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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听风观云278     天道剑影txt下载     天道剑影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四一、东平疗伤(三)

    四一、东平疗伤(三)

    秦川听到这里,想起当日陶平打听到的消息,沉吟道:“那日丐帮的弟子陈京在萧县见到的,是否便是你们?”

    吴长老叹了口气,道:“不错,不过此事另有曲折。其实莫非邪是故意让那丐帮弟子发现的,他知道丐帮与我百戏帮素来交好,料定丐帮定会将这个消息告知本帮的。那名黑衣人泄露出押送我们去泰山的话,好引帮中兄弟们到泰山去救援。啊哟,糟啦,只怕早有陷阱在泰山等着大家了!”想到这儿,不禁色为之变。

    秦川失声道:“原来‘天道盟’是故意泄露三老踪迹,一切全在沐前辈掌握之中。如此说来,陶舵主和玉妹她们到了泰山,岂非危险之极?”想起陶平、易婉玉、桑青虹等人有难,也不由得神色大变。

    四人面面相觑,均有忧色。邓长老忽道:“帮主不必多虑。以属下愚见,玉姑娘已尽得老帮主真传,她为人又机变百出,纵有陷阱,料来未必害得了她。更何况有山东分舵连栋在泰山一带接应,应无大碍。”

    秦川勉强展颜一笑,意示不急,终是放心不下。

    吴长老哈哈一笑,道:“想不到秦帮主对玉姑娘如此关心,老帮主泉下有知,也必定大感欣慰。其实沐长风纵是抓了她,如同抓我们三个一样,令帮主你投鼠忌器,再逼你就范,暂时不会伤害她,请帮主放宽心!”

    秦川心想此话倒也不假,沐长风所谋者,无非是自己的帮主之位而已。这才略略放心。

    众人谈了一阵帮中事务。吴长老忽道:“对了,帮主,这三日丐帮的顾帮主也多次派人来探望您,他老人家现下在西郊的城隍庙落脚!”

    忽听得邻屋窗格子砰的一声。屋顶上呛啷啷两声响,两件兵刃掉在瓦上。跟着有人长声惨呼,又听得脚步声响,一人飞快的逃走了。

    三老一惊之下,王长老身形一闪,跃出窗外。

    邓长老道:“只怕敌人是‘调虎离山’之计,吴大哥,你留下来保护帮主,我出去瞧瞧!”转身欲行,但见人影闪动。王长老带同二名老丐返回屋内。

    王长老笑道:“帮主勿惊,原来是丐帮的左右护法邵、郭两位兄台。他们二位是奉了顾帮主之命,暗中在此保护咱们秦帮主来着!”

    那二丐当即向秦川躬身行礼,道:“适才有三个天道盟的探子暗中滋扰,被我二人杀了两个,却逃脱了一个。我二人办事不力,请秦帮主责罚!”秦川见是梁山林中缠斗莫非邪、力护自己的二人,知是丐帮中职位仅次于帮主的左右护法,使双铖的乃左护法“八臂熊”邵威。使棍的为右护法“病张飞”郭雄,忙道:“两位前辈不必多礼。”

    他倚着床头软枕,却哪里动弹得了?

    吴长老道:“邵兄,郭兄。我们秦帮主行动不便,不能还礼,两位当真不必客气!”

    邵威大声道:“秦帮主豪侠仗义,于丐帮有再造之恩。我和郭兄弟这几日奉顾帮主之命。暗中稍效绵力。今日若非有强敌来扰,实不敢惊动。”郭雄道:“不错。既然已暴露,便来见过秦帮主。听从您老人家差遣!”

    秦川登时恍然大悟:“顾帮主当真想得深远,命他们一直都在暗中保护我。”说道:“各位请坐下说话。”

    众人见了礼。分宾主坐定后,邵威捋着胡子,道:“实不相瞒,那晚我二人奉命暗中跟随,看到沐长风答应放了吴邓王三位兄台,并没有为难秦帮主,后来秦帮主去见那位沐姑娘……”他说到这里,顿了一顿。秦川脸上一红,知道自己跟沐青兰亲热之态多半被二丐瞧在眼里了,听他续道:“我们见秦帮主无恙,便商量好先去禀报我们帮主。”

    原来他们见秦川与沐长风的女儿在一起,既无凶险,更觉可疑,一时拿不定主意,便急忙回报顾一羽。

    其时顾一羽等仍在附近林中调息养伤,听得二丐之言,便哈哈一笑,说道:“秦川是个好后生,决不会为了女色而败德。此事定然另有蹊跷,他是为救我们而受的重伤,你们快去好生保护!”

    二丐返回之时,适逢沐青兰点燃信号火箭,引来百戏三老,于沐长风擒获上官信一幕却没看到。

    众人谈了一阵,忽听得远处鸡鸣之声响起。吴长老道:“帮主,我和邓王两位兄弟的皮外伤均已痊愈,但帮主的内伤非朝夕可好。属下想跟王兄弟先去泰山探个究竟,留下邓兄弟和丐帮两位兄台在此保护,您看如何?”

    秦川心想若是沐长风设下机关,泰山之行定然凶险异常,吴长老此举是不欲我涉险,但我身为一帮之主,焉能独善其身?更何况玉妹和桑舵主等有难,我又岂能置身事外?当下摇头说道:“咱们还是一起去吧,情势紧急,天一亮就启程,我的伤不碍事!”

    三老又劝了几句,见秦川其意甚坚,这才作罢。

    吴长老沉吟道:“既然帮主愿意跟我们一起犯险,属下感激不尽。趁着天尚未亮,帮主再歇息一会,属下等便不打扰了!”上前扶秦川躺好,拱手作别。

    众人告辞出去,各自安寝。

    秦川潜运内功,气行诸穴,渐渐的舒畅安适,竟自沉沉睡去。待得醒来,天已大亮,一缕阳光从窗缝中射入,室内外甚是宁静。

    他微感奇怪,叫了声:“有人么?”只听“吱”的一声,沐青兰推门而入,面溢春花,笑吟吟的道:“睡醒啦?”

    秦川一翻身,坐了起来,问道:“外面怎会这么安静?”

    沐青兰眼前一亮,喜道:“川哥哥,你身子能动啦!”秦川暗运大悲玄功,只觉得丹田中隐隐泛起丝丝热气,虽然真气涣散,却无衰竭之意。他武学修为极高,微一凝思,已明就理。知沐长风内功霸道狠辣,更附有暗劲阴毒,旁人被其所伤多半难以幸免。而大悲玄功却偏偏绵密浑厚,算是其克星,自己虽也受了伤,恢复起来,却也较旁人快得多了。

    沐青兰抿嘴一笑,低声道:“王长老怕人打扰你养伤,付了重金,把碧玉楼的人全撵到外面去啦!”秦川心下好笑。道:“原来如此,不用做生意也能发财,这里的老板岂不开心死啦!”

    沐青兰俏脸上忽然泛起一层薄晕,横了他一眼,垂首不语。秦川与她妙目相对,猛地省悟到此处乃是妓院,脸上也自一红,不好意思的笑了一笑。

    他这一笑,沐青兰更是面红耳赤。娇羞不已,一顿足,扭头奔了出去。

    秦川望着她婀娜苗条的背影消失在门口,更感好笑。忽见门外缓步走进三人,当先之人说道:“帮主睡醒啦!”正是吴长老。

    三老见秦川已能自行下床,无不又惊又喜。三老皆是武学行家,几日来曾多次试探过秦川脉搏。眼见他忽然从一个废人变成一个常人。如何不喜出望外?

    须知秦川修炼的“大悲玄功”乃天下至玄至妙的神功,虽被沐长风啸声所伤,真气难以激发。众人去后,他运气吐纳之下,丹田之气已稍稍聚拢,短时内功力虽难以尽复,手足却已渐可行动了。

    王长老双手一拍,笑道:“想不到帮主身子如此硬朗,依此进境,不出数日便可慢慢复元啦!”

    吴长老替秦川把了脉,点头微笑道:“当真匪夷所思,帮主的师父定是一位震古铄今的武林奇材,若是寻常武人,绝难做到!”

    说话间,沐青兰捧了一只托盘进来,盘中放着一只青花瓷碗,热气腾腾地喷着甜香,却是一碗桂花炖燕窝,另有面饺点心。

    吴长老向沐青兰微微颔首,微笑道:“我们几个都是粗人,不懂得照顾人。亏得沐大小姐细心,帮主吃的参汤燕窝全是由您亲自烹煮,我们帮主口福不浅!”

    沐青兰盈盈浅笑,神色娇羞,低声道:“吴长老太夸奖啦。”待秦川喝完燕窝,又吃了早餐,这才收拾离去。

    秦川见三老互相对望了几眼,似乎有话想说,便问:“什么事?”吴长老道:“帮主,属下已安排妥当,随时可以动身。邵、郭两位已去向顾帮主辞行,一会儿便回。”秦川点了点头,微一思索,道:“咱们先去拜谒一下顾帮主吧。”

    邓长老道:“既然如此,帮主,容属下先去知会一下丐帮各位。”

    秦川点了点头,他见三老对自己执礼甚恭,又想起婉玉的话,知是帮规如此,皱眉道:“三位长老,我虽做了帮主,但处理帮中事务经验不足。三位乃帮中肱股,分派大小帮务向无差池。这样罢,以后仍按照老帮主在时的规矩,三位各司其职,不必事事禀报。”

    三老忙躬身应道:“谨遵帮主吩咐!”

    众人走出门外,秦川见“碧玉楼”的几个妓女和龟奴躲在一旁偷瞧着自己,不禁脸上一红,斜睨沐青兰时,见她低头玩弄衣带,一张桃花似的粉脸上晕红流霞,娇羞腼腆,哪里还敢抬头?

    大门外停了一辆大车,是专门为秦川和沐青兰准备的。三老和几名帮中弟子各有坐骑,另外秦川和沐青兰的坐骑也系在一旁。

    秦川虽能行动,终是脚下无力,无法骑马,只好依众人之意上了车。沐青兰自行牵了坐骑,不愿乘车,秦川知她女孩家脸嫩怕羞,虽对自己倾心相许,却决不会跟自己孤男寡女共处一车。

    他在车厢内听得吴长老絮絮吩咐车夫赶马时慢些稳些,不可颠簸,忙掀开车帷,道:“吴长老,赶道要紧,我伤口已无大碍,出发吧!”

    当下众人上了马,吩咐车夫赶车启程。(未完待续。。)

四二、代掌丐帮(一)

    四二、代掌丐帮(一)

    刚到东平城西门口,远远望见前面人丛中有两乘马如飞般并骑而来,正是丐帮的郭邵二护法,尚未近前,便已扬声叫道:“敝帮顾帮主有请秦帮主!各位请!”拨转马头,在前带路,出城迤逦行了二里,来到城隍庙外。

    吴长老等均知丐帮帮规森严,向以乞讨为生,帮中自帮主而下,四海为家,行走江湖之时,不得投店住宿,饮宴坐席,因此顾一羽在这间城隍庙中落脚,饮食俱是乞讨而来的残羹冷炙。

    顾一羽快步迎出庙门,一把按住秦川双肩,哈哈大笑,道:“秦老弟,你来得当真及时,我正念着见你,欲以大事奉托,你便大驾降临啦!只恨老叫花子也行动不便,未能亲自探望!快请进屋说话!”命邵、郭二人招呼沐青兰、吴长老等,自行携了秦川的手,来到庙内一间简陋的斗室之中。

    秦川听他声音微弱,显然中气不足,一如患了重病一般,甫一坐定,便问:“前辈,您老的身子怎么啦?”

    顾一羽叹了口气,苦笑道:“说来惭愧,那日跟沐贼比拼内力,蒙你援手分开,我只道内力稍稍受损,过些时日自会恢复。岂知初时尚不觉有异,这两日在城隍庙中吐纳调息,竟尔愈来愈重,吐了三次血,差点儿便驾鹤西去,见贵帮的百里老帮主去啦!嘿嘿,沐长风的内功,委实有些鬼门道。”

    秦川想起百里艺等与沐长风对掌后的情形,暗暗心惊,皱眉道:“顾前辈,沐长风的浑天掌中藏有阴力,百里老帮主和东方道长、胡一图前辈都曾受过暗算。此毒不可不防!”

    顾一羽脸露苦笑,道:“姓沐的果然是个怪物。连掌力之中,也另有古怪。看样子我要好长一段时日才能复元了!”

    秦川心中一动。道:“前辈,晚辈身子已无大碍,本帮三位长老已经救回。你现下也受了内伤,郭、邵两位前辈便留下保护你吧。”

    顾一羽摇头道:“我没事。让他们跟着你吧。”抬头望天,呆呆出神,过了片刻,回过头来,道:“秦川,你能中了沐长风的毒功而安然无恙,足见你的‘大悲玄功’果然了得。我安排郭、邵二位兄弟跟着你。直到你武功尽复,你不必再推辞了。”

    秦川心中感激,暗想这几日他自己伤重如此,却派帮中顶尖高手来保护我,这等侠义行径,实在令人佩服。当下执意让邵、郭二人回去保护顾一羽。

    顾一羽偷眼相觑,见秦川心意已决,甚是执拗,不由得暗暗点头。闭着眼睛,右手食指在桌上轻轻敲击,似乎有甚么事难以委决,又过了良久。睁开眼来,一瞬不瞬的注视着秦川,脸现深思之色。

    秦川问起如何顾一羽失踪,又何以在此与天道盟决斗。

    原来大年初五当晚顾一羽便下榻在夏邑乡下的茅舍之内。三更时分。他因前一晚贪饮,多喝了两杯,唇焦舌干。口渴得厉害,便即醒来。他不愿惊动睡在外间的四个随侍的丐帮弟子,悄悄翻身下床,趁着朦胧夜色摸到桌上水壶,一口气灌了大半壶凉水。

    他躺回床上再睡,但腹中灌满了凉水,一时间却哪里睡得着?

    正自辗转反侧,半睡半醒之际,忽听得屋外一阵奇异的微微声音,似是衣襟带风,雪地里轻轻的几下擦擦之声,显有高手踏雪而来,他当即跳下了床,但听屋外同时两声闷哼,有人倒在雪地上。

    来人动作好快,一剑刺死在外巡守的二名丐帮弟子,纵身冲进屋内,又将另两名闻声从床上跃起的弟子杀死。

    这四人俱为丐帮五袋以上弟子,身手均非平庸之辈,岂料来人武功奇高,又突然袭击,毫无防备之下,尽皆当场毙命。

    在这电光石火之间,顾一羽脑中闪过近来江湖数派被天道盟灭门之事,一惊非小,情知来人定是恶名昭著的‘天道使者’。

    果然一道黑影破门而入,黑夜中剑光如虹,闪电般一击,刺入棉被之中。

    那人影一剑刺出,立时惊觉:“不好,床上没人!”蓦地脑后风响,惊惶之下向右急闪,不及收剑,左掌反拍,蓬的一声,双掌相交,二人各自退了一步。

    顾一羽闪身而前,冷笑道:“看掌!”一套“降龙十八掌”连珠价拍出,呼呼风响,迫得那人不得不撤剑还掌,但听篷篷篷篷篷篷篷,连环七声巨响,两人已对了七掌。那人哇的一声,狂喷了一大口鲜血!

    顾一羽冷冷的道:“天道使者,不过如此。阁下究竟是甚么人,何门何派?”

    那人哼了一声,身形一斜,陡地双手连扬,暗器射出。顾一羽顿觉一连串嗤嗤声响,来势峻急,却是数枚“飞蝗石”,他危急中反手抓起桌腿,斜过桌面挡在身前,但听得啪啪啪啪,爆豆般接连响了**下,桌面上嵌满了暗器。顾一羽心惊不已,待得掷下桌子来追时,那人影早已窜出门外,飞身而去,顷刻间已不知所踪。

    顾一羽抢出屋外,见到帮中弟子尸横院中,不禁愣在当地。想起适才那人的夜袭当真是迅雷不及掩耳,飞石之技更是快稳准狠,难以抵敌,若非自己阴差阳错的口渴酒醒,制其机先,反应稍迟,只怕已非死即伤。

    他惊怒之下,微一思索,已有了计较。

    当即返回屋内,点亮了油灯,撕下一幅床单小心翼翼的包起嵌入桌面上的飞蝗石,闻了一下,已隐约猜出那人的来历。

    秦川听顾一羽说到这里,心中一动,问道:“莫非那飞石的主人便在这梁山泊一带?”

    顾一羽微感意外,向他凝视片刻,随即一声长叹,道:“百里老儿果然是慧眼识珠,定了你继承他的帮主之位。你猜得不错,梁山好汉中的‘没羽箭’张清你该听说过吧,相传他的飞石之技天下无敌,折在他飞石之下的英雄豪杰不计其数。当今武林中,只有梁山脚下‘飞石庄’的张一雷老儿才有此能耐!”

    秦川沉吟道:“这位张前辈既是昔日梁山好汉‘没羽箭’张清前辈的后人,前辈自当来梁山向他理论。不料竟在此遇到了天道盟的大队人马,想来这定是天道盟的诡计。”顾一羽眼中露出赞赏之色,大拇指一翘,道:“不错。我假作失踪,暗中来到飞石庄,却见偌大的庄院早已付之一炬,张一雷全家已被灭了门啦。”

    秦川吃了一惊,想起周府灭门的惨状,失声道:“又是沐,沐长风所为!”

    顾一羽一拍大腿,叫道:“不错。张一雷隐居梁山已久,一直不怎么过问江湖之事。武林之中知道他的并不多,想不到还是让沐贼算计到了。他不知用什么手段逼张一雷就范,前往夏邑出手对付我,事败后竟将飞石庄夷为平地,心肠当真凶残之极!”

    秦川默然,心想:“沐前辈又添了一桩罪孽。兰妹若知,心中定又更加难过。”他与那张一雷素不相识,闻所未闻,但此人既然是梁山好汉之后,沐长风竟将其毁家灭门,实是令人发指。

    顾一羽只道他在分析情势,便呵呵笑道:“秦少侠,你不用再猜了。沐长风杀了张一雷灭口后,他的下落却终于被我寻到,我便暗中纠集本帮高手,约他在梁山密林内决斗。以后的事,你都知道了。”

    秦川想起梁山林中之战,端的凶险万分,心道:“这是天道盟第一次与各大帮派正面交锋,竟能令武林第一大帮丝毫占不到上风,损兵折将,单单这一战,便足以震憾天下武林了!”

    顾一羽咳嗽两声,忽然笑道:“老叫花子终于想明白百里老兄为何会传大位于你啦!他为人素来工于心计,深谋远虑,早已瞧出你不但武功了得,人品才干也均为上上之选,确能当得帮主大任。嗯,老叫化子虽游戏风尘,稀里糊涂,嘿嘿,这次我也见样学样,效法百里兄,办一桩正经之事!”

    秦川不明白他话中之意,怔怔的瞧着他,脸现茫然之色。

    顾一羽笑了笑,道:“老实说,老叫化子准备把丐帮帮主之位传给贤侄,不知你意下如何?”

    说到这里,直瞪着秦川,双眼竟是一瞬不瞬,脸上满是热切之色。

    秦川吓了一跳,双手乱摇,陪笑道:“顾前辈,万万使不得,你别开玩笑,小子何德何能,怎敢担当丐帮帮主大任?”

    顾一羽上上下下打量着他,看了好一会,正色道:“你瞧老乞丐的样子像是说笑么?我深思熟悉虑已久,想法跟百里老儿的一般无异!听说你一直拒做这个百戏帮主,是他临终之时以无赖手段逼你就范的,然则你为何又答应?”

    秦川双手一摊,叹道:“实不相瞒,小子确无意于这个帮主之位。但家中父兄多有教诲,男儿汉大丈夫,应言而有信,敢于担当,我既应允了百里老帮主,自当受人之托,忠人之事。但丐帮帮主之位,小子是决计不能做的!”

    顾一羽劝了几句,见秦川坚辞不从,皱眉不语,忽地轻轻叹了口气,苦笑道:“秦川,老叫化子也实不相瞒,我中了沐长风那厮的阴毒掌力,虽然一时死不了,但形同废人,一年之内也难以复元。你倒想想,若任天道盟猖獗,一年之后,江湖上会变成什么模样?”(未完待续。。)

四二、代掌丐帮(二)

    四二、代掌丐帮(二)

    秦川栗栗危惧,耸然动容,皱眉道:“前辈的意思是……”

    顾一羽叹道:“我丐帮枉称天下第一大帮,此次跟沐长风的一群乌合之众对峙,却丝毫未占便宜。现下老叫化子又不能带领全帮对抗强敌,愧对丐帮数万兄弟,根本就是尸位素餐。帮主一职,只有另委贤能之士。”

    秦川只听得挢舌不下,见他并不是开玩笑,心中更慌,不待他说完,忙道:“请顾前辈三思,晚辈做百戏帮主已经捉襟见肘,岂能另有他顾?此事非同儿戏,前辈别再为难小子!”

    顾一羽侧头注视着他,似笑非笑,默不作声。秦川被他瞧得心头发毛,但觉此老眼神深不可测,一凝思间,又道:“顾前辈,现下当务之急是阻止天道盟作恶,荼毒江湖,贵我两帮一向交好,自当守望相助,同仇敌忾。晚辈虽不做贵帮之主,但丐帮若然有事,只管差遣秦川便是。晚辈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原来他忽然想起顾一羽传位于己的用意,实是深恐百戏帮免于灭顶之灾,此刻顾一羽之意,料来亦是如此,故有此语。

    果然顾一羽闻弦歌而知雅意,心下大喜,伸手到右裤脚外侧的一只长袋之中,抽了一条晶莹碧绿的竹杖出来,咳嗽几声,大声道:“大风堡子弟言出如山,天下皆知。既然秦少侠有此金口一诺,老乞丐有个不情之请,万望成全!”

    秦川一挺胸膛,慨然道:“但请前辈吩咐,晚辈便是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顾一羽微笑道:“这是敝帮的信物打狗棒,我只要你答应兼任一年的丐帮帮主,决不耽误贵帮之事!”将打狗棒双手持了。高高举起,大声道:“请秦少侠替老夫暂时保管好此棒,一年之后,再行交还老夫便是!”

    秦川踌躇不决。心知此棒便是名闻天下的打狗棒,一旦接过,维护丐帮安危的重担自然也要自己一肩挑起。可是自己初掌百戏帮,尚感吃力,焉能再有余暇他顾?

    顾一羽笑道:“你拼着身受重伤,救下敝帮众兄弟,乃大仁大义的豪侠本色。全帮上下尽皆感佩。贤侄,你只管放心,帮中琐碎之事自有各位长老、龙头们料理,你只须发号施令即可,不必过于烦心!”拍拍他肩膀,又道:“难得你明白老乞丐的这点私心。惭愧得紧,跟贤侄说句老实话,除了你之外,一时之间我还真找不到合适的人来接这根打狗棒!”

    秦川听他言下之意。自己只须名义上兼领丐帮,寻常帮中诸务可不必理会,当真正中下怀,寻思:“横竖沐前辈也不会轻易放过我。也不在乎多此一事。倘若能帮得了丐帮,倒也值得,反正只是一年时光,待得顾前辈身子复原。立时还给他便是。”

    想到这里,便即释然,于是微微躬身。双手接过打狗棒,肃然道:“既承雅爱,焉敢再辞?请顾前辈放心,秦川便是拼了这条性命,也当誓保此棒不失!”

    顾一羽见他恭恭敬敬的接了棒,心头便如放下一块大石,呵呵笑道:“多谢!一年之内,丐帮三万弟子,自本人以下,唯秦帮主马首是瞻。”

    秦川思索片刻,忽然眼前一亮,道:“顾前辈,您老的伤势着实不轻,最好能请胡神医诊治。胡神医如今正在替家父疗伤,前辈何不移驾大风堡?”

    顾一羽闻言,不禁动容,点了点头,咳嗽道:“好主意……咳,咳,就依秦帮主之命。久闻‘赤发医魔’之能,只是此人一向行踪飘忽,神龙见首不见尾。前日听大智分舵丘舵主来报,说胡神医被人陷害,性命堪危,只道他自身难保。想不到他又得少侠相救,说来皆是天意!”

    两人谈了一阵,皆以天道盟荼毒江湖为患。顾一羽听秦川说了沐长风的诸般行径,叹道:“姓沐的处心积虑,当真是狼子野心,其志不小!秦帮主,目下江湖形势险恶,连江南上官家多半也已不保。你此去泰山,务必小心。我即日动身前往大风堡,顺便跟令兄商谈如何解此危局。”

    秦川喜道:“也好,请前辈见到家兄后,替晚辈捎个平安信。”顾一羽点头道:“既然如此,我便不留你了。”

    临别之际,顾一羽当众交待丐帮诸长老、龙头等首脑,且由秦川掌管本帮打狗棒,全帮上下,务须听从秦帮主号令,不得有违。丐帮群豪中有不少人识得秦川,均无异议,当即纷纷向他行礼致意。

    顾一羽命令大智分舵丘大伦携本舵人马沿途侍奉照应。秦川见盛情难却,又见腾庆法、樊五等尽皆是相识,这才答应了,但执意让邵、郭等帮中高手贴身保护顾一羽安全。

    顾一羽将秦川等送出庙外,这才拱手作别。

    百戏帮三老见本帮帮主携了丐帮的打狗棒,听了丘大伦等解释,均是又惊又喜,待听说丘大伦等丐帮高手随行,更是大喜过望。吴长老一拍大腿,叫道:“如此一来,便成了丐帮和本帮结盟,天道盟若想一举歼灭咱们,却也没那么容易!”

    秦川眼见百戏帮、丐帮高手着实不少,大队人马颇为不便。当下与三老及丘大伦等商议,众人化整为零,分头而行。吴王二长老则先行一步,星夜兼程,驰援易婉玉、桑青虹二女,到得泰山再行聚会。

    临别之际,吴长老低声道:“帮主,江湖风波险恶,你内伤未愈,若是遇到强敌,不宜硬拼。”秦川知他是为自己安危着想,点了点头,道:“多谢吴长老,我理会得。”

    吴长老又道:“属下得到消息,又有不少帮派都惨遭到天道盟的毒手。只因大伙儿各自为战,结果是败多胜少,折损了不少英雄好汉。”秦川叹了口气,道:“既然如此,你传令下去,通知帮中兄弟不可分散,尽量不要跟天道盟的人正面交锋。不可失了联系。”吴长老应了,和王长老领命率众而去。

    众人或车或马,出了东平,径自首途北上泰山。

    邓长老和丘大伦等跟着秦、沐二人,近身保护。

    秦川内伤初愈,体力不支,躺在车厢中闭目养神,竟自睡去。不知过了多少时候,睁开眼睛,耳听得蹄声答答。车声辚辚,车夫偶尔鞭笞骡马的声音。

    掀开车帷,见沐青兰策马不即不离的伴在车旁,风帽的轻纱遮住她面容,默不作声,不知在想着什么心事。她忽地瞥见秦川在瞧着自己,轻轻问道:“伤口还痛么?”

    秦川见四下里更无旁人,道:“我好多了。邓长老和丘舵主呢?”

    沐青兰低声道:“他们在前面,说是要探探路道!”秦川听她声音甚是奇特。问道:“兰妹,你在想什么?”沐青兰摇头道:“没什么。”

    秦川与这少女相处多日,已颇知其性情,微一思索间。立时恍然:“原来大伙儿有意回避我和兰妹,以便我二人相处,兰妹又害羞了。”望着她俏生生的身形,想起她为了自己而不惜舍弃父亲。胸口一热,爱念大盛,忽地心中一动。“啊唷”连叫了几声,装作很痛的样子。

    沐青兰吃了一惊,急忙拉下头上风帽,掀起面纱,露出一脸关切的神色,问道:“怎么,伤口又痛了?”秦川哼了一声,放落车帷。

    沐青兰跃下马来,吩咐车夫停车,卷起帷幕,弯腰进了车内。

    只见秦川斜斜躺在角落内,脸色苍白,惶急之下,急忙上前将他扶起。秦川就势倚在她怀中,反转双臂,左手勾住她脖子,右手攀着她肩膀,得意的道:“兰妹,我是跟你闹着玩呢!”

    沐青兰一惊,已知他是假装的,霎时间全身一颤,心跳耳热,面红如火,用力急挣,用力将他身子推开。秦川侧在车座上,哈哈一笑。

    沐青兰娇羞不胜,红晕双颊,嗔道:“你这人!”一顿足,转身去掀帷幕,便欲跃下车子。

    秦川叹道:“兰妹,你当真不愿陪我!”

    沐青兰转过身来,星眼流波,望着他的脸。秦川轻轻拉住了她手,央道:“好妹子,陪我说一会话,好不好?”

    沐青兰见他一脸热切盼望的神色,新伤初愈,容颜大见憔悴,不由得心中一软,又羞红了脸,轻轻点了点头。

    秦川大喜,叫道:“车夫大哥,继续赶路!”

    马鸣声中,车行辚辚。

    沐青兰将车帷放下,缓缓坐在秦川对面,螓首低垂,一颗心却如小鹿乱撞。

    秦川伸出手掌,放到她面前,微笑道:“兰妹,经过梁山之事后,你我生死相许,光明正大,你又何必介意旁人?”

    沐青兰一怔,慢慢抬起头来,见他双目凝视着自己,神色坦荡,她微一迟疑,便轻轻握住了他手。

    秦川收起笑容,正色道:“若能安然度过这个江湖劫数,我只要留得姓命,定当娶你为妻。兰妹,你是否肯委身下嫁给我这个粗人?”说到这里,目不转睛的凝视着她,一脸患得患失之色。

    沐青兰心头一震,浑没料到他竟在这当儿开口求亲,抬头望着他的脸,目光中射出喜悦不胜的光彩,粉颊上罩了一层红晕,过了半晌,缓缓点了点头。

    秦川见她答允了亲事,忍不住心花怒放,手舞足蹈,过了一阵,忽又皱起眉头,叹道:“其实在梁山之时我应该向你爹当面求亲的,只是当时情形凶险得紧,开不得口!”顿了一顿,又道:“兰妹,既然你已首肯,下次见到你爹,我便向他提亲,无论他答不答允,我都决不放弃,死也要跟你在一起!你说好不好?”

    沐青兰嫣然一笑,樱唇微颤,眼波流转,慢慢把头低了下去,伸出白玉般的纤纤素手,轻轻抚摸他手背,隔了片刻,忽然俏目一转,抬起头来,问道:“川哥哥,你当初是不是也这般向玉妹和卓玛妹子求婚的?”(未完待续。。)

四二、代掌丐帮(三)

    四二、代掌丐帮(三)

    秦川一怔,摇了摇头,道:“玉妹跟你差不多。卓玛妹子的心思,我却不太明白。我们相聚不多,我还没有机会说这些。能结识你们,是我三生有幸,我心里知足啦!”想起了卓玛远在万里之外,云山茫茫,忍不住长长叹了口气。

    沐青兰望着他脸,轻轻的道:“川哥哥,听你这番话,我心里也知足啦!”

    两人执手相对,默默无言,心中均充满了温馨之意。

    须知其时男子三妻四妾,甚是平常,倒是一夫一妻的,反而罕见。

    过了良久,秦川道:“你一路上都不说话,有什么烦心之事,能告诉我么?”沐青兰秀眉微蹙,叹道:“你现下又代理了丐帮的帮主,我爹爹恐怕更加不会放过你啦!”想到父亲未必答允自己和秦川的亲事,不由得忽喜忽愁,柔肠百转。

    秦川听她念念不忘于自己的安危,心中感动,暗想:“秦川啊秦川,得妻如此,夫复何求?”见她一脸愁容,心念转动,正想设法逗她开颜一笑,忽听得马鸣声响,快速奔近,邓长老的声音说道:“启禀帮主,属下等在前边树林中发现一具女尸!”

    秦川吃了一惊。沐青兰急忙松开他双手,卷起了车帷,以便让他观看车外情景。只见邓长老翻身下马,牵着马缰,在前面道左躬身相候。

    秦川道:“怎么回事?”

    邓长老向沐青兰望望,微一迟疑,道:“我们在前面林中无意中见到尸体,是自缢而死!”

    秦川见他神色有异,言语闪烁,知他不欲沐青兰知晓详情,想是女尸另有古怪,便跳下马车。道:“咱们快去看看吧!”回头向沐青兰道:“兰妹,你在车里稍等一会!”

    沐青兰点头道:“我理会得。你自己小心些。”

    秦川内力未复,忍着伤痛上了马背,邓长老飞马在前引路。二人顷刻之间已到了前面山坳后的树林内,只见丘大伦带着樊五迎了上来。

    秦川下了马,问道:“怎么回事,尸体呢?”

    丘大伦皱眉道:“这姑娘是被人强奸之后自缢而死!”

    转过数株大树,只见一个女子尸体躺在满是枯叶的地上,披头散发,衣裤被撕得稀烂。尸旁盘着半截上吊用的腰带,已被兵刃划断。腾庆法手执竹棒,在一旁相候。

    邓长老道:“启禀帮主,适才是丘舵主先发现这女子吊死在这里,我们割断了她自缢的腰带,将她尸体救下。可惜她已死了七八个时辰,救不回转了。”

    秦川游目四顾,见荒林寂寂,罕有人至。皱眉道:“此处甚是荒凉隐秘,你们怎么发现的?”

    邓长老脸现钦佩之色,说道:“帮主不愧为大风堡出身,年纪虽轻。心思眼光恁般厉害!”微笑着向丘大伦一努嘴。

    丘大伦会意,脸一红,缓缓道:“说来惭愧,属下生来有个毛病。自幼于各种气味一旦闻过即铭记不忘。适才路经林中,碰巧这里是上风头,气味随风吹到路上。被属下闻到。只因三年前曾经闻过一回这种古怪气味,一直记忆犹新,乃是臭名远扬的采花淫贼‘玉面花蝶’薛千洋独有的玫瑰香味。此味带有迷春药的邪气,三蝶作恶之后,被害女子身上多有这种气味。”

    秦川走近那女尸,蹲下身子,探头一闻,果然有一股隐隐约约、若有若无的香味,皱眉道:“‘玉面花蝶’薛千洋是什么人?”

    邓长老道:“那是一个穷凶极恶的大淫贼,还有二个同伙。这三人最早出现在鲁东一带,黑道人称‘鲁东三蝶’,分别是‘妙手粉蝶’花勇、‘狂蜂浪蝶’齐冲和‘玉面花蝶’薛千洋。这三人作恶多端,好色贪淫,被他们摧残的良家妇女不计其数。只因他们武功超群,行踪诡秘,且又狡猾之极,始终难以缉捕。听说六扇门的官差栽在其手下的,指不胜屈;江湖上黑白两道均欲除之,也折损了不少好汉。三年前的八月十五,连大名鼎鼎的莱芜老拳师‘铁拳无敌’郑丙南师徒七人也丧生在他们手上。”

    秦川听说连官府和武林中人也拿这三个淫贼一筹莫展,哼了一声,眉头皱起,缓缓的站起身来。

    樊五向丘大伦道:“舵主,咱们怎么办?”

    丘大伦向秦川望去,抱拳道:“秦帮主,属下三年前曾在即墨一个被害的富户千金处闻到过这种气息,当时敝帮顾帮主令郭长老带同帮中六大高手围歼三蝶。谁知三蝶奸猾狡诈,听到风声,已逃之夭夭,从此销声匿迹,迄无音讯,想不到如今又在此出现。此事该当如何处理,还请帮主示下?”

    秦川道:“樊大哥不必客气。在下虽忝代帮主,乃情势使然,非个人之能力也。正所谓‘集思广益’,大伙儿有何高见,不妨提出来!”

    邓长老笑了笑,向丘大伦道:“丘兄弟,我们秦帮主初出江湖,经验未丰,但他为人从善如流,你向来足智多谋,有甚么好主意不妨直说!”

    丘大伦哈哈一笑,道:“邓长老太抬举丘某了。”略一凝思,缓缓的道:“以兄弟愚见,这女子死了快一个对时,按照三蝶狡猾的习性,早已去得远了。虽然不知道他们去了哪里,但以三蝶贪花好色的本性,早晚见到美貌的女子,决不会当真舍得收手。唯今之计,只有联合贵我两帮之力,广布人手,先行探查这三蝶的下落,再俟机行事。”

    邓长老拈着短须,皱眉思索,道:“奇怪的是,这三个淫贼沉寂多时,一直不敢出头,为何现下又敢冒出来兴风作浪?嗯,定是看到如今江湖混乱,这些妖魔鬼怪胆子也大起来了!”

    秦川点头道:“多半如此。咱们就按照丘大哥的主意,一边赶路一边打听罢。嗯,这姑娘死得好惨,四下里又无村寨,不知是哪里人氏。咱们先把她安葬了吧,免得曝尸荒野。”

    丘大伦拱手道:“帮主,属下以为,从此刻起,沐大小姐不宜在外露面。她可是千金之体,绝代佳人,便是给这三个淫徒多瞧一眼,也是亵渎了她。丘某觉得,还是尽量让她乘车为好!”

    秦川心想以兰妹的美貌,倘若被那三名淫贼见到。的确危险,略一点头,一踌躇间,对邓长老道:“传令下去,如见到附近有人寻找闺女或妻子的,本帮弟子须将此女的消息告知其家人。”邓长老躬身应道:“是!”退了两步,转头撮唇呼哨,过不多时,树林外奔进三名百戏帮弟子。施礼道:“长老有何吩咐?”

    邓长老道:“帮主有令,这里有一个受害的女子尸体,本帮弟子如有见到有谁寻找失踪女子的,速将此信告知!”那三人领命而去。

    丘大伦道:“秦帮主之令。敝帮自当一体遵从。”当即也令腾庆法通传下去。

    众人以兵器挖掘了坟墓,掩埋了女尸。

    秦川伫立孤坟之前,想起江湖险恶,世事难料。人命贱似蝼蚁,这不知名的女子一缕香魂,自此而绝。不禁唏嘘不已。

    又想:“冥冥之中,自有天意。若非今日刮的是东北风,丘舵主便未必闻到这姑娘尸身上的玫瑰香味,但若非丘舵主天赋异禀,能够过鼻不忘,换作常人,纵使闻到此味,也不会察觉,进而寻到尸体。想来是这位姑娘死得不甘心,故意显灵,好让我们发现她。姑娘,愿你在天之灵,好生安息,我们定当替你报仇!”

    他怏怏的回到车上,向沐青兰约略说了三蝶恶行,又道:“兰妹,此去凶险难测,采花贼多半便在左近,你一个柔弱女子,最好不要离开我左右。”沐青兰红着脸低声应了。

    当晚在一家农舍借宿。晚饭后秦川和邓丘二人反复商议,决定下令附近一带的百戏帮和丐帮弟子侦骑四出,沿途打探鲁东三蝶的消息。

    此后晓行夜宿,一路无话,不一日过了汶水,泰山已然遥遥在望。这晚黄昏时分,众人来到一个小市镇上投店住宿。

    数日来,秦川每晚都在客房中打坐运气,试图将散在四肢百骸的真气重行搬入丹田,待得大悲玄功凝聚之时,便能对抗沐长风的阴功。他试了数日,效果甚微,虽觉行动自如,但举手投足间轻飘飘的,竟无半分内力。

    沐青兰见他在房内走来走去,坐卧不安,一脸烦燥之色,便安慰道:“川哥哥,你别心急,内伤原本难治,自非急切间一蹴可成。百戏帮和丐帮都需要你保护,你要静心调理,万万不可乱了阵脚。”

    秦川点了点头,想起她每晚陪伴着自己,悉心照料,便走到她身边,伸右臂围住了她纤腰,在她左颊上吻了吻,道:“这个道理我也明白,就是管不了自己。多谢你啦!”

    沐青兰抿嘴一笑,轻轻挣脱了他的怀抱,低声道:“你急着见到玉妹,心绪自然难以宁定。我听师父说过,一个人若然心生杂念,便是修炼玄门内功最大的魔障。你现下不宜胡思乱想,须静心疗伤才好。只不过,似玉妹这等绝世美女,让你不要去想,做到清心自持,只怕不易。”

    秦川侧头瞧去,烛光下见她一张芙蓉秀脸红扑扑地,眉梢眼角,浅笑盈盈,丽色生春,不自禁的心神荡漾,嘻嘻一笑,道:“好啊,你又取笑我啦。其实有你这等绝世美女在我身边,我又何尝能够清心自持,真个要怪,便怪你生得太美才是!呵呵,不行,我要你赔!”作势便欲扑上。

    沐青兰见他又跨上前伸手便抱,咭的一声笑,头一低,从他手臂下钻了过去。

    秦川功力已失,行动迟缓,沐青兰身法却曼妙灵巧之极,二人在室内追逐了一会,竟连她一片衣角也碰不到。

    秦川心下沮丧,气喘吁吁的坐回椅上,摇了摇头,颓然道:“尊师之言大有道理,修习内功,当真不该心浮气燥,放任自己,我若能有她老人家清静之心的一成,功力恢复便快得多了!唉,现下连个小姑娘也追不上,当真枉为男儿!”

    沐青兰走近前来,轻轻倚在他身边,挽起他右臂搂住了她纤腰,又紧紧握住了他左手,柔声道:“川哥哥,且莫心急,慢慢会好的。”秦川叹了口气,摇了摇头,意兴索然。

    沐青兰正欲出言安慰,忽听得屋顶一阵清越的女子声音笑道:“年轻人懂得自省我身,倒也难能可贵!”

    沐青兰又惊又喜,跳起身来,叫道:“是我师父!”(未完待续。。)

四三、往事难追(一)

    四三、往事难追(一)

    便在这时,只听屋外邓长老和丘大伦的声音齐声喝道:“甚么人?”二人各执兵刃,双双窜上了屋顶,紧跟着衣襟带风之声响起,又有几名百戏帮和丐帮的好手飞身跃上。

    那女子微微一笑,说道:“阿弥陀佛,各位施主,贫尼‘无心庵’眉月合十。这么晚来造访,多有搅扰。烦请秦帮主出来相见。”

    这晚阴云流动,星月无光。黑夜之中邓丘二人见来人轻飘飘的卓立客栈屋顶之上,身形娇小,体态婀娜,似乎是个光头,夜色朦胧中瞧不清面目。

    邓长老心头一凛,失声道:“师太莫非便是眉月仙子!”

    便在这时,忽见人影一晃,一个少女跃上屋顶,叫道:“师父,是您来啦!”声音未落,已扑在那人怀里,正是沐青兰。

    邓长老和丘大伦听说来人便是峨眉派的眉月师太,无不耸然动容。邓长老躬身抱拳,朗声道:“原来是‘眉月仙子’驾临,请恕在下失迎之罪!”

    眉月师太将沐青兰搂在怀中,伸手轻轻抚摸她的秀发,转头向邓长老略一点头,道:“邓长老不必客气,贫尼早已出家,皈依佛门,‘仙子’之称不可再提。贫尼夤夜探访小徒,并有事拜见贵帮帮主,不请自来,甚是冒昧!”

    邓长老微一踌躇,道:“只是敝帮主身子欠安……”尚未说完,只听秦川在天井中叫道:“眉月前辈好,晚辈秦川奉揖!邓长老,丘舵主,师太乃是前辈高人,又是沐姑娘的师父,岂有加害之意,大伙儿不必多心!”

    邓长老和丘大伦等怕有人对帮主不利。不得不处处小心提防,此刻听见秦川这么说,只好侧身让开,右手一引,道:“师太请!”

    灰影一闪,眉月师太已携着沐青兰飘然落入天井之中,站在秦川面前,身法之快,直令邓、丘等人叹为观止。众人随即想到,以她如此身手。若有敌意,自不会先行出声相告,故意惊动众人。

    秦川弯腰行礼,道:“请恕晚辈有伤在身,未能亲迎师太,甚是失礼!”

    眉月师太微微一笑,道:“秦帮主不必客气。只怪贫尼这么晚前来打搅,唐突得紧。”

    沐青兰见到师父,甚是快慰。俏脸上喜气浮动,向秦川道:“川哥哥,先请师父进屋再说吧!”

    其时已近二更,客栈中静悄悄的。天井处灯光黯淡,众人面目看上去都朦朦胧胧的。秦川躬身道:“师太,请进奉茶!”

    秦、沐二人陪眉月师太进了客房。邓长老和丘大伦等仍是在外巡视。

    一名百戏帮弟子送上茶来。秦川又向眉月师太见了礼,沐青兰更是拉着师父的手不放。神态甚是依恋。

    秦川早听说眉月仙子乃当年武林第一美女,定睛看时,烛光下一张清秀绝俗的瓜子脸儿。螓首蛾眉,雪肤花貌,端的是一个容色绝丽的佳人,她约莫四十来岁年纪,只是缁衣光头,顶有香疤,手执云帚,眼角眉梢之间略有风霜之色。

    秦川见她年纪虽已中年,但风致嫣然,丰姿绰约,何尝输与易婉玉、沐青兰二女?心道:“师太当年号称‘武林第一美女’,果然名不虚传。听说她为了沐前辈而出家做了尼姑,终身不嫁,却不知为何又收了兰妹为徒?”

    眉月师太睁着一双凤目,向秦川端相片刻,微笑道:“秦少侠年纪轻轻,便做了百戏帮主,初入江湖,即在少林寺一战成名。近百年来,武林中能这般年少成名的,惟少侠一人而已!”

    她说到这里,突然间脑海中忽又想起一人,脸上闪过一丝黯然之色,暗暗一叹,随即摇了摇头,双手合什。

    秦川脸上一红,躬身抱拳道:“师太谬赞了。晚辈误打误撞,行事鲁莽,实是机缘巧合,纯属侥幸。”

    沐青兰抿嘴一笑,道:“好叫师父得知,川哥哥现下又代掌了丐帮帮主之位。”

    眉月师太素知爱徒生性温文端庄,矜持腼腆,只在她已故的外婆和自己等廖廖数人面前,才偶尔有小女孩儿的撒娇意态,从未对男子稍假辞色。这时见她在秦川身边笑语如花,眉间眼角,婉娈温柔,一副女儿情态,然则这少年在她心中的分量自是不问可知了。

    她凝目瞧了瞧打狗棒,出了会神,缓缓的道:“秦少侠,贫尼乃是方外之人,本来无意过问世俗之事,但事关小徒兰儿,贫尼念着师徒情份,这才冒昧相扰,实在歉甚!”

    秦川道:“师太客气了。晚辈恭聆教诲!”

    眉月师太微一点头,道:“七日前有人到无心庵送来一封书信,约贫尼到泰安‘缘丰客栈’相会。贫尼到得彼处之时,那送信之人托我将一言转告于你,并告知兰儿之事,贫尼才知道小徒原来跟秦少侠在一起。”

    沐青兰本来挨着师父身侧,听她说到这里,不禁粉脸飞红,忸怩之极,垂下了头,娇羞无限。

    眉月师太微微一笑,轻轻抚摸着她手,温言道:“师父知你有了好归宿,好生欢喜。秦少侠仁心侠骨,江湖上早已传遍,为师本来尚有疑虑,今日一见之下,果然气宇轩昂,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

    沐青兰听师父称赞情郎,芳心窃喜,低头轻轻抚弄着衣带,偷眼觑着秦川,目光中含情脉脉,双颊晕红,嘴角含笑,脸上神情又是害羞,又是欢愉,又是得意。

    秦川道:“敢问奉托师太之人,是哪位前辈?”

    眉月师太微微摇头,脸现悲悯之色,道:“请恕贫尼已答允过她,不能泄露其身份。但我深信其为人,而她所说之事,关乎少侠与兰儿泰山之行的安危!”

    秦川一惊,道:“烦请师太赐示!”

    眉月师太缓缓的道:“奉托贫尼之人言道,‘百戏帮门户有变,务须小心。最好秦帮主别去泰山,免得全军覆没。’”

    秦川又惊又奇。道:“什么?”眉月师太道:“贫尼受托所传的便是这两句话。现今总算不负所托,至于个中详情,乃是贵帮门户之事,贫尼也不得而知,须小施主自行领悟判断!”

    秦川低头寻思,暗想:“门户有变,便是说帮中出了叛徒。叛徒又是哪一个?我又该当如何是好?听师太之言,似乎泰山这边危险之极。”

    他望了望眉月师太,忽然想起一事,道:“请问师太可有个徒弟叫袁芳的?”眉月师太脸现讶异之色。道:“不错,贫尼已有三年不曾见过劣徒,秦少侠在何处见过她?”

    秦川叹了口气,道:“袁芳姑娘已经死啦!”

    眉月师太一惊,举目向他直视,问道:“你说什么?”秦川道:“晚辈说令徒已经亡故啦!”眉月师太凝视着他脸,过了片刻,道:“她是怎么死的,少侠不妨见告!”

    秦川便将洛阳城外袁芳为上官信所杀的经过说了。此事他曾跟沐青兰提及。只是她并不知自己尚有这么一位师姐。

    眉月师太默默的听秦川说完,轻轻吁了口气,黯然道:“贫尼遁入空门十余载,只收了两个徒弟。一个是兰儿,另一个便是芳儿。只可惜芳儿资质平平,又误入魔道……”她瞧了沐青兰一眼,叹道:“兰儿。我没有告诉过你有这么一个师姐,只因她是你爹交托给我的!”

    沐青兰轻轻啊了一声,神色甚是诧异。

    眉月师太叹道:“芳儿的父母本是七星教中人。也是你爹的旧部,在当年三帮六派火并魔教圣殿一役时双双殉教而亡。你爹把她送到‘无心庵’中,我怜她孤苦,便收留了她,授她武功,抚养她到十八岁,才让她回到你爹身边。”

    秦川想起当日上官信在袁芳的右乳附近查出一个朱红色的记号,便问:“师太,袁姑娘身上有个红色北斗七星记号,你可知道?”

    眉月师太叹了口气,道:“这女孩儿幼时都是我帮她洗澡,岂会不知?只想不到三年前她突然不辞而别,离开无心庵,原来她已被沐……”她说到这里,瞧了沐青兰一眼,摇头道:“你师姐当真命苦,竟又这般胡里胡涂断送了性命!”

    沐青兰眼圈一红,泫然欲泣,哽咽道:“都是我爹做的坏事!师父,直至今日我才知道自己还有个同门师姐!”

    眉月师太叹了口气,缓缓道:“诸法从缘生,诸法从缘灭。我佛家讲究因果,宿因所构,果必应之,想来芳儿命该如此。”想起十余载师徒之情,不觉黯然神伤,过了一阵,转头向沐青兰道:“兰儿,为师还有话跟你说!”

    沐青兰笑道:“师父,请移步到徒儿房内!”当先带路。

    秦川躬身道:“恭送师太!”眉月师太走到门口,忽又转身道:“秦帮主,托贫尼传话之人自己所知似亦不多。但据她言道,依你的性子,定是明知泰山之行凶险万分,决不会畏葸不前。所以,希望你多存防人之心,免遭宵小所算!”秦川唯唯答应,称谢不已。

    待将眉月师太送出门外,返回房内,独坐灯前,寻思:“托师太传话的人究竟是谁,此话又是真是假?”想起百戏帮自三老暨各分舵舵主以下,个个俱是精明干练的老江湖,倘若果真出了内奸,实不知如何防范。

    又想:“男子汉当轻生命,重然诺,我现下做了百戏帮主,乃是受老帮主之托,倘若百戏帮在我手中灭亡,我如何对得起他老人家于九泉之下?算来玉妹和桑舵主早该到了泰山,她二人可不知帮中出了叛徒,千万别中了暗算。”

    一想起易婉玉涉险,不禁热血沸腾,双手抱头,情难自已。

    如此呆呆的坐在灯前,思如潮涌,也不知过了多少时候,忽听得脚步轻响,门外有个男子口音低声道:“启禀帮主,属下邓宏图有要紧之事禀报。”却是邓长老的声音。

    秦川拔闩开门,只见邓长老满脸忧色,站在门外。秦川道:“这么晚了,邓长老还没歇息?”

    邓长老随他进去,反身关上了房门,悄声道:“帮主,属下斗胆问一句,眉月仙子来访所为何事?”(未完待续。。)

四三、往事难追(二)

    四三、往事难追(二)

    秦川心中一动:“邓长老向来足智多谋,说不定他能猜出本帮的叛徒是谁。” 正想说出眉月师太受托传话之事,忽听敲门声响,屋外传来沐青兰的声音:“川哥哥,你睡了没有?”

    秦川应了一声:“还没有”。向邓长老道:“长老刚才说有事相告,却是何事?”邓长老微微一笑,悄声道:“二十年前,峨眉派的眉月仙子乃武林第一美女,貌美如花,峨眉派‘弯月刀法’甲于海内,名满江湖,听说甘心拜倒在她石榴裙下,盼获仙子之青睐者,为数着实不少。帮主想必听过此事吧?”

    秦川点了点头,笑道:“听过一些。邓长老,当时你正当壮年,想必也是仙子石榴裙下之臣吧。”邓长老哈哈一笑,道:“属下这等不入流的小脚色,哪敢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啊,帮主取笑了!”随即眉头一皱,压低嗓子道:“属下所说便是此事。帮主可知,这位名噪一时的大美人,女豪侠,为何会离开峨眉,终身未嫁,出家做了尼姑?”

    秦川沉吟道:“我听玉妹说,好像是为了沐……”突然想起沐青兰尚在门外,便即住口。邓长老叹了口气,凑嘴在他耳边,道:“不错,是沐姑娘的父亲!”

    秦川心中一动,低声道:“你的意思眉月仙子当年既是为了兰妹的爹爹……出家为尼,今晚来此,也是为了他?”

    邓长老摇了摇头,叹道:“属下只是胡乱猜测,怕眉月仙子来意不善,特来提醒。沐大小姐在外等得心焦了,属下先行告退!”躬身退了出去。

    秦川待沐青兰进来,掩上房门。拉着她手到桌旁坐了,问道:“快三更了,还不陪师太安歇!”

    沐青兰秀眉微蹙,怅然道:“师父刚才已经离开啦!”

    秦川一怔,颇感意外,道:“你师徒二人已有两年没见过面,定有不少话说,为何才见面便又分别?”

    沐青兰吁了口气,道:“原来前几日师父听说天道盟之事后曾经质询过我爹,还跟他吵了一场大架。她见劝不进去,这才愤而离去。”

    秦川体力不支,扶着椅背,道:“你师父为何如此?”沐青兰搀着他走到床畔,道:“川哥哥,你若是累了,先上床歇吧,明儿我再给你说!”伸手从怀中取出一只粉色小瓷瓶,拔开塞子。倒出两枚雪白如玉的小丸,放到他口边,道:“快服下!”

    秦川张口吞下。沐青兰登时笑颜如花,将小瓶轻轻揣入怀中。轻轻道:“川哥哥,你怎么问也不问是什么,便径自吃了。若是毒药,岂不糟糕?”秦川笑道:“是兰妹喂给我的。便是毒药,我也甘之如饴!”

    沐青兰心中一甜,突觉一阵腼腆。慢慢垂下了头。

    秦川不知她为何忽然脸红,灯光照映之下,见她丽色娇羞,楚楚动人,又闻到她身上淡淡的兰馨之气,一时心猿意马,难以自已,便即伸臂抱住她温软的身子,扶她坐在自己身侧。沐青兰从未跟他同床而坐过,身子一颤,急忙缩肩挣脱,后退一步,惊道:“川哥哥,不可……”

    秦川情知内力全失之下,定力亦随之大减,见到眼前娇滴滴的美丽少女,不免情动难抑,羞惭之下,全身发烧,低下了头,道:“对……对不起……”忽觉嘴巴上一阵温暖,沐青兰一只纤纤玉手已按在他嘴上,身子又慢慢倚在他胸前,柔声道:“川哥哥,别……别说对不起,你这样对我,我……很欢喜。”

    二人轻轻依偎在一起,并坐床沿,两相爱悦,心中均是喜乐充盈。

    过了好一阵,秦川渐觉丹田中已有隐隐暖意,显是适才服食的白丸灵效所致,他又惊又喜,道:“兰妹,这是什么仙丹灵药,怎地我浑身好舒服?”这些日子来,百戏帮和丐帮的珍奇药物,什么人参灵芝,首乌伏苓等大补药物他服食了不少,只是伤势固然好得极快,内功却始终不见起色。

    沐青兰盈盈浅笑,抿了抿嘴,轻声道:“这‘雪参玉蟾丸’是当年高丽国皇后为了报恩而赠予我师父的,世间罕有,现下整个中原也只这七粒,师父听我说了你的伤势,便都送给我了。”秦川一伸舌头,笑道:“你师父对你真好!不过这么贵重的物事,我不值得……”沐青兰伸手按住他嘴巴,佯嗔道:“你再说这种话,我再也不睬你啦!”

    秦川一笑,点了点头。

    沐青兰叹道:“师父自二十年前离开峨眉后,行走江湖,更在高丽呆了多年,回来后便在成都教我功夫,除了娘、外婆和你,师父便是我最亲的人啦!”

    秦川听她此言,心中一甜,又搂紧了她纤腰,说不出话来。

    过了好一会,秦川道:“兰妹,你可否把尊师的事讲给我听听!”沐青兰轻轻离开他怀抱,端端正正的坐在床侧,执着他手,微一沉吟,道:“师父的事,我所知也不多,想必你也听过,师父昔日是武林第一美女,最是心高气傲,从不将天下男儿放在眼里,直至……遇见了我爹爹。”

    她说到这里,偷眼瞧了瞧秦川,见他聚精会神的侧头倾听,微微一笑,续道:“那时候我爹娘正是新婚燕尔,他二人携手在成都各处漫游。有一天到得乐山,在临近三江口附近的岷江上泛舟,碰巧遇到川陕一带最可怕的匪帮‘三江帮’一众悍匪正在杀人越货。‘三江帮’在江面上拦截了不少船只,杀死了很多人,更劫掠了不少妇女。爹爹见状,当即出手,纵身跃上盗船,以一把长剑独挑三江帮群盗,尽诛四十七名大小头目,遣散三百余名帮众,并割下帮主‘混江神鳄’司徒牧野的头颅,救了二百多条男女性命。爹爹随后让被救的众百姓、客商将三江帮盗魁的人头交到地方官府去领赏,他自己便即离去。当时官府多次派大军征剿三江帮巨寇,皆损兵折将,无功而返。悬赏重金,缉拿群盗,仍无所获,竟没想到会被我爹一举荡平。”

    秦川想起沐长风仗剑横扫群盗的情景,当真雄姿英发,玉树临风,心下不胜神往,叹道:“你爹当年人称‘玉面郎君’,人品俊雅,又有第一等的本领。三江口一役,除暴安良,救人无数,当真功莫大焉!”言下实是钦慕万分。

    沐青兰轻叹一声,续道:“爹爹别过众人,从盗贼船头跳回游船上,便即吩咐船家开船,偕我娘离去。不久到得乐山大佛之前,正待靠岸。忽然江面上又有一艘快艇如飞般逼近,一名白衣女子飞身跳到我爹娘船上,二话不说,便即挥动双刀向我娘砍去。”

    “我娘不懂武功。无法闪避。我爹在旁一声呼喝,挺身护住了我娘,竖剑拦截,跟那女子斗了起来。那女子刀法精奇。拆到七十余招,突然收刀跃开,叫道:‘想不到足下一个文弱书生。公子哥儿,又年纪轻轻,居然在三十招之内割下令川陕黑白两道谈虎色变的司徒牧野的项上人头,当真好剑法!请问尊姓大名,何门何派?’”

    “我爹微微一笑,拱手道:“贱名不足以挂尊齿,一介无名小卒耳!姑娘年纪也不大,剑法也不弱,莫非是峨眉派的高弟?”

    “那女子双眉一挑,嗔道:‘你还没报上家门,干么胡乱猜测我的来历?’她多次问及姓名门派,我爹只是微笑不答。”

    “那女子又细细打量着我娘,瞧了好一会儿,才叹了口气,道:‘天下竟有这等标致脱俗的美人儿,她是你什么人?’我爹道:‘这是拙荆,苏姑娘请了。’拱手作别,突然搂住我娘的腰,跃下船去。”

    “那女子奔到船尾之时,只见我爹爹抱着我娘横过江面,身似蜻蜓点水,凌虚而行一般,飘到乐山大佛左膝之上,几个起落,便即不见了。”

    说到这里,沐青兰一张俏脸微微抬起,低声道:“川哥哥,现下不用我说,你也该猜到那白衣女子是谁了吧?”

    秦川点头道:“原来师太俗家姓苏,你现下所说便是她初次遇见你爹娘的经过。”

    沐青兰嫣然微笑,轻叹道:“我不怎么会说故事,其实这都是复述适才师父告诉我的原话,情形大抵如此,我也是初次听到。”顿了一顿,又道:“师父说道,她一听我爹说出‘苏姑娘’三字,便知爹已清楚她的身世来历,可是她虽留神观看我爹跟群盗交手的武功家数,又亲自以身试招,却仍对我爹娘一无所知。她后来一直打听,三江口一役中,那位破了司徒牧野‘天地无极混元牌’并取其首级的锦衣公子究竟是什么人,还有那位姿容绝世的新婚夫人又是谁。按说这般了不起的少年侠士和这么美丽的女子,犹如瑶台双璧,神仙眷侣,罕见之极。江湖上早该大大有名了,可是,偏偏打听多时,竟无半点讯息。”

    秦川低头寻思:“当时沐前辈乃魔教中人,多在西域,所以眉月仙子不曾听说过他。至于兰妹的母亲,并非江湖中人,自是深闺之中无人识了。”

    沐青兰轻轻扯了扯他衣襟,道:“川哥哥,你在想什么?”秦川笑了笑,便把自己的想法说了。

    沐青兰点头道:“我娘确非江湖中人。但师父说道,我爹以‘玉面郎君’的名头行走江湖,是个独来独往、行踪飘忽的山野散人,武林中人皆不知其来历。直到数月后,江湖上忽然有人以一双肉掌击毙河朔五鬼,七日之间,以一把长剑连挑湘西一十三家绿林水寨,直令黑道中人闻风丧胆,天下百姓拍手叫好,名门正派之士自惭不及。师父暗中查知,竟然全都是我爹所为。”

    秦川想起沐长风的浑天掌和八阵图功,心道:“沐前辈以此绝世神功辣手除魔,手段虽毒,却也算是为民除害,积德行善。只不知从何时开始连正派人士也不放过,而今更变得滥杀无辜,比那些黑道中人还歹毒无比。”

    沐青兰道:“师父说,她一向自负刀法无敌,容貌无双,武林中众所皆知,但自见了我爹娘之后,便觉武艺未必强过我爹,姿容也未必超过我娘。半年之后回到峨眉,她跟掌门师姐吵了一场大架之后,愤而离开峨眉,从此孤身漫游江湖,四海为家。”

    秦川奇道:“你可知她为何跟白眉师太吵架?”他想起白眉师太曾经帮过自己疗毒,心中一直感念。一想起白眉师太,自然又想起拜入她门下的藏女卓玛。

    沐青兰道:“听说当时众多仰慕师父之人中,本来有一位令眉月仙子意动的少年英侠,白眉师太便为小师妹作主,定下了亲事。岂知我师父下山数月,一直暗中查询我爹娘的信息,回山之后,便跟掌门师姐说,宁愿出家,也决不嫁人。又怪白眉师太擅自答应,说自己只是夸赞了人家几句,并无许婚之意。最后她更是跟白眉师太说翻了脸,一怒之下,拂袖离开了峨眉。”

    说到这里,她秀眉微蹙,叹道:“师父本来是跟白眉师伯赌气而去,誓不回峨眉。不过后来发生了正邪火并的魔教摘星崖一役,她才暗暗回去一次。”(未完待续。。)

四三、往事难追(三)

    四三、往事难追(三)

    秦川听她说到七星教圣殿一役,精神一振,不由得想起“十面魔王”项挺来,问道:“眉月仙子也曾参与围攻魔教圣殿一战么?”

    沐青兰叹了口气,道:“这中间另有曲折。适才师父说这些,便是想让我知道她跟我爹爹的恩怨纠葛。”

    “二十年前,三帮六派跟魔教互相攻伐不休,积怨日深:先是魔教灭了太行帮、崆峒派和铁剑门,三帮也只剩了二帮,六派也只余下四派。后来正派群雄反扑到魔教摘星崖,摧毁天绝宫,焚烧了‘七星圣殿’,双方均伤亡惨重。师父虽赌气离开了峨眉,却不忍袖手旁观,仍然暗中加入了战团。混乱中师父跟前来助阵的三位好汉误中了机关,一齐陷入了魔宫的一间石室之中。”

    “四人之中有一个是河间府的游侠‘开山斧’公孙雷,虎牢关的‘妙手郎君’时隐,还有一个少林派的俗家高手耿杰,都是本领不凡的厉害脚色,再加上我师父,实力不弱,但那石室构筑于巨大的山腹之中,大家用尽了各种手段,连公孙雷的双斧和时隐的宝贝也全然无济于事。”

    “四人在黑沉沉的石室中被关了三天,只觉外面打斗、吵嚷声渐止,大战已经结束,只不知孰胜孰败。四人喊破了喉咙,始终都无人响应。”

    “又过了两天,大家越来越绝望,只怕要活生生困死这魔室之中。寂静之中,忽然石门轧轧的响起,竟尔开了。”

    “只见几名身穿魔教黑袍的劲装武士手执兵刃冲了进来,如狼似虎的扑向四人。四人抵死相抗,但饿了数日,哪里是武士的对手,公孙雷和耿杰二人当场身死。师父和时隐不敌被捉。并套上了枷锁。”

    “那几名魔教武士押着二人出了石门,会齐了困在别处的正派中人,约有二十来名俘虏,推推拥拥的带出了山洞。师父沿途所见,满眼俱是焚毁殆尽的断壁残垣,烧焦的死尸俯拾皆是,到处都有恶臭难闻的气味。”

    “途中师父留意那些押送她们的魔教武士交谈内容,准备把二十名俘获押去交教主发落。言下之意,圣殿被焚后,魔教残余都转移到了另一座山峰处。”

    “那峰峦上山势凶险之极。林密路陡。刚行了约莫五六里,突然间对面密林中跳出几名同样服色打扮的劲装武士,挥刀抡剑,将押送师父他们的武士尽数杀死,然后唿哨一声,又飞快散入林中。”

    “这一下变故来得仓促,众人都惊得呆了。又见一个身形瘦长的玄衣人抢入人丛,穿来插去,便似行云流水一般。出剑如风,顷刻间已将大伙儿的脚镣手铐一一斩断,出剑之快,落剑之准。实是匪夷所思。众人被他神乎其技的剑法惊得瞠目结舌之际,那玄衣人早已扬长而去。”

    “众人死里逃生,纷纷觅路下山,算是捡回了性命。大家纷纷猜测。仗义相救的玄衣侠士究竟是什么人,当中只有我师父一人从玄衣人的身形剑法中认出,他便是我爹爹。”

    沐青兰说到这里。见秦川听得怔怔的出神,慢慢伸出右手,按在他手背之上,低声道:“川哥哥,你在想什么?”

    秦川手背碰到她温软娇嫩的小手,烛光下见她五指尖尖,晶莹洁白,真似玉葱一般,忍不住放在嘴边吻了一下,叹道:“我听七星教项教主说过,当年圣殿一役,是沐……你爹爹挑拨各大门派跟七星教之间的仇恨引起的,当时你爹乃是七星教的副教主。他挺身救人,只怕用心……不良。”

    沐青兰一呆,脸现凄然之色,低头不语。

    秦川伸臂搂住她纤腰,俯头在她樱唇上亲了一吻,微笑道:“好妹子,你说故事的本事当真了得,我都听得如醉如痴了。以后我要听你慢慢道来,嗯,下次先从师太教你那招‘黑虎掏心’开始说起!”

    沐青兰听他说得滑稽,忍俊不禁,格格一声,便笑了出来,又觉被他紧紧搂在怀中,心头一热,浑身酸软,轻轻吁了口气,低声道:“川哥哥,幸亏遇到了你,否则我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秦川见她转悲为喜,自己的分心之计奏功,心中一乐,笑道:“其实遇到了你,才是我天大的福份呢!”沐青兰浅笑嫣然,抱着他腰,忽然情不自禁的在他唇上吻了一下,将脸伏在他身上。

    过了片刻,她抬起头来,赧然道:“川哥哥,咱们的事,我已给师父说了。”秦川道:“师太怎么说?”沐青兰抿嘴笑道:“不告诉你。”秦川皱起眉头,摇头道:“师太定是嫌我丑陋愚笨,配不上她老人家的爱徒。若然让你这个千娇百媚的小美人下嫁给了我,那可是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啦!”

    沐青兰被他这么一逗,登时笑得花枝乱颤,白了他一眼,摇头道:“又来胡说八道!”

    秦川双手合什,一本正经的道:“南无阿弥陀佛!徒儿啊,你和秦少侠可是郎才女貌,珠联璧合,神仙眷侣,天作之合!”

    偷眼瞧时,沐青兰已伏在枕上,笑弯了腰,站不直身子。

    秦川心想:“只要能让你开开心心,忘记一切烦恼,叫我做甚么都行。”

    沐青兰笑了一阵,坐起身来,见秦川笑吟吟的瞧着自己,问道:“怎么啦?”秦川道:“你笑的样子真美!”

    沐青兰双颊晕红,抿嘴一笑,缓缓低垂了头,默默无言,过了片刻,又缓缓抬起头来。

    两人四目交投,脸上都充满了柔情蜜意,心中欢悦无限。

    秦川见她心情已定,便问:“后来又发生了什么事?你师父又为什么会收你为徒?”

    沐青兰一呆,随即眼眶红了,明白秦川的用意,幽幽的道:“川哥哥,我知道你不想让我伤心,你放心,我以后都不再胡思乱想啦。”

    秦川微微一笑。道:“那你快说,后来怎样?”沐青兰望着烛火,想了想,道:“那玄衣人的身形剑法一下子便被我师父认了出来,知道便是我爹,她万万想不到我爹竟是魔教中人。待众人散去后,她在山下猎户家里养好了伤,准备独自去摘星崖一探究竟。”

    “当天晚上,师父一个人悄悄地上了摘星崖。她在暗中听到夜间巡逻的魔教教徒闲谈,说道教主已决意跟各大门派修好。止息干戈,并约定从此本教弟子不得踏入中原一步。”

    “师父在天绝宫各处探访了一遍,直到午夜时分,忽听得后山兵刃撞击声、呼喝打斗声乱成一团,想来定是魔教发生了祸乱。黑夜中又死伤不少,只见几条人影杀出重围,夺路下山,后面不少人在追。师父藏身在一处大石后,忽见逃下山的众人之中。赫然竟有我爹在内,当时他已受了内伤。”

    “师父当即挺刀冲上前去,杀退了魔教的追兵,救下了我爹和他的几名同伴。爹爹当场昏迷不醒。被师父救走,那些同伴也各自下山逃命去了。”

    “以后的几天,师父把我爹带到一个偏僻的山洞里养伤。但自始至终,我爹都昏迷不觉。”

    “后来我爹醒来。翻身从草堆上站起,向我师父抱拳道:‘苏女侠救命大恩,在下没齿不忘。后会有期。’便欲跨步离去。”

    “我师父忙说:‘是你先救了我,现下我又救了你,算是扯平,你也不必相谢。’我爹回过头来,哈哈一笑,道:‘不错。武林第一美女,不仅貌美艺高,而且豪气冲天,不让须眉,在下佩服!’说完掉头又要离去。”

    “我师父道:‘且慢。你我已打过数次交道,尊姓大名可否见告?’我爹报了姓名,笑道:‘那日在三江口之时在下先行料理了‘混江神鳄’司徒牧野,苏女侠在一旁瞧着定是心中不服,才从河朔到关中,自青海至湘西,一直在暗中打探沐某消息吧!’”

    “师父听我爹说出她半年来打探跟踪之事,不由得又羞又怒,冷笑道:‘那一天你我比武不分胜负,我一直寻你不到。原来你是魔教中人,幸好反出了魔教,弃暗投明,倒也不失为一条铮铮汉子!’”

    秦川心想:“沐前辈反出魔教是实,‘弃暗投明’却不见得,他是另立‘天道盟’去啦!”他不愿沐青兰难过,默然不语。

    沐青兰一双妙目却一直留意着他,知他心意,摇头道:“我爹听到师父的话,仰天大笑,连声道:‘弃暗投明,未必未必,在下救人,也未必安的什么好心!哈哈。’笑了一阵,向我师父长身一揖,说道:‘苏女侠,沐某有个不情之请,希望今日之事,不可跟拙荆提及,她非江湖中人,也不喜欢这些乌七八糟的事,沐某实不想令她烦恼。上次三江口在下贸然出手,她半个月都不曾理我,这次我是瞒着她回天绝宫的。’我师父啧啧称奇道:‘原来尊夫人不喜欢你闯荡江湖啊!这倒奇了。’我爹怫然道:‘内子是为我好,何奇之有?告辞!’不顾身上伤口未痊愈,拂袖而去。”

    她说到这里,轻轻吁了口气,悠然道:“爹爹是这样的,从不容许任何人说我娘半个不字?师父跟我说道,也许从那时起,她便爱上我爹啦。”

    “从那以后,师父行走江湖,总是爱打听有关‘玉面郎君’的事情。说起来师父真是可怜,爱上一个有妇之夫,又心性高傲,不愿表白,只好远走高丽,天涯漂泊。在她心目中,我爹是个独来独往、快意恩仇的江湖散人。而在我爹心中,只把师父当成一位武林道上的朋友。”

    “他二人在江湖上极少朝相。后来爹爹在泰山为我娘殉情跳崖,被灵渡大师救转,伤好之后便带了我娘骨灰从济南返回成都,起了‘思兰小筑’,又带着我为娘守孝。师父听说后曾多次来探望我父女,在我十一岁那年,爹爹被外婆骂走,便请师父来教我武功。川哥哥,现下我才明白,师父自己都不清楚,她应该一开始便爱上了我爹啦!”

    秦川点头道:“若是你爹跟眉月仙子真心相爱,倒也不失为一桩美事。”沐青兰摇了摇头,叹道:“你却不知我爹的脾气。自我娘去世后,爹爹便心如死灰,发誓不再续弦,直至今日,仍是如此。”

    她又是一声叹息,道:“师父适才给我说道,她确曾爱过我爹,又敬重他为人。她还说我娘过世后,她曾暗示过我爹一次,愿执手偕老,但被我爹婉拒。后来得知我爹立誓不愿另娶,心灰意懒之下,在我十二岁那年,她竟然看破红尘,削发为尼。直至近日天道盟之事传遍江湖,她才知道我爹的野心,此次下山,意欲设法劝止我爹。”

    “适才师父言道,她当年心中难忘我爹,意气用事之下出家为尼。但这些年青灯古佛,念经参禅,修持虽尚浅,却也已勘破情关,忏悔己过,虔诚礼佛,参悟到佛家‘得失随缘,心无增减’、‘世人长迷,处处贪着’等诸般禅机。”

    沐青兰说到这里,向秦川瞧了一眼,悠然道:“师父说,往事于她只是过眼云烟,不复萦怀。她将这些告诉给我,便是要我善自珍重,好好……跟你在一起。”说到后来,粉脸晕红,声音愈来愈低,几不可闻。

    秦川想起眉月仙子以绝世之姿容、如花之韶华而削发为尼,终身青灯礼佛,不由得长长叹了口气。

    沐青兰幽幽的道:“师父听说我爹创立‘天道盟’之事后,初时还将信将疑。这些年她都把我爹当做一位率性放诞、我行我素的豪杰之士,决不信他会野心勃勃、另有企图。后来我爹亲口承认,并劝她出山相助,师父这才信了。现下她对我爹气恼之极,也失望之极,适才给我说了这番话后,便回峨眉金顶去啦!”

    说到这里,她睁大了一双明亮的妙目,流露出惋惜之极的神色。

    秦川听得入神,突然听到“峨眉山”三字,身子一震,叫道:“什么?你说你师父去峨眉了?”沐青兰呆了一呆,奇道:“怎么啦?”话音甫落,随即心中一动,轻声道:“是了,我真糊涂,你是想起卓玛姑娘了吧?”说着抿嘴一笑,秋波流转,风致嫣然。

    秦川点了点头,怅然道:“不知道卓玛妹子在峨眉金顶过得怎样?会不会有事?”

    其时两人并肩坐在床沿,身侧相接,沐青兰微微有些害羞,轻轻向旁移开身子,低声道:“卓玛姑娘有你这般牵肠挂肚,真是福气!你放心,她在白眉师太身边,不会有事的。”(未完待续。。)(未完待续。。)

四四、边院小镇(一)

    四四、边院小镇(一)

    二人倾谈良久,不觉时光之过,忽听得一阵鸡鸣之声远远传来。沐青兰站起身来,伸个懒腰,打个哈欠,道:“太晚了,你快睡一会儿吧?”秦川道:“啊哟,我倒忘了。你连日奔波,也该歇着啦!”

    沐青兰去后,秦川熄灯上床。盘膝而坐,试行激发气海中的“大悲玄功”元气,只觉有一股淡淡的热气在各处经脉中巡行一周,又再流入丹田,存想之处,气行渐畅。

    他心中大喜,当下宁神屏思,调息用功。不久即灵台空明,魂不内荡,神不外游,将一股暖烘烘的真气,从丹田向镇锁任、督、冲三脉的“阴肺经”流注,折而走向尾闾关,然后分两支上行,经腰脊第十四椎两旁的“辘轳关”,上行经背、肩、颈而至“玉枕关”,此即所谓“逆运真气通三关”。然后真气向上越过头顶的“百会穴”,分五路上行,与全身气脉大会于“膻中穴”,再分主从两支,还合于丹田,入窍归元。

    如此循环一周,真气流转,即为炼气法门中的“大周天搬运”。

    数日来秦川内伤纠结,提不起真气,不期今夜在“雪参玉蟾丸”激发之下,兼之他本身大悲玄功深厚之极,一旦气息通畅,恢复奇快,自知如此调息,七日之内,功力定能尽复旧观。

    当下将大悲玄功真气运行十二周天,这才着枕睡去。

    一觉醒来之时,天色早已大亮。

    他推门而出,只见邓长老和丘大伦等人正在天井之中交头接耳,窃窃私语,丘大伦更是涨红了脖子,似乎在争执什么,连秦川走到近处都未察觉。

    一名百戏帮弟子最先见到秦川。当即躬身行礼,叫道:“参见帮主!”秦川知他是邓长老的弟子,名叫黄宝,微笑道:“黄大哥不必多礼!”

    众人这才发现秦川,纷纷上前见礼。

    秦川见客栈中有旅客、伙计等经过,便道:“此处人多眼杂,大家不必拘礼。”向丘大伦道:“丘大哥,发生了什么事?”丘大伦满脸懊恼之色,道:“回禀帮……秦公子,属下一早得到消息。本帮的五袋弟子陈京和三名兄弟在桃园镇被人杀害。属下见帮……公子爷您尚未醒转,便跟邓老兄商议,想去桃园镇追查凶手,安排后事。谁知邓老兄不同意,故而在此争执,此事该当如何,还请公子爷示下。”

    邓长老咳嗽两声,低声道:“帮主,咱们到你房内再议如何?”秦川一点头。道:“也好。”

    众人到了秦川房内。邓长老皱眉道:“帮主,属下以为其中可能有诈,丘舵主此时离开,只怕不太适宜!”秦川沉吟道:“人命关天。丐帮的陈大哥遇害,身为舵主的丘大哥理当前去查明真相,处分善后。邓长老为何反对?”

    邓长老道:“帮主功力未复,属下担心有敌人前来相扰。会对帮主不利。若丐帮人马离开,如今本帮吴王二位长老俱不在帮主身边,属下只怕会有差池。”

    秦川摆一摆手。微笑道:“我现下能走能动,身子已无大碍,不妨事。丘舵主,你火速带领丐帮兄弟们前往桃园镇,追查陈大哥等兄弟的死因。待我料理完百戏帮之事,再与你们会合!”

    丘大伦大喜,抱拳道:“属下领命,多谢帮主!”转身欲走。秦川道:“且慢!”丘大伦站在门口,愕然回头。

    秦川取出打狗棒,双手横拖,微笑道:“丘舵主,兄弟受贵帮顾帮主之托,兼领丐帮。我虽身为百戏帮主,其实在我心中丐帮和百戏帮无分彼此,不存在孰重孰轻,只盼你能够明白!”

    丘大伦甚是惶恐,双膝跪下,拜倒地上,叫了声:“属下不敢!”另两名丐帮弟子也即跪倒。

    秦川没料到丘大伦竟如此惊骇欲绝,急忙伸手搀起,道:“丘大哥,不必多礼!”丘大伦浑身发抖,颤声道:“属下若有冒犯之处,请帮主责罚!”

    秦川稍一凝思,随即恍然:“难怪丐帮素为天下第一大帮,规矩竟尔如此严厉。帮中弟子见打狗棒如见帮主,丘舵主以为我生气了,欲施以严惩!听说丐帮刑罚严峻,数万之众令行禁止,无人敢忤逆犯上,难怪他如此惊惶。”心中好生过意不去,忙道:“丘大哥,你别误会,我让你暂留一步,是有事交待,决无责备之意。”

    丘大伦听他这么说,定了定神,这才透了口气,伸袖擦去额头冷汗,脸上神色隐隐犹有余悸。

    邓长老咳嗽一声,颇为尴尬,低声道:“帮主,属下先行告退!”向百戏帮两名弟子打了个手势,匆匆退了出去。

    秦川知邓长老自觉不便与闻丐帮之事,所以离去,他见到三丐惶恐不安的神情,寻思:“一个人掌握了大权,发号施令,一言一行,往往关乎他人死生祸福,草率不得。我以后决不可任意妄为,凡事须三思而行。倘有疏失,岂非误人不轻?”

    当下又扶起其余二丐,向丘大伦温言道:“丘舵主,我现下将打狗棒暂时交由你保管,以此棒号令山东直隶一带的丐帮弟子,并可便宜行事,处分遇害弟子之事。你办完事后,尽快到泰山寻我!”

    帮中发生重大事端,帮主若因事不能亲至,奉命办事者受帮主委托而持打狗棒处分事务的做法,在丐帮中不乏先例。丘大伦又惊又喜,情知秦川分身不暇,有此分派原不足为奇。只是想不到他竟对自己这等看重,心下好生感激,又即跪倒,双手恭恭敬敬的接过打狗棒,大声道:“属下遵命!谢帮主!”

    丐帮众人离去后,邓长老入内请示,是否设法多召集一些本帮高手前来护卫。秦川摇头道:“不必为我一己安危而劳师动众。再说,一路上有长老相伴,何险之有?”邓长老唯唯答应,却掩不住一脸忧心忡忡的神色。

    众人来到客栈大堂吃早点。这些日来,沐青兰始终陪伴在他的身旁,形影不离。今早却不见人,秦川微觉诧异,起身相问。邓长老也道:“属下一早也不曾见到沐大小姐!”吩咐黄宝去请,秦川摆摆手,道:“我去看看,你们先吃吧!”

    邓长老等三人当即离席肃立,哪敢动筷?

    秦川走到沐青兰房前,轻轻拍门,问道:“兰妹,醒了么?”只听沐青兰微弱的声音道:“川哥哥。进来!”推了推门,竟然门栓未拔。

    秦川一惊,已知不妙,当即掌心吐劲,震断木闩,快步抢进。

    只见沐青兰仰面躺在床上,双目迷茫失神,面颊潮红,呼吸急促。显是病得不轻。秦川惊问:“你怎么啦?”沐青兰有气无力的道:“我头好晕,动弹不得。”声音微弱之极。

    秦川伸手摸她面额,探她脉搏,不由得暗暗心惊不已。只觉她体热脉弱,似是中了风寒。

    邓长老在门外不敢擅入,咳嗽一声,轻轻的问:“帮主。沐大小姐怎么样了?”

    秦川急道:“邓长老请进,快来瞧瞧,沐大小姐好像是生病啦!”

    邓长老探过沐青兰病情。略一凝思,说道:“帮主且放宽心,想是大小姐连日奔波,休息不足,以致为风寒所侵。待属下开些草药来服,三两日内,当可康复。”秦川大喜,道:“如此甚好,有劳邓兄!”

    黄宝照着方子买回了药来。秦川向店掌柜借了小铜炉,在天井角落里支好,放上陶罐,按照邓长老所说的先武火后文火的方法,自行扇火煎药。他在峨眉山顶独居多年,劈柴烧饭、洗衣缝补等务一向便是做惯了的,煎药熬汤自是不话下,更不须旁人相助。

    邓长老右手摸着口前短髭,连连点头,微笑道:“帮主待沐大小姐着实不错,亲自熬药,足见情义深厚!”秦川笑了笑,微一思索,说道:“如今既无吴、王二长老的消息,也无玉姑娘、桑舵主的音讯,邓兄以为下一步该当如何是好?”

    邓长老迟疑道:“按说玉姑娘和桑舵主到了泰安后定会联络本帮中人,吴王二位大哥也该有信送来,还有连栋那小家伙也该来迎接帮主。此事当真有些奇怪,属下也是百思不得其解。”

    秦川早已觉得事有蹊跷,暗自沉思:“眉月师太受托传信,说本帮门户有变,难道当真出了内奸?我初掌百戏帮,帮中情形多半是从玉妹和三老等口中得悉,所知自是不深,不如先问问邓长老的想法,或能查出谁是叛徒。”

    正欲开口相询,邓长老忽然鼻孔张了张,闻着药气,笑道:“文火时刻已到,药煎好了,可以趁热喝了!”

    秦川将汤药缓缓倾入青花瓷碗中,道:“邓长老,今儿咱们便在镇上休息一天吧。待明日沐大小姐身子好些,再向泰安城进发。”邓长老躬身应道:“属下遵命!”转身走了两步,停步回头道:“帮主还有何吩咐?”秦川摇头道:“我没事。大伙儿赶了几天路,都辛苦了,好好休整一天。都不必再伺候啦!”

    邓长老呵呵一笑,道:“帮主真是体恤咱们,是大伙儿的福分!”

    秦川先行试了药,再喂沐青兰喝了,将碗放在桌上。回头看时,却见她一张雪白秀丽的脸蛋上珠泪盈盈,当即走到床前,左手轻轻搂住她肩头,右手伸袖替她擦去泪水,微笑道:“兰妹,怎么哭啦?”

    沐青兰啜泣道:“川哥哥,我真没用,非但帮不了你,还耽搁你的大事!也不知道玉妹怎么样啦?”秦川伸袖替她轻轻拭泪,柔声道:“傻妹子,人生在世,又有谁能担保不生病的?更何况你是跟着我连日操劳,这才染上风寒,说来是我对不起你才是!玉妹行走江湖多年,又有应变之才,你不必担心!”

    沐青兰抽抽噎噎的道:“要你亲自帮我煎药,喂我喝药,我真是没用!”秦川俯身低头,吻了吻她面额,柔声道:“好兰妹,快别这样说,这些日子是谁衣不解带的服侍我,安慰我,要说没用,我才是没用之极呢!”却见她泪流满面,悲悲切切的哭得十分伤心,难以自已。

    当下灵机一动,故技重施,喟然长叹一声,伸手在大腿上一拍,大声道:“我真的好没用,连一个病人都照顾不好,还大言不惭的做好帮主,做好丈夫!”

    随即拍手顿足,愁眉苦脸,长吁短叹。

    沐青兰睁大一双晶莹澄澈的美目,朝阳斜映之下,宛似两颗水晶闪着微光,抓住他手腕,收泪道:“川哥哥,谁说你没用,你照顾人的本领很好啊!”

    秦川见她已经忘了哭泣,心中暗暗好笑,就势坐在床沿,扶她躺下,盖好被子,笑道:“有兰妹这般夸赞,本公子定当再接再厉,苦练照顾人的本领!”沐青兰格的一声,破涕为笑,道:“川哥哥,你又逗我高兴,我不哭便是啦。不过你要答应我再服下两颗‘雪参玉蟾丸’!”

    秦川本想说已能够激发丹田真气,不须再服这么珍贵的灵药。但知此女生性固执,又感她情重,雅不愿拂逆这位红颜知己的美意,便依言从枕边取出瓷瓶,将雪参玉蟾丸服了。

    沐青兰登时面溢春花,嫣然一笑,问道:“有没有玉妹和桑舵主的消息?”

    秦川不忍让她担心,便道:“确有些好消息,此处离泰安县城已不远。我让邓长老他们三个休息一天,横竖再过两日大家便可见面。你只管放宽心,保准不耽误你再赢玉妹两场好棋!”沐青兰这才放下心来,打了个哈欠,脸现娇慵之意。

    秦川见她嘴角含笑,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楚楚动人,不禁心疼不已,有一搭、没一搭的说些闲话,陪着她说笑解闷。(未完待续。。)

四四、边院小镇(二)

    四四、边院小镇(二)

    邓长老开的药方颇有宁神安睡之效,不久沐青兰便即沉沉睡去。秦川慢慢分开她紧紧握着自己的一双小手,轻轻替她盖上棉被,悄没声的走到室外,缓缓带上了房门。

    只见黄宝和另一名百戏帮弟子朱波二人正在走廊下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想是奉邓长老之命保护自己。他不愿打扰二人的谈兴,蹑足从小店转角处挨身而出,自行往前厅迈步走去。

    昨晚投店时天色已黑,瞧不清客栈情景,此时看来,这家客栈规模甚小,构筑简陋,只围绕着天井三面有二十余间瓦房,后院为马厩、柴房、仓库,除了百戏帮四人和沐青兰所住的十余间上房外,另有二十来间下房和通铺房,东南角的两间大屋则是厨房。

    秦川迳自来到柜台,向店掌柜打听之下,始知此镇叫做“边院镇”,是通往泰安的必经之处,由此而北距泰安只有五十里的脚程。这间“夏家客栈”也是镇上唯一的一家能食宿的店铺。只是其时南来北往的行商客旅不多,客房空闲不少,生意甚是冷淡,只前面大堂日间招待喝酒打尖的客人,尚可勉强维持生计。

    那店掌柜年约五十来岁,弓腰曲背,颏下一把山羊胡子,形容猥琐,眯着一双细眼,一副昏昏欲睡、无精打采的模样。据他自称姓夏,边院镇本地人氏,是个鳏夫,客栈已开了十三年。

    其时巳时刚过,耳听得店外吵嚷声、叫卖声、讨价还价声、车水马龙声,热闹非凡,只是其时距午饭时刻尚早,大堂中并无酒客,只有一个伙计在收拾桌凳。秦川心下寻思:“倘若当真只此一家,玉妹和吴王二老途径此镇时。多半也会在此打尖住宿。”

    岂知一问之下,夏掌柜呆头呆脑的想了半天,也没有想起易婉玉等人在此出现过。

    这时正在擦拭桌凳的店伙听到二人的对答,也凑上前来,说道不曾见过易婉玉、桑青虹等人。夏掌柜陪笑道:“不止秦大爷,便是陪同大爷的那位姓邓的爷台也向小老儿打听过好几遍啦!”

    秦川听说邓长老也来问过,叹了口气,心想:“玉妹和桑舵主走得日子久些,这些人或许记不太清楚了。但吴王二老只是比我们最多快了两天路程,何以也竟无半点音讯?”

    夏掌柜见他不再问。便自顾自的低头翻看账簿,拨弄算盘。

    秦川满腹疑窦,怏怏不乐的走到一旁,独坐在大堂角落的一张木桌前,心中对易婉玉、桑青虹等人安危大为担忧。

    就在此时,店外忽然歪歪斜斜的冲进一人,左手中举着一个酒瓶,径自冲到柜台旁,右手在柜台上一拍。叫道:“老夏,你奶奶个熊,昨天晚上老子在你鸟店里喝酒,凭什么多算了二文钱!快快赔来!”

    夏掌柜脸色一变。指着那人鼻子骂道:“孙六,你又耍什么光棍无赖!你昨天灌饱了黄汤大吵大闹,今儿一早便来发酒疯,逞能什么?要喝酒还早呢。快滚!”

    那人连连猛拍柜台,跳了起来,骂道:“操你奶奶的。昨晚老子在你这里共叫了三荤三素,四角白干,你共收了老子多少银子,今天定要算个清楚,不然便是黑店!”

    夏掌柜皱着眉头,说道:“账早结清啦,还算什么?孙六,你要撒酒疯到别处撒去,别再我这儿胡闹!待会儿喝酒的客人见到,成什么样子?快走,快走!”孙六却不依不饶,只是骂个不停,定要夏掌柜算还多收的两文钱。

    秦川见那孙六四十来岁光景,身上衣衫敝旧,面皮焦黄,三角眼,塌鼻歪嘴,蓬头垢面,一副市井光棍的样子。

    他于这等市井之徒自也不以为意,又放心不下沐青兰,起身便欲进去照看。那孙六眼见店里唯一的客人便要离开,当即踉踉跄跄的急冲上去,一把扯住秦川衣袖,大声嚷道:“这位老弟给评评理,你说这夏家客栈是不是一家他娘的黑店,专门欺侮客人,吃人不吐骨头!”

    秦川闻到他一身酒臭之气,几欲作呕,微笑道:“这位兄台的酒瘾真大,大清早便喝上啦!”

    夏掌柜又气又急,脸色胀得又红又紫,犹似猪肝一般,忙在柜台后连连跺脚,大声叫道:“孙老六,你、你别骚扰客人!小钱,快快拉开这醉鬼!”那店伙小钱伸手上前拉扯,却被孙六用力推了个跟头,连着一条长凳一齐翻倒在地上。

    孙六骂得发了性,甩开秦川的手,指着夏掌柜不住口的污言秽语,骂道:“夏老三,你这黑了心肝的王八蛋,你老婆和闺女呢,怎么不敢出来啦,躲在里面偷汉子的吧!你奶奶的,惹恼了老子,统统都卖到窑子里去。瞧你赔不赔我酒钱!”

    夏掌柜骇然变色,浑身发颤,惶恐不已,猛地顿足叫道:“我的孙六爷爷,你来,我赔你钱好吧!”

    孙六正自骂得痛快,忽然听得此话,不由得微微一呆,仿佛不信自己的耳朵。夏掌柜不待他再说话,将两文铜钱重重在柜台上一拍,怒道:“还你的两文钱!怎么不喝死你个王八糕子!”孙六揉了揉双眼,又歪歪斜斜的走到柜台前,一把抓起铜钱,呆呆瞧了瞧夏掌柜,神情似乎不信。

    夏掌柜脸色惨白,山羊胡子不住直跳,又气又急,喘息道:“拿了钱还不滚,还死皮赖脸的干什么?”孙六将钱收好,摇了摇头,向店外走去,嘴里兀自喃喃不休:“奇怪了,铁公鸡也拔毛啦……”

    秦川望着孙六背影消失在门口,摇了摇头,便欲返回客房。忽见那伙计偷偷的扯了扯他衣袖,向他努了努嘴,显是想让他出去说话。秦川心知有异,微一点头,双手背负身后,施施然的踱了几步,跨出店外。

    只见边院镇上挤满了前来赶集的乡民,热闹非凡。一打听,才知是今日逢会。他闲步来到客栈外一个卖首饰的货摊前,回头一张,只见那店小二神神秘秘的挨近身来,在他耳畔低声说道:“秦大爷,请跟我来!”

    二人一先一后,从一个小巷穿出,到得镇外一间幽僻荒凉的破草房前。秦川见四下无人,皱眉道:“什么事?说罢。”

    店小二延颈而望,见四下里并无人影。便伸出右手,掌心向上,五指微收,低声道:“大爷,快些!”秦川一怔,不明所以,心想你鬼鬼祟祟带我来此,不知搞甚么鬼?转念一想:“且瞧瞧他怎么说?”当下哼了一声,仍是负手不语。

    店小二见他脸色不善。嘿嘿一笑,低声道:“秦大爷,您老忒也小心啦,倒不如你手下的那位邓大爷来得爽快!不是我小钱信不过您老人家。只是这事儿可危险得紧,若是让人家知道,小的性命难保,您老还是先付银子吧!”

    说着又举起右手。摊开掌来。

    秦川一霎时心中疑窦丛生,略一思量,这才恍然而悟:“我真糊涂。玉妹明明教过我的,孔方兄役鬼通神,无往不利,这店小二明明是索要银子的!”当下摸出五两碎银子,放在他掌心,沉着脸道:“休得罗嗦,究竟怎么回事,快说!”

    小钱收了银子,登时满脸堆欢,陪笑道:“适才邓大爷出去前曾吩咐过小人,若有消息,只告诉他一个。但小人早弄清楚了,您老才是他们的头儿,打赏的银子自然更多些。嘿嘿,我小钱可不是傻瓜!”

    秦川听他啰里啰唆的不涉正题,皱起了眉头,便欲发作。小钱倒也精乖,见他脸色不善,忙改口道:“公子爷,您老打听的那两位姑娘七日前曾来我们客栈投宿歇息,只不过当时便被一帮人接走啦!”

    秦川一怔,问道:“此话当真?是什么人接走她们的?”摇了摇头,又道:“你这里南来北往的姑娘不少,怎知便是我所说的人?”

    小钱得意的道:“适才您老向我家掌柜打听时小人便可断定正是那二位姑娘,容貌身形,坐骑兵刃,那是决计不会错的。再说了,这普天之下,若想再找到一位脸蛋身材及得上那位身穿玄色大氅的美貌姑娘万分之一的,只怕难于登天,若想再忘了她嫦娥一般的标致模样,只怕更加不易。嘿嘿,除非是……”瞧了秦川一眼,迟疑道:“除非是公子爷您老身边的那位生病的沐姑娘!”

    秦川暗忖那“玄色大氅的美貌姑娘”八成便是易婉玉了,只是小钱言语间未免夸张,问道:“当晚接走她二人的,是些什么人?可曾发生争吵?”

    小钱摇头道:“那二位姑娘当时还很高兴呢,怎会争吵?只是接走她们的青衣人,小人全都不认识。”见秦川满脸失望之色,忙道:“不过秦大爷打听的第二拨人,也就是那个青脸大爷几位,是前天中午到店里打尖的。而且他们一进来,也是先打听那二位姑娘的行踪。”秦川知道吴长老天生的面皮微青,小钱口中的“青脸大爷”多半是他,不由得“咦”了一声,沉吟不语。

    小钱见秦川脸色凝重,甚是得意,摇头晃脑的道:“那青脸大爷几位问不到消息,匆匆用了些酒饭,便即离去。本来小人也不怎么放在心上,但那时掌柜的吩咐小人收拾他们的饭桌,刚巧小人一抬头,无意中倒是望见店外有两名穿青衣短打、腰挂兵刃的汉子,鬼鬼祟祟的跟踪着那青脸大爷一行。”

    秦川心想:“‘青脸大爷’显然是吴长老,却不知是些什么人在跟踪他们。”问道:“后来怎么样?”

    小钱双手一摊,摇头道:“后来的事,小人确实不知了。不过那两名穿青衣的汉子小人倒也记得清清楚楚,便是七日前接走那美貌姑娘的一伙人中的二人!”

    秦川皱眉道:“镇上那么多路人,你怎知那两个青衣人便是冲着青脸大爷来的?”小钱道:“小人本来不知,是昨晚邓大爷询问后才知道的!”

    秦川奇道:“那又是何故?”

    小钱道:“那是因为……”突然张大了口,脸现错愕之色,身子直挺挺的往前一扑,伏在地上,手足抽搐了几下,便没了气息。

    秦川又惊又怒,纵目四望,只见远处树后黄影一晃,一人迅捷无伦的远远向西奔去。那人身形如风,只几个起落,已遥不可追。

    他心念一动,想起当日段七和卜六二人的死因,俯身检视小钱后脑发根的“玉枕穴”处,果然发现了一枚细长的“蜂尾针”!

    回思适才那人背影,似乎便是“汉中双蜂”之一的仇地蜂。

    仇地蜂兄弟已归附天道盟,又与易婉玉有杀父之仇,自徐州“燕春楼”杀死妓女远遁后,杳无音讯,不期会在此出现。

    秦川矍然一惊:“莫非当日接走玉妹和桑舵主,又跟踪吴长老一行的,是双蜂的人?只是玉妹和他们有不共戴天之仇,岂会心甘情愿的跟他们同去?”

    秦川望着小钱的尸体,心想他只是一个寻常的店小二,并非江湖中人,只是有些贪财而已。没想到银子刚刚到手,竟尔惨遭杀害,却应了“人为财死、鸟为食亡”那句话。嘘唏之余,又对仇地蜂胡乱杀人的恶行越发义愤填膺。

    忽听得镇东远处一阵轻微的烟花异声,隐隐约约的顺风传来。这响声十分微弱,旁人极难听到,但秦川曾在峨眉山炼就“静听八方术”,立时听得真真切切。他腾身而起,站在一株古槐树上,举目眺望,不由得又惊又喜,只见东面天空中一道黄色烟幕幻成的图形,乃是一种特制的烟花,幻作百戏中的“寻橦”形状,久久不散,正是本帮中白昼召集帮众的信号。

    他知道这种烟花信号与晚间的颇为不同,此时艳阳和暖,东风袭人,黄烟在空中维持好一阵子,才渐渐转淡。本帮以外的人只道是寻常人家办喜事燃放的,自不会想到是江湖帮会中的玄机。

    当下提气疾行,如飞般向烟花方向飘身奔去。

    他功力恢复虽不足三成,但“云霄飘一羽”的绝妙轻功足已运用自如。顷刻之间便到得那烟花信号所在,却是一大片绿油油的麦田。

    奇怪的是,平野上田畴苍茫,碧波连天,却空荡荡的连个农夫也见不到一个。

    秦川望着天空中渐渐消散的烟火痕迹,心下纳罕,既不知何人发的信号,又不知为何连个人影也无。

    脑海中突然灵光一闪:“糟了,莫要中了敌人调虎离山之计!”当即发足奔回,果然到得那破草房前时,小钱的尸体已然不见了。(未完待续。。)

四四、边院小镇(三)

    四四、边院小镇(三)

    当下快速奔回客栈,不理夏掌柜招呼,径自一口气窜入沐青兰房中。只见她兀自做海棠春睡,安然而眠,香炉中青烟袅袅,幽香细细,并无异状,这才长长吐了口气。

    这时黄宝、朱波二人已闻讯赶到门口,均是满脸诧异之色。黄宝向他躬身行礼,奇道:“帮主,你不是一直在房内么,怎么会从外面回来?”秦川知道自己的举止吓住了二人,当下微微一笑,道:“没什么。你们只管玩自己的,不必理我!”二人应道:“是!”

    秦川问道:“邓长老何在?”

    黄宝道:“师父出去了。他说出去设法联系本帮兄弟,打探消息,吩咐小人两个好生伺候帮主和沐大小姐!”

    秦川点了点头,径自返回房内。寻思:“若是小钱的话不假,邓长老昨晚已打听过消息,当时丐帮的人也在。但他为何不告诉我?莫非是小钱骗我不成?适才杀死小钱的若是仇地蜂,带走尸体的又是何人?在麦田之中放出本帮暗号的是不是邓长老?”

    这些疑团个个难解,一时思涌如潮,不禁想起易婉玉的好处来:“这些事到了玉妹脑子里,定然迎刃而解。可惜我是个笨家伙,再想上三天三夜,只怕也难有结果。”转念又想:“昨晚眉月师太传信后邓长老来寻我,似乎有话说,想必便是小钱所说的事了。但为何今天却又不说,难道他对我也起了疑心?”

    他心中盘算半晌,忽又想起秦洋的话:“江湖上的鬼蜮伎俩,见怪不怪,其怪自败。只须以不变应万变,察颜观色,随机应变,自能化险为夷。”

    当下盘膝而坐。双目微闭,调运内息。

    不久头脑中一片空灵,双耳微竖,运起“静听八方”之术,却将室外诸般声响听得清清楚楚:黄宝和朱波正在闲聊家中之事。黄宝如何拜入邓长老门下,习练“爬竿”绝技和通臂拳法,朱波的未婚妻如何在信阳乡下家中照顾父母,等他中秋时完婚云云。

    秦川嘴角含笑,自知这套“静听八方”之术又有进境。他不愿窥探旁人**,当即将听觉游移向大堂之中。只听夏掌柜正在吩咐小二招呼客人,显然已有客人来点菜喝酒。

    他正觉得有趣,忽听天井中微风飒然,有人逾墙而入,低声向黄宝道:“帮主可曾出来?”正是邓长老的声音。

    黄宝低声道:“帮主刚才从外面急匆匆的进来,我,我们没留意到他是几时出去的?”

    邓长老嗯了一声,道:“没用的东西,连个门也盯不住!”朱波悄悄问道:“师父。可曾联系到人?”邓长老道:“我在镇子东边放了信号,又在四周的牌坊、城墙、大院上都做了记号,若有本帮弟子前来,定会看到。这些事。先不用告诉帮主,免得他分心!”

    秦川心下恍然:“原来刚才的信号确是邓长老所放。他忙着到四处做标记去了,所以未能见到我。想是他知我经验不足,便瞒着我自行分派处理。”想到自己确是能力不够。见识平平,心下一阵惭愧。

    邓长老踱到前堂,问夏掌柜:“我家公子爷可曾出去过?”夏掌柜甚是惶恐。颤声道:“秦大爷适才出去过一会儿,是他一个人,现下又回来啦。”又将秦川打听消息的事说了。

    邓长老默然,过了一阵,又问:“那个姓钱的伙计呢?”夏掌柜摇头叹道:“只一眨眼,这小滑头不知道又死到哪儿去了!今儿镇上逢会,可能去瞧漂亮姑娘啦,等他回来,看我不剥了他的皮!”

    邓长老哼了一声,淡淡的道:“夏掌柜,你若有什么消息,千万要老实告诉我们。昨晚向你打听之时,你们都说没见过我们的人,哼,你可千万别欺瞒我们,不然的话,只怕你这个老光棍的性命难保!”夏掌柜连声道:“是,是!小老儿绝不敢瞒骗各位爷们!”

    邓长老哼了一声,转身回房去了。

    秦川听到这里,蓦地心头一凛:“是了,适才那孙六讨酒钱时,提及夏掌柜的妻女,试问一个老光棍如何会有妻女?”他始终觉得隐隐有一念头,只是过于模糊,此刻方始省悟:“夏掌柜若有妻女,为何会对我们说是个鳏夫?他定是在骗我们。难道真像那个孙六所说,这家是个黑店?”

    又想:“多半邓长老这种老江湖早已瞧出来了,只是装作不知罢了。既然如此,我也不妨装傻,且暗中弄个明白再说!”

    他越想越觉有理,既然邓长老不愿我知道这些,我何不由着他高兴?索性连内功恢复之事也暂不必跟他说,待得完全恢复之时,也好令他惊喜。

    他少年心性,本就爱玩,心念一定,便即索性装模作样起来。

    中饭时四人来到大堂喝酒。秦川低声道:“邓兄,我巳牌时分出去赶集,跟沐大小姐买了些冰糖回来,现下她再也不嫌你开的草药苦啦!”邓长老笑道:“属下听黄宝说帮主出去过,原来如此。”他不敢过问帮主行踪,但听秦川主动说起,心中疑团登时尽去。

    秦川道:“我问了夏掌柜多遍,可惜没有桑舵主和吴长老的消息。”说着叹了口气。

    邓长老道:“帮主不必太过忧急,保重身子要紧。明日到了泰安城,说不定便有讯息!”

    四人边吃边谈,忽听得朱波“咦”了一声,一颗硕大脑袋转了开去。众人都顺着他目光望去,只见店门口一男一女并肩进来,俱是白衣如雪,背负包袱。

    然而令众人惊奇不已的是,这对男女俊秀异常,男的约有三十岁上下年纪,生得唇红齿白,肌肤粉嫩,面目之俊便是寻常美女也远远不及,兼之衣饰华贵,左手上戴着个碧玉戒指。腰带上挂了好大的一块汉玉,越发显得风流潇洒,气度不俗;女的约有二十岁光景,皮色白腻,面目姣好,右嘴角上点着一粒风流痣,语笑如花,眉目含春,妖妖娆娆甚是风骚。

    那女子格的一声娇笑,将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在店中众人脸上一转。人人心中不由得打了个突。

    众酒客或举杯忘饮,或停箸不食,或扭头侧目,或张口结舌,尽皆呆呆的瞧着那女子,本来喧嚷热闹的大堂霎时之间静得更无半点声息。

    二人见客栈已满座,那男子便道:“掌柜的,给开间上房,再来一桌上好的酒菜送到房间里!我要跟娘子不醉不休!”声音甚是清悦动听。

    那女子白了他一眼。啐了一口,笑骂:“贫嘴!”虽则是骂,但言语间似乎对他的轻薄口吻显得颇为受用。

    夏掌柜忙道:“是,是!”亲自在前带路。引着二人入内。那男子凑嘴到那女子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那女子一怔,眼波流动。有意无意的向秦川一瞥。

    二人经过秦川等人桌旁之时,那女子又是格的一笑,侧头瞧了秦川一眼。低声道:“啊哟,薛郎,吃饭的人还真多!”那男子嗯了一声,并不接口。

    秦川只觉浓香袭人,眉头微皱,心下甚不自在。

    众客人待这对男女进去好一阵,这才醒觉,议论纷纷。

    朱波道:“师父,你瞧这对男女是不是江湖中人,那女的怎地这么妖里妖气!”邓长老哼了一声,道:“臭小子,没见过美貌娘们啊,瞧你那色迷迷的丑样!”朱波一张脸顿时变成了猪肝之色,搔了搔头皮,不敢作声。

    邓长老向秦川大拇指一翘,赞道:“帮主真不愧为大风堡子弟,适才满堂男人无一不被那妖娆女子迷倒,只帮主独个儿面不改色、目不斜视,连筷子都不曾停下,属下佩服!”

    秦川脸上一红,微笑道:“那也没什么,爱美之心,人皆有之。邓兄不也一直清醒得紧吗?”心中却想:“玉妹说过‘温柔乡便是英雄冢’,我岂能不引以为戒?再说这女子虽美,又怎及得上玉妹和兰妹?”

    二人相对而笑。邓长老低声道:“这对男女路道有些古怪,咱们务须小心提防!”黄宝道:“就凭这一男一女,又能怎地,难道还怕了他们不成?”邓长老斥道:“小家伙胡说八道,敌友未分,莫非你还想找人打架不成?”黄宝的面皮立时也变成了猪肝之色,唯唯以应。

    秦川笑道:“你们师父的话不错,敌友好歹未分,大家不宜轻动。黄、朱二位大哥,咱们三个年纪相仿,江湖经验不足,遇事不必冒进,多听听邓长老的话,准保没错。”

    邓长老呵呵一笑,低下头时,眼中闪出一丝犹疑的光芒。

    秦川双手端了托盘,径行走到沐青兰房中,将饭菜摆到沐青兰桌上,扶她下床进食。

    沐青兰病已好转,喝了半碗清粥,便不再食。秦川又扶她上床睡好,替她盖好了被子,微笑道:“大小姐什么时候想吃,只管吩咐小人便是!”沐青兰甜甜一笑,道:“我真的饱了,想再睡一会儿。川哥哥,你也歇会吧!”

    下午秦川运了一遍内功后,径自到天井中生火煎药。黄、朱二人见秦川不要人伺候,便跟着邓长老回房去了。

    秦川一个人蹲着身子、挥着蒲扇加大炭火,正自对着药罐试闻药味,忽听身后一个女子娇声笑道:“啊哟,这位小哥哥,还亲自煎药啊,是给谁喝的啊?”回头看时,只见那艳女斜倚着一根晒衣衫的竹杆,目不转睛的瞧着自己,脸上似笑非笑,媚态横生。

    秦川不由得一窘,支吾道:“嗯,我的一位朋友生病了。”转过了头,自管自的加炭煸火,不再多言。

    那女子走到炭炉边,眼波如流,掠发浅笑,娇声道:“我猜你的朋友定是位如花似玉的小美人儿吧,不然的话,你万万不会如此卖力讨好的!”

    秦川勉强笑了笑,红着脸讷讷的说不出话来。他初出茅庐,从未遇见如此大胆的女子,实不知如何应对。

    那女子出言挑逗了几句,见他面红耳赤,唯唯诺诺,越发显得窘态可掬,正自好笑,忽听得前面店堂中一阵喧哗,有人过来投宿,不久店小二引了两名中年客人快步进来。

    秦川一抬头间,见那二人都是约莫三十岁年纪,一个衣履精雅,背负包裹,腰插铁尺,一张脸白里透红,俊秀异常;另一个长脸短髭,背插双钩,满脸阴鸷之色。二人均是一副大剌剌的模样,派头着实不小。

    那二人跨入天井,一抬头间,乍见那艳女面目姣美,肤色白腻,双腕上戴着一副翡翠镯子,晶莹剔透,更衬得她臂如雪藕,指似水葱,娇媚无伦,不由得大为动容,呆呆发怔。那带铁尺的汉子咕的一声,咽了一口口水,目不转睛的瞪着那女子,又连吞了几口馋涎,站在当地移动不得。

    那名背双钩的汉子双眼骨碌碌的乱转,忽然伸手一推带铁尺的汉子,笑骂:“老二你这家伙好没出息,是不是没见过漂亮娘们啊,还不快进去,当心人家的情哥哥来揍你!”铁尺汉子一怔,随即恶狠狠的瞪了秦川一眼,呸的一声,在地上吐了一口浓痰,却是把他当作那女子的情郎了。

    秦川眉头微皱,心想这人好生无礼,转念一想:“替兰妹煎药要紧,犯不着跟这人一般见识。”

    那铁尺汉子见秦川不敢接话,显是怕了自己,大为得意,阴阳怪气的道:“原来是个绣花枕头,中看不中用,小娘皮可跟错人啦!”

    那女子冷笑了一声,也不知是嘲笑秦川胆小脓包,还是讥笑铁尺汉子胆大粗鲁,径自头一扬,袅袅娜娜的转身去了。

    那铁尺汉子便欲跟上去,却被背双钩的汉子拉住,压低声音道:“不要节外生枝,等候三弟要紧!”吩咐店小二道:“把我们的马匹喂好,明儿一早还要赶路!”店小二连声道:“请大爷放心!”引领二人分别进了各自房间。(未完待续。。)

四五、大战淫贼(一)

    四五、大战淫贼(一)

    沐青兰服了秦川熬的汤药,病情大见好转。晚饭时吃了一碗白饭,连咸菜、小米粥也吃得津津有味。

    晚上秦川正自坐在沐青兰房中陪着她说话解闷,邓长老忽然敲门进来,兴高采烈的道:“启禀帮主,属下刚刚得到讯息,连栋带人已赶到附近,说是好像发现了天道盟贼人的踪迹,所以未能及时拜见帮主。待会儿属下打算去镇西八里外的打麦场见他们,帮主贵体未愈,又要守护沐大小姐,属下想让黄宝和朱波在此保护,帮主以为如何?”

    秦川点头道:“也好。你转告连舵主他们,天道盟高手如云,咱们不可轻易动手,待得全帮高手会齐,再作计较!”

    邓长老应道:“是。”转身缓步退出,刚到门口,秦川又道:“路上小心,让朱波跟你同去吧,以便照应。留黄宝一个人在这里伺候就行了。”邓长老一怔,随即明白秦川关心自己之意,禁不住脸现感激之色,抱拳道:“多谢帮主,属下这就动身!”

    待得沐青兰合眼睡去,秦川静坐室内吐纳真元,行功一个小周天,渐觉气息顺畅了许多。忽地想起:“那带铁尺的家伙看来对那位姑娘可没安什么好心,恐怕要起意行凶,此事不能不管,且听听他们有何动静。”当下挥灭烛火,敛气屏息,运行“静听八方”之术来。

    诸般声息顿时纷至沓来,尽收耳中:黄宝一人坐在天井中低低哼着小曲,厨房内锅铲在铁锅中敲得当当直响,店小二来回吆喝奔走,前面大堂中更是人声嘈杂,两桌客人在斗酒猜拳,后院马厩的马儿们在反刍着草料,大多的行旅客商已呼呼睡去。

    店外的小镇上一片寂静。四下里更无声息。

    听来听去,并无异状。

    过了一会,忽听得一间客房内一个女子尖声叫道:“姓薛的,你花言巧语把我从京城的醉花楼骗来,我只道你是个有情有义的好男人,才抛下一切死心踏地的跟了你,吃苦受累,决无怨言。万万想不到,你、你竟是这种无耻之徒!”却正是那美艳女子的声音。

    那俊美男子的声音笑道:“秋娘,话不能这么说。是你自个儿心甘情愿要跟着我的。一开始我便跟你说过,姓薛的是个浪子,不是君子。你虽说过甘愿为我做任何事,不过你且只管放心,我决不会勉强于你。好了,我是随便开个玩笑,你别再生气了吧?”

    那美艳女子哼道:“我陆秋娘虽是个风尘妓女,却也懂得一些做人的道理。薛郎,我既已选择从了你。自然便是你的人了,岂有二心?你却又何苦如此糟蹋我?”

    那姓薛的叹道:“秋娘,你别多心,这些日子你跟着我。从京城到这里,我又薛洋何曾亏待过你?”

    陆秋娘嗔道:“那你下午为何要我勾引那个姓秦的后生?还好人家是个正人君子,对我毫不动心,否则你当真还要我陪他睡觉不成?”

    薛洋道:“今日你我一进客栈来。在场的男人个个迷惑于你的姿色,哪个不瞧得如傻了一般。只有那个煎药的小子正襟危坐,目不斜视。我料想他必非常人。没准还是我那个要命的对头一伙儿的,这才想让你摸摸他的底细。哼,那小子若真起了色心,我又怎会坐视不理,让你吃亏?嘿嘿,那不是我给自个儿弄顶绿帽子戴么!”

    陆秋娘幽幽的道:“薛郎,常言道的好: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你也知道,我在京城……我既已跟了你,便是做小也罢,做外室也罢,总是不会后悔的。只盼你别再轻贱于我……”说到这里,忽然鼻中唔唔几声,低声道:“别……别这样。”显是薛洋有甚亲热举动,而她却在推拒。

    秦川听到这里,禁不住脸上一阵发烧,一颗心突突乱跳,他不愿听人**,便欲收回功力。

    忽听薛洋嘻嘻一笑,道:“似你这等花容月貌的美人儿,我又怎会轻贱你?”陆秋娘喘气道:“哼,那你为什么又要我去陪你的把兄弟?”

    薛洋笑道:“今儿我那个把兄齐二哥一见到你,当成了天人一般,三魂不见了七魄,说什么也要我说服你,陪他一下。嘿嘿,我的娘子,你以为我当真舍得你这如花似玉的大美人么?只是我三兄弟相约来此会齐,另有保命全身的大事要办,我不便得罪二哥!”

    陆秋娘怒道:“你那个姓齐的二哥,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岂不闻‘朋友妻,不可欺’的道理。总之我便是死,也决计不会让他碰我一个手指头儿!薛郎,你以后少跟这种好色的轻薄之辈交往,免得吃亏。时候不早了,咱们这便歇了吧!”

    薛洋笑道:“好,你陪我喝了这杯酒,明儿我便跟他姓齐的绝交!”陆秋娘格格娇笑,腻声道:“好薛郎,你真坏,人家都被你灌得快醉啦!”

    秦川听得二人渐涉于私,便即收功,低头寻思:“原来这位秋娘姑娘是京城中的风尘女子,如今跟了这姓薛的。日间那个使铁尺子的家伙原来是他的把兄齐二哥,这人真是禽兽不如,居然连把弟的妻子也想染指。”

    过了一阵,又想:“再听听那姓齐的家伙在干什么,他若当真敢胡作非为,玷人清白,我决不饶他。”

    功力到处,耳中只听得姓齐的客房前敲门之声,竟是那薛洋的声音低低的道:“齐二哥,开门,是我!”

    那姓齐的冷笑道:“你来做甚么,你不是和这贱货说,要跟我绝交了么?”薛洋陪笑道:“哥哥说哪里话来,小弟不这样说,这小娘皮能乖乖听话么?我已用迷春药酒把她弄晕了,现下就交给哥哥啦。小弟在你房间相候,哥哥快去风流快活吧。不瞒哥哥,这位可是京城丽春院中有名的红倌人,听说京城里的那些王公大臣,公子哥儿。都爱翻她的牌子!”

    那姓齐的闻言大喜,呀的一声,已打开房门,笑道:“好三弟,快快请进,如此一个标致娘们也肯割爱相送,做哥哥的总算遂了心愿啦!贤弟这份隆情厚意,做哥哥的来日定当补报!”

    薛洋笑道:“哥哥说哪里话来?只是一个人尽可夫、水性杨花的窑儿姐罢了,怎及你我兄弟结义之情?哥哥虽是怜香惜玉之人,待会儿也不必客气。嘿嘿。这贱人吃了春药,又把哥哥当作小弟,定会加倍逞娇献媚,全凭哥哥施展风流解数!横竖把这贱人玩得腻了,再卖回窑子里继续做粉头,少不得再赚些银子使使。”

    二人同时大笑,笑声中充满了淫秽之意。

    秦川听到这里,登时怒不可遏,当即一跃而起。推开房门,见黄宝正坐在栏杆旁打着盹,似欲睡去。他又悄没声的返回自己房中,从包中取出青锋剑。寻思:“如此丧行败德的禽兽,不如一剑杀了,免得再为祸人间!”

    当下一个箭步窜到薛洋的客房之外,却见板门半掩。漆黑一团,房中却传出兵刃撞击之声,乒乒乓乓。忽听得“噗”的一声轻响,一声粗豪的冷笑:“该死的淫贼,今日终于恶贯满盈,却也便宜了你!”

    秦川一惊,自然而然的侧身闪避,迅捷无伦的退在一侧廊角柱后。探头望时,灯光下只见房门已开,一条黑衣大汉大踏步走了出来,右手执着一柄长剑,左肩负着一个昏迷不醒的女子,却是那陆秋娘。只见那大汉腰间挂着一个血肉模糊的物事,赫然便是那齐姓淫贼的人头。

    那大汉快步跨过天井,魁伟长大的身子竟尔捷若狸猫一般,倏地跃到对面的一间客房外,秦川瞧得清楚,正是那姓齐汉子的房间,此刻在里面的应是薛洋。

    那大汉猛一抬腿,砰的一声响,踢开房门,冲了进去。但听得叮叮当当,一阵密如联珠般的兵刃撞击之声响起,显然已和薛洋动上了手,忽地灯火熄灭,室中漆黑一团。

    便在这时,另一房间的那名使双钩汉子闻声跳了出来,叫道:“老三,怎么回事?”薛洋在屋内尖声惨呼:“大哥快来救我,二哥的头被人砍了去啦!”使双钩的汉子大惊,一抡双钩,喝道:“哪里来的狗贼,快快出来受死!”

    猛听呼的一声大响,一个人影从屋内飞出,砰的一声,摔跌在天井之中,滚了两滚,嘴里呻吟不止,正是薛洋。

    使双钩汉子一惊之下,双钩一错,立个门户,颤声叫道:“在下花勇,尊驾何不报上名来,也好决一雌雄!”他对着房门呼叫,却不敢闯入。

    蓦地屋内白光闪动,一柄长剑破空飞出,径自刺向他胸口。使双钩汉子急忙挥钩横架,钩剑相撞,铛的一声响,火星四溅。只见一条黑衣大汉窜出门外,背后仍自负着陆秋娘,双足一登,身子弹起,轻飘飘的掠上屋顶,嘿嘿冷笑一声,足不点地的飞步而行,一阵风般远远去了。

    使双钩汉子双足一点,纵身跳上屋顶,拔步欲追,斗然间呼的一声,迎面一物飞来,他急忙侧身闪避,黑夜中忽见那物圆滚滚的,擦身而过,鼻中闻到一股腥味,他倏觉不妙,当即如箭离弦般扑向那圆物,人在半空探身长臂,将那物抓住,借势翻了个筋斗,双脚尚未着地,便即“啊呀”大叫一声,险些晕去。

    灯光之下瞧得分明,那圆圆的物事正是自己把弟的项上头颅!

    他不由得倒抽了口凉气,双手紧紧捧着人头,心中大恸,嘶声而叫:“二弟,二弟,你,你死得好惨!”

    薛洋在天井中挣扎着爬起身来,一步步挨到使双钩汉子身前,叫道:“大哥,我胸口被那狗贼刺了一剑,幸亏有宝衣护身!不过,他也中了我的‘玫瑰香露’之毒,没有解药,料来也挨不了三日。只不知这个歹毒的狗贼到底是什么人?为何追杀咱们?难道是为了这个姓陆的烟花女子?”

    使双钩汉子摇了摇头,悲不自禁,哽咽道:“老三,你还不明白么,这些日子是谁把我们‘鲁东三蝶’逼得走投无路,东躲西藏?”

    薛洋捂着肚子,浑身发抖,颤声道:“你说是……是大风堡的‘拼命秦二郎’秦海!”使双钩汉子悻悻的道:“不错,正是那个煞星。皇天在上,我‘妙手粉蝶’花勇若不能为二弟报仇,手刃秦海,誓不为人!”

    这时客栈中客人、店伙皆已惊醒,不少人从门缝窗口中向外偷望,但见是江湖豪客争斗凶杀之事,哪个敢来出头?(未完待续。。)

四五、大战淫贼(二)

    四五、大战淫贼(二)

    秦川早就疑心那黑衣大汉便是二哥,只是他来去如风,迅捷无伦,未及招呼,待得想上前相认之时,秦海已负着陆秋娘飘然远去。

    他本不明白为何秦海会突然远遁,此刻听得薛洋之言,登时省悟原来二哥中了“玫瑰香露”之毒,同时已省悟到眼前便是臭名昭著的采花淫贼“鲁东三蝶”,使双钩的既是“妙手粉蝶”花勇,被二哥割去首级的又是“狂蜂浪蝶”齐冲,则使铁尺子的薛洋自然便是“玉面花蝶”薛千洋了。

    当下闪身而出,挺剑在手,冷笑道:“该死的淫贼,死到临头,居然还想逞凶?”

    花勇一惊转头,定睛瞧时,见是日间煎药的少年,皱眉道:“小兄弟,原来那贱人是我们老三的女人,与你无关,下午本是一场误会,你还是请回吧!”

    他只道这少年是为了他兄弟二人调戏那艳女陆秋娘、又恶语挑衅他之故而来,却听秦川道:“你们便是鲁东三蝶罢,我正要找你们算账!”剑尖向颤巍巍的薛千洋一指,凛然道:“我且问你,东平县北郊外林中有个女子被人先奸后缢,可是你干的好事?”

    薛千洋脸有惊讶之色,似乎奇怪这个胆小怕事的小子怎么会知晓此事?他捂着腹部伤处,得意的道:“原来是你这个脓包家伙,告诉你也无妨,东平那小娘们是老子干的如何?她是一户山民的闺女,老子路过她家门口,想讨杯水解解饥渴,看她生得有几分姿色,便动了色心,谁知这臭娘们敬酒不吃吃罚酒,抵死不从,老子是霸王硬上弓。还不是弄上了手……”

    刚兴高采烈的说到这里,陡地冷风逼近,“啪啪啪啪”四声清脆响亮的声音响起,薛千洋眼前金星乱冒,左右双颊各挨了两巴掌,随即心窝中着了一脚,砰的一声,仰天摔倒在地。

    秦川想起那姑娘惨死的情形,盛怒之下飞拳踢腿,教训薛千洋。只是他功力未复。否则薛千洋纵有宝衣护身,也必然无幸,铙是如此,却也被他一招“魁星踢斗”反脚踢得胸口犹如翻江倒海一般,欲待挣扎起身,忽然哇的一声,喷了一口鲜血出来。

    花勇大惊,浑没料到秦川看上去清秀文弱,年纪轻轻。俨然一介病夫,岂知竟是真人不露相,一阵轻描淡写的掌拍脚踢,出手竟尔迅雷不及掩耳。待得他反应过来。三弟已然倒地不起。

    花勇倒也应变奇快,嗤嗤声中,双钩疾似流星般向秦川背后“风府穴”刺去。秦川滑步侧身,反剑相格。只听铛铛两声,剑钩相交,迸出几星火花。

    秦川伤后新愈。内力怎及花勇这等高手,长剑险些脱手飞出,只感手臂酸麻,胸口隐隐作疼,当下左手捏个剑诀,剑随身走,展开“大风剑法”,击刺攻拒,和花勇斗了起来。

    数招一过,剑钩再度相撞,火花飞溅,秦川陡觉胸口一阵烦恶,身不由己的后退了两步,右手虎口竟已迸出血珠来。

    这时黄宝已被打斗声惊醒过来,忽见秦川似是不支,急忙大喝一声:“帮主小心!”猛地纵身扑上,挺枪向花勇当胸刺去。花勇左钩斜挥,架开枪身,欺身直进,右钩一招“太公钓鱼”,“噗”的一声,钩尖插入了黄宝右胁,随即左手甩处,“蓬”的一声,已将他身子重重掼在树上,扑通一声,又弹倒在地上。

    秦川吃了一惊,飞身抢到黄宝身边,扶他站起,问道:“你怎么样?伤在哪里?”

    黄宝咬紧牙关,吐了口鲜血,摇头道:“帮主放心,小人没事,只是右胁伤了道口子!”

    花勇快步奔到薛洋身边,弯腰将他抱起,右足一蹬,已上了屋顶,叫道:“好小子,看不出你竟然会使大风堡的功夫,有种的快快报上名来,来日大爷再找你算账!”

    秦川见黄宝钩伤不深,便取了金创药,道:“忍一下!”出手如风,点住他右胁周围各处穴道,止住了血,将药末洒入伤口,顺手撕下一块衣襟,按在伤口上,道:“黄宝,保护好沐大小姐!”

    当下轻轻一跃,纵身上了屋顶,便去追赶。花勇早见他迅捷无伦的点穴止血,手法高明已极,洵是强敌,他担心三弟薛千洋的伤势,不待秦川回答,放足便奔。

    秦川想起二哥中了“玫瑰香露”的剧毒,叫道:“别走,先留下解药!”从屋顶上一个箭步,提气急追。

    黑夜之中花勇飞身出了小镇,身形快若飘风,迤俪向西北方向而去。他于此处地势似是十分熟悉,身形左一转,西一拐,顷刻之间连越三个村子,更往前行,放眼尽是森森密林,却是越来越显荒凉。

    秦川展开“云霄飘一羽”的绝顶轻功,一口气追到一大片水塘前,却已不见花、薛二人的身影。他立定脚步,默运大悲玄功,欲待‘静听八方’,耳听得四下里风声微响,群树摇曳,水塘中波涛荡漾,轻轻拍岸之声,却听不到敌人的半点声响。

    他心下嘀咕,明明见到花勇抱着薛千洋如飞般奔向水塘,为何会凭空消失?难道他跳入水中不成?

    他纵目眺望,只见水面甚宽,波浪轻卷,星光投入水中,满河尽是点点繁星,却哪里有人迹?

    悄立岸边,不知该往左去追,还是往右?正自彷徨无计,忽听得右首隐隐飘来一阵木鱼之声,夜风徐来,木鱼声中更杂有阵阵梵唱之声。

    奇怪的是,这梵唱竟似是发自女子之口。

    秦川好奇心起,足下发劲,身子如箭离弦,倏忽间已奔到水塘之东,前面黑压压一大片桑林,初春之际尚无绿叶,光秃秃的树枝间已依稀可见树林深处数进庭院房舍。

    他展开轻身功夫,悄没声的奔到院前,却是一座庙宇,星光熹微之下,见匾上金字乃“青衣庵”三字。这才恍悟到此处是一座尼姑庵。

    他心下踌躇:“我一个大男人,深夜里到尼姑庵来,多有不便。但那两个淫贼极有可能逃到此处,我该不该进去看看?”

    一转念间,想到:“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我若事事依着世俗规矩,瞻前顾后,拘泥不化,怎能行侠仗义?再说若是这两个淫贼果真藏匿于此,加害庵中师太。岂非我之罪孽?”

    当下轻轻一跃,飞身上了墙头,又跳到照壁之内。

    那青衣庵占地不广,前殿后舍,数进小院,屋宇约莫有一百来间,若一一搜去,极费功夫。他正没理会处,一瞥眼间。只见南面院中灯火未熄,径行奔去,临近之时,却是一座佛堂。

    伏在门外偷眼瞧时。只见四十余名尼姑坐在蒲团上,低眉诵经,木鱼梵唱之声便是从此堂中发出。细听之下,却是庵中一众师太们在做晚课。

    他不愿惊动群尼。悄没声的窜到屋面,足钩屋檐,一个“倒卷珠帘”。头下脚上,探头向里一张,目光迅捷无伦的在众尼身上转了一转,又在大堂各处望了一遍,不见有异,这才翻上屋面。

    心想:“难道真要一间间的搜索不成?”凝思半晌,突然灵机一动,伏低身子,闭目运功,“静听八方术”自前殿、各堂舍、各角落,一处处的听了起来。

    正自屏气凝神,刚听到十余间,忽然远处林间道上响起一人气喘吁吁的走路之声。那人脚步甚急,但步伐沉重,显然不是练家子。

    秦川睁开眼睛,心下微奇,这么深更半夜,荒郊野林,怎会有人摸黑赶路?

    当即飘然掠了过去,星光熹微下,只见一个灰色人影脚步蹒跚的走近,到得庵堂后门外,轻轻拍门。

    不久后院中一个矮胖尼姑提着灯笼走到门内,低问:“是大哥么?”那门外之人道:“二妹,是我,快开门!”那矮胖尼姑拔闩放门,悄声道:“怎地这么晚才来?”那人叹道:“嗨,别提啦,这回我是不能再回客栈啦。你瞧,连包袱都收拾好啦!”

    秦川听二人对答,本已感到好奇,灯笼光下忽然瞧清楚那人面目,不禁吃了一惊,险些叫出声来。

    只见来人背驼身矮,颏下一把山羊胡子不住颤动,肩上背着一个大大的包裹,气喘吁吁,东张西望,满脸惶急之状,却正是边院镇夏家客栈的夏掌柜。

    秦川心想:“早觉得此人有古怪,想不到他会与这尼姑庵有关,深更半夜来此,定有蹊跷。”

    夏掌柜喘息未定,急问:“二妹,你嫂子跟芳儿怎么样了?”那矮胖尼姑关了后门,低声道:“这几日她二人躲在庵内,一直平安无事。哥哥,你声音轻些,这两天庵里有恶客搅扰,危险得紧,大家都在念经,我也是偷偷溜出来的!”

    夏掌柜喘了口气,轻拍胸脯,叹道:“好,好!她们娘儿俩没事就好,快带我去见她们!这帮天杀的恶贼,真是害人不浅!不但让我们一家难以团聚,还差点要了我的老命。咱家这间客栈,我是万万不能再回去啦!二妹,幸亏有你在此出家,不然的话,哥哥真不知投奔谁去?”

    秦川心下思量:“听他话中之意,似是有人在迫害他。那又是怎么回事?这尼姑说庵里有恶客来扰,会不会便是那姓花的淫贼?”

    只见那矮胖尼姑提着灯笼在前带路,引着夏掌柜穿过一个月门,进了一座小院,径行来到一间客舍前,轻轻敲门,低声道:“嫂子,芳儿,快开门,是我!”

    不久屋内灯光亮起,吱的一声,有人应门。那矮胖尼姑和夏掌柜走了进去,又带上了房门。

    秦川见是夏掌柜一家团聚,定有许多话说,本不便窥探旁人**,但听他兄妹对话中大有内情,又想起那小钱的言语,心中疑云重重,不遑细想,悄没声的奔到窗外。(未完待续。。)

四五、大战淫贼(三)

    ps:  少时爱读武侠,尤爱单田芳老爷子评书的《三侠五义》,这一段情节临时拈来用用。亦算向传统武侠致敬之意也,呵呵。

    四五、大战淫贼(三)

    他凑眼从窗缝中向内张望,只见夏掌柜正坐在一张木椅上,捶胸顿足,拉着一个妇人的手号啕大哭,连叫:“咱们的客栈是回不去啦,只有远走他乡了!”那妇人也陪着落泪。

    一个十三四岁的女童哭道:“爹爹,我想回家,家里才好玩!”

    一家三口哭天抹泪,那矮胖尼姑在旁瞧得老大不耐烦,道:“哥哥,你是堂堂男子汉,怎地就这点出息?妹妹我虽自幼出家,又是一个妇道人家,却也不惧怕那恶贼,不就是一伙江湖盗匪么,快去报官便是!”

    夏掌柜一边伸袖抹泪,一边回嘴道:“你懂个屁?这帮天杀的混蛋都是杀人不眨眼的恶鬼!他们说了,只要我们敢泄露有关那两个小姑娘的半点讯息,便把我们客栈杀得鸡犬不留!”顿了一顿,又道:“自从昨晚那个姓邓的老儿问话后,我就一直心惊肉跳。今早那个姓秦的后生又向我打听,然后小钱便不见了,八成被他们害死啦。小钱这小子那日亲眼见到那几个穿青衣服的家伙接走的那两位姑娘,后来又看到他们跟踪那青脸老头一伙。当晚我们便被人持刀威吓,不准胡乱说话。我想来想去,他们定是已经对那二位姑娘和青脸老儿下了毒手,那姓秦的小子多半也要遭殃!”

    他口中喃喃不止,显然是又惊又怕,又气又急。

    秦川在屋外听他所说与小钱一致,又说易婉玉等极可能惨遭“那几名穿青衣服的家伙”的毒手,不由得心中忧急万分。

    那尼姑和那妇人都劝慰夏掌柜了几句,又问他为何这么晚才来。

    夏掌柜满脸惶恐之色。摇头道:“你们不知道,今儿小钱一直见不到人,到处也找不着,我猜测定是被人杀死啦,晚上哪里还睡得着?适才几个客人又打了一场大架,凶横得紧,有个家伙的头还被人割下了,明儿一早不只官府来盘查生事,那帮江湖恶贼也决不会放过我。唉,这下咱们可是大祸临头啦!”

    秦川听来听去。都是适才二哥怒杀“狂蜂浪蝶”齐冲之事,心想小钱的话确然不假,夏掌柜当日也见到玉妹、桑舵主被人接走,这才受人威吓,他怕连累妻女,所以将她二人藏匿于他二妹出家的尼姑庵中。

    秦川本拟入内问明当日接走易桑二女及后来跟踪吴长老之人的形貌,忽想:“我辈行走江湖,应以不扰民为先。此人已连受惊吓,栗栗自危。我又何忍再雪上加霜,令他家人跟着受惊?”一念及此,别说夏掌柜未必知情,便是当真知道众人下落。秦川也决不会再惊扰他了。

    秦川悄悄地跃上屋顶,想起易婉玉吉凶未卜,心中思潮起伏:“夏掌柜说的有道理,客栈出了命案。定然乱作一团。兰妹又不知怎么样了,黄宝的伤势也不轻,也不知那花勇到底逃到哪里去了。我应该继续搜寻还是先回店里?”

    一时拿不定主意,正自彷徨之际,忽地瞥见西北方向一座院子内有间大屋的窗中透出灯光,隐约可见人影晃动,他眼力极佳,已瞧出那人影依稀是个男人,心中一动:“这么晚了,一个尼姑庵的屋中如何会有男子?莫非便是那尼姑口中的‘恶客’?”

    又想起一路追寻花勇和薛千洋不见,又莫非藏身此屋之中?

    当下提气疾行,几个起落,来到那座小院之中。他无声无息的跃落平地,见角门以外路北,单有个门儿虚掩,挨身而入,却是三间大屋,惟有东间明亮。

    只见窗上影儿是个男子,背上的双钩斜斜的映在窗纸之上,甚是狰狞可怖,忽听那男子纵声大笑,笑声中充满了淫猥之意,听声音正是“妙手粉蝶”花勇。

    只听一个女子惊怒的声音:“邪魔,别碰我!”

    秦川暗道:“竟有如此的巧事,正到处寻他,就遇见他。且听听动静,再作道理。”稳定脚尖,悄悄蹲伏窗外。只听花勇狞笑道:“仙姑,我如此衷恳,你竟不从。休要惹恼我的性儿,还是依了好!”笑声中满是淫秽之意。

    那女子声音怒道:“不依你便怎样?”花勇嘿嘿笑了笑,道:“凡是女人入了花某之眼,再也逃不出去,何况你这一介女尼!我不过是爱你的容颜,不忍加害于你。再若不识抬举,你就怨我不得了。”

    那女尼凄然道:“我也是好人家的女儿,只因自幼多灾多病,父母无奈,将我舍入空门。自己也要忏悔,今生修个来世。不想今日遇见你这邪魔,想是我的劫数到了。好!好!好!惟有求其速死而已。”说着说着就哭起来了。

    只听花勇怒道:“你这贱人,竟敢以死吓我,反正我齐二弟已死,薛三弟又受伤昏迷不醒,老子心情正差,当真惹恼了老子,便一钩了结了你!”

    秦川听到这里,只见窗上人影一晃,花勇立起身来,反手拔出双钩,似欲行凶。秦川一声断喝道:“姓花的淫贼,休得无礼!”

    屋内花勇猛听得外面有人叫他,似是吃惊不小,当即身子往斜刺里一纵,掀软帘奔了出去,钩挑帘栊,噗的一声,将灯吹灭。(作者按:以上情节参阅石玉昆《七侠五义》,略有删改,乃向经典小说致敬意也。)

    秦川怕那女尼受到伤害,挺剑从门外冲了进去。

    岂知他刚踏进漆黑一团的屋中,猛觉脚下一轻,踏到了空处,身子急坠,已然中了陷阱。

    秦川猝遇变故,毫不惊慌,右足在空中虚踢一脚,身子已借势跃起,反向里窜,落下时左足在地下轻轻一点,哪知落脚处仍是空无一物,此时足下已无可借力,身子更往下坠,他应变奇快,左臂暴长,疾划了个极大的圈子,指尖已碰触到周围一个实物,在这间不容发之际也顾不得所触的是何物,迅即变抓为掌,翻掌拍出,蓬的一声大响,却是“万佛神掌”中的一招“水中捉月”,硬生生的将下堕之势改为横掠之力,身子斜斜飞起,凌空翻了个筋斗,已踏在了屋中实地之上。

    原来秦川指尖碰到的便是地基侧面,但若非他自幼在峨眉的百丈悬崖之间苦练而成的攀岩附壁的求生绝技,不免已跌落地洞之中,被扎成刺猬一般,死无全尸了。他目光锐利异常,早已瞧到地底寒光闪闪的尖刀。

    只听隔壁黑暗中“咦”的响起一声惊呼,显然花勇没料到秦川有此惊人艺业,竟能从陷阱中安然脱身。

    但秦川甫一脚踏实地,便觉头顶微微风响,一物飘然罩落,却是一张极大的渔网。他情知躲避不及,一声沉喝,运起“大悲玄功”,右手反剑上挑,腕陡剑斜,一阵狂舞乱挥,使出的正是大风剑法中的“春风乍展”、“风卷残云”、“八方风雷”三记妙着。他力贯右臂,长剑势挟劲风,但听得嗤嗤嗤之声不绝,已将那渔网切割成寸寸碎片,霎时间犹如蝴蝶般四下飘散开来。

    原来他生怕那渔网过于坚韧,青锋剑斩之不破,那可糟了,因此奋起神威,将全身的功力尽集于剑尖之上,这才一举奏功。

    便在这时,黑暗中忽听一声冷笑:“好小子,有些门道,老子倒要瞧瞧你能否破得了这‘天罗地网’机关!”话音未歇,一阵轻微的轧轧之声响起。

    秦川长剑未收,突然心头一凛,蓦地身子如箭离弦般射出,凌空连翻三个筋斗,右足在东墙上用力急蹬,窜向西边,左掌在南墙上一拍,折而飘向北墙,黑暗之中东一晃、西一窜,不住的窜高纵低,移形换位,当真是身形似电,剑光如虹,宛若一只大鹰般高翔低徊,盘旋飞舞,身形更无半分迟缓。

    最奇的是,每每在他闪电般离开原地的刹那之间,均会密如联珠般响起各种刺耳的暗器破空之声,箭矢如雨,寒光似雪,诸般暗器更若飞蝗、若雪片、若流星,铺天盖地,无孔不入,只要他每个动作略微迟滞瞬间,立时便会被飞刀袖箭等暗器射成刺猬一般。

    在这生死决于俄顷之际,秦川将峨眉山上孤身苦修数年的“夜战八方式”淋漓尽致的施展出来,身形之迅捷,当真是至矣尽矣,蔑以加矣!

    这个天罗地网、暗器满空的机关杀阵,竟然好像是专门为他陪练而设一般,却连半片飞刀、一根钢针,也不曾沾到他衣角。

    暗室中秦川眼观六路、耳听八方,蓦地一声清啸,挥剑斩落两枝硬弩,快如闪电般窜向东侧一个暗门之中。他听得分明,适才花勇的声音,便是从那暗门内发出。

    他长剑护住了头脸,径行闯入,眼前却是一间静室,空无一人,桌上燃着一盏油灯,往内更有一门,帘幕低垂。

    秦川定了定神,但觉适才全力破解那“天风地网阵”,不知不觉间身上已大汗淋漓,湿透衣衫。此刻汗水渐渐冷了,四肢也大感酸软。

    当下仗剑挑帘进去,举着油灯一照,见是一间卧室,纵目往里张去,一望之下,霎时间啊的一声惊呼,满脸通红,心跳加剧,不由得耳根发热,一时之间竟自呆了!(未完待续。。)

四五、大战淫贼(四)

    ps:  少时爱读武侠,尤爱单田芳老爷子评书的《三侠五义》,这一段情节临时拈来用用。亦算向传统武侠致敬之意也,呵呵。

    四五、大战淫贼(四)

    灯光下只见一个全身**的妙龄女尼,手足被绑,横卧在床上,见到了他,吓得脸无人色,又惊又怕,又羞又急,却只能在床上滚动挣扎。

    秦川有生以来,第一次目睹女子赤条条的身子,但见这女尼全身晶莹洁白,身材丰腴,容颜俊美。他是个血气方刚的少年男子,一看之下,登时血脉贲张,呼吸艰难,全身燥热难当,但随即想起:“非礼勿视,非礼勿视!”定了定神,猛吸一口气,抢步上前,俯身抓起墙角的僧衣,盖在那女尼身上。

    那妙龄尼姑只道他是来非礼自己的淫贼,早已惊骇欲绝,却见他走到自己身边,将油灯放在桌上,目不斜视,低声道:“小师父,请别乱动,我要挥剑割断你身上的绳索!”她一呆之下,便不再动。

    秦川沉声道:“得罪了!”突然掀起盖在妙龄尼姑身上的僧袍,照着记忆,运剑如风,嗤嗤声中,已将她手脚上的绳子尽数斩断,又为她盖上僧袍。

    那妙龄尼姑见秦川闭着双眼挥剑断索,虽不再向自己瞄上一眼,但剑尖在自己手脚各处闪电般一掠,落手轻快,不偏不倚,分寸丝毫无误,旁人纵是瞪大眼睛,却也万难办到。

    她甫得自由,忙伸手抓紧了僧衣。

    秦川早已还剑入鞘,背转身子,面壁而立,道:“请小师父尽快穿好衣服,在下有事相问!”

    那妙龄尼姑手忙脚乱的穿好衣服,过了半晌。才低声道:“我,好了!”

    秦川缓缓转过身来,见这女尼十五六岁年纪,光头缁衣,生得一张蛾蛋脸,容颜十分秀丽,于是双手合什,施了一礼,道:“小师太,你可知那淫贼去哪里了?”他早已四下打量。见这静室中只有一扇门,窗户则以钢条铸就,封闭严密,此外更无出口,但适才明明听到花勇的声音,为何室内只有一个妙龄尼姑?

    那妙龄尼姑凝目瞧着他脸,此刻已知这位长身玉立、英武不凡的少年并非淫贼一党,盈盈跪倒,双手合什。垂泪道:“施主救命之恩,小尼静寂不敢相忘。请教恩公尊姓大名?”

    秦川急忙还礼道:“小师父不必多礼!”欲待伸手相扶,但想起男女之别,便即缩手。

    那妙龄尼姑静寂仍是磕完了三个头。这才站起身来,她睁大一双明亮清澈的妙目,怔怔的望着秦川,默不作声。

    秦川被她瞧得不好意思。同时鼻中闻到她少女的淡淡肌肤之香,不由得心神荡漾,暗想:“若是玉妹、兰妹知道我这番奇遇。定会取笑我定力太差,一见美貌女子,便心猿意马。只是她这样一个美女,怎地会做了尼姑?”

    他见静寂一声不响,想是吓坏了,便不再问,径自点亮另一盏油灯,举着灯火在室内四下搜索,不见有人,便即走到外间门口,见那机关中的暗器已发完,静悄悄的更无声息。

    静寂从内室走出,默默的瞧着他。

    秦川遍寻不见敌踪,心下盘算:“敌暗我明,不如先出屋再说!”回头向静寂招了招手,道:“小师父,这里很危险,我先带你出去吧!”

    静寂微一摇头,垂首道:“恩公,你当真想找到那邪魔?”秦川咬牙切齿的道:“这淫贼作恶多端,害人无数,我岂能放过他?”

    静寂一张俏丽的小脸上发着红光,喜道:“你真是好人!”她年纪尚幼,天真烂漫,既觉得秦川是个好人,便不再疑忌,微微一笑,伸出一只纤纤小手,牵住他手道:“你跟我来!”拉着他径行进了卧室,走到床边,便欲躺下。

    秦川吃了一惊,心想你是女子,又是出家人,我怎能跟你同睡一床?急忙缩手挣了一挣,只听静寂低声道:“床下有通道,那邪魔押着我师父在里边!”

    秦川精神一振,又惊又奇,只见静寂已横卧在床,他微一迟疑,便放下油灯,缓缓躺在她身旁。只见静寂伸手扳动了床头里侧的一处机括,突然间床板一侧,两人便即摔了下去。

    下面却是一条斜斜的坡道,二人双双溜下,便似滑雪一般,悄然落地,只听得头顶“啪”的一声轻响,床板已回复原状。

    二人双脚一踏地面,秦川便即跃起身来。静寂取出火刀火石,点着了纸媒,将墙壁上的一盏油灯点燃。

    秦川借着昏黄的灯光游目四顾,只见处身于一间地下密室之中,室门外有一条黑沉沉的通道,那甬道又矮又窄,阴暗潮湿,必须弯腰低头方能通过,曲曲折折,不知通向何处。他伸手摸索,两侧是凹凹凸凸的石壁,没一处缝隙,脚下却湿漉漉的,积有水渍。

    静寂低声叫道:“师父,师父!”四下空空荡荡,却哪里有人回应?她喊了数声,不见师父答应,不由得失声哭了出来。

    秦川问道:“你师父会去哪里?”静寂哭道:“这邪魔和他同伙三天前来到庵中,说要在此暂避一阵子。见师父不肯,便杀了几名带头反抗的师叔和师姐,关了师父,威胁恫吓我们不得出庵半步,还威逼大家一如继往的继续念经礼佛、早晚功课,不然便杀了师父!大家都不会武功,只有听他的安排。”秦川又惊又怒,道:“适才我见那些师太们还在做晚课,原来都是被他逼迫的!”

    突然心头一凛,暗想:“原来‘妙手粉蝶’花勇是故意安排引我至此,这淫贼当真有一双‘妙手’,竟设下这‘天罗地网’的陷阱机关来对付我,还好我能侥幸闯过,否则只怕是死无葬身之地了。”想起适才的惊险,犹是心有余悸,背脊上又出了一阵冷汗。

    忽听静寂呜咽道:“那邪魔和他同伙凶得紧,三日来他们把我师父绑了起来。关在这里,他说他们兄弟在躲避一个极厉害的对头。他二人等会齐了三弟后,要再多寻几个藏身的所在,还要多设置机关陷阱,还说这招叫做‘狡兔三窟’。”

    秦川冷笑道:“这淫贼果真狡猾,居然把尼姑庵当作避难之所!小师父,后来怎样?”说到避难,不由得又想起那夏掌柜来。

    静寂听他一问,不禁双颊晕红,目光下垂。低声道:“这邪魔坏得紧,不让我再服侍师父,还把我关在房里,想要……欺侮我,我宁死也不肯就范,今日若非恩公仗义出手,我,我……”说到这里,又已经泣不成声。

    但她不必再说下去。秦川也已恍然:“花勇那淫贼自是见她生得美丽,便起了色心。看来若非我及时出手,只怕她已遭逢不测了。”

    他伸手取下油灯,四下一照。忽见一片稍微突起的地面上足迹杂沓,说道:“你师父可能被人带走啦,你瞧这痕迹!”

    静寂擦干了泪,注视着那些鞋印。点头道:“这个是师父的脚印!他,他当真把师父带走了!”

    秦川心想:“这姓花的多半见我破了他的暗器机关,便带着她师父逃走了!”问道:“你可知这地道通向何处?”

    静寂沉吟道:“我听师父说过。这里是本庵历代主持为躲避兵灾战祸时挖掘的,已近百年。但她老人家不曾说过通向何方?”

    秦川道:“走罢,咱们先救你师父去!”随手摘下墙壁上另一盏油灯,点亮了交给静寂,当先而行。

    二人弯着腰行了约莫里许,那地道曲曲折折,忽高忽低,幸而并无岔道,也无人阻截。

    秦川忽听前面一阵女子的呻吟之声,惊道:“不好,贼子行凶伤人!”

    静寂关心师父安危,抢先奔去。

    只见前面星光熹微,水波荡漾。秦川身形一晃,到了地道出口,竟是一口水井侧壁,距离水面尚有尺许。

    微光下只见静寂扑通一声,跳入井中,抱着一人身体哭叫:“师父,师父!”那人低声呻吟,已说不出话来。

    秦川右手微扬,将手中油灯掷向井外,双臂伸出,叫道:“把你师父递给我!”静寂依言举起师父。秦川右臂托起那人,使出“壁虎游墙功”, 手足并用,沿壁直上,待到离井口丈余深处,猛一提气,纵身窜出,一个“鹞子翻身”,已跃上了井沿。

    他点亮油灯一照,见那人是个身材瘦小的老尼姑,胸口插着一把匕首,鲜血染红了井水,全身**的,已经奄奄一息,眼见不活了。

    秦川又惊又怒,纵目望去,星光之下见置身于青衣庵后约百步之外的树林之中,望出去密密麻麻的都是松树,又见井旁有一双带水渍的足迹,却朝着跟青衣庵的相反方向,显然花勇已逃之夭夭。他微一思索,纵身跃入井中,双足踏在井壁上,抓住静寂双臂,微一使劲,将她身子掷出井外,随即一个“一鹤冲天”,轻轻巧巧的窜了上去。

    静寂又抱住那老尼身子哭了起来。

    秦川俯身叫道:“师太,师太!”盘腿面坐,伸出右掌,抵在她背心“灵台穴”上,提起丹田中真气,自腹至臂,由臂及掌,将“大悲玄功”真气送入她体内,不到一盏茶时分,那老尼缓缓张开眼来,神色呆滞,瞧着二人,嘴唇动了几动,却发不出声息。

    静寂欢呼:“师父,你醒来啦!”

    那老尼微一点头,向秦川怒目而视,嘴唇又动了几下,发出几下极低的声音,咬牙骂道:“邪魔,莫……莫辱我……爱徒……”

    静寂忙道:“师父,这位恩公是好人,不是邪魔一伙,是他救我们的!”那老尼瞧着秦川,嘴唇微动,一时却说不出话来。

    秦川催动真气,源源不断的送入那老尼体内,说道:“晚辈是大风堡秦家子弟,特来追杀那姓花的淫贼的,请师太保重。”那老尼吁了口气,嘴唇又动了几下,缓缓的道:“原来是……大风堡子弟……多谢秦少侠仗义相救。”

    秦川恨恨的道:“都怪晚辈救援来迟,致令淫贼猖獗,师太蒙难,晚辈实在无地自容,愧对师太!”那老尼缓缓摇了摇头,低声道:“我佛说生死祸福,皆为宿因……所种,合该贫尼有此业报……与少侠何干?我今……得偿宿业,更无挂碍,只盼邪魔及早放下屠刀,回头是岸,莫再……莫再执迷不悟,徒然自苦。”

    秦川心道:“这位师太未免太过迂腐,似花勇、薛千洋这等丧尽天良、穷凶极恶之徒,哪里会执迷自悟,放下屠刀。”咬牙道:“姓花的恶贼便是走到天涯海角,我定要追上他,替师太报仇!”

    那老尼低声道:“那邪魔……已抱着姓薛的……逃去了。”

    话音未歇,头一侧,闭上了眼睛。

    秦川大惊,伸手去探她鼻息时,已然气绝。他不断的将“大悲玄功”真气注入她体内,却毫无效果,试了数番,始知回天乏术。

    他悲痛难抑,伸手又搭了搭那老尼的脉搏,着手冰凉,已无生机,心中一阵愤激难过,忍不住泫然泪下。

    静寂更是哭得愁尽惨极,悲恸不已。(未完待续。。)

四六、白衣温候(一)

    四六、白衣温候(一)

    秦川听静寂哭得伤心欲绝,心中也自悲愤难抑,寻思:“我该当把师太遗体送回庵内,让她的弟子们处置!”便劝静寂道:“小师太,别再哭啦,咱们还是先把尊师的法体送回庵内吧!”

    静寂哭声渐歇,微一点头,轻轻啜泣道:“好!”

    秦川抱起那老尼尸体,与静寂相偕走到青衣庵外。秦川见大门紧闭,便道:“小师太,你抓紧我手臂!”静寂依言抓住了他左臂。秦川双足一点,提气一跃,径自翻过了高墙。

    静寂陡觉身子一轻,耳畔生风,犹如腾云驾雾般逾墙而入,“呼”的一声,她禁不住失声惊呼,随即足底一沉,已踏上了实地。

    静寂眼前一花,心下惊疑不定,一定神之下,又揉了揉眼睛,这才相信确已到了青衣庵内。

    秦川轻轻挣脱她手,径行抱着那老尼尸身奔入那佛堂内,纵声叫道:“各位师太,别再念经了,尊师已然圆寂啦!”正在做晚课的一众尼姑闻言大惊,纷纷涌了过来。待见到师父已死,尽皆大放悲声,霎时间整个佛堂哭声一片。

    秦川将那老尼遗体轻轻放下,悄然向后退去。

    群尼只道他是花勇一伙,均是又怕又恨。终于有人忍不住,瞪视着秦川,切齿痛骂起来:“该死的淫贼,佛祖定会惩罚你的!”“恶贼,你会有报应的!”“邪魔,有种把我们全杀光罢!”“我们要为师父报仇!”

    秦川欲待分辩,但众尼一连数日被花勇等人欺侮刁难,早已忍无可忍,一时群雌粥粥,却哪里容他开口解释?

    一众尼姑越骂越凶,群情愤激之下,忽听“呼”的一声。一个木鱼向秦川额头飞去,随即呼呼声响,木鱼、蒲团、香炉等物纷纷向他身上招呼过来。

    秦川大感狼狈,以他的武功,自然不会受伤,他又不愿出手伤及无辜,只得侧身闪避,不住的移形换位。突然右足一点,反身弹出数尺,跳出群尼的圈子之外。

    正扰攘间。忽听一个娇柔的声音叫道:“各位师姐,这位秦公子跟那姓花的并非一路,师父不是他杀的,大家不要冤枉好人!”

    群尼听到这声音,将信将疑,登时静了下来。只见佛堂门口快步奔进一人,正是那妙龄尼姑静寂。一个中年尼姑厉声喝道:“静寂,一直都是你服侍师父的,师父怎么死的。你快说!”

    静寂悲泣道:“静觉大师姐,师父这三天被那姓花的邪魔关押在后院地道之中。今夜多亏这位大风堡的秦少侠仗义出手,打退了那邪魔,先救下了我。又去营救师父。只可惜我们迟了一步,从地道中追出时,发现师父在庵后的水井之中,已遭了毒手。只剩下最后一口气啦!”

    群尼听到静寂细述师父遇害始末后,对秦川敌意大减。

    秦川向群尼拱手一揖,朗声道:“各位师太。在下大风堡秦川,夤夜叨扰,实为追逐那姓花的恶贼而来。哪一位若知其下落,烦请赐告,在下这便手刃此僚,替尊师报仇!”

    群尼听他自报姓名,纷纷合什还礼。只是你瞧瞧我,我瞧瞧你,都摇了摇头,却无人知晓花勇的去向。

    那静觉是青衣庵的大师姐,此刻隐然是群尼之首,她于江湖上的事颇不陌生,情知秦川所说不假,于是合掌行礼,说道:“秦少侠仗义出手,救了家师和静寂小师妹,敝庵上下,同感大德。”

    秦川躬身还礼道:“不敢当,师太言重了。”微微一顿,道:“既然各位师太均无那淫贼的下落,在下只有再徐徐图之。时刻不早,各位师太请了,在下就此告辞!”说着双拳一抱,转身大踏步而去。

    忽听静寂叫道:“秦少侠,且慢!”

    秦川回过头来,只见静寂泪眼盈盈的瞧着自己,一阵冷风吹动殿中灯火,映得她俏脸上忽明忽暗。

    静寂快步来到他面前,双膝跪地,说道:“请秦少侠受小尼一拜!今夜若非蒙少侠仗义相救,静寂必无幸理。小尼以后当日夜诵经,求菩萨保佑少侠无灾无难,逢凶化吉,一生一世都快乐逍遥。”

    秦川急忙扶起了她,哑然道:“小师父行此大礼,却教我秦川如何克当?我只是个江湖武夫,惩奸除恶,份所当为,岂敢劳驾小师父如此善祷善颂!”

    静寂连连摇头,急道:“不,不,在小尼心中,秦少侠便是菩萨化身,万家生佛,理应一世平安快活!”秦川见她执意如此,心想:“一个人做了好事,便是菩萨心肠,若做了坏事,自是恶魔行径。我辈行侠江湖,万万不能行差踏错。”

    当下向静寂一拱手,微笑道:“静寂小师太,后会有期!”身形一闪,已跃至天井,足尖着力,飘身越墙而出。

    静寂快步奔到殿门之外,举目望时,黑夜之中但见墙角上人影一闪而去,不可复睹,想来秦川已去得远了。

    她怔怔的望着秦川消失的方向,悄立良久,浑不觉风露渐重。

    秦川来到青衣庵外,只听得群尼开始忙着料理师父后事。他担心花勇去而复返,再行为祸群尼,便拔出长剑,展开身形,在寺庵四周迅捷异常的游走了一遍。黑暗中身似大鹰般绕庵疾行,直待确定花勇不在左近,这才辨明方向,发足径朝边院镇飞步奔回。

    适才他先与花勇交手,继而破解暗器机关,一路追凶,不觉有异,这时回到静悄悄的镇子上,方始觉得体乏神困,疲惫不堪。寻思:“邓长老不知见到连舵主没有,花薛两个淫贼又寻之不见,连二哥也不知到哪里去了。唯今之计,只有以不变应万变,且等等再说,横竖二哥身上所中的‘玫瑰香露’之毒三日内才会致命。”

    深夜之中,他不欲惊动旁人,侧耳听了听动静,翻墙进店。到得沐青兰房外,轻轻推门进去,又轻轻带上了门。

    正欲转身,黑暗中突然有人挥掌拍来,径取他背心“悬枢穴”。这一掌无声无息,快捷异常,待得惊觉,掌风已欺近后腰。秦川此时不及闪避,左足反踹,径踢那人胸口。那人斜身避过,不退反进,右手一勾,肘锤打向他腿上“环跳穴”,出手精妙已极。秦川心头一凛,当即缩腿一让,右掌翻转,拍的一声,双掌相交。那人身子一晃,脚下踉跄,飘身后跃开来。

    秦川心念一动,忙道:“兰妹。是我!”原来他已认出那人的身形掌法,乃沐长风的独门绝学“八阵图功”和“浑天掌”。

    那人正是沐青兰,她听见秦川声音,一声欢呼:“川哥哥。是你!”纵体入怀,伸臂抱住了他腰。秦川哈哈一笑,也即揽住了她肩头。缓缓抚摸着她的秀发。

    二人相拥在一起。过了一忽儿,沐青兰忽然想起自己这么情不自禁的去搂抱秦川,甚是失态,俏脸一红,急忙用力挣脱了他,垂下了头。

    秦川点亮了蜡烛,见她虽然娇弱羞涩,容色间却神采奕奕,较之生病之前更见俏丽婀娜,低问:“身子好些没有?是我吵醒你啦?”沐青兰摇了摇头,巧笑嫣然,轻声道:“喝了你煎的药,早已好啦。你没吵醒我,是我专门在等你,你进来怎么不出声,我还以为是……大坏蛋、采花贼呢!”说到这里,忍俊不禁,长袖掩口,格格娇笑起来。

    秦川见她笑得犹如花枝乱颤,身形更见袅娜动人,轻轻握住她双手,微笑道:“我怕惊醒你。咱们去瞧瞧黄宝大哥吧。”沐青兰摇头笑道:“不必啦,黄大哥已经睡了!我刚才到你房间去了多次,一直不见你和邓长老回转,又见黄宝大哥受了伤,他说你追采花淫贼去啦。我让他好生歇息,便独自在这里等你。你不声不响的闯进来,这才误把你当作了淫贼,唉,你能平安回来,我总算放心啦!”秦川见她言语间关情之情,见于颜色,心头甜丝丝的。

    沐青兰见他神情倦怠,形容憔悴,柔声道:“川哥哥,你累了,快歇着罢。”又取出两粒“雪参玉蟾丸”喂他服下。

    秦川打个吹欠,睡眼惺忪,道:“那我就睡啦!”往床上一倒,便欲合眼睡去。沐青兰杏脸晕红,嗫嚅道:“川哥哥,你……”秦川勉强睁开眼睛,望着她脸,问道:“怎么啦?”沐青兰满脸娇羞,摇头道:“没,没什么,你睡吧!”

    秦川昏昏睡去,一觉醒来,天已大明。

    他掀被下床,脸上不觉红了,这才明白夜来沐青兰的娇羞腼腆,敢情自己慵困之下,倒头便睡,竟胡里胡涂地在她床上歇了一宵。

    正自呆呆发窘,忽听房门外脚步声响,沐青兰已推门进来,看见他满脸尴尬忸怩之色,她也不禁红晕上脸,忽然掩口浅笑,低声道:“川哥哥,邓长老回来啦,还带了不少人呢?”

    秦川登时喜出望外,急忙抢步而出。

    只见天井中聚拢了不少人,尽皆席地而坐,服色各异,显然俱是百戏帮弟子,众人均默不作声。当中一个年轻公子,生得唇红齿白,穿一袭白色长袍,身形瘦削,盘腿坐在石墩之上,犹似鹤立鸡群,秦川立时认出乃是山东分舵的舵主“白衣温候”连栋。

    秦川想起易婉玉、赵进、吴长老等对此人的评价:连栋乃山东大豪连百城的独子,自幼拜在前帮主百里艺门下为师,身兼家传“温候戟法”和百里艺的武学。此人文武双全,勇武过人,而且平时爱穿白衣,当真英武不凡,颇有汉末猛将“温候”吕布之概,故有“白衣温候”的美称,实是本帮第一等的后起之秀。他与赵进、韩索、桑青虹同为老帮主百里艺生前倚重的四大爱将。

    二人在洛阳百里艺的丧礼上见过数面,只是其时忙于料理丧事,未曾深谈。秦川此时细看那连栋人品俊雅,英气逼人,暗自欢喜:“连舵主一表人才,是本帮之中的杰出人物,倒和那位绿箫公子算得上一时瑜亮。”(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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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道剑影介绍:
少年秦川八年前被师父蓑衣人携至峨眉绝顶苦修大悲玄功。艺成后下山,于成都误识武林怪杰沐长风,偕同返回中原。数度交锋之下,发现沐长风竟是个处心积虑颠覆武林、图谋天下霸业的一代枭雄。 秦川与红颜知己卓玛、易婉玉、沐青兰诸女相识相爱,分分合合;与兄弟、好友一步步对抗邪道,恩恩怨怨;历尽风波,叱咤风云,独领风骚,终于完成一个少年勇闯江湖、快意恩仇的侠客之梦!天道剑影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天道剑影,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天道剑影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