万道光千万颗石,千万重压力千万团烟火,中间伴随点点红艳,构织成一幕找不到半丝规则的独立世界。
飞石扑面,乱光遮眼,飓风压身,灼热透心。
乱!乱!乱!
灵气乱,秩序乱,法则乱,世界里的一切都乱了套;杂乱烦躁的情绪充斥在每一寸空间,仿佛几万只苍蝇在脑海内嗡鸣追打,令人心神皆丧,只想大吼怒叫疯癫狂舞。
“解血封魂。”
“替身颠倒!”
老者与同伴齐声怒啸,反手一掌拍向天灵,身躯豁然倒转。
红光乍现,不朝体外八方飞射,而是顺着手掌灌输到体内,再如千万血丝四面游走,扫荡全身。两人体内,血丝搜遍每寸每地,弹回时,如食蚁兽的长蛇沾附着颗颗扭动黑点;最后,血丝重新盘踞起来,化成与本体一模一样的血色小人。
小人不是元婴,通体上下布满那种不知何物的黑点,神情痛苦不停扭动着,猛恶透出异样狰狞。做完这一切,老者二人的脸上均流露出痛惜但又无奈的神情,随后化做决然;张口将血人吐出,老者二人头下脚上倒立空中,再发咆哮悲嘶。
“血魂,爆!”
随着这声吼,血色小人疾冲百丈,带着、顶着扑面凶蛮气息与那片白光相遇。蓬蓬两声不算剧烈的轻响,血人连同那些黑色扭动的点一起,凌空炸出狂雾,炸开一条血迢迢路。
此时从上方往下看,迎面扑来三层白布,堆叠如重重巨浪扑礁;这方迎去两颗红点,撕开第一重白布,变成两条血色长枪,再迎向下一重,再下一重。
施展此术,老者与同伴面色苍白,气息随之骤减,脸上神情带有解脱、进而生出无穷怨怒。
“乐洪涛!”
六名猎妖使与战舰上的修士战成一团,老者无需再考虑什么“忠诚背叛”,毅然施展邪术破禁。但让两人愤怒的是,以险些降阶为代价施展这道神通,非但不足以击破三重白光,体内还重新生出不少黑点,且正以极快的速度繁衍。
此时两人才意识道,对方宣称“此禁无解”并不是随随便便吓唬人,而是连解血之法都不能尽破的跗骨之蛆。可惜此前剧变发生得太快,不然可以问问施展过此术的天狐,或许能提前有所预知。
这不正常,这才正常。
敢以猎妖使为奴,种魂禁法如能随随便便破解,乐洪涛岂不成了傻子?事实上,老者二人做到这种程度,已然让乐洪涛大为震惊,且吃了不大不小的亏。
此时此刻,下方战场纷乱更胜山顶,乐洪涛施法突觉心口剧痛,动作为之一顿。
“杀!”
战斗之时哪容得这样的漏洞出现,他们面对的可不是什么随意捏拿的软柿子,而是足足六名大拿。仅仅稍有耽搁,对方两人挥洒神通疾扑而至,若非一名死卫以身做盾,怕是当场就去掉半条命。
“背主之奴!”乐洪涛惊怒交加,匆忙间仍不忘扭头朝山顶遥望,却不知老者二人正在心里说着类似的话,踌躇难决。
禁法没有能去除干净,怎么办?
再来一次?
万万不可。
再度解血,能否去禁不谈,化神修为必难保全;别忘了,身后还有一位宣称“先与我并肩作战,再被我杀死”的煞星等着,到时不被魔灵炮轰杀,却要死在那人手里......叫他们如何能甘心?
最让人哭笑不得的是,老者二人还需竭尽全力,替那个磨刀霍霍的家伙充当盾牌!
“妖灵杀,爆!”
老者悲愤嘶号,回头恶狠狠盯一眼十三郎,内心叹息转过身,双手阵阵疾挥,十指连弹。
“给我爆,爆爆爆!”
十几名残余妖将应声而起,飞蛾扑火一个接一个投入白光,纷纷爆体碎骨化血,以水滴破开那块布,那重石。
这样抵抗魔灵炮,老者实出于无奈,非最后关头不愿选择。不是觉得妖将的命值钱,而是因为自爆虽然强大,但其范围完全无法掌控。
魔灵炮与修士神通还是不太一样,被击破但没有完全摧毁,其威力虽有降低,攻击势头并未完全消除。这便意味着,老者二人只需打开口子便可无恙,用不着也犯不着拼命、替身后灵修卖命。
情势所逼,老者珍惜修为更珍惜性命,不得不将这些身外之物先拿出来垫底,内心悲愤可想而知。妖将自爆,血色如朵朵鲜花绽放,原本整洁一片的白光顿时变得多姿多彩。远远看去,炮光如一面白墙催地,一路上被打出两个大洞,洞口周围染着片片红,继续横扫向山顶。
扫想那群残兵败将,扫向那个身若磐石的人。
......
......
白墙变成涂抹颜色的破布,势头微挫,气息依旧凶蛮狂暴。团团红芒爆发,脚下出现一个个巨坑,并有泥石风呼啸冲天。视线所及,浩荡白波自下而来,一路狂风肆虐,连地面都被生生刮去三尺。无数近千近万斤巨石飞到空中,化作亿万粒细沙,与白光交错重叠扑面而来,将人们卷入混沌世界。
正迎着那片世界,十三郎没有施展神通,而是持着七丈长刀,双脚深深踩入山石,顶风劈砍。
斩妖刀七丈七尺,重超万斤,如今被十三郎如豆芽菜一样握在手中,顷刻间劈出三百刀。刀刀呼啸如斩酋首,一刀一痕,一刀一隙,一刀一缝,将那片本已出现残破的洪峰劈散,撕裂,散乱如棉。
三重白浪接踵而至,虽有老者二人刺破在先,仍不是一名大修士神通所能对抗。十三郎要的不是闯过它们以便自己能够活命,而是将其威力尽量多留下一些,漏过身边的部分将至最低。目标艰难,他没指望、也没打算一个人解决问题,而是以硬碰硬、力破法的方式将其斩乱。
神通连绵方成势,一座洪峰被分成数百道,就变成了一条条溪流,冲刷之力虽然剧烈,但已不是完全不能对抗。
一人持刀,劈波斩浪,万钧巨力连绵如潮,十三郎微微倾斜,腰身渐如拉满弦的弓。脚下山石不断崩碎,脚边如龟纹四方开裂,身体由开始向前逐步变为后仰,渐成与山坡一样的斜角。但其双脚牢牢生根,仿佛从地理长出来一个人,无论风多高、浪多疾,半寸不能移。
坚如精铁的身体被撕开一道道口子,鲜血来不及流出便被刀子一样的白芒带走,十三郎沉默回应,长刀重复着单调的东走,劈砍,横削,再劈砍,再横削......
劈砍中,十三郎双臂渐趋沉重,刀势却慢慢有了规律,不在如之前那样生硬呆板,而是带上某种韵律与节奏。此时若有人看到他的表情,会发现其目光并未看着面前的光与风,而是带有一丝茫然跟着自己的刀在游动。
刀劈风,风袭刀,劈刀带着风,风与风相抗;说不上那是什么感觉,就好像刀与风之间慢慢合拍,慢慢融合,慢慢构成一幅完整、给人和谐之感的画。
“这就是融合吗?”
说不清劈了多少刀,不知道过了多少时间,十三郎沉浸在那种奇妙美妙的感觉中,直到......
“起阵!”
剑光再起,当中一团煌煌金芒。那杆秤的杆盘飞到中,周围斜挂十余把飞剑,盘旋飞舞如十丈飞蝶、直竖在山顶正前方。齐飞一面催动法力,一面压制体内伤患,还要照看周围身弱力疲的学子;众修齐心合力之下,十丈巨盘就像一面阻挡飓风的坚实墙壁,任凭风高浪急汹涌,我自巍然不动。
仓促之间能够做到这种程度,群修尽了全力,飞殿下也已尽了全力。之所以选择这种劳心费力的方式对抗,是因为他不仅要考虑学子们的安危,还要尽量扩大防御的面,避免那三重狂滔影响夜莲。
夜莲呢?
她在应劫。
雷劫落下就不可能收回。此时此刻,哪怕有人一掌将夜莲拍成肉泥,雷劫依旧会追其魂魄,将其化成飞灰。正如冉不惊得手时候所讲的那样,这一次,没有人能帮到她。
雷落,莲起,神辉绽放如银色骄阳;万世之花弹落身上最后一粒血沙,仪容依旧,神色肃穆而宁静。
“莲落三生,三世重叠!”
......
第一千一十三章:三生可渡,塑灵造(求推荐)
雷是什么?
雷是威严,世人莫敢不敬畏;雷是狂暴,世人莫敢不怯让;雷是神圣,生于九天不容亵渎;雷是纯净,落凡尘不染片粒尘埃。
雷生风,雷造雨,雷劈山,雷镇海,雷可毁灭一切,也能造就所有,雷无所不能。人间传唱,天地混沌初开时,第一条生命起于雷霆;万灵万物繁盛的时候,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人类子所以诞生,同样因为雷霆。
什么时候有雷?
天威有雷,天怒成雷,天罚生雷,与天有关才会有雷霆,意味着高高在上,意味着骄傲与尊严,意味着永远需要仰望。
人们敬畏雷,觉得不能征服,于是凭想象与意愿将其美化,并且发明一个很有意思的词汇,随繁衍万万世长存。
天打雷劈。
凶蛮四字,桀骜气息,人类对雷霆的复杂意味尽含其中。由此也可证明,在拥有无穷欲望的同时,人类本质存在一些欺软怕硬的孽根;若不然,怎会寄望雷霆惩戒那些欺辱自己的人?
雷是最难掌控的力量。修士千万,五行灵根皆为寻常,独独风、雷等异类道基罕见,原因正在于此。修家常说常用的雷霆相妖,实际上只是利用法器催动的寻常电弧,与真正争霸九霄的天雷相差不可以道里计。这就好比真龙是龙,蛟龙龙马乃至厉害点的蟒蛇也称龙,若将真龙与之放一起,打个喷嚏也能吓得屁滚尿流,怎敢与之争锋。
雷修罕见,真正能够掌控天雷的人,无一不是人间翘首。比如道院九尊盛名传遍天下,剑尊之所以力压雷尊居首,很大原因在于两人性情有差异,此外剑者为修士最常见、运用最为普遍的法器,感情取向极为明显。事实上,剑尊雷尊虽有切磋且多胜一筹,却从来没有真正意义上的生死相搏,若真的放手打一场,结果恐难预料。
浩荡天雷,天罚之器,若在化形具备灵性,其威力将会达到何种程度?
仰面向天,一只通体闪烁刺目银芒的孔雀占满眼帘,落爪时给人的感觉不是下坠投怀,而是提起整座山峰重回九霄,罚其亵渎之罪。
“抓我?”
天雷之下,夜莲神情冷漠依旧,声音却在不知不觉带上几分波动;面对着整个人间都应该敬畏的力量,她的心终不能如以往那样平静,于是有些愤怒。
“天道天雷,不过是个落井下石之徒。”
由雷霆化成的孔雀听到了这句话,炽烈目光竟有瞬间嘲讽,之后复变得淡漠毫不理会,雷柱对准夜莲的头,劈落。
蝼蚁叫嚣人类对其不公,人类会觉得好笑、有点意思、或者是无聊。
人修想和天讲道理,换来天雷一道嘲讽目光,夜莲足以因此而自傲。
夜莲没有自傲,她只有愤怒,愤怒一出便不能遏制,仿佛那股怒火早就隐藏在灵魂深处,已被压抑得太久。愤怒中的她无端生出感觉,自己此刻所感受的,或许就是当年萧十三郎迎劫时曾经感受过的情绪,怒问天劫凭何。
不像十三郎那么多话,夜莲没有与劫雷理论,于是她奋力向上,骄傲仰头,全力破杀。
“三世重叠,破!”
......
......
纱衣挥出千重浪,万世之花身后,两团虚渺人影隐隐出现,先离后聚片刻闪烁,依次与其肉身融合一道,似有三张面孔重叠。此番变化中,夜莲的气息先降后升,脸上显出痛楚难耐的神情,垂于身侧的双手微微颤抖,似在忍受着煎熬。
融合进行得极快,随着第二道虚影入身,周围神辉骤然收缩,由十米收至紧贴身体不足三尺;与此同时,其胸口腹部猛地隆起又平复,看起来,就像体内发生爆炸一样。
“吼!”
剧痛令人无法忍受,万世之花竟不顾形容低吼出来,脸上青筋狂跳密布整张面孔,绝美容颜瞬间变得极度狰狞。好在这个过程同样极快,三影重叠的下一刻,夜莲面庞身体同时恢复正常,随之而来的是一道磅礴不可想象的气息轰天而起,冲刷之势自内向外,竟让三尺长发变成青锋。
趁此良机,夜莲没有原地等待,而是双手虚提莲台,在神辉的推送下扶摇而上,与那道咆哮的雷柱正面相撞。
嘶拉!
耳边只闻一声轻响,仿佛一把锋利的刀裁开厚纸,又像滚烫的油锅里沾了一滴水,周围陡然安静下来,狂暴战场上发生的一切都被屏蔽在外,形成一片十丈禁区。
万世之花定格在空中,长发如剑衣袂若刀,双手看似极慢实则如幻影捏出成群法决,抖落片片莲花。其身下,莲台上飞出瓣瓣朵朵,与法决莲花呼应升空;看似聚合的天雷分出千万丝条,一条一叶,一条一瓣,一一将其击落。
秋风吹落千瓣雨,冷雨浇透美人心;此时此地,秋风怯足不敢考前,唯有雷弧如雨瀑挂落,将一片片娇艳化成虚无。
嘶拉,嘶拉......
冷漠单调的声音不断重复,雷柱以不合常理的方式缓缓沉落,缩短、减少但无比坚决;夜莲脸色渐渐苍白,灰败,手上动作终为之一顿。又是两声轻响后,定格的画面陡然间加速,被生生凝固半响的雷霆骤然狂暴,仿佛狂奔的野牛被按住头之后挣脱,疯狂一掼到底。
嗡的一声响,轰的一声响,噗的一声闷哼,千万道光华爆炸八方,中途竟然转着弯、打着转、甚至绕着圈子前行,激荡如千万长鞭挥舞,又像一块由条条雷弧组成的、密不透风的浩瀚雷池。
中央处,万世之花被神辉包裹,手中却没有再做任何动作,神情宁静透出些许失望,少许落寞。其脚下,九座莲台仅余其五,且正以极快的速度被天雷所灭;周围神辉依旧浓郁,包裹着夜莲的身体不受天雷侵害,如一座静静悬浮的圣棺。
化形天雷不见了踪影,或应该说它被打回原始形状:雷!周围满是如蟒蛟般粗大的雷弧跳动,数量不知几何。每时每刻都有雷弧消弭于无形,与之对应,莲台消失的速度更快,神辉便薄的速度更猛;发展下去,片刻后夜莲就要再度面对雷弧,无对抗之力。
夜莲能够预料到这种情形,神情有些遗憾。
她在神辉中扭过头,看着周围快要平息的战场,看着众人合力才为她营造出来那块应劫净土,目光稍有改变。
“为什么?”
不是问天,不是问己,夜莲平静的目光望着冉不惊,神情竟有几分好奇。
“公平地讲,我对你有再造之恩,为什么这样做?”
天劫至少三道,冉不惊即便不出手,夜莲一样未必能渡劫成功。但可肯定的是,假如没有蚀灵血沙,这第一道劫奈何不了万世之花。那样的话,她或许有机会看到更多。
遗憾自此而生,夜莲望着冉不惊不停变瘦的身体,希望得到答复。
“不告诉你。”
冉不惊一直关注着场内,紧张丝毫不亚于夜莲自己,直到此时,直到确认她无法成功渡劫,冉不惊的表情放松下来,尽情展示嘲讽怨毒。
“就不告诉你。”
脸上带着顽童似的笑,冉不惊说道:“是不是不甘心?是不是很遗憾?我就想看到这一幕,想了八十多年。”
夜莲皱眉说道:“要报仇,总要说出来才会开心。”
冉不惊摇头,发现头颅根本无法移动,有些恼火说道:“我不一样。”
两句话的功夫,莲台再有两座毁灭,神辉只余下薄薄一层。夜莲仿佛没有察觉到一样,以目光示意冉不惊继续讲,或者不讲。
冉不惊觉得意外,嘲讽说道:“我想看你死不瞑目,所以你最好坚持下去,千万不要害怕,千万别让我看到,千万别让我满足。”
夜莲没有听到这句话,或者不在意。她脸上透着思索,但只持续了一瞬便放弃,像是想通了,又像是觉得这样做不值,于是将目光从冉不惊脸上挪开,绽开容颜,轻轻笑了笑。
那是对世界的笑,是留给这个世界的笑容。
一笑百媚生,一笑令世界无颜色,整个世界变得暗淡下来,仿佛意识到自己的嫉妒,后悔、羞愧于摧毁那朵万世方可一见的花。
“我要谢谢你。”
夜莲轻轻抬起手,抚慰般摸着面孔,同时小心翼翼地保持着脸上笑容,缓缓说道:“我一直觉得她是污秽的,肮脏的,所以不愿与之融合。若不是你,我至今不能解开心结,或许永远都解不开。”
“现在我明白了,美就是美,魅也是美;我生来就是这么美,她是,她也是。”
冉不惊听不懂这些话,神情有些茫然。
“美丽也是力量的一种,何需用力量证明,何必用冷漠掩盖?”
夜莲摸着脸,感觉像是摸着别人的脸,脸上平淡并未消解,但已不像以往那样冷漠,再没有生人勿近的距离感。非要说的话,此刻的她更像是换了一个人,眉间冷峭虽然存在,但却平添了一股常人体会不到魅,还有几分隐藏更深的灵动,与欢快活泼。
“能有这样的收获,我怎么会不甘,怎么会遗憾,怎会死不瞑目。”
夜莲笑着,笑容里欢乐的成分愈来愈多,目光中的怜惜越来越足。她转过头,怜悯目光重新看着冉不惊,神情越来越平静。
“你既然忍了八十多年,那就继续忍下去,忍到死吧。”
“......”
冉不惊愕然、茫然、皱眉苦思不得其解;下一刻,他的表情化作狰狞,目光如濒死的野兽,充满暴虐与疯狂。
“不!”
不甘怒吼中,雷弧当中神辉再起,夜莲的身体仿佛一盏灯,闪闪发亮,灼灼生辉,似燃烧......
“不!”
齐飞如冉不惊一样怒吼,脸上写满愤怒不甘,双手握拳,生生捏碎三根指骨。
看着这一切,万世之花笑容收起,流露出解脱,并有几分嘲讽......仅一瞬,其神情再度发生变化。
一颗丹丸入口,天地瞬间改了颜色。
一块玉璧蓬然炸裂,一道血光爆射而出,如川流入海,那般理所当然。
一条鬼魅般的身影扑入雷池,那般彪悍,那般桀骜,却未触动一条电弧。
一张平静的脸孔贴面,一只温暖的手贴住胸口,一股红芒灌体,带来蓬勃生机。
一道声音传进耳膜,一条命令撞入心海,平静,稳定,厚重,不容反驳,不容置疑。
“挺住!”
......
第一千一十四章:今日始信命有缺(求推荐)
“你怎么能......进得来?”
骤得强助,夜莲首先觉得疑惑。
修真铁律:天劫不可干涉,否必遭天谴。
不可干涉指的是劫,不是应劫的人。前提依旧,无论是杀还是帮,首先不能触动劫雷。
需要提到的是,这与渡劫的人是谁无关。比如现在,旁人想帮还是杀夜莲,只要不影响到雷劫本身,天道一概不理。相反若招惹了,无论有意还是无意,都会带来报复。
此前天狐吞月,冥冥中被认定为对抗天劫,遂被雷霆轰击;如若坚持,雷劫会一直轰击且越来越强,直到将其杀灭。
乐洪涛之所以没有五炮齐发,猎妖使援兵只是一方面,同时有别的担心。因为魔灵炮的攻击面很大,若与劫雷相遇,会不会被认定为干扰?
鬼晓得。
这种事情没有先例,保险起见,乐洪涛下令三条辅舰发炮,中央战舰转移目标。如此,即便事情朝最坏的方向发展,顶多损失几艘战舰,所带人员尚可无恙。从这个角度讲,十三郎等人呢拼命为夜莲阻挡魔灵炮,等于让乐洪涛省了一层担忧,当然乐洪涛同样想不到,自以为足够解决问题的三炮叠杀非但未竟全功,甚至连一个活人都没有杀死。
杀人如此,帮人同样如此。
破境关乎性命道业,修上绝无可能在敌人环伺的情形下闯关。反之如是为了帮忙,丹药法器事先早已准备妥当。怎么会等到快死了才拿出来?
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夜莲战场化神。好的坏的险的恶的一一经历个遍;最后,十三郎感受到玉璧内躁动,为了助其渡劫不得不冲入本不能涉足的禁区,险为劫雷所查......
假如不是刚刚有所领悟的话。
“这是我的地盘,怎么会进不来。”
十三郎的回答很有意思,言罢收手转身闪烁而走,抛下一句让人感慨良多的话。
“我很忙。快点把天劫打发掉,有事等着你做。”
“......”
夜莲想说你当天劫是什么。说打发就打发。可惜十三郎如游鱼再度钻进雷池,转瞬不见了踪影。千万狂暴雷弧疯了一样抽打,十丈地面掀起无数没有丝毫规则的乱石,但没有一条雷弧、甚至没有一块石头能沾到他的边。
有几次,夜莲亲眼看到两条电弧封住死角,避无可避;结果十三郎不知从哪里摸出一条铁链,提前一步飞入电弧所在地面。之后那一幕让人无语。那两条电弧就像嗅到腐尸气息的苍蝇扑向铁链,对这个近在咫尺的人却选择无视,仿佛没有看见。
“真有避雷针这种宝物......”
夜莲不能再想下去,一股蓬勃如万物复苏般的生存**自心头升起,提醒她自己正在渡劫,每时每秒都需格外珍惜。与此同时。一股浩荡犹如大海起潮般的力量轰然爆发,整个世界变得与之前不同。
恍惚间,夜莲似看到了自己的将来,看到自己一路闯关开障,一路修炼达到某种未知境界。与天地争辉斗艳。
那是不死的感觉!
往生丹,内含不死之力。休说夜莲这样略受创伤,便是肢体残缺也能自愈补全。
没人相信有谁会在化神的时候多次走神,遑论道心坚定如夜莲。此时此刻,万世之花三世重叠,意味着可以同时拥有三种思维,看似混沌,实则已在吞吐法力,苦苦修炼之中。
说修炼不合适,片刻间被灌输的力量太大太多也太强,夜莲头疼的是如何将它们完整吸收,而不是额外奢望更多。
“他到底还是出手了,可他为什么要出手?”
体会着那股庞大力量带来的“强壮”感觉,感悟着那种如真实化神带来的天地明悟,享受着那种不知为何会有、但又绝对真实的不死感受,夜莲的脸上竟然流了泪,升出一抹红,浓浓疑惑,同时还有少许嘲讽,与愤怒。
“他也讲大局?以前好像不是这样。还有这种......东西,他是从何处得来?”
相比生灭丹与红尘意,最让夜莲动容,不,最让她不可思议、甚至惊心动魄的是那枚玉璧里的血泉。适才将要燃烧灵魂时,夜莲分明感受到一股从未感受到、但又一直期盼的感应,童姥师尊的话便在那个时候在耳边回响,比耳边劫雷更响亮,也更震撼。
“当初看到你,为师有一种面对轮回的感觉;但你命理天生有缺,非外力外物所能补充。或许就是因为这个,先发现你的玄机子害怕犯忌,没敢将你留下,而是等到为师。这么多年,为师穷尽天下珍物,始终不能将那道缺陷补齐,也找不到原因在何处。”
“为师略通推算之道,多次窥究最终无果。直到一天,为师偶然会访真人,请他开卦为你求缘,才知道那是自血脉而生、乃祖上男女冲突带来的结果。这种实际上不叫缺陷,而是天道之罚,那些不被天道允许在一起的人强行在一起,后嗣才有可能会如此。”
“据真人讲,这种情形并非绝对没有补救之法,只要修成道基根本,初探天地法则的时候拿到祖上犯冲者的本源精血,直接灌入身体便可;想来是利用那时天道开眼,重新获其认可。然而......为师查不出你的身世,祖上精血无从找起;或许他们双方都已经死了,这种缺陷终身无解,也未可知。”
“天地有缺,为师怜你资质奇异不忍舍弃,将来能否成就大道,除自身苦修外,终究要看缘法。”
心里回忆着,灵魂中传来一种奇妙的感觉;就像一只精美的盘子缺了角。再巧的工匠亦不能将之补全如初;但经过那道血泉滋润,盘子仿佛活了过来。正以缓慢而坚决的速度缓缓自生。可以预料,只要时间足够长,只要这个过程不断持续,它就能恢复为本来摸样,重现、应该说首次展现其本来面目。
心头掀起滔天巨浪,夜莲若有所思,若有所悟。
“原来,所谓三生并非血脉。而是如师尊所讲的轮回力量。那么我的血脉是什么?他为什么会有祖上精血在身上,他见过我的祖上?他们又是谁!”
思忖无果,煌煌巨力不停涌动,夜莲气息以看得见的速度疯狂滋长,体内神辉喷发般潮涌,八方蔓延。与之对应,其身周围千万雷弧越发狂暴。其势头随着时间持续不停衰减,不可阻止。
终于,千万雷弧尽皆消失,天空漩涡再度旋转,酝酿下一次更强风暴。下方正对着它的位置,夜莲的气息依旧疯长依旧。脚下莲台随之复苏,仿佛和她一样吞食了不死神药,很快便将恢复原状。
“不!”
一声凄厉哀嚎将夜莲彻底唤醒,受千重禁法封锢的冉不惊明明不能动,此刻却给人马上要跳起来的感觉。他的脸上。一条条肌肉皮肤弹跳不休,眼里的火焰如实质般明亮。却又那般绝望。
“不,这不可能发生,这不可能......”
挣扎终究无力,冉不惊目光渐渐绝望,如死一样慢慢沉寂下去,神情哀伤若死。
“为什么?”
夜莲望着冉不惊,面孔带着真诚与少许怜惜,平静开口说道:“讲出足够理由,或许我会对你说声抱歉。”
“......”
冉不惊沉默望着她,半响轻叹一声,说道:“进入道院的时候,我随身带有两名剑童。”
夜莲一愣,神情瞬间变得极其荒谬,且有无尽厌憎。
“你为他们找我复仇?”
“不行吗?”
冉不惊唇角抽动了一下,回答道:“是你下令让我杀死他们,否则就要请动老师,将我逐出道院。我为何不能找你复仇?”
夜莲脸上怜惜尽去,叱道:“道院是什么地方,岂容得那等污秽事。”
冉不惊嗤的一声笑,说道:“道院是什么地方?藏污纳垢,男盗女娼,争权夺利,倾轧千年;就说仙子你,看起来高傲圣洁不容亵渎,实际上做了多少肮脏事?”
身体用力扭动着,冉不惊怒吼道:“这种地方这样的人,有设么资格教训我?”
夜莲并未因此而动怒,淡淡说道:“既如此,你为何要来?”
冉不惊沉默下来,良久落寞说道:“我需要进道院。”
讲完这句话,冉不惊脸上再无恨意,闭目待死。
夜莲静静地望着他,脸上没有一丝表情,直到冉不惊感受到神辉灼烧重新睁开眼,夜莲缓缓说道:“我要再问你一件事,说出来,可以免受搜魂之苦。”
冉不惊平静说道:“死就是死,怎么死不重要。不过......你问。”
夜莲沉吟着说道:“是你泄露我的行踪?”
冉不惊目光微闪,忽裂开嘴笑了笑,说道:“你为何不直接问,是谁指使我这样做?”
夜莲神情不变,说道:“是谁指使你这样做?”
冉不惊回答道:“表面当然是乐洪涛。他对你有欲念,知道你对我还算器重,早就将我收入麾下。”
夜莲说道:“实际呢?”
冉不惊再次笑起来,竭力朝一侧歪歪脑袋,看向坡前那群人。
“实际上,飞殿下才是真正主使。”
“你......”齐飞怒叱,之后摇头苦笑,懒得说什么辩解的话。周围学子群情激奋,个个脸上写着愤怒,纷纷怒吼着“临死还要血口喷人”“仙子切不可信他的话”“将其碎尸万段”等等。
“呵呵,我知道会是这样。”
冉不惊轻轻叹息,回头对夜莲说道:“你信不信我?”
周围瞬间安静,人人看着夜莲的脸。
夜莲神情淡漠,认真的表情说道:“你的确非常恨我,为了让我死,什么事情都能做得出来。”
冉不惊微微皱眉,说道:“你想说什么?”
夜莲说道:“你不是被利诱,不是受胁迫。如当初你杀那两名剑童一样,是你自己想做这件事。”
冉不惊啼笑皆非,说道:“然后?”
夜莲回答道:“你嘴里说着不惧死亡,实际还在等待奇迹发生,或许,这样的机会的确存在。”
冉不惊神情微变,笑起来说道:“再然后?”
夜莲轻轻挥手,说道:“然后你就死吧。”
神辉如锁链,冉不惊愕然张口还想喊些什么,神情已然定格。夜莲没再多看他一眼,收回目光抬头挺胸,对着那团再度增亮的漩涡之眼,轻轻招了招手。
“来吧。”
“来吧。”
坡前,十三郎朝老者勾勾手指,轻蔑说道:“要么滚去和你曾经的主子厮杀一场,之后被我杀死。要么......”
老者强行压住怒气,沉声说道:“要么怎么样?”
十三郎身躯微晃,不知怎地就出现在老者头顶,当头一刀。
“要么现在被我杀死。”
......
......9
第一千一十五章:无烟战场(求推荐)
“好歹你也是大能,怎能无耻到......卑鄙!”
话至半途,刀风劈面,老者疾退避其锋芒,险些因气愤喷出心头血。
公平地讲,十三郎的话并非全无道理。此刻远方战场,六名猎妖使大拿虽然强悍,真打起来却被压制得喘不过气,已有两人陨落当场。道盟方面损失更大,四名死卫有一人陨落,余者个个重伤;加上战舰几名大修被杀,死伤比猎妖使方面更多。
不同的是乐洪涛拥有五艘战舰,魔灵炮一击相当于化神,发则足可致命,不发是一项巨大威胁。五舰完整,意味着随时都有两门巨炮候机待命,实实让人头疼。
适才两名猎妖大拿之所以被杀,正是因为魔灵炮偷袭。
“偷袭”一词,用在修士间的战斗并不合适,但又没有办法避免。斗法不同于战士厮杀,基本不存在贴身紧逼、限制远程这一说;只要指挥得当配合默契,道盟一方缠斗之人猛彻拉开空挡,魔灵炮同时配合发射,猎妖大拿防不胜防,很难躲避得了。
形势不妙,老者二人如不想事后被灭口,理应驰援同族共战乐洪涛,方能争得一线生机。
道理是这样,但如站在老者位置考虑一下,这个选择与找死并无多少区别。其自身禁制尚未完全解除,此时加入战场,乐洪涛一定会激活禁锢,先行削弱其实力,进而成为先行被灭杀的对象。
反过来怎样?
此前三炮齐轰,乐洪涛摆明了要灭口,结果没能将山崖上的人杀死,形势又变得有所不同。战场形势一眼可见,道盟舰队纵能将六名猎妖大拿诛杀,自身及部署实力必定大损;回头再功山崖,难说那时候夜莲已经化神成功。只要不是固定座靶,魔灵炮威力骤减五成,加上老者二人还有十三郎,能否拿下实在很难讲。
左思右想,老者最希望出现一种局面:利用此番情势与乐洪涛重新谈条件,自己二人可以放弃尊严相助,前提是让他放弃禁锢,还自己一个自由身。
不知是不是心有默契,那三艘轰山的战舰已经调转炮口,以老者看来,这无疑是乐洪涛相他示好,当然具体如何还要看下方战斗的结果而定,乐洪涛会有这样的想法,老者完全能理解。
原因很简单,换成他也会如此。
要形成、或者说营造出这种局面,老者二人不仅要希望刚刚朝自己下杀手的乐洪涛获胜、不能剩下太多实力,同时还需要十三郎等人活着、且需具备一定威胁。他知道乐洪涛不能容许这批人活着将消息传出去,只要自己还有用,这盘活命棋还有得下。
难啊!真难!
从未如现在这样体会到生存不易,老者心生无尽感慨。为此,他甚至没有在顶过魔灵炮之后反扑山顶,任由那群灵修度过一劫。值得庆幸的是,事实正朝着老者期望的方向发展,不知那个青年用了什么法子,相助后夜莲再战天劫把握大增,如此一来,双方实力基本拉平,恰好符合预期。
偏偏这个时候,此前已“利用”过自己一回的十三郎再度提出要求,生生将他们朝死路上逼。让人气愤难解的是,狂妄之徒对自己的实力严重误判,一言不合提刀便砍,仿佛面对的不是两名大拿,而是两只孱弱待宰的鸡!
“竖子啊竖子,竖子不可与之谋!”
老者内心不住叹息,暗想这种蠢货一点都不懂得进退,丝毫不知轻重,怎么能活到现在?他难道不明白,就算真有能力战胜自己两人,下一步该怎么面对乐洪涛、还有那五条凶猛战舰?难道说他真的自大到如此地步,认为可以凭力气把自己砍死,丝毫不被反击,不会遭到重创?
退一万步说,就算要打,好歹像个打架的样子好不好,自己是活生生的大拿,不是那种一条线走到黑的炮。之前目睹十三郎迎风劈砍,其势其力的确叫人惊佩,刀势沉重刀法......话说他的刀法真不错,越砍越好看,越砍越飘忽,越砍越是难以捉摸。
但那是刀,是不能伸长不能缩短且不能激发任何神通的刀;堂堂大拿,堂堂一个大活人,经历无数血腥厮杀,不知度过多少劫难,如果被这样一把连法器都算不上的大刀砍死......真不如去死。
闪避中脑海仍在转着念头,老者不放弃扭转局势,怒叱并劝说道:“无知小儿,老夫是活的......咦,呀!”
看着对手以刀劈风、与真正面对那把刀的感觉完全不同,顷刻间一股“致命而且躲不开”的感觉再心头滋生,老者神情大变。
起刀如春苗生长,土壮其根,风助其势,雨滋其身,周围的一切都好像围着那把刀在转,都在帮它提聚声威。
刀落,有迹无形,好似天字当头威凌赫赫,又想熟透的果子断了枝,秋黄的叶子随风散,砍出一个理所当然。
刀劈当头,周围天地尽皆被带动,老者晃身发觉自己好似撞上铜墙铁壁,身形为一凝。
“吼!”
强接为时已晚,老者厉啸挥舞双手,法力猛催,如开门撕布朝两侧用力。咔擦声响接连撞耳,空荡荡的身边隐约出现裂纹,老者浑身光华闪耀如光球朝前疾撞,“邦”的一声......仍没能出去。
这就不对了。
这就糟糕了。
千尺外,三尺囡囡再不能保持身形隐匿,就这样无端出现在众人视野,两只小手用力朝当中推,小脸憋得通红。
自初始偷袭一次,十三郎没让小不点做任何事,哪怕三炮叠加亦将其当成后手,为的便是现在这一刀。封闭一片小小区域,对空间大拿来讲比撕裂空间容易得多;老者要开门离去,小不点关门不让其离去,双方角力,老者惊恐悲嘶,小不点斗志昂扬......红嘟嘟唇瓣如梅花绽放,清脆一声大吼。
“砍了他!”
大灰的风格,绝对的。
刀落,砍他,砍,砍,砍!
疾光扑面,老者浑身十万八毛孔瞬间结出一层冰,不顾一切仰头再发长啸,声音却没能发出来。刀锋压着吼声劈入头顶,劈入咽喉,劈入胸腹,一路向下,一刀两段。
一刀,两片!
斩妖刀,十三郎根据自己的战法、习惯、特长量身打造,说低它是一块铁疙瘩,高看它就是一把无坚不摧的利器神兵,少有法宝能与之相比。
比坚硬,满世界找不到法器比金乌之爪更强大,可它不能露面;天绝剑强大,可惜十三郎修为不济,至今催动仍觉吃力。换个角度想,扣除法术只比较砍人,三尺青锋哪有七丈长刀来的过瘾。
斩妖刀重超万斤,经十三郎之手全力劈砍,与一座山砸下去有何区别?
化神修士移山填海,事实也的确如此,那是因为山不能反抗,大海不屑于反击方得实现;假如山峰有灵与修士角力,当头简简单单一砸,几个大拿活得下来?
大海?
打几个哈欠便是一场海啸,谁见过有修士搏击风浪,再说什么填海?
斩妖刀一劈,等若将一座山的力量集中于刀锋,历数人间大拿,有资格硬抗此刀的人,又能有几个?
如此一刀,休说老者连失先机,便是全力以赴与之对抗,胜算也不过五五对开。此番惊慌连连失措,便是他的身体再长三倍,仍逃不过一刀两片的下场。
两片血光染红了天,当中一只分离元神,两张脸写满疑惑与惊恐,正以极快速度融合。铁疙瘩就是铁疙瘩,斩妖刀灭了老者的肉身,但奈何不了他的元神;十三郎俨然就料到了这样的结果,刀落时一声“定!”字出口,起手凌空一抓。
“我说过,我要搜你的魂。”
......
......
“嗯?啊......”黑衣修士凑前突然疾退,神色惊恐爆射千丈外,身形又为之一顿。
“再走一步,你死定了。”
收起斩妖刀,十三郎一手紧扣老者元神,一手朝黑衣修士召唤:“过来。”
黑人修士表情茫然,神识全开身体原地打了个圈,生恐周围什么时候再冒出什么人。此时此刻,山上学子们的表情与黑人有些相似,包括飞殿下在内,十几双眼睛东扫西瞄,不知在找些什么。
一些人在思索,眉间渐渐涌出激动的神情,胸膛剧烈起伏,恨不得张开口大吼大叫,可又不敢。
“这回露馅了。”牙木唉声叹气,来到十三郎身边,神情忧虑。
“走开。”
小不点习惯站在爹爹左侧,如此扭着身子才觉得习惯,走上前毫不客气推了牙木一把。
牙木楞了下,委委屈屈、老老实实让开身位。
“妞妞不可无礼。”
十三郎揉揉小不点的头,说道:“牙木叔叔很有本事,为人很好,还很大方。”
大方二字着音甚重,小不点本能地喔了声,仰起脸不情不愿叫了声“叔叔好”,可神情分明写着“这就货还很有本事,咱家随便出来一个,打他满地找牙。”
“妞妞好,妞妞好,真乖......”牙木快哭了,抖手摸了半天,不知从哪儿掏出一只小轿,模样小巧别致,做工很是精美。
叔叔不是白叫的,与十三郎相交数十年,魔魂圣子明白“大方”意味着什么。假假自己是个圣子,见着侄女空着手......后果很严重。
送礼不怕,怕在不知该送什么礼;以十三郎的身家能力,以小不点的修为受宠程度,把魔魂圣子打包卖掉恐都懒得看一眼。好在牙木心思剔透,很快猜到十三郎不是真的想敲诈,只因小不点被关得久,借牙木博其一笑罢了。
“叔叔没啥好东西,这个玩意儿可以......”
“咦,是真轿子,可以坐的呀!”
修为远超牙木,小不点一眼看出端倪,劈手抢了去。法力轻催,地面出现一顶红帐小轿,四名青衣小鬼各扛一杆,跪地颤抖给牙木请安。
“恭请主上登基。”
登基?周围惊落一地下巴。
“还不见过小主子!”魔魂圣子眼睛发绿,心里想怎么炼了这么几个蠢货,不如烧掉喂鬼。
“啊哈!”小不点早将他扔到一边,身形稍稍轻晃便进了轿。
“起轿,快点起轿!”
“主上,小主子?”四名青衣小鬼还在犹豫,神情有些惊恐。轿子虽是玩物,实则可算空间法器,上有魔魂圣子亲手布置;可惜,在小不点这位空间大拿眼里,那些禁制纯属摆设,做玩具的资格都没有。
“起轿啊,蠢货!”魔魂圣子厉声喝骂。
“是!”
几只小鬼领悟意思,起轿招摇生风阵阵,满山乱跑一气。
“天雷当头,小鬼们害怕不太听话。”牙木忙解释着,听着小不点在轿子里笑得开心,这才回过头问。
“少爷,大侄女叫啥?”
“小不点。”十三郎随口应着,目光望着那顶小轿,再看看牙木,神情掩不住的诧异。
“小......威武霸气乖巧可爱,好名字,真真好名字!”牙木长吁一口气,随即高高挺起胸膛,换上“本圣子是老二,谁能比得了”的神情,目光睥睨。
这边闹成团,笑成片,那边黑衣修士表情懊丧,小心翼翼试探道:“你......不杀我?”
十三郎看都没看他一眼,随意招了招手。
“老老实实回答几个问题,可保不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