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六、白衣温候(二)
四六、白衣温候(二)
连栋望见秦川,当即起身迎上,带头跪倒,大声道:“属下山东分舵连栋携座下众兄弟,参见帮主!”众人登时跪倒一片。
秦川急忙扶起连栋,道:“连大哥免礼,众兄弟请起身说话!”待连栋站起身来,各人才跟着站起。
连栋向秦川躬身行礼,说道:“启禀帮主,属下等连日来查探天道盟众贼人消息,不知帮主驾临,有失迎迓,伏乞恕罪!”
秦川微笑道:“连舵主乃是为了公事,何罪之有?却不知天道盟的贼人现下身在何处?”连栋稍一迟疑,回身向众人一挥手,吩咐道:“大伙儿到店周伺候着,严加守候,闲杂人等,一律不得入内,就说今日客栈被包下了!”众人轰然响应,各自散去。
秦川一怔,道:“连舵主,你这么做,可经此间掌柜的首肯!”
连栋哈哈笑道:“不知为何,此店掌柜与小二已连夜弃店而去,不知所终,店中客人也都在拂晓前走得精光,如今只有本帮中人在此,请帮主不必多虑。”秦川想起昨夜秦海手刃淫贼“狂蜂浪蝶”齐冲、刺伤“玉面花蝶”薛千洋之事,心下恍然:“定是众客人和店小二见店中闹出了人命,跟那夏掌柜一般想法,早已溜之大吉了。”
他目光向四下一扫,问道:“邓长老呢?”
连栋道:“邓长老去探望黄宝兄弟的伤势了。”秦川沉吟道:“黄大哥是为助我而受的伤,我也要先去瞧瞧!”
二人到得黄宝所住的客房中,只见他正躺在床上,邓长老和朱波正在检查他胁下的伤势。
邓、朱二人向秦川躬身施礼。秦川问起黄宝伤情,邓长老道:“幸亏有帮主的金创药,黄宝已无大碍。帮主的内伤恢复了多少?”
秦川叹道:“只恢复不足三成,否则焉能让花勇那厮逃脱?”
邓长老问起昨夜之事。秦川据实说了,又说到青衣庵之行。想起二哥秦海中了“玫瑰香露”之毒,不禁忧形于色。
邓长老皱眉道:“花勇那淫贼简直是禽兽不如,竟连出家人也不放过!”转头对连栋道:“连舵主,你传令下去,速速搜查花勇和薛千洋的行踪,一有二贼消息,马上报来!”连栋躬身应道:“属下遵命!”邓长老又道:“三蝶一死一伤,不足为患,只是秦二公子中了‘玫瑰香露’之毒,人不可不寻。解药不可不取!”
他说到这里,向秦川躬身道:“帮主,属下如此安排,您看如何?”秦川见他分派有方,秦海所中的‘玫瑰香露’之毒有望解除,也自十分满意,点头道:“邓长老不愧为本帮智囊,思虑周祥,就这么办吧!”
连栋见秦川更无异议。这才出去传令。
秦川问起邓长老和连栋昨夜会面经过,邓长老道:“属下昨晚赶到镇西八里外的打麦场时,连舵主正带着兄弟们跟天道盟的三十余名狗贼拼命,双方各有死伤。属下上前相助。这才勉强打退群贼。帮主,想不到此次群贼带头之人竟是那臭名昭著的‘汉中双蜂’仇家兄弟!”
秦川想起小钱的死状,心想果然是双蜂到了,点了点头。问道:“长老可知他们现下去了何处?”
邓长老摇头叹道:“属下无能,群贼狡猾异常,众弟子皆遍寻不见。据属下推测,汉中双蜂多半是去了泰山!”
秦川又想起泰山派的木虚、谷虚等人俱各归顺天道盟,虽已毙命,但其门人多半也已附逆,不禁轻轻叹了口气,暗想:“邓长老为何不肯告诉我小钱所说的消息,他是不相信我还是不想我操心?但若消息不假,玉妹和吴长老他们定然落入双蜂手中了。”心下不免越想越惊,又想:“既然邓长老不说,我也暂时不宜提及,总之到泰安县城再说!”
他见黄宝已无大恙,寻思:“大丈夫应先公后私。我虽急于去帮二哥,但百戏帮之事亦刻不容缓。兼且邓长老和连舵主既已替我寻找二哥和解药,我便不能再行耽搁,还是帮务要紧!”
刚好这时连栋回报已传下命令,分派人手追查“二蝶”的行踪。
秦川听连栋说从未见过陶平、易婉玉、吴长老等人,不禁倒抽了口凉气,凝思片刻,道:“当日我在萧县圣泉寺外的树林中跟陶、韩、赵、桑四位舵主商议帮务,让陶舵主先行联络连舵主,十日后在泰安城最大的客栈会面。按说他应该最先到达,为何也迟迟不见人?难道陶舵主出了意外?”
连栋伸手一拍大腿,自责道:“该死!说来都怪属下疲于应对‘汉中双蜂’的人,未能及时联络陶舵主他们!”
秦川矍然而惊,掐指一算,道:“今天便是我跟陶、桑二位舵主约定好的十日之期,咱们尽快赶到泰安最大的客栈,可能很快便有分晓!事不宜迟,咱们快些去吧!”
午后时分,众人到得泰安城内。路途中连栋已向秦川禀明,泰安城最大的客栈便是位于县城西街的“缘丰客栈”。
连栋要了几间上房,安顿众人。秦川偕邓、连二人向掌柜和店伙打听陶、易、吴等是否来过此店,却是毫无结果。
秦川想起边院镇的夏掌柜不堪江湖人物威吓而舍家抛业之事,料想此间掌柜店伙的言语多半不足为信,却也不为已甚,用过酒饭,对邓、连二人道:“咱们便在此等候吧,想来陶、桑几位舵主途中有事耽搁了。大伙也不必再惊扰店家,等他们到了,自会来见咱们!另外,继续分派众弟子到附近打探音讯。”
邓长老和连栋便即传下帮主号令,广派人手,四下里打探陶平、易婉玉、桑青虹等人消息,并设法找到秦海下落。
未牌时分,秦川在客房内呼吸、运气、吐纳、搬运,练气调息,行功一个小周天。醒来之时,但觉全身真气流动。神清气畅。
沐青兰一直默默的在旁护持,忽见他缓缓睁开眼睛,脸露笑容。她又惊又喜,起身为他倒了杯热茶,问道:“功力恢复了多少?”
秦川接过茶杯,缓缓啜茶,微笑道:“有兰妹为我护法,焉能不顺利,我觉得气脉运行已通畅,想来差不多了。”沐青兰情知以他的伤势之重。若无灵丹仙药,绝不可能这么快便复元,心念一动,登时笑靥如花,喜道:“莫非是‘雪参玉蟾丸’之功?”秦川点了点头,眨了眨眼,露出顽皮的神色。
沐青兰大喜,情不自禁的拉住了他手,笑容更似春花初绽。娇丽无限。
秦川略一沉吟,微笑道:“兰妹,左右无事,不如一起出去走走。赏玩泰安风景如何?”沐青兰温柔一笑,点头道:“好!”
二人推门走出。这时走廊下朱波等三名百戏帮弟子正在闲谈,见到秦川出来,当即拱手肃立。
秦川知是连栋安排保护自己的。店中各路人物甚杂,自不便泄露身份,当下微一点头。问道:“邓大爷在不在?”朱波道:“连公子来找邓大爷,正在他房间谈事情!”这却是江湖帮派的习俗,出门在外之时,俱以“公子”、“大爷”等相称,而不再呼“帮主”、“长老”。
秦川和沐青兰跟着朱波来到邓长老房前。朱波敲了四下门,咳嗽道:“邓大爷,秦公子来了!”
屋内邓、连二人正在喝茶坐谈。秦川道:“邓兄,连兄,我看暂时尚无头绪,左右无事,我想陪沐大小姐到城内随便走走,两位要不要同去?”
邓长老摇头笑道:“我们还是在店里等消息吧,便不打扰您二位了!”连栋也笑道:“帮主有沐大小姐这等绝色佳人作伴,携手同游,花前月下,那是何等赏心乐事?如今却让其他人跟着,那成什么样子?依属下看啊,我和邓长老还是识趣点,就不搅扰二位的雅兴啦!”
三人哈哈大笑。沐青兰粉脸一红,垂首不语。
那泰安城北依东岳泰山而建,山城相连,往来观胜者络绎不绝。秦、沐二人相偕在城内闲逛,但见熙熙攘攘,街道各处甚是热闹。
斜阳之下,眺望远处岱宗诸峰肃穆庄严,云蒸蔚蔚,令人神往。
二人携手而行,信步所之。
不知不觉间来到一个横街巷口。沐青兰游目四顾,低声道:“川哥哥,你这样也未必能有线索!”秦川一怔,道:“你说什么?”
沐青兰头一侧,整理被山风吹散了的秀发,微笑道:“你一路上不住东张西望,心不在焉,自是想查询陶舵主、玉妹和你二哥的线索。只不过,凭你一人想要在偌大的泰安县城寻人,只怕难有结果。”
她见秦川呆望着自己,抿嘴一笑,道:“我思量着这两日之事,那位小钱对你所说的话若然不假,玉妹被人接走、吴长老被人跟踪等情,邓长老自然早已知晓。你以为他对你起了疑忌之心,便不愿再惊动他们,才想独自一个儿出来查探,是不是?”
秦川点了点头,叹道:“此事确实令人不解。邓长老若非怀疑我,为何不将小钱的话告诉我?那夏掌柜的话还能不能相信?我不知该如何是好,又不能胡乱怀疑人,只好按大哥和玉妹教的,遇事莫慌张,以不变应万变。”
沐青兰携着他手,微笑道:“川哥哥,你的想法不无道理。事情未弄清之前,‘以不变应万变’,倒也不失为一个好主意。川哥哥,你跟我来!”
出了城门,又漫步一会,山道崎岖,渐行渐高,岭上人烟渐稀。
二人并肩而行,指点风物,细语喁喁,不知不觉间已到了泰山南麓的一处小山岭上。
沐青兰立定脚步,纵目眺望。秦川奇道:“兰妹,你拉我到此做甚?想去登泰山么,这可是座小山?”沐青兰环顾四周,道:“川哥哥,城内耳目众多,说不定便有暗中跟踪你的卧底在内。现下只你我二人,你再把这几日的事情仔细说一遍,咱们好生合计合计。”
说着牵着他的手,与他在山头的一块大石上挨着身子坐下。
秦川便把这两日查知夏掌柜、小钱、三蝶、静寂等情一一说了。沐青兰听他说到花勇欲对那女尼静寂横施强暴之事,红着脸垂下了头。
秦川说完。侧头望着沐青兰,道:“兰妹,你说我二哥会去哪里?”
沐青兰秀眉微蹙,伸手帮秦川理了理被风儿吹乱的头发和衣衫,缓缓道:“川哥哥,你二哥中了毒,又抱着那姓陆的女子,自然走不远。我猜他多半是去了泰安城的某个医馆之中。”
秦川一怔,随即恍然大悟:“兰妹果真聪明心细。边院镇距离泰安不远,二哥中了毒。又要救醒陆秋娘,自然要来城内求医!”
当下跳起身来,便要去寻秦海。沐青兰摇了摇头,抿嘴微笑,幽幽的道:“你这人真是急性子!”
秦川道:“我和二哥已多年不见,昨夜竟然失之交臂,如今他又中了毒,我这个做弟弟的,焉能不急?”
沐青兰含睇浅笑。道:“川哥哥,你兄弟相见,不必急在一时。你有没有想过,‘鲁东三蝶’极有可能也去了医馆?”
秦川又是一怔。伸手在自己额角上打了个爆栗,叫道:“蠢材,蠢材!我怎么便想不到?”薛千洋被自己兄弟二人打伤,花勇离开青衣庵后。自会设法替他求医了。
沐青兰一阵格格娇笑,伸手掠着在风中飞扬的秀发,侧着头瞧着他。
秦川转头望着沐青兰。斜阳映照之下,只见她脸似春花盛放,语笑嫣然,细看之下,越发神清骨秀,清丽难言,霎时之间,他胸中充满了幸福之感,轻轻握住她手,叹道:“兰妹,你如此善解人意,知我慰我,唉,有你在我身边,真是我前生修来的好福气!”
沐青兰听他说得郑重,缓缓倚着他肩头,微笑道:“川哥哥,还有一件事我还没想明白,只怕冤枉了好人!”秦川一惊,望着她脸,问道:“你是说邓长老?”沐青兰脸带诧异之色,反问道:“你为何怀疑邓长老?”
秦川叹道:“我也不知道,就是觉得有些古怪。”沐青兰道:“川哥哥,若是邓长老怕你内伤未愈,不想你过于担忧,才不将小钱的话告诉你,却又如何?”秦川一呆,搔搔头皮,道:“那你是怀疑哪个?吴长老还是桑舵主他们?”
沐青兰秀眉微蹙,道:“其实自师父来报信之后,我也怀疑过邓长老,因为他曾被我爹爹俘虏过,极有可能已投靠了我爹。”秦川叹了口气,级缓摇头道:“我不信邓长老会是这种人。”
沐青兰摇头道:“但一切只是猜测,岂能当真?”轻轻一叹,又道:“可是边院镇桑舵主和玉妹被青衣人接走、‘汉中双蜂’现身杀小钱、连舵主遭遇我爹手下这几件事,你不觉得这一连串事情有些古怪么?”秦川闻言一惊,道:“什么古怪?”沐青兰默默的瞧着他,眼神清澈明亮,嘴角含笑。
秦川心中一动:“是了,兰妹是暗示我,以玉妹之聪明,桑舵主之机警,怎能轻易让人接走?除非接她二人的是自己人!汉中双蜂既在镇上杀了小钱,如何又到镇西八里之遥的打麦场对付山东分舵?难道是连舵主有可疑?”
想到这里,他矍然一凛,失声道:“你是疑心连舵主?”摇了摇头,道:“连大哥和桑舵主是恩爱情侣,跟玉妹、赵进同是老帮主的得意心腹之人,又是豪门之后,岂能做出叛帮卖友之事,不会的!”
沐青兰秀眉微蹙,道:“一切只是胡乱猜测,并无实据。川哥哥,我爹是济南府本地人,山东一带全是他的势力,看来泰山派早已归降。我想起师父受人之托的言语,百戏帮中正邪难辨,你回客栈后一言一行,定要处处小心!”秦川摇头苦笑,叹道:“我身为一帮之主,却要疑忌自己人,岂非令帮中兄弟齿冷?”(未完待续。。)
四六、白衣温候(三)
四六、白衣温候(三)
二人又挽着手漫步一会,正自谈谈说说,忽听远处山道上马嘶之声,蹄声杂沓,转头望时,只见数骑马如飞般衔尾而来,奔驰甚急。
夕阳西下,和风拂面,泰山群峰间云岚氤氲,自二人所立处的荒岭上向下望去,共有九骑马,奔行颇为急促,似乎身有急事,不时传来喝叱驾驭之声。
沐青兰四下望了一下,俏脸上掠过一丝疑惑之色,携着秦川的手,轻声道:“川哥哥,时候不早了,咱们这便回城内医馆寻你二哥去吧?”
秦川忙道:“好!我太想二哥了!最好能捉到花勇和薛千洋那两个淫贼,先替二哥取回解药!”沐青兰微笑道:“如今头绪未明,忠奸难辨。川哥哥,你见到百戏帮的人,最好不动声色,仍装作伤痛未愈吧。”秦川摇头道:“不然,大丈夫生于天地之间,该当有所担当,宁人负我,我不负人。纵然本帮真有叛徒,恶迹未显,我也不能欺瞒自家兄弟!”
沐青兰深知他为人,便不再相劝,小嘴一扁,娇嗔道:“是啊,你是个大丈夫,我是个小女子,好了吧!”秦川哈哈一笑,握紧了她柔荑,道:“生气啦?”沐青兰望着他脸,明眸流转,幽幽的道:“我又怎会生你的气!时辰不早了,咱们快下山吧!”
二人携手下得岭来。那九骑奔得好快,霎时间已到得二人近前。马上乘客个个都是劲装结束,一色黑衣,头戴范阳斗笠,手中各执明晃晃的钢刀,虽则行色匆匆之际,仍是横眉竖目,满脸狰狞凶相。
众人匆匆赶路之际。远远望见两个少年男女自岭上并肩而来,俱各不以为意,此刻奔到近处,见那女郎明眸雪肤,窈窕婀娜,容颜秀丽之极,竟是个绮年玉貌的绝色佳人。
九人均是眼前一亮,大感诧异,当先之人呆了一呆,突然勒马停下。猛地一声呼哨,打了个手势,其余八人纷纷散将开来,顷刻间将秦、沐二人围在垓心。
秦川一惊,拱手道:“各位拦住我二人去路,不知有何指教?”
当先那人纵声笑道:“小弟弟,我听说近来泰山一带很不太平,有人专门劫掠良家女子,我猜这位花朵般的小姑娘八成是你拐骗来的吧?”
秦川听他言语无礼。满脸淫邪之色,惊怒交集,道:“你们想干什么?”
那人笑道:“这小美人儿相貌标致得紧,细皮白肉。美艳赛过这泰山之上的碧霞元君,虽然稍嫌嫩了些,脱光了瞧瞧,想来倒也不差。哈哈。哈哈!”其余八人跟着轰然大笑,笑声中充满了淫秽之意。
秦川怒气勃发,横掌当胸。挺身护住了沐青兰,沉声道:“你们是什么人,若敢再口出无耻言语,休怪在下不客气啦!”
旁边一人马鞭在空中“啪”的虚抽了一记,笑道:“臭小子,识相的便给爷爷们滚得远远地。别耽误大爷们风流快活,若是这小妞儿服侍得爷们开心,说不定还能保住你俩的小命,哈哈!”另外七名汉子纷纷叫道:“常大哥,我先来对付这妞儿。”先前那姓常的笑道:“大家别争,谁也轮得到。”
话音未落,猛听得一声惨叫,声音中充满了痛楚之意,那虚抽马鞭的汉子胖大的身躯向后一翻,蓬的一声响,从马背上滚落在地,手足抽搐了几下,便不再动了。
众人一惊,均未瞧出秦川如何出手,自己同伴已然被袭。当先那汉子怔了一怔,向身旁一人打了个手势,那人当即跃下了马,检视那落地之人时,竟已气绝而亡。
那当先汉子勃然变色,掉转马头,四下里一张,长刀在空中虚劈一记,喝道:“什么人,背后偷施暗袭,算什么英雄好汉!”
秦川和沐青兰也互相望了一眼,均感奇怪:“是谁在暗中出手帮我们?”这帮人对沐青兰见色起意,出言不逊,秦川也已动了怒气,正欲加以教训,不料不待他动手,另外有人已先行发难。
众人惊疑不定之际,只听一人冷冷的道:“老子算不上什么英雄好汉,你们‘昆山帮’也未必是什么好东西!”
声音未歇,夕阳下忽然青影一晃,西首一块巨岩上已多了一人。
众人放眼瞧去,只见那人青衣罗帽,作童仆打扮,身材瘦削,脸色微黑,年纪约在四十岁左右。他双手笼在袖中,身上并无寸铁,晚风中青衣飘飘,直似随时便从大石上摇摇而落,绝不像能在无声无息之间击毙壮汉的高手。
沐青兰啊的一声,惊喜交集,叫道:“是超叔么?”
那青衣人身形一晃,已掠入人丛,跪倒在沐青兰身前,磕头道:“小姐万福金安,小人沐超叩见!”沐青兰点了点头,微一沉吟,道:“快来见过秦相公!”向秦川浅浅一笑,道:“川哥哥,这是我家的管家超叔!”
秦川早已觉得这童仆装束的青衣人好生面熟,听沐青兰这么一说,登时想起曾在成都郊外的“思兰小筑”见过此人一面。
不待他说话,那青衣人已向他跪拜下去,道:“小人沐超给秦相公请安!”
秦川一惊,急忙还了一揖,道:“管家请起!”沐超缓缓站起身来。
沐青兰问道:“超叔,你几时来中原的?”
沐超躬身道:“小姐,请让小人先打发了这几个不知死活、胆敢对小姐不敬的畜生再说!”直起身来,向那带头的汉子道:“常仲元,你们是自行了断,还是让我动手,快说!”
那带头汉子常仲元见沐超身形飘忽如风,武功惊人,不敢轻视,此刻听他一下子说出自己姓名,更是矍然而惊,颤声道:“阁下是什么人,想干什么?”
沐超皱眉道:“昆山帮的人,怎地这般罗嗦。定要我亲自动手!”
倏地身形一闪,跃入半空,双掌飞舞,拍拍两声响,随即“啊哟”、“啊哟”之声惨呼,又有二名汉子翻落马背而亡。
常仲元大惊失色,长刀一挥,搂头向沐超砍去。
沐超斜身避过刀锋,飘落另一汉子马背,右肘倒撞。击在他腰胁的穴道上,挟手夺过他手中长刀。那汉子未及动手,便即翻身落马,死于非命。
众人见沐超身手快如鬼魅,无不骇绝,有的竟忘了躲闪,有的挥刀砍下,却被他闪转如风,东晃西飘。顷刻间挥刀连砍,又有四人身首异处,便只余下常仲元一人。
众坐骑乱窜惊嘶声中,四散而逃。常仲元心胆俱裂。发一声喊,纵骑狂奔,仓皇夺路而逃。
但那坐骑只奔得几步,蓦地一个青影抢到马前。沉腰坐马,挥拳迎击,“蓬”的一声大响。竟尔一拳震碎马头。那马虽已死去,狂奔之势犹自未歇,却被拳力震荡得冲天飞起,过了一阵,方始轰然落地,摔成肉泥。
常仲元一声惊叫,陡觉后腰一紧,已被人提起,重重的掷在地上。
秦川见沐超飞身追击、掌劈奔马、凌空擒拿,出手一气呵成,干净利落,直如迅雷不及掩耳,下手固然狠辣之至,轻功身法无一而非一流高手,一时不由得呆了,竟忘了阻止他连下杀手。
沐超掷下长刀,向沐青兰抱拳道:“这厮便是昆山帮的帮主常仲元,这个猪狗不如的东西竟敢对小姐不敬,实在罪该万死,请小姐发落!”
沐青兰秀眉微轩,向秦川瞧了一眼,道:“川哥哥,你说怎生处置此人?”她与秦川相处日久,深知他宅心仁厚,不愿轻伤人命,又道:“这人不是好人,适才你也看到了,要不要让超叔杀了他?”
秦川忙道:“兰妹,最好别伤他性命。先问清底细再说!”
沐青兰向沐超略一点头。沐超嘴角微斜,颇有不屑之色,说道:“昆山帮乃江南一带的小帮派,平素杀人越货,奸淫掳掠,无恶不作。听说前一阵子被大风堡的秦二公子踏平了总舵,帮主常仲元带着几个残兵败将仓皇北上,意欲投入老爷手下。哼,此人当真会打算盘,想靠天道盟之力逃脱秦二公子的追杀,岂不该杀!”
秦川又惊又喜,冲口而出的叫道:“难道此人是我二哥正在追杀的坏人?”
沐超道:“小人不敢欺瞒小姐和秦四公子!”
他见秦川脸有犹疑之色,提起右足在常仲元腰眼上重重踢了一脚。常仲元呻吟一声,蜷缩一团,颤声道:“大爷,饶命,饶命!”
沐超冷冷的道:“常仲元,你瞎了狗眼啦,不但冲撞了我们小姐,更不知眼前这位公子便是‘拼命秦二郎’的亲弟弟,大风堡的秦四公子!”
常仲元脸色大变,向秦川磕头如捣蒜,颤声道:“小爷饶命,小爷饶命!”
秦川道:“你是否在到处躲避我二哥的追杀?还想投靠天道盟?”常仲元道:“小人自知难敌秦二侠,走投无路,这才跑来山东欲投奔天道盟的!现今许多黑道上的朋友,个个都想加入天道盟,小人也是迫不得已!”
秦川倒抽了口凉气,默然不语,心想:“倘若黑道人物纷纷投效,天道盟势力便更加强大了!”
忽听沐超冷笑道:“适才你说我背后偷施暗袭,不算英雄好汉。现下我给你个机会,你若能接得住我三招,我便饶你性命,快出招罢!”
常仲元倏地倒跃丈许,一个“八步赶蝉式”,几个起落,已窜出数丈,发足狂奔而去。
沐超右手一翻,手中已多了两枚钢钉,向沐青兰一点头,反手弹出,嗤嗤声中,钢钉已疾射入常仲元后心。常仲元正自拼命狂奔不止,斗然间惨呼一声,扑翻在山道上,抽搐了几下,便即一命呜呼。(未完待续。。)
四七、拼命二郎(一)
四七、拼命二郎(一)
秦川矍然一惊,浑没料到这沐超弹指之间发出两枚飞钉,一出手便即准确无误地射杀十余丈外拼命奔逃的常仲元。
沐青兰秀眉一蹙,道:“超叔,你这回可杀了不少人命啦?”沐超叹道:“小姐,小人实不愿老爷手下尽是这些江湖败类,没的辱没济南沐家的清誉!”
沐青兰闻言一呆,叹道:“你也知道天道盟的事了?”
沐超长长吁了口气,道:“小人自幼跟随太老爷,后来又跟了老爷,这几年又服侍小姐,一直都忠心不贰。可是老爷如今做了天道盟的盟主,还从成都调来小人做总管,小人跟老爷说了,只想继续穿着这身仆人服色,继续做思兰小筑的管家,继续伺候小姐,不愿做江湖帮派中人。老爷十分不高兴,这些日子来只安排小人保护杨夫人!”
沐青兰道:“杨阿姨现在何处?她还好么?”
沐超眉头微皱,道:“杨夫人很好,虽然她常常跟老爷吵架,老爷倒也没怎么难为她。小姐,这次便是杨夫人派小人来寻你的!”
沐青兰道:“适才我跟川……秦公子在泰安城中之时,看到人群中有个人的背影很像你,原来当真是你在跟着我们!”她向秦川嫣然一笑,轻声道:“川哥哥,其实我在城内便见到超叔了,只是不敢认定是他,才没有告诉你,你别介意。”
秦川微笑道:“没关系。”略一停顿,道:“既然你杨姨派沐管家来见你有事相告,我且先回避一下吧!”转身欲走。
沐青兰急忙伸手过去,扣住秦川的手腕,柔声道:“川哥哥,不要走!”转向沐超道:“秦公子是自己人,杨姨有什么事。你不妨直说!”
她生性清冷,又忸怩腼腆,此话一出口,突然晕红双颊,轻轻咬着嘴唇,星眼流波,但抓住秦川的纤手并未松开,反而更紧了。
沐超微一迟疑,从怀中取出一封素笺,双手呈上。躬身道:“这是杨夫人的信,小姐看后自然明白!”沐青兰接过了信,拆了开来,展纸读道:
“字谕兰儿知之:汝父身中唐门剧毒,已昏迷数次,恐回天乏术。汝父昏厥之际常唤汝名不止,甚是悲切,盼速来相见一面,免致贻终身之憾耳!姨敏手启。”
沐青兰花容变色。颤声道:“爹爹当真中了剧毒?”
秦川问道:“这当真是杨大姐的字迹?”沐青兰点了点头,眼圈儿一红,泫然欲涕,道:“这上面画了思兰小筑的记认花押。不会假的。看来爹爹那晚中毒是真,让那个上官信猜对了!”
秦川回思当晚情形,心下暗叹:“沐前辈当真城府极深,明明中了剧毒。却谈笑自若,大模大样,硬是强行瞒过众人。真真假假,令人难以捉摸。只可惜上官公子枉自聪明一世,却也着了他的道儿。”
沐超道:“小姐,杨夫人吩咐过小人,若小姐肯回去见老爷,令小人沿途好生伺候。否则小人这便回去复命!”
沐青兰悄立晚风之中,一时心乱如麻,思如潮涌,珠泪滚滚而下。
秦川望着她梨花带雨般的俏丽面庞,知她挂念父亲安危,却又不愿舍己而去,其实他又何尝舍得这位温柔美丽、善解人意的红颜知己?当下轻轻拍她背脊,柔声道:“兰妹,你爹爹在梁山泊中毒之事,乃你我亲见,绝不会有半分虚假。你快跟管家去看看他吧,我这边你不必担心!”
沐青兰粉脸微微仰起,望着他的眼睛,垂泪道:“川哥哥,你……你一个人,我不放心!可是,爹爹中了毒,我……”秦川强笑道:“你放心,我不会有事的,我等你回来!”
沐青兰一呆,投身入怀,叫道:“川哥哥” ,两人紧紧抱在一起,久久不舍得分开。
沐超见这对小情人依依不舍、黯然神伤的缠绵之情,早已知趣的走了开去,远远牵着两匹马相候。
过了好一阵,一阵山风吹过,秦川微微一惊,道:“兰妹,时候不早了,你快去吧!”沐青兰嘤的一声,含泪道:“川哥哥,我会尽力劝爹爹放下屠刀,少造杀孽。”取出一个锦包,轻轻塞入他怀中,幽幽的道:“川哥哥,你保重!别忘了你说过的话。”秦川鼻子一酸,强笑道:“你放心,我在东平城外说过要娶你为妻,又怎会忘记?快去吧!”
沐青兰虽然心中千百个不舍,柔肠百转,但终究牵挂父亲安危,又伏在秦川怀中哭了好一阵,这才硬下心肠,挥手招了招沐超前来,与秦川酒泪而别。
秦川目送沐青兰主仆二人纵骑南下,渐行渐远,终于背影消失在朦胧暮色之中,不觉怔怔的出了神。
蓦然惊觉:“沐超其实只是沐家的一个仆厮,武功便恁地了得。适才他掌劈奔马的武功路数,跟当日沐前辈在成都街头收拾大刀卜六时的功夫如出一辙,想是他沐家的独门绝技。唉,兰妹回到他爹爹身边,再见她便不易了。”
悄立良久,这才怅然回城。
他想起秦海中了薛千洋的“玫瑰香露”之毒,若不能及时拿到解药,后果堪虞,于是摇了摇头,勉强抛开因沐青兰离去的愁绪,从当地人口中打听到泰安城最好的桑家医馆,便即匆匆而去。
这时城中已是华灯初上,街边的店铺纷纷打烊。
不久转过两条横街,一眼便望见到对街一间药铺的店伴正在上门板。当下如飞般奔到,上前一拱手,道:“请问这里是桑家医馆么?”
那店伴瞧了他一眼,忙还礼道:“不错,只不过我们已经打烊,不再做生意。公子爷请到别家药铺去吧?”
秦川听路人说过这桑家医馆前堂是药铺,后院即为医馆,便道:“在下姓秦,有事拜会桑大夫!请问桑大夫在不在,医馆里可有病人?”
那店伴脸有惶恐之色。忙摇手道:“我们掌柜的出去了,不在!”
秦川听他声音颤抖,神色慌张,正欲追问,忽听得院内一声低吼,声音中充满痛楚之意。
秦川一惊,急忙一个箭步,往门内冲了进去。那店伴惊叫道:“你干什么?”探头望时,只见人影一花,门帘晃动。却已不见了人影。
秦川飞身而入,转过照壁,冲进了院内,却见偌大的医馆中横七竖八的躺着不少人,查探之下,尽是被重手法打晕,差幸无人死亡。
他跃到天井之中,纵声叫道:“二哥,二哥。我是小四,你在哪?”
只听东北角一间大屋中秦海的声音叫道:“是川弟么,小心!先别过来!”秦川听出二哥口音,只是有气无力。大喜之下,急奔而前,不料刚一踏进门口,倏地白光一闪。一件利器无声无息的迎面打来。
秦川一惊之下,侧身急闪。只听嗤嗤声连响,冷风拂面。那利器又连连进逼,径取他面门要害。秦川低头避开,一瞥眼间,已瞧出那利器是一对精光闪闪的双钩,而袭击自己的正是鲁东三蝶中的“妙手粉蝶”花勇。
他挂念二哥安危,关心则乱,眼见花勇双钩如电般招呼过来,一口气连出二十三钩,钩钩尽是杀招,逼得他不住后退,迭遇凶险。他猛吸一口气,稳住心神,倏地斜身跃起,凌空倒翻,头下脚上,一招“须弥压顶”, 左掌凌空下击,径向花勇脑门拍去。
花勇左钩反撩,一招“举火燎天”,意欲挥钩削断秦川手腕。不料秦川掌势忽偏,改直拍而为斜掠,顺势抓住钩刺。花勇陡觉钩柄一沉,情知已被秦川拿住,他不惊反喜,冷笑道:“不知死活的小子!”
心下暗暗窃喜。原来他钩尖上涂有见血封喉的剧毒,只须划破秦川肌肤,立时便可要了他性命。
花勇曾与秦川交过手,知他身手不俗,但功力似乎平平,知这少年竟能在青衣庵中破了自己的“天罗地网阵”,自必轻功非凡,此刻欺他身无兵器,暗中偷袭不成,便欲以兵刃上的剧毒取胜。
他却不知秦川此刻已功力尽复,徒手使出的“万佛神掌”威力更不在大风堡的剑法之下。当下趁着秦川身在半空,左钩硬撑硬挺,右钩急抖乱颤,呼呼声中,狂劈猛削,满拟划破秦川手臂,令他毒发身亡。
岂知秦川居高临下的倒悬在空中,右手五指紧紧抓住钩尖,便似千斤大石般缓缓下沉,纹丝不动;左掌飞舞变幻,或抓或拿,或按或拍,与花勇的右钩以快对快的连拆了二十来招。
花勇惊骇无已,只觉秦川全身重量都压自己左钩之上,手臂渐渐酸软,难以久撑。过得片刻,在秦川身子的重压之下,花勇左臂缓缓弯曲。
花勇大惊之下,蓦地右钩一沉,又被秦川抓住了钩身。双钩高举,半空中头下脚上的秦川,重逾千斤般压将下去。
这情形便似当日在洛阳百戏帮总舵之中秦川戏弄筷子兄弟时一般,所不同者,乃秦川在上相压,而花勇在下苦撑,主客易位,上下颠倒,筷子兄弟的铜棒改成了双钩而已。
花勇心中暗暗叫苦,死命举起双臂,欲奋力挣脱而不可得,但觉秦川宛如泰山压顶,身在空中,双手抓着双钩钩刃,稳然不动。这时花勇已全身大汗淋漓,渐渐湿透衣衫,他咬牙移步到门外,想要设法抛下双钩,或是丢弃一只,秦川总是身在半空,动也不动,将自身重量压在他的身上。
便在这时,忽听秦海叫道:“小心钩尖有毒!”
秦川一凛,急忙向屋内探头一张,烛光下瞥见屋内床上地下躺着几人,似乎都已动弹不得,却不知哪一个是二哥。
他担心秦海有事,霍地双臂斜分,一招“顶礼膜拜”,双手又分而复合,将双钩夹在一起,随即右足在斜斜伸向屋檐一株槐树的横枝上一撑,劲贯双臂。花勇陡觉一股极强的力道涌来,喉头一甜,哇的一声,喷出一大口鲜血来。
他眼前一黑,不由自主的双膝一屈,跪倒在地,虽然手臂欲断,却仍不敢轻易松手。他是武学行家,知道自己一旦臂力稍松,敌人内力反噬于身,自己立有臂断脑破、血溅当场的灭顶之灾。
秦川见他口中喷血不止,汗如雨下,眼见油尽灯枯,再撑持片刻,性命不保,不觉动了恻隐之心,陡地双掌微转,借力倒翻而出,落在屋内之时,手中的双钩已扭曲变形,变成两块废铁。
花勇身不由己的转了几转,软瘫在地上,气喘吁吁,全身衣裤都已被大汗湿透,口中不住喘气,神情委顿不堪,似已动弹不得。他虽丢了兵器,心中却暗呼侥幸,这条性命算是暂时保住了。
秦川掷下双钩,纵目瞧时,只见一条浓眉大眼、满脸胡子的大汉斜倚着床腿而坐,笑呵呵的瞧着自己,却不是二哥秦海是谁?(未完待续。。)
四七、拼命二郎(二)
四七、拼命二郎(二)
秦川叫道:“二哥!”扑上前去。
兄弟二人分别多年,乍然相见,何等欢喜?两人四手相握,一个叫了声:“二哥!”一个叫了声:“川弟!”眼眶中充满泪水,再也说不出话来。
秦川见秦海身子动弹不得,伸手擦了擦眼泪,问道:“二哥,你怎么了?”
秦海大笑道:“好弟弟,你二哥中了玫瑰香露之毒,来此求医,哪知冤家路窄,这姓花的淫贼也跑到这里,替他的把弟薛千洋治伤。若非你及时赶到,你二哥这下子便活不成啦,哈哈!”
灯光下秦川见秦海虽满脸黑气,中毒已极深,但是神色间慷慨豪迈,谈笑自如,浑不以一己安危为意,不由得又是感佩,又是心疼,心想:“二哥向来急人之难,摩顶放踵,却从来对自己性命漫不在乎,想不到这么多年一直未变。”
他扶秦海坐到床边,问道:“毒性这么深,痛不痛?”秦海摇头道:“我没事,还能喝酒打架,你先救这位姑娘和桑大夫吧?”
秦川这才瞧清楚地上另行躺着一男一女,均是一动不动。他见那男子是个年约四十来岁的中年人,身材微胖,本来清癯的脸上多了两道手掌印,看衣饰服色,显然便是此间主人桑大夫了。当下伸手拍开他的穴道。
看那女子时,不由得一怔,见是一个颜若桃李的美艳女子,却正是夏家客栈中会过面的陆秋娘。
他曾偷听到此女与那“玉面花蝶”薛千洋二人的说话,知她乃京城妓院中的一名妓女,被薛千洋哄骗拐带至此。
秦海见秦川呆立不动,奇道:“川弟,为何不解开这位姑娘的穴道?”
秦川哼了一声,道:“二哥有所不知,这女子是个妓女。被那‘玉面花蝶’骗到此间,助纣为虐。昨晚若非你救了她,想来她已遭遇不测,我见你抱了她离开夏家客栈,想不到她竟昏倒在此。”
秦海摇头道:“你错怪了这位姑娘啦。她虽出身风尘,但人品还没你说得那么差!这次若非她舍身相救,我早已曝尸荒野了。”
秦川奇道:“二哥此话怎讲?”
秦海道:“你先帮她解了穴再说!”
秦川不便违拗二哥的话,只得道:“好!”运指如飞,顷刻间已解开陆秋娘的穴道。
陆秋娘慢慢地站起身来,走到床边。怔怔的望着纱帐内卧床不动的病人,神色木然。
秦川却不再瞧她一眼,更不理会那床上病人是谁,急忙扶起惊魂未定的桑大夫,安慰道:“大夫莫怕,坏人已被我制伏,府上无人伤亡!”
桑大夫被点了穴道,动弹不得,眼睛却瞧得清楚明白。知秦川所言非虚,心神渐定,长长吁了口气,拱手道:“多谢公子爷!”
秦川还礼道:“不必客气。事不宜迟。烦请桑大夫替家兄解毒!”
桑大夫双手一摊,作个无可奈何之状,叹道:“在下早已说过,这位爷台所中之毒。桑某没有解药,确实无能为力,爱莫能助!”秦川急道:“那该怎么办?”
秦海不待桑大夫接口。哈哈大笑道:“川弟,听说你现下做了百戏帮帮主,又有一身好功夫,怎地遇事还这么稀里糊涂,毫无主意?”
秦川闻言,不觉心头一动,蓦地一把扯开纱帐,登时认出床上仰天而躺、动弹不得的病人,一张俊俏如少女的脸蛋因痛楚难当而肌肉扭曲,显得丑陋异常,瞧着秦川之时,眼光中露出又是怨毒、又是惊惧的神色,赫然便是那恶名昭著的淫贼“玉面花蝶”薛千洋。
他知秦海所中的“玫瑰香露”之毒只有薛千洋的独门解药可解,心下大喜,叫道:“太好啦,此人身上定有解药!”当下伸手入怀,将薛千洋身上的东西一古脑的尽数掏了出来。
只见此人身上竟有一大把物件,什么火刀、火折、暗器、汗巾、银票、碎银之类,零零碎碎的着实不少,另有两个青花白瓷的小瓶。
秦海笑道:“我这条贱命算是捡回来啦,哈哈!”
桑大夫识得解药,当即取出解药替秦海服了。
秦川来到院中,将医馆中众病人、伙计、家眷等人的穴道尽数解了。适才上门板的那名店伴躲在一旁,见他出手救人,这才挨了出来。
秦川见众人惊魂未定,解释了一番,返回屋中之时,见二哥呕吐过后,体内毒性渐弱,脸色渐好,这才放下心来。
秦海手脚渐渐能舒展自如,伸袖一抹嘴角血迹,挺腰站直,笑道:“我追寻数日,也只不过杀了齐冲一个,想不到这余下的两个淫贼竟全落在你手中。川弟,你决定怎生处置他们?”
秦川微一沉吟,道:“这二人生平作恶多端,败坏不少良家女子贞操和性命,实是人神共愤,死不足惜。”
秦海点头道:“既然如此,你便动手杀了他二人,为天下除害!”秦川瞧了瞧昏迷不醒的薛千洋,又瞧了瞧伏在门口挣扎不停的花勇,迟疑道:“这个……”
秦海笑道:“好弟弟,原来你这么多年来,仍是心肠这么软,一点也没变啊!”
秦川脸上一红,道:“这二人此刻均无还手之力,我,我下不了手!”
秦海点头道:“我明白。”轻拍他的肩头,笑道:“那你说该怎么办?”秦川道:“我想先放了他们,若然他们以后再为非作歹,我定杀之!”
秦海哈哈一笑,道:“好,果然不愧为一帮之主,是条光明磊落的汉子!”携着他手,道:“咱们走吧!”
兄弟二人缓缓走到门口,忽听桑大夫尖声惊叫,声音甚是惶恐。二人回头望时,却也不禁吃了一惊。
只见陆秋娘失魂落魄的站在床头,双手满是鲜血,床上的薛千洋心口却插入一把剪刀,直没入胸。身子扭曲了几下,便即不动了。
秦海惊道:“陆姑娘,你为何杀他?”
陆秋娘脸色惨然,过了片刻,冷冰冰的道:“你四弟是个不乘人之危的大丈夫,杀死这个轻薄淫贼的事,便交给我这个下贱妓女吧!”
秦海长叹一声,眉头微皱,说道:“陆姑娘,此人骗你在先。原本该死。不知姑娘今后有什么打算?”
陆秋娘摇了摇头,冷笑道:“我只是个倚门卖笑的妓女而已,能有什么打算,自然要去妓院,秦二侠这话问得是否太蠢了?”说着仰起了头,大步走向屋外。
秦海默然。秦川拉了拉他手,道:“二哥,咱们快走吧!”
秦海摇头道:“陆姑娘于我有救命大恩,我岂能让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孤身上路?川弟。带她一起走!”
秦川一呆,迟疑道:“这个……”只听陆秋娘尖叫道:“谁要你报恩,谁要你可怜,我只是个不要脸的妓女……”话音未歇。突然蓬的一声大响,后心已被人重重打了一掌,她闷哼一声,俯身倒在地上。
秦川见花勇趁人不备。暴起伤人,狂怒之下,疾似脱弦之箭一般窜出。右足倏伸,却是“狂风落叶腿”中的一招“扫平八方”,砰的一声,正中他右胁。花勇惨呼声中,身子向后直摔而出,五脏俱碎,倒飞丈许,后背重重撞在一座假山之上,随即跌落水池之中,垂首而死。
秦川一呆,眼见薛花二淫贼先后丧命,罪恶滔天的“鲁东三蝶”终于恶贯满盈,不禁想起东平城外那位惨死林中的姑娘,暗自唏嘘不已。
医馆中众人见顷刻之间连伤二命,均已吓得魂不附体,缩在一旁哪敢作声!
秦海向众人叫道:“大家不必惊慌,这二人都是官府重金悬赏捉拿的要犯,黑道上叫作‘鲁东三蝶’,乃是罪大恶极的淫贼,床上死的那个是‘玉面花蝶’薛千洋,院子里的这个是‘妙手粉蝶’花勇。各位只须如实上报官府,不但不会惹上官非,而且定会有一桩横财要发!”
众人兀自将信将疑,面面相觑,却哪里还敢多问半句?
秦海查看了一下陆秋娘的伤势,说道:“川弟,我体力未复,你抱着陆姑娘快走,此地不宜久留!”秦川当即依言抱起陆秋娘,扶着秦海,向医馆外走去。
兄弟二人出了医馆。这晚月暗星稀,夜色黯淡,街上行人甚是稀少。
二人相偕来到秦川在缘丰客栈的下处。邓长老和连栋等见帮主兄弟相逢,均是欢喜无限,纷纷与秦海拱手见礼。
秦川听说易婉玉和吴长老等仍无消息,叹了口气,道:“大伙继续打听吧。我跟家兄有事相谈,失陪了。”
邓长老问起为何不见沐大小姐,秦川照实说了。邓长老和连栋对望了一眼,默不作声,又见帮主兄弟难得相见,必有话要说,便告退了出去。
兄弟二人将陆秋娘安置在沐青兰所住的客房内。秦海道:“陆姑娘被花贼一掌打得伤势不轻,须好生调养一段日子。川弟,幸亏你将那淫贼打伤在先,否则他这一掌便会要了这个弱质女流的性命。”
秦川坐在秦海对面,见他目光不时转望着床上的陆秋娘,脸上满是关切之情,心中不由得一动,寻思:“这女子美艳得紧,跟玉妹和兰妹相比,实亦不遑多让。只可惜她是个水性杨花的风尘女子,如此身份,怎配得上二哥这等英雄人物?”
他知秦海素来只顾打熬气力,不亲女色,至今犹是独自浪迹江湖,不觉又想起母亲逼婚之事。
秦海见秦川低头不语,问道:“川弟,你在想什么?”秦川笑了笑,道:“二哥,大哥托我带话给你,让你办完事便早些回家,他有事须你相助。”秦海点了点头,笑道:“我知道了。好弟弟,多年不见,你也长大了。那年你突然消失,爹爹告诉哥几个说你拜师学艺去了,大伙儿虽然想你,却也无可奈何。快说说,你这些年都怎么过来的?武功练得如何?今晚上咱兄弟要好好喝喝酒,聊聊天,不醉不休!”
兄弟二人安置好陆秋娘,这才出去。径自来到秦川房内。
不久店小二送上了酒菜,二人把酒畅叙离情,相谈甚欢。
秦海酒量甚豪,举碗痛饮,酒到杯干。秦川自幼熟知,却也不以为奇。
秦川说了自己下山以来的诸般经历,便问:“二哥,听大哥说你年前接信后便匆匆离家,是什么事啊,办得如何?要不要小弟帮忙?”
秦海笑道:“没什么。事情早办好了,只是杀了些打家劫舍、祸害百姓的江洋大盗而已。其中便有这三个淫贼,我追了多日,才有一些端倪。昨晚我得到消息,急急赶到夏家客栈之时,碰巧听见齐冲那厮要对这位陆姑娘不利,我一怒之下,便闯进去割了他的狗头。齐冲那厮当真了得,临死前还打晕了陆姑娘。”
秦川想起昨晚秦海抱起陆秋娘身体、提着齐冲的人头奔出的情形。说道:“后来你又闯进薛千洋的房间,我在外面看到,却不知是二哥你,未能相助。害得你中了奸人的诡计,当真该死!”言下自责不已。
秦海仰起头来,骨嘟骨嘟的将一碗酒喝下肚中,笑道:“川弟。你大可不必自责,听你这么一说,我现下想明白了。昨晚你闯入青衣庵后院的那个‘天罗地网’陷阱,其实便是花勇为我准备的。哈哈,幸亏有一位你这么武功高强的四弟,否则花勇这厮还真以为他的‘天罗地网阵’无人可破呢!”他听秦川说起青衣庵之事,细思之下,登时恍悟。
“我虽打伤了薛千洋,却因抱着一人,行动不便,被这厮俟机放了‘玫瑰香露’毒伤。我也听到你在外面,当时却把你当成了花勇的帮凶,心想好汉不吃眼前亏,这才夺路而逃。哪知我跑不多久,毒性便发作,举步维艰。我想求医要紧,谁知深夜之中还没行到泰安城,便瘫痪在路上了,反倒是这位陆姑娘醒来,背着我到处求医。”
“这位姑娘不顾我多番劝阻,决不肯舍我而去。她一个身无武功的娇弱女子,竟大有侠义胸怀,毅然负着我步行十数里,连投了三间乡下医馆,求医问药,好不辛苦。直至来到泰安城中,打听出全城最好的便是‘桑家医馆’的桑大夫,这才登门求医。哪料到冤家路窄,我们刚进来不久,那个姓花的淫贼便跟着闯入,制伏了众人,威逼桑大夫救治他那个姓薛的把弟性命。”
秦川没料到陆秋娘竟是一个知恩图报的义烈女子,想起自己因其出身风尘而对她存有轻视之心,不由脸上一热,接口道:“适才我在门外,听到有人喊痛,却是何故?”
秦海又一碗酒下了肚,摇头苦笑道:“那姓桑的大夫在设法治疗薛千洋之时,‘妙手粉蝶’花勇可没闲着,对我自然拳脚相加,准备折辱我一番,再杀了我,好替那姓齐的把弟报仇。若非川弟你突然出现,在院子里这么一喊,吓得花勇点倒桑大夫,意欲偷袭你,只怕我已没命在这喝酒啦!哈哈!来!干杯!”
秦川跟着举杯对饮了一口酒,叹道:“二哥,小弟无能,明明你我兄弟近在咫尺,若非兰妹提醒,我只怕不能及时来到,误了大事!”
秦海哈哈大笑道:“难得你有这等红颜知己,只可惜我不曾见到!”顿了一顿,举碗相邀,兄弟二人碰了一杯后,又笑道:“川弟你自幼聪明好学,为人又极仁义,在我兄弟四人中资质最佳。如今你做了百戏帮帮主,又兼掌丐帮,定能行侠仗义,造福于民,做哥哥的当真好生欢喜。来,咱们再喝几杯!”
两兄弟你一杯,我一碗的不停干杯,端的好一场豪饮。只是秦川酒量远远不及秦海,不知不觉几杯酒下了肚,已醺醺欲醉。
秦川连日来苦候易婉玉、吴长老等消息不到,在边院镇听得眉月师太、小钱、夏掌柜等人之话后,只觉眼前情形扑朔迷离,心中本已迷惑,兼之待己温柔体贴的沐青兰又突然离开,当真是说不出的惆怅。此刻忽与二哥团聚,登时将胸中诸般苦闷尽数发泄出来,直喝得酩酊大醉,人事不知。(未完待续。。)
四七、拼命二郎(三)
四七、拼命二郎(三)
次日醒来,只觉口干舌燥,头痛欲裂,心下暗暗懊悔:“玉妹兰妹都劝过我,酒须少喝,怎么一见到二哥,便什么都忘了!”
他推门而出,见朱波与一名帮中弟子在门外伺候,问道:“朱大哥,我二哥呢?”朱波急忙行礼道:“帮主起来啦!”秦川这才望见天上火红的朝阳,竟然已日上三竿了。
他一拍额头,暗叫:“糟糕,我喝得太醉,竟睡到辰时方起,岂不让邓长老和连舵主等帮中兄弟见笑?”又想起二哥,问道:“我二哥在哪个房间歇息?”
朱波尚未回答,只见邓长老和连栋二人并肩而来,喜道:“帮主醒了!”秦川脸上一红,讪讪的道:“在下醉酒贪睡,甚是惭愧!”邓长老呵呵笑道:“帮主说哪里话来,你和秦二侠多年未见,难得兄弟久别重逢,乃何等人生快事,自当浮一大白,不醉无归!”
秦川道:“我二哥也没睡醒么?”
连栋笑道:“秦二侠天没亮便起来了,见帮主正在熟睡,他没让属下惊扰帮主。秦二侠言道,昨晚已跟帮主说好,有要事须赶往海州一趟,不再面辞了,让属下转告帮主。秦二侠请帮主好生照料陆姑娘,他十日之后便回!”
秦川没料到二哥竟会匆匆而去,不由得一呆,心道:“昨晚喝酒时我曾跟二哥说了不少帮中之事,二哥又何曾说过要去海州了,难道是我喝多酒忘记了么?我本想让二哥这个老江湖帮我拿个主意,谁知他竟先离开了。还一去十日,吴长老和玉妹不知怎么样了,我哪能再等十日。唉,看来一切仍只有靠我自己了。”
又想:“二哥让我照料陆姑娘,却是何意?”问道:“陆姑娘怎么样了?”邓长老道:“今早秦二侠和属下已替她检查过伤势。并无大碍,只须按照草方抓药,过得十天半月,便可下床。”
三人来到陆秋娘房内,见她仍然昏迷未醒。连栋安排的两个婢女正在煎药。满屋子都是浓浓的药味。
三人退了出来。只见朱波引着店伴端了早餐到秦川房内。
秦川正吃间,忽听空中传来玎玲、玎玲数下清脆的银铃之声。他起身走到窗前,抬起头来,只见一头白鸽在空中打了一个圈子,扑将下来,停在天井之中的一人手上。
那人正是连栋。他向身旁的邓长老笑了笑。道:“但愿能有好消息!”伸手解下缚在鸽子腿上的一个小竹筒,倒出一张纸笺来。邓长老侧头看了一眼,忍不住失声惊“噫”了一声。
秦川在窗内问道:“什么事?”
邓、连二人神色郑重,面面相觑,均未作声。
秦川急忙快步而出,来到天井,顾不得店中另有客人,问道:“是不是吴长老有讯息啦!”
邓长老微一迟疑,便将那纸笺缓缓呈递给秦川。
秦川心头一惊:“莫非吴长老和玉妹有难!”双手颤抖。展开看时,纸笺上只有一句话:“陶舵主已遇害,吴、王二长老被困泰山派玉皇观内!”却未提及易婉玉和桑青虹二女。
秦川向邓、连二人望了望,见客栈人杂。便转身回房。邓、连二人跟着进去。秦川道:“此信何来,说的是真是假,究竟是怎么回事?”连栋长叹一声,缓缓的道:“这封信定是元兄弟舍命送来的!”
秦川道:“那是何故?”邓长老咳嗽一声。接口道:“启禀帮主,元福兄弟是本帮总舵的一名哨探,负责打探讯息。属下曾听连舵主说过。前次天道盟群贼在打麦场的下落便是元福兄弟探知的。元兄弟的笔迹属下倒也识得,确然无误,此次传讯,决计不假。看来泰山派已投了天道盟,他们害死了陶舵主,又将吴王二位大哥和玉姑娘他们困住啦!”
泰山派投入天道盟之事,秦川早已知晓。派中的谷虚、木虚等道士之死皆是他亲眼所见,自然不假。心想:“是了,泰山派、黄蜂帮早已归降沐长风,沆瀣一气,所以二蜂杀了小钱,群道困了吴长老。只是沐长风中毒难医,如今天道盟是谁在此间主持大局?”
秦川暗忖倘若消息属实,吴长老等自然是处境堪虞,安危难料,又想起陶平遇害,心中十分难过。
连栋伸手重重在桌上一拍,失声道:“啊哟,不好,元福兄弟八成也已遭遇不测了!”
秦川惊道:“连大哥何出此言?”
连栋叹道:“帮主有所不知。属下见元兄弟的字迹有些潦草,信上又带有血丝,想来此信是危险之际仓卒而就,故而有此推测,希望我猜错了!”
秦川和邓长老细细瞧那纸笺时,果然隐隐带有血迹。
秦川倒抽一口凉气,道:“看来吴长老他们情形不妙!”邓长老道:“帮主,事不宜迟,只有尽起本帮在泰山附近的帮众,一齐杀上玉皇顶,向泰山派的牛鼻子要人,同时查清陶舵主遇害真相!”顿了一顿,迟疑道:“只是帮主功力未复,不如留守在客栈,等我们……”
秦川一摇手,接口道:“邓长老,我内伤已好,不必担心!”
邓长老叹了口气,向连栋点头道:“连舵主,传令下去,除了黄宝和靳三留守在此保护陆姑娘,其余的所有弟子巳牌时分在城北会齐,备好家伙,准备杀上玉皇顶,向泰山派索人!”连栋领命而去。
秦川在客栈之中,不久便听得城内外半空中纷纷响起本帮的信号火箭之声。
他想自己执掌百戏帮以来,尚是初次率众与邪道正面交锋,虽有邓长老、连栋和闻讯陆续赶到的河北、山西、直隶等较近分舵的舵主、各堂堂主等人前来襄助,心中仍不免忐忑不安,又想:“若是当日萧县陶、韩、赵、桑四位舵主都在这里,加上玉妹和三位长老,人多势壮,那就最好不过了。”
百戏帮共设“四堂十三舵”,即除了总舵有四个香堂之外。另有南七北六一十三省的各个分舵。现下已来觐见帮主的堂主有青龙堂堂主解飞、白虎堂堂主刘承峰、朱雀堂主柳青青三人。
百戏帮的几名首脑在秦川房内反复计议。邓长老更将泰山诸峰的地图看了又看,什么日观峰、南天门、百丈崖等,何处有大小山峰、何处有寺院道观,从哪里上山最好,从哪里偷袭为佳。
秦川暗忖自己初出江湖,经验不足,此役无论胜负,定然难免折损帮中兄弟性命,忽地心念一动,道:“泰山号称天下第一山。最是险峻难行,莫说敌人难以应付,纵是这悬崖峭壁,一不留神,便会粉身碎骨。邓长老,我想独自一人先行上山探个究竟,你率领大家在后伺机而动。待我以本帮信号发出,大伙再冲上去接应,如何?”
邓长老一怔。随即明白帮主之意,沉吟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帮主此计原是不错。只是你的内伤……”秦川右手一摆,说道:“我的伤确已痊愈。不必担心,就这么办吧。”
众人见帮主心意已决,不由得面面相觑,作声不得。邓长老和几名堂主、舵主均道无论如何。不能让帮主一人孤身涉险。秦川却不愿帮中众弟子在情势未明之下贸然上山,倘有死伤,岂不愧对老帮主。
众人争议未定。连栋忽道:“帮主,邓长老,各位哥哥,在下有一句话,不知该不该说?”
众人目光不约而同的望向连栋。
秦川道:“连大哥请说!”连栋俊脸含笑,微微欠身,说道:“帮主既然想单枪匹马独闯泰山,身先士卒,自是为了不愿众兄弟犯险。但试问我等身为属下,又有何面目坐视帮主孤身赴难!”
邓长老等均点头称是。朱雀堂主柳青青是个性格豪迈的中年美妇,也是在场唯一女子,她瞪视着连栋,道:“哼,然则以连兄弟之意,该当如何?总之让帮主一人独个儿涉险,那是万万不行!”她此言一出,几位舵主都纷纷附和,不同意秦川独上泰山。
连栋微微一笑,对群豪道:“柳堂主,众家哥哥,休要着急。”又向秦川一拱手,道:“属下思来想去,帮主之计固然巧妙,众位哥哥和柳姐姐的担心亦不无道理。不如这样:帮主带领两名帮中高手先上玉皇顶,神不知鬼不觉,若探得虚实,便发出火箭报信,后面大队人马则分批上山,轻功差险的则留在山下接应。帮主待时机一到,会齐人马,先围住玉皇观,再一举杀入。大伙儿以为如何?”
此言一出,众人均各深以为然。邓长老沉吟道:“这样吧,便由属下陪着帮主先行上山,曾兄弟带领各舵兄弟随后接应,看信号行事,如何?”
秦川心下大喜,道:“很好,连舵主果然足智多谋,端的是好主意!”
几名舵主纷纷请缨,自愿跟随帮主同行。连栋道:“启禀帮主,既然邓长老安排由山西分舵的曾明大哥来统领大伙儿,不如由邓长老和属下二人,跟着帮主先行上山,也好照应!”他见柳青青又欲提出异议,便向她一笑,道:“毕竟泰山是在山东境内,兄弟忝为山东分舵舵主,岂能置身事外?”
柳青青秀眉一轩,本欲再提不同意见,转念一想,便不再作声。
山西分舵舵主“轰天雷”曾明哈哈一笑,道:“连兄弟这么急着上山救人,果然有情有义,桑舵主若是知道了,定然欢喜得紧。连兄弟,好事近矣!”
众人俱知连栋与桑青虹乃未婚夫妻,曾明以此打趣,无不莞尔。连栋俊脸微红,淡淡一笑,把头转向一边。
秦川想起桑青虹,点头道:“好吧,就按连大哥的意思办。”顿了一顿,又道:“邓长老,在下虽忝作帮主,惭愧得紧,毫无指挥对敌的经验。今次行动,便全权由长老发号施令,全帮自本人以下,唯长老马首是瞻!”
邓长老知帮主所言非虚,便当仁不让的躬身领命。
计议已定,百戏帮群豪簇拥秦川到得城外,行了约莫五里,峰回路转,到得一处山坳。秦川忽见前面黑压压的聚集了好几百人,声势浩大,不由得微微一怔。
曾明跨上一步,大声喝道:“秦帮主驾到!”
众弟子早已见到了秦川一行,纷纷站起,听得曾明跪拜下去,轰然叫道:“座下弟子,参见帮主大驾!”
秦川执掌百戏帮以来,尚是初次见到这么多帮众,不禁吓了一跳,急忙抱拳道:“众兄弟好,请坐!”众人起身后,有几名弟子搬了几个石墩来。邓、连等人拱手请秦川居中而坐,然后分两侧依次落座。
众弟子则散了开来,席地而坐,肃然无声。
秦川见百戏帮众弟子各按职份辈份,或前或后、或左或右的端坐不动,人人神情凝重,知是帮规如此,便不再多言。
邓长老离座而起,向秦川躬身行了一礼,转向众人,高声道:“众弟子听着:近来天道盟作恶多端,为祸天下,妄图灭绝江湖各大帮派,称霸武林。本帮自老帮主以降,已有不少兄弟惨遭荼毒,如今群贼更是勾结泰山派将本帮二位长老困于玉皇观之中,当真是欺人太甚,是可忍孰不可忍!大伙儿且说说,我们百戏帮的宗旨是什么?”
此话一出,群情汹涌,满山轰叫:“行侠仗义,四海逍遥!”
过了片刻,邓长老双手虚按,待人声静了下来,朗声道:“不错,‘行侠仗义,四海逍遥’!本帮是侠义道的帮派,帮中兄弟干的全是江湖卖艺、自食其力的勾当。可如今邪魔歪道欺上门来,杀我兄弟,逼我就范。试问在其淫威之下,朝不保夕,谈何逍遥四海,谈何行侠仗义!”
群豪闻言,更是义愤填膺,均道誓与邪魔歪道对抗到底,决不屈服。
扰攘了好一阵,声音渐歇。邓长老向秦川低低请示几句,又向众人大声道:“帮主有令:即日起杀上泰山之巅,营救二位长老!”(未完待续。。)
四八、玉皇之巅(一)
四八、玉皇之巅(一)
分派已毕,秦川率领邓长老、连栋二人先行上山。
三人展开轻功,由南麓登山。拾级而上,行了四十五里,山道尽皆是砌石为磴,其级约有七千有余。
泰山正南面有三谷。中谷绕泰安城下,即古之郦道元所谓环水也。
秦川见邓、连二人攀山越岭之际,捷逾飞鸟,矫若灵猿,身手着实不凡,竟视九曲十八弯的岱宗天险如康庄大道一般,心中暗喜:“我只道邓长老武功不低,想不到连大哥这么文秀英俊的儒雅模样,竟也有如此了不起的身手!难怪他年纪轻轻,便做了山东分舵的舵主。此行有他二人相助,胜算便多了几分!”
他不愿炫耀轻功,始终不即不离的跟着二人。当晚在中岭一处山洞中歇了。翌日循着西谷,继续前行。
第三日巳牌时分,三人上得玉皇顶来。秦川纵目而望,但见山势险峻,松树苍翠,鸟鸣嘤嘤,流水淙淙,眼前十余幢道观屋宇疏疏落落的散处于山顶各处,多是依着山势或高或低而建。
其时阳光普照,山下春意渐浓,但在半山之上,仍有大片经冬未消的皑皑白雪,阵阵朔风吹来,寒意袭人。
他久居峨眉崇山峻岭之间,见惯了灵秀的蜀地山色,此刻置身泰山绝峦,但见山顶多石少土、松苍石玄,景致与峨眉大异其趣,却另有一番雄奇之韵。
连栋忽然吟道:“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帮主,当年孔夫子登泰山而小天下,想来这泰山应是天下最高的所在了吧?”
秦川身处绝峰,只觉天下皆小,正自感叹泰山景致之奇,造化之妙。听连栋这么一问,笑道:“连大哥好雅兴!泰山号称东岳,向为五岳之首,自然是极高的所在!”
连栋双目凝视着秦川,道:“属下想请教帮主,泰山是否天下最高?”
秦川微一沉吟,道:“有道是山外有山,天外有天,泰山自然是极高的,至于是否最高。惭愧得紧,兄弟孤陋寡闻,难以回答连兄!”
连栋笑了一笑,转望山下,不再作声。
邓长老查看了一下周遭地形,说道:“快到啦!再往前行,容易被人发觉。帮主,咱们是夜探呢,还是设法现在便潜入?”
秦川望了望日头。皱眉道:“救兵如救火,事不宜迟!”邓长老摇头道:“只恐白昼容易暴露行藏,打草惊蛇,还望帮主三思!”秦川未答。连栋已拍手叫好:“帮主说的是,救兵如救火,怎能再等上半日!”
邓长老仍是觉得不安,说道泰山派不乏高手。若被发觉,岂非耽误大事。
秦川心道:“邓长老说得也有道理,只是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正感彷徨,忽听连栋说道:“帮主,邓长老,不如让属下先上去看看,若见到有什么不妥,立即溜回来便是。”秦川尚未接话,邓长老插口道:“也好,你千万小心!”
连栋微微一笑,向秦、邓二人抱了抱拳,飘然而上。
秦川本欲先行探路,见连栋自告奋勇,只得罢了。邓长老见他面有不安之色,微笑道:“帮主不必担心,属下是看着连栋长大的。这小子鬼机灵,探路踩点是他的看家本领,料也无妨。”秦川这才放心。
过了良久,连栋才飘然而回,笑道:“造化,真是造化!”
秦川问道:“连大哥看到什么啦?”
连栋道:“泰山派起了内讧,正吵得不可开交,根本无暇他顾。只是属下在道观的里里外外搜了一遍,却不见吴长老踪迹!”
邓长老问道:“你可知泰山派为何内哄?”连栋摇头道:“泰山派高手众多,属下未敢接近,不知详情。”秦川道:“咱们快去瞧瞧吧!”邓长老道:“咱们悄悄行事,随机应变。”
当下连栋在前带路,三人到得玉皇观外。只见两个手执长剑的道士来回巡视,虽然说是巡查守卫,但二人神情落寞,毫无防范警惕之心。
连栋打了个手势,伏低身子,借着山势树形悄悄绕到观后。三人无声无息的跃到观内,几个起落,越过两重大屋,到得一座气象宏伟的大殿后。
“玉皇观”构筑于玉皇顶之上,倚山而建,共有十余栋大小不等的屋宇。连栋带秦邓二人展开轻功,径行跃到一处宏伟的大殿顶上。
三人伏在屋面上,察看周遭动静。
秦川见偌大的道观内空荡荡的,只一处小院内有三五个道士,正在搬柴担水,舂米洗菜,却是观中火工道人,竟看不到一个会功夫的练家子,正感好奇,忽听得大殿内隐隐有人在激烈争辩,声音虽不甚响,但各人语气显然都是十分愤怒。
他耳力奇佳,当即凝神听去。
只听一人愤愤的道:“大家怎么都不说话啦,难道我泰山一派从此便消失在江湖之中了不成?师父和木虚师叔都已暴露,江湖上现已传开,有道是前车之鉴,我们怎地还不引以为戒?”
另一人怒道:“住口!三元师侄,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谷虚掌门师兄是你师父,木虚师兄也是你师叔,你怎能口出不敬之言?”
先前那人哼道:“宁虚师叔,我三元一向敬重恩师和木虚师叔,从无半点不敬之意。但是师父投靠天道盟,甘作那残杀武林同道的‘天道使者’,此举实是陷我泰山派于不义!我相信师父定有苦衷,可如今你才做了几日掌门,便要全观奉那姓沐的奸贼命令行事,岂非重蹈师父和木虚师叔的覆辙?”
秦川听到这里,向邓、连二人打个手势,示意且稍待片刻,自己先去瞧瞧。待见二人点头会意,便长身而起,轻轻一纵,迅捷无伦的掠将过去,到得窗外。身形倏地一翻而落,一个“倒卷珠帘”, 足钩屋檐, 在窗格纸上轻轻刺了一个孔,向内探头张望。
邓、连二人见帮主露了这手神乎其技的绝妙身手,不禁面面相觑,伏在屋面上默不作声,均是难掩惊诧之情。
秦川凑眼向窗内一张,不由得微微一惊,只见大殿内黑压压的坐满了道士。约有百余人之众,各自盘坐蒲团之上,围着站在当中争辩不休的两名道士。殿中人数着实不少,除了那辩论之声外,余人均鸦雀无声。
那两名道士兀自争吵得面红耳赤、不可开交,秦川从声音中听出,那黄冠短须、又矮又胖的是宁虚,青袍黑脸、长身宽臂的则是三元。
宁虚胀红了脸,恼羞成怒。厉声道:“三元,你师父有什么苦衷?他只是为了保全我泰山派而已!难道你要全观上下都像崆峒派、铁剑门一般,死伤殆尽,祖宗基业就此毁于一旦?”
三元大声道:“难道你要全观上下都跟着你助纣为虐。帮着天道盟铲除武林同道?宁虚师叔,似你这样的掌门,何以服众!”
宁虚气得脸色铁青,大声道:“反了。反了!”
忽听一人放声大哭,长叫:“我泰山派自祖师爷观日真人创派以来,一向行侠仗义。造福苍生,想不到如今竟沦落成邪门歪道,比当年的魔教还不如呢?呜呜!”
宁虚顿足斥道:“胡闹!通虚师弟,你身为师叔,怎么也跟着晚辈一鼻孔出气,简直是为老不尊,好不自重!”
一个黑脸道人站了起来,正是通虚,他伸袖抹了抹眼泪,哭道:“呜呜,掌门师兄,沐长风指定你做了我泰山派主持,呜呜,你便忘了本派祖师爷的规矩了,呜呜,三元师侄说得有道理,你关押江湖同道,便是助纣为虐,便是陷我泰山派于不义!”
他边哭边指责宁虚,哭得固然伤心,骂得也甚畅快。
秦川听了“关押江湖同道”之语,心中一喜:“吴长老他们果然被困在此!原来泰山派新掌门宁虚在召集门人,劝大家遵奉天道盟的号令。这三元和通虚二位道长不愿附逆作恶,倒是挺有骨气。”想起那日沐长风在梁山上派那黑衣人传令,让宁虚接任泰山派主持之事。想来这宁虚自是早已效忠过沐长风了。
果听宁虚厉声喝斥:“通虚师弟,你若再扰乱人心,对本座犯上不敬,搅我的局,休怪做师哥的翻脸无情!”
通虚道人似乎胆子甚小,听到这话,哭声便低了很多,不敢回嘴,口中却仍是轻轻的嘀咕。
猛听得呛的一声响,三元拔出长剑,大声道:“各位师伯师叔,师兄师弟们,难道大家眼睁睁的瞧着我泰山派从此沦为魔道?若是再屈从‘天道盟’,纵然是保全了我泰山派,大家死后还有何面目去见本派列祖列宗!”
这句话一出口,大殿内登时一阵喧哗。群盗中不乏正义之士,均道泰山派堂堂名门正派,实不该屈服于邪门歪道的淫威之下,更不该助纣为虐,胡作非为。
宁虚又惊又怒,眼见群情汹涌,难以压制,他初掌门户,根基未固,陡遇此变,不由得脸上一阵青,一阵白。
泰山派群道正吵嚷间,蓦地里一条人影从横梁上跳下,人未到,剑先至,青光一闪,三元惨叫一声,后退了两步,胸口一道血箭如涌泉般喷出。呛啷声中,手中长剑落地,他身子也摇摇晃晃,缓缓倒下。
大殿内已多了一人。
秦川在殿外瞧得分明,此人忽然从横梁上飞落,眨眼间挺剑刺死三元,出手迅捷无伦。只见他皂衣长剑,轻纱蒙面,从形貌看来,赫然便是近日江湖上黑白两道闻名丧胆的“天道使者”。
群盗陡见此人,尽皆变色。
宁虚急忙跨步上前,躬身行礼,颤声道:“贫道宁虚见过上使!”
那黑衣人还剑入鞘,大喇喇的道:“宁虚道长,本座那天奉盟主之命来此将贵派的‘银丝拂尘’交给你,让你执掌泰山门户,想不到你竟这么脓包,连个后辈师侄都管教不了!嘿嘿,难道你想让泰山派惨遭灭门之灾!”
宁虚身子发抖,颤声道:“是贫道无能,请上使息怒!贫道这便……这便重重处罚犯上作乱之人。”
那黑衣人转过身子,负手背后,冷冷的道:“你堂堂一个泰山派掌门,竟连一群牛鼻子都管不住,非废物而何!好,本座倒要瞧瞧,你打算怎么处置这些不听话的杂毛?”
宁虚额头冷汗涔涔而下,微一转念,刷的一声响,长剑指向通虚,喝道:“你适才敢跟着三元多嘴多舌,以下犯上,还不滚出来受死!”
通虚大惊,杂在群盗之中,脸色苍白,不住后退,不敢作声。
宁虚向群道中指指点点,喝道:“你,你,还有你,适才胆敢对本掌门不敬,快快滚出来!”那几名道士惮于“天道使者”的威势,纷纷变色,竟不敢上前应上一声。
宁虚见群道噤若寒蝉,心中大定,当下快步上前,伸手将通虚从群道之中揪了出来,重重掷在黑衣人脚下。
通虚面如土色,浑身发抖,瘫软在地。
宁虚心知欲平息那黑衣人之怒火,必须先杀了通虚,以彰忠心,又想到此时杀一儆百,也足以让其他不服的同门从此胆寒,当下一咬牙,左手斜引,右手长剑递出,嗤的一声,一招“剑指天南”,剑尖疾向通虚咽喉刺去。
群道在天道使者的积威之下,人人胆战心惊,更还有谁敢出头干预?
蓦地里寒光一闪,“叮”的一声轻响,宁虚手中长剑堪堪刺及通虚颈前,突然间断为两截!(未完待续。。)
四八、玉皇之巅(二)
四八、玉皇之巅(二)
众人惊呼声中,忽见黑衣人身形一晃,迅捷异常的抢出殿外。
原来秦川见通虚性命难存,危急中伸手摸出一块碎银子,以内力弹出,震断宁虚的长剑。他甫一出手,那黑衣人便即察觉,挺剑冲出。
秦川心念电转,自己这番情急救人,已经暴露行藏,但那黑衣人陡然现身,身法之快捷轻灵,却也大大出乎他之意料。
他向邓、连二人藏身之处摇了摇手,示意二人不可出现,身形一晃,自檐角上轻飘飘地落入殿外天井之中。
那黑衣人冲到殿外,一眼望见秦川,不由得“咦”的一声惊呼,失声道:“真的是你!”
二人目光相接,霎时之间,秦川立时认出此人便是当日梁山之上向沐长风报告谷虚和胡一图行踪的那名黑衣人,其时他已觉得好生面熟,此刻再见,便即想起此人来。
当下微微一笑,跨前一步,躬身行礼,道:“丛前辈好,当日在少林寺一别,不意又在此处相遇,前辈别来无恙!”
忽然脑中灵光一闪,又改口道:“不对,应该是水泊梁山一别才是!”
那黑衣人认出了秦川,秦川也认出了他。
正是华山派掌门丛铁干!
丛铁干见秦川认出自己,微一犹疑,缓缓揭去面纱,脸上满是惊骇之意,道:“迄今为止,你是唯一一个能从天道使者手下生还的人!”
秦川想起上官信之言,摇头道:“听说江南绿箫公子也曾经在杭州打得天道使者铩羽而归,落荒而逃!”
丛铁干勃然变色,恨恨的道:“上官信那小子也算是个人才,只可惜最终仍然落在我们盟主手中,插翅难飞,焉有生还之望!”
秦川叹道:“晚辈那天晚上确实亲见上官公子被沐前辈所擒。不知他现下怎么样啦?”
丛铁干冷笑道:“落入沐盟主手中,还能怎样?自然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二人对峙而立,正自交谈之际,泰山派群道已纷纷涌出殿门,刷刷刷刷声响,众人都拔出了长剑,却将秦川团团围住。
宁虚越众而出,横剑当胸,双目瞪视秦川。厉声道:“阁下是什么人,胆敢擅闯本派重地!” 秦川适才听得众人对答,心中对其为人颇为鄙视,哼了一声,冷然道:“素闻泰山派乃江湖侠义门派,想不到你一个出家之人,竟会残杀同门,投靠邪门歪道,甘心沦为天道盟帮凶。当真可笑之极!”
宁虚脸色大变,喝道:“布天门剑阵,给我拿下!”
话声未落,早有八名道人纵身扑上。分从四面一齐围攻秦川,长剑闪处,嗤嗤嗤嗤,剑尖同时招呼过来。直取秦川全身大穴。
秦川听到“天门剑阵”之名,心头一凛:“这阵法一旦全部展开,只怕不易破解。不如来个先发制人!”纵身跃起,凌空翻转,双脚鸳鸯连环,左起右落,左落右起,倏忽之间接连踢出了八记“狂风落叶腿”。但听得啊哟啊哟、叮叮当当之声不绝,脚尖伸处,八名道人一一手腕“内关穴”中脚,一一长剑脱手而飞,一一被踢翻在地。
霎时之间,满天长剑纷飞,吓得周围的群道纷纷跳跃退避,惊呼声、喝斥声、兵刃撞击声响成一团。
秦川并未拔剑,只以拳脚功夫轻松却敌,群道尚未瞧清他的出手,顷刻之间八人已倒地一片。
宁虚脸上微微变色,正欲发作,丛铁干一摆手,说道:“宁虚道长,这少年所使的乃大风堡的‘狂风落叶腿’,他便是近来声名鹊起的大风堡四公子,百戏帮新任帮主秦川!”宁虚脸上满是惊骇之色,嘴唇微颤,张了几下,一时却说不出话来。
突然间人影晃动,呼呼两声,伏身在屋顶的邓、连二人双双飞身而下,跃到天井之中,分站在秦川身后左右。
宁虚勃然变色,双掌一拍,打了个手势,早有十余名道人仗剑窜上屋顶,在道观四处巡视检查,生怕另有敌人暗中潜伏。
另有数名道人立即把守了各处关口,静候宁虚发落。
秦川暗忖:“这下我三人暴露了行藏,只有硬碰硬了!”
丛铁干道:“秦川,你胆子不小,就凭你们三个人,敢来玉皇顶逞能!”
秦川叹了口气,说道:“前辈,虽说‘三帮六派’已瓦解冰消,但华山派和泰山派向来行侠仗义,正大光明,你们又何苦自甘堕落,跟天道盟……”
丛铁干不待他言毕,猛地左手一摆,冷冷的道:“人各有志,不必多言!秦川,你来玉皇顶做什么?”
秦川道:“本帮的长老和舵主可能被困于此,我来救回他们!”丛铁干哼了一声,道:“你可知跟沐盟主作对的人,都不会有好结果。难道你比东方权、百里艺、唐二先生还厉害?年轻人,识时务者为俊杰,否则丢了小命,悔之晚矣!”
秦川摇了摇头,沉声道:“总之不救回吴长老他们,晚辈决不罢手!请前辈高抬贵手!”
丛铁干缓缓拔出长剑,道:“那日在少林寺你曾经接过老夫的鹰爪手,足见内力深厚,拳脚功夫了得,今日再见识一下丛某的华山剑法!按照江湖规矩,你只须在兵器上打赢了老夫,丛某自不会为难你!”
秦川后退一步,剑尖朝地,拱手为礼,道:“既如此,请前辈赐招!”
丛铁干身形一晃,叫道:“看剑!”嗤的一声响,白光闪处,分心便刺。
秦川竖剑相挡,意欲荡开剑尖,岂知双剑甫交,蓦地寒光大盛,丛铁干的长剑陡然变刺为挑,一招“横云断日”,径取咽喉。这一下变招诡异,令人防不胜防,转瞬间剑尖已及喉头,秦川大骇之下。急忙向左窜出。
令秦川惊骇之极的是,这招“横云断日”他曾在汉中小镇、少林寺外先后见段七和两名黑衣人使过,颇知其奥妙,岂料一模一样的招数自丛铁干手中使出,迅捷灵动,相差实不可以道里计,端的是威力惊人,无从招架。
丛铁干冷笑声中,招式又变,改为回剑圈转。攻他腰胁。这一招“玉带围腰”更是华山剑法中的高明家数,凶险无伦,秦川急忙横剑封住。丛铁干手中长剑突又轻飘飘的转了方向,斩向他左臂。秦川侧身避开,还了一剑,丛铁干剑走偏锋,竟不挡架,剑尖颤处,斜刺里反点他手腕。
瞬息之间。丛铁干已一口气抢攻了一十三招,招招变幻莫测,剑剑狠辣迅捷,实令人防不胜防。秦川苦苦招架。横剑严守门户,几无还手之力。
秦川愈斗愈惊,暗想:“华山派的剑法端的厉害。我只道丛铁干的鹰爪手了得,岂料他的华山剑法更难对付。看来只有用爹爹的‘大风剑法’斗他一斗了!”
蓦地右足一点。拔身纵高,轻飘飘的跃上殿顶,叫道:“丛前辈好剑法。院子里施展不开,晚辈在此恭候!”丛铁干冷笑一声,跟着腾空而起,落在他对面。
秦川道:“下面人多,晚辈怕刀剑无眼,伤及无辜!”
丛铁干点头道:“你的轻功很好。接剑吧!”不等秦川再说话,欺身而进,寒光暴起,剑刃嗡嗡有声,剑尖连颤,霎时间白光如练,剑气纵横,已将秦川笼罩在重重剑影之中。
秦川但觉四面八方尽是丛铁干的身形剑影,当真是瞻之在前,忽焉在后,数招既过,随即恍然大悟:“他知我轻功不弱,怕我一味躲闪,所以招招紧迫,便是逼我硬碰硬。” 他本拟采取闪避游斗的战法,此刻却是避无可避,当即端立不动,挺剑迎上,凝神接剑。
蓦地当当当声响,双剑连交,火星四溅,殿下仰头观战的泰山派群道和邓、连二人见到如此精彩的剑法,不由得轰然喝彩,纷纷叫好!
丛铁干冷笑道:“大风神剑,果然了得!” 猛吸一口气,长剑中宫直进,剑尖不住颤动,刺到中途,忽然转而向下,剑芒闪闪,乃是华山剑法的一招“落叶萧萧”,端的是秋风肃杀,落木凋零。
秦川凝立如山,竖剑挡开,还了招大风剑法中的妙着“雷霆万钧”。
双剑铛的一声大响,火花暴长,丛铁干虎口一痛,长剑险些脱手。他见秦川一副神定气闲,好整以暇的模样,不由得惊怒交集:“我只道兵器上能胜得了这小子,没想到他已尽得大风神剑真传,难道今日会败在他手上不成?当日在少林寺中胜他不得,如今再败,岂不令天下英雄耻笑?”
当下一声长啸,身形如风,滴溜溜的转个不停,长剑连连递出,剑招却变得奇巧灵动,兼之他催动了华山派的内功,当真是奔腾矫夭,气势如虹,竟从四面八方抢攻。
秦川但觉丛铁干长剑矫若游龙,一剑快似一剑,剑气如波涛般一浪高过一浪,诸般杀招源源不断,层出不穷,自己处在核心苦苦坚守,不禁暗暗心惊:“华山剑法恁的厉害,我若稍有差池,立时便会血溅玉皇顶!”
当下稳住心神,展开大风剑法,夹以下山以来领会的 “以意驭剑,意在剑先”的武功要诀,抵挡着华山派掌门咄咄逼人的猛烈攻势,竟也是愈斗愈勇,愈斗愈强。
“大风剑法”宜动宜静、可攻可守,当真是动若风雷,静如磐石。秦川初时是被华山剑法逼得无法退避,斗到后来,渐有所悟,长剑越发随心所欲,挥洒自如。双足轻踏琉璃瓦面,绝不移动半分。
堪堪斗得一百余招,蓦然间丛铁干一招“银瓶乍破”,剑法中夹以掌法,横剑格开秦川的剑身,左掌乘机拍向他右胁要穴。
这招剑中带掌的杀招乃丛铁干毕生绝学,向来每战必克,击败过不少武林中成名的英雄豪杰。秦川陡感一股凌厉的掌风袭来,微微一惊,当即左肘回撞,径取丛铁干的左臂“清冷渊”。这一招却是以攻为守,不待丛铁干挨到他身体,他自己的左臂便会被秦川废掉。
果然丛铁干大惊之下,急忙侧身收掌,圈剑回守。忽地白光闪动,秦川的长剑反转,变守为攻,霎时间剑光变为三道,丛铁干“啊”的一声惊叫,运剑相接,不料对方全是虚招。他惊慌之下,斗觉眼前一寒,剑尖已近眉心,在这电光石火的一刹那间,丛铁干浸淫数十年的华山“鹰爪手”精髓尽展,闪电般抓住秦川的剑尖,往外急推。
秦川这招“云龙九式”剑法中的一招“云龙三现”,乃其父秦宾王晚年所创,实是初现江湖。不料危急中丛铁干竟冒险以“鹰爪手”来破解,居然以手指拿住了剑尖,秦川也自佩服不已。
二人这般神乎其技的身手实是妙绝天下,泰山派群道和邓、连二人在殿下仰头而望,无不叹为观止,看到惊心动魄之处,竟连喝彩叫好也都忘了。(未完待续。。)
四八、玉皇之巅(三)
四八、玉皇之巅(三)
丛铁干一举抓住秦川剑尖,后怕之余,也自暗暗得意,正待进一步抓拿抢攻,却不料秦川的大悲玄功深厚异常,陡觉剑尖上一股热气涌上,他心念电转,急忙松开了手,右手长剑一封,护住面门,纵身后跃。
秦川踏上一步,挺剑刺出。丛铁干竖剑推出,还了一招“推窗望月”,意欲护住面门,岂知秦川的长剑倏地变招,刺到中途,忽然转而向右,一招“大风起兮”,双剑相交。
“当”的一声大响,丛铁干的长剑登时脱手飞向半空,远远向观外的万丈悬崖急掠而去!众人但听得长剑破空之声呜呜响起,风声大作,纵目望去,斜阳下但见剑身兀自在空中旋转不息,堕下万丈悬崖,终于不可复睹!
丛铁干恼羞成怒,霎时间脸上青气大盛,大喝一声,左掌疾翻,势夹劲风,猛往秦川胸口拍去。秦川不愿占他便宜,当即还剑入鞘,伸掌相对,砰的一声响,双掌相交。丛铁干身子飘开,秦川却端立不动。
丛铁干满面羞惭,狂吼一声,一口鲜血喷出,蓦地里双足一点,身子弹出数尺,转身跳上玉皇观墙头,头也不回的落荒而去!
秦川愣了一愣,没料到这番惊心动魄的生死恶斗,竟如此收场。
众人见这少年竟将江湖上威名赫赫的天道使者打得吐血弃剑,落荒而逃,无不耸然动容,一时呆呆仰望着殿顶的秦川,均是作声不得。
秦川呆立片刻,这才一跃下殿,落在院中。
这边厢连栋向邓长老道:“原来帮主的内伤果然已大好了!”邓长老脸现疑惑之色,沉吟道:“难道帮主服了什么灵丹妙药不成?”
秦川走到二人身边。向满脸惊惶之色的宁虚冷冷的道:“请道长将敝帮被关押的长老放出,避免泰山派和百戏帮再起干戈!”
宁虚呆了呆,讪讪的道:“放……放人?”
连栋接口道:“不错,立时放人,难道宁虚道长还想跟敝帮秦帮主再来个一决雌雄么?”
群道中忽有一人越众而出,正是那胆小怕事却又不甘归降的通虚道人,他向秦川道:“秦少侠,我去放贵帮朋友出来!”
秦川想起马上便要见到易婉玉,胸口一热,抱拳道:“多谢。有劳道长!”
通虚迈步欲行,忽听宁虚尖声叫道:“通虚师弟,你好大胆子,没有掌门号令,你敢擅作主张,私自放人?”
通虚霍地转身,双目冒火,咬牙切齿的道:“你这个武林败类,根本没资格做本派掌门!”
群道本就不乏反对宁虚之人。只是忌惮他背后有不可一世的“天道使者”撑腰,以致敢怒而不敢言。此时见天道使者已狼狈败走,通虚此话一出,登时纷纷叫嚷:“不错。宁虚,你不配做本派掌门!”
宁虚忽然取出一根银白色的拂尘,高高举起,大声道:“本派掌门信物在此。凡我泰山门下,跪下行礼,不得造次!”
泰山派群道登时面面相觑。纷纷跪拜下去,少数人犹豫了片刻,跟着陆续跪倒在地。
秦川见众人对那拂尘敬若神明,登时想起自己身上的鱼肠剑,心道:“定是沐长风从谷虚道人手中得到这柄拂尘,他令丛铁干当众赐予宁虚,泰山派群道这才不敢不服!”
忽听宁虚叫道:“大家听着,布天门剑阵,将这三个闯入者拿下!”群道发一声喊,仗剑列阵,将秦川三人团团围住。
秦川向邓、连二人一摆手,大声道:“我来闯阵,你们在后面接应!”邓长老叫道:“帮主小心!天门剑阵是由‘四象阵’演变而来,阳分太阳、少阴,阴分少阳、太阴,是为四象,这帮牛鼻子多半会以‘反四象’阵来对付我们!”
蓦地里群道轰然发作,刷刷刷刷,四柄长剑同时向秦川招呼过来。
秦川不敢托大,挺剑格挡,强行荡开四剑。
不料四剑甫去,左右方同时又有四剑攻来,剑光闪烁,其势如风,迅捷无伦。
“天门剑阵”由八名执剑道人组成,分别为太阳、少阴,少阳、太阴四组,每组二人,一人挺剑刺敌,另一人运剑相护,轮流攻守,互相配合。阵法催动之时,四组八剑纵横飞舞,强攻硬取,寻暇抵隙,实是威力无穷。
秦川心下暗赞:“泰山派中果然卧虎藏龙,这左右四剑中,至少有两名高手在内!”当下舞动长剑,身形在人丛中穿来插去,东一劈,西一斫,瞬息间便有十余把长剑断为两截,纷纷堕地。
“天门剑阵”虽然威力惊人,对付寻常武林人士无往不利,但秦川武功已臻一流高手之境,自然困他不住。
回身望时,只见邓、连二人各自挥舞兵器,与八名道人的天门剑阵激斗在一起。邓长老使的是单刀,连栋使的却是双戟。
秦川连破一波又一波的“天门剑阵”,毫无怯意。他不愿多伤人命,长剑霍霍,拳脚呼呼,虽铡看似一阵狂风暴雨的大攻特攻,实则是点到即止,只打得群道剑折人翻,呻吟哀号之声大作。
他斜目一瞥眼间,只见邓、连二人也各自破了两阵,心想:“泰山派有百余之众,若是这般耗下去,只怕他二人难以支持下去。”
斗到分际,又一瞥眼间,望见通虚正站在殿门台阶上挥舞长剑,指挥作战,他心念一动,当即又斩断两柄刺向自身右胁的剑尖,双足一点,倏地从人丛之中飞越而出,跃向殿门,猛往通虚扑去。
宁虚忽见秦川如飞将军自天而降,一惊之下,当即挺剑迎上,不待秦川落下,纵身过去,刷刷刷三剑,径削他的双腿。
他是泰山派前掌门谷虚的师弟,剑法也自不凡。但秦川已见识过谷虚、木虚等人的泰山剑法,对这招“顽石点头”殊不陌生,当即双腿连环踢出,“狂风落叶腿”快若狂风,竟不畏利剑,齐齐踢到。
宁虚大惊之下,急忙撤剑,向后跃出。
秦川身法何等迅捷,不待他站定身子,倏地欺身逼近,剑刃颤动,已在他喉头上轻轻一割,划了道浅浅的口子。
霎时间宁虚心胆俱裂,全身冰冷,直道咽喉已断,当即抛下长剑,面如土色,簌簌发抖。秦川出手如电,连点他胸前六处大穴,又从他怀中取出那柄银色拂尘,高举过顶,扬声叫道:“大家住手!”
他内功深湛之极,这一声断喝,登时回荡在玉皇顶上,犹似春雷大作,人人耳中嗡嗡作响。观中激斗的众人同时打了个寒噤,纷纷停下。
只见秦川高举着那柄银白色的拂尘,朗声道:“泰山派众弟子听着,贵派掌门信物在此,大家不得造次!”
这一下奇变横生,群道眼睁睁的望着秦川,面面相觑,又是错愕,又是诧异,均是作声不得。
便在这时,陡听得呼呼声中,人影晃动,只见邓、连二人已快步抢到秦川身边,各执兵器,在旁守护。
秦川目光向人群中望去,朗声问道:“通虚道长何在?”通虚在人群中应声而出,行礼道:“秦少侠有何吩咐?”
秦川道:“这柄拂尘乃贵派掌门信物,在下不便掌管,且请道长收回!”
通虚双手连摇,忙道:“使不得,使不得,本派的银丝拂尘,只有掌门才能收执!贫道何德何能,岂敢觊觎宝物?”
群道中有不少人叫嚷起来:“通虚师兄,还是你来做掌门吧?”“不错,通虚师兄做比宁虚好得多,至少不会投靠魔道,胡作非为。”“总之不能再让宁虚这个叛徒再做掌门!”“本派掌门,非通虚师兄莫属!”
通虚大摇其头,不敢接拂尘。
秦川心下嘀咕:“这位通虚道长为人虽不坏,胆量却不大,不足以担当大事!”朗声道:“通虚道长,请先将敝帮被关押的朋友放出来,在下立将贵派宝物奉还如何?至于贵派谁做掌门,还是各位速速酌定!”
群道一阵扰嚷,议论纷纷,始终拿不定主意。
忽然一名黄皮道人叫道:“通虚师兄,你为什么不愿做本派掌门,难道你想把本派继续交给宁虚不成?”
通虚向宁虚瞪了一眼,“呸”的一声,在地下重重吐了口唾沫,道:“这个叛徒只会令我泰山派蒙羞!”
那黄皮道人道:“既如此,你为何不做这个掌门?”
通虚叹道:“静虚师弟,我自问武功不及谷虚师兄,连他也……也甘心投靠天道盟,做什么‘天道使者,’唉,我是怕天道盟的人再来泰山,我打不过人家……”
泰山派群道商议不决,均以“天道盟”为患。
秦川听到这里,蓦地里后腰一麻,已被人不声不响的点了穴。一惊之下,只听邓长老叫道:“连栋,你想干甚么……”他心中一凛:“不好,是连栋暗算我!” 其时只有连栋和邓长老分别守护在他背后,他万万没有想到,变生肘腋,竟会是身边人骤然发难,出手暗算了自己。
只听得叮叮当当之声不绝,兵刃相撞甚急,却是邓长老和连栋单刀对双戟,生死相搏的激斗了起来。(未完待续。。)
四九、祸起萧墙(一)
四九、祸起萧墙(一)
泰山派群道见百戏帮内部忽生叛乱,不由得又是好奇,又是惊讶,均各退在一旁,静观其变。
只见邓、连二人激斗了二十余招,邓长老突然间一声痛哼,左臂鲜血长流,已被戟尖所伤。连栋出手如风,欺近身来,左戟倒转,重重撞在邓长老胸口“神封”、“玉书”两穴上。劲力到处,邓长老委顿在地,铮的一声,单刀脱手落地,身子已动弹不得。
便在这时,从后院奔进来一名瘦长身材的年轻道士,远远望见秦川受制不动,邓长老中伤倒地,不由得“啊”的一声惊呼,满脸关切之情。只是其时众人惊愕之下,均未曾留意。
连栋收了双戟,哈哈一笑,身形一晃,抢到秦川身边,右手运指如风,一口气补点了他胸前六处大穴。秦川呆立当地,眼睁睁的瞧着连栋,作声不得,犹如泥塑木雕一般。
宁虚叫道:“连少侠,快来帮贫道解穴!”秦川并未点他哑穴,是以他身子虽动弹不得,却能张口呼叫。
连栋嘴角边露出鄙夷之色,哼了一声,从秦川手中夺过银丝拂尘,施施然走到宁虚身旁,在他胸前和背后推血过宫,想要帮他解穴。哪知他试了几下,宁虚仍是一动不动。
连栋稍一迟疑,转头望了望秦川,大拇指一翘,赞道:“帮主,你的点穴功夫可高明得紧啊,连在下也解不开,佩服,佩服!”
秦川僵立当场,心念电转:“原来眉月师太传话中的‘门户有变’,倒和兰妹所猜不谋而合,想不到这个帮中叛徒,竟尔应验在连栋身上!”心中又惊又怒。只是哑穴被点,不能说话。
连栋吁了口长气,侧头打量着秦川,轩眉笑道:“帮主,真想不到你武功竟如此厉害!唉,若非你打退了华山派的丛掌门,又破了泰山派的天门剑阵,还妄图说服泰山派叛离沐盟主,情势万分危急,属下若不及时力挽狂澜。只怕会误了沐盟主的大事。帮主莫怪,属下也是不得不然,实在是情非得已!”
秦川身不能动,口不能言,只是目不转睛的瞧着连栋,始终猜想不出他为何会突然从背后偷袭自己。
连栋举起拂尘向泰山派群道扬了扬,双手一拱,叫道:“各位,宁虚道长乃是沐盟主亲定的贵派掌门。玉皇观主持,我劝诸位好生替沐盟主做事,休生异心,免招杀身之祸!”
通虚和静虚二道不约而同的问道:“尊驾是什么人。凭什么在此耀武扬威、指手划脚?”
连栋哈哈一笑,先将拂尘插入腰际,又伸手从身边摸中取出一块黄澄澄的令牌,高高举起。叫道:“‘天道之令,天地皆应!顺者有生,违者无命!’这句话各位想来都听过吧?”
通虚凝目一瞧。果然便是传说中的“天道令”,脸上陡然变色,失声道:“你,你也是天道盟的人?”
连栋傲然道:“不错!你别以为秦川侥幸打败了一名‘天道使者’,便能救得你泰山派。不妨实话告诉你们,沐盟主手下高手如云,谁要是对他老人家存有二心,定教你们人人死无葬身之地!”
通虚倒抽了一口凉气,问道:“连栋,你身为百戏帮舵主,为什么暗算贵帮秦帮主和邓长老?”
这句话,自然也是秦川和邓长老的疑问。
连栋转脸向秦川望了一眼,得意洋洋的道:“秦帮主,你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吧,属下其实也是‘天道使者’之一!”又向躺在石阶上的邓长老拱手道:“邓叔叔,小侄出手不知轻重,多多冒犯。你老人家别生气,等大功告成之后,小侄再向您负荆请罪!唉,只怪您老人家一向老谋深算,武功又高,极易坏了大事,情非得已,小侄也只有先下手为强了!”
他见邓长老咬牙切齿,双目如欲喷出火来,微微一笑,又望了望目瞪口呆的泰山派群道,越发得意,笑道:“各位不必惊慌,今后泰山派和百戏帮都将会听命于天道盟,咱们便成了自己人。哈哈,用不了多久,相信整个中原武林都会独尊沐盟主他老人家!”
静虚叫道:“不可能!还有大风堡和少林、武当等帮派,天道盟势力再强,又怎能一一击破?姓连的,你休要胡言乱语?”
连栋拊掌大笑,道:“静虚道长言之有理!只不过再过不久,大风堡和百戏帮、丐帮一干人都将会臣服于沐盟主,区区少林和武当,沐盟主早有安排,更加不在话下!”
他见群道脸上颇有疑虑之色,便收起天道令,右手朝着秦川一指,大声道:“这位秦帮主出身于大风堡,又是敝帮帮主,现又暂掌丐帮,可谓一身而兼三种身份,试问他若归顺了天道盟,中原武林的半壁江山岂非尽在沐盟主他老人家掌握之中?”
静虚和通虚对望了一眼,均知连栋所说不假。二人眉间深有忧色。
宁虚虽穴道被点,但仍能说话,叫道:“通虚师弟,你们听清楚了罢?常言道‘识时务者为俊杰’,凭咱们区区一个泰山派,想对抗天道盟不过是以卵击石,螳臂当车,无异自取灭亡。你们只要从此乖乖听话,好生替盟主他老人家办事,连圣使定会既往不咎,今日之事一笔勾销!”
通虚长长吁了口气,满面无奈之色,慢慢低下了头。
群道中本有不少反对归降之士,此刻见通虚和静虚均不再反抗,只好作罢。
连栋见泰山派群道尽皆臣服,大局笃定,更加得意,向众人晃了一眼,大声道:“大家把尸体收好,先行解散吧。静虚道长,偏劳你带几名贵派高手到山门外好生把守,严加巡逻,以防百戏帮那些人再有人偷偷上山!”静虚向通虚、宁虚望了一眼,见二人均无异议,他虽不情愿,却也只得依命行事。
通虚安排几人将三元尸体抬到偏厅。群道纷纷散去。
连栋让通虚又留下了六名弟子。道:“既然贵派宁虚掌门暂时行动不便,那就有劳通虚道长带路,先把秦帮主和邓长老收押到后殿地牢!我们一齐瞧瞧盟主的几名要犯去!”通虚转头望了秦川和邓长老一眼,一挥手,四名泰山派弟子便上前将秦、邓二人架了起来。
宁虚见连栋和通虚大踏步向后院而去,忙道:“连圣使,等等我!”吩咐余下的两名弟子扶着他,急急跟了过去。
两名小道士架着秦川,跟着连栋、通虚等穿过数进小院,来到后殿一座孤零零的大屋前。秦川见是一栋巨石堆砌的大屋。石屋四周岩石长满了松树,郁郁苍苍,松树后却是万丈悬崖,暗暗心惊:“此处三面都是绝路,若被关在此处,只有杀回前面大殿一途,更无别法!”
几人来到石屋走廊之下,连栋蓦然转过身来,向亦步亦趋的跟随众人的一名瘦瘦长长的道士道:“这位小道长。劳驾您帮我取一副镣铐来!”
那瘦长道僮便是适才望见秦川和邓长老被袭时失声惊呼之人,通虚、宁虚都知是负责看守此处的申元,均不以为意。
那小道士申元闻言愣了一愣,搔了搔头。支支吾吾的道:“是,这个……”
连栋见申元茫然站在当地,一副手足无措的样子,皱眉道:“宁虚道长。这小道僮是怎生回事,难道只听你这个掌门的,便不听本使的话不成?还有。另外一个负责看守的小道士呢?”
宁虚忙陪着笑道:“连圣使大人有大量,申元这个小杂毛胆敢目无圣使,实在该死,贫道回头狠狠收拾他!”他行动不得,便让两名搀着他的弟子扶他转向申元,喝道:“申元,你究竟怎么回事,圣使吩咐的事,还不快去照办?寂元呢,把他也叫出来!”
申元低着头不语,一动不动,似乎吓得呆了。
通虚上上下下打量着申元,微感诧异,走到他面前,道:“申元,你这小家伙平素机灵得紧,这才几日不见,你怎么变得古古怪怪的?”
申元伸手搔头,嗫嚅道:“没,没有。我,病了一场,发烧好几日,有些糊涂了!”
通虚摇了摇头,叹道:“你这小家伙,连说话口气也变了,掌门分派你和寂元在此看管要犯,你二人好酒贪杯的毛病不会又犯了吧?寂元呢,怎么还不见人?”原来他已闻到申元道袍上的酒臭气味。
通虚、宁虚等泰山派中人均知此处三面皆为悬崖,牢中囚徒莫说逃不出来,即令侥幸出得此门,也只有逃往前面的玉皇观,终必被发现捉回。因此让申元、寂元二人在此看守,也是聊胜于无。那寂元料来由于无聊之极,多半是溜到前边殿中找相熟的师兄弟去玩了,留下申元一人在此。
通虚和宁虚等均自心照不宣,生怕连栋知情后斥责,大家都自讨没趣,又恐他禀报了沐长风,更不免多惹麻烦。不如等连栋去后,再行处理。
申元尚未回答,连栋早已心感不耐,沉着脸道:“你们泰山派枉为中原大派,如此门规稀松,一塌糊涂!罢了,别罗嗦啦,快进去吧!”
众人进了大屋内,却是几间堆放干柴、桌凳、刀斧等家生杂物的仓库。秦川正暗暗纳闷,连栋已快步到得第三间房内,道:“先瞧瞧玉师妹!”
那间房内空荡荡的,当中摆着一个大石磨。连栋显然以前曾经来过,上前一步,双手用力在石磨上一掀,便听到地面上轧轧之声大响,一块石板缓缓移开,露出一个圆洞来,却是一条地道入口。
通虚带着申元从隔壁房内取过几个松脂火把,各人晃火折点亮了,鱼贯而入,进得洞后,石门缓缓合上。
洞门下面的地道其实是一条石梯,斜而向下,曲曲折折的行了十余级,转了两转,又行了十余级,眼前是一条又宽又高的甬道。两边石壁上燃着油灯。走完甬道,又是一道石门,过了石门,再转了两个弯,前面豁然开朗,竟是一间间大大小小的石屋,每间屋的铁门都上了铁锁。
秦川见铁门或大或小,形状不一,心想:“这些石屋多半是天然的,非人力所能为。真想不到泰山之巅,竟有这么一个神秘所在!难道每间屋里都囚得有人!”(未完待续。。)
四九、祸起萧墙(二)
四九、祸起萧墙(二)
连栋快步抢到一间石屋前,掀开铁门上的方孔,将火把伸将进去,叫道:“玉师妹,你还好吧,我来看你啦!”
他喊了几声,石屋内却无人应声。
连栋长长叹了口气,道:“我知道你在生我的气,但你又何苦如此?我说过,只要你肯嫁给我,便是为你赴汤蹈火,粉身碎骨,我连栋也决不会皱一下眉头!”
但无论他如何劝慰恳求,石屋内始终寂静无声。
连栋只道易婉玉仍在生气,故意不理睬自己,颇感没趣,心念连转,不由得妒火如焚,霍地回头瞪着秦川,恨恨的道:“我和玉师妹青梅竹马,一向交好,若非你这小子突然冒出来,骗得我师父临终传位,做了本帮帮主,玉师妹怎会铁了心跟你!”
火把光照之下,秦川见他一张俊脸已扭曲变形,显得狰狞可怖。他心下更奇:“难道里面关的真是玉妹?连栋不是喜欢桑舵主么,怎么又对玉妹说出这些话来?”他心中满腹疑团,却一时难以弄个清楚。
连栋又向孔内张了几眼,叹道:“玉师妹,到此刻你仍是不肯原谅我。我说过,只要你答应嫁给我,我便立时放你出来!唉,那天在边院镇外我已向你表明心迹,想不到你竟如此绝情!”
他见屋内仍是毫无动静,回过头来,又见众人都目不转睛的望着自己,不禁脸上一红,恼羞成怒,又探头向孔内叫道:“那天你不是说你的川哥哥会来救你脱险么?嘿嘿,你睁大眼睛瞧瞧,这人是谁?”
说着一把推开扶着秦川的两名道僮,伸臂揪住他脖颈,将他脑袋往洞口一凑。冷笑道:“玉美人,别装睡啦,快瞧个清楚,这可是你的心上人,只可惜他现下也变成阶下囚啦!”
他倏地伸指解了秦川的哑穴,喝道:“姓秦的,快开口求饶吧,让你的玉妹妹好生关心你!”
秦川见屋内黑洞洞的,问道:“连栋,里面真的是玉妹?怎么无人答应!”
连栋将火把往内一移。悻悻的道:“她恨透了我出手暗算,不肯理我。你呼喊她,她自然应你!”
火光一亮,秦川望见屋内床上果真躺着一名女子,却是面壁而卧。他一转念间,立时认出那女子身上的玄色大氅,依稀便是易婉玉所穿。
秦川心中激动,说话之时声音也颤了,叫道:“玉妹。是你么,你没事吧?”
只见易婉玉躺在床上,身体似乎在微微颤动,却仍是一声不吭。
秦川又是心疼。又是关切,大声道:“连大哥,玉妹到底怎么啦,她若有闪失。我绝不会放过你!”
连栋也心中大是狐疑,向申元喝道:“小道士,我师妹被关这几日。你到底有没有好饭好茶服侍她,她怎么啦?”
申元仍是低着头,双手连摇,含含糊糊的道:“没……没有,她一直都吃得好喝得好!连,连圣使,她今日午饭还吃了两碗白饭呢!”
连栋暗暗盘算:“她定是还在生我的气。哼,现下我把秦川这小子捏在手里,只要逼他乖乖就范,何愁师妹不回心转意!”
当下一伸手便抓住了秦川后领,将他扯回,转头向申元狠狠一瞪眼,喝道:“把第六号门打开!”申元唯唯诺诺,含糊答应,却硬着头皮向左而去。
通虚忽地右手探出,一把扯住申元衣袖,责道:“申元,你怎么回事,生了一场病竟连左右都不分了。第六号牢房在右边呢!”三元浑身颤抖,含含糊糊的道:“师,师叔,我,我怕……怕得紧,什么都忘了!”
通虚一摇头,当先带路。到得第六间石牢前,推开铁门,连栋亲自押着秦川进去。
连栋见那第六间石室中空空洞洞,除了一桌、一椅、一床之外,甚么东西也没有。他哈哈一笑,向通虚道:“道长,相烦你另外再安排两名精明能干的弟子看守此处,这个呆头呆脑的申元和那个好玩误事的寂元,还是罚他们去劈柴舂米,喂猪放羊吧!”
通虚知他对申元二人已大大的不满,只好应道:“是!”向申元横了一眼,斥道:“还愣着干甚么,圣使的话没听懂么,还不快滚回前边去?”
申元弯腰作揖,喏喏连声,道:“是,是。”却不肯移动脚步,似乎吓呆了。
连栋暗暗摇头,心道:“泰山派的这群道士真是脓包,不堪大用!”微一转念,向通虚道:“请道长将贵派最结实的脚镣和手铐拿来,为了稳妥起见,还是先给我们帮主锁上!”
通虚向本来搀扶秦川的二名道僮道:“你们快去库房,挑一副最结实的精钢镣铐来!”二道僮当即领命去了。
连栋坐在桌边,架起二郎腿,笑吟吟的打量着秦川,道:“帮主,属下为你一个人安排这间上好的房间,可比吴长老他们几人合住一间宽敞得多了。属下也算对你不薄吧?”秦川哼了一声,不再搭腔。
连栋一挥手,向通虚道:“通虚道长,相烦你把邓长老送到吴王二位长老身边,让他们先团聚片刻。谁教他们是江湖上鼎鼎大名的‘百戏三老’呢?哈哈!”
通虚不敢违拗,略略拱手,领着押送邓长老的两名泰山派弟子转身而去,房间内便只剩下连栋、宁虚和身不能动的秦川等人。
连栋仍是架着二郎腿,轻轻摇晃,道:“帮主,你是想死呢,还是想活?”
秦川淡淡的道:“连大哥,我不知你为何如此。现下既已落入你手中,我自己的生死并不打紧,但请你别为难玉妹和吴长老他们!”
连栋哼了一声,道:“到现在还逞英雄,也算有种!”顿了一顿,道:“玉师妹在你心目中,当真这么重要?她的心意你,你可知道?”
秦川道:“我和玉妹是真心相爱,生死不渝。连大哥。你不是和桑舵主很要好么,为什么又对玉妹……”连栋不等他说完,已怒不可遏,伸手在桌面上重重一拍,跳起身来,揪住了他胸口衣服,喝道:“住口!玉师妹是天仙下凡,天下第一美女,我跟她虽是青梅竹马,但这么多年来都一直不敢向她表白情意……你一个凡夫俗子。又有什么资格生受她!”
说到这里,他额头青筋暴起,咬牙切齿,神情甚是狰狞可怖。
秦川没料到他竟对易婉玉如此痴迷,不惊反怜,同时又想起上官信来:“原来他的所作所为,跟上官公子一样,皆是为了玉妹!”
连栋呼呼喘着粗气,隔了一会。缓缓推开秦川,沉声道:“宁虚道长,我有话要单独跟秦帮主说,请各位到外面稍等片刻!”宁虚一点头。那两名弟子又扶着他欲转身离去。
秦川心中一动,忽道:“且慢!”
众人一愕,一齐望着他。
秦川道:“连大哥,宁虚道长。凡是被我点了穴的人,若非我用独门手法来解,便会一直瘫痪下去。直到七日之后,血脉方通,只不过……”
连栋尚未说话,宁虚已接口道:“只不过怎样?”
秦川冷然道:“只不过到时便会成为武功尽失的废人!”
连栋嘴一撇,一脸不以为然的神色,道:“荒谬,你以为连某是七岁的孩童,这么容易受你的骗?”秦川道:“信与不信,全由二位。在下横竖被困于此,凶多吉少,七日之后,便见分晓!”
武林中各门派的点穴功夫各异,解法也自不同,连栋和宁虚自然深明其理。二人对望一眼,均想秦川的点穴手法着实难解,倘若真的如他所说,七日之后,宁虚岂非真的变成废人?
宁虚脸色大变,向连栋央求道:“连圣使,属下对沐盟主他老人家忠心耿耿,对连圣使也决无二心,恳请您老人家帮忙救救贫道!”
连栋注目打量秦川片刻,淡淡的道:“你有什么条件,且说来听听?”
秦川暗暗嘀咕:“此人实在精明,难怪连玉妹和三位长老也着了他的道儿。”他本来不忍心见宁虚七日后变成废人,原无他念,待见到二人神情,忽地心念一动,已有了主意,沉吟道:“我只想知道,你为甚么叛帮投敌,甘作天道盟的帮凶。还有你们都有什么阴谋诡计,相烦告知一二,我便是死,也要做个明白鬼,不想死得糊里糊涂!”
连栋目不转睛的望着他,略一迟疑,道:“好,一言为定!”心中暗喜:“你便是不问,我本来也准备告诉你来龙去脉,再好好折辱你一番,以泄心头之愤。现下又落个顺水人情,让这个宁虚道士自此而后对我死心塌地,也好为我所用!这下一举两得,何乐而不为?”
当下不顾众人在旁,伸手从秦川怀中搜出鱼肠剑,把玩摩挲了一番,这才掌心吐劲,在他右肩臂处按摩筋脉,帮他推血过宫,解开他右臂上的穴道。
秦川手臂刚能屈伸自如,忽觉背上微微一痛,一柄冷冰冰的剑尖抵在他后心“灵台穴”上。他有乌丝背心护体,剑尖自然刺不进去,但疼痛仍不可免。
只听得连栋在自己身后阴森森的道:“帮主,你若稍有半点不老实,休怪连某人辣手无情!”
秦川一呆,淡然道:“连舵主,你太多疑了。”
宁虚迫不及待的催促那两名道士搀扶自己来到秦川面前。秦川出手似电,指点掌按,随手推拿,帮他拍开了穴道。
宁虚陡觉体内血脉一畅,手足已能动弹,他伸手抬腿,不由得大喜过望。
连栋甫见宁虚手足自由,当即左手运指如风,又连点了秦川右臂六处大穴。他举着鱼肠剑,转到秦川面前,阴恻恻的道:“帮主,我本想挑断你的手筋脚筋,只是沐盟主曾有严令传下,要留你个全尸。而且他老人家还让我们照例问一声:你降是不降?”
秦川凛然道:“再问一百遍,我还是那句话,宁死不降。你只管动手便是,不必多费唇舌!”
连栋哼了一声,点头道:“有种,果然是一条好汉子!嘿嘿,难怪连玉师妹和沐大小姐都对你痴迷!不过越是如此,越不能放过你!”
秦川道:“我很不明白,连大哥,你身为百里老帮主的得意门生,勇武过人,为什么欺师灭祖,叛帮投敌?难道只是为了玉妹?”
连栋双目微闭,脸上肌肉不住抽动,咬牙道:“今日便让你死得明白。为了玉师妹,我什么事都做得出来。你可知道,我本是师父的得意传人,也是本帮晋升最快、武功最强的舵主,更是众长老公认的下一任帮主人选!”
秦川心想:“玉妹也曾说过,老帮主生前确实十分疼爱连大哥,他所说确非虚言。但不知为什么老帮主临终前,会将帮主之位传给我,而不是连大哥?”
果听得连栋又重重一拍桌子,脸现不忿之色,愠道:“师父定是老糊涂啦,临终前居然传位给你这个名人,我自然不服!姓秦的,你说,你凭什么,凭什么?”
秦川想起百戏翁临终前的书信,心道:“百里老帮主是不愿百戏帮投靠天道盟,又不忍众弟子惨遭沐长风的荼毒,这才让我做这个帮主。此中因由,却也不便明说。”道:“即便如此,你也不该背弃本帮,你可知道,老帮主便是被沐长风害死的!”
连栋缓缓摇了摇头,出了一会神,迟疑道:“师父有些不识时务,那是他咎由自取。百戏帮成千上万弟子,若因他一人而惨遭屠戮,岂非罪过?”
秦川听他这般诋毁自己的授业恩师,勃然大怒,哼道:“连栋,你敢这样诽谤你师父,真是无耻之尤!”(未完待续。。)
四九、祸起萧墙(三)
四九、祸起萧墙(三)
连栋向秦川横眼斜睨,冷笑道:“人各有志,不必多言。那日沐盟主找上门来,我并非其敌,他老人家不但没杀我,而且还答应只要我办好此事,非但百戏帮帮主之位,连玉师妹也任由我发落,共享荣华富贵。秦川,这个条件还不够让人心动么?”
秦川听此人贪生怕死,更贪图富贵,心中十分鄙薄其为人,冷笑道:“原来边院镇上沐长风的所有诡计全是由你在暗中主持搞鬼吧,对了,还有丛铁干和仇地蜂!”
连栋甚是得意,轩眉笑道:“沐盟主运筹帷幄,料事如神。这次泰山之事,他老人家虽未亲自出马,但也一样胜券在握,万无一失。哼,本来那日陶舵主带着六名座前弟子先行来到泰山见我,只怪他为人太精明,不知怎地竟发现了我的破绽,被我乘其不备,一戟杀死。还有那六名手下,一个活口不留,尸体都扔到泰山的悬崖下了!”
秦川听说陶平之死,心中一沉,悲痛不已。
他向连栋怒目而视,强抑怒火,冷冷的道:“夏家客栈的小钱和夏掌柜所见的接走吴长老和玉妹、桑舵主的青衣人,不用说也是你了!”
连栋得意的道:“实不相瞒,属下几人一直藏身在夏家客栈对面的杂货店中。只是没想到帮主居然又代了丐帮帮主之位,莫副盟主便亲自出面,来个‘调虎离山’之计,把丐帮人马全部远远的支到桃园镇去啦!哈哈!”
秦川心头一凛,暗想:“原来是莫非邪在此主持大局,不过他意在让我就范,想来应该不会对丘舵主他们下毒手!”
只听连栋续道:“邓长老从小钱那里打听到消息,只可惜他猜不出化了妆的青衣人便是属下。沐大小姐所以生病,是丛掌门派华山派弟子暗中在她的茶水里下了毒。以便拖延你们行程;先骗邓长老去打麦场,再派沐家仆人沐超奉书来接走沐大小姐,这一切全是盟主他老人家的‘调虎离山’之计,好让你陷入孤立无援之境,以便下手。只是没想到‘鲁东三蝶’和那个妓女误打误撞,意外现身。还有你二哥秦海又突然出现,又莫名其妙的离去,更是意外中的意外。”
秦川这才恍然大悟,沉吟道:“出手杀死小钱的,应该是仇地蜂吧!”
连栋得意的道:“仇二帮主的手段。帮主想必领教过了吧。”
秦川暗暗心惊:“仇地蜂穷凶极恶,什么坏事都做得出来,只可惜那日在燕春楼中让他逃脱。这些日子他跟连栋、莫非邪这些人在一起。糟了,他是玉妹的杀父仇人,适才玉妹卧床不动,莫非中了他的蜂针之毒!”
言念及此,颤声道:“连栋,你们到底把玉妹怎么样啦?”
连栋见秦川脸色大变,微觉奇怪。皱眉道:“玉师妹这几日一直关在此处,你放心,关押她的那间石室是这里最好的。嘿嘿,你担心也没用。她早晚是属于我的,我自然不会让她受半点委屈!”
秦川问道:“仇地蜂没有为难她吧?”
连栋道:“沐盟主的命令,连莫副盟主都不敢忤逆,仇二帮主自然不敢。我们兵分两路。我跟丛掌门、宁虚掌门三人在此专候帮主大驾光临,待属下取了鱼肠剑,再逼迫吴长老他们就范。莫副盟主和仇二帮主则在山下监视丐帮和本帮大队人马。帮主。你还有何疑问?”
他说到这里,脸上露出阴鸷之色,将那柄鱼肠剑在秦川眼前晃了一晃。
秦川心想:“他既然将实情一一相告,自是决计不会放过我了。我真糊涂,眉月师太明明已传了话,告知我帮中出了叛徒,我却粗心大意,方才遭此暗算,险些坏了大事。”
连栋见他低眉凝思,火把照耀之下,脸色忽明忽暗,笑道:“沐盟主早知道你这人是决不会归降的,只是让我先取了鱼肠剑再说。吴长老、赵进、曾明他们都只认鱼肠剑,‘见剑如见帮主’。秦帮主,以后你便好生在此呆着吧,哈哈!”
秦川哼了一声,道:“百里老帮主有你这样的徒弟,真是死不瞑目!”
就在这时,门外脚步声响,通虚带着二名道士拿着脚镣手铐快步走进。宁虚一把抢过手铐,叫道:“连圣使,贫道要亲自来铐这小子,也好出口恶气!”连栋点头道:“好,这小子内伤已痊愈,不可大意!”
宁虚适才穴道被点,此时意欲当着众同门之面找回场子,头颈一昂,大声道:“通虚师弟,你们瞧我怎么收拾这姓秦的小子!”
只听得喀的一声响,他已打开手铐,迅速向秦川右腕铐去。
突然间嗤的一声轻响,宁虚惨叫声中,翻身扑倒,身子蜷缩成一团,四肢抽搐,手铐铁链“呛啷啷”声中,摔落在地上。
这一下奇变陡生,众人惊呼声中,连栋身形一晃,扑到一人面前,右腕翻处,白光一闪,一招“荆轲献图”,鱼肠剑径向那人胸口刺去。那人侧身闪开,顺手从一名小道士腰间拔出长剑,反手撩出,一招“金针渡劫”,运剑如风,疾削连栋手腕。连栋急忙回剑变招,二人以快打快,近身而搏,霎时间连拆了七招,出手均是快捷异常。
石室之中,突然之间弥漫着刀光剑影。
火光之下,众人这时已瞧得清楚,那人竟是一直颤颤兢兢、言辞闪烁的小道士申元!
二人拆得第八招上,双剑相交,申元手中长剑陡然断折。他应变奇快,顺手将断剑掷出,射向连栋面门,同时双足一点,身子向左弹出数尺,手臂一长,又将另一名小道士的佩剑夹手夺过。
但连栋身手何等快捷,早已击落断剑,踊身逼近,短剑当胸疾刺。申元后退一步,斜剑相挡,双剑再交,鱼肠剑锋锐无伦,又将长剑齐柄斩断。
连栋冷笑道:“好一个深藏不露的小道士!”刷的一声,挺剑又刺。申元避了三招,拆到第四招时,“嗤”的一声响,他躲避稍慢,右肩上登时挨了一剑。申元痛呼一声,翻身在桌上一滚,借势窜到秦川身边。
连栋哼了一声,转头向通虚冷笑道:“这个小道士暗算贵派掌门,武功着实不弱,通虚道长,他是谁的徒弟?”
通虚惊疑不定,怔怔的道:“申元是木虚师兄的徒弟,一直都武功平平,今儿怎地身手如此了得,而且他所使的剑法并非本派功夫。奇哉怪也!他、他定是鬼上身啦!”
连栋又哼了一声,猱身抢上,嗤嗤声中,短剑递出,一招“李广射石”,直取申元咽喉。
申元力气不支,右肩又受了伤,危急中猛地将断剑的剑柄掷出。连栋挥剑荡开断柄,跨步抢攻,将申元逼到死角,寒光连闪,剑身斜斜回转,仍是一招“李广射石”,直刺咽喉,势必将申元毙于剑下!
灯光之下,申元避无可避,只得双眼一闭,挺身硬接,竟然放弃抵抗。
便在这时,蓦地里人影一晃,一只手倏忽伸了过来,闪电般抓住鱼肠剑,同时风声大起,那人影横腿疾扫,砰的一声,竟将连栋右腰踢中,身子登即摔了个跟头,将石桌撞得粉碎。
连栋但觉眼前一花,鱼肠剑忽然脱手,随即右腰被踢,又重重的撞在石桌之上,一刹那间,莫明其妙的从胜局突变败局,好不狼狈。他头脑一阵昏天黑地,眼冒金星,危急中一跃而起,倒也应变奇速,反手取出双戟,严守门户,这才定睛看去。
这一下变化兔起鹘落,迅捷无伦,众人惊惶之下,这才回过神来。
火光之下,只见适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出手救下申元、夺回鱼肠剑、踢翻连栋之人,赫然竟是一直穴道被制、动弹不得的秦川!
秦川伸手搀扶着申元,将鱼肠剑放回怀中,微笑道:“申元道长,多谢你见义勇为,出手相救!”
申元怔怔的瞧着秦川,嘴巴张了张,喘息未定,惊喜之下,竟似说不出话来。
秦川见这申元瞧着自己之时,目光清澈,湛湛有神,不觉心中一动:“这眼神好熟,倒似在哪里见过一般!”直起身来,向连栋怒目而视,凛然道:“连栋,真是想不到,你竟然是一个欺师灭祖、背信弃义的无耻之徒。如此人品,还远不如泰山派的这位小道长!”
连栋又惊又怒,气急败坏的叫道:“不可能,我明明点了你穴道,你,你怎么能动弹?”
秦川冷笑道:“适才我跟宁虚道长解穴后,你立即又封住了我的肩贞与大椎两穴,是不是?”
连栋迟疑道:“难道我点错了穴道?”
秦川冷笑道:“你没点错,但我在你点我穴的一瞬间,转移了穴道!”
连栋骇然变色,与通虚不约而同的齐声惊道:“易穴**!”连栋又多问了句:“你,你是魔教中人?”
秦川摇头道:“谁说只有魔教中人才会易穴功夫的?我不但会转移穴道,更会自行冲解,只是费些工夫,适才你解我臂上的‘清冷渊’穴之时,我已就势解开其他穴道啦!”(未完待续。。)
五十、别来情由(一)
五十、别来情由(一)
连栋满拟给秦川铐上手镣足铐,狠狠的折辱他一番后,把他关在这暗无天日的石牢之中,再利用“鱼肠剑”迫使百戏三老就范,然后下山去号令全帮归顺天道盟。只要在沐长风面前立下今次大功,便可娶得貌美如花的婉玉师妹了。
岂知为山九仞,功亏一篑,秦川竟能自解被点的穴道,又懂转移穴道的法门,顷刻之间形势再度逆转。
眼见秦川一副端凝如山、泰然自若的神气,连栋登时惊怒欲狂,大喝一声,将双戟舞成两团白光,猛往秦川胸口抓去。秦川见来势凌厉,着实厉害,急忙斜窜急转,回剑挡格。
霎时之间,石室中戟光闪闪,寒气大盛。
秦川挥动鱼肠剑,严守门户,好整以暇的见招拆招。
连栋双戟挥动,纵横翻飞,变幻莫测,火光下如银蛇狂舞,势道雄浑凌厉,诸般妙着纷呈,使的正是七十二路“温候戟法”。
秦川心下感慨,斗到分际,忍不住冲口叹道:“好凌厉的戟法,招沉力猛,大开大阖,果然有当年吕奉先之勇!难怪连兄有‘白衣温候’之誉。只可惜你空有一身好本事,却品行有亏,误入歧途!”
连栋双戟舞得风雨不透,呼呼风响,一招招精妙戟法四面八方的打将过去,纵击横扫,斜劈直削,戟法中的“雪花盖顶”、“双龙强珠”、“风卷残云”,一招招、一式式的使将出来,杀招层出不穷,直将秦川罩在团团戟影之中,攻势凌厉之极,绝不留情,直欲取他性命。
秦川轻挥短剑,从容接招。饶是双戟招招凶悍绝伦。却又怎能伤他分毫?
连栋又惊又怒,此刻已知秦川武功之高,远在他预料之外。但事已至此,有进无退,当下一咬牙关,大呼酣斗,却将双戟舞得更加急了。
但任他如何连环进击,势如疾风暴雨,却均被秦川一一化解,恰似和风细雨。
二人双戟一剑斗得正激。兵刃上均是势挟劲风,呼呼声响,将两只火把吹得忽大忽小,石牢之中忽明忽暗。
通虚怔怔的望着连、秦二人的这场恶斗,越瞧越是心寒,喃喃的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我只道本派剑法高明无比,‘快活三式’、‘天门剑阵’天下无敌。哪知连栋的‘温候戟法’尤胜一筹!更没料到,这位秦帮主年纪轻轻,武功竟是神鬼莫测。唉,他能击败丛铁干。又破了天门剑阵,自能打赢‘快活三式’、‘十八盘功’!今日之事,看情形只怕这套‘温候戟法’也未必赢得了他。后生可畏,后生可畏!”
不知不觉间。连秦二人已拆得八十余招。连栋愈斗愈惊,猛地省悟:“这小子定是想摸清我的戟法套路,这才只守不攻。未尽全力。看来我不是他对手!”他为人聪明机智,机变百出,这时候心念连转,猛地大喝一声,后跃开来,同时右足斜飞,啪啪两声,将两名小道士手中的火把踢灭。
石室中陡然一暗,漆黑一团。
秦川没料到连栋突然使诈,一惊之下,叫道:“大家小心!”
当下从身边摸出火刀火石,打着了火,捡起地上火把点亮了。只见通虚和几名小道士都躺在地上,石室中却已不见了连栋人影。
但在这时,秦川听到门外甬道中啪啪声响,竟是有人恶斗。他听出一人是连栋,舞动双戟,另一人却是赤手空拳。猛听得连栋惨叫一声,呛啷一声大响,显是一只银戟脱手掉落,撞在石壁之上。
秦川拔足急追,到得门外,但见甬道两侧黑沉沉的。他举火把一照,眼前一条高大的身影奔近,哈哈笑道:“川弟,不要追了,姓连的叛贼右臂中了我一脚,伤得不轻。黑暗之中虽让这臭小子逃脱啦,不过谅他短期内也无法做恶了!”
来人身高膀宽,蓬头散发,满脸胡子更似乱草一般,气度威猛,正是“拼命秦二郎”秦海。
秦川又惊又喜,一把抓住他手臂,问道:“二哥,你不是去了海州么,却又怎会在此?”
秦海哈哈一笑,道:“我是骗连栋和邓长老的!其实我一直都在暗中跟着你,并不曾离去。只是没想到你有如此本领,竟能自解穴道,倒不劳二哥帮忙啦!”
秦川一愣之下,登时恍然,叫道:“啊哟,原来你一直都在暗中保护我!”秦海笑道:“那晚你我兄弟饮酒畅谈之时,我已听出你帮中有些古怪。为了不打草惊蛇,次日一早,我便假装有事离去,再从旁伺机协助。哈哈,二哥是想瞧瞧你能否担当这个一帮之主!还好,你能打败华山掌门,连破‘天门剑阵’,更能反败为胜,所作所为倒也差强人意。嗯,这姓连的小子也算是个人才,真想不到,他竟会做出欺师灭祖、叛帮卖友的勾当!”
秦川略一思索,心道:“惭愧,二哥这等老江湖,原来早已瞧出端倪了。他所以不告诉我,自是想看看我这个帮主当得称不称职,能否自行解决危难!”想到这里,脸上微微一红,讪讪的道:“二哥,我……”
秦海打断他话头,伸手拍拍他肩头,笑道:“据我连日来暗中观察,你江湖经验虽浅,但武功高强,侠义为怀,又是非分明,处事公允,百里前辈选你作一帮之主,确实没看错人!我本想助你一臂之力,现下看来,大可不必,哈哈!”顿了一顿,问道:“川弟,依你之见,下一步该当如何?”
秦川一回头,望着身后的通虚、宁虚等泰山派群道,道:“当务之急自是先行救人!”他举着火把往通虚一照,说道:“通虚道长,你们泰山派无论是归顺天道盟,还是重归正道,在下不便饶舌和干预。但今日我和二哥定要救回本帮众长老,请贵派不要阻挠!”
通虚也举起手中火把径向那两名道士正自搀扶着的宁虚身上一照,见他脑袋低垂,昏迷不醒。摇头叹道:“二位秦少侠,我泰山派众弟子虽然不肖,但还不至于不明是非,不讲道义!我陪两位去救人!”
秦川担忧易婉玉安危,大步流星的奔到那间石牢前,左手举着火把,右手挥动鱼肠剑,对准铁锁削下。铁锁虽然坚固,又怎及锋锐无伦的鱼肠剑,再加上秦川深厚无比的内功。当即被剖成两片。
秦川拉开铁门,一个箭步冲了进去。
他抢到床前,见易婉玉仍面壁而卧,叫道:“玉妹,我来救你啦!”却见易婉玉身体一动不动,竟不翻转回来。
秦川心下怜惜,自责道:“都怪我不好,让你受这许多委屈!”将鱼肠剑揣入怀中,伸手去扶易婉玉。不料一碰到她肩膀。只觉僵硬冰冷,他心中一惊,忙将她身子扳转过来。
火把之下,秦川瞧得分明。不由得“啊”的一声,惊呼起来。
只见易婉玉原本一张光润白腻、嫩若凝脂的脸蛋上满是土灰泥垢,双眸紧闭,气若游丝。竟已是奄奄一息。
秦川急忙替易婉玉伸手把脉,只觉触手颇为粗糙,她肌肤冷冰冰的。脉息竟如停歇一般,似已奄奄一息。
便在此时,秦海和通虚、申元等人举着火把络绎进来。秦海问道:“川弟,这位姑娘便是你魂牵梦萦、朝思暮想的易姑娘吧?她怎么样了?”
秦川心神大乱,惊慌失措,颤声道:“玉妹她,她……”
申元将火把往易婉玉脸上一照,转头凝视着秦川,见他双目含泪,浑身发抖,显是伤痛已极,便问:“秦四公子,贫道……小道有个问题,公子能否直言相告?”
秦川强抑泪水,紧紧搂住易婉玉身子,哽咽道:“申元道长适才仗义出手,乃是我秦川的恩人。道长但有所问,秦川定当据实相答,岂敢欺瞒?”
申元微微一笑,道:“我只想问一句四公子,若是易姑娘有什么不测,公子会怎么样?”
秦川犹似五雷轰顶,呆呆站着,失声道:“你,你说什么?”
申元叹了口气,道:“实不相瞒,易姑娘决计是活不成了……”话未说完,便即住口。只见秦川脸色惨白,一阵急火攻心,忽然间再也支持不住,身子颤抖不止,猛地一张口,哇的一声,喷出一大口鲜血来!
这么一来,众人尽皆大惊。
秦海急叫一声:“川弟!”伸手扶住了摇摇欲坠的秦川。
申元登时吓得呆了,过了片刻,这才泪流满面,口音突然转为清脆娇嫩的女声,连叫:“川哥哥,对不起,我不该跟你开玩笑!”向秦川扑去。
秦海身形一晃,右臂横出,拦住了他,喝道:“站住!搞什么鬼?”
申元怔了一怔,急忙伸手摘落顶上道冠,又低头揭去脸上的人皮面具,一眨眼间,一个猥琐丑陋的小道僮摇身一变,变成一个粉装玉琢的美貌少女,正是易婉玉。
一时之间,在场众人尽皆目瞪口呆,说不出话来。
秦川万念俱灰之际斗然见到另一位“易婉玉”,登时眼前一亮,便似千万朵鲜花一下子盛放开来,叫了声:“玉妹!”扑上前去,张臂将她娇软的身子抱在怀中。
二人这番别后重逢,虽只短短数日,却均感似多年未见一般,紧紧拥抱在一起,浑忘了身外天地。
也不知过了多少时候,秦川忽然想起一事,转过身来,轻拍易婉玉肩膀,笑道:“玉妹,快来见过我二哥。”
易婉玉俏脸一红,急忙从秦川怀中挣脱,低下了头,向秦海裣衽万福,盈盈拜下,轻声道:“二哥好,婉玉这厢有礼。”
秦海抱拳还礼,微笑道:“易姑娘,有礼!”上上下下打量着易婉玉,大拇指一挺,赞道:“想不到世上竟有这等美女。那晚我兄弟对酌之时,听川弟形容姑娘是天女下凡,世所罕见,我还道这家伙夸张其辞,岂知今日一见,诚哉斯言!”
易婉玉微感娇羞,低声道:“二哥见笑了!”她担心秦川身体,取出手帕替他拭去嘴角血迹,急道:“川哥哥适才怎么会吐血,请二哥快来看看!”
秦海当即给秦川把脉,皱眉道:“川弟,你内伤初愈,又经连场恶斗,本不该妄动七情六欲之念。但你一听说易姑娘有事,关心则乱,已牵动旧伤,这才吐血。现下你快快盘膝坐好,调匀呼吸,行功一个小周天,导气归元!”
秦川胸口气血翻涌,颇感厌烦,当即盘腿坐下,依法调息。
易婉玉心下自责不已,歉然道:“都怪我,我真不该跟川哥哥开玩笑!”
秦海笑道:“不妨事,他调息一下就好。不过由此可知我这个四弟对姑娘用情极深,爱逾性命!”(未完待续。。)
五十、别来情由(二)
五十、别来情由(二)
易婉玉眼眶一红,怔怔的掉下泪来,瞪大了一双盈盈妙目,默默凝视着秦川的脸,目光竟再也移不开了。
秦海见秦川盘膝而坐,左掌合在右掌之上,双掌横置于丹田,双目微闭,深呼缓吸,运气法门甚是古怪。心下嘀咕:“川弟的行功之道,大有玄奥,与中土武林颇为不同。”他向众人轻轻打了个手势,示意噤声,不可打扰。
秦川调息片刻,便即胸气渐舒,睁开眼睛,缓缓站起。
易婉玉欢呼一声,拍了拍胸口,叹道:“吓死我啦,总算没事了!”
秦川向她点头一笑,走到床上那个“易婉玉”身边,道:“这位姑娘是谁?”易婉玉嫣然一笑,眨眼道:“你猜一猜!”秦川心中一动,转向秦海,见他嘴角含笑,显然已经猜出,便缓缓的道:“是真的小道士申元!”易婉玉格的一声笑,拍手赞道:“川哥哥果真聪明!”
通虚在一旁腹诽多时,早已忍耐不住,便插口道:“易姑娘,我不信你这么神通广大,真能把申元变成你的模样!难道是在使幻术、玩把戏么?”
易婉玉小嘴一撇,说道:“这几日贵派的小道士对本姑娘好生无礼,我便装病晕倒,骗得申元和寂元取来钥匙,进屋替我把脉诊视。哼,我便趁机点住他二人穴道,将这个申元换成我的模样了。区区易容之术,何足道哉?”
通虚愈听愈奇,大踏步上前,一把揭去床上那女子的人皮面具,果然现出小道士申元的真容。他啊了一声惊呼,瞧得呆了。
秦海大拇指一竖,赞道:“易姑娘果真聪明伶俐,秀外慧中。难为你身处如此险境。竟能反客为主,从容脱险,令人好生佩服!”
易婉玉盈盈浅笑,低声道:“二哥谬赞,小妹可不敢当!”一张俏脸微微抬起,瞧着秦川,道:“我一逃脱,便想着怎么救出大家逃离此地。忽然又想到关押我进来那日,连师兄前来啰唣,说已安排了连环妙计。川哥哥你定会来这儿自投罗网。我不放心你,又听到前面打打杀杀之声,便跑过去瞧瞧,果然是你和邓长老到啦!”
秦川这才想起自己被连栋暗算之时,混乱之中依稀听到有人惊呼,那声音甚是熟悉,此刻方知便是出自易婉玉之口,微笑道:“想不到你的易容之术更加高明了,不但会做人皮面具。而且连声音也惟妙惟肖,足以乱真了!”
易婉玉伸伸舌头,装个鬼脸,道:“连师兄并非泰山派的人。倒是好骗。只是这几名臭道士却都和申元相熟,好生难应付,害得我吞吞吐吐,差点露出马脚!”
通虚插口道:“难怪贫道觉得你这个‘申元’有些古怪。连第六号房间也搞不清楚在哪。我还以为你是吓糊涂了呢,只是万万想不到竟会是冒牌货。请问易姑娘,你把我申元师侄怎么啦?”
易婉玉哼了一声。从左腕上取出一只黄金手镯,双手一拧,镯身竟然分为两半。她从中拈出一根细如牛毛的银针来,纤手一晃,在申元脑门“百会穴”上刺了一下,又走到昏迷不醒的宁虚身边,也在他“百会穴”上刺下。
秦海忽道:“素闻江湖上有一种‘香消玉殒针’,中者身体僵硬如尸,四肢冰冷,脉博微弱,便似死人一般,难道便是此针?”
易婉玉格格一笑,道:“二哥果然是老江湖,见多识广,一猜即中。小妹佩服!”向通虚道:“有劳道长,将床下的寂元拖出来吧!”
通虚一惊,急忙快步走到床前,矮身探头,果见床下有人,当下一弯腰,长臂伸出,将那人拉将出来,赫然便是另一名负责看守地牢的小道士寂元。
易婉玉如法炮制,在寂元头顶银针刺穴已毕,又将银针收入金镯之中,重行合拢,戴在手腕上。
过不多久,宁虚和申元、寂元三名道士陆续醒转,只是个个一脸浑浑噩噩的神色,嘴歪眼斜,手脚一阵痉挛,口角更不住流下口涎。
易婉玉将嘴凑在秦川耳边,悄声道:“川哥哥,这三个臭道士好生可恶,我虽救醒他们,但三日之内,他们都会浑身抽搐,随地便溺,一直是这副德性。这叫做小惩大诫,你说好不好玩?”
秦川暗暗好笑,点了点头,道:“咱们快去救吴长老他们吧!”
当下通虚在前带路,将被困在各处石牢的众人尽数救出。
百戏三老连同座下弟子共有三十来人,见到帮主亲自来救,无不喜出望外。
通虚引着众人走出地道之时,天色已黑。通虚向众人道:“秦二侠,秦帮主,各位长老、易姑娘,众位被困在此,俱是那沐长风、莫非邪和连栋等人所为,实与敝派无涉。今后我泰山派决定与大风堡、百戏帮共同进退,携手并肩,希望能为中原武林稍尽绵力!”
秦海笑道:“通虚道长终于想明白啦,愿意做泰山派主持!”
通虚叹了口气,苦笑道:“敝派不幸,谷虚和木虚二位师兄先后归天,宁虚师兄又弄成这个样子。只可惜敝派掌门信物的银丝拂尘被姓连的小子带走,怕是再难以……”
秦海不待他说完,便即从身边取出一物,双手奉上,哈哈笑道:“姓连的小子适才逃脱之前,被在下所伤,贵派的银丝拂尘也被在下来个顺手牵羊,摸了过来!通虚道长,速请收回贵派宝物!”
通虚大喜过望,接过拂尘,没口子的道谢。
当晚泰山派在后殿排下筵席,款待秦氏兄弟、百戏三老和易婉玉等人。酒过三巡,众人纵谈江湖轶闻,武林掌故。通虚、静虚等人对秦海和秦川兄弟更是着意结交,宾主相谈甚欢。
筵席散后,通虚亲自在前引路,一一为众人安排下处。“玉皇观”中客房甚多,接待达官显贵、富豪名士的上房自也不少,甚至有时皇帝驾临泰山祭天。作为临时行宫,更有精舍数间,此刻均已打扫得干干净净。
通虚离去后,百戏帮众人又在秦川房中议事。
百戏三老看着连栋从小在老帮主身边长大,习文修武,积功而升为舵主,都把他当作子侄一般看待。却万万没想到他竟作出勾结邪道、犯上作乱之事,一时既感愤怒,亦复痛心。邓长老更是老泪纵横,摸着自己的伤口。咬牙道:“这个臭小子,我一路之上处处小心,唯恐有失。说来惭愧,我连帮主都未敢尽信,想不到家贼难防,叛徒竟会是他!”
说到这里,他向秦川拜倒在地,沉声道:“帮主,属下该死。其实我从夏家客栈的伙计小钱口中已打听到吴大哥他们被人接走,只是没想到会是连栋这小子干的好事!唉,属下怕影响帮主疗伤,兼之沐大小姐的师父现身之后。竟对帮主也存了疑忌之心,没有早些将实情相告,害得帮主被连栋偷袭,险些铸成大错。属下糊涂。恳请帮主降罪!”
秦川忙伸手将他扶起,道:“邓兄也是受害者,何罪之有?真个要怪便怪我身为帮主。不能令全帮上下一心,致有此劫。”顿了一顿,黯然道:“陶舵主和几位兄弟被连栋害死,着实令人痛心。吴长老,陶舵主家里还有什么人?”
吴长老已知秦川心意,躬身道:“请帮主放心,属下会将陶兄弟的两个幼子妥为照料。一应花用开销,俱由总舵账房结算!”
秦川点了点头。他对江湖各帮派的资财来路不甚了了,但于百戏帮的经费来源却已明白,知是各分舵帮众自行交纳,经由分舵中职事人员定期将账簿报到总舵,再经诸长老请示帮主,最后会商酌定帮内的诸般费用及月钱。
须知百戏帮众弟子多为江湖卖艺之人,虽则辛苦,但钱财来得倒也不难。普天之下,上至王公显贵、巨富豪强之家,下到引车卖浆、贩夫屠狗之户,但凡家中办喜事,莫不遍邀亲友邻里,听书看曲观杂耍等,办堂会,观歌舞,自然不在话下,是以向来艺人的酬金也自不低。
秦川微一沉吟,说道:“吴长老,此次死伤兄弟的家属各发放抚恤金二百两纹银,凡家有困难者,务须好生救济!”吴长老躬身领命,道:“如此加倍抚恤,帮中兄弟均感谢帮主恩典。”秦川摇头叹道:“再多的银子,也买不回命来!”
吴王二老又说起当日到边院镇之后,被连栋接到镇外,与莫非邪、丛铁干等联手发难,措手不及,死了六七名帮中弟子,终因寡不敌众,被当场擒下。莫非邪见威逼利诱,全无用处,一怒之下,遂令连栋和宁虚将众人押往玉皇观。
王长老恨恨的道:“帮主,连栋被秦二侠打伤好落荒而逃,以属下之见,这小子定是回到他爹连百城那里。咱们干脆杀到济南府,向他老子要人去!”
吴长老摇头道:“不可。当务之急是火速告知曾明、赵进、解飞等兄弟,让大伙儿严阵以待,莫再让莫非邪和丛铁干有机可乘!”
秦川点头道:“吴兄说的不错。三位长老,明日一早咱们立即下山与曾明大哥会合,召集帮中骨干,共商复仇克敌大事。” 四人又谈到距清明节邙山大会之期已近,韩索、赵进等多半已筹备妥当。
三老告退之后,秦川来到秦海房内,道:“二哥,我们决定明早下山。你跟我们一起走吧?”秦海道:“鲁东三蝶已除,昆山帮的常仲元已死,过庄主奉托的事也已办完。你现下也已平安无事,我也就好心了。至于贵帮之事,我就不插手啦!既然大哥叫你带话给我,下山之后我便回大风堡吧。嘿嘿,我倒要瞧瞧,你们口中的沐长风究竟有多厉害,有没有胆子到大风堡滋扰!”
秦川知道二哥所说的“过庄主”便是泰山脚下的松云庄庄主,过千帆老爷子,此人是二哥的忘年交,又听他提及沐长风,忙道:“沐长风武功深不可测,二哥千万不可轻敌!”
秦海哈哈大笑,双臂抱在胸前,傲然道:“你二哥这身拳脚,从来只要打天下硬汉不明道德的人,我若路见不平,真乃拔刀相助,便是死了也不怕。天道盟的人若是遇见我,休教讨得好去!”
秦川听二哥说得豪气干云,素知他急人之难,快意恩仇,故有“拼命秦二郎”的绰号,霎时间全身热血如沸,又是钦佩,又是感动。
兄弟二人聊了一阵。秦海道:“时候不早了,你和易姑娘多日未见,她又被囚于此,想必受了不少委屈,你快去瞧瞧她吧。”哈哈一笑,又道:“当初你三哥从洛阳娶了董总镖头的千金回大风堡时,我只道你三嫂已经是倾国倾城的美人儿啦,没想到今日见到易姑娘,竟似比你三嫂还要美上几分。这位易姑娘聪明机智,才貌双全,傻弟弟,你也不知道体贴人家?快快去吧!”
秦川脸上一红,摸了摸头,笑道:“我这就去!”转身走了两步,忽又回过头来,道:“二哥,那位陆秋娘还在客栈养伤,我看……”秦海双手一拍,正色道:“川弟,别再说了,我思来想去,心中已有决定,只要陆姑娘不嫌弃你二哥一介武夫,我今生定要娶她为妻,好生照顾她。下山之后,我要堂堂正正的带她进大风堡,做你的二嫂!”顿了一顿,又道:“我所以要娶陆姑娘,并非因为她救过我性命,也不是同情她身世可怜,而是我敬重她的侠义心肠。在她用剪刀杀死那个姓薛的淫贼之时,我便有了这个念头啦!是她,总之便是她啦!”
秦川迟疑道:“但是她以前在京城……”
秦海摆手打断了他话头,摇头道:“那日她背着我来泰安就诊之时,已将自己的身世全部对我说了。”他凌厉如电的目光射在秦川脸上,正色道:“你二哥不是在开玩笑。在我心里,陆姑娘以前是什么人根本不重要,她只是个很想过平常日子的女人。我娶得这等一个,也不枉了为人一世!”
秦川素知二哥粗犷豪迈,是条铁铮铮的好男儿,一向只爱打抱不平,于女色不十分要紧。
这么多年以来,但凡到大风堡上门提亲的一概被他赶将出去,为此没少令父母责骂呵斥。由于母亲逼婚甚急,二哥这才常常不敢呆在大风堡中,此刻忽听他说出这番话来,不由得吃了一惊,良久作声不得。(未完待续。。)
五十、别来情由(三)
五十、别来情由(三)
秦川心中思忖着秦海和陆秋娘之事,缓步走到易婉玉房外,脑海中兀自回荡着二哥的言语,不觉怔怔的出了神。呆立廊下,竟忘了敲门。
吱的一声,房门半门,一只皓白如玉的素手伸了出来,握住了他手。秦川略一定神,只见眼前是一张俏丽的脸庞,正是易婉玉。
她这时已将道袍改回了女装,灯光下一副似笑非笑的模样,低声道:“怎么变成呆子了?也不知道敲门了!”
秦川反握着她柔滑如凝脂的纤纤小手,心中柔情荡漾,微微一笑,问道:“你右肩的伤怎么样了,让我瞧瞧?”
易婉玉妙目中闪过调皮的光芒,道:“早已包扎好了,不碍事。川哥哥,你这么晚才来,到了门口却不敢敲门,莫非是做了什么亏心事?”
秦川一呆,道:“这也让你猜着了。罢了,那我走了!”转身欲行。忽觉右胁下一痒,已被易婉玉挠了一下。
秦川噗哧一笑,转身捉住了她手,伸手便到她腋下呵痒。易婉玉格格一笑,向后便逃。二人嘻嘻而笑,携手走进房来,秦川轻轻掩上了房门。
烛光之下,易婉玉一双妙目凝视着秦川,伸手在他面颊上轻轻抚摸,脸现爱怜之色,轻声道:“川哥哥,你瘦了!” 秦川喉头一阵哽咽,说不出话来。
两人四目交投,执手相对,心意互通,纵有千言万语,却不知从何说起。
易婉玉轻轻抽出手来,取出锦帕,替他拭去脸上灰尘。
秦川凝目瞧去,仔细端相着她皓如白玉的面庞。易婉玉望着他的眼睛。抿嘴一笑,忽地鼻子微皱,扮个鬼脸。
烛光照映之下,只见她容颜如花,笑意盈盈,说不尽的美艳动人。秦川胸中微微一荡,本欲将她身子搂入怀中,但为此容光所逼,忽觉自惭,痴痴的呆望着她。竟不敢有丝毫亵渎之念。
易婉玉忽地伸手搂住他脖子,在他脸上轻轻一吻,随即后退一步,叹道:“川哥哥,今日害得你会为了我吐血,都是我不好,不该作弄你……”不待她说完,秦川已长臂围住了她纤腰,往她樱唇上深深吻去。
二人此番分别。各历凶险,彼此牵肠挂肚,焦虑忧急,当真是相思欲狂。此刻搂在一起,心魂俱醉,哪里再舍得片刻分开?
过了好一阵,易婉玉忽然轻轻一挣。低声道:“川哥哥,你今天吐了不少血,别再牵动内伤……”秦川热情如沸。双臂似铁,紧紧箍在她腰身不放,低头又去吻她。易婉玉顿时感到他心中的爱意,不免又惊又喜,心神激荡之下,伸手还抱,偎倚在他的怀中,任他恣意怜惜,恣意领受这温柔滋味。
如此情意缠绵、**无限的搂抱在一起,也不知过了多少时候,易婉玉微微仰起了头,望着他的眼睛,幽幽的道:“告诉我,是怎么受的伤?兰姐姐呢?”
秦川喟然道:“兰妹被他爹爹派人接走啦!”想起沐青兰,不禁心头泛起一阵惆怅。
易婉玉叹了口气,幽幽的道:“川哥哥,你真是一个多情公子!”秦川听她话中微有揶揄调笑之意,呆了一呆,侧头瞧着她美丽的脸庞,但见她浅笑盈盈,轻嗔薄怒,越发风致嫣然,又不免瞧得痴了。
易婉玉纤指在他额头轻轻一戳,嗔道:“呆哥哥,瞧够了没有?”
秦川脸上一红,呵呵一笑,搔头不语。
易婉玉道:“几日不见,你的武功又大有进境,看来那本小册子和大风堡的武功你全部融会贯通了!”秦川微笑道:“我每晚睡觉前都用功,只是没你在身边护法,否则应该会更加顺利一些,对付起坏人来,也更有把握啦!”
易婉玉叹道:“川哥哥,江湖凶险,我真后悔让你答应义父做这个帮主了!”秦川一呆,道:“什么?”易婉玉叹道:“我现下明白义父为什么传位给你了。唉,他老人家其实是想借助你的武功和大风堡的势力,对抗沐长风,保住百戏帮千千万万弟子的身家性命!”
秦川早已明白个中情由,微微一笑,道:“那也没什么!”
易婉玉望着他脸,轻声道:“如果你不做帮主,便会安全很多。只可惜现下你已成了众矢之的,再也难以安稳啦!”秀眉一轩,又道:“川哥哥,你答应我把帮主之位交还给百戏帮吧!我陪你去一个远离江湖纷争的地方,好好过日子!”
秦川一怔,过了片刻,缓缓摇了摇头,叹道:“只怕不成。”
易婉玉问道:“为什么?你不是本来就不愿做这个帮主的么?”
秦川斩钉截铁的道:“玉妹,我既已答允你义父,便不能言而无信,更不能不讲义气,不管全帮众兄弟的死活!”
此话出口,只见易婉玉低下了头,灯影之下,瞧不清她神情。
秦川暗悔自己语气太重,便拉住她手臂,柔声道:“对不起,我不该这般对你说话。但我要你明白,我不是在乎帮主之位,如今大敌当前,整个江湖风雨飘摇之际,我决不能独善其身!”
易婉玉长长嘘了口气,微微抬起头来,却已笑语如花,嫣然道:“川哥哥,不管你做什么决定,我都依你。你是个好男儿,我又怎会生你的气?嗯,只不过么,你要将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老老实实的告诉我,不准少说漏说一件,知不知道?”
秦川呵呵一笑,便将别来情由简略说了。易婉玉听他说起救了胡神医、击败天道使者、代掌丐帮帮主之位、除掉“鲁东三蝶”等情,不由得听得愣住了。
秦川说到上了泰山之后,本已打败丛铁干,岂料祸起萧墙,连栋突然发难,道:“以后的事,你都知道啦!”
易婉玉默不作声,对着烛火呆呆发怔。
秦川道:“玉妹,在想什么?”易婉玉俏脸微侧,凝眸相睇,道:“想不到会发生这么多事,莫非邪和仇地蜂这两个魔头多半便在附近。啊,是了,我猜当日托眉月师太传话给你的,应该便是杨敏!”
秦川一怔,随即省悟,一拍大腿,叹道:“是啊,我怎么想不到呢!”以杨敏和沐长风父女的渊源,自然跟眉月师太相识,然则托她传信之人,便不难猜测了。
易婉玉樱唇含笑,道:“川哥哥,沐长风中了唐二先生之毒,绝无可疑。难怪此次泰山之局,全由莫非邪、丛铁干等人在暗中主持。你打败了丛铁干和连师兄,又说服了泰山派,对天道盟的打击不小。”秦川低头凝思,脑中仍想着杨敏送信之事。
易婉玉忽又格格一声娇笑,道:“川哥哥,这次兰姐回到他爹爹身旁,多半会见到沐长风气得火冒三丈的样子。不知兰姐心里是喜还是忧?”
秦川脑海中想着沐青兰的俏丽倩影,眉头微皱,暗暗叹了口气,这才问起易婉玉别后情由。
易婉玉知他在想着沐青兰,微微一笑,道:“那日我和桑姐来到边院镇的夏家客栈打尖。忽见连师兄带人进来,说吴长老和陶舵主在镇外相候。我们自是深信不疑,跟着他向镇外走去。”
“当时我念着他二人是未婚夫妻,定有不少体己话儿要说,便故意让他二人走在前头。我跟着随侍连师兄的几名弟子便落在后面。奇怪的是,我远远便望见他二人言行大异,不像是在说情话,倒像是拌嘴吵架的样子。连师兄突然出手,点倒了桑姐。”
“我吃了一惊,急忙奔上前去,问道:‘连师兄,你干什么?’连师兄令人将桑姐带走,阴阳怪气的道:‘玉师妹,你别怕,我有话要跟你说,只是不愿让青虹听到。’我退了一步,问道:‘你把桑姐怎么样啦?’连师兄道:‘你放心,我点了她昏睡穴,六个时辰后,她自会醒来。’”
“我心下惊疑不定,又问:‘吴叔叔和王叔叔在哪里?’连师兄摇了摇头,叹道:‘玉师妹,我有一句话已经闷在心里好多年了,一直都不敢问你。今日你能否直言相告?’我便说:‘你是我义父的徒弟,是我师兄,有什么话,但说无妨!’连师兄略一迟疑,道:‘你,你这么多年,心里有没有喜欢过我?’”
“我吃了一惊,觉得他说话的语气大异寻常,便问:‘连师兄,你今天怎么啦?到底想说什么?’连师兄喘着粗气,又犹豫片刻,才道:‘其实我自从拜在师父门下,这些年来,心中一直很仰慕你,朝思暮想,魂牵梦萦!’我惊得呆了,过了一阵,才道:‘连师兄,你是不是喝酒了!’连师兄忽然放声大哭,捶胸顿足,连骂自己是胆小鬼,喜欢我那么多年,都不敢说出口来。”
“我心里有些害怕起来。便想转身逃走,连师兄忽然跳起,拉住我衣袖,叫道:‘玉师妹,求求你别走!我是真心喜欢你!’”
“我又羞又怒,用力一甩,挣脱了他手,说道:‘请放尊重些!连师兄,你和桑姐一向感情很好,岂能做出如此糊涂之事?’”
“连师兄摇了摇头,胡言乱语起来:‘你是广寒宫里的嫦娥下凡,我自知配不上你,自惭形秽。加上有师父保护你,他老人家门规甚严,我一直都不敢启齿。青虹是个好姑娘,但我真正喜欢的是你,我见她跟你交好,便利用她来想方设法接近你。哪知你此次入川归来,竟喜欢上了那姓秦的小子,我,我不甘心!”(未完待续。。)
五一、泰山险峰(一)
五一、泰山险峰(一)
易婉玉说到这里,瞧了秦川一眼,想起连栋的无耻言行,胸口起伏不定,既觉气愤,又感娇羞。
秦川正听得出神,见她住口不语,便侧头望着她脸。烛光下见她一张俏脸如玫瑰花瓣儿一般,明媚娇艳,不由得瞧得呆了,心想:“以玉妹之美,连栋爱慕她容貌,一点也不奇怪。说来他二人青梅竹马,连大哥也是一表人才,怎么玉妹对他毫不动心?”
易婉玉见秦川皱眉思索,一转念间,已猜到他的心思,拉住他手,低声道:“川哥哥,其实连师兄这些年看我之时的眼神,我也不是丝毫不觉。而且我义父的眼光何等敏锐,他老人家也曾暗示过我,被我一口拒绝。后来见我确然无意于连师兄,这才让我回江南故乡暂避一时,以免大家尴尬。唉,说来天下缘份之事,实是半分强求不得,在成都结识你之前,我从未喜欢过别的男子。”
秦川见她说话之时,俏脸上一阵红晕,目光中脉脉含情,知她怕自己多心,便反握住她小手,微笑道:“我相信你。后来怎样?”
易婉玉叹道:“我听连师兄越说越无礼,便打断他话头,怒道:‘川哥哥现下是百戏帮主,乃是义父临终前当众传位,连师兄当时也在场,怎能对帮主不敬?’”
“连师兄听了很是恼火,哼道:‘这个帮主之位,本来就应属于我!师父聪明一世,却糊涂一时。他老人家突然宣布传位,又溘然长逝,连句解释也欠奉,其中多半是秦川的阴谋诡计。’我道:‘你胡说!有什么阴谋诡计,这件事情自始至终,我都清清楚楚。’”
“连师兄冷笑道:‘只怕你也给那小子蒙在鼓里啦!玉师妹。你一直以来对任何男子都是冷若冰霜,丝毫不假辞色,却偏偏对他痴迷。那小子有什么好,我不服气!’我听他诽谤你,实在不愿再听,便道:‘我不跟你说了,我要去找吴叔叔!’转身便走。”
“连师兄伸臂相拦。我适才见他突然点倒桑姐,心中早有戒备,便即纵身后跃,躲了开来。连师兄不依不饶。又上前抓我。我一怒之下,便即还手。”
“我武功虽不及他,却也相差不多。拆了四十多招,我突然一个‘回风舞柳’,跳出圈外,便欲逃走。哪知迎面忽然一团黑影晃动,出手奇快,一口气便封住了我腰间几处大穴。”
“我这才瞧清楚那黑影竟是华山派掌门丛铁干。只见连师兄向他躬身行礼,不住口的称谢。还口口声声称他为‘丛圣使’。我也终于省悟过来,原来连师兄早已跟天道盟有勾结,他竟背叛义父,甘做内奸!”
“丛铁干和连师兄交待了几句。便招了几名道士前来。连师兄便对我说:‘玉师妹,这几位是泰山派的道长,我们这就带你去见吴叔叔他们。我知道你性子刚烈,决计不会为难你。但只有你肯答允跟我好。他们才会放你。以后我做了本帮帮主,一定让你做帮主夫人!’不理我的怒骂,便把我押到玉皇观来。关在此处。”
说到这里,她脸上满是怒色,显然对连栋的背叛感到愤恨已极,缓缓坐在桌旁,双手支颐,叹道:“唉,当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义父若是泉下有知,定会对连师兄的所作所为感到痛心疾首!”
秦川心下怜惜,走到她身边,伸手轻拍她背脊,柔声道:“算了,别想太多了。说来都是我不好,不能保你周全,害你受了这么多委屈。”
易婉玉偎依在他怀里,将秀发轻轻摩擦他下巴,道:“别这么说,谁也想不到连师兄会叛帮变节。他在牢中劝了我半日,见我要么不理不睬,要么便恶语咒骂,好生没趣,便吩咐宁虚道人好生照顾我,说要等他诱你们上山,一举拿下。他见我不再理睬他,便即灰溜溜的走了。”
“我被关了几日,这两个小道士见我……对我好生无礼,还胡言乱语。”
秦川忽见易婉玉双颊晕红,秀眉微蹙,神情中又是着恼,又是娇羞,又是得意,一转念间,便知那两名看守她的道士定是见她生得美貌,出言轻薄。想起二道被她整治的惨状,这才明白她所说“小惩大戒”之意。
“我见这两个小道士一副色迷迷的样子,自是始终不理不睬。今日中午送饭时,忽然灵机一动,假装肚子痛得厉害,晕了过去。他二人因见我是个弱女子,浑没把我放在眼里,便忘了连师兄的叮嘱,取了钥匙开门进来,还动手想要替我把脉。我又怎会让这两个臭男人碰到身子,一下子从床上跳起,飞快的点了他二人的穴道,抢了钥匙。那一个寂元被我抛到床下,这一个申元便和我移花接木啦!”
秦川一点头,寻思:“玉妹自幼全家惨遭横祸,险些沦落风尘,当真是红颜薄命。难怪百里伯伯跟我说过,以她这等绝色美女,男子见了莫不动心。正人君子倒也罢了,只怕淫邪之徒存心不良。惟有令她自强,才不致被奸徒所乘。以她现下的本领和聪明,若非连栋和丛铁干二人联手,又是出奇不意的偷袭,未必便能擒得住她。”
笑道:“你能自己脱险,当真了不起。却害得我白白担惊受怕!”想起她逃脱后又设法来救自己,抱着她的双臂紧了一紧,又道:“申元小道长,多谢您舍身相救之德,在下粉身难报!”易婉玉想起石牢中一幕,噗哧一声笑,轻叹道:“只可惜我还是迟了一步,刚到大殿院内,便见你和邓叔叔先后被连栋暗算。幸亏你后来也有自救之术,当真好险!”
秦川笑道:“其实我身上穿的有乌丝背心,又会易穴之法,连栋根本伤我不得,你不用担心。”易婉玉身子被他搂抱之际,只觉得他胸前似乎有什么东西,便挣脱开来,道:“是什么?”秦川伸手掏出一个锦包。道:“这是兰妹临走之前留给我的!”
易婉玉借着烛光,打开看时,不觉一阵眼花缭乱,锦包内竟装了不少的钻石珍宝,另有一枚金灿灿的“天道令”令牌。
易婉玉伸了伸舌头,叹道:“这么多价值连城的宝贝!川哥哥,看来兰姐心中真的是爱煞了你啦!”秦川微微一笑,道:“那你好好收着罢。”易婉玉摇头笑道:“这是人家沐大小姐的心意,我可不要,还是你亲自保存吧。”秦川把锦包塞在她怀中。按住她手臂,道:“我一个大男人,要这么多身外之物做甚么?收着罢!”
易婉玉推却不下,便微微一笑,道:“那好。等兰姐回来的时候,再交还给她就是。”秦川就势揽住她纤腰,任她面颊轻轻靠在自己肩头。
二人偎依良久,浓情蜜意,却也说不尽这许多。直到深夜。这才各自安寝。
次晨天尚未亮,秦川便被一阵敲门声叫醒。他匆匆下床,披衣穿鞋,拔闩开门。却见易婉玉早已穿戴整齐。在门外玉立亭亭,浅笑盈盈。
秦川打了个哈欠,问道:“什么事啊,这么早?”
易婉玉微笑道:“贪睡猫。该起身啦!泰山这么美,昨儿说好你要陪我游览泰山的!”秦川摸了摸后脑,这才想起昨夜确曾说过此事。便匆匆穿好衣服,快步而出。
二人不愿惊动旁人,悄悄跃出观外,手挽着手,来到泰山险峰之最的“极顶石”旁。其时方当拂晓,四下里黑沉沉的,但东方天空已隐隐约约的现出鱼肚白。
须臾旭日东升,云海之中的泰山美景,尽收眼底。
饶是秦川见惯了峨眉山金顶日出的胜景,此刻也不禁震惊于霞光万道之下的泰山仙境!他心中暗暗比较品评,静静欣赏,甚感快慰。易婉玉却已瞧得赞不绝口,叹为观止。
玉皇顶傲视群雄,亭立峰巅,白云绕山,极目望去,确有“一览众山小”之感。又见西北侧立有一座“古登封台”碑,历来帝王登山祭天,往往便是在此设置祭坛。
秦川立足一处突起的岩石之上,登临送目,衣襟当风,胜景当前,胸怀亦为之一爽。
泰山奇景,观之不尽。
须臾阵阵山风拂来,呼呼作响。秦川转过头来,见易婉玉秀发微微飘散,俏立于岩石之上,朝阳照映之下,云鬓花颜,艳丽不可方物,晨风吹得她衣袂飘飘,真似凌波仙子一般。
忽然想起昨日连栋追问自己“泰山是否天下最高”,登时省悟:“原来连大哥久蓄异志,早有不臣之心。”暗暗叹了口气,俯视玉皇观、碧霞宫、天街等处,心想:“杜诗云:‘造化钟神秀,阴阳割昏晓。’其实峨眉山也好,东岳泰山也好,天地有如斯美景,令人忘机超俗,可怜世人长迷,只顾贪恋富贵权势,明争暗斗,不择手段,却又何苦?”
又想:“沐前辈、丛铁干、莫非邪等人,都是武林中叱咤风云的角色,个个都有‘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的雄心宏图。只不知为逞一己之私,却要平白牺牲这么多无辜性命,究竟值是不值?”言念及此,忽又想起沐青兰所说,当年沐长风为了爱妻不惜从玉皇顶跳崖殉情,想来便是在此。
眼前美景如画,佳人似玉,自足适意畅怀,但他想起沐长风、丛铁干、莫非邪等人包藏祸心,争权夺势,更想起昨日与丛铁干交手、为连栋暗算等情,实在是险象环生,危机难测,又哪里有览胜之心,赏美之意?抬头望着天边悠悠白云,不觉怔怔的出了神。
忽感手上一阵温暖,已被易婉玉的纤手轻轻握住,只听她格格笑道:“川哥哥,现下虽然腊尽春回,但花草未生,此间景致未免萧条了些,待到春暖花开之时,泰山各处,定有另一番气象。你可否答应我,以后再来游玩?”
秦川定了定神,微笑道:“那是自然。”略一凝思,叹道:“只盼早日天下太平,我交卸了帮主之位,便陪你踏遍千山万水,不只是泰山,还有峨眉山、青城山、华山、黄山等等,你说好不好?”
易婉玉美目中流露出喜悦无限的光彩,紧紧握住他的双手,心中涌起一股柔情,轻轻叫了声“川哥哥”,说不出话来。
便在这时,只听得脚步声响,二人回头望时,却是三长老大清早不见了帮主,唯恐有变,带着几名帮中弟子匆匆四处来寻。
百戏帮众人、易婉玉和秦海用了早饭,便即辞别泰山派群道。通虚和静虚等送到山门外。
临别之际,通虚拉着秦川的手,微笑道:“昨夜敝派众师兄弟已会商决定,推举贫道做了新任主持。秦帮主,我泰山派决定今后跟大风堡、百戏帮等武林同道一起,共同对抗天道盟。今后您若有何差遣,敝派上下,自当全力以赴!”(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