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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听风观云278     天道剑影txt下载     天道剑影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三六、锐身赴难(三)

    三六、锐身赴难(三)

    到得房内,秦川点亮蜡烛。只见易婉玉轻轻推开窗户,倚窗望月,皱眉不语,一张俏脸上满是忧色,月光下越发显得肤色晶莹如玉。

    秦川伸手把她身子搂在胸前,在她面颊上亲了亲,柔声道:“有什么心事,能不能告诉我?”

    易婉玉将头倚在他肩头上,长长吁了口气,道:“川哥哥,现下天道盟越来越难对付了。非但义父和一众帮中弟兄的血仇未报,反而连三位长老和丐帮顾帮主也被劫掠。适才我等不着你,心里好生害怕,真担心你也会遭遇不测!”

    秦川胸口一热,歉然道:“都是我不好,应该早些回来,害得你担心了!”

    易婉玉微微仰起了脸,秋波流转,目光中大有幽怨之色,叹道:“适才我让兰姐和桑姐先去歇着,独个儿在这里等你。可是左等右等,见不着你,原想你一回来便狠狠冲你发脾气的。唉,现下不知怎地,却恼不起来了!”

    秦川微笑道:“这就对了。你这么一个闭月羞花的小美人儿,拉长了脸便不好看啦!”易婉玉白了他一眼,啐道:“油腔滑调!”微一皱眉,道:“川哥哥,晚饭后我跟桑姐在徐州街上闲逛之时,无意中又听到一个消息!”

    秦川道:“甚么消息?是否有了三位长老的踪迹啦?”

    易婉玉摇头道:“那倒不是。不过我们倒是听到过路的江湖人物闲谈,说丐帮六袋以上长老全都急匆匆的往梁山赶去啦?”

    秦川微笑道:“怎么丐帮的好汉也都想效法宋江,武松和鲁智深那些前辈,准备在水泊梁山大干一场啦!”

    易婉玉格的一笑,道:“才不是呢?川哥哥,你现下身为武林大帮的帮主,不会就这点见识吧?”

    秦川吐了口气,道:“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怎么看都不像个一帮之主……”话犹未了,忽地想起适才秦洋的话,便即缄口。

    同时只觉双颊一暖,易婉玉两只温软如绵的小手捧住他脸,一对水汪汪的俏眼凝视着他,目光中深孕情意,正色道:“川哥哥,我再说一遍,我相信你一定能做好百戏帮的帮主。你是最好的!”

    秦川抓住她双手,在自己脸上轻轻摩擦。微笑道:“好妹子,你的心思我明白。你放心,我一定会尽力做好这个帮主的!”略一凝神,道:“既是那么多丐帮好汉齐聚梁山,想必是有了顾帮主的消息。”

    易婉玉点头道:“不错,所以桑姐便想问问你有甚么主意。”

    秦川沉吟道:“顾帮主是本帮的朋友。武林同道之间理应守望相助,同气连枝。如今江湖乃多事之秋,我想跟去看看能否帮得上忙。而且,说不定还会有三老的消息!”

    易婉玉道:“很好。其实我跟桑姐也是此意!”望了他一眼,微笑道:“川哥哥,你越来越像个帮主模样了。”

    秦川松开她手,在屋中缓缓踱了几个来回。沉思半晌,忽道:“只是泰山那边的情况也不能耽误,咱们四人最好兵分两路,分散而行。在泰安城最大的客栈会齐。”说着目光注视着易婉玉,微微一笑,欲言又止。

    只见易婉玉俊目流眄。樱唇含笑,缓缓说道:“川哥哥,你是想让我跟桑姐先去泰山,你跟兰姐去梁山吧?”

    秦川一怔,没料到此女竟点头知尾,一下子便猜中自己心思,笑道:“好妹子,咱俩当真心有灵犀!”易婉玉含笑点头,道:“你且说说为何如此安排?”

    秦川微一沉吟,道:“其一,我先前曾听老帮主提起过,你处理本帮之事胜任有余;其二,你跟桑舵主交情非同一般,正好相互配合;其三,兰妹跟着我,也好方便照应。”说到这里,他向易婉玉眨了眨眼,笑道:“小子胡乱分派,如有不到之处,还请‘玉美人’多多指教!”

    易婉玉噗哧一笑,道:“川哥哥,还有个‘其四’让我替你说吧。你是怕桑舵主等知道兰姐跟沐长风的父女关系,有所不便。是也不是?”

    秦川怔了一怔,搔了搔头皮,道:“佩服,当真什么事都瞒不了冰雪聪明的‘玉美人’!”

    易婉玉点漆般的大眼睛在他脸上转了两转,格格娇笑,侧着头道:“秦大帮主,在我之前,你结识了卓玛姑娘,现下又有了青兰姑娘,我且问你,今后你还会再看上多少姑娘?”

    秦川脸上一红,望着这个如花似玉的美丽少女,怔了片刻,心中忽感自惭形秽,同时想起沐卓二女,叹了口气,缓缓摇头道:“其实做人不可太贪心,卓玛姑娘的心我虽不太明白,但你和兰妹我又岂会不知?上天让秦川结识到你们,已属眷顾之极,我又岂能得陇望蜀,不知餍足?”

    他顿了一顿,正色道:“玉妹,你在我心中便似天人一般,若秦川犹不知足,还能算是人么?我今日便向你发誓,我秦川若有……”说到这里,又觉嘴上一暖,芳泽微闻,早被一只纤纤玉手轻轻按住。

    易婉玉嘴角含笑,低声道:“傻哥哥,谁要发誓了,难道你的为人我还不知道么!我是跟你说着玩呢,放心吧,一切都听你安排便是。咱们明早便分头行事。时候不早了,我要回房睡了!”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又伸了个懒腰,转身便欲出去。

    秦川急忙伸手揽住她肩膀,央求道:“好妹子,明早一别,可能要好几天见不着面,你不想多陪我说些体己话啊!”

    易婉玉回过头来,红烛之下一张白玉般的脸蛋微微一红,更加娇艳姿媚,低声道:“呸,少臭美了,谁才稀罕陪你说话呢!”格格一笑,轻轻的嘘了口气,将头倚了过去,双臂缓缓搂住了他腰。

    次日一早。四人便依计行事,决定兵分两路。

    相偕出了徐州北门,来到一处十字路口。临别之际,秦川向桑青虹道:“桑舵主,到了泰安城,你们只管便宜行事。一切小心,最好不要跟人动手!”桑青虹点头道:“请帮主放心,属下理会得。”

    秦川交代完桑青虹,转头看时,却见易婉玉和沐青兰在远处的几排杨树之下。低声絮语。

    二女手拉着手,咭咭咯咯的说个不停,谈笑之际,不时向秦川远远眺望。

    这边厢桑青虹格格笑道:“帮主,你这两位仙子般的红颜知己感情如此亲密无间,居然也不争风吃醋,倒是少见得紧!我若是男儿,我也会妒忌你的!”秦川听她话中大有取笑之意,脸上一红。干咳两声,嗫嚅道:“她们俩人都很好的。”

    桑青虹嘻嘻一笑,双手一拍,扬声道:“玉美人。还走不走啊?”易婉玉远远应了一声,又跟沐青兰耳语了几句,才揽着她肩头一同走过来。

    秦川问道:“你们都说些甚么,怎么这么久?”

    易婉玉和沐青兰相视而笑。点了点头,缓缓分开。

    秦川欲待搭讪,易婉玉白了他一眼。不再言语,竟自翻身上马,用遮尘布帕蒙了口鼻,只露出了眼珠,向桑青虹道:“走吧!”一提马缰。那马长嘶一声,放开四蹄,向北疾驰。

    桑青虹跟着纵上马背,向秦、沐二人拱手作别,将玄色大氅的领子翻起,拉上风帽,拨转马头,直追易婉玉而去。

    秦川呆呆望着二骑远去,终于消失在山坳之际。转回头时,只见沐青兰双手分别牵着双马,默默的瞧着自己。

    秦川接过红马缰绳,问道:“玉妹跟你都说了些什么?”沐青兰抿嘴一笑,摇头不答,见他仍不时举目向北眺望,道:“既然这般舍不得玉妹,干么还要跟她分开?”秦川嘿嘿一笑,道:“便是跟你分开,我也一般舍不得啊!”

    沐青兰玉颊上泛起淡淡的红晕,转过了头,伸手拉上斗篷上的风帽,罩住了一头秀发,又围住了口鼻,只露出一对眼睛,淡然道:“时候不早了,快些赶路吧!”

    秦川见她神色忽转冷淡,微觉好奇,但见她已骑上马背,便跟着上了马。

    双骏如龙,并行而西,沿着官道疾驰。行出三十余里,人烟渐少,秦川见路畔有座小庙,道:“累了吧,咱们就在这儿打个尖如何?”沐青兰点了点头,却不作声。

    二人将坐骑系在庙外树下。秦川抬头见是一个十分破败的小庙,已久无人至,门外两侧刻着一幅对联,上联是:看得开看不开看开;下联是:放得下放不下放下。

    他默默诵读了两遍,不觉怔怔的出了神,暗想:“这两句对联虽然粗陋无文,却是劝喻世人凡事看得开,放得下,倒也不无道理。”

    两人在庙中吃了些干粮,继续赶路。

    当晚在沛县城南的一间客栈内投宿。

    晚饭之后,沐青兰早早回客房歇了。秦川想起她一路上寡言少语,吃饭时神色郁郁不乐,问也不答,怕她身子不适,敲门相询。沐青兰却不开门,只道:“川哥哥,我累了,想歇了。你也早点睡吧,明早好赶路!”

    秦川在门外道:“好,那你好好歇着吧,我就在隔壁,你若是有事只管大声喊我!”沐青兰应了声:“嗯。”便不再言语。

    秦川只觉得这少女言谈举止颇为反常,难以测度,心下好奇,却又欲问无从。回想起临别之前她与易婉玉的神神秘秘的谈话,更是一肚皮的疑惑。寻思:“兰妹似乎有意躲避我,莫非我什么地方得罪了她,惹她生气了?”他虽聪明伶俐,毕竟年纪尚轻,阅历又浅,对于女孩儿的心思,却是半点也猜不出来。(未完待续。。)

三七、天道使者(一)

    ps:  此书插图是作者的一位死党加挚友弄出来的,此君亦雅人也,能画擅写,深得武侠三味,惜乎没时间自己创作。在此先行致谢,呵呵!

    三七、天道使者(一)

    秦川眼见天色尚早,便径自迈步出了客栈,随着人群,在沛县城内散步闲逛。他孩提时曾跟着众师兄和哥哥们来此游玩多次,是以并不陌生。

    他在城内随意乱走了一阵。不知不觉间信步来到汉高祖刘邦当年击筑高歌的歌风台前,想起这位大汉皇帝的丰功伟绩,不胜心向往之。想道:“刘邦和项羽都是大英雄,可惜不能并立于世!‘大风起兮云飞扬’,大风,嗯,却不知为何我家会叫做‘大风堡’?”

    正自胡思乱想,忽听得不远处飘过一阵幽幽的胡琴之声,一个苍老的声音叹道:“楚人一怒,可怜焦土,亡了秦朝;大风起兮,十面楚歌,死了霸王。千古兴亡多少事,兴,百兴苦,亡,百兴苦!”

    秦川听那琴声凄凉酸楚,本已令人不胜感伤,而那苍老的声音说书不似说书,唱曲不似唱曲,越发令人听着鼻子发酸,恨不得恸声一哭。

    他循声望去,见是一个形容枯槁、头顶半秃的青袍老者,正自伊伊呀呀的拉着胡琴,摇头晃脑,踽踽而来,脸上却是木无表情,直似僵尸一般。

    以秦川此时的武学修为,自是一眼瞧出此人并非武林中人,显然是个落魄江湖的卖艺人,只不知是否“百戏帮”中人。

    秦川便即上前拱手作揖,笑道:“老丈请了,在下有礼!”那老者却不理他,缓步而行,自管自的拉琴说唱:“‘大风起兮云飞扬,威加海内兮归故乡。’唉。只可惜这位开国皇帝做梦也想不到,自己百战而得的大汉江山,到了子孙献帝手中,仍是难免灭亡。千古兴亡,改朝换代,世事沧桑,最可怜的还是无定河边的累累白骨。且不如春梦一场,春梦一声,呀,呀!”

    秦川听得这里。大有感触,脑海中不由得想起九里山下的战场故址,想起楚汉争霸,想起牧童拾得的旧刀枪,一时思如潮涌,寻思:“这老艺人说唱的倒是不无道理。‘一将功成万骨枯’,古来英雄豪杰无论谁成谁败,真正可怜的却是寻常百姓。”

    直至那老艺人走得远了,他伫足良久。惊觉得天色渐暝,这才折身返回。

    其时街道两旁皆已掌灯,店铺纷纷打烊关门,正行之间。忽听得前方一个男子声音笑道:“小腾,你都这么胖了还这般嘴馋,吃起狗肉来便没完没了,那狗肉就这么香?还不快些。小心迟到误了正事,丘舵主会扒你的皮!”另一男子笑道:“樊五哥,你别吓我!适才狗肉你也没少吃啊!放心吧。晚不了!”

    暮霭朦胧之中依稀望见迎面二人,一胖一瘦,谈笑而来,却是两个鹑衣百结的乞丐。秦川想起陶平之言,心念一动:“这二人口中的丘舵主多半便是丐帮大智分舵的丘大伦了。一路上不曾见到丐帮弟子,想不到却在这里碰到两个。”

    他侧身给那二丐让道,一瞥眼间,见二人背上各负五个小小布袋,知是丐帮的五袋弟子。寻思:“何不向他们打听一下顾帮主的消息?”但想身处闹市之中,颇为不便,索性跟踪二人到僻静之处再说。

    当下侧身让在一旁,欲待暗中跟随,忽见二丐发足急奔,眨眼间已转过街角。他只道二人发见了自己跟踪,便想追上去解释,稍一迟疑间,蓦地身旁一道灰影掠过,呼的一声响,却是衣襟带风之声,竟尔疾逾奔马,转瞬间已自没入街角。

    秦川这才知道另有武林高手追赶二丐,当下不假思索,足下发劲,身子如箭离弦般射出,悄没声的窜了出去。

    刚转过街角,已听得呻吟呼痛之声,却是几个行人被那三人匆匆奔跑之际,均是闪避不及,撞得骨折筋断,倒地不起。

    秦川纵目望去,眼见胖瘦二丐已奔出里许,那灰影亦自不离不即的在后追赶。秦川在暗处看得分明,那灰影却是一个灰衣劲装之人。

    他不愿误伤无辜,双足一登,飞身而上,跃过屋顶,展开轻功提纵术,提气疾行,轻飘飘的追了过去。

    那二丐惊觉被人跟踪后,立时发足狂奔不止,满拟能将灰衣人远远抛开。哪知偶一回头,却见灰衣人如飞般逼近。

    二丐听说过灰衣人的厉害,不敢与敌,发一声喊,撒腿疾奔,转弯抹角,不久便已出城。放眼望去,前方尽是平原村落。二丐脚下功夫倒也了得,入村出寨,穿林越坡,转弯抹角,一口气奔出二十余里,来到濒近堤坝的一片木屋之前。那堤坝后却是一条浩浩荡荡的大河,月夜之中,依稀望见来往船上的灯光。

    二丐托地停住脚步,拍了拍手,钻入岸边一间木屋之后,消失不见。

    其时冷月在天,银光匝地。一阵凉风自河面上吹来,风中夹带着些许潮湿的腥气。

    灰衣人顿住身形,冷笑一声,森然道:“丐帮的朋友,在下既然来了,为何还要藏头露尾的不敢相见?”

    蓦地里四面八方纷纷响起暗器破空之声,月夜中寒光点点,宛若片片飞雪一般,铺天盖地向灰衣人周身要害招呼过去!

    淡淡月色之下,但见灰衣人模糊的身影滴溜溜的转了几转,双手连挥,东抓西接,随抓随抛,霎时之间,诸般暗器登时如泥牛入海一般,无影无踪,无声无息!

    隔了半晌,忽听得四周叫嚷吆喝之声大作,各处房顶上同时多了数枝火把,将群屋之间照得亮晃晃的。

    火光之下,只见那灰衣人身材瘦削,长剑在手,黑布蒙面,只露出两只冷电似的双目。

    此刻他傲然挺立于群屋之间的小院之内,身周地下却堆陈着群丐发射的各式各样的暗器,竟有袖箭、钢镖、飞蝗石、铁菩提、丧门钉等等。当真琳琅满目,长短各异,大小不一。

    灰衣人冷笑声中,身形一晃,跃上一株白杨树顶,左足踏在树干,右足悬空,一式“金鸡独立”,环顾着手持火把兵器的群丐,大声叫道:“丐帮枉称天下第一大帮。手段亦不外如是!大智分舵的丘大伦何在,快快现身说话!”

    尾音未绝,便听得两声呼喝,正前方房顶上两个人影飞身而起,自半空向灰衣人同时扑上,却是那胖瘦二丐。但见二人挥动一棒一枪,凌空夹击,棒击顶门,枪搠小腹。皆是致人于死命的凌厉杀招。

    灰衣人哼了一声,竟不避不闪,长剑圈转,架开棒身。左手勾拿,抓住了枪杆,顺势一带,拖得那瘦丐向前一荡。那瘦丐首当其冲。身不由己的自树上坠落。灰衣人动作迅捷之极,在半空滴溜溜的飞身而前,右手长剑挥处。铛的一声,又将那胖丐的棒子斩为两段。

    那胖丐一惊之下,伸手抓住一根树枝,右足猛往灰衣人裆部踢去,竟是一记“撩阴腿”。灰衣人身形一晃,飘回树上,反手挥剑,刷的一声,已斫断胖丐所抓的树枝。那胖丐惊呼声中,已连同断枝一起摔落树下。

    灰衣人阴沉沉的冷笑数声,道:“腾庆法,樊五,念在你二人把我从沛县城中引到这里,暂且留下你们的小命!你们舵主‘翻江蛟龙’丘大伦呢,暗器打完了,躲在后头做缩头乌龟啦,算什么英雄好汉?”

    说完身形一飘,从树上溜了下来。

    那胖丐腾庆法从地上跃起,一摆断棒,说道:“阁下武功惊人,在下佩服!”向各处屋内的群丐叫道:“大伙儿不是这厮的对手,千万不可轻举妄动。下来吧!”

    群丐纷纷自屋内冲出,竟有四五十人,各自挥舞着兵器火把,却将灰衣人围在垓心。

    但见群丐呼喝叫嚷声中,约有二十人以兵刃敲击着地面,或口唱莲花落,或呻吟呼痛,或伸拳猛击胸口,或高叫:“大爷、太太、施舍口冷饭!”余人则如行云流水般奔跃疾走,窜高纵低,四下转动不休。霎时之间,杂沓纷纭的脚步声、呼喝声、竹棍敲击声乱作一团,直令人眼花缭乱,头晕目眩。

    灰衣人横剑当胸,冷笑道:“区区‘杀狗阵’,也想困住老夫,只怕没那么容易!”

    那瘦丐樊五与腾庆法低声商议几句,向灰衣人一抱拳,道:“阁下从城内追赶我们到此,请问尊姓大名,有何贵干?”

    灰衣人哼了一声,冷冷的道:“‘天道之令,天地皆应!顺者有生,违者无命!’这几句话想必你该听说过罢!丘大伦呢,叫他滚出来见我!”

    群丐听他直言不讳,自称便是连日来令黑白两道闻风丧胆的“天道使者”,不由得相顾失色,群情耸动,哗然大噪,“杀狗阵”推动得更加急了。

    樊五脸色煞白,忽然向群丐挥了挥手,大声道:“兄弟们,静一静!”转脸向灰衣人抱拳道:“阁下来得当真不巧,敝舵丘舵主两个时辰之前已离开沛县。现下舵中之事,暂由在下樊五代掌。阁下有甚么事便跟我说吧!”

    灰衣人冷笑道:“你当我是三岁孩童不成?在沛县城中,我听你跟这姓腾的胖叫化子说过,丘大伦在此等候尔等聚会。嘿嘿,想不到堂堂丐帮四大分舵之一的大智分舵舵主,竟是一个贪生怕死的缩头乌龟!”

    此言一出,群丐口中的“莲花落” 立时停下来,纷纷鼓噪起来:“你胡说,我们丘舵主才不是这种人?”丘舵主一个时辰之前离去。他若在此,何惧于你?”“丘舵主确实不在,如何能见你?”“你趁我们舵主不在,便来犯横,算甚么英雄好汉!”“你当我们丐帮弟子是什么人,岂会怕你这种狂徒?”

    灰衣人双手反背在后,剑尖指地,仰天望月,喃喃的道:“莫非丘大伦当真不在?”

    樊五跟两名五袋弟子低声商议一阵,向灰衣人道:“我等自知不是阁下对手,但本帮乃侠义帮派,宁死也不会跟邪门歪道屈服!丘舵主刚巧有事外出,阁下有甚么事,便对我们说吧!”

    灰衣人哼了一声,道:“不管丘大伦在不在,老夫既然来了,自然是不会空手而归。胡一图呢,快交出来!”

    樊五勃然变色,退了一步,道:“你说甚么,我不明白!”

    灰衣人似是极不耐烦,突然间身形一长,抢入“杀狗阵”中,剑光疾闪一下,只听两声惨呼,已有二丐被长剑洞穿心口而死。

    随即白光一闪,剑尖已抵在樊五胸前,喝道:“丘大伦救回的人在哪里,不想死的话就说出来!”

    群丐见他眨眼间连杀二人,复又制住樊五,视威力无穷的“杀狗阵”如无物,当真如鬼如魅,一时无不神眩心惊,几乎不相信自己眼睛。(未完待续。。)

三七、天道使者(二)

    ps:  此书插图是作者的一位死党加挚友弄出来的,此君亦雅人也,能画擅写,深得武侠三味,惜乎没时间自己创作。在此先行致谢,呵呵!

    三七、天道使者(二)

    樊五长剑加身,脸上却浑无惧色,挺了挺胸膛,昂然道:“废话少说,有种杀了老子便是!老子要是皱一皱眉头,便不算好汉!”

    灰衣人狞笑道:“宁死不说也就是知道啦!哼,老夫若灭你大智分舵,简直是易如反掌。尔等若想这姓樊的不死,便快快说出丘大伦所救之人的下落!”

    樊五双眼一闭,索性来个三缄其口。群丐震动之下,投鼠忌器,“杀狗阵”自行停下,大伙儿面面相觑,作声不得。

    灰衣人心下老大不耐烦,叫道:“我数一、二、三,你们若不说出姓胡的下落,我就先杀这姓樊的,再一个个的将尔等全部杀光!”

    他两道冷电似的目光向群丐团团扫去,拖长了声音叫道:“一——二——三”

    !这个“三”字声音未了,忽听腾庆法叫道:“放开樊五哥!”呼的一声,从斜刺里断棒挺出,一招“毒龙出洞”,径往灰衣人面门刺去。火光下灰衣人冷笑一声,于腾庆法的断棒浑不理会,腕陡剑斜,只见白光一闪,剑尖竟已刺向腾庆法心口。众人齐声惊呼,眼见腾庆法性命难保。

    便在此时,猛听得破空之声大作,一件暗器从十余丈外飞来,横过小院,撞向灰衣人手中剑刃,铮的一声响,灰衣人长剑脱手飞出,手掌中满是鲜血。虎口已经震裂。

    灰衣人见撞飞自己长剑的暗器竟是半截干枯的树枝,不胜骇异之下,竟然忘却挡避腾庆法手中刺来的断棒,“噗”的一声响,登时贯胸而入。本来以他的武功,自不把区区断棒放在眼里,岂料猝不及防之下,待得惊觉,已是不及。

    灰衣人低吼一声,砰的一拳。将腾庆法打翻在地,喷了口鲜血。灰衣人后退两步,双眼瞪视着插入心口的棒头,目光中露出古怪之极的神情,对适才之事似是绝不相信,可是身子却慢慢软倒下去。

    这下变化急转直下,群丐几乎不相信自己眼睛,尽皆都惊得呆了,张大了嘴巴。做声不得。

    火把闪耀之中,人影一晃,众人面前已多了一人。

    腾庆法和樊五这才醒觉过来,二人死里逃生。均是心有余悸。此时定神瞧去,火光下见来人竟是个浓眉俊目的白袍少年,一时难以相信,便是此人以枯枝击落了灰衣人的长剑。

    樊五抱拳行礼。道:“在下腾庆法、樊五谢过少侠救命之恩!不敢请教尊姓大名?”

    那少年急忙还礼道:“樊大哥不必多礼。在下大风堡秦川,不速而来,冒昧相扰。实属唐突,请丐帮各位朋友恕唐罪则个!”

    樊五闻言吃了一惊,正待再问,忽听腾庆法一面伸袖擦血,一面插口道:“恩公原来便是在少林寺首揭沐长风阴谋、击败华山派丛掌门、打退西域怪杰候昆仑的新任百戏帮秦帮主,我等久闻少侠大名,今日得见,实在三生有幸!却不知秦少侠为何在此?”

    秦川道:“樊大哥言重了。在下适才自沛县城内见到二位大哥,正欲招呼,忽见二位和这位灰衣人奔出城外,行迹可疑,这才远远跟了来。适才因见事急,才贸然出手,孟浪之处,请各位担待则个!”说着又是长身一揖。

    原来秦川尾随灰衣人和樊腾二人到此,隐身一旁树上。他早已从口音中听出灰衣人便是那日在九里山上意图剿灭铁叉寨之人。此人乃是沐长风手下的 “天道使者”,武功既高,人又狡诈,连那铁叉寨的二寨主“铁燕子”蒋昌也被他偷袭杀死。又想起当日因自己援手铁叉寨群豪,灰衣人被邓不凡乘机所伤,仓皇而走,不期又在此相遇。

    待到灰衣人欲对丐帮弟子大开杀戒,危机中不遑细想,随手扯断枯枝,奋力击落长剑,救了腾庆法性命。他却没料到以灰衣人如此高手,震惊之下,一时应变不及,竟尔丧生在腾庆法的断棒之下。

    樊五等见是百戏帮帮主到了,纷纷见礼致谢,秦川一一抱拳还礼。樊五面露喜色,道:“秦帮主不必客气!我们顾帮主曾说过,秦帮主少年英侠,乃是敝帮好朋友,今日又救了我等性命,真不知如何感谢!咱们且瞧瞧这黑衣人究竟是何方神圣?”

    众人来到黑衣人尸身旁,揭下了他蒙面的黑布。樊五从一名帮众手中接过火把,移到灰衣人脸前,忽然噫了一声,惊道:“是他,怎么可能是他?”手一颤,火把脱手掉落在地上。

    腾庆法奇道:“樊五哥,这人到底是谁?”

    樊五脸上神色惊疑不定,又捡起火把在那灰衣人脸上照了几下,微一思索,向群丐道:“既然丘舵主有事外出,今日聚会取消。梁兄弟,齐兄弟,你们带人去准备棺木寿衣先将两名被害兄弟的遗体装裹成敛,待请示了丘舵主后再行安葬。大伙儿先散了吧!”

    当下群丐抬了二人尸体,纷纷告辞而去。

    片刻之间,小院前前后后的丐帮人众散了个干净,只留下秦川和樊腾二丐。

    秦川适才借着火光已瞧出那黑衣人面容,不禁大吃一惊,呆立当地,半晌做声不得。原来那人是个年约五旬的长脸老者,颏下三绺白须,却是在少林寺见过一面的泰山派主持谷虚道长。

    秦川登时心下了然:“难怪跟木虚道人在圣泉寺交手之时我总觉得似曾相识,原来他的武功家数跟灰衣人在九里山上所使的同出一辙,都是泰山派的绝学!”

    他久闻谷虚道长之名,知道是一位跟父亲同辈的武林前辈,德高望重,心中甚是景仰。此刻忽见他以堂堂的泰山派主持之尊,竟尔充任天道使者,荼毒江湖,做出令人不齿的宵小行径。不禁背上感到一阵寒意。

    果然听得樊五悄声道:“秦帮主,这,这怎么可能,天道使者怎么可能会是侠名赫赫的谷虚掌门?这、这也太不可思议啦?”

    秦川心想:“多半这位谷虚道长在我去少林寺之前便已投靠天道盟了!”叹了口气,便将天道使者在九里山意欲铲除铁叉寨始末,如今又欲对付丐帮等情由说了。

    其时樊五手中火把燃尽自灭,冷月不知何时钻入云中,天际里依稀可见点点寒星,闪烁不定,四下里黑沉沉的。樊五听了秦川之言。不胜惊骇,叹道:“秦帮主,想不到连泰山派也会甘心听命于天道盟,说起来当真匪夷所思!我们须尽快将此事报告丘舵主!”

    秦川道:“不敢请问丘舵主何在?”樊五道:“不敢隐瞒秦帮主,我们丘舵主有要事去了梁山!”

    秦川心想:“看来丐帮有职司的重要人物果真都去了梁山,玉妹的消息果然不假。”向地上谷虚的尸体瞧了瞧,道:“二位大哥,这具尸体该当怎生处置?”

    腾庆法道:“此事关系重大,务须谨慎。我们先请示了丘舵主和帮中长老后。才好定夺!秦帮主以为如何?”

    秦川暗忖按照江湖规矩,自己并非丐帮中人,不便发号施令,便道:“一切皆听从两位大哥的主意。”顿了一顿。又道:“在下适才听得各位对答,提起胡一图前辈的名讳,不知是何缘故?”

    樊五道:“这个……”迟疑不决,似乎拿不准是否应当告诉秦川。腾庆法道:“樊五哥。秦帮主是我们救命恩人,又是侠义大风堡和百戏帮的人,侠肝义胆。跟咱们是同道中人,何必隐瞒。告诉他罢!”

    樊五点了点头,道:“前几天敝帮丘舵主带领本舵兄弟在运河上救了一个人,便是江湖上人称‘赤发医魔’的胡一图神医!这位谷虚道人此次前来敝帮大开杀戒,便是为了追杀此人!”

    秦川道:“不瞒二位大哥,胡神医于小弟有恩,是友非敌。请问他现在何处?”

    樊五略一踌躇,道:“秦帮主请跟我来!”

    当下三人出了小院,上了河堤。秦川从腾庆法口中得知前面长河便是大运河,这片河畔荒宅,便是丐帮大智分舵临时聚会之所。

    其时淡月疏星,夜色朦胧,三人沿着河堤走了里许。凉风习习,四下里静悄悄的,唯闻波涛拍岸之声,偶尔飘来远处船上的渔唱。

    正行之间,樊五忽道:“到了!”腾庆法不待他说话,已撮唇而呼,却发出一阵犬吠之声。

    秦川听他学得惟妙惟肖,当真似被踢了一脚的狗儿负痛而叫一般,暗暗好笑,正欲相询,却听得河面上欸乃一声,一艘乌篷船缓缓移近。秦川这才瞧出此处竟是一处荒野的渡口。

    三人行至渡口处,秦川纵目眺望,见是一只不大不小的乌篷船,黑沉沉的却无灯火,驶到距岸尚有六七丈外,便不再移动。只听船头一人叫道:“是丘舵主么,属下正有急事禀报!”

    腾庆法大声道:“赵兄弟,丘舵主有事外出,是樊五哥和我在此!快将船划过来!”那人道:“是樊五哥和腾兄弟么,我来啦!”举桨划船,靠近岸边。

    樊五向秦川道:“秦帮主,咱们上船吧!”当先跃上船头。秦川和腾庆法跟着上了船。

    秦川定睛瞧时,见那人是个身材高大的汉子,夜色中瞧不清面目。樊五道:“秦帮主,这位赵兄弟便是这艘船的艄公,也是敝帮兄弟!”又向那艄公介绍了秦川。秦川便和那艄公见了礼。

    那姓赵艄公神情甚是惊讶,道:“想不到秦帮主年纪轻轻,竟能打败华山掌门和西域阴阳猴。正所谓‘大风神剑绿玉箫’,‘侠义大风堡’出来的子弟,果然个个英雄了得。在下佩服之至!”秦川听他谈吐不凡,忙道:“不敢,赵大哥谬赞了!”

    那艄公将竹篙刺入水中,将船滑入河中央,约莫离岸数十丈处,才横下竹篙,抛锚入水。秦川微一沉思,便即了然:“他是怕岸上有人监视。”游目四望,静夜之中左近更无其他船只,自不必担忧会有人偷听到。

    樊五道:“赵兄弟,适才你说有急事寻丘舵主,到底是何事?”那艄公叹道:“胡神医好像不成啦!”

    樊五一惊,道:“胡神医人在哪里?快去瞧瞧!”

    那艄公带三人进了船舱,点了蜡烛,只见一人躺在矮床之上,身上却盖了两层厚厚的棉被。秦川一进舱内,便觉药气冲鼻,借着灯光看去,已认出那人正是“赤发医魔”胡一图,只是他此刻红发凌乱,面似金纸,双目紧闭。秦川伸手在他鼻上一探,竟是气若游丝,眼见是不中用了。

    烛光下那艄公一张清瘦的脸上露出悲悯之色,叹了口气,道:“丘舵主让兄弟好生照料胡神医,兄弟这两日全是按着胡神医自己开的方子抓的药,不知怎地,他身子越来越差,眼看性命难保……”说到这里,摇摇头,又叹了口气,便住了口。(未完待续。。)

三七、天道使者(三)

    ps:  此书插图是作者的一位死党加挚友弄出来的,此君亦雅人也,能画擅写,深得武侠三味,惜乎没时间自己创作。在此先行致谢,呵呵!

    三七、天道使者(三)

    腾庆法道:“赵兄弟,你自己也是郎中出身,胡神医到底怎么回事?”

    那艄公摇头道:“说来惭愧,俺虽略识歧黄之术,却连胡神医这种症状都未见过?他经脉紊乱,内息衰弱,恐怕回天乏术,非药石所能医也!”樊五道:“想不到‘赤发医魔’号称医术冠绝天下,却是能医而不自医,可惜!”当下四人围着小木桌坐了,腾庆法将适才秦川出手相救之事向那艄公约略说了。

    秦川一面听三人对答,一面伸手替胡一图反复仔细把脉,果觉他脉息极弱,一如那艄公所言,大有性命之虞。

    他想起胡一图曾替自己疗毒,今日自身难保,心下恻然,皱眉道:“三位大哥,可知胡神医为何病得如此之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腾庆法摇头道:“不是病重,是伤重!只是浑身上下并无伤痕罢了!”向那舵公努了努嘴,道:“那天便是赵兄弟跟着丘舵主从四个黑衣人手里救下的胡神医,个中情由,他最是清楚不过!”

    那艄公道:“记得那天是大年初二,丘舵主带领我们几个乘着此船准备南下。刚到陈楼渡口,便听到岸上有四名黑衣人招手朝着我们喊叫。我们将船移近岸边,那四人说要多付银子,让载他们过河。”

    “其时刚过新年,河道上也没什么船只,那四人显是等得急了。丘舵主道与人方便,自己方便,何况人家愿意多出银子。便答应让四人上船,决定先送他们过了河再说。”

    “等那四名黑衣人手执兵刃。押着一辆骡车上了船。我们已瞧得清楚,四人显然都是练家子。船一离岸,一名黑衣人忽然拔出长剑,指在丘舵主咽喉,要胁我们改道往北。”

    秦川听到这里,不由得“噫”的一声惊呼。却听腾庆法哈哈笑道:“秦帮主不必奇怪,这四个家伙活得不耐烦,吃了熊心豹子胆啦,胆敢打劫‘翻江蛟龙’丘大哥!”樊五微笑道:“大伙儿都在过新年,这四个黑衣人居然跑来打劫几个叫花子。看来也是穷疯啦!”

    那艄公也是笑了笑,续道:“他们虽然功夫不差,却只把丘舵主当作寻常的船家,哪里会想到这许多?结果船到河心,便被我们干掉了三个。另一人见势不妙,便翻身跳入水中,想必已在这运河之中淹死啦!”

    秦川心道:“丐帮中的英雄好汉,端的手段了得。”问道:“后来怎样?”

    那艄公皱了眉头,道:“后来我们打开骡车。便救下了胡神医。当时他虽不能动,却还能开口说两句话,亲自拟了药方。丘舵主让在下照料。没想到一开始还能喝上半碗药,以后却越来越严重。今日更是连一口药水也喝不下去啦!”

    樊五又察看了胡一图的伤势,回过头道:“赵兄弟,莫非你配的药份量不对?”那艄公急道:“不可能,胡神医开的是个寻常调理补养的方子。甚么人参、鹿茸、首乌、茯苓,诸般大补的药物上面都有,我全是按照方子煎的药。却不济事!”

    眼见胡一图命在顷刻,四人都是束手无策,也只有干着急的份儿。

    那艄公走到船尾,从炭炉上提起刚煎好的药罐,将药倒在桌上的黄沙碗中。叹道:“现下只有死马当作活马医,再让他喝下吧!”

    哪知胡一图非但一口没咽下去,反而一阵颤抖之下,将药汁尽数泼那艄公身上。

    三丐面面相觑,做声不得。

    秦川突然心中一动,暗自琢磨:“瞧胡神医的样子,倒似师父所说的内气闭塞,脉络不通之状,须以天下至纯的内家真气疏导才行!”一念及此,道:“三位大哥,能否容小弟一试?”

    樊五道:“秦帮主也懂医道?”略一点头,示意那艄公腾开位置,让秦川扶胡一图盘腿坐好。

    秦川也是盘腿端坐在胡一图身侧,运气调息,左掌按在他脐下“丹田穴”,右掌则抵在他后腰“大椎穴”,催动“大悲玄功”,开始给他推宫过血。

    他按照师父蓑衣人所授搬运内功的法门,将“大悲玄功”真气源源不断地注入胡一图体内。待得行功一个小周天,缓缓睁开眼睛,只觉船舱内云雾缭绕,掩映得烛光朦朦胧胧。

    这番运行先天真气疗伤的法门乃修真炼气之士的看家本领,非身负上乘内功者不能为。只须运用得宜,自是功到病除。秦川当日曾以此法助东方权打通经脉,只是这次胡一图所受的内伤超过东方权远甚,实是大耗真气,待得功满,他只觉全身乏力,几欲虚脱。

    此刻定睛看时,不禁微微一惊,只见胡一图正自睁大了双眼,一瞬也不瞬的瞪视着自己。

    秦川当即收回双掌,护住丹田,缓缓嘘了口气。

    胡一图皱眉道:“这种救人的法门,你从何处学来?”

    秦川听他已能开口说话,虽则声音仍是有气无力,但显然好转了不少,不禁喜出望外,道:“晚辈是从家师处学的,只为救急所用,误打误撞,想不到真有神效。前辈可好些没有?”

    樊五等三人为了不打扰秦川,早已悄然出舱,此时听得二人说话,无不又惊又喜,纷纷进舱道贺。

    胡一图摇了摇头,烛光下脸色仍是苍白如纸,无半点血色,满头红发却如同赤色火焰一般。他听了那艄公等人的解释,呆呆发怔,忽然长长吐了口气,道:“若非丐帮的这群叫花子,姓胡的这条老命多半保不住啦!”

    樊五笑道:“胡神医,这次说起来多亏百戏帮的秦帮主,我们可没能耐医好您的伤势!”

    胡一图向秦川点了点头,却不言谢。伸手入怀,取出一个锡纸包,打了开来,里面却是六枚银白色的小丸,约莫有拇指般大小,他服了一枚,站起身来,将余下五枚递给樊五,说道:“这是我秘制的‘九转还魂丹’,乃是天下奇药。可解百毒,今日便送与三位自服,另外两枚请转交给贵帮顾帮主和丘舵主!”

    那艄公大声道:“我辈行侠仗义,何曾想要回报,胡神医此举,未免将我丐帮瞧得忒也小了?”樊五与腾庆法也同声推拒。

    胡一图双眼一翻,冷冷的道:“姓胡的乃一闲散之人,平生最受不得别人恩惠,送出的东西。概不收回。尔等若不喜欢,只管丢到运河中喂鱼便是!”

    三丐面面相觑,作声不得,均没料到此人竟是如此怪脾气。

    胡一图哼了一声。向三丐道:“各位,我和秦兄弟还有事,请先送我们下船!以后见到顾一羽,我自会当面向他致谢!”

    樊五吃了一惊。道:“你的身子能撑得住么?”胡一图哈哈一笑,道:“放心,我死不了!”

    那艄公赌气拔起铁锚。将船划近岸边,胡一图更不多言,纵身跳下船去。

    秦川只得向三丐抱拳作别,跟着胡一图下了船。

    胡一图迈步行了两步,忽又转身向樊五道:“樊兄弟,相烦你带我们瞧瞧那灰衣人的尸体!”樊五道:“好,我也想再去看看!”向腾庆法和那艄公低声叮嘱了几句,这才跳上了岸。

    秦川心想:“这三位在丐帮中职司虽不高,却也是热血直肠的好男儿。”

    三人回到荒宅处,静夜沉沉,却哪里还有谷虚道人的尸体踪迹?

    秦川倒吸了口凉气,道:“尸体怎么会不翼而飞?”樊五连连跺脚,道:“都怪我忒也粗心,没想到此人还有同党接应来着!”

    胡一图冷冷的道:“罢了,既已认得是泰山派掌门,便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更何况一具死尸而已!”怔怔地仰望着天际冷月,长长叹了口气,喃喃道:“我早已猜到,淮北烈山的灰衣人便是你了,只是想不到你会变……嘿嘿,何苦来哉,何苦来哉?”

    秦川听他话中之意,似乎跟谷虚道人甚是相熟。

    樊五向胡秦二人一抱拳,道:“两位,在下须将此事尽快报知我们丘舵主,先行告辞了!”

    胡一图点了点头,秦川拱手还了一礼。樊五急匆匆的去了。

    秦川暗暗自责:“秦川啊秦川,你枉为一帮之主,怎么会想不到灰衣人必有同伙在附近?这次尸体不见,全都怪你经验不丰!”

    忽听胡一图道:“小兄弟,我自己开的药救不了自己,而你反倒轻而易举,将我起死回生,你可知个中缘由?”秦川道:“晚辈不知其故,请前辈指点。”胡一图哈哈一笑,道:“说白了再浅显不过,内功修为达到你这般境界的,放眼当今天下,廖廖无几矣!丐帮中除了顾一羽有此神通外,那帮臭叫化子便是想到这一招,也万万没有你这般深厚的内力,自然无济于事!请问尊师是哪位?”

    秦川道:“晚辈确实不知家师名号!”

    胡一图怔了怔,哼了一声,愠道:“你不愿将尊师名号相告,分明是瞧我不起,罢了,罢了!再见,再见!”

    秦川忙道:“前辈,你别急,你听我说!”当下将习武经过说了。胡一图听了,默然半晌,忽然肚中咕咕作声,他伸手一拍肚皮,叫道:“肚子好饿,哪里有吃的?”秦川道:“晚辈现住在城内客栈之中,咱们先进城吧?”胡一图道:“走吧,我还有话问你!”

    当下二人提气窜出,展开轻功,向沛县城内奔去。(未完待续。。)

三八、梁山之行(一)

    三八、梁山之行(一)

    到得沛县城内之时,已近二更。街道上除了偶有巡夜打更的经过,静悄悄地罕见人踪,酒楼饭馆早已打烊。二人转了好一阵,才找到一个小面摊。

    胡一图内力尚未尽复,兼之数日未进饮食,早感体力不支。当下一口气连尽三大碗葱油面,才随着秦川回到客栈。秦川叫醒正自伏在柜台打瞌睡的店小二为胡一图要了间上房。

    秦川又吩咐店小二烧了热水抬进胡一图房内,回到自己房中取出一身干净衣衫,让胡一图洗澡更衣。胡一图不断追问他下山以来诸般情由,听完后以手击额,皱眉苦苦思索,道:“胡某听说了你在少林寺的所作所为,想不到你居然做了百戏帮帮主,嘿嘿,现下只怕沐长风也会忌你三分吧!”

    秦川又将百戏翁交托送信到少林寺直至临终传位之事简略说了,便问起胡一图因何受伤。

    待得店小二进屋收拾澡盆浴具,两人便转到秦川房内坐了。

    其时胡一图已然恢复成红发俊面,玉树临风的美男子形貌。秦川见他风仪闲雅,神情潇洒,不禁大为心折,脑海中更闪过沐长风的俊雅身影,只觉这二人容止气度倒是不相上下。

    胡一图瞧着微微跳动的烛火怔怔出神,过了片刻,右手握拳,在桌上重重一击,叹道:“万万料想不到,这一切会是沐长风捣的鬼!当日胡某为你医腿毒之时,你可记得黄蜂帮的‘紫面蜂’沈春临死前说的话?”

    秦川点头道:“据晚辈所知,当日沈前辈好像受人之愚,被人诓骗至杏林谷,最后饮恨而终。而那个假传消息之人,便是黄蜂帮的‘钢筋铁骨’许直,他跟仇氏二蜂都已投靠了沐长风,只不过他恶贯满盈。已丧命于少室山下。”便又将东方权逃至少室山下,许直误死于飞蜂针之下的情由说了。

    胡一图甚感意外,双目乜斜,上上下下打量着秦川,啧啧赞道:“佩服,佩服!老夫辛苦多日才查到的真相,你这年轻人倒是都清楚得紧哪!”

    秦川黯然道:“只恨晚辈无能,没有救得下东方道长性命。”胡一图冷笑道:“你不必自怨自艾,沐长风处心积虑,让人防不胜防。又与你何干!嘿嘿,便是胡某也险些步了东方牛鼻子的后尘。”秦川一惊,道:“莫非神医前辈也是被天道盟的人暗算才受伤的?”

    胡一图淡然道:“不错!那日你们走后,胡某便想替沈春讨个公道,夜探黄蜂帮总舵,没想到看到的却是火光冲天,黄蜂帮数百间广厦付之一炬,早已灰飞烟灭啦!”他瞧了秦川一眼,道:“适才听你之言。胡某才知道,原来二蜂去了飞虎寨落脚,又随沐长风去了中原。”

    他不待秦川接口,又道:“我去查访了许多门派帮会。也去过飞虎寨,可惜偌大的绿林山寨也都烧成了废墟。”顿了一顿,皱眉道:“如你适才之言,没料到飞虎寨被荡平。竟是号称‘江南第一公子’的上官信干的勾当!”

    秦川道:“此事千真万确,乃系晚辈亲睹!”顿了一顿,沉吟道:“其实当时沐前辈也在寨中出现过。”说到这里。不由得想起那晚沐长风在旁动了杀机,幸得易婉玉机警,借故佯装翻脸,乱其耳目,二人也因此而分别了好一阵子。

    胡一图仰天长叹,烛光忽明忽暗,他脸上忽然多了层怒色,道:“老夫在江湖上明察暗访了好几日,却茫无头绪,只好无功而返。不料回到谷中一看,我的杏林医馆已变成了焦土,两个药僮也死于非命!”

    秦川听到这里,忍不住“啊”的一声惊呼。

    胡一图瞧了他一眼,脸上的怒色随即逝去,淡淡的道:“烧我杏林医馆,杀我两个僮儿,这笔账焉能不算?”

    秦川听说二僮儿也遭了毒手,不由得义愤填膺,握拳重重在桌上一砸,大声道:“这帮人也太过歹毒啦!”胡一图嘿嘿一笑,道:“怪只怪大伙儿全走了眼,没看出这位‘千古狂客’的狼子野心!”

    秦川默然,心想:“我也算遇人不淑,刚下峨眉山,便阴差阳错的碰到沐前辈这个大魔头,还跟他到妓院中喝花酒,又被他引入周宅灭门案之中,险些着了他的道儿。若非玉妹、兰妹相助,只怕早已死无葬身之地了!好险,好险!”言念及此,不觉背脊上竟微微出了一阵冷汗。

    正想得出神,忽听得一阵轻轻的叩门之声,秦川忙去应门,眼前出现了一张秀丽娇美的脸蛋,正是沐青兰。她睡眼惺忪的望着他,问道:“川哥哥,我听到你房内有动静,发生什么事了?”

    秦川见她身上披了件葱绿织锦的皮袄,新睡初起,头发颇见蓬松,一脸倦容,却又难掩关切之色,只是尚未从睡意中完全醒来。他怕沐青兰听到其父烧杀二僮之事后心里难过,便把满脸怒色转化为温柔之情,强笑道:“我没事,真是对不起,吵醒你了!”只是本来满脸怒色,这时的笑容不免显得颇为生硬。

    沐青兰打了个呵欠,神情中透着娇慵,更增丽色,她含睇浅笑,低声道:“我在隔壁听见你拍桌子的声音啦!”秦川侧身引她进屋,说道:“兰妹,快来见过胡神医。”

    沐青兰这才看见房内另有旁人,霎时间手足无措,低下了头,窘得连耳根子也都红透了,双眼瞧着地下,向胡一图盈盈福了一福,神态腼腆,一张俏脸便似玫瑰花瓣儿一般。

    胡一图哈哈一笑,略略欠身,道:“沐姑娘不必多礼!”

    沐青兰满脸通红,娇羞无限,向秦川瞧了一眼,忸怩道:“川哥哥,你跟胡前辈有要事相谈,我不打扰你们啦。”又向胡一图行了一礼,告辞出去。

    秦川将沐青兰送到她门外,想起她日间神情冷淡,似有烦忧,他一句话将到口边,嘴唇动了动,却又缩了回去。沐青兰晃了他一眼,轻轻的道:“川哥哥,你去陪胡神医吧!”正要转身入内,秦川急忙伸手抓住她手腕,道:“兰妹,可否告诉我,你今日为何不高兴,是不是我哪里惹你生气啦?”

    沐青兰转过头来,低声道:“不是。”幽幽的叹了口气。

    秦川低声道:“我是个粗野之人,若有唐突之处,盼你不要见怪。”沐青兰低下了头,柔声道:“川哥哥,你别多想。是我自己心里有事,与你无关。过两天便会好的,你快回房去吧!”

    秦川搔了搔头,呆呆的站在门口。其时回廊上的灯笼随风摇晃,映得他脸上满是迷惘之色,他刚为胡一图运功疗伤,消耗内力甚巨,愈加显得形容委顿。沐青兰瞧在眼里,不由心中一软,在他脸颊上亲了一下,推转了他身子,低声道:“快去吧,胡神医还在等你呢!”

    秦川哦了一声,定了定神。沐青兰已关了房门。

    他摸着被她吻过的面颊,虽则满腹疑惑未解,心中却感到说不出的温馨,回到房内,反手掩上了门。他在胡一图对面坐了,却见他笑眯眯的上下打量着自己,不由得面上一红,嗫嚅道:“前辈,你笑甚么?”

    胡一图啧啧连声,笑道:“这么个沉鱼落雁的小美人儿,终于花落到你秦家啦!”秦川红着脸道:“前辈取笑了!”胡一图笑了一会,忽然眉头一皱,道:“还有一位闭月羞花的婉玉姑娘呢,你又怎生安置人家?”

    秦川脸色更红,支吾道:“玉妹现下去了泰山,这次没跟我一起出来!”胡一图两道冷电似的目光在他脸上停留良久,忽又点了点头,竖起大拇指,道:“你倒是个多情种子。不过以你的人品倒也值得这两个美人倾心相爱,老子纵横江湖多年,所见最美的两个姑娘居然会爱上同一个人!有趣,有趣!哈哈。”

    秦川忸怩道:“她两个都是好姑娘,晚辈不敢妄……”胡一图右手一摆,道:“不必多说!我见那婉玉姑娘对你也是情深义重,跟这位沐姑娘不遑多让,说来这是你的福缘,你当珍惜才是,不可辜负人家!”秦川红着脸点了点头。

    胡一图右手中指微屈,轻轻敲击着桌子,皱眉道:“沐长风的女儿居然跟了你,这倒是有趣得紧!此女与乃父不同,确是好女,只怕她老子不会同意她跟着你吧!”向秦川侧头斜睨,笑眯眯的道:“那位婉玉姑娘聪慧无双,当日曾缠着我学‘改头换面**’,不知她学得如何?”

    秦川哑然道:“说起来真要多谢前辈,玉妹曾经扮成个又老又丑的山羊胡子,跟真的一模一样,确令人难辨真假!”胡一图面有得色,傲然道:“高的变矮,胖的变瘦,白的变黑,谓之‘改头换面**’,兼中原易容术与天竺瑜伽功于一体,乃胡某的独创,只此一家,别无分店!秦兄弟,你的这个小媳妇儿居然一学即会,悟性奇佳,实在是美质良材!哈哈!”

    两人闲谈了一阵,秦川忽又想起适才话头,问道:“前辈的医馆被烧之后,又发生了何事?为何又受此重伤?”(未完待续。。)

三八、梁山之行(二)

    三八、梁山之行(二)

    胡一图哼了一声,脸上又现怒色,道:“初时我猜测十有**是二蜂干的好事,此仇不报,非丈夫也。于是便四处打听他们下落,终于听说他们去了中原。”

    “我到了中原后,便听说了你在少林寺揭露天道盟之事。一开始我还不太相信,因为在我心里,沐长风也算是个奇男子,只是狷介成性,是个放荡不羁的江湖散人,总之绝不似传言中的大魔头!”

    “但是后来天道使者一出,江湖中不少帮派教会都惨遭灭门,当真是腥风血雨,死伤无数,使我不得不信。我也渐渐明白,烧了我杏林谷的恶行,八成也是这该死的‘天道盟’所为。”

    “我在江湖上打听了多日,一直茫无头绪。忽然有一天,我在泗县一座茶馆喝茶之时,无意中听说淮北朱家堡出了事,便急匆匆赶过去。我记得那天是腊月廿五,我在朱家堡外竟无意中撞见了几个行踪诡异的黑衣人,便暗中跟踪,偷听他们说话。一听之下,他们果真是天道盟的喽罗!”

    “后来我才打听清楚,朱家堡主乃快刀门的门人,当时已被尽遭屠戮。那几名黑衣人便是 ‘天道使者’的手下,暗中察看是否留有漏网之鱼的。”

    “其时天色向晚,我大喝一声,从山道上纵身窜出,一出手便料理了三人。欲待逼问最后之人时,突然间从对面大树后射出一块飞石,正中那人后脑,将他打得脑浆迸裂而死!”

    “我好不容易才有些端倪,焉能就此罢休?于是提气追到树后,却见一个黑衣人沿着山道已奔出十余丈外。此人的轻功着实高明,我一股劲儿的追到淮北东南二十里烈山上一处山洞前,才追上了他。”

    秦川曾在杏林谷见识过胡一图的绝顶轻功。听他言语间对黑衣人推崇备至,甚感意外,心中琢磨:“我曾听沐前辈说过,他手下有‘天道四使’,不必亲自动手。泰山派的谷虚道长自是其中之一,却不知胡神医遇到的,究竟是谷虚,还是另外三人?”

    只听胡一图叹了口气,苦笑道:“说来惭愧,胡某枉称‘医中之魔’。饶有智谋,终于还是着了人家的道儿啦!”

    秦川忖道:“听他这话,定是在烈山受的伤。”果听胡一图道:“那黑衣人突然钻进了一个山洞之内,我便挥动‘紫金降魔杵’,强行闯入。黑衣人霍地转身拔剑,不容我说话,当胸一剑刺来。我便用紫金杵跟他在洞内恶斗了十几回合。黑衣人的剑法辛辣诡谲,剑剑不离我胸口要害,极难应付。但不知怎的。我忽然感觉到,此人身形酷似一人,所使剑法虽精妙诡异,却不像他本来的路数。秦川。你猜这是为什么?”

    秦川眼珠一转,道:“难道这人与神医前辈是素识,生怕你认出他身份来?”

    胡一图点头赞道:“果然孺子可教,难怪百里艺会传帮主之位于你!我一门心思。只想尽快击败黑衣人,瞧瞧他长的怎生模样,到底是何方神圣?”

    “正斗之间。忽听洞外一人大笑道:‘胡兄,杏林谷匆匆一会,别来无恙?’我一听是沐长风的声音,心头一凛,随即想起近日的江湖传闻。暗想若然传闻属实,沐长风必跟这黑衣人是同伙,倘若这二人联手,我必死无疑!”

    秦川听到沐长风出现,登时想起百戏翁、东方权等人遇袭之事,惊道:“前辈可要当心暗算!”

    胡一图双眉一轩,续道:“那黑衣人听到沐长风声音,一口气连刺了七剑,逼开我的金杵,涌身出洞。我跟着跃出,只见沐长风一袭黑衫,背负着双手,笑吟吟的瞧着我。”

    “那黑衣人向沐长风拱了拱手,一溜烟的飞奔而去。”

    “我正欲纵身去追,忽听呼的一声,沐长风挥掌向我右肩按落。我急忙反手运掌相格,沐长风并不抢攻,只是缠住了我,待得那黑衣人消失在山林之内,突然撤掌跃开,道:‘胡兄,你我素有交情,何必生死相搏?在下有一言奉告,不知胡兄可愿听否?’”

    “我冷笑道:‘你烧我杏林草堂、杀我药僮,还谈什么交情,事到如今,你还有何话说?’”

    “沐长风突然一揖到地,说道:‘下属们办事不力,多多得罪!胡兄开出价钱来,所有损失,立时双倍奉上。胡兄若有意在中原结庐,一应花用开销,所需银两,皆由在下支付。’”

    “我怔了怔,道:‘你搞这么多花样,究竟有何目的,不妨直说!’沐长风笑了笑,道:‘胡兄果然爽快!真人面前不说假话,天道盟之事,想必胡兄该听说了吧?在下久慕胡兄大才,歧黄之术冠绝天下,斗胆恳请胡兄相助,共襄大事。今后江湖一统,你我同享尊荣,不知胡兄尊意若何?’”

    “我望了望四周,放眼尽是荒山野岭,绝无人迹,这才恍然大悟,原来那个灰衣人是沐长风安排好故意诱我来此的。”

    “沐长风见我沉吟不答,只道我意动,便道:‘当今武林之中,敢与我天道盟争一日之短长的,已经不多。胡兄是个聪明人,何去何从,不必兄弟赘言!’”

    “我知道他的言下之意。江湖上传言道:天道之令,天地皆应!顺者有生,违者无命!我冷笑一声,瞪视着他道:‘沐盟主的意思,便是胡某只有一条道路可选啦?’”

    “沐长风微微一笑,道:‘实不相瞒,适才这位跟胡兄交手的仁兄,在江湖上的声望绝不在胡兄之下。在下此次亲自出面相邀,既是出于对胡兄的敬重,也是志在必得!’”

    “我叹了口气,道:‘千古狂客,你我本是江湖散人,何必定要称霸江湖,妄造杀业?’”

    “沐长风道:‘江湖上混乱不堪,黑道群盗肆虐为恶,白道中人假公济私。最可恨的便是所谓的名门正派,沽名钓誉,欺骗世人。沐某不才,愿携天道盟上下,一统江湖,整顿绿林,替天行道!’”

    “此人居然大言不惭的将替天行道和一统江湖混为一谈!我又惊又怒,大声道:‘不必多说,我已听明白啦!人各有志,我胡一图是万万不会跟你同流合污的!’”

    “沐长风脸色微变。忽然仰天大笑,点头道:‘好个‘赤发医魔’,果然不愧为一代侠医!’”

    “我心想既已翻脸,多说无益,便道:‘话不投机半句多,告辞!’收起紫金杵,向沐长风一抱拳,转身便行。”

    “哪知我刚走了几步,忽听背后风声飒然。沐长风竟然无声无息的掩了过来。真没想到他竟会突施偷袭!”

    “我猝不及防之下,反掌挡格,跟他硬碰硬的对了一掌,随即借势凌空翻了出去。落地之时已将紫金杵横在胸前。沐长风道:‘胡兄,你已中了兄弟浑天掌的阴力,过得十天半月,便有性命之忧!’我暗运真气。觉得并无异状,自然不信,冷笑道:‘一派胡言!’挥杵便是一招‘白露横江’。径往他面门打去。沐长风却不还手,只是斜身一让,从一片枯草上滑了开去。”

    “这是我初次跟沐长风交手,想不到他的轻功这般出神入化。我连连抢攻,将敝派的‘玉兔捣药杵法’施展出来,一口气攻了十招,才迫得他拔剑还击。”

    “沐长风的剑法委实古怪难敌,我们在荒山野岭之间恶斗了一百多个回合,一直从山脚斗到山顶。沐长风突然向后跃开,落在三丈开外,摇了摇手,说道:‘胡兄,点苍派的‘玉兔捣药杵法’果然了得,沐某心中不胜钦佩!只是你的内伤已开始发作,不必再打了!’”

    “我这时才感到一阵头晕目眩,四肢乏力,紫金杵铛的一声,脱手跌落在岩石之上。只是想不到我们仅仅对了一掌,沐长风竟能将浑天掌的阴力暗暗侵入我体内,我却浑然不觉已经着了他的道儿!”

    “我又惊又怒,冷冷的道:‘沐长风,有种立刻杀了我!莫要转错了念头,其他的废话,便不必白费唇舌了!’”

    “沐长风微微一笑,道:‘胡兄乃当世第一名医,倘若就此死了,岂非可惜!’突然间仰天长啸三声。我听得啸声响彻山林,似欲直冲云霄,不禁眼前一黑,险些晕去。这才知道此人内力惊人,当世罕有其敌。”

    “沐长风突然左手运指如风,一口气连点了我颈中“天鼎穴”、背上“身柱穴”、胸口“神封穴”、臂上“清冷渊”、腿上“风市穴”,共有一十三处大穴,道:‘胡兄,在下点了你的穴道,旨在使你的体内血行迟缓、经脉闭塞,内伤不致及时发作。你受的内伤只有在下才能医治,你的穴道也只有在下才能解开。你若肯回心转意,便说一声,或点一头,自会有人知会在下!’”

    “我明白他言下之意,但鄙薄其为人,不愿再跟他多言,便哼了一声,索性闭目不再理睬他。沐长风也不再劝我,过了一顿饭功夫,便听得四人快速奔上山来。我睁眼一看,却是四个劲装结束的黑衣人,向沐长风磕头行礼。”

    “沐长风道:‘将此人带回总堂,严加看守,他若肯效命,你们可及时通知我。若路上有人救他,照例格杀勿论!’那四人凛然遵命。沐长风向我拱了拱手,哈哈一笑,扬长而去。”

    “那四个黑衣人将我抬下山,装在一辆大车之中,首途北上。幸亏丐帮大智分舵丘大伦在运河上将我救下。只是我所中的内伤乃沐长风的独门功夫,丐帮的人帮不了我,我开的药方也只能暂缓伤情,并不济事。若非你及时以至高无上的内力相助,嘿嘿,胡一图当真胡里胡涂的见了阎王啦!”

    “想来丘大伦救我之时手脚不够干净利落,留下了一个活口,借水遁去,才招致这名‘天道使者’来此,只是想不到这个劳什子的天道使者,竟是堂堂泰山派的掌门!唉,此人英雄一世,却落此下场,岂不可悲?”

    他说到这里,两道冷电似的目光向秦川脸上一扫,道:“我想破了脑袋也想不通,你年纪轻轻,内功造诣何以如此深不可测,而且你的武功家数,似乎是沐长风武功的克星。大风堡的武学虽然博大精深,却也绝无这等神通,你师父究竟是什么人!江湖中为何不曾听说过有这等绝顶高手?”

    秦川听他说得有理,心中一动,暗想:“是啊,以师父的神通,必是江湖中数一数二的前辈高人,该会是谁呢?”说道:“胡前辈纵横江湖多年,见闻广博,可能猜出家师会是哪一位?”

    胡一图听他说了“万佛掌”及“大悲玄功”等武功名目,却是闻所未闻,又让秦川比划了几招掌法和拳脚功夫,竟连一招都没见过,不由得皱眉道:“看来除非蓑衣人自己或者令尊秦堡主,当世应无第三人知道他的真正身份。只是他有此神通,若能出面对付沐长风,中原武林便有救了!”

    秦川黯然道:“可惜家父卧病已久,群医束手,啊,是了……”说到这里,忽然眼前一亮,抬起头来,喜道:“胡前辈,晚辈有一事相求,万望前辈成全!”说着纳头便拜。

    胡一图摆了摆手,冷冷的道:“不必说了,现在你是胡某的救命恩人,有事尽管吩咐便是,何必这般罗嗦?”站起身来,一跺脚,叹道:“唉,老子向来独来独往,闲云野鹤,最受不得别人恩惠,却为你所救!罢了,我便去大风堡走一遭,还你这份人情。不过秦宾王能否医得好,胡某可没有十足把握!”

    话犹未了,倏地身形一闪,已掠出门外,消失在黑漆一团的夜色之中。

    秦川浑没料到此人如此干脆,一猜出自己的心思,不待自己开口相求,立时说走就走,绝不拖泥带水,急忙纵身追出门外,但听得远处长街上疾若奔马般的衣襟带风之声,胡一图竟已去得远了。

    深夜之中,他怕惊扰店中客人,不便高声喊叫,只好回身关门。心想:“这位胡神医倒是个急性子。他猜到我求他替爹爹诊治,不等我说完,便自去了!希望他能治得好爹爹。”想起父亲有望痊愈,心中自是喜慰不已。(未完待续。。)

三八、梁山之行(三)

    三八、梁山之行(三)

    次日起床,见沐青兰仍是一副不苟言笑、冰冷淡漠的模样。其后赶路、打尖、投宿,她也不多说一句话,一如昨日。

    秦川心下奇怪,只好一路加倍小心,不敢再口无遮拦,唯恐惹得这位大小姐不快。行了数里,他想起父亲有救,在马背上喜不自禁,手舞足蹈,眉飞色舞,沐青兰静静的听他说了昨晚之事,道:“你救了胡神医性命,他定当竭力医治秦伯伯,以后你不必过于担心了。”她身披斗篷,又有风帽面纱,秦川既瞧不出她的神情,也听不出她的语气,不知她是喜是忧。

    非止一日,过了东平,进入梁山境内。

    这日黄昏时分,已到得芦叶滩头,蓼花汀畔。两个人牵着坐骑,在山道上并肩缓行。

    其时乃是初春,天气乍暖还寒,水泊上弥漫着淡淡水气,天粘衰草,雾覆重峦,一派迷蒙气象。

    秦川放眼望去,但见梁山群峰在落日余晖之中,越发肃穆庄严,遥想当年宋江、武松等梁山好汉便是在此聚义,杀贪官,除恶霸,行侠仗义,替天行道,端的轰轰烈烈。如今景物依旧而英雄不在,苍凉之情不由得油然而生。

    山路崎岖,行了一阵,四下里静悄悄的,更无一个人影。

    他低头思索半晌,忽地灵机一动,想起蓑衣人所教的上乘内功”千里传音”之法。这功夫虽然号称“千里传音”,自然不能真的声闻千里,但只要中间并无大山之类阻隔,功夫高深之人可以音送数里,他独处峨眉之巅,有时与蓑衣人传音问答,当真便似面谈一般。

    他正欲提气长啸,以试探附近有无武林中人。忽然一眼瞥见沐青兰俏立斜阳之下,默默不语,似有所思,不由得心中一动:“我真笨,怎么没想到这个法子?此法用在玉妹身上万试万灵,且瞧瞧兰妹怎生应对?”

    当下双眉深锁,愁容满面,长长地叹了口气,道:“兰妹,想不到梁山泊这等荒凉。连个人影也见不到半个。何况是丐帮的人。全怪我没用,害得你也跟着我没头苍蝇般乱转瞎窜!”

    说着又是仰天一声长叹,双手反背在后,披襟当风,脸上当真无限凄凉寂寞之状,心中却暗暗好笑。原来他曾见婉玉烦恼忧郁,多番劝慰无效之下,灵机一动,故意装模作样。引得她反过来开导慰抚自己。此刻想到沐青兰连日愀然不乐,童心忽起,便来个故伎重施。

    果见沐青兰转过头来,一双点漆般的星眼中亮光闪闪。默默的向他注目凝思,过了片刻,她缓缓拉下风帽,将面纱取了。嫣然一笑,道:“川哥哥,你是江湖好汉。此间是梁山好汉当年纵横驰骋的所在,我相信你定有法子找到丐帮中人!”

    秦川见她一改近日来的冷淡模样,浅笑盈盈,一张粉脸忽如梨花飘雪,新月清晖,端丽难言,不由得心中一荡,怔怔的瞧着她,说不出话来。

    沐青兰粉颊一红,低声道:“你这般瞧着我做甚么?”秦川定了定神,讷讷的道:“你……你,今天……为何变得开心了?”沐青兰低声道:“我一直都是这样啊,川哥哥,你不想我开心么?”秦川摇了摇头,道:“不是。这几天你都冷冰冰的,像块冰,好不吓人,我真不知道哪里得罪你啦?”

    沐青兰妙目中闪烁着一丝又狡狯又妩媚的光芒,轻笑道:“川哥哥,其实这几日我板着脸,全是假装的!”秦川一呆,奇道:“假装的,那是为什么?”沐青兰掠发浅笑,道:“玉妹曾跟我说过,你这只大猴子,一旦胡闹起来,便什么都忘了。我是怕你耽误了正经事!”

    秦川道:“既然如此,那你为何现在又告诉我?”沐青兰垂下了头,轻抚衣带,低声道:“川哥哥,我不忍心见你这么苦恼!”

    秦川想起徐州城外分别之际易、沐二女的神神秘秘的样子,这才恍然,颔首道:“原来是玉妹教你的?”突然耳根一热,暗叫:“惭愧!其实玉妹说的对,我如果耽溺于儿女私情之中,确是误事,倒不及她清醒!”

    沐青兰见他低头不语,脸色阴晴不定,轻轻的道:“怎么啦,生气了么?”秦川见她脸上满是不安之色,故意沉下了脸,不再说话。

    沐青兰仰起娇脸,道:“全是我的主意,与玉妹无关。她只是教我怎生帮你专心做事,留神坏人。川哥哥,你若是心里有气,便恼我好了!”

    秦川摇头道:“你们也是为我好,我怎会生气?说起来都是我自己不好。”

    沐青兰一双明净的眼睛凝望着他,说道:“川哥哥,玉妹跟我商量好了,今后跟着你浪迹江湖,无论你做帮主也罢,做浪子也罢,哪怕是做强盗小贼,总之是跟定了你啦。你只管做自己喜欢的事,不必担心我们!你现下还恼我么?”

    秦川没料到她会说出这些话来,喉头哽咽,低头不语,隔了半晌,一瞥眼间,见她俏生生的倚马而立,瘦腰一搦,腰间的猩红飘带被晚风吹得微微扬起,更显得窈窕娉婷,秀丽娇美,不由得心头一阵荡漾,难以抑制,伸臂揽住了她纤腰。沐青兰身子一颤,嘤的一声,伸手还抱,倚在他怀中。

    两人搂抱在一起,但愿这一刻无穷无尽。

    过了片刻,秦川忽然哈哈一笑,得意的道:“傻妹子,我怎会恼你?其实我也是装的,哄你玩呢?”

    沐青兰从他怀中轻轻挣脱,凝视着他双眼,嘴角蕴笑,红着脸道:“那你说,天色不早了,咱们该往哪里去?”

    秦川正欲说出用“千里传音”之法,忽听得左前方远远传来数声长啸。那啸声便似钱塘怒潮一般,一浪高过一浪,声势非凡,显然发自一个内功极高之人。

    沐青兰花容失色,又抱住了他腰,颤声道:“川哥哥,那会是谁?”

    秦川低声道:“我去瞧瞧,可能有危险,你在这里等我!”沐青兰急道:“不行,越是危险我越要跟你一起去!”

    这些日子相处下来,秦川已知这少女虽然温婉娴静,斯文柔顺,其实为人却外和内刚,甚是固执,极难劝服她,便将坐骑系在道左树下,拉着她手,展开轻身功夫,循着啸声响处发足奔去。

    日落西山,暮色渐浓,水泊上弥漫着薄雾,岸边都是枯黄的芦草,人在芦苇中奔行,眼前一片模糊,辨不出哪是雾,哪是水,峰峦如聚,苍茫难辨。

    二人奔出数里,前方啸声早已止歇。秦川停住脚步,纵目四望,低声道:“多半就在附近,咱们小心点!”沐青兰道:“嗯,你别管我,自己小心!”

    二人各挺兵刃,蹑手蹑脚在芦花丛中蹑足而行。

    一阵冷风吹过,芦苇簌簌作响,忽听得嗤嗤嗤数声急响,几星寒光闪处,一连串暗器分向秦、沐二人疾射而来。

    沐青兰一声娇叱,掠到秦川身前,双手挥动弯月刀,只听得叮叮当当几声连珠密响,已将暗器尽数击落。

    秦川曾在杏林谷中见过沐青兰施展双刀击落暗器的曼妙身法,此后经乃父指点传授,越加眼明手快,精巧灵动。他心下钦佩不已,不由得大声喝彩。

    沐青兰得情郎称赞,精神为之一振,身形滴溜溜的转动,刀光闪处,芦苇丛中一声惨呼,翻出一人,扑地而死。另一人影窜了出来,似是惧怕沐青兰的弯刀,猛地向秦川疾冲而去,手中戒刀刷的一声,劈面便砍。

    秦川哈哈一笑,不避不挡,待得刀锋将及面门不足寸许,突然身形一矮,右足飞起,砰的一声响,那人尚未明白怎么回事,早被踢得仰面飞出了三丈开外,扑通一声,连人带刀摔入水中。

    秦川这一脚系家传“狂风落叶腿”中的一招“叶底藏花”,乃是自下而上正面直踢,迅捷无声,纵是对手武功再高,也势必能将其一下子逼出丈外。那使刀之人武功本自不弱,暮色中伏在此处,便是为了发射暗器偷袭敌人,岂知一招未过,顷刻之间做了落水之狗。

    秦川见那伏地而死之人,黑衣劲装,左臂外侧绣着一朵红褐色的蝴蝶兰,正是“天道盟”门下的装束。

    沐青兰挥刀在芦苇丛中查察一遍,发现几具尸首,均作渔椎打扮。秦川细细一看,全是被暗器射死,不由得气往上冲,恼黑衣人歹毒。沐青兰脸色苍白,低声泣道:“川哥哥,我爹爹越来越过分啦!他曾答应过我不再滥杀无辜的,原来都是骗我的……”秦川握住她双手,只觉她手掌冰冷。

    二人再往前行半里,刚转了个弯,迎面突然白光闪动,又有人施放暗器。沐青兰飞身而前,刀光连闪,霎时之间又结果了二人。

    只见芦苇丛中又有数具尸体,有几个是乞丐打扮,两个农夫樵子,更令人发指的是有一个村妇尸体,**了身子,显然是被先奸后杀。

    秦川已瞧清楚埋伏之人俱是天道盟手下,守在各处路口暗算偷袭,眼见沐青兰出手毫不留情,不以乃父为念,知她恨极了沐长风所作所为,心下又是佩服,又是替她难过。

    如此过了七八个路口,秦川怕沐青兰更增苦恼,便挡在她身前,先行出手料理了偷袭之人,心想:“天道盟素来行踪诡秘,各帮各派都寻之不见,想不到今晚让我撞上。”二人越往前行,见到的死尸越多,想见前路定是凶险异常。(未完待续。。)

三九、金枪银环(一)

    三九、金枪银环(一)

    不久天已昏黑,一轮银盘斜挂天际,冷冷的清光穿透薄雾,泻在梁山水泊之间,四下里朦朦胧胧的,仿佛梦境。

    二人沿着羊肠小道迤逦前行,离滩头渐远,地势渐高,前方却是黑压压的一大片树林。秦川想起易婉玉提醒 “逢林莫入”的江湖禁忌,停下脚步,侧耳倾听,果然树林深处有轻微声响,藏有不少伏兵,但听埋伏之人呼吸悠长,竟尔俱是武林高手。

    更令秦川矍然而惊的是,林中潜伏的高手至少有百余之众!

    秦川悄悄将林中有伏兵之事对沐青兰说了。

    沐青兰颤声道:“难道我爹的手下全部埋伏在这里?”突然紧紧抓住秦川的手腕,身子瑟瑟发抖。

    秦川望了望东山上的冷月,寻思:“夜晚荒林,高手潜伏,实是凶险之极,即便是沐长风的手下,也未必认得出兰妹。若是误伤了她,怎生是好?”只觉腕上沐青兰的手指寒冷如冰,不知是害怕,还是恼怒?

    秦川将她身子拥在怀中,凑嘴到她耳边,低声道:“兰妹莫怕,无论发生甚么事,我都会保护你周全!”

    沐青兰颤声道:“川哥哥,我爹可能在树林里!”秦川想起沐长风的厉害,也不由得心中栗栗危惧,勉强一笑,安慰道:“别怕,即使你爹在此,也未必发现我们。”沐青兰死命搂住他腰,喘气道:“我怕他……再伤害你!”

    秦川一怔,淡淡月光下见她泪眼盈盈,深情款款,这才恍然:“我怎地这么傻,她是怕我受到伤害啊!秦川啊秦川,你何幸而得此红颜知己?”蓦地胸口热血上涌,柔情激增。将她身子扳了过来,低头往她红唇上深深长吻。

    沐青兰全身酸软,情热如沸,“嘤”的一声娇呼,伸臂抱紧了他腰,霎时间心魂俱醉,意乱情迷。

    她一颗心飘飘荡荡,神游物外,如浮云端,竟似不知身在何处。

    突然之间。只觉背心“意舍穴”上一麻,接着肩贞、神藏、曲池、环跳诸穴上都一一被点,全身已动弹不得。

    秦川抱起她轻盈的身子,陡地跃起,轻飘飘的落在一株几人合抱的参天古树之上,将她在树杈间安顿妥当,注目凝视着她美丽绝伦的面庞,隔了好一阵,才柔声道:“过两个时辰。你的穴道便会自解。兰妹,别生气,我不能让你犯险!若是我有甚么闪失,你跟玉妹一定要好好活着!”说着脱下长袍盖在她身上。露出一身玄色劲装,提了佩剑,溜下树去。

    他放眼四顾,辨明方向。展开轻身功夫,无声无息的奔入树林之中。

    其时正值初春时节,树上新叶未生。冷冷的月光从林梢泻下,枝干横斜,影影绰绰,甚是可怖。他甫一踏足在林中厚厚的枯枝败叶之上,立时发出微微声响,心念一动:“若是沐长风和莫非邪在此,我再往前走两步,他们定能听得出来!”

    言念及此,稍一提气,陡然间身形拔起,抓住一条横枝,攀到树巅,四下观望,见前后左右静悄悄的并无异状,便随着风吹之声,矮着身子,徐徐在林梢之间踏枝而行,却将在峨眉山上所学的“云霄飘一羽”轻功身法施展出来。

    他随着夜风的节奏闪转腾挪于群树之巅,自树端枝梢飞行,当真如玄鸟入林,轻云出岫,神不知,鬼不觉,无声无息。不一会儿,已到得树林深处,悄然掩近众人聚集之处。

    如此身如飞絮,飘然而行,双手并拢前伸,却是“燕子分云”的绝妙身法,不声不响的落在一根大树横枝上。那树枝十分粗壮,腊尽春回之际,尚无新叶,他侧身斜卧其上,俨然成了树干的一部分,月明星稀的夜色之中,旁人纵使来到近前,谅来难以发现树上有人。

    他举目向树下张去,不由得微微一惊,只见前方一片空地上黑压压的竟有一百多人,分东西两厢对面默坐,正自屏息凝神的观望着当中二人拼斗内力。

    那二人盘腿而坐,四掌互抵,身上头上皆笼罩氤氲白气,显是出了全力,汗气上蒸。

    秦川方知原来众人并非埋伏在此,而是静观坐斗,鸦雀无声,不敢惊扰场中二人的内力相搏,凝目望去,已看清那二人一个是白发萧然的老丐,却是丐帮帮主顾一羽,另一个则是丰神俊朗的黑袍书生,赫然便是“千古狂客”沐长风!

    秦川观望片刻,心头暗惊,他得蓑衣人真传,武学见识极高,顷刻间便已瞧出二人拼斗内力到了胜负可判的紧要关头。但见顾一羽头顶白气渐聚渐浓,直似蒸笼一般,而沐长风身周的白气则淡而较薄,显是稍胜一筹。

    他知顾一羽已拼尽全力,再斗下去,势必油尽灯枯,大有性命之虞。

    他既已瞧出,林中自然另有高手也已感到不妙。忽地东首窜出两条人影,想要相助顾一羽,西首立时跳出二人,挺身拦住,喝道:“你们要不要脸,说好比拼内力,双方不得派帮手,臭叫化子想反悔么?”

    秦川见东首跳出来的是两个年老乞丐,西首阻截的却是莫非邪和唐二先生,那二丐似觉理亏,脸现愧色,虽有心救主,却无能为力。但见顾一羽全身的白气愈来愈盛,再撑持下去,难免大受内伤,轻则武功尽毁,重则命丧当场。

    秦川眼见形格势禁,当即身形一晃,自半空中如箭离弦般激射而下,俯冲过去,双掌平推,蓬蓬两声巨响,已将二人四掌硬生生的强行震开。

    他这般挥掌以内力分开二人,并非由于他功力强过二人,而是他以“四两拨千斤”的巧劲,借力打力,才化解了此险。但因他出手只在电光石火的一瞬间,在场众人待得反应过来,顾沐二人早已各自借势倒翻,一齐向后跃开,重行盘坐地上。抱元守一,调匀气息,均无余暇答理秦川。

    莫非邪向秦川大声叫道:“好小子,又是你来捣乱……”叫声未毕,猛地里呼呼呼三声急响,两条人影晃处,一杆金枪和一对银环,两般兵刃一齐向秦川身上招呼过去。

    秦川一惊非小,顿感枪尖如金蛇乱舞,上中下三盘仿佛同时攻到;环锋更似水银泻地。前中后八方俨然一齐打来。

    这一枪二环出招既精又快,抑且配合得妙到毫巅,风驰电掣一般,实有神鬼难敌之势,刹那之间,秦川已知遇到生平最为凶险的致命合击,竟似是毫无破绽,自己稍有差池,立即便血溅当场。

    这当儿委实危急万分。秦川不遑多想,内力立生反应,身形滴溜溜的急转而起,在间不容发之际。已抢在前头,不退反进,踊身欺向枪身,左掌斜斜一招“雷霆万钧”。拍向那使枪的顶门,竟是置枪锋于不顾,同时右手长剑疾如星火般穿过银环空心。一招“追魂夺魄”,“嗤”的一声轻响,刺向使双环的肩臂。

    但听得不约而同的两声惊呼,人影乍合乍分,那使枪的急忙撤枪后跃,他变色斜睨,却见使双环的早已急退丈外,手中却只剩下一环。

    冷冷的月光之下,二人脸上俱各充满了惊诧之极、骇异之极的神色,均是绝不相信这少年能在数招之内,转守为攻,以硬碰硬的化解二人这套天下无敌的合击杀招。

    那少年剑身上兀自滴溜溜的旋转着一个闪闪发光的银环,急速转动,幻成一圈白光。他微一用力,那团白光倏地离剑飞出,疾撞向那使双环的面门,迫得他身子凌空倒翻个筋斗,飘出丈余,这才避了开来。

    但他武功极高,刚一落地,又即飞身跃起,在半空轻轻巧巧一个转身,向前纵出,右臂急探,闪电般抓住银环,顷刻之间,又即飘身回到那少年面前。

    在场众人这才如梦乍醒,尽皆叹为观止,眼见三人这两下交手,当真是兔起鹘落,迅捷无伦,一刹那之间,金枪银环连攻了六下快招,招招是致命的凌厉毒着。那少年在劣势之下一一化解,连续六次的死里逃生,终于险中求胜。

    双方攻得固然精巧无比,避得亦是诡异之极。霎时之间,众人都惊得呆了。实难尽信这几下竟是人力之所能,攻如天神行法,闪似鬼魅变形,就像雷震电掣,虽然过去已久,兀自余威迫人。

    更令众人惊诧不已的是,从天而降的竟是个貌不惊人的劲装少年!

    月光下众人看那少年时,正是大风堡的四公子,百戏帮新任帮主秦川。

    秦川借着月色瞧得分明,见使金枪的是个瘦长个子,使双环的则是个矮胖汉子,二人皆是四十岁年纪,神情甚是冷峻。他背上已是冷汗直冒,寻思:“这两个不知是什么人,武功恁地厉害,联起手来比那筷子兄弟还要厉害多了!”他虽侥幸逼退了二人,实已用尽了生平之所学,幸亏应变奇速,甚至不惜抵死孤注一掷。倘若使枪之人胆敢同归于尽,他只怕早已被金枪贯胸而死了!

    那二人收起枪环,均是脸上肌肉抽搐,如见鬼魅,忽然一齐向秦川抱拳行礼,点了点头,显然对他功夫均感钦佩。秦川急忙还了一礼。

    三人互相上下打量,既惊且佩,兀自惊魂不定,忽听得一阵拊掌之声。

    秦川转头看时,只见沐长风已经站起,鼓掌叫道:“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秦老弟,咱们当真有缘得紧!”

    秦川还剑入鞘,拱手行礼,说道:“晚辈不知各位在此次聚会,深夜滋扰,甚是不当,尚请恕罪则个!”他依着易婉玉学的江湖套话,此刻似是而非的脱口而出,也不知恰当与否,当下不住向众人团团一揖,目光暗暗向四下打量。

    只见西首的全是黑衣或灰衣之人,多数是黑布蒙面,只有莫非邪、唐二先生等少数人露出真容,显是天道盟的人马;东首的则是一色的鹑衣百结的乞丐打扮,自是丐帮群雄了。

    沐长风笑道:“秦老弟,想不到短短数日不见,你的武功又有大进,连纵横关外的‘金枪银环’西门左和西门右两兄弟也伤不得你,实在可喜可贺!”(未完待续。。)

三九、金枪银环(二)

    三九、金枪银环(二)

    秦川这才知道那二人的名号,霎时之间又想起沐长风的所作所为,不由得怒气上冲,哼了一声,气忿忿的道:“只可惜晚辈纵有再大进步,也难以阻挡恶人逞凶,无辜惨死!”

    沐长风听他言中有讥刺之意,淡淡的道:“你可知这是什么所在?”

    秦川大声道:“知道又如何?这里是当年一百零八将聚义的所在,梁山好汉在此专杀贪官污吏,豪强恶霸,干的全是替天行道的侠义之事!”

    沐长风慨然道:“不错!是替天行道的侠义之事!” 突然长啸一声,纵声吟道:

    “天南地北,问乾坤何处,可容狂客?借得山东烟水寨,来买凤城春色。翠袖围香,鲛绡笼玉,一笑千金值。神仙体态,薄幸如何消得?

    回想芦叶滩头,蓼花汀畔,皓月空凝碧,六六雁行连**,只待金鸡消息。义胆包天,忠肝盖地,四海无人识。闲愁万种,醉乡一夜头白。”

    众人听他慷慨激昂的吟咏悲歌,均感好奇,待听到“回想芦叶滩头,蓼花汀畔,皓月空凝碧”这一句时,不约而同的身子一震,但觉神思恍惚,头晕目眩,尽皆失魂落魄、如丧考妣一般。

    秦川蓦地想起当初在成都武候祠中沐长风长歌伤敌、哭笑杀人之事,心头一凛,急忙纵声叫道:“大家快运真气,不可再听!”丐帮众人群相动容,早有内力不济者已是口喷鲜血,倒在地上,不住扭曲滚动,显是痛楚难当。

    顾一羽已暗自调匀气息,叫道:“这是魔教的‘迷音幻术’,直摧五脏六腑。大伙儿听秦帮主的,心无杂念,气凝丹田!”群丐惊慌之下,纷纷依言盘膝而坐,抱元守一,静心凝志。

    沐长风横目向秦川瞪了一眼,不再吟咏,略一停顿,突然间双目中精光大盛,张开了口。向群丐纵声长啸!

    秦川耳畔异声陡发,出其不意,吓了一跳,但听啸声远远传送出去,疾风乍起,四下里群树震动不已,枯枝败叶纷纷而落。忽觉眼前一暗,天旋地转,几欲晕去。当即盘膝而坐,急运内功和啸声相抗。

    沐长风一啸未已,第二啸跟着送出,啸上加啸。声音振荡重叠,犹似钱塘怒潮,十万军声,漫无边际的奔腾不息。

    秦川心惊不已。斜眼望去,只见群丐苦苦支撑,不少内力稍弱的已是四肢痉挛。面容扭曲,七窍流血而亡!

    心想若再任由沐长风如此永无休止的长啸下去,丐帮势将全军覆没,不如拼命一搏,先行搅乱他的啸声,或能解救众人,当下一咬牙关,提气大喝一声,跃起身来,挥掌向沐长风胸前劈去!

    沐长风眼见群丐不支,正自暗喜,没料到秦川会拼着自身受伤,竟尔直撄其锋,来跟自己拼命!他一惊之下,当即飘身闪开。秦川一口气接连打出“万佛掌”中的九记绝招,掌影纵横之中,迫得沐长风挥掌相迎,闪挡之际,不免牵动内息,啸声立弱,只听呼喝声大作,顾一羽和丐帮四名高手乘机脱身,一齐纵身扑上!

    秦川见沐长风停啸还招,跟丐帮四人交上了手,方才纵身后跃,但觉气血翻涌,五内如焚,头脑一阵晕眩。

    莫非邪冷笑声中,欺身而上,一招“青龙取水”,挺剑疾往秦川分心便刺,秦川四肢乏力,勉强运剑招架。他不顾沐长风啸声之利而弃守为攻,心脉受损,内力大减,只好使动“云龙九式”,勉强迎敌。二人已是第三度交手,以快打快,剑影如练,双剑相交之声密如联珠,一时难解难分。

    沐长风斜眼一瞥间,见东首群丐纷纷涌上,跟西首天道盟众人缠斗在一处。霎时之间,双方互有死伤,形成了混战之局。

    他适才长啸克敌,全是冲着东首群丐而发,满拟可令丐帮损折大半,不料被秦川破了此计,功亏一篑,愈想愈是恚怒,当下身形一晃,撇下顾一羽等,击退两名力护秦川的丐帮高手,飞身抢在莫非邪之前,逼退两名丐帮高手,挥掌向秦川面门拍去,喝道:“你三番四次坏我大事,今日容你不得!”

    原来秦川适才硬受了沐长风的长啸,饶是他内力浑厚,却也支持不住,但觉五脏六腑有如翻江倒海一般,剧痛难忍,他勉强接了莫非邪的几招凌厉攻势,渐觉不支之际,身旁人影晃动,却是两名老丐挺身卫护。那两丐乃丐帮中的顶尖高手,一挺竹棒,一使双铖,登时将莫非邪逼开。

    秦川松了口气,甫脱强敌,陡听得一股凌厉劲风,正是沐长风连环三掌逼退二丐,欺近身来,向他劈面打来。秦川不敢托大,竖剑反撩,一招“有风来仪”,斫向沐长风右腕。沐长风冷笑一声,道:“好个不要命的小子,今日倒瞧瞧你有多大神通!”缩腕变招,右掌翻转,改拍为抓,径自往他剑刃挟手攫去。

    秦川一惊非小,这柄青锋剑乃蓑衣人所赠,断金切玉,锋厉异常,不料沐长风竟敢徒手直撄其锋,倘或失手,岂不立时腕断肢残?他意念斗生,长剑变反削为斜刺,一招“金针渡劫”, 运剑如飞,掠向沐长风面门。

    沐长风叫道:“好剑法!”身形微侧,避过剑锋,仍是掌作抓势,闪电般欺近秦川身前,右手一探,指尖已触及剑柄,动作当真迅捷无伦。秦川心念急转:“八阵图功!”当即缩臂收剑,跃起身来,双腿陡起,“叶底藏花”,飞足踢向沐长风下巴,同时左掌一招“须弥压顶”拍向他手臂,动作迅捷已极。

    沐长风大感惊讶,寻思:“此子所学武功本就怪异,再加上大风堡的家学,倒似乎能克制我的武功!”身形一晃,躲开他双腿攻势,右掌翻转上拍,一招“天王托塔”,与他硬碰硬的对了一掌。

    只听“蓬”的一声大响,秦川在沐长风巨大的掌风推送之下,恰如断线风筝般向后飘出数丈,身在半空,已忍不住张嘴喷出一口鲜血来。但他应变奇速,危急中借着掌力余劲倒翻了一个空心筋斗,跃落在一枝树干上,俟机气运丹田,吐纳调息。

    沐长风正待再行追击,一举取了秦川性命,陡听得背后掌风飒然,有人偷袭,这一掌功力非凡,他只道是顾一羽偷袭,心下冷笑堂堂丐帮帮主竟然如此下作。当下反手拍出,与那人手掌相接,遽然右掌奇痛入骨,已经中了剧毒。

    他身形急转,目光一扫,只见一人飘身疾退,倒窜而出。

    沐长风怒吼一声,身形如箭离弦般冲出,越过众人,拦在那人身前,喝道:“唐二青老匹夫,胆敢背叛我!”

    那偷袭之人正是唐二先生,他万没料到沐长风中了剧毒后仍能追上自己,心中一寒,后退一步,双掌立好门户,道:“你中了唐门的‘蛇蝎粉’,只要不再用真气,还能活个三五天,若是再敢妄动,毒血攻心,立时毙命!”

    沐长风怒吼一声,左手迅即连点右臂数处大穴,止住毒气上升,侧头向唐二先生瞪目而视,嘿嘿冷笑,倏地身形一长,左掌已当头向唐二先生脑门拍去。唐二先生双掌高举过顶,仍是将带有“蛇蝎粉”的黑色毒手套护住头脸。

    但听砰的一声大响,随即喀喇喇骨头断裂之声,唐二先生身子倒飞了出去。原来他只道沐长风中毒之余,威力大减,岂知“八阵图功”诡异难测,早已改当头下拍而为挺肘直撞,正中前胸,肋骨尽折,身子如风筝断线,蓬的一声,摔跌入人群之中,烂泥也似的瘫倒地上,已然气绝而亡。

    这番变化大出众人意料之外,激斗双方登时停歇下来。

    莫非邪纵身来到沐长风身边,叫道:“盟主,你没事吧?”

    沐长风淡淡一笑,傲然道:“区区唐门之毒,焉能奈何得了沐某人!”

    微一拱手,说道:“顾兄,既然丐帮有大风堡和百戏帮撑腰,今日之事,权且作罢!咱们后会有期!”

    顾一羽哼了一声,冷笑道:“今日天道盟灭不了丐帮,丐帮也来不了天道盟!姓沐的,你们杀了不少我帮中兄弟,又暗算老叫化子,这笔账改日定跟你算个清楚!”

    沐长风仰天大笑,道:“好说,沐某随时候教!顾兄请便!”将嘴凑在莫非邪耳畔低语数句,莫非邪连连点头,转头向秦川和顾一羽狠狠的瞪了一眼,猛地向天道盟众人一挥手,大声道:“我们走!”转身大踏步而去。

    天道盟众人负起死伤同伙,后退数步,缓缓转身,如潮水般撤去。

    这些人均是一色的灰色或黑色服色,劲装结束,蒙着面孔,举手投足之间尽皆干净利落,矫健异常,自始至终,竟无一人出声。

    沐长风向靠在树上调息的秦川挥了挥手,叫道:“好小子,这次我又小瞧了你,咱们后会有期!”

    秦川气运丹田,吐纳数下,稍复力气,忽见天道盟众人散去,沐长风转身欲走,当即纵身跃下,张臂拦在他身前,叫道:“沐前辈,敝帮的三位长老可是被你们捉了去?”

    沐长风哼了一声,背负双手,抬头望天,缓缓的道:“不错,你若想救他们脱险,便跟我来!”

    秦川双手握紧了拳头,昂然道:“今日晚辈若救不回三老,誓不罢休!”(未完待续。。)

三九、金枪银环(三)

    ps:  昨儿有朋友对我说,网上读不到天道剑影六、百戏帮主内容,作者始知当初发时程序可能出现了故障,故已重新补发了一遍。各位书友不妨补看一遍。

    三九、金枪银环(三)

    沐长风点头道:“好,有种!那就跟我来罢!”秦川向群丐望了望,又向沐长风道:“沐前辈,请稍等片刻!”沐长风哼了一声,乜斜了群丐一眼,伸手打了个手势,示意在旁相候,这才施施然的走了开去。

    秦川纳头便向顾一羽拜了下去。顾一羽忙双手扶起,呵呵笑道:“来得早不如来得巧,你这次可是救了整个丐帮!现下你已贵为百戏帮主,在江湖上的身份跟老乞丐分庭抗礼,如此大礼,却让我何以克当!”秦川恭恭敬敬的道:“顾帮主乃前辈高人,跟家父同辈论交,晚辈该当执子侄之礼!”顾一羽客气了几句,忽然俯首凑嘴在他耳旁,低声道:“秦帮主,莫非你真的决计跟沐贼前去?此人奸诈凶残,豺狼之性,莫要着了他的道儿!”

    秦川点头道:“晚辈理会得。多谢顾前辈提醒,容晚辈稍后再拜访前辈,恭聆教益!”顾一羽哈哈一笑,道:“好,大恩不言谢,老乞丐这几日在东平县城西的城隍庙落脚,随时恭候大驾!”

    秦川点了点头,又见两丐走来,一胖一瘦,正是沛县遇到的腾庆法和樊五二人。二丐向秦川抱拳行礼,满脸欢容,笑道:“秦帮主,我们又见面啦!”转头向一名身负九个布袋的中年乞丐道:“丘舵主,这位便是在沛县救了全舵弟兄的秦帮主!”那中年乞丐正是大智分舵的舵主丘大伦,忙不迭的向秦川致谢。

    秦川心中一动,心想丐帮群豪在此,自己身为百戏帮主。若是匆匆离去,未免失了礼数,当下上前一一厮见,互道仰慕,自是一番客套。他见群丐中不乏慷慨豪侠之士,彼此惺惺相惜,心中欢喜,忽听沐长风在远处不耐烦的催道:“秦川,你到底还走不走?”

    丐帮群豪见秦川年纪虽轻,武功既高。为人又谦和,均有结纳亲近之意。顾一羽向众人道:“秦帮主于本帮有大恩,乃是本帮的好朋友。现下他既然有事,咱们来日方长,大伙儿不必再缠着他啦!”

    秦川不敢多耽,只好向群丐告辞而去。

    他按着心口,忍痛一阵疾行,只见沐长风悄立林内,负手观月。见他追来,当即振衣而去。

    两人各展轻功,不一忽儿已出了树林。

    秦川心下微觉奇怪:“我受了内伤,才跑不快。怎么沐前辈也奔跑远不如以前。嗯,是了,他是怕我追不上,故意放慢脚步。”

    沐长风忽然停住脚步。转过身来,问道:“兰儿现在何处?”秦川立定身子,道:“她定要跟我同来。被我点了穴道,将她藏在前边的大树上!”沐长风默然不语,隔了一会,冷冷的道:“你做了百戏帮主,定是非要跟我做对了,是也不是?”

    秦川怕他偷施暗算,但苦于内伤难忍,强自宁定,道:“是!”

    沐长风嘿嘿冷笑,道:“你放心,我今天晚上不会再杀你!”抬头望月,沉吟道:“我本以为你已去了泰安,想不到你会在此出现。你怎么知道我跟丐帮在此决斗的?”秦川道:“我和兰妹一个时辰之前听到你的啸声,才找到这里的!”

    沐长风苦笑一声,道:“兰儿定会跟着你来的,她怕我杀了你!”

    秦川听他声音干涩,凝目瞧去,冷冷的月光之下,见他脸色惨白如纸,嘴角肌肉抽搐,说不出的狰狞可怖,想是他因爱女不肯原谅自己而伤心之故。忽然之间,他心中油然而生恻隐之心,道:“沐前辈,兰妹口里虽不说,其实心中十分惦记着你。”

    沐长风点了点头,出神片刻,忽道:“今晚我若不肯交出百戏帮三老,你是否定要跟我拼命?”

    秦川呆了一呆,右手缓缓按着剑柄,道:“我受百里老帮主之托,定当忠人之事,今晚纵然血溅当场,也要救出三位长老!”

    沐长风叹了口气,道:“百里老儿果然没有看错人!”伸手入怀,取出一枝火箭,掷了出去,但听得嗤的一声响,那火箭射向天空,砰的一下炸了开来,映得半边天空变成了紫红之色。

    秦川吃了一惊,正感迟疑,却见远处数里外也有同样的紫红色火箭飞上天空,炸了开来。他知道这是江湖上通消息的讯号,他在成都曾亲见百戏帮中人依此法来召集帮中弟子。当日萧县分别之际,赵进曾交给他两个火箭,他送给易婉玉一枝,自己身边也有一枝。

    沐长风冷冷的道:“秦川,我已让人放了他们啦!你走吧!”

    秦川半信半疑,道:“此话当真?”

    沐长风哼了一声,似是不屑回答。秦川脸上一红,心想他是成名前辈,虽然无恶不作,杀人不眨眼,但是言出如山,决计不会信口开河。

    当下长身一揖,道:“多谢前辈。晚辈告辞啦!”

    沐长风恍若未闻,双手围在胸前,仰头望着天上月亮,不再理睬他。

    秦川奔出几步,回过头来,只见沐长风仍是默默的站在当地,动也不动,心想:“今日倒也有惊无险,没想到沐前辈会这么干脆,居然答应放人!”

    他惦记着沐青兰,强忍痛楚,展开轻功,快步奔回,心念忽动:“以沐前辈的为人,怎么会不跟我为难,而且还这么轻易放过三位长老?莫非另有阴谋?”心下百思不得其解,不由得加快脚步,待到得那株大树之下,勉强提气,纵身跃起,攀上树干,在沐青兰背上和胁下推拿几下,为她解了穴。

    沐青兰手脚立时活动自如,默默地将长袍给秦川穿好,跃下树来,低垂了头,默不作声。

    秦川跟着跳下了树,伸手去抚她右肩,却见她背脊微微扭了一下,挣了开来,仍不肯回转身来。

    秦川知她心中气恼,正要出言开解,却只说了句“兰妹”,忽地喉头一甜,哇的一声,喷出一大口鲜血来。

    沐青兰霍地回头,惊得花容变色,慌了手脚,叫道:“川哥哥,你怎么啦?”急忙扶住了他腰。

    秦川摇了摇头,微笑道:“我没事,只不过受了点小伤!还能跑能打,死不了,你就放心罢!”沐青兰从怀中取出手帕,给他抹去嘴角的血污,见他脸如金纸,呼吸粗浊,不由得又惊又痛,一咬嘴唇,嗫嚅道:“川哥哥,是不是……我爹爹干的?”

    秦川微微点头,轻轻抚摸着她一双小手,月光下但见肤白胜雪,嫩滑如脂,十指尖尖,他怔怔的瞧着这双美丽之极的纤手,道:“还生我的气么?”沐青兰急忙摇头,反握住他手,潸然泪下,哽咽道:“你爱惜我的心思我岂会不知?川哥哥,我要你明白,你若有三长两短,我也决不独活!”秦川一呆,道:“你,这又何苦!”

    沐青兰俏脸微侧,月光之下,已瞧清楚他脸色蜡黄,形容憔悴,她心下惊惶,当即搂住了他,将粉颊凑过去贴住他左脸,伸手在他胸口轻轻按摩,低声道:“川哥哥,求你告诉我,该怎么样治好你的内伤,要我做甚么都成!”

    秦川暗暗运气,只觉内息阻滞,气血翻涌,自知若要内伤愈合,绝非易事,极难一蹴而就,不由得轻轻叹了口气。

    他怀中是沐青兰温香软玉般的身子,脸上感受着她柔腻滑嫩的肌肤,香泽微闻,霎时间但觉轻飘飘的,朦朦胧胧,宛如置身云间天上。体内剧痛隐隐发作之际,心中反生缠绵之意。

    沐青兰将脸轻轻离开他胸前,吐气如兰,一双星眼默默的瞧着他,目光中流露出爱怜横溢的神色。秦川摇头道:“须觅个清静无人的所在,自行运功疗养,至少要半个月时日。”向她笑了笑,眨了眨眼,道:“不知妹子可愿相陪?”沐青兰见到他脸上的调笑之色,想起自己适才情不自禁地投入他怀抱,太也失态,心中怦怦而跳,不自禁的脸上红了,月光之下,更见丽色娇羞。

    秦川见她眼皮低垂,一副女儿情态,寻思:“兰妹确比玉妹腼腆得多了,似她这等淑女佳人,万万不能唐突。我生性粗鄙,以后说话可要小心些才是!”低声道:“你若不愿意,我自己觅个僻静之处也成。”

    沐青兰抬起头来,泪眼盈盈,目不转睛的望着他,细声道:“川哥哥,你知道我愿意为你做任何事的。你再说这些话,我可从此不理你啦!”

    秦川想到她数度为了相救自己,不惜舍生,委实是心甘情愿把性命来交托给了自己,月下望着她楚楚可怜的丽色容光,猛地一阵热血上涌,心神俱醉,伸出手来,轻轻替她拭泪。

    沐青兰扶住了他腰,幽幽的道:“这世上除了爹爹,你便是我最亲的人,我不想你受到任何伤害。川哥哥,答应我,以后无论你去哪里,都别再撇下我!”

    秦川知她仍对自己适才点她穴道之事耿耿于怀,蓦地心念一闪:“沐前辈莫非是为了兰妹才成全我?”思绪纷纭,只觉得沐长风此举大违常理。出神片刻,突然叫道:“兰妹,你跟我来!”

    沐青兰见他神色忽然变得凝重起来,微感好奇,点了点头。(未完待续。。)

四十、折箫沉沙(一)

    ps:  这几天有些私务,忙,更新要稍慢些。

    四十、折箫沉沙(一)

    两人蹑足而行,来到适才秦川与沐长风分手的所在。但见冷月映树,微风拂草,眼前冷清清的,却已不见沐长风的踪影。

    秦川心中疑云未消,呆了半晌,忽听远处有人说话,似乎是沐长风的声音。

    沐青兰忍不住轻轻“啊”了一声,秦川急忙竖起手指,做个手势,示意她噤声,悄声道:“咱们过去瞧瞧。”

    溶溶月色之下,但见芦花蓑草间白露凝霜,冷雾聚峰。二人蹑手蹑脚,弓着身子,悄没声的缓缓前行。

    正走之间,只听一声长长的冷笑,深夜之中远远传来,却是一个男子声音。秦川心中一动:“那是何人,怎地声音这么熟悉?”

    只听沐长风的声音哈哈笑道:“上官小儿,你是我的手下败将,胆敢在我面前放肆,便不怕我一掌毙了你?那一晚在徐州赵园之中让你侥幸逃脱,你居然还敢在此露面,莫非真不怕死?”

    那男子冷笑道:“你中了蜀中唐门的‘蛇蝎粉’之毒,命在垂危,瞒得了旁人,却瞒不过我。如今还在装模作样,逞什么威风?”

    秦川和沐青兰止步不前,放眼望去,月光下依稀望见蓑草丛中沐长风盘膝而坐,在他对面不远处站着一个白衣如雪的翩翩公子,双眉斜飞,面目俊雅,手执玉箫,正是“玉箫公子”上官信。

    沐长风深深的吁了口气,懒洋洋的道:“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上官信哼了一声,道:“适才你放了百戏帮的三老,又不杀秦川,我便知道你已是强弩之末。难穿鲁缟了。”

    沐长风淡淡的道:“你且说说,我为何如此?”

    上官信道:“你野心勃勃,志在称霸江湖,让天下群雄唯天道盟之令是从。对阁下而言,进军中原的最大障碍应是势力遍布天下的丐帮,若能将其头脑人物一举而歼,此后便可势如破竹,事半功倍。所以你处心积虑,今日赚得群丐在此,自然是志在必得!”

    沐长风仰天大笑。道:“说得好,果然不愧为玉箫公子!”

    上官信续道:“只可惜半路杀出个程咬金来,秦川那小子突然跳出来搅局,打乱了你的如意算盘!”沐长风悻悻的道:“哼,这个臭小子屡屡坏我的事,我决不会轻饶了他!”

    秦川听到这里,忽觉手上一紧,转头看时,只见沐青兰紧紧握住了他左手。俏脸上充满了歉疚之色。他微微一笑,将她柔腻温软的纤手捧到嘴边,轻轻亲吻。沐青兰见他丝毫不以父亲的言语无礼为意,笑靥如花。芳心窃喜。

    只听上官信洋洋得意的道:“如今看来,大风堡才是你问鼎中原最大的障碍,而大风堡中武功最高的,便是秦家小四。更何况他又做了百戏帮的帮主。此人不除,岂能容你高枕?”

    沐长风微微颔首,道:“有道理。”

    上官信道:“既然秦川已成为你的心腹大患。你为何不立即杀了他,反而放了百戏帮三老?此举岂非跟你平素的为人和做派大相径庭?难道当真为了你那位宝贝女儿?”

    沐长风默然不答,缓缓叹了口气。

    上官信冷笑道:“我来替你说吧。表面上是你顾念父女之情,实则你已无力杀他,送个顺水人情罢了。若非你毒发难忍,无法施展杀手,焉得如此?”

    沐长风又叹了口气,右掌按在胸口之上,连连咳嗽起来。

    上官信得意的道:“姓沐的,你搞得整个江湖天翻地覆,人人提到‘天道盟’谈虎色变,如临大敌,当年魔教横行中原之时,威风亦不过如此。现今你却命悬我手,什么侠义大风堡,什么少林武当,在我眼中不过是浪得虚名罢了!自今而后,这些江湖门派又怎及得上我江南绿箫?”

    沐长风止住了咳嗽,淡淡的道:“老子中了剧毒,难以还手,死在你手里,实在无话可说。只不过,你杀了老子之后虽可扬名天下,但你乘人之危,传出去只怕忒不光彩!”

    秦川听到这里,只觉沐青兰手掌冰冷,微微发抖,忙捏了捏她手,意示安慰,暗忖:“原来沐前辈中的毒着实不轻,已无还手之力,若是‘江南绿箫’ 杀了他为武林除害,倒也不失为侠义行径。兰儿意欲救她爹爹,可是以她的武功,怎敌得过玉箫公子?更何况上官信是为武林除害,名正言顺,我又怎能跟他为难?”

    只听上官信哈哈大笑,说道:“成王败寇,胜的便是光彩!千古狂客,你临死之前,还有何话说?”他只道沐长风纵不畏死,也必有愤懑不平之色,不料见他始终神色如恒,浑不似中毒模样,心头不禁疑云大起。

    他微一沉吟,道:“秦川交给少林寺灵渡方丈的信中说,你处心积虑多年,挑拨魔教与中原各派互相残杀,乘机坐收渔利。你经营天道盟这么久,看来已除掉不少冤家对头了吧?”

    沐长风淡淡一笑,道:“不错,从挑拨三帮六派跟魔教火并开始,老子便已着手创立‘天道盟’。这些年来,从崆峒派的易风扬,铁剑门的萧岩,一直到百戏帮的百里老儿,青城派的东方牛鼻子,快刀门的朱九明,还有今日的唐二青,这些人哪一个不是叱咤风云的厉害脚色,还不是个个死在老子手里!”

    上官信哼了一声,道:“不止如此,据我所知,凡威胁到你称霸江湖的,自是被你铲除殆尽,想来屈服于你淫威之下的,更不在少数。上次在杭州被我打伤的黑衣人,若是没猜错,十九是华山派的丛铁干吧?”

    此话一出,沐长风不禁微微一怔,皱眉道:“丛铁干终于还是被你上官家的人认出来了!”

    秦川听到这里,也是暗暗吃惊,想起当日在少林寺跟丛铁干交手,此人的“鹰爪手”功夫着实了得。万万料想不到。他以一代掌门之尊而甘做屠戮江湖的“天道使者”,言念及此,登时又想起泰山派的谷虚道人来。

    上官信越说越得意,道:“ 只可惜不可一世的‘天道使者’到了杭州,还不是铩羽而归?今日再杀了你,以后江湖上自然唯我玉箫山庄为尊!”

    沐长风冷笑道:“近来江湖上都说:‘大风神剑绿玉箫,天下豪杰望难逃!’只可惜秦宾王已成废人,大风堡早晚是我囊中之物。倒是你爹‘余音绕梁’上官羽,这些年一直闭关不出,不知道搞什么鬼。上官信。好好想想那一晚赵园之中,你小子落荒而逃,充其量只是我的一名手下败将而已!哈哈。”说着一边咳嗽不止,一边仰天大笑。

    上官信一呆,登时想起那晚徐州城中自己与易、秦二人作别后,单人独骑在黑夜中信马由缰,满脑子尽是易婉玉惊世绝艳的丽影,想起伊人的一言一动,一颦一笑。愈加痴痴迷迷,神魂颠倒,当真“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

    不觉想起秦川那小子不知用什么见不得人的手段横刀夺爱。着实可恨。

    心念又转:“为何婉玉姑娘和沐长风的女儿都会看上这小子,多半他身有邪术,装疯卖傻。只是徐州府这江北之地,大风堡的势力极大。我若硬碰硬,定讨不到便宜。”想起秦洋随手掷杯的功夫,不由得大感气沮。

    他胡思乱想、失魂落魄的在街上随意乱走了一阵。这才骑马返回下处。

    那是当地一位致休官员的闲置别墅,名为“赵园”,他暗中以重金购了下来。为了避开大风堡的耳目,他从杭州带来的十六名伴当全部在此落脚。

    刚到大门外,便听得宅内有人打斗。静夜中兵刃撞击断裂、有人惨呼倒地之声,分外清晰。

    他一惊之下,当即自马背上离鞍跃起,飘身越过大门,跳进院内。

    熹微灯光之下,只见一个灰衣人挺剑狂刺,正将最后一名伴当一剑穿心毕命。那名伴当手中长剑铛的一声掉落地上,身子缓缓翻身倒地。

    照壁之后,院子之中,横七竖八尽是尸体。此次随他从江南北上的十六人,已无一活口。

    这十六人全是武功不弱的江南健儿,均由他亲自挑选。

    上官信又惊又怒,大喝一声,斗地拔身跃起,猛扑而前,一招“飞星传恨”,挺箫向那灰衣人后心刺去。

    那灰衣人猝然转身,竖剑一立,剑箫相交,当的一声大响,火星四溅,将玉箫弹了回去。但在这一瞬之间,火星将灰衣人脸容照得分明,正是沐长风。

    上官信飘身后跃,心中暗惊:“当今世上,能够一举连杀我江南玉箫十六名好手的,也只有这姓沐的大魔头了!”

    沐长风双手反背在后,大剌剌的道:“上官信,适才你在秦川面前夸下海口,居然不把我天道盟放在眼里,今晚我倒要瞧瞧你有多大能耐!”

    上官信更是吃惊:“原来他一直跟踪着我!”横箫当胸,冷冷的道:“别人都忌惮你,我江南上官家可不怕你!你杀了本公子这么多手下,今日定要你偿命!”一声清啸,身形忽如风车般转了起来,霎时之间,四面八方竟然全是他的影子,已将沐长风裹在其间。

    沐长风一时犹如身陷惊涛骇浪之中,跌跌撞撞,随着箫风掌影摇晃转动,别说还手招架,连站定脚步似乎也已不能,几乎到了全然身不由主的境地。

    上官信展开家传轻功身法,绕着沐长风四下翩然游走,身子左回右旋,玉箫或刺或击,灵动之极,顷刻之间,已迅捷无伦的抢攻了数十招。(未完待续。。)

四十、折箫沉沙(二)

    四十、折箫沉沙(二)

    斗到分际,忽听得沐长风长啸一声,赞道:“江南绿箫‘余音绕梁箫法’端的神乎其技,名不虚传,佩服佩服!”

    上官信矍然一惊,脸色微变,明白沐长风招架多而进攻少,以静制动,原来是意欲摸清自己七十二路“余音绕梁箫法”的绝技套路。当下凝气变招,掌中夹箫,箫中带掌,仍是连连抢攻。

    沐长风叹道:“江湖俊彦之中,能有这等修为的,着实不多!接招吧!”剑光忽长,嗤嗤声中,开始对攻。

    上官信从未见过“八阵图功”,但觉沐长风瘦长的身形突似一只大鸟,忽左忽右,窜高纵低,长剑不时递出,招招刺向自己要害,实是玄妙无方,怪异无伦。

    两人武功皆是轻灵飘忽的路子,剑走偏锋,箫行诡道,斗得煞是激烈。

    沐长风一边递招,一边劝道:“上官公子,不如你也加入天道盟吧,沐某保证你江南上官家平安周全,天道盟副盟主一职,便由你来做!”

    上官信哼了一声,道:“尊驾真是太抬举在下了!江南上官家,岂有屈居人下之理?”运箫如风,手下丝毫不缓。

    沐长风连劝数语,被他一顿抢白,不由得怒气勃发,目露凶光,喝道:“臭小子,跟秦川一样不识好歹,别以为我收拾不了你!”剑光忽变峻急,来势汹汹,上官信陡觉一股暴风骤雨般的气流猝然迫来,举步维艰,大骇之下,只得勉强以“余音绕梁”之技紧紧护住门护,改攻为守,俟敌之隙。

    他想起秦川之言,更见沐长风招数奇幻。的是生平从所未见,剑招愈来愈古怪,每一招却是仅使半招,下半招倏生变化,一剑刺到半途,已化为挑,手抓拿出,近身时却变为掌,实是变化无方,无从捉摸。

    上官信愈斗愈惊。不知如何招架才是,只得绿箫疾舞,斗到后来,索性护住周身要害,坚守不攻,寻瑕抵隙,伺机待发。自思闯荡江湖十余年以来,唯独这次最为凶险。

    沐长风攻势愈来愈紧,蓦地里大喝一声。上官信只觉腰间、胁下、喉头、右乳各处同时一痛,已被剑柄撞了穴道,身子一阵僵硬,再也动弹不得。

    沐长风哈哈一笑。收剑而立,道:“上官信,你服是不服?”

    上官信身不能动,闭目待死。冷然道:“士可杀不可辱,有种便杀了本公子爷,不必白费口舌!”

    沐长风点头道:“你一个身娇肉贵的公子哥儿。想不到会跟秦川一样,宁死不降,难得,难得!”

    上官信哼了一声,满脸不屑之色,道:“秦川那小子算什么东西,只会花言巧语骗女人,不过是虚有其表,浪得虚名。焉能跟我相提并论?”

    沐长风笑了一笑,双手抱胸,道:“江湖后辈之中,你和秦川算得上是一时之瑜亮。只可惜你虽倾慕‘玉美人’,人家却已芳心有主,岂不徒劳无功?”

    这句话却正中上官信的心事,他目光中如欲喷出火来,恨恨的道:“姓秦的小儿,小人得志而已,早晚教他死在我手里!”沐长风笑道:“只可惜你自己快要死了,娇滴滴的玉美人归人家秦川啦!”顿了一顿,又道:“真不知秦川这小子有什么手段,不止玉美人,连我的宝贝女儿也跟了他。唉,上官信,你虽不怕死,只怕死也死得不瞑目吧!”

    上官信登时气炸了心肺,嘶声道:“姓沐的,有种快杀了你家公子爷。但教上官信能得不死,早晚先杀秦川,再雪今日之耻!”

    沐长风笑道:“有志气!只要你投入天道盟,以你的身手,定有一番作为,区区秦川又算得了什么。‘玉美人’早晚还是你的,你想清楚是生是死如何?”

    上官信颇似意动,低头思索片刻,忽然哼了一声,道:“你先给我解了穴,我要想清楚再答复你。”

    沐长风大喜,道:“识时务者为俊杰,以后的江湖便是你我二人的了!”伸手替他推血过宫,解开穴道。

    上官信凝立不动,过了半晌,突然间挺箫疾刺,直取沐长风右胁。其时二人相距不足尺许,沐长风正自仰天出神,浑无戒备之意。

    这一下变生不测,事先毫无朕兆,上官信满拟能一击必中,不料眼前一个淡淡的影子随箫飘开,身法轻灵,如鬼如魅。

    上官信飞身而前,不等他身子落下,又是一箫戳去,叫道:“让你家公子投降,简直是做清秋白日梦!”沐长风在半空一掌击落,肉掌与他箫端一对,又向外飘开丈许,这才落下地来。

    上官信突然伸手入怀,摸出一个物事,黑夜之中左手向空中连扬了数下。

    沐长风再度飘身欺近,忽然鼻中闻到一阵奇异的香气,意摇神荡,心头一凛,反手拍了一掌,将上官信打倒在地,冲口而出:“遮莫是玉箫山庄的‘翠寒烟’!”

    上官信从地上一跃而起,凌空翻出墙外,仓皇逃去。他左臂中了沐长风一掌,在徐州城南的一处荒山野庙修养了七日,才渐渐恢复。

    那一晚险象环生,若无他江南绿箫家的“翠寒烟”迷雾,只怕他早已死于沐长风之手,当时情景历历在目,思之犹有余悸。

    正想得出神,忽听沐长风道:“我本待灭了丐帮后,再行收拾江南绿箫,不期却毕命于斯。上官信,你躲在暗处,用意无非是要乘我和丐帮斗个两败俱伤,从中坐收渔利。现下却为何迟迟不肯动手,罗哩罗唆,倒像一个娘们!”

    上官信俊脸一红,缓缓抽出玉箫,指向沐长风,迟疑着却不出手。

    沐长风大笑道:“你是我的手下败将,难道我中毒之后,你还不敢出手?你不妨想一想,当日你荡平飞虎寨之时,我不曾动你,赵园内被我打伤之后。我若真想取你性命,何必等到今日?哈哈,可笑啊可笑!”

    上官信双眉扬起,目露凶光,哼道:“飞虎寨之时,你是为了对付秦川那小子,无暇顾我罢了!那晚在‘赵园’是我一时大意才伤给了你。如今你命悬我手,有何可笑?”

    沐长风笑道:“素闻玉箫公子生性多疑,今日一见,果然不假。畏畏缩缩。优柔寡断,效那女儿忸怩之态,岂不可笑?莫非你还不信我中了剧毒?”

    上官信被他说中心事,俊脸微微一红,沉吟道:“你对唐二先生如此放心,怎会轻易便着了他的道儿?”

    沐长风叹了口气,道:“我派他叔侄前往大风堡卧底,归来之后,唐二青声称事败。大风堡根本不相信他。我只道从此他已无退路,诚心依附,谁知他却另有诡计,嘿嘿。只怪我一时失察!”

    秦川在旁听到这话,登时想起唐氏叔侄在大风堡之事,恍然大悟:“玉妹果然猜得不错。唐二先生确是到大风堡卧底的,只是他确有反叛沐前辈之意。我们却误会了他。”

    原来沐长风派唐二先生擒了余飞,假意投靠大风堡,刺探虚实。俟机而动。

    那日秦、易二人在萧县城内携手闲逛之时,被唐剑认出,唐二先生便故意设计,以余飞作为礼物,使秦易相信他叔侄是诚心相投。岂知“赖皮豹”刘三得了沐长风授意,候在途中杀死了余飞,又令秦、易二人起了疑心。

    大风堡内,由于秦宾王病重,上上下下防范严密,唐家叔侄既得不到信任,又施展不了手脚,骑虎难下。待见到沐长风的独生爱女来投秦川,唐二先生更是狐疑不定,只得怏怏而归,向沐长风交差。

    沐长风只道他叔侄就此诚心归附,不料此次对付丐帮关键一役中,乘着秦川助阵之际,唐二青突然倒戈,致令自己中了剧毒。

    秦川想起唐二先生已丧命于沐长风之手,心中一阵难过。更不知唐剑如今人在何处,是否平安周全。

    上官信迟疑片刻,忽然冷笑道:“不管你中毒与否,先打瞎你双眼再说!”右手绿箫缓缓横到背后,左手中绿光闪烁,已多了两枚碧油油的梭形暗器。

    沐长风微笑道:“能死在江南绿箫的‘绿玉梭’之下,倒也不差!”上官信见他嘴角含笑,仍是一副漫不在乎的神气,微一踌躇,突然一咬牙,左臂扬起,两只绿玉梭便欲打出。

    蓦地里一声娇呼,一条人影如飞而至,挡在沐长风身前,大声道:“别伤我爹爹!”

    上官信微微一惊,退了一步,月光下瞧得分明,见来人是一个娇怯怯的美貌少女,翠羽明铛,双手弯刀似银,神姿秀丽无伦,正是沐青兰。

    上官信微一迟疑,沉声道:“让开!”右臂一长,猛往沐青兰右肩按去。沐青兰左刀斜劈,径斩他手腕,同时右刀反削,直斫他小腹。这一招“分花拂柳”乃是她师传的绝技,左右齐攻,精妙无伦。

    上官信叫了声:“好刀法!”右足一点,飘身向后跃开。但他一退即进,身形如风,右手绿箫微挺,嗤的一声,当胸刺到,出手狠辣之极。

    沐青兰只觉玉箫势挟劲风,力道惊人,唯恐他伤及父亲,当下顾不得自身安危,挺身硬挡,双刀翻飞,一招“星月交辉”,猛斫上官信双胁。

    上官信微微一惊,心想:“这丫头倒是孝女,为了救她爹爹,居然想跟我同归于尽!”他自不愿舍命相搏,身形一晃,绿箫斜引,拨开双刀,叫道:“好一个孝顺的女儿!宁不让人怜香惜玉?”

    顷刻之间,二人以快打快,绿箫点、戳、挑、引,变幻莫测;双刀劈、扫、封、转,精密难言;箫来刀往,斗得又是激烈,又是凶险。

    沐长风盘腿静坐,暗暗运气调息,冷眼观战,始终默不作声。(未完待续。。)

四十、折箫沉沙(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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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十、折箫沉沙(三)

    堪堪拆到七八招,上官信斗然省悟:“糟糕,沐长风拖延时刻,多半是在等待援兵!”当即一声呼喝,玉箫转了个弧形,嗤的一声,戳向沐青兰腋下,却是江南上官家“余音绕梁箫法”中的一记杀招“轻云蔽月”。

    沐青兰见来势峻急,只得举刀封挡。

    上官信冷笑一声:“撒手!”倏地身形一斜,挺箫反挑,绿影闪处,只听铛铛两声,沐青兰惊呼声中,双刀同时脱手飞向半空,但见两道白光闪烁,疾似流星般远远消失在黑暗之中。

    沐青兰直吓得花容失色,全身发颤,双手虎口均已鲜血迸出,剧痛难当。她见上官信数招之间便震脱自己兵器,明知跟他武功相差太远,但恐他乘机伤害父亲,当即左掌斜立,右掌横胸,立好门户,咬牙忍痛守在沐长风身前。

    上官信冷笑道:“如此一位如花似玉的娇娃,死了岂非可惜?”右袖挥处,一股内力涌出,沐青兰“啊”的一声惊呼,娇躯向后疾飞,竟似断了线的风筝一般,飘在半空之中。

    秦川本在暗处观战,陡见沐青兰遇险,当即强运真气,斜身窜出,在空中左臂一长,搂住了她纤腰,凌空一个转折,飘然落在枯草丛中。

    沐青兰甫一着地,一挺腰,挣脱了他,又即奔回沐长风身前。秦川一呆,快步跟上,挺剑护住了她身子。

    上官信见是秦川,怔了一阵,月光下一张俊脸苍白异常。神色闪烁不定,放眼四顾,似是看看是否另有旁人,涩声道:“婉玉姑娘何在?她,她为何不现身?”秦川摇头道:“玉妹此次并未跟随我来。上官公子,请你别伤害沐姑娘!”

    上官信凝思片刻,突然仰天大笑,道:“秦川,枉你身为侠义道的人物,居然贪恋美色。为了一个美貌女子而保护这个恶名昭著的大魔头,岂非令天下英雄齿冷?”

    秦川上前踏了一步,拱手道:“上官公子,沐前辈作恶多端,是他咎由自取。但沐姑娘是个好人,你不能滥杀无辜!”

    上官信冷眼相睨,道:“若是她定要陪她爹一齐死呢?”

    秦川一呆,转过头去,见沐青兰正扶着父亲缓缓站起。知道她决计不会舍父独生,寻思:“我决不能让兰妹陪她爹死。但又不能阻碍上官公子杀她爹爹,该当如何才好?”

    正犹疑间,忽听得沐长风叫道:“小心暗器!”心头一凛。只见两道碧光疾掠而来,迅如闪电般射向自己双目。

    便在这电光石火的一瞬之间,秦川不遑细想,当即仰头横身。使了个“铁板桥”身法,但听“嗤嗤”两声急响,两道绿玉梭已掠面而过。远远没入芦草丛中。

    上官信不待秦川身子站直,纵身扑上,展动绿箫,中宫直进,刺向他会阴穴,一出手便是置诸死地的凌厉杀招。秦川更不迟疑,危急中奋力倒纵出去,反手拔剑,勉强接了两招。

    上官信得势不让人,跟着欺身逼近,绿箫连连进击,左劈右刺,东舞西击,却将一根碧玉雕成的箫管幻成一团绿雾,顷刻之间,秦川左肩、右胁、背心处先后挨了三下。幸亏他身法也自迅捷异常,遇袭立生反应,兼之有“乌丝背心”护体,才不致伤及筋骨。

    “余音绕梁箫法”神光离合,玄妙无方,莫说秦川身受内伤,纵然是体力完好之时,也难以轻易应对。当下施展“云霄一羽”的绝顶轻功,运剑成风,勉力招架,却是守多攻少,避多迎少。

    上官信挺箫一轮急风密雨般的快攻,迅猛无伦,愈来愈狠,眉心胸口,后背下阴,招招俱是攻向秦川全身要害的致命毒着。

    秦川惊道:“无怨无仇,你为何杀我?”上官信冷笑道:“你使诡计骗取百戏帮帮主之位,勾结邪门歪道,贪淫好色,卑鄙无耻,早就该死了!”

    秦川没料到他竟说出这等话来,登时呆了,作声不得。突然“嗤”的一声,鲜血飞溅,左臂上又被划了长长一道口子。

    沐青兰惊声呼叫,花容失色,踏上两步,苦于双刀已失,武功又跟上官信相差太远,纵使冲上前也徒然碍手碍脚,帮不上忙,只有心中干着急的份儿。

    忽听沐长风哈哈大笑道:“秦川,这就是你们侠义道的真面目吧!上官小儿丧心病狂,他妒嫉你得到‘玉美人’,又做了百戏帮主,在江湖上抢尽他‘江南第一公子’的风头,一门心思只想杀了你!”

    上官信听他说出自己心中**,愈益恼怒,招式陡变,玉箫舞得呼呼风响。溶溶月色之下绿光暴长,一团团绿雾从四面八方将秦川笼罩在内,一招快似一招,显然是直欲尽快结果了他。

    秦川挥动长剑,游走不定,仗着“云霄一羽”的绝顶轻功腾挪趋避,左冲右突,好不狼狈,一时却不明白沐长风话中之意。

    只听沐长风续道:“上官小儿,你说秦川贪淫好色,卑鄙无耻,其实你自己才够下作!你为了一个美貌女子而不择手段,真以为天下英雄便不知道了么?哈哈,可笑啊可笑!”

    上官信听他说出自己内心秘密,脸色立变,强自抑制,冷冷道:“姓沐的,你胡说八道,企图扰我心神,待我杀了秦川,再取你性命!”急于除掉秦川,绿箫舞得更加急了,哪有余暇理睬沐长风的揶揄讥讽?

    沐长风拍手笑道:“上官信,你千里迢迢从江南到汉中,所谋者非‘玉美人’而何?飞虎寨中为了这位美女,你居然不论男女老幼,大开杀戒。本座一直没有杀你,便是喜欢你这小子的歹毒手段,阴险毒辣,像我沐长风!哈哈,你现下趁着秦川受伤之际杀了他,难道不是因为妒恨他横刀夺爱,得到玉美人之故?只可惜即使你杀了他,人家玉美人也未必肯投入你怀抱?”

    他仰天大笑不已,忽听得衣襟带风,知救兵已至,心中大定,笑道:“秦川这后生文武双全,样样强你百倍。莫说玉美人和我这个宝贝闺女,便是老夫,也喜欢得不得了!上官信,你想讨玉美人欢心,简直是赖蛤蟆想吃天鹅肉,痴心妄想!”

    上官信脸上一阵青,一阵白,明知他有意相激,却再也忍耐不住,大声喝道:“住嘴!”怒发如狂、心浮气躁之下,蓦地“嗤”的一声疾响,胸前露出一处破绽,已被秦川寻隙还击,挺剑一招“斜风细雨”,划破一道狭长的口子。

    他惊惶之下,蓦觉咽喉上一凉,不敢稍动,已被冷冰冰的剑尖指在他的喉头!

    秦川虽侥幸获胜,但体内外皆受伤不轻,右手挺剑抵着上官信,左手捂住胸口不住咳嗽。

    上官信恶狠狠的瞪视着秦川,眼中如欲喷出火来,一张雪白英俊的脸孔胀得通红,呼吸急促,身子微微发颤。

    沐长风奇道:“秦川,这小子欲杀你而后快,你现在不杀了他,更待何时?”

    秦川摇了摇头,道:“沐前辈,上官公子定是误会我啦,我不能杀他。”沐长风冷笑道:“哪有什么误会?此人心胸狭窄,恨你入骨,早有杀你之心。你若不杀他,将来定会后悔!快快动手!”

    秦川又摇了摇头,向上官信道:“上官公子,在下虽然不才,却决非如你所说之不堪。今天我是乘其不备,胜之不武,如果这般杀了你,岂是男儿行径。只要你答应别再伤害沐姑娘,我便收回兵器,你看如何!”

    上官信只道必死无疑,没料到秦川竟会放过自己,心中惊疑不定,暗想:“这小子为何不杀我,他葫芦里究竟卖甚么药?”他一心想置秦川于死地,不免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沐长风叹了口气,摇头苦笑道:“秦川,你妇人之仁,愚不可及,终究难成大事!上官信反复无常,诡计多端,你今日放过他,早晚必生后悔!”

    秦川道:“江南上官家在武林中侠名素著,并无恶迹,上官公子岂是言而无信之辈?”向上官信道:“上官公子,你看如何?”

    上官信低低哼了一声,颤声道:“好,我答应你!”

    秦川缓缓将剑尖自上官信颈中收回,后退三步,还剑入鞘。沐青兰快步抢到秦川身边,取出布帕,替他包扎左臂伤口。

    上官信陡地身形一晃,抛下二人,如箭离弦般扑向沐长风,出手如电,挺箫往他心窝中疾刺。

    这一下变化大出三人意料之外,沐青兰和秦川齐声惊呼,眼见沐长风性命不保,其势却已相救不及。

    蓦地里两道白光破空而来,呜呜有声,当真似白虹贯日,慧星袭月,铮的一声大响,上官信手中绿箫被一道白光震得脱手飞向半空,远远地沉入水泊深处的泥沙之中,另一道白光同时击中他后心。上官信惨呼声中,狂喷鲜血,俯身倒地。

    淡淡月光下已多了两条人影,护在沐长风身前。当先一人双手凌虚连挥,将那两道白光收回,却是两只烂银也似的圆环。另一人手中金枪斜挑,抵住了伏地不起的上官信后颈。

    这二人一高一矮,不声不响的分立沐长风两旁,身形端凝,神情肃穆,当真是稳如泰山。秦川定睛一望,对二人均不陌生,却是适才在密林中交过手的“金枪银环”西门兄弟。(未完待续。。)

四一、东平疗伤(一)

    四一、东平疗伤(一)

    沐长风缓缓站起身来,咳嗽连连,拍了拍西门兄弟二人肩膀,略一点头,意示嘉许。

    上官信俯伏在地上,挣扎着想要爬起身来,却被使枪的瘦长个子将枪尖在他后颈微微一按,又俯卧下去,脸孔埋在荒草泥沙之中,动弹不得。

    沐长风哈哈一笑,双手叉腰,得意的道:“上官信,我中毒后无力还手确是不假,只可惜你优柔寡断,白白错失了良机,西门昆仲一到,你若再想杀我,只怕大不易了!”

    上官信心中悔恨到了极点,嘶声道:“沐长风,你果然老奸巨滑,设了圈套引小爷上当。小爷不幸又落入你手中,只怪自己大意,实在无话可说。要杀要剐,悉随尊便,上官信绝无二话!”

    秦川忍不住踏上两步,叫道:“沐前辈,你不能杀上官公子!”

    沐长风面有得色,向瘦长个子点了点头。瘦长个子俯下身子,出手如电,接连封住了上官信背后七八处大穴,令他动弹不得。

    上官信怒道:“士可杀不可辱,姓沐的,你想怎么样?”

    沐长风笑道:“本座适才说过,若有心杀你,早在飞虎寨和赵园便杀了,何必等到今日?”向金枪银环微一点头,道:“带走吧,好生看管!”金枪银环一齐躬身领命,押着上官信,便欲拔步离去。

    秦川叫道:“慢着!”金枪银环二人一愕,停步转向了他。秦川向沐长风道:“你们准备把上官公子怎么样?”

    沐长风道:“这小子武功不错,做事够狠够绝,很像我,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我要收为己用。带走!”最后一句话却是冲着金枪银环兄弟所说。

    秦川正待开口相求,沐长风冷冷的道:“哼,适才你已放了他,只可惜天堂有路他不走。地狱无门闯进来。是他自己找死,与人无尤。秦川,你自身难保,最好先想想自己的小命吧!带走!”最后一句却是朝着金枪银环二人所说。

    秦川见他脸带杀气,顿时想起此人心狠手辣,不由得心头一寒,说不出话来。眼睁睁的瞧着金枪银环兄弟将上官信押走,渐行渐远,终于消失在黑暗之中,只觉浑身痛楚难忍。眼冒金星,缓缓拔出长剑,立个门户,决意拼死一战。

    沐长风斜目侧睨,淡然道:“兰儿,这小子数次忤逆于我,自不量力,还想跟我为敌。依你说爹爹该怎么处置他?”

    沐青兰挺身挡在秦川身前,颤声道:“爹爹。求你放过川哥哥!”

    沐长风双臂抱在胸前,哼了一声,道:“秦川,我再问你一次。你是乖乖交出鱼肠剑,还是继续跟我作对?是生是死,由你自个儿来决定。”

    秦川傲然道:“不必多言,你想吞并武林。为祸天下,实是大错特错。自古正邪不两立,秦川但教还有一口气在。必当拼死来阻止你们!”

    他自知这句话一出口,必无幸理。果然沐长风勃然变色,正要发作,便在此时,只听一阵脚步之声由远而近,蓦地停止。沐长风双眉一竖,脸带严霜,喝道:“什么事?”

    一个黑衣人飘然而来,向沐长风躬身行礼,低声道:“启禀盟主,泰山派的谷虚道人死了,赤发医魔也不知所踪!”

    沐长风“哼”了一声,微感意外,皱眉道:“究竟怎么回事?”

    那黑衣人偷偷斜目向秦川微一打量,对沐长风道:“属下奉命前去监视谷虚道人,见他迟迟不归,前日寻到沛县运河边,才发现他的尸体。属下想丐帮中不可能有人杀得了他,多半是胡一图那厮所为!只不知他现下去了何处。属下寻访无果,只好将谷虚尸体带回,请盟主发落!”

    沐长风淡淡的道:“我只让你监视谷虚,你做得很好。你去把尸体交还给泰山派那群道士,并通知‘玉皇观’且由宁虚暂摄掌门之位,下去吧!”

    那黑衣人道:“是。”恭恭敬敬的施了一礼,倒退几步,又向秦川晃眼瞧了一眼,缓缓转身离去。

    秦川见此人黑纱蒙面,长袍遮体,瞧不清面目身形,但其声音语气,似乎在哪里听过,而他显然也似已认出自己,只是听他提起胡一图,寻思:“不知胡前辈现下是否在大风堡中,能否医好爹爹。”斜眼瞥处,只见沐青兰一双盈盈妙目正凝视着自己,显然也想到此节。

    沐长风忽然哼了一声,道:“秦川,看来又是你做的好事吧?”

    秦川点了点头,道:“不错!”

    沐青兰见父亲脸上布满杀气,神情狰狞可怖,心中不禁一寒,一转念间,急忙从秦川怀中摸索出一件物事,颤声道:“爹,这是你专门为女儿铸就的‘天道令’,你说我的身份是天道盟‘少主’。持此令者,纵使是你本人,也不得伤其分毫。爹爹是一代豪杰,一言九鼎,该不会食言对付一个受伤的后辈吧!”

    沐长风斜眼瞥了那“天道令”一眼,抬起了头,望着天边冷月怔怔的出了会神,缓缓道:“兰儿,适才你不惜舍命从上官信手中救我,委实难得,嘿嘿,你爹有女如此,夫复何憾?今日我便瞧在你面上,破例再放过秦川一次。但是咱爷儿俩可话说在前头,这小子屡屡坏我大事,此次更阻挠我吞并丐帮,实在可恶,我日后剿灭大风堡和百戏帮之时,决不会再留半点情分!”

    沐青兰听父亲冷冰冰的一番言语,素知他言出必践,不由得一股寒意从背脊上直透下来,半晌做声不得。

    忽见秦川身子一晃,险些跌倒。原来他受伤之后,又跟上官信一场恶斗,大耗元气,丹田隐隐剧痛之下,身子早已不支。沐青兰急忙伸臂抱住他腰,轻声道:“川哥哥,咱们走吧!”

    秦川微一点头,缓缓还剑入鞘。在沐青兰搀扶之下转身便走。

    沐长风望着二人脚步蹒跚的慢慢向东行去,忽地一声咳嗽,涩然道:“兰儿,你还在生爹的气,不打算再理睬爹爹啦?”

    沐青兰停步转身,说道:“爹曾答应过女儿不再滥杀无辜,可是你一直都在暗中杀人,连川哥哥也不放过。现下川哥哥伤重难治,江湖凶险,女儿决不能坐视他再受到伤害。爹爹。请恕女儿不孝,不能再侍奉您老人家啦!”

    沐长风见女儿一张小脸惨白如纸,眼眶中泪珠莹然,身子轻轻颤抖,冷冷的月光下犹似一枝洁白美丽的玉兰花在风中盛开,娇柔婀娜,楚楚可怜,神情举止宛然亡妻当年的模样,不自禁的心神大震。霎时间黯然**,隔了一阵,摇了摇头,漠然道:“自古欲成就大事者。须当心狠手辣,顺昌逆亡,不开杀戒何以立威?你爹创立‘天道盟’,旨在一统江湖。消除无谓纷争,那些黑白道的豪杰之士,若不施以威严。岂肯乖乖就范?妇人之仁要不得,牺牲些许人命,实是势所难免!”

    他说到这里,猛地眼中射出两道凶光,直视着秦川,森然道:“好小子,本座拭目以待,且瞧瞧你有何能耐,也敢妄想坏我大事!”

    秦川轻轻扯了扯沐青兰的衣袖,低声道:“你爹爹疯啦,不可理喻,咱们走吧。”沐青兰一点头,拭了拭眼泪,扶持他向前走去。

    二人行出数丈,忽听得沐长风道:“兰儿,这是你杨阿姨给你准备的,她一直很惦记你。你日后有空闲便多看看她吧!”沐青兰回过身来,只觉眼前一花,一件物事忽地飞来,便伸手接了。

    沐青兰斜目瞧去,见是一个锦包,打开看时,眼前耀眼生花,里面竟装满了珠玉珍玩,琳琅满目,实是价值不菲。

    她心头一热,珠泪盈眶,眼前一片模糊,泫然流下泪来。正饮泣间,只听秦川道:“兰妹,你爹爹走了!”拭泪抬头望时,冷月清辉之下,沐长风早已不知所踪。

    芦叶滩头,蓼花汀畔,皓月凝碧,烟水凄迷。

    沐青兰左手握着秦川手臂围住自己纤腰,右臂伸过去搂着他肩膀,半扶半抱,携着他顺原路而行。幸好沐长风的人马早已撤去,并无阻挠,一路上跌跌撞撞,终于返回坐骑之旁。

    沐青兰直累得娇喘细细,汗湿衣衫,定了定神,抬头见一轮明月已斜至西天,再转脸看秦川时,只见月光照得他脸色越加惨白,神情憔悴不堪,她微一沉吟,抱住他腰,猛一提气,纵身跃上马背。

    二人共乘一骑,另一匹马缓缓跟在后头,在荒野间七高八低的乱走。

    秦川偎依在沐青兰怀中,无力再动,见她神色间又是怜惜,又是温柔,胸口一阵温暖,只觉得她身体软绵绵的,娇柔宛转,霎时之间,但觉得飘飘荡荡的如在云端浮动一般,连身上的伤痛也似乎轻了许多。

    沐青兰忽见他目不转睛的瞧着自己,嘴角似笑非笑,想起自己是将他身子搂在怀中,二人肌肤相接,不由得全身火热,娇羞不胜,低声道:“伤口还痛不痛?”

    秦川微微摇头,歉然道:“我一个大男人却要一个弱女子照顾,真是惭愧。”沐青兰咬着嘴唇,幽幽的道:“你是个好男儿,若非我爹,怎会爱伤。川哥哥,你别胡思乱想,我定要保你周全。”秦川心中一甜,微笑道:“咱们去哪里?”

    沐青兰游目四顾,秀眉深蹙,心中一片茫然。她从无行走江湖的经历,此刻置身于荒无人烟的水泊梁山之间,冷月凄风之下,确不知该当如何是好。

    秦川突然想起适才沐长风召集下属的信号火箭,道:“我身上有玉妹留下的火箭,你放一下试试。”沐青兰眼前一亮,勒马止步,欢然道:“我真笨,忘了玉妹曾跟我说过,遇到危险可以放火箭求救的!”

    当下从秦川身边摸出一个火箭炮来,晃火折点燃了药引,向上掷出。

    火箭炮冲天飞上,砰的一声响,爆上半天,幻成一人头顶长竿、竿头另一人作金鸡独立的模样,在半空中停留了好一会,这才缓缓落下,下降十余丈后,化为满天流星。

    沐青兰知这一人头顶长竿、竿上另有一人的图形,乃百戏之一的“寻橦”之技,她冰雪聪明,立时醒悟这是百戏帮独有的召集帮众的信号火箭。

    但火箭放了良久,四野之中并无回应,她轻轻一叹,道:“可能附近没有百戏帮的人,咱们走吧。”

    正行之间,静夜中忽听得远处人欢马嘶,蹄声杂沓,数骑马快速奔来。

    沐青兰脸现欢容,喜道:“川哥哥,真的有人来了!”在马背上举目望去,月光之下瞧得真切,只见三骑如飞赶来,片刻之间已到近前。(未完待续。。)

四一、东平疗伤(二)

    四一、东平疗伤(二)

    那三人翻身下马,大声喊道:“前面可是秦帮主?”

    沐青兰叫了声:“是!”游目瞧去,见三人衣衫破烂,面目青肿,神情甚是狼狈,不免吃惊:“他们是什么人?千万别是爹爹手下。”便即抱紧了秦川,唰的一声响,顺手拔出他的长剑。

    她自己的一双弯刀均被上官信击落,难以觅回。

    秦川却已听出是吴长老的声音,喘息道:“兰妹,是自己人。”

    快马飞骑而来的正是百戏帮的吴邓王三老。他们见到火箭信号,加鞭奔驰,匆匆赶至近前,却见月下荒滩,一个秀美绝伦的美貌女郎抱着一个受伤的男子,骑在红马之上,惊讶之下,故而动问。

    吴长老听到那受伤男子声音,凝目望去,立时便认出秦川来,急忙拜倒在地,叫道:“属下吴敬民参见帮主!”邓、王二人跟着跪拜下去。

    秦川忙道:“不必多礼!”咳嗽两声,又说不出话来。

    沐青兰缓缓收剑入鞘,泣道:“川哥哥受了内伤,不能大声说话,三位长老,快快请起。”

    三老站起身来,一齐围上去察看,大为惊讶,忙问端的。沐青兰泫然道:“川哥哥从我爹手中救了你们,解了丐帮之围,他自个儿却被我爹打伤啦!”

    三老面面相觑,半晌做声不得,方知眼前这位窈窕美貌的妙龄少女竟然便是大魔头沐长风的爱女。但见她楚楚可怜,娇弱羞涩,双臂紧紧抱着秦川身子,俏脸上满是爱怜横溢的温柔神色。

    邓长老沉吟道:“我看当务之急是先替帮主疗伤,沐姑娘,你是否愿意跟我们同行?”

    秦川见沐青兰脸上神情又是娇羞,又是惶急,忙道:“三位长老不必多疑。这位沐青兰姑娘是好人,与其父不同……”说到这里,心力交瘁,突然口喷鲜血,眼前一黑,又晕了过去。

    此后昏昏沉沉,半睡半醒,只觉仍在沐青兰温暖的怀抱中,三老护送着二人前行,他强自撑持。到得后来,便全然人事不知了。

    也不知过了多少时候,忽觉额上感到一阵清凉,醒了过来,鼻中闻到隐隐的幽香,慢慢睁开眼来,首先看到的是一根点燃着的红烛,烛火微微跳动,跟着听得一个娇柔清脆的声音娇声叫道:“川哥哥。你终于醒过来啦!”语音中充满了喜悦之情。

    烛影摇红,眼前多了一张娇艳清丽的少女笑靥,两只清澈明亮的大眼睛对自己含睇浅笑,满脸欢容。犹如春花之初绽,轻叹道:“睡了三天三夜,总算醒来啦。”正是沐青兰。

    秦川恍若梦中,舒了口气。迷迷糊糊的打量房中情景,只见自己睡在一张华丽之极的雕花大床上,床前一张梳妆台。房中到处陈设得花团锦簇,绣被罗帐,兽香袅袅,犹似大户人家小姐的闺房,问道:“这是什么地方?”

    不料他这随口一问,沐青兰红晕满脸,神态腼腆,目光中露出羞意,嗫嚅道:“这里是……‘碧玉楼’。”

    秦川见她神色忸怩,想是女孩儿家脸嫩害羞,也不以为意,深深吸了口气,试运“大悲玄功”真气,不料丹田中空荡荡的,竟无半点内息。心下暗叹沐长风内力惊人,自己受伤非轻,想要挣扎着起身,只觉周身酸软,却连气力也没了。

    沐青兰急忙拿开覆盖他额头的面巾,扶他坐起,道:“川哥哥,你身子尚未复原,莫急着乱动。吴长老和顾帮主已请大夫替你诊治过,你的外伤没什么大碍,内伤须慢慢调理,不久一定会痊愈的!”

    秦川这才感到各处伤口已不再疼痛,自己内伤原非旦夕之间能恢复的。

    于是问起昏迷后之事。沐青兰把三日来的事择要说了。

    原来那晚他忽然人事不省,百戏帮三老便带同二人来到梁山之东的东平县城内。三老商量,各人均负了伤,唯恐天道盟等江湖仇敌前来滋扰,旅店客栈俱不利于秦川静养,邓长老灵机一动,便提议包下了城内最大的妓院。

    秦川这才明白沐青兰为何脸带娇羞,敢情“碧玉楼”是一间妓院,他望着屋内香喷喷、软绵绵的奢华陈设,脸上也自红了,脑海中情不自禁的想起与婉玉在风月楼中初会的旖旎情景。

    沐青兰斜目偷瞧了秦川一眼,见他也红了脸,神色间带着三分尴尬,三分温柔,不由得心中突的一跳。

    过了一会,才继续往下说。

    邓长老颇通医理,先替秦川把脉初诊,取了去淤散、金创药,由沐青兰帮他内服外敷。王长老又请了城内最好的大夫,给秦川诊治。三日以来,秦川脉象平和,日渐好转。三老则住在隔壁房中,不时前来探望。

    秦川听到这里,问道:“这几日全是你亲自帮我擦洗换药,是不是?”沐青兰点了点头,一张俏脸却又红透了。

    秦川见她一双妙目中微有红丝,足见几日来甚是劳瘁,心生怜惜,柔声道:“我好多了,你快去睡吧。”心想:“下山以来,我曾经受伤卧床三次,均被人照料服侍,先有卓玛,后有玉妹,现在是兰妹,都这般细心体贴,无微不至。”

    沐青兰摇头道:“我不困。”秦川想起她自幼娇生惯养,人人皆当她公主一般,何曾服侍过别人,叹道:“真是委屈你啦!”沐青兰浅浅一笑,正待说话,忽听门外脚步声响,有人轻轻咳嗽一声,问道:“沐姑娘,帮主怎么样了?”

    沐青兰低声道:“是吴长老,要不要见他?”秦川点了点头,沐青兰便去应门,道:“川哥哥刚醒来一会儿!”

    吴长老来到床前,喜道:“帮主,你老人家终于醒来啦!”秦川微笑点头,轻轻叫了声:“吴长老。”

    吴长老突然俯身下拜,大声道:“属下吴敬民多谢帮主舍身相救之德!”便在此时,邓王二老也从门外赶来,向秦川拜倒在地。

    秦川一惊。忙道:“三位长老不必多礼,快快请起!”见三老跪倒不起,欲待起身搀扶,却又行动不便,向沐青兰道:“快让三位长老起来!”

    沐青兰道:“三位长老,川哥哥身子尚不能动,不便相扶,请起来说话!”三老这才站起身来。

    沐青兰知三人深夜来见秦川定是有事相商,对秦川道:“川哥哥,我先出去啦!”秦川点了点头。温言道:“快去好生歇着吧!”

    沐青兰向三老微一万福。三老各自欠身还了一礼。沐青兰转身出房,反手带上了门。

    邓长老望了望房门,叹道:“这位沐大小姐果然跟他爹爹大不一样,不但秀丽端庄,知书识礼,而且心地良善,人品着实难得!”

    秦川听他对沐青兰这般赞赏,心下大喜,道:“是啊。她不但不耻她爹爹的行径,而且还舍命救过我好几回呢!”

    邓长老微笑道:“帮主这几日昏迷不醒,多亏沐大小姐不避嫌疑,衣不解带的细心呵护。帮主喝的药。都是她亲自煎熬的。”吴长老也点头道:“帮主,这位沐大小姐品貌出众,实是头挑人才,大伙儿都喜欢她得紧!”王长老也跟着附和。着实夸赞了沐青兰一番。

    秦川一沉吟间,心下恍然:“原来他们三人是怕我担心帮众知悉兰妹的身份后会心存芥蒂,不想令我为难。”他却不知三老一方面固有此意。另一方面却也真心喜欢上了这位既美丽可爱又善良斯文的千金小姐。

    吴长老笑道:“帮主,沐大小姐已将你舍命相救我们的来龙去脉全都告诉我们了。等你身子复元,咱们便回总舵举行就任大典,你看如何?”

    秦川庄容说道:“三位长老,其实小子年轻识浅,德才皆不足以当大任。只是老帮主临终传位,小子迫于情势,不得不然。现下江湖上乃多事之秋,人人自危,小子便暂代帮主一职。但话说在前头,待到涛平波静之日,小子自当拱手让贤,到时还望三位成全!”

    三老相互望了一眼,作声不得。过了片刻,王长老搓手叹道:“原来你还是不想做我们帮主!”邓长老为人谨细,鉴貌辨色,知秦川为人外和内刚,性子执拗,一时极难劝解,当即岔开话头,说道:“帮主,此事须从长计议,现下恢复身子要紧。沐姑娘说帮主曾在沛县救过‘赤发医魔’,这位胡神医此时多半还在帮主府上,属下以为,咱们应尽快去徐州请胡神医替帮主诊治才是!”

    秦川摇头道:“不必了,我受的是内伤,须自行运气调息。假以时日,便会恢复如初!”三老俱是武学行家,均知秦川所言非虚,这才放下心来。

    吴长老将百戏帮的立帮宗旨、帮中历代相传的规矩、各处分舵的势力、帮中首要人物才能性格,一一向秦川详为禀告。秦川曾听易婉玉、赵进等约略说起过,这时自是更不陌生。

    众人又谈起帮中诸务。秦川将萧县栗林之内与四舵主商议之事约略说了,三老听得频频点头,颇以秦川的安排为然。秦川又问起如何被擒之事,王长老气呼呼的说了。

    原来那晚在圣泉寺中,王长老睡得朦朦胧胧之际,忽然闻到一阵奇异的香气,隐隐约约,若有若无,他是老江湖,立觉不妙,便欲翻身起床。不料黑暗中一个人影突然一晃而近,出指如飞,无声无息的接连封住他胸前大穴。

    那人影动作迅捷无伦,将他高大魁梧的身子如老鹰拿小鸡般从床上提起,举重若轻,负在背上,纵身从事先开好的屋顶洞口穿出。

    那人将王长老身子横在殿顶,冷冷的瞧着他,王长老又惊又怒,苦于发不出声音。只见那人俯身又将殿顶屋瓦重行排好如初,这才背负了他,飘然纵出寺去。

    其时四下里刀光剑影,脚步声响,夜间当值的数名百戏帮弟子来回巡逻,竟无一人觉察有异。

    那人身形快如飘风,负着王长老来到圣泉寺三里外的树林中,将他轻轻的掷在雪地之上。王长老打了个滚,举目望去,黑夜中隐见人影晃动,刀剑闪烁,更见雪地上已躺着二人,一般的动弹不得,却是吴邓二老。

    那黑衣人运指如飞,解开三老的哑穴,大剌剌的施了一礼,笑道:“吴兄、邓兄、王兄,在下莫非邪奉揖!”

    三老莫名其妙的被掳了来,均是恼怒欲狂,忽听擒拿自己的竟是“断肠剑”莫非邪,登时相顾失色。

    吴长老哼了一声,道:“原来是魔教的叛徒,阁下先用‘如意粉’迷倒我们,再施诡计擒我兄弟来此,不知有何指教?”

    莫非邪哈哈一笑,道:“‘天道之令,天地皆应!顺者有生,违者无命!’吴兄,真人面前不说假话,莫某奉我们沐盟主之令,将三位大驾请来,诚邀三位顺应天意,加入天道盟。不知三位意下如何?”

    吴长老尚未回答,王长老已忍不住破口大骂:“放你娘的臭狗屁!简直痴人说梦。你当我们百戏帮是什么人,会跟你们这帮邪魔歪道、无耻匪类同流合污?有种便跟老子大战三百回合,没种便一刀给老子来个痛快,其他的鸟话,就他妈的别再白费唇舌啦!”吴邓二老均道:“不错,要杀便杀,不必多言!”

    莫非邪哈哈笑道:“沐盟主果然料事如神,百戏三老武功平平,但均不失为铁骨铮铮的硬汉子,又倔强又固执,劝也白劝!佩服,佩服!”忽然撮唇呼哨,顷刻之间,雪林中冲出六名黑衣汉子手执刀剑,两个对一个,各自抵住了三人。

    莫非邪吩咐道:“小心把人押到泰山,盟主留着他们另有用处!”那六人躬身行礼,道:“主人只管放心,这三个老家伙跑不了!”押着三老,便欲迈步离去。

    吴长老忽道:“姓莫的,尊驾是成名人物,想不到会使下闷香这等下三滥的江湖手段,当真是卑鄙下流,无耻之尤!”

    莫非邪笑道:“我是黑道,你是白道,行事自然大大不同。”

    吴长老哼了一声,道:“你为何不干脆一刀把我们杀了,何必多此一举?”

    莫非邪笑道:“吴兄,我知道你想拖延时刻,等待救兵。实话告诉你,我若真想大开杀戒,便是一举灭了圣泉寺众人,连同方空那个秃驴,料来也非难事,岂会在乎区区几个小喽罗前来送死?”

    吴长老心想他说的确是实情,便道:“尊驾此举,究竟有何用意?”

    莫非邪嘿嘿笑道:“实不相瞒,贵帮的新帮主秦川乃沐盟主的心腹大患,三位在百戏帮中举足轻重,趁着那小子根基未稳,先抓了你们,自可令他投鼠忌器;再说,贵帮的大小头目定会设法营救,到时候沐盟主便来个守株待兔,将之一网成擒,岂非事半功倍!”说着打了个手势,那五名黑衣人便将三老押走。

    这些日子来,三人被关押在梁山脚下一间阴沉沉的地窖之中,直至那晚秦川迫使沐长风放回。(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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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道剑影介绍:
少年秦川八年前被师父蓑衣人携至峨眉绝顶苦修大悲玄功。艺成后下山,于成都误识武林怪杰沐长风,偕同返回中原。数度交锋之下,发现沐长风竟是个处心积虑颠覆武林、图谋天下霸业的一代枭雄。 秦川与红颜知己卓玛、易婉玉、沐青兰诸女相识相爱,分分合合;与兄弟、好友一步步对抗邪道,恩恩怨怨;历尽风波,叱咤风云,独领风骚,终于完成一个少年勇闯江湖、快意恩仇的侠客之梦!天道剑影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天道剑影,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天道剑影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