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一、兰女来书(二)
六一、兰女来书(二)
吴长老等检查众尸首一遍,看看有无活口,却是一无所获。
秦川把沐超与沐长风父女的渊源说了,举起手中之信,叹道:“沐管家是为了把他家小姐的信送到我手中才不幸惨死的!”
吴、邓、王三人均知沐青兰与秦川的情事,三人对望一眼,吴长老道:“帮主,既是沐大小姐派这位沐管家送信给你,属下以为,沐长风定然会有防范。”
秦川一怔,知道三老都很想知道信的内容,当下拆开信来。但见一张素笺上写着几行簪花小楷,文笔雅致秀气,确是沐青兰的笔迹。奇怪的是,展开来读时,却只有三句诗文:
“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日日思君不见君,共饮长江水!”
“孔雀东南飞,五里一徘徊。”
吴、邓、王三老偷眼一瞧,并无沐长风等人的讯息,不由得同时吁了口气,甚感失望,随即脸上又露出莞尔之色:“沐大小姐定是思念帮主得情不自禁,才写了这三句诗来,表达思慕之忱罢了。”
三老原指望信中能提及沐长风等人的线索,没料到却只是一对热恋中少年情侣的深情表白,又见帮主嘴角含笑,一脸的柔情蜜意,便即悄悄向群豪打了个手势,令众人退开。
秦川忽道:“把这些尸体觅地掩埋了罢!虽然黄蜂帮跟咱们是仇敌,但人死万事休,莫使白骨露于野!”
秦川在沐超坟前拜了几拜,这才率众离去。
回到总舵,秦川在书房中坐定,细细品读着那张素笺上所写的三句诗文,脑海中闪现的尽是一位妙龄女郎的丽色容光,一颦一笑。那自然是沐青兰了。
想起沐青兰这三句话中的缠绵之情,相思之意,不由得黯然**,恍恍惚惚的独坐半晌,胸中愈加颠倒难以自已。
不知过了多少时候,忽听得脚步轻盈,一人来到书房外,轻轻扣门。
秦川这才惊觉天色已黑,微一定神,应道:“是玉妹么。进来吧!”
易婉玉推门走进书房,伸手从烛台的托盘上拿起火刀火石和纸媒,打着了火,点亮了蜡烛,轻声道:“川哥哥,没打扰你吧?”秦川摇了摇头,无精打采的望着她俏脸,缓缓把信纸交给了她。
易婉玉嘻嘻笑道:“这时沐姐姐给你的情书,给我做甚?”竟不接信。
秦川见她笑靥如花。显得甚是欢畅,心中一动,握住她纤手,把信张在她面前。道:“兰妹有信来。虽然没说什么,但是能知道她过得很好,我也安心了。”微微一顿,迟疑道:“玉妹。你,你不会不高兴吧?”
易婉玉横了他一眼,将身子软洋洋的偎依在他身边。微笑道:“怎么在你心里,我便如此小气啊?”
秦川哑然一笑,道:“我还以为你会吃醋呢!”易婉玉哼了一声,撅嘴道:“就算吃醋也该是兰姐吃啊!你的人便在我身边,触手可及,而兰姐她却跟你‘我住长江头,你住长江尾’,险些快要生相思病了。川哥哥,你就别再胡思乱想啦!”
秦川伸臂拥着她娇躯,叹道:“若是兰妹也在,不知该有多好!”
二人互相偎依着坐在书桌上,耳鬓厮磨,一时之间均不再作声。过了好一阵,忽听得门外脚步声响,却是两名婢女提着食盒前来送饭。二人相顾一笑,这才慢慢分开。
易婉玉向秦川浅浅一笑,道:“知道你瞧信是瞧不饱的,是我安排她二人来送晚饭的,不介意我陪你吧?”
秦川这时腹中早已饿得咕咕直叫,勉强笑道:“有佳人作伴,求之不得!”
待那两名婢女摆好酒菜离去,秦川早饿得紧了,埋头大吃大喝起来。
他正吃得畅快,一抬头间,瞥眼见易婉玉拿着那张信纸,秀眉微蹙,一张俏脸上流露出不胜钦佩之色。
这封信秦川已瞧了半日,自然不会有什么奇异之处,但他见易婉玉如此神情,便一口气将半碗鸡汤喝完,放下汤碗,问道:“怎么啦,发现什么了?”
易婉玉摇了摇头,忽然嘴角一歪,把信交给了秦川,道:“川哥哥,你再瞧瞧这三句诗!”
这三句诗第一句出自春秋时的《诗经》,第二句是宋人李之仪的《卜算子》一词,第三句是南朝时的《孔雀东南飞》。三句诗都不难懂,俱是写男女之情,自是毫无疑问。
秦川自然明白诗中之意,但经易婉玉这么一说,他细细一想,登时眼睛一亮,恍然大悟:“我跟玉妹、兰妹订亲之事早已轰传江湖,沐前辈等人自已知晓。兰妹跟他爹在一起,她若想在她爹爹眼皮底下跟我通信,她爹爹那一关自然难过之极。但她若是写几句情话,倩人送交我手中,沐前辈却也不便拒绝。嗯,多半沐超送信之事是沐前辈默许的,而汉中双蜂后来闻讯后,唯恐沐超多嘴泄露他们的行藏,这才动了杀机!”
易婉玉见他如此神情,笑眯眯的道:“川哥哥,你的这位兰妹妹不只是美丽绝顶,更是聪明绝顶的妙人儿。我猜这张信纸沐长风决计看过,甚至兰姐便是当着她爹的面前所写,直接交由沐长风信任的人送到你手中。”
秦川点头道:“倘若如此,那这三句诗文看似没什么,其实多半另有玄机!”
易婉玉伸出一根白白嫩嫩的小手指抵着右颊,似笑非笑的瞧着秦川,目光中露出一丝又调皮又妩媚的笑意,却不接他话头。
秦川知她已猜出端倪,心头一热,当下再捧着那三句诗来读,讪讪的道:“‘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这句诗多半是说她已知我要娶她的江湖传言,愿意与我相偕以终。‘日日思君不见君,共饮长江水’。其实兰妹的本意应该是前两句‘我住长江头,君住长江尾’。”说到这里,伸手搔了搔头皮。
易婉玉见秦川脸有茫然之色,轻笑道:“你的兰妹妹这里所说的长江,自然应是九曲黄河了。这‘江头江尾’什么的,自然是‘河头河尾’了。川哥哥,如果咱们现下所在的洛阳算是江头,那你说兰妹极有可能在何处?”
秦川一惊,脱口叫道:“难道是郑州?”
易婉玉摇了摇头,轻笑道:“‘孔雀东南飞。五里一徘徊。’唉,我真的很佩服兰姐姐,在她爹爹眼皮底下,居然能有如此急智,想出这个绝妙的传讯之法儿!”
秦川缓缓坐下,叹道:“原来最后这句话才是紧要所在。她是在告诉我,她现下在洛阳东南方向……”霍地站起身来,背负双手,在书房里走来走去。
易婉玉噗哧一笑。连连摇头,道:“川哥哥,你再这么走来走去,走得我头晕眼花。受不了了。”秦川一笑,仍不停步。
易婉玉忽又伸出白白嫩嫩的纤手,向秦川招了招,道:“这样罢。咱们俩一人在桌上写出一个地名,且瞧瞧能不能猜出个结果来?”
秦川此时大体已心里有数,但终究不敢确定。听易婉玉这么一说,当即站定身子,喜道:“好啊!”便欲走近。易婉玉摆摆手道:“你先别动,等我写完再过来。不准偷瞧啊!”秦川微微点头,笑嘻嘻的道:“好,我不瞧便是。你快写罢。”
易婉玉从笔架上取出一枝狼毫笔来,在宣纸上一挥而就。她写完之后,便将宣纸翻转,仍然放在书案上。
秦川这才笑眯眯的走近,接过了笔,摊开另一张纸,也是一挥而就。
易婉玉在旁瞧了,登时格格娇笑个不停,直笑得花枝乱颤,直不起腰来。
秦川急忙翻开她所写的信纸,一看之下,却也不禁笑了起来。
原来二人所写的竟是一模一样,赫然便是“少林寺”三个字!
须知洛阳东南方向便是登封县、少室山之所在,他二人多次往返所经之地。而沐长风父女极有可能去的所在,登封县境内唯有少林寺了。
秦、易二人笑了一阵,四目交投,既因心有灵犀而惊喜不胜,更为猜出难题之后畅快难言。
易婉玉伸手轻轻握住秦川手掌,长长吁了口气,道:“这些日子我一直都感到哪儿有些不对劲,却一直都没想明白。开始我还以为是自个儿过于担心桑姐的安危了,现下我才明白,原来是这么回事!”
秦川心中一动,道:“你是说那日我们正准备前往少林寺拜见灵渡方丈,却因丘副帮主、元兄弟同时传出洛阳有线索之故,所以才急急赶回来,以致平白错过了少林寺之行!”
易婉玉缓缓的道:“应该是有人不愿意让我们去少林寺,才故意使然!”
她这话一出口,秦川便是一惊,失声道:“原来如此,否则何以一直音讯全无的汉中双蜂、满天云会突然在洛阳一带现身?那便是调虎离山之计!”
易婉玉秀眉微蹙,道:“川哥哥,若真如你我所料,只怕少林寺各位高僧可大大不妙了!”
秦川愈听愈惊,道:“不会吧?少林寺高手如云,灵渡方丈的功夫那日你也见识了,未必便在沐长风之下!”
易婉玉摇了摇头,叹道:“傻哥哥,有道是‘君子可欺以方’,灵渡方丈是高僧大德,自然是一位谦谦君子,却哪里是奸诈小人的对手!”顿了一顿,啧啧道:“沐长风果然不愧为一代枭雄,深明最危险的地方,反而最为安全。他中了唐门的毒,按说理应找一处远离中原的荒山大泽好好疗养,没想到他偏偏反其道而行之,偏偏藏匿在中原武林最核心的少林寺中。妙哉,妙不可言!”
秦川想起沐青兰所说灵渡方丈昔日曾救过沐长风之事,叹道:“希望沐前辈不要伤害少林诸位高僧,恩将仇报,可是会令天下人耻笑的!”
当下转身便欲出去。易婉玉急忙拉住他手,问道:“你去哪里?”秦川道:“我要把这件事告诉丘大伦和赵进、吴长老他们,让丐帮和百戏帮早作应对,设法去驰援少林寺。”
易婉玉道:“川哥哥,适才只是咱俩的猜测,未必正确。再说,即便猜测无误,少林寺落入天道盟手中只怕成定局,这么多天过去了,沐长风对那些大和尚是杀是剐,只怕也难以改变了。”
秦川一怔,不禁忧形于色,皱眉道:“难怪近来江湖极少听到少林派的动静,原来……”叹了口气,又道:“只盼沐前辈能手下留情!”易婉玉握紧他手,微笑道:“川哥哥,你放心,我敢向你保证这次少林寺众高僧平安无事。”
秦川怔怔的望着她脸,问道:“为什么?”
易婉玉微笑道:“一是因为少林灵渡方丈于沐长风有救命之恩,沐长风再狠毒,也不会公然恩将仇报,做出令天下英雄齿冷的事情;二是沐长风中了唐门暗器,潜伏少林寺之中旨在疗毒养伤,自然不愿节外生枝,惊动武林中人;三是少林派向来与世无争,慈悲为怀,全无害人之心,于沐长风而言并未见得有多大威胁。四是……”突然住口,不再说下去。
秦川正听得出神,忽见她一张俏脸微微抬起,侧头瞧着自己,笑容满面,烛光照映之下犹如一朵玫瑰花儿忽然绽放,娇艳动人。他本欲追问下去,但见她丽色无双,吹气如兰,一时竟看得呆了。
易婉玉笑了笑,伸手在他鼻子上轻轻一捏,道:“川哥哥,这第四个原因么,还是由你自个儿来说吧?”秦川这才回过神来,一凝思间,点头道:“是了,四是有兰妹在她爹爹身边!沐前辈瞧在自己女儿的面上,料来也不会大开杀戒。”(未完待续。。)
六一、兰女来书(三)
ps: 如梦令 (听风观云)
闲来说剑论道,
怨去吹箫弄潮。
千古有狂客,
且作沧海一笑。
醉了,醉了?
江湖剑影天道。
六一、兰女来书(三)
想到少林寺众僧暂时无虞,秦川这才心头略宽,问道:“玉妹,依你之见,我们该当如何应对?”
易婉玉秀眉微蹙,摇头道:“现下还不清楚沐长风所中之毒到底有多重,复原情况又如何。我也暂时没什么主意。”拉着秦川的手,道:“川哥哥,为今之计,你我最好还是装作毫不知情,只管按时召开清明节大会。难得兰姐对你情深若斯,宁不令人动容?为了保护她,此事你和我都要守口如瓶。对了,沐长风若是痊愈,自会露面,否则便是他还在少林寺中。”
秦川想了想,点头道:“不错,如果我们现下率众杀往少林寺,反而会令天道盟的人对各位大师不利,这叫做‘投鼠忌器’,而且这样也容易让沐前辈猜到是兰妹出卖了自己,岂非令兰妹为难?”
易婉玉小嘴一撇,道:“好一个体贴入微的情哥哥!”
秦川时不时被她这么打趣,早已习以为常,微微一笑,道:“看来,救援少林之事须从长计议,现下我们也只有先按兵不动,一切照旧了。”搂住她纤腰,笑道:“走吧,到你香闺去瞧瞧,考考你的琴艺是否又有进境?”
这半月以来,外出传讯的百戏帮众弟子陆续回到洛阳复命,均报说信已送至各帮派主持手中,都回说定会如期前来洛阳道贺观礼。少林、武当两派掌门都亲自接见,均是欣然应约。
秦川详细询问那两名去少林寺送信的帮众。少林寺中有无异状,是否有俗客在内。二人侧头细想了半晌,却道少林寺内外一切如常,众僧诵经礼佛,晨钟暮鼓,并无不妥之处,亦未见到闲杂人等。
二人告退后,秦川想着再跟易婉玉商议,是否对沐青兰书信推测有误,难道沐长风父女不在少林寺中?
他缓步来到易婉玉所居的小楼前。却只有四名青衣婢女在园中嬉戏,见到秦川,忙敛衽行礼。其中一名口齿伶俐的丫环回道:“启禀秦帮主,玉姑娘一早便去了中原镖局,尚未回转。”
秦川一拍自己额头,这才想起近日自董芷芳有了身孕甚感厌烦,不怎么吃得下饭,且时时呕吐不止。易婉玉知情后便常常只身前往中原镖局探望,陪董芷芳说话解闷。
原来秦江、秦海、秦川三个大男子对董芷芳孕后厌食之事也是束手无笨。虽然请了大夫,却效果甚微。秦、易二人商量之下,决定由易婉玉亲自照料。
且说易婉玉由于江湖上都在盛传“武林第一美人”之说,甚是厌烦。她想起唐剑、上官信、连栋、过逢春等先后因贪图自己美色不逞。转而妒恨秦川,或索战、或寻衅、或背叛、或暗算,明枪暗箭,当真无所不用其极。因此回到洛阳之后。便自深居简出,极少露面。
纵是不得已外出之时,也是坐轿或是乘车。偶尔陪秦川骑马出行。也是头戴风帽、面蒙轻纱,竟不肯露出真容。
秦川对此颇不以为然,劝道:“玉妹,洛阳城中热闹得紧,你只管玩便是,何苦委屈自个儿?”易婉玉摇头道:“江湖多事之秋,我现下不能帮你什么,至不济也不能再连累你。川哥哥,我意已决,你别再劝啦!”
秦川见她执意如此,难以劝说,只好且由得她。心下又是歉疚,又是欣慰,又是感激:“玉妹以前最爱热闹,她是为了我才这样的。”
想到这里,又即想起易婉玉一早便乘了一顶青呢小轿,径自陪三嫂去了。
于是他又分花拂柳,转入前院,迈步来到演武大厅。赵进见帮主驾到,急率黄宝等九名帮众拜倒在地。连日来赵进把秦川亲授的十余招“百戏功”传给了黄宝、牛超等九名弟子,又将本帮的“三才剑阵”详加改进。
须知以秦川此时的武学修为,能够参悟出的这部分“百戏功”,端的是非同小可,赵、黄等人以前所练之功与之相较,威力相差实不可以道里计。
秦川待赵进一声令下,黄宝等九人当即三人分为一组,分作三组,各自挥剑拆解,一时大厅中叮叮当当之声响个不停。剑光闪烁,人影翻飞,练得热火朝天,好不热闹。
待得练功已毕,众人还剑入鞘,一齐向秦川躬身行礼。
秦川微一点头,对赵进道:“赵大哥,从明儿起,且让这九位兄弟各自将所悟的功夫,尽数传给各香堂、各分舵的弟子,希望能在本帮大会之前,让大家都练成这十三招。至于你,从明儿起,我会抽空将新悟出的几招再传给你,希望你勤加练习。”
赵进听秦川这么一说,心下大喜,知帮主对“三才剑阵”演练的结果已经满意,躬身应道:“是,属下谨奉帮主号令!”
离开演武大厅之后,秦川刚回到书房,便见王长老带着二人匆匆而来。
三人拜见秦川已毕。王长老道:“帮主,这两位玄武堂的兄弟奉命前往大风堡传讯,他们带有秦大侠的回信!”说着向二人一使眼色,其中一人忙从怀中掏出信来。
秦川大喜过望,接过书信,问道:“我家里还好么?我爹和丐帮顾帮主正在闭关疗伤,可有进展?”
那二人一齐微笑道:“帮主府上一切安好。秦老堡主和丐帮顾帮主仍在闭关,属下未能见到。属下已将秦总镖头的信交给秦大侠,秦大侠甚是欢喜,还赏赐了属下二人十两银子。”
他二人口中的“秦总镖头”自然便是秦川的三哥秦江,“秦大侠”则是大哥秦洋。
秦川微笑点头,道:“很好,二位大哥辛苦了。”对王长老道:“到账房支十两银子,赏给二位大哥,让他们先歇息两日再说吧。”王长老躬身称是。那二人跪拜谢了赏,兴冲冲的去了。
秦川暗暗摇头叹息:“这些人每日见了我就拜倒在地,俯首听命,拦也拦不住。难怪世人这么争权夺势,如此威风八面,谁不喜欢?唉,这些江湖豪客如此,那些官场中人更是变本加厉,见到上司奴颜婢膝,溜须拍马。一副奴才嘴脸,当真令人做呕!当年陶渊明‘不肯为五斗米折腰’,倒真的极不容易。嗯,我既受了帮中众人的跪拜,理当把这个帮主做得更称职一些,才不负众兄弟之望!”
胡思乱想了一阵,忽听王长老咳嗽了两声,搓着双手,支吾道:“帮主。属下,属下有个不情之请,恳请帮主成全!”
秦川一怔,这才想起王长老来见自己是另有目的。却是来求自己为其女做媒之事,微微一笑,道:“王长老不必再说了,只要丐帮的丘副帮主首肯。此事便包在我身上。你且请稍待片刻,一会儿我再去丐帮催问一下!”王长老千恩万谢,说了会闲话。欢天喜地的去了。
原来前日王长老和王夫人老两口拌嘴吵架,便是为了他三女儿说婆家之事。吴邓等人劝了半日,却是愈吵愈凶,王长老脸上甚至被抓了五道血痕,胡子也被揪了一把,好不狼狈。后来邓长老灵机一动,提出请帮主亲自出马,向丐帮丘副帮主求亲。
邓长老也只是随口这么一说。谁知说者无心,听者有意,那王夫人便上了心,派人打听了丘大伦一番后,大为满意,便逼迫丈夫向帮主央媒。
当时秦川闻言一乐,暗忖做媒乃是好事,当即欣然点头。适值丘大伦和大勇分舵欧阳朴二人来见,秦川便提了此事。丘大伦脸一红,唯唯否否,却给欧阳朴在旁调笑了一通,说道有喜酒喝了。
秦川见丘大伦这条耿直汉子一直抓耳挠腮,满脸胀得通红,略一沉吟,正色道:“丘大哥,你是丐帮的副帮主,也是一条顶天立地的好男儿,早该成家立业。这样罢,你先回去好好想想,若果真有意,便来回我,我再回复王长老。”丘大伦急忙点头称是,便拉着欧阳朴匆匆离去了。
哪知一直到今日王长老来催问,却仍不见丘大伦来答复。
秦川想到这里,微微一笑,寻思:“说起来三天过去了,不知道丘副帮主拿定了主意没有,不如我亲自去丐帮问问!即便他不允这门亲事,我好歹也要对王长老有个交待。”
心意既定,忽又想起大哥来信,撕开看时,信封中却有两份家信,背面上一个写着“字谕三弟”,一个写着“字谕四弟”,果然都是秦洋的字迹,却是分别写给秦江、秦川二人的。
秦川展开写给自己的书信看时,信中秦洋说道家中诸事顺遂,请川弟勿念。只是陆秋娘数日前无意中听得江湖传闻,说秦海被“湘西排教”的人暗算,中了剧毒,生死未卜,遂留书于客房砚台之上,于翌日悄悄离开大风堡,现已不知所踪。愚兄已派徐元豹师兄前往洛阳,顺路打探陆女下落,望川弟遣人配合云云。
秦川这才想起秦海中毒之事江湖上已人尽皆知,但却不知是二哥故意为之的诱敌之计。陆秋娘一介弱质女子,为了能见到二哥,明知江湖险恶,却义无反顾的离开大风堡,当真有“虽千万人吾往矣”之慨,这份情义,当真令人好生相敬。
他暗暗叹了口气,心道:“我要把这个消息尽快告知二哥,让他明白陆姑娘的一番心意。至于妈和大哥反对之事,我也要设法帮二哥和陆姑娘一把。”计议已定,又想:“当务之急,还是先去丐帮,再去镖局!”
丐帮众人现下都住在洛阳城东一带。秦川曾经去过几次,自不陌生,当下到马厩牵了红马,招手命守在后门的一名百戏帮弟子过来,嘱咐道:“你去禀报吴长老,命他坐镇总舵。我有急事要去见丐帮的丘副帮主,晚上可能会留在中原镖局。告诉大伙儿不必等我了。”那名百戏帮弟子答应了,恭送帮主出门。
秦川飞身上马,双腿一夹,红马发足向前急冲。晃眼之间,已一骑绝尘而去。(未完待续。。)
六二、连栋之死(一)
六二、连栋之死(一)
红马一路疾奔,不久即到得城东一处荒宅之前。
几名丐帮弟子远远望见帮主到来,奔到跟前,一齐躬身行礼。秦川知这一带大多数都是丐帮大勇分舵的弟子,便翻身下马,问道:“丘副帮主和欧阳舵主在不在?速速带我去见他们!”
那几名弟子相互望了一眼。当中一名四袋弟子抱拳躬身,大声道:“启禀帮主,丘副帮主和欧阳舵主前日发现敌人的一些线索,正带人前去跟踪,至今未归!”
秦川大感意外,皱眉道:“难怪这两日不见他二人,原来是又有了线索。奇怪,他二人何以不派人告知我?”他见那丐帮弟子所知亦有限,一问之下,另外几人俱也茫无头绪,显然丘大伦、欧阳朴等人去得匆忙,未及详细嘱咐。
秦川略一凝思,向群丐道:“丘副帮主和欧阳舵主一有消息,尽早告知于我!”当下又飞身上马,纵骑返回洛阳城中。
到了城内之时,已是午初,艳阳当空,照得街道青石板路晃眼欲花。秦川只顾放马赶路,毫不停歇,这时不觉有些饥渴起来。
他一勒马缰,红马立时放缓脚步。他坐在马背上抬头望去,但见大街上人声喧阗,车马杂沓,好不热闹。
他边行边看,意欲寻一间面馆,要一碗羊肉面吃。正行之间,忽然晃眼瞥见前方一间酒楼门外一辆马车缓缓停下,车帷掀起,款款走下一人,却是一名身形婀娜的黄衣女子。
那女子细腰如柳,袅袅娜娜的来到酒楼前,她在门槛处稍一犹疑,站定身子东张西望,似是想瞧瞧街上有无熟人。然后才低头入内。
那女子这么一东张西望,面容便即落入秦川眼中,却是一个美貌少妇。然而令秦川吃惊的并非这少妇姿色俊俏,而是此女竟然是素识,那便是松云庄少主过逢春的妻子。
秦川微觉诧异:“原来是过少夫人,说来我该叫嫂子的,她却怎会在洛阳?”见过少夫人显然并未留意到自己,便即一跃下马,随手系在客栈前的垂柳边。心下嘀咕:“既然过大嫂在此,那过逢春想必也在附近。说起来他夫妇俱是二哥的朋友。按理说我该当跟他夫妇打个招呼吧。”
当下大踏步进了客栈,来到大堂四下张望,想瞧瞧过逢春夫妇坐在哪一桌,也好上前问候。但他自楼下找到楼上,却没能见到他夫妇的人影。
酒楼中的一名店伴一直跟踪着他,见他只是楼上楼下的四处张望,并不点菜,登时拉下脸来,问道:“客官。你到底是喝酒呢,还是住店?”
秦川微微一笑,从怀中掏出一锭碎银,在那店伴面前晃了晃。道:“小二哥,只要你回答我一个问题,这一两银子便是你的了!”
那店伴立时满脸堆欢,伸手接过银子。笑道:“公子爷莫非是找适才那位又标致、又风骚的黄衫娘子?”
秦川一怔,想起过少夫人确是身穿黄衫,便问:“你怎么知道我在找她?”
那店伴甚是得意。摇头晃脑的道:“我瞧公子爷一进店来,既不吃饭,又不要房,楼下楼上的乱找一通,想必是在外面见到适才那位娇滴滴的美娇娘了。嘻嘻,你不是找她,却又是找谁?”
秦川摇了摇头,心道:“敢情他把我当成见了美女便想胡来勾搭的轻薄好色之徒了。”当下也不解释,脸一板,问道:“你到底知不知道,她在哪儿?”
那店伴一吐舌头,笑了笑道:“看在银子的份上,便告诉你吧,美人就在后边院子西北角二楼最里面的第三间房中!”秦川拔足欲行,那店伴一把扯住他手臂,急道:“慢着,慢着!”
秦川问道:“怎么啦?”店伴道:“我且问你,你是不是跟昨儿的那位相公是一伙的?”秦川奇道:“什么相公?”店伴得意的道:“便是那个瘦长脸,尖下巴,眉眼清秀的公子爷了!”
秦川细细一想,这店伴所说的公子爷的模样似乎便是过逢春,便点头道:“我们是朋友,怎么啦?”那店伴一双黄豆也似的细眼上上下下打量着秦川,叹了口气,连连摇头,喃喃道:“自个儿的老婆都看不住,背夫偷汉子,又不敢捉奸,却找个瘦弱的公子哥儿来帮忙,真是……”
秦川直听得莫名其妙,当真是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但觉得这店伴婆婆妈妈,罗嗦之极。秦川眉头一皱,有些不耐烦,便摔脱他手,斥道:“休要多嘴,快让开,别耽搁我去找他们!”当即大踏步而去。
那店伴望着秦川背影,摇头叹道:“人家老公昨儿都不敢闯进去抓奸夫淫妇,你一个帮闲的,进去不是讨打么!”
秦川耳音何等灵敏,这句话自然听得真切,心下却更是疑惑不解,穿过天井,来到那后院二楼的第三间客房前。但见楼道中静悄悄的,一个人影也无,不由得站定了脚步。
他搔了搔头皮,委实想不到过氏夫妇竟住在如此僻静的所在,寻思:“我真糊涂,原来过大哥夫妇是在此投店歇息,并非是来打尖吃酒。嗯,那店小二怎地又把过大哥当成奸夫了,当真好笑。”
正欲近前伸手打门,忽听得屋内一阵男女嬉笑之声。只听一个男子声音笑道:“心肝儿,你身上真滑,我等不及了,再让我摸摸看!”随即一个女子颤声而笑,娇喘连连。
秦川听着那女子放肆的笑声,笑得甚为淫荡。他心中却是没来由的一荡,面红耳赤,顿时恍然而悟,暗叫:“啊呀,这可来得不巧,原来过大哥小两口正在做那夫妻间的事情!”霎时之间但觉浑身一僵,小腹中一团火热,犹似炭炉一般。一时间呆立当地,却听得屋内男女越发的肆无忌惮起来。
他脑海中蓦地想起易婉玉、沐青兰二女的娇容丽色,更想起数度与易婉玉同床共枕、亲热温存之时的情状,此刻听得过逢春夫妇白昼宣淫的声音,不由得血脉贲张,心跳加剧,霎时之间竟自呆了。
便在这时,又听得楼梯处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那店伴声音在楼下叫道:“客官,你又来啦!”只听得一人沉声道:“滚开!”说话间已到了楼梯口处,发疯般径往秦川这边奔来。
秦川这才惊觉,急忙闪身避在一旁,一颗心仍是怦怦跳个不停,暗想:“我这般偷听人家夫妻亲热,真是不该。唉,若让人瞧见了,岂不丢死人了!”将脸转向墙壁,心下有愧,竟不敢向来人瞧上一眼。
便在这时,楼道中那人已奔近前来,飞足踢开房门,砰的一声,冲了进去。
但听得屋内一阵喝叱吵嚷之声,豁啦啦屏风破碎之声,随即是男女惊呼惨叫之声,接着便是乒乒乓乓的激烈打斗之声,乱作一团。
秦川又惊又奇,大感意外,转身瞧时,恰见那店伴正探头探脑的从门口往里张望,忽然大叫一声:“杀人啦!”跳了起来。
便在这时,屋中白光一闪,射出一把飞刀,正钉在那店伴咽喉之上。那店伴只微弱之极的喊了一声,随即扑通一声,俯身倒地,手足抽搐了几下,便不再动了。
这一番变化来得突兀之极,当真是猝不及防。秦川一惊之下,从绮思中清醒过来,见那店伴已死于非命,当下宁定心神,一个箭步,纵身窜了进去。
他一进房中,抬眼一望,不由得大吃一惊!
只见一名锦袍男子脸上身上血点斑斑,手中长剑兀自滴着血珠,浑身发抖,目光呆滞,怔怔的望着床上一个**少妇。那少妇双手抱头,满脸慌恐之色,雪白晶莹的身子缩成一团,瑟瑟颤抖。而侧倒的屏风之上则躺着一个**男子,浑身是血,胸口、小腹、双腿皆已被利剑重创,伤痕累累,已动弹不得。
而令秦川惊愕不已的是,室内三人俱是相识:手挺长剑的男子正是他要来打个招呼的“松云庄”少庄主过逢春,床上光着身子的少妇却是他妻子过少夫人,而倒在血泊中的**男子赫然便是百戏帮上下正在遍寻不获的本帮叛徒,山东分舵舵主“白衣温候”连栋。
此间惨状却是一目了然:连栋竟然跟过少夫人有私情,二人在此幽会,被过逢春前来捉奸在床。连、过二人大打出手之下,奸夫连栋身中数剑,受了重伤。
过逢春斜眼一睨,看到秦川进来,眼角微微抽搐,却恍若未见,戟指地上连栋,咬牙道:“该死的奸夫,敢偷我老婆,老子把你大卸八块!”
忽地举剑斩落,连栋惨叫一声,躲开不开,左臂连着肩膀已被切下。过少夫人“啊”的尖叫一声,登时晕了过去。
过逢春显然是杀红了眼,当即举剑又砍。秦川这才反应过来,急叫:“住手!”身形一晃,挟手夺过长剑,掷在地上。
过逢春目露凶光,嘶声道:“我杀了你!”一探手,从怀中摸出一柄短剑,又向秦川刺去。秦川侧身一闪,避过剑锋,随即横肩而撞,挺肘击在过逢春胸口“膻中穴”。当啷一声响,短剑坠落,过逢春也即缓缓躺倒在地上。
秦川俯身去探连栋鼻息,见他气若游丝,显然快要活不成了。(未完待续。。)
六二、连栋之死(二)
六二、连栋之死(二)
连栋瞪大了双眼,口中不住吐血,勉力抬起头来,向秦川苦笑道:“你怎么会在这儿?”
秦川道:“我适才路过此地,见到过大嫂进来。我本想跟她夫妇打声招呼来着,没料到会撞见你们。”
连栋呆了呆,随即嘿嘿一笑,脸带嘲讽之色,道:“过逢春这小子有如此美貌的老婆还不知足,对玉师妹痴心妄想,癞蛤蟆想吃天鹅肉。那日我在郑州客栈之中听他夫妇争吵,才知道此事。我连栋生平最恨有男人对玉师妹不怀好意,便一路暗暗跟了他夫妇来洛阳,甜言蜜语把他老婆弄上了床。哈哈,这小子戴了这么一顶绿帽子,也是报应,活该!”
秦川一怔,浑没料到此事尚另有如此隐情。当日过逢春对易婉玉一见之后便惊为天人,从此念念不忘。他妻子显是不忿,于是二人争执起来,夫妻间便生了嫌隙。不料竟然被心存报复的连栋所乘,做出这等偷情之事来。
只是万万没有想到,这场血案居然源于过逢春垂涎于易婉玉的美貌!
连栋虽然暗算过秦川,但他对易婉玉竟如此维护,倒令秦川颇感意外。
只不过他居然利用引诱别人妻子之计来报复过逢春,没想到奸情暴露,以致招来杀身之祸,却也是报应不爽了。
秦川想明白个中原委,叹了口气,摇头道:“你这又何苦?”却见连栋身子一侧,已奄奄一息。
秦川一惊,急问:“告诉我,桑舵主在什么地方?”
连栋苦笑一声,惨然道:“我对不起她,她在城南曲家庄……”话音止歇,一双眼珠睁得圆圆地。就此寂然不动。
秦川探了探连栋鼻息,已然气绝,于是伸手合上他双眼,正自嗟叹不已,忽听一个女子声音轻轻的道:“姓连的死啦?”
秦川闻声转头,见床上的连夫人已醒转,正木无表情的瞧着连栋。
秦川点了点头,叹息一声,心想:“连栋是本帮叛徒,人人欲得而诛之。想不到却是如此一种死法。玉妹若是知道这位师兄之死,想必也十分难过。”本来连栋曾在泰山暗算过自己和邓长老,又是百戏帮的叛徒,但见到他丧身于此,秦川心中却殊无欢愉之情。
过少夫人忽然撑持着坐了起来,将雪白娇艳的身子暴露在秦川面前,媚笑一声,娇声道:“秦公子,你说我生得美不美?”
秦川生平何曾见过这般**横陈的妖娆女子。又听得这裸女如此风情无限、充满诱惑的问话,一呆之下,但觉脑中一阵晕眩,心神迷乱。霎时间热血沸腾。满脸通红,掌心中满是汗水。
过少夫人向他招了招手,媚眼如丝,腻声道:“秦公子。不如以后我跟了你吧!你快过来抱我,好不好?”
秦川只觉得此女声音和眼波之中竟带着一种说不出的魔力,令人如沐春水之中。身心俱醉,神思恍惚,不知不觉向床前走去。他迷迷糊糊的正欲说“好”,突然间机伶伶打了个冷战,猛一摇头,后退一步,暗叫:“妖法!”
当下急忙运起内劲,抱元守一,心神略定,惊骇不已:“幸亏我修炼多年玄门内功,又颇有些定力,否则便会被这女子以美色迷惑,把持不住!好险,好险!”
过少夫人见秦川明明已被自己施展色相功法挑逗得快要上床来,突然间又面色一端,便即目光清澈,更无半分淫邪之色。她愈看愈惊,脸上媚笑渐渐消失,心下惶恐不安,霎时间脸色大变。
须知她这种以美色引诱男子之法叫做‘狐媚术’,本是极淫邪、极阴毒、却又极耗真元的法门,兼之她又是个颇有姿色的美女,本来便是不用此术,也极易令男人迷乱颠倒,乖乖就范。按说她这极具勾魂摄魄的妙招一出,在她冶艳之极的媚态之下,实足以令端士变为淫徒,圣贤亦成禽兽。
但是偏偏用在秦川身上,并未见多大功效。而她却因耗力过度,心神剧震,一阵恍惚,脸色越发苍白。
秦川运用项挺所授“破心之术”, 意守丹田,长长出了口气,只觉浑身冷汗,几欲虚脱,暗叫:“惭愧,侥幸!”渐渐灵台清醒,向过少夫人怒目而视,道:“你,你居然用妖术害我,你这女人好歹毒的心肠!”
过少夫人被他正气凛然的目光一瞪,不自禁的打了个寒噤,只觉遍体皆酥,心中更是神思狂荡,便似翻江倒海一般。突然间喉头一热,哇的一声,喷出一大口鲜血。她叫苦不迭,知是邪功反噬自身,害人不成反害己,忍不住大哭道:“糟糕,我的‘狐媚术’被你废掉啦!”
秦川哼了一声,道:“这种邪门歪道的妖术,留在世上,不知道要祸害多少无辜男子?”
过少夫人只道秦川想要除掉自己,呆了一呆,忽然脸现惊恐之色,翻身跪在床上,颤声道:“你,你别杀我,我不想死!”见他沉着脸,似是不为所动,又哭道:“我,我把一切都告诉你,只要你放我一条生路!”
秦川见她光身露体的这么一跪,形象着实不雅,不由得脸一红,急忙背转身子,沉声道:“我不杀你,你先穿上衣服再说!”
连少夫人哭了一阵,又默然半晌,叹道:“你果真是个正人君子,想不到世上还真有你这样的好男人!‘武林第一美人’能跟你,是她的福分!”
她不知为何,忽然脸上一阵发热,拉起锦被盖住自己身子,又探手捡拾衣服,在秦川面前,她感到自己再也不敢**相见。
秦川背对着她,耳听得悉索之声,过少夫人急急穿好了衣服,她低低的道:“我好了!”
秦川转过头来,见过少夫人虽已衣衫略整,但仍是披头散发,双颊苍白,乍一看去。犹似戏台上的女妖一般。
过少夫人颤声道:“秦帮主,你,你想怎么炮制我?”
秦川心中早已连转了许多念头,听到此女这么一说,不由得眼前一亮,许多疑团登时解开,冲口而出道:“原来你是七星教的人,难怪你右胸刺着一个朱砂色的北斗七星花纹,那是七星教教徒的独有刺花。对了,你是沐长风的手下!”原来他适才看她**的身子之时。已瞥见那七星记号,登时想起当日跟秦江在洛阳西的梨园中碰到的女杀手袁芳,这才猜出此女来历。
他既知师父项挺已履诺管束七星教中之人不得随意踏入中原武林,而如今身在中原而又有七星教标记的,自然是曾经做过七星教副教主的沐长风的一干旧部下了。
过少夫人本已面无人色,听到秦川这么一说,更是色为之变,颤声道:“你怎会知道?”
秦川摇头不答,沉吟道:“你既是天道盟派去松云庄的奸细。把过老庄主骗去大明湖的也是你。哼,你不但害死你公公,还害死你婆婆,我猜过老夫人并非是受惊吓而死。而是你害死的。是也不是?”
过少夫人脸色苍白,摇头道:“婆婆确是受惊吓而死。沐盟主他老人家让我控制住松云庄,以便日后为他所用。我真的没想过害死婆婆。”
秦川见她失去功力后神情委顿,楚楚可怜。心想:“不知道她此话是真是假。但是无论如何,过大侠之死,确是她一手造成!”哼了一声。道:“你跟过大哥在郑州客栈争吵之时,连栋在外偷听,想必当时你已发觉!”
过少夫人瞧了瞧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过逢春,惨然一笑,道:“连栋自以为风流倜傥,丰采迷人,却不知我早已见惯了这种绣花枕头。我是故意让他得手的,把身子给了他,也是为了报复我相公。”她叹了口气,苦笑道:“盟主答应过我,只要逼得松云庄就范,就让我好好跟相公过日子。只可惜相公心里只有‘玉美人’,无论是酒醉之中,还是说梦话之时,他,他口中都只念着她一个人的名字。”
说到这里,她双目微闭,叹了口长气,脸上充满了苦涩之意。
秦川心道:“自己丈夫心里一只想着别的女子,也难怪她会起怨怼之念。”但听得过逢春如此念念不忘于易婉玉,心下也颇感不舒服。
忽又想起一事,问道:“以过大哥的武功,根本不是连栋的对手,却能将他杀死,这里是不是有你做的手脚?”
过少夫人涩然一笑,摇头道:“相公今晨趁我熟睡之际,偷偷在我胸前涂了一种可以致人内力全失的麻药,名叫‘极乐散’。他知道我会来跟连栋私会,但又自知非其对手,才出此下策。其实我是装睡的,我知道会有这个结局。”
秦川不觉皱起眉头,寻思:“连栋固然该死,过大哥此举也殊不光明磊落。真个来捉奸,便应明刀明枪的来拼命是了。嗯,难怪那名店小二说昨日见他来过,原来他自知不敌,不敢来跟连栋放对厮斗,才出此下策。”他眼光望着过少夫人,又想:“原来这里发生的一切都是这女子所为!她的心计之深,当真好生可怕!”不禁惕然心惊。
过少夫人见秦川脸色难看,只道他又要处置自己,不由得心中打了个突,这当儿自是保命要紧,忙道:“其实连栋和我都是沐盟主派来洛阳的,以观礼的嘉宾身份混入百戏帮帮主接任庆典之中,以便从中策应!”
她这话一出口,秦川脸上不禁变了颜色,惊道:“来洛阳策应,如何策应?你们想怎样动手?天道盟到底有什么阴谋?”
过少夫人尚未答话,忽听得外面脚步声响,远远有人叫道:“洛阳府周、吴、郑、王四大捕头在此,休放了杀人凶徒?”
秦川一惊,当即一个箭步,跃出客房。但见距门外十余步的楼梯口站着四名气势汹汹的衙役,手持铁尺单刀,挤在楼道间,却不近前,只把铁链铁锁抖得当啷当啷乱响,乱嘈嘈的叫嚷不止。
秦川低头一瞧,门槛处那名店伴的尸体尚有一半露在门外,想是被人发觉后报了官府。他向四名捕快一抱拳。说道:“四位差大哥,里面还有一具死尸。两名杀人凶手已被制伏,你们不妨进来瞧瞧!”
他现下身为百戏帮帮主和丐帮帮主,自然明白江湖帮派与官府之间的关系。那便是不即不离,井水不犯河水。
须知朝廷有朝廷的法度,江湖有江湖的规则。只要不是重大触犯国法、犯上作乱之事,官府于寻常江湖恩怨纠葛往往也是睁一只闭一只眼。但此刻客栈中已有两命,秦川又被四名衙役亲睹在命案当场现身,自然须到洛阳府衙分说明白,撇清干系。
他知百戏帮总舵便在洛阳。听得帮中诸长老、舵主、易婉玉等说过,江湖事江湖了,官家事官家办,最好不要互相招惹。但是此时已难以脱身,全怪自己反应迟钝,只有到了官府解释清楚,方才不致惹上官司。
不料他等了好一阵,那四名衙役却对他这个人恍若未见,对他的言语恍若未闻。四公人仍然是不住口的顿足叫嚷。手中铁尺单刀、铁链镣铐乱晃乱摇,声势惊人,直叫:“莫放了杀人凶手!莫放了杀人凶手!”
秦川心下微觉奇怪,这四名衙差叫得虽凶。却无一人上前半步,也不答理自己的话,莫非是怕自己是个江洋大盗,不敢来拿?
他被四人叫得心烦起来。双眉一轩,喝道:“你们身为官差,不来捉拿杀人真凶。却在这里鬼叫什么?真凶便在客房之中,已被我制伏,还不快去锁了!”
那四人面面相觑,脸上均有惶惑之色,不但不上前,反而后退了一步!
秦川越发诧异,心道按说公差奉命办案,应当是勇往直前,雷厉风行,这四人却虚张声势的乱叫一通,遇事即退,实在是咄咄怪事!
便在这时,忽听得远处一声冷笑:“秦帮主,这几名衙差是被老夫要胁而来的,想不到吧。哈哈!”却正是“断肠剑”莫非邪的声音。
秦川知莫非邪所使的乃是“千里传音”之术,微微一惊,便即提气窜出。那四名衙差但觉眼前一花,早已不见了人影。四人发一声喊,纷纷往楼下夺路而逃,哪里还敢多呆片刻?
秦川抢先奔下楼梯,窜到门外,纵身跃上楼顶,举目眺望,却哪里还有莫非邪的人影?
他心念电转,猛地一跺脚,叫道:“糟糕,中计啦!”又返身折回客房,但见连栋、店伴二具尸身犹在,过逢春夫妇却已不知所踪!他细细观察,果见头顶屋面有异,提气跃上横梁,右手一推,豁拉拉一声响,屋瓦、泥灰、竹片簌簌而落,屋顶登时塌落一大片,露出一个大洞来。
他避开落尘,伸手护住头脸,从洞中窜上屋顶,四下观望,仍无人踪,知莫非邪先以四名衙差迷惑自己,再以冷笑引开自己,待自己走开,他悄无声息地将过逢春夫妇从屋顶洞口带走,从容离去。
这时客栈之中已经大乱,人人叫嚷着出了人命。秦川知此处已不可留,飞身跃出,悄悄地来到客栈门外,牵了坐骑,垂头丧气的来到中原镖局。
三兄弟来到秦江书房中坐了。秦川喝了一口热茶,急急把客栈发生的经过始末对两位哥哥说了,自责道:“我真没用,居然上了莫非邪的当!”
秦江微笑道:“这也怪你不得。莫非邪以有心算无心,设计得倒也巧妙。只不过,川弟你的反应还是有些迟钝!依我看来,莫非邪多半是来接应连栋和那位过少夫人的,他定是没料到会撞见你。只是此人倒也应变奇快,灵机一动,竟抓了四名官差来骗你。嗯,此人系魔教出身,难怪如此胆大妄为!”
秦海伸掌在桌上重重一拍,咬牙切齿的道:“想不到过大哥英雄一世,其子竟如此不肖!那个过少夫人看上去知书答礼,贤良淑德,没料到她生着一副蛇蝎心肠,居然是沐长风派去的内奸。便是这贱人害死了过大哥和过大嫂夫妇!唉,当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红颜祸水,‘松云庄’毁在这贱人手中了!”
霍地站起身来,破口骂道:“直娘贼,看来沐长风这厮是蓄谋已久,志在吞并松云庄。我若见了这个狗贼,定要一剑杀了他!”
秦川心中一动,从怀中掏出书信,交给了秦江。
秦江看完了信,道:“大哥在信中吩咐我们联手对付天道盟。还有便是让我照顾好芷芳,说娘一听说快要做奶奶了,高兴得不得了,让我带芷芳回大风堡静养身子。”
秦川想到母亲听说要做奶奶后的样子,笑了一笑,转头见秦海兀自怒容满脸,显是对过千帆夫妇之死耿耿于怀,急欲杀了沐长风、满天云、过少夫人等凶手,他忽然想起秦洋信中内容,便道:“二哥,陆姑娘不见啦!”
秦海怔了一怔,随即惊道:“怎么回事?”秦川便把秦洋的信交给了他。
秦海读了信中内容,以手击额,喃喃道:“她竟为了我,留书出走!她,她会去哪儿?”他紧紧抓着那信笺,不停地在书房中走来走去。
秦江和秦川对望一眼,均想:“二哥真的极在乎陆秋娘!”
秦海连转了几个来回,忽然站定身子,向秦江、秦川二人道:“江弟、川弟,我要去找陆姑娘,不见到她人,我绝不回来!你们保重!”
他是个急性子,说走便走,浑不理会秦江、秦川二人的劝阻,跨步到了院中,身形一晃,跳上了屋顶。待得秦江和秦川追到天井之时,秦海却已去得远了。(未完待续。。)
六二、连栋之死(三)
六二、连栋之死(三)
秦江耸耸肩头,苦笑道:“二哥一向如此,来去如风,他认准的事儿谁也拦不住。算了,咱们先进屋吧!”
秦川想起连栋临死前的言语,忙道:“三哥,百戏帮有急事,我要带婉玉回去,今晚就不留在镖局陪你说话了!”
秦江一怔,微一沉吟,点头道:“不错,贵帮帮务要紧!易姑娘在内堂陪你三嫂呢,我帮你请她出来吧!”
易婉玉一听秦川说到桑青虹有了下落,当即二话不说,急忙拉着他便走。
二人并肩出了中原镖局,快马加鞭,径向城南急驰而去。途中二人做了百戏帮的“寻橦”记号,又发射了百戏帮的火箭信号,料来帮中弟子看到帮主急令,自会通知三老,大队人马不久便会赶来。
其时日头已偏西,微风阵阵,颇有凉意。洛阳城南郊麦苗青青,放眼望去,见有三两个农夫正在田间挥锄耕作。
两乘马沿着一条田畔小径,衔尾疾驰。秦川见易婉玉仍嫌奔得慢了,兀自挥鞭策马,知她急于救回桑青虹,便道:“玉妹,连栋又不在那曲家庄,桑舵主应该没有危险,你也不必太过心急!”
易婉玉回头望了他一眼,道:“川哥哥,你可知曲家庄是什么地方?”
秦川摇头道:“不知道。你说吧?”
易婉玉叹了口气,道:“那是百戏帮曲长老的地盘!”
秦川一惊,这才想起,先前曾听易婉玉和邓长老等人提起过,那曲长老名叫曲广,乃百戏帮上上一代翁帮主的师弟,亦即上一代帮主百里艺的师叔。本来当年翁帮主离世之时,此人极有可能接任帮主之位。谁料翁帮主最终却指定了百里艺。此人自是不服,一怒之下,离开百戏帮,隐居在曲家庄,从此不再涉足帮务,誓与百戏帮老死不相往来。百里艺数次登门求见,均被他拒之门外。
他更听得赵进、韩索等人闲谈之时提及,这位曲长老身负“九曲黄河曲家拳”,威名大盛之时,连前任翁帮主、百里帮主均自叹弗如。
不过百里艺做帮主以来。此人倒也未曾出过什么乱子,岂知这次连栋竟尔将桑青虹藏在了他隐居的庄子。
秦川想到此节,心道:“连栋怎么会将桑舵主藏在曲家庄?难道他跟这位曲长老有所勾结?”
易婉玉见他低头凝思,叹了口气,道:“川哥哥,我只怕曲长老不会轻易放桑姐出来!”秦川道:“那是为何?”易婉玉道:“曲长老一直忌恨义父抢了他的帮主之位,桑姐身为帮中舵主,又是义父的徒弟。就怕曲长老对义父之恨犹在,恶其胥余。会对桑姐姐不利!”
秦川略一思索,摇头道:“这位曲长老既是百里老帮主的师叔,想来年纪也该不小了,说起来他是本帮的前辈耆宿。应该不会难为桑舵主这种后辈吧?”
易婉玉秀眉深蹙,叹道:“我可没你想得那么简单。还有连师兄在旁,他这个白衣温候也不太好招惹!”秦川见她又欲催马急赶,便道:“玉妹。连栋……他,他死啦!”易婉玉吃了一惊,睁大一双俏眼。问道:“川哥哥,你,你说甚么?”
秦川微一踌躇,便把酒楼客房之中的事细细说了。
易婉玉直听得呆了。过了半晌,才长长吁了口气,道:“想不到连师兄竟是这种人!”想起当年和连栋、桑青虹三人在义父座前习剑练拳时的情形,后来他因贪图帮主之位和自己的美貌而误入歧途,终于落得身败名裂,死于非命。她呆坐马背之上,一时之间百感交激,思如潮涌,难以自己,竟忘了催马前行。
过了半晌,她一张俏脸转向秦川,幽幽的道:“川哥哥,人家常说‘红颜祸水’,你说我是不是一个不祥之人。自幼被人灭门、父母见背、义父新丧,如今连师兄也因我而死,难道是我害了他们?”
秦川催马上前,伸手握住她小手,温言道:“玉妹,休要胡说。崆峒派被灭门,乃沐长风、莫非邪等人所为,与你何干?你父亲、义父之死也是被这些恶人所害,更跟你扯不上关系。连栋之死,是他自作孽,引诱他人妻子,才被过逢春所杀。虽说天意难测,世事无常,但我深信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你倒是想想,被天道盟灭门的武林门派已有不少,难道也跟你有关?”
易婉玉微一点头,对着斜阳出了会神,回身望着秦川的脸,轻声道:“川哥哥,我明白啦。救人要紧,咱们快走吧!”
二人在夕阳之下纵骑急驰,奔了十余里,转入一片桑林之中。易婉玉用马鞭一指,道:“出了这片桑树林,再往西走七八里路,便是曲家庄了!”
秦川点点头,正欲接话,突然间脸色微变,叫道:“小心!”身形一晃,从马背上窜起,双掌却对着二人身前的空气连劈数掌。
“大悲玄功”功力到处,噗噗声响,已将偷袭二人的数十枝“百步飞蜂针”尽数击落在地上。
易婉玉仗剑在手,凝神观瞧。
便在这时,但觉头顶树上风声微响,斗然飘落一张细密之极的大网,罩向二人。易婉玉娇叱一声,从马背上凌空跃起,长剑疾吐,横三道,竖三道,交叉划出,运剑如飞,顷刻之间在空中连划六剑。
但听得嗤嗤嗤嗤嗤嗤六声疾响,剑势如虹,急如密雨,那大网登时被剑尖斩破,长剑兀自纵横激荡,随即又是连环六剑,青光闪闪,却将网身削成一块块碎片。顷刻之间便如穿花蝴蝶一般,满空飞舞,冉冉飘散了一地。
那分从四角跳落的四名执网人陡觉手中一空,各执半片破网,登时惊得呆了。浑没料到这位娇滴滴的少女竟有如此厉害的剑法,仅凭一柄长剑便将己方威力非凡的渔网阵破去。
易婉玉朝着秦川回眸一笑,却是百媚横生,笑容中难掩得意之色。
秦川向她大拇指一翘,微一点头。心下又惊又喜:“敢情玉妹已练成了‘旋风剑谱’! 我每次问她练得怎么样了,她总不肯实言相告。这回可露出底细了,原来她是想让我惊喜一番。不过,若非适才险象环生,逼得她使出这套剑法,只怕她定会继续瞒着我!”
他一瞥眼间,忽见那四名执网人各自拔刀抽剑,意欲反扑。这当儿又岂容他四人再行发招,秦川身形一转,左纵右跃。双足连踢,将四人个个一脚踢开。可怜那四人原本并非庸手,但在秦川的“狂风落叶腿”之下,连出手的机会都没有,均自心口被踹,纷纷倒地不起,不住的呻吟呼痛,身子已动弹不得。
便在这时,半空中又是一声大吼:“小贼。还我儿子命来!”银光一闪,双戟猛往秦川刺去。
秦川倒退后跃,避过了来人的致命一击。
那人一击不中,吼声连连。双戟如飞,狂风暴雨往秦川身上招呼过去。双戟吞吐闪转,纵横飞舞,杀招尽出。使的正是七十二路“温候戟法”。
秦川此时已瞧得清楚,来人竟是个六十来岁的锦袍老者,头发花白。满脸怨毒之色。而他所使的这套“温候戟法”却不陌生,当日在泰山之巅与连栋恶斗之时,便曾领教过其中厉害之处。
秦川抱元守一,挺动青锋剑,凝神接战,见招拆招,遇势破势,一时倒也不予抢攻。
二人转瞬间拆了三十余招。忽听得易婉玉在旁叫道:“连伯父,你快住手,害死连大哥的另有其人,这位秦帮主又不曾害你父子!”
那老者恍若未闻,双目尽赤,手中双戟狂舞急挥,愈加使得急了,霎时之间,便似两团白光,将秦川裹在核心。
秦川听得易婉玉之言,心头一凛:“原来这人便是连栋的父亲,他是替儿子报仇来啦!”想起江湖之中恩怨纠葛,难有了局,不禁苦笑一声,蓦地剑诀斜引,剑花连闪,一招“云龙三现”,但听叮叮叮三声轻响,随即“噗噗”两响,双戟同时插入地上。
那老者双腕中剑,痛不可当,惊怒之下,急忙后跃避开。
秦川得势不饶人,如影随形般逼近,身子微侧,横肩而撞。那老者往后躲避不及,登时胸口“膻中穴”一麻,双腿一软,立足不定,翻身摔跌在地上。
易婉玉惊叫:“川哥哥,手下留人!”
话音未歇,却见秦川已还剑入鞘,笑吟吟的瞧着自己。
易婉玉一拍心口,白了他一眼,微嗔道:“你吓了我一跳!”顿了一顿,撅嘴道:“本想再瞒着你的,还让黄宝大哥守口如瓶,这下子倒是好,一不小心便露了馅儿啦。真不好玩!”
秦川知她说的是练成“旋风剑法”之事,微笑不语,走上前去,俯身伸手,轻轻扶起那锦袍老者,替他推血过宫,解了穴道。双拳一抱,行了个礼,说道:“连前辈,多多得罪了!”
原来他适才激斗之际既已猜出这锦袍老者身份,又听得易婉玉的惊呼,更确信无疑,这老者便是连栋的父亲,山东大豪连百城。此人于连栋叛帮事发后,唯恐被百戏帮上下追杀报复,一咬牙,毅然放一把火将家园付之一炬,远走高飞,来个毁家避祸,不期竟会在此遇到。
连百城满脸悲愤之色,厉声道:“狗贼,休要惺惺作态!我儿子虽然冒犯了你们,害死了陶舵主,老夫已带着他远走避祸,没料到你还是穷追不舍,不放过我这个独子。老夫技不如人,要杀要剐,悉随尊便!不过且你记着,我父子到了阴曹地府,就是做鬼也不会放过你这万恶的小贼!”
秦川摇了摇头,朗声道:“连前辈,连栋是死于松云庄少主过逢春手中,他的死与晚辈无关。信不信由你,晚辈不会伤害你,你请便吧!”
连百城在地下吐了一口唾沫,恨恨的道:“姓秦的,你会那么好,肯放过我?嘿嘿,你当老夫是三岁小儿,那么好骗!”
秦川道:“我骗你做甚么?你现下已经自由了!”说着退了一步,双手负在身后,意示绝不会动手。
连百城上上下下打量着秦川,脸色阴沉,哼了一声,道:“我儿子是做错了事,还险些害死了你,得罪了百戏帮上下。你们找我父子报仇,即便是杀我全家,也是天经地义。老夫无话可说。姓秦的,我既落入你手,便无侥幸之念。你休要再施阴谋诡计,还是给爷爷来个痛快的吧!”
易婉玉在旁插口道:“连前辈,你这人还讲不讲道理!论武功,你根本不是秦帮主的对手。他适才是手下留情,倘若真想取你性命,早已一剑杀了,何必再跟你罗唣?你听明白没有,连师兄千真万确是死于过逢春夫妇之手。你若报仇,只管去泰山‘松云庄’便是。你请便吧!”
连百城微一迟疑,问道:“我儿子当真不是秦川所弑?”
易婉玉叹了口气,便把连栋之死择要说了。连百城愈听愈惊,遇有不明之处,又逼着秦川补足了细节。
他怔了半晌,脸若死灰,喃喃道:“天作孽,犹可活,自作孽,不可活!这个孽子,简直是个畜生,淫人妻子,祸及自身。报应,报应!”
易婉玉拉着秦川的手,低声道:“川哥哥,咱们快走吧!”
秦川侧耳听来,周围更无人声,显然汉中双蜂不敢现身,又已去得远了,便点了点头。二人牵了马缰,正欲上马赶路,忽听连百城叫道:“二位可知道是什么人给老夫通风报信,诬蔑说是秦帮主害死我儿子的?”
易婉玉气忿忿的道:“这还用猜么,一定是汉中双蜂!”
连百城长叹一声,道:“不错,是这两个狗贼。他们现下怕了你们二位,又不知躲到哪儿去了?秦帮主,我儿子近来不知在搞什么鬼,意欲对你们不利。他一直不让我过问他的事,所以老夫也没弄明白。”
秦川心想连栋既死,无论他有什么阴谋,多半也已无从实施。
连百城续道:“这些日子老夫偷偷摸摸的躲到洛阳城外,跟我儿子极少见面,没料到他竟会做出勾引人家老婆的勾当!唉,今日‘汉中双蜂’前来报信说栋儿死于你手。若非二位实言相告,我连自己的儿子是如何死的,也是稀里糊涂。我连百城教子无方,枉为人父!”言下老泪纵横,不胜唏嘘。
秦川双拳一抱,说道:“连前辈,人死万事休,冤冤相报何时了?我会下令百戏帮上下从此而后不再为难你们连家。现在连前辈可以偕家人返乡安居,秦川保证本帮不会有人上门生事!前辈保重,后会有期!”
连百城望着秦川和易婉玉双双跃上了马背,淡淡斜阳之下双骏如龙,绝尘而去。他呆立了半晌,神色黯然,忽地仰天长叹,喃喃的道:“‘生子当如孙仲谋’。秦宾王啊秦宾王,你有一个好儿子!我儿子确实远不及秦川,这年轻人仁义豪侠,恩怨分明,这才是一位顶天立地的大好男儿!”(未完待续。。)
六三、九曲黄河(一)
ps: 最近写作加工作有点累,感觉那些网络作者好辛苦。作者是有工作的,只是对文学有兴趣而已,不靠这个,希望大家多支持一下专心从事创作的那些作者们。
六三、九曲黄河(一)
秦川和易婉玉快马加鞭,并骑来到曲家庄外之时,已是日落西山。远远望去,村子之中一片朦胧。
易婉玉先前曾经陪百里艺来过曲家庄,识得途径,当下一马当先,径自驰到村头一座大宅前,跃下马来。
便在这时,刚巧院内走出两名青衣罗帽的家丁,来到门口掌灯。二人斗见一个千娇百媚的少女站在面前,不由得又惊又奇,张大了嘴巴,呆在当地。
易婉玉向二人微微一笑,点点头道:“二位大哥先掌了灯再说吧!”
那两名家丁这才回过神来,手忙脚乱地添油打火,把两盏大红灯笼点亮了。二人齐向易婉玉作揖见礼,问道:“姑娘,请问你找谁?”
本来秦川一直站在易婉玉身旁,但这两名家丁均被易婉玉惊世骇俗的美貌镇慑住了,哪里还有余暇瞧他一眼?
易婉玉回身向秦川皱着鼻子,做个鬼脸,又对两名家丁笑了笑,问道:“二位大哥,可有一位姓桑的姑娘住在府上?”
那两名家丁对望了一眼,忙不迭的点头道:“有,有,在小少爷房中!”
易婉玉本来笑眯眯的,一听此言,登时花容变色,秀眉一轩,伸手一扯秦川衣袖,叫道:“川哥哥,咱们快闯进去救人!”
秦川听说桑青虹被困于此,想到她一个娇弱女子被囚于男子房内。委实不妥,难怪易婉玉会如此着急,但想到此处乃是曲长老的宅第,便对那两名家丁道:“相烦二位向你家老爷通报一下,就说百戏帮秦川有要事求见!”
那两名家丁听说“百戏帮”三个字,登时脸色大变,没好气的道:“这位小爷,你还是请回吧!咱们曲家庄向有规定,任何人都可以入庄做客,就是不欢迎百戏帮的人!快走吧。别让小人们陪着挨我家老爷臭骂!”说着不容分说,同时伸手将秦川往门外推去。
易婉玉突然娇躯一晃,抢到二人身后,双手探出,同时抓住二人后领,微一用力,将二人远远掷出门外。但听得扑通、扑通两声,二人跌了个狗吃屎,口鼻青肿。痛得大声叫唤起来。
秦川一惊,暗怪易婉玉冒失,怎么一言不合便即大打出手?却见她已头也不回的当先冲了进去。秦川只好快步跟进。
易婉玉一面东寻西觅,一面不住呼叫:“桑姐姐。你在哪儿?”但那曲家大院占地甚广,广厦华宅又多,大院中有小院,正厅外有偏厅。小桥流水,花遮柳护,一眼望不到尽头。暮色浓浓之际,却又哪里寻去?
二人分花拂柳,在院中转来转去,四望不见人影。又找了一阵,穿过两进庭院,来到一条花径。但听得忽喇喇声响,人影闪动,已被七八名抡枪使棒的庄丁围住。众庄丁挥舞着枪棒,纷纷喝道:“哪里来的野丫头,大呼小叫,胆敢到曲家庄撒野,还不乖乖束手就擒?”“你们俩好大胆子,真个不知死活的,也不瞧瞧这是啥地方?”“小姑娘,别乱动,小心枪棒不长眼,伤了细皮嫩肉!”“少废话,拿下他们两个!”
易婉玉俏脸一沉,纵身跃起,使动“百花神拳”,一阵拳打足踢,只三招两式之间,已将八人打得哭爷喊娘,倒地一片。
易婉玉上前一步,俯身探手,抓住一人后领,将他身子高高提起,娇叱道:“快带我到你家小少爷房中去!”那人吓得浑身发抖,牙齿格格相击,连叫:“姑娘饶命,姑娘铙命!”却听刷的一声响,眼前青光一闪,冷冰冰的剑尖已抵在他眼皮上。易婉玉冷冷的道:“休要罗唣。想要活命的话,立刻带我到你家小少爷房中!”
那人登时吓得魂飞天外,利剑加身之际,唯求活命,颤颤兢兢的带着秦易二人东转西绕,来到一座精致的小院前。
秦川恍然而悟,忖道:“玉妹到底是江湖大行家,此刻若想立救桑舵主,这一招看似鲁莽,其实却是最有效的法子。倘若我们先找主人商量,再找桑舵主,只怕会令对方有所提防,难免会节外生枝。看来我还要多向她学习才是!”
三人甫一踏进那座小院之中,蓦地“砰、砰、砰”几声大响,各处屋门齐开,正房厢房等处数十人奔出。
众人手执火把灯笼,挥舞着长短兵刃,呼喝叫嚷,纷纷从各个屋中蜂拥而出。秦川和易婉玉突觉眼前大亮,火光下但见这干人纵跃翻滚,窜高纵低,身手着实矫健,顷刻之间,已剑拔弩张,将他二人团团围住。
易婉玉将先前那人放开,推在一旁,双手一拍,向众人笑嘻嘻的道:“啊哟,这么一个小院一下子聚集这么多人,当真热闹得紧!你们曲家庄果然有不少练家子啊!你们少主人呢,让他出来吧!”
其时火把灯笼将小院照得明晃晃的,有如白昼。曲家庄众人在火光下乍见一个美若天仙的少女言笑晏晏,行若无事,却哪里像是拳打家丁、闯府索人的恶客?一时众人目不转睛的望着眼前的美貌少女,均自忘却了答话。
易婉玉挺身闯府的本意便是企图逼主人露面,这时功成身退,转头向秦川嘻嘻一笑,嘴角一歪,施施然退在他身旁。
秦川见她笑得又是狡狯,又是妩媚,甚感好笑,当下踏上一步,抱拳向众人团团作了一个四方揖,朗声道:“在下百戏帮秦川,有急事求见贵主人曲老爷子。擅闯宝宅,实属情非得已,有劳各位通传一下!”
众人呆了一呆,面面相觑。忽听得一人哼了一声,越众而出,施施然来到秦川身前,上下打量着他。皱眉道:“足下便是百戏帮新任帮主,大风堡的秦四公子?”
秦川见来人是个年约二十四五岁的绿袍后生,肤色微黑,身高膀宽,生得粗眉大眼,鼻直口方,顾盼之际,显得英气勃勃。
他一眼便即瞧出绿袍青年便是此间主人,当下微微一笑,抱拳道:“在下秦川。不敢请教兄台尊姓大名?”
那绿袍青年尚未说话,他身侧一名青衣汉子已接口道:“这位是我们曲家庄的小少爷。臭小子,你们俩不知死活,竟敢擅闯本庄,胆子不小!我看……”那绿袍青年哼了一声,转头瞪了那青衣汉子一眼。青衣汉子登时脸色一变,后退一步,便住口不说了。
那绿袍青年向秦川抱拳还了一礼,道:“在下曲成方。秦帮主要见的曲长老便是我家祖父。家祖一向不见外客,敝庄之事,权由在下做主。秦帮主这么晚驾临敝庄,不知有何赐教?”
秦川抱拳道:“原来是曲大哥。实不相瞒。秦川此来,便是到府上接回敝帮桑青虹桑舵主!”
曲成方闻言脸色微微一变,瞧了瞧秦川,又瞧了瞧易婉玉。侧过头想了一会,忽然右手一挥,沉声道:“大家让开!”
只听得脚步声杂沓。众人潮水般退在两旁,腾出了老大一片空地。
曲成方抱拳一拱,缓缓道:“桑姑娘确在舍下做客。秦帮主,按照江湖规矩,你想从敝庄接回桑姑娘,须先打赢曲某再说!”突然踏上一步,身形一转,右拳左掌,拳抵掌心,拱手向秦川施了一礼。
秦川没料到这少年竟当面向自己挑战,欲待拒绝,心念一动:“事到如今,只要按照江湖规矩,有进无退。横竖桑舵主便在此庄,今日无论如何也当把她安然救回!”
言念及此,向易婉玉暗暗使个眼色。易婉玉微一点头,默默退后几步。
秦川微笑道:“既然曲大哥有兴趣赐教,小弟恭敬不如从命。素闻‘九曲黄河曲家拳’威震黄河两岸,与少林达摩长拳、武当太极拳鼎足而三,被世人尊为‘海内三大拳法’。秦川今日得睹神技,大感荣幸。请曲大哥请发招罢!”
曲成方双眉一轩,并不答话,倏忽双掌提起,猱身而上,一股劲风猛然扑出,拍向秦川面门。秦川举手挡避,也是运力于掌。四掌相交,蓬的一声大响,小院中登时疾风劲急,吹面生疼,二人同时后跃开来。
秦川微微一惊:“这位曲少爷好深厚的掌力!”他手下留情,仅仅用了六成内功,若是换作寻常武林人士,只怕早已吐血而败。但见曲成方只是脚下一个踉跄,随即又站定了身子,并未受伤。
曲成方却已脸上一红,目光中露出惊讶之色,大喝一声,又猱身抢上,双拳交错打出,拳到中途,双臂斗然弯曲,变拳为抓,疾扣对方手腕。这一招名叫“黄河九曲”,变化多端,来势迅捷,乃“曲家拳”的精妙招数。秦川识得其中利害,又惊又喜,当即缩臂屈肘,跟着反掌如刀,猛地斩落,使了招“抽刀断流”, 出手自也灵动异常。
曲成方一惊,当即收掌后跃,向秦川斜目横睨,脸色惊疑不定。
他见秦川双足不丁不八的站在当地,脸带微笑,并不进攻,不由得脸色更加红了。当下沉喝一声,第三次猱身而上,凝神出招,展开家传的五十六路“曲家拳”,伸拳发掌,踢足飞腿,招招抢攻,好一轮极强的攻势。但见他双掌翻合,身形如电,虎虎生风,全然是只攻不守的打法。
秦川仍是见招拆招,遇式破式,好整以暇的挥掌招架。
二人拳掌飞舞,窜高纵低,形影回旋之际,顷刻间又拆了二十来招。
斗到分际,二人同时反手勾腕,强对强,硬碰硬,手腕甫一搭上,立即分开。曲成方脸色微变,纵身跃开,叹道:“佩服,佩服!”顿了一顿,心下疑云大起,打量着秦川,目光中尽是惊疑之色,沉声道:“你为何会使我家的‘曲家拳法’,那招‘黄河九曲’是何人所教!”原来他这才想起,眼前这位少年帮主适才的招式,竟有不少和自己的‘曲家拳’如出一辙,殊无二致。
秦川尚未接话,只听一个苍老的声音冷冷的道:“没用的东西,还不闪开!秦帮主使的不是‘曲家拳’,而是‘百戏秘笈’上的拳法!”
曲成方一惊,回头叫道:“爷爷,你怎么来啦!”秦川也是一惊,这才发现院中已多了一位须发俱白、身材高瘦的紫袍老者。一众庄丁同时跪拜下去,齐叫:“奴才给老爷请安!”(未完待续。。)
六三、九曲黄河(二)
六三、九曲黄河(二)
秦川知道是曲家庄的正主曲长老到了,正待拱手相见,突然间呼的一声,眼前人影一花,疾风奄然袭至。对方来势奇快,当真似迅雷不及掩耳,压根便瞧不出所使招数。秦川一惊之下,暗叫:“好一招‘九曲黄河’!”当即晃身一闪,后跃避开。
但见那曲长老瘦长的身形迅捷异常的倏忽逼近,拳掌齐出,所使的每一招每一式俱是曲成方适才打出的“曲家拳”招式,自“九曲黄河”、“天河倒泻”、“负石赴河”而至“长河落日”,招式虽然一模一样,但是他一番电闪星飞、气吞斗牛的凌厉攻势又岂是曲成方所能望其项背的?
秦川足下使劲,身形闪动,仗着“云霄飘一羽”的绝妙轻功,使动“百戏秘籍”上的功夫,掌影飘飘,拳风呼呼,却也愈战愈勇。
众人但见场中两人拳掌交错,乍分乍合,形影闪展腾挪,却哪里还瞧得清楚哪个是曲长老,哪个是秦川?那曲成方站在最前面,明暗不定的火光照得他一张脸也是忽明忽暗,眼角不住抽动,喃喃的道:“原来刚刚他是故意让着我的!”
蓦地里掌风大盛,竟隐隐含有风雷之声,直激得尘土飞扬、火把齐熄!只有少数的灯笼不停摇晃,发出微弱的光芒,然而尘雾弥漫之际,各人伏低身子,贴墙倚树,唯恐被拳风掌影所伤,哪里还有余暇观看二人的恶斗?
满院拳飞掌舞、风起云涌之际,忽听得外面一阵脚步杂沓,人声喧嚷,涌进来不少人。只听得有人纵声疾呼:“曲长老,晚辈吴敬民、王重、邓宏图前来拜庄!现下跟你交手的是本帮秦帮主,请你手下留情!”却是百戏帮吴、邓、王三老率领众堂主、舵主等群豪匆匆赶到。
猛听得半空中蓬蓬两声巨响,热浪陡作。罡气狂涌,却是秦川和曲长老凌空错身,以硬碰硬的对了两掌。
吴邓王三人唯恐帮主有失,踏上一步,齐声惊叫:“秦帮主!”
但见人影一晃,秦川飘然落在众人面前,微微一笑,道:“大伙儿都到了?”三老见帮主开口说话,神色如常,显是安然无事。心下大宽,长长舒了口气。百戏帮群豪欢声雷动,纷纷鼓掌叫好。
人群中更抢步而出二人,齐叫:“秦兄弟,你好!”秦川定睛一瞧,却是“银叉太岁”邓不凡和“追魂剑”唐剑二人。
秦川甚是欢喜,快步上前,握住二人的手,笑道:“邓大哥。唐大哥,你们也来啦!”唐剑笑道:“虽然离贵帮大会之期还有些日子,我们想早点见到你,便先来了。哪知道刚到贵帮总舵。一口热茶尚未喝完,便听得三位长老说你突然间来了曲家庄,我和邓大哥还担心你被人打伤呢?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秦川尚未接话。忽听一人哼了一声,冷冷的道:“‘九曲黄河曲家拳’并非这小子的对手!哼,吴敬民。怎么老夫在你眼中便如此蛮横无理,是个随便打伤人的恶人么?”却正是那曲长老的声音。只见他脸上如同罩了一层严霜,双眉竖起,一双冷电似的目光正细细打量着众人。
吴长老脸上一红,当下上前一步,躬身作揖,满脸堆欢,陪笑道:“曲长老,晚辈吴敬民给您请安!”
百戏帮王、邓二老和几位识得曲长老身份的资深堂主和舵主,同时屈膝跪拜下去。
曲长老不耐烦的连连摆手,摇头道:“罢了,都起来吧!老夫离开百戏帮多年,跟你们早已一刀两断,毫无干系,却跪我这个老不死的做甚?哼,百里艺这小子做了帮主后,都把你们这些家伙带成娘娘腔了,哪里还有男儿汉的血性!”
众人站起身来,低着头不语,竟无一人敢接腔。
曲长老向秦川上下打量片刻,哼了一声,冷笑道:“姓秦的小子,你可知道如果我不点头,你根本没资格做这个百戏帮主之位!”
秦川头脑中瞬息间闪过此老和上代帮主之间的诸般恩怨纠葛,心念急转,微微一笑,抱拳躬身,说道:“只要曲长老大仁大量,不计前嫌,肯答应重返百戏帮,秦川甘愿交出帮主之位。自今而后,甘愿与长老执鞭坠镫,效犬马之劳!”
曲长老一双白眉倏地微微掀动,伸手理了理花白的长须,微眯着双眼,缓缓的道:“此话当真?”
秦川叹了口气,道:“晚辈因缘时会,于成都结识百里老帮主,蒙他不弃,委托晚辈前往少林寺传信。没料到信未抵少林而百里帮主反倒先行离世。在他临终之前,令晚辈接任帮主之位,着实大出晚辈意料之外。晚辈年轻识浅,才德皆不足以服众,如何能担当此重任?曲长老乃本帮耆宿前辈,德高望重,众望所归,秦川甘心将帮主之位相让!”
说着伸手入怀,取出鱼肠剑,恭恭敬敬的双手呈上。
这一下却大出众人意料之外,在场群豪登时面面相觑,惊得呆了。过了片刻,王重、赵进、韩索、解飞、柳青青等人这才纷纷叫嚷:“秦帮主,万万不可!”“帮主之位,岂同儿戏,秦帮主决计不可!”“我只听秦帮主的,别人休想发号施令!”“请秦帮主三思!收回成命!”
秦川将脸一沉,喝道:“大家安静!我意已决,只要曲长老肯答应,保本帮上下周全,将本帮发扬光大,以他老人家的资历和威望,做这个帮主之位,有何不可?”
他年纪固轻,做帮主时日又短,但此刻在帮中威望却已极隆,只如此一声喝叱,众人无不凛然,低下头去,不敢作声。
一时之间,偌大的曲家庄大院中静悄悄的,鸦雀无声。
秦川心中有种说不出的轻松之感,暗道:“这样也好。只要交出帮主之位,我便可和玉妹好好闯荡江湖,不必再理会这些帮派之事!”斜目望去。不见易婉玉在人群之中,知道她适才俟机悄悄的溜了出去,四下里探查桑青虹下落,却不知找到没有。
霎时之间,小院中鸦雀无声,数十道目光齐齐射向曲长老,都瞧他是否肯接那把百戏帮帮主的信物“鱼肠剑”。
隔了好一阵,曲长老忽然哈哈大笑,叫道:“翁师兄啊翁师兄,你不肯把帮主之位传给我这个小师弟。还说我处事不够冷静,喜欢意气用事。你想不到吧,百里艺这个帮主做得马马虎虎,倒是他小子的眼光却恁地厉害。翁师兄,我服了你,我服了你啦!”说着又一阵捧腹狂笑,笑声中却充满了苍凉之意。
曲成方见爷爷神情颇为反常,微感不安,走上前来。扯扯他衣袖,轻声道:“爷爷,你没事吧!”
曲长老反手摔开,用力推得曲成方打了三个旋子。忽然敛住笑容,向曲成方厉声道:“跪下!”
曲成方刚刚站定身子,闻言一呆,叫道:“爷爷!”
却见曲长老双膝一屈。向秦川跪倒磕头,大声道:“帮主在上,请受帮中长老曲广一拜!”
这番变化却是大出众人意表。秦川怔了一怔。急忙伸手扶起,说道:“曲长老,你,你这又是何故?”曲长老大声道:“属下曲广誓死追随秦帮主,力保我百戏帮数百年基业不倒!”
秦川摇头道:“曲长老,这帮主之位,请你务必接下!”
曲广脸色一变,倏地身形一晃,掠入人群,挟手从唐剑腰间抢过长剑,呛的一声拔剑出鞘,猛地往自己颈中刎去。秦川大惊,飞身抢到曲长老身前,右手探出,一招万佛神掌中的“法无实相”,当真是迅如闪电一般,一抓一扯,早将曲广手中的长剑硬生生的夺了过去!
这番变化当真是电光石火,众人只觉眼花缭乱,未及反应,待得定睛一瞧,那柄长剑已落入秦川手中。
曲广死意已决,以他的身手,横剑自尽当真是易如反掌,当世之中竟尔有人能轻轻松松从自己手中夺过长剑,实是不可思议之极。他一呆之下,怔怔的望着秦川手中的长剑,霎时之间,心中五味杂陈,脸现茫然之色。
秦川却将长剑横在自己颈中,正色道:“曲长老,你若自刎,秦川便陪你死。大丈夫轻生重义,一言九鼎,决不反悔!”
曲广脸色大变,双膝一屈,重行跪倒,老泪纵横,大声叫道:“秦帮主,请收回成命。帮主之位,曲广万死不敢接受!”
在场百戏帮众人同时跪倒,轰然叫道:“恳请帮主收回成命。帮主之位,万不可退!”
秦川搔了搔头皮,见大势如此,已不可改,叹了口气,怅怅然将长剑交还唐剑,又将鱼肠剑收入怀中。他双手伸出,大声道:“众兄弟请起!”
众人站起身来,目光齐集秦川脸上,听他示下。
秦川略一沉吟,再次伸手扶起曲长老,微微一笑,拱手道:“秦川有个想法,恳求曲长老成全。我想暂时请您老人家出山,坐镇总舵,协助晚辈和三位长老同理帮务。未知长老意下如何?”
曲长老躬身道:“蒙帮主不弃,不嫌我曲广昏庸老朽。曲广若再推三阻四,蝎蝎螫螫,效那儿女之态,岂非不识大体,真个是老胡涂啦?”
说着转过身来,神情肃然,双膝跪地,指天立誓,朗声道:“皇天在上,我曲广今日便当着百戏帮众兄弟面前起誓。从今而后,曲广誓死追随帮主座下,赴汤蹈火,万死不辞!如有异心,教我乱刀分尸,身败名裂!”
秦川大喜。他第三次伸手相扶,说道:“有长老相助,本帮无忧矣!”
吴邓王三老均面带喜色,上前笑道:“太好了,有曲长老重返本帮,从此本帮势力大增,实乃天大的喜事!”众人不约而同的想到,当年百里老帮主三顾曲家庄相请出山而不可得,如今的这位少年帮主竟尔做到了。
曲长老见天已昏黑,向秦川道:“启禀帮主,时候已不早,难得众兄弟团聚,属下想大宴帮主和众兄弟。明儿一早再同返洛阳总舵。帮主尊意若何?”
秦川微笑道:“甚好。一切皆依曲长老安排。”
曲长老呵呵一笑,转过身来,吩咐曲成方:“浑小子还愣着干什么,还不把人全部撤下去?吩咐管家和厨房,快快杀羊宰牛,把爷爷自酿的三十年的好酒抬上来,好生款待贵客!”
曲成方嘿嘿一笑,吩咐庄内管家、师爷等人兴高采烈的去了。(未完待续。。)
六三、九曲黄河(三)
六三、九曲黄河(三)
秦川东张西望,仍不见易婉玉回来,便对曲成方道:“曲大哥,那桑舵主是否当真在你这里?”
曲成方脸上一红,期期艾艾的道:“在,在,在这里!”
秦川道:“适才易姑娘前去找人,不知为何,还没见回转。”
曲成方支支吾吾的答不出来。曲长老哼了一声,瞪了曲成方一眼,这才对秦川道:“帮主恕罪,我儿子死得早,就只有这个孙子。成方这浑小子没出息,为了一个姑娘家,整日里失魂落魄的,说来惭愧,真是丢老夫的脸!”
秦川察言观色,已知当中必有隐情,正欲相询,忽听一个少女的声音叫道:“川哥哥,桑姐姐来了!”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易婉玉扶着一名红衣女子款款而来,赫然便是本帮浙江分舵舵主“女祝融”桑青虹。
秦川见桑青虹脸色苍白,双颊削瘦,一双大眼睛红肿如桃,神情甚是委顿。桑青虹看到了他,神情呆滞,脸现迷惘之色,过了一阵子,眼圈儿一红,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秦川低头寻思:“桑舵主一向生性活泼好动,爽朗大方,如今怎地会变得这般憔悴模样?难道是这位曲成方欺负了她不成?还有她明明是被连栋劫持,为何会在此庄?”
曲长老见帮主沉吟不语,知他已有疑忌自己孙子之意,忙道:“帮主,其中另有隐情,但属下保证桑姑娘完好无损,是清白之身。请帮主移玉步,且到客厅用茶,听老夫禀明端详!”
秦川点了点头,忽然想起一事。向曲长老介绍邓不凡、唐剑二人。曲长老听说是韦舵门的铁叉寨主、川中唐门的新任掌门,那可都是江湖上颇有身份的大人物,登时耸然动容,连喊多有慢客,失礼之极。
当下安排吴、邓、王等陪同邓、唐二人在客厅奉茶。告罪之后,曲长老爷孙二人敦请秦川来到书房之中。
其时易婉玉和桑青虹仍暂时留在先前所住的小院之中,自有庄中婢女服侍。
秦川和曲长老分宾主坐定。曲成方遣去送茶的庄丁,关上房门。他亲自献上茶来,退在一旁,侍立在爷爷身后。
曲长老叹了口气。捋须说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老夫活了一辈子,今儿才算明白这个道理!”秦川道:“曲长老此话何来?”曲长老喝了口热茶,放下茶杯,伸手向秦川一挺大拇指,赞道:“帮主好本领,令老夫甘拜下风!”
秦川微笑道:“我曾听本帮吴、邓、王等兄弟说过,曲长老的‘九曲黄河曲家拳’冠绝当世。内家功夫更是罕遇敌手,乃本帮第一高手。当年翁帮主在时,便称赞曲长老武功超群,连他老人家都自叹弗如!长老又何出此言?”
曲长老摇了摇手。叹道:“往事已矣,夫复何言?翁师兄当年也不过一时戏语罢了。如今细细想来,后来百里师侄做了帮主。此人文武全才,武功虽不及老夫。但他励精图治,步步为营,统率全帮抵御外敌。逍遥四海,行侠仗义。更使本帮在武林中并称为‘三大帮’之一,论其才干,却非我所及也。”顿了一顿,微笑道:“秦帮主,适才你我交手之时,你好像未尽全力吧?”
秦川被他说中,心下暗赞此人果然老辣,什么事都瞒不过他,便微微一笑,道:“不敢欺瞒长老,晚辈修炼本帮‘百戏秘籍’时日不久,技已穷矣。适才若然再使本帮的功夫,绝非曲家拳之敌,到时候我可要大大出丑了!”
曲长老摇了摇头,道:“适才你我共对拆了一百零三招,不分胜负。但最后两招,老夫已有力竭之象。以你的内力和轻功,只须再跟我缠斗片刻,老夫必有破绽。而你却选择在此时跟我对掌,力道拿捏得又如此精准,如此功夫,纵然是翁师兄和百里艺复活,亦未必能做得到。你是在让着我老头子,别以为我不知道!”
秦川淡淡一笑,不置可否。
曲长老又叹道:“秦帮主,这套‘九曲黄河曲家拳’本来便脱胎于‘百戏秘籍’,略略有所改进,乃是老夫花了生平数十载光阴练就的得意之作。可是老夫知道帮主你修炼本帮‘百戏秘籍’尚不足一月时光,不期竟有如斯进境。唉,帮主端的是武学奇才,悟性之高,当真至矣尽矣,蔑以加矣!”
这二人这番对答听在侍立一旁的曲成方耳中,不啻于焦雷轰顶一般。他素来自负“九曲黄河曲家拳”称霸河洛一带,罕有敌手,自己俨然是中州武林年轻一辈中的翘楚人物。爷爷曲广在他心目中自来便是高山仰止,奉若神明。而今一向视天下英雄如无物的爷爷居然对这位年纪比自己还轻的少年帮主如此推重,坦承并非其敌,如何不令他心头大震,耸然动容?
曲长老说到这儿,忽然站起身来,向秦川作揖行礼,道:“帮主,属下思来想去,终于想明白一件事,特向帮主请罪!恳请帮主责罚!”
秦川道:“长老何罪之有,但说无妨!”
曲长老叹了口气,道:“数日之前,连栋那个臭小子带着桑姑娘来投靠老夫。这小子没少在属下面前煸风点火,说帮主如何狡猾阴毒,如何行使诡计骗得百里艺传位给你。又说你武功平平,人品十分不堪,只是仗着大风堡的名头在江湖上招摇撞骗,欺男霸女。还说你做了帮主之后铲除异己,妒贤嫉能,连他这个前帮主的爱徒也要置于死地,害得他父子毁家避祸,沦为丧家之犬。这小子游说老夫为了不致令本帮祖宗基业败于你手,让老夫在清明节大会之时出来阻止你接任。他还劝老夫自个儿做帮主,他愿忠心辅佐老夫。唉,若非今日帮主提前来庄内,属下只怕清明节当日,当真便去搅局了!”
说到这里,长长叹了口气,悻悻的道:“属下今日跟帮主是不打不相识。这一打么。老夫当时便对连栋的话起了疑心啦。试想,倘若帮主还算是‘武功平平’的话,这普天之下,哪里还有武林高手?吴邓王三个家伙虽然能力不济,但个个也是是非分明的真汉子,连他们也对帮主忠心耿耿,全力拥戴,帮主的人品自然也差不到哪儿去。如此看来,属下明白了,必是连栋那小子说谎骗我。诱我入彀。只是属下百思不得其解,他把我这个行将入土的老家伙推出来做帮主,搅你的局,到底是何居心?对他又有何好处?”
秦川心中微微一动,一转念间,登时想起那过少夫人“做为内应”的言语,难道这便是天道盟的阴谋?忍不住叹了口气,道:“曲长老,你确是被连栋和天道盟利用啦!”
曲长老奇道:“帮主何所据而云然?”
秦川便把连栋早已改投沐长风、在泰山杀害陶平等帮中兄弟、出手暗算自己和邓长老、易婉玉、挟持持桑青虹到处流亡。直至他在洛阳客栈之中和过少夫人偷情事发被过逢春所杀等情择要说了,并把自己对过少夫人泄露‘天道盟有阴谋’的推测也说了出来。
曲长老愣了半晌,忽地伸手在桌上重重一拍,咬牙切齿的骂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这该死的沐长风,还有他奶奶的连栋,真个把老夫当猴子给耍了!你奶奶的,着实可恶。着实可恶!”
曲成方在旁听了,也忍不住破口大骂起来:“连栋这个花言巧语、卑鄙无耻的王八蛋,就这么死也太偏宜他了!我真想亲手把这王八蛋碎尸万段。挫骨扬灰。这个狗贼,再死一万次也难解我心头之恨!”
曲长老瞪了他一眼,沉着脸道:“你还有脸说?你这小子被连栋骗得团团转,没半点头脑,还差点要跟他拜了把子啦!滚,爷爷瞧见你这一副狗熊模样便浑身都不得劲!”
曲成方一张黑脸登时胀成了紫酱之色,却也不敢回嘴,气鼓鼓的喘着粗气。
曲长老臭骂了曲成方几句,叹了口气,向秦川苦笑道:“帮主明鉴:我这个孙子对桑姑娘一向礼敬有加,连他自己的住处都让给了她,绝无冒犯之言行,请帮主放心!唉,这小子自幼父母双亡,是由老夫从小养大的,他的人品德性,老夫可以拍胸脯担保!”
秦川点了点头,道:“适才跟曲大哥不打不相识。曲大哥的身手正大光明,沉稳大气,如此修为非堂堂男儿不足以担当!以曲大哥的为人,决非乘人之危、贪淫好色之辈。曲长老,此事到底如何,劳你的驾给说一说!”
曲长老微一凝思,道:“事情是这样。半月前连栋那小子带着这位姑娘来见老夫,企图游说我抢夺帮主之位。当时我见这位桑姑娘痴痴呆呆,心神显然是受了邪法蛊惑,便问端的。连栋解释说,这小姑娘也是百里艺的徒儿,是他师妹,也是本帮浙江分舵的舵主,只因不满秦帮主你所作所为,在泰山之时被你指使的坏人施了邪术。”
秦川愈听愈怒,暗骂连栋胡说八道,诽谤自己。
曲长老见他脸色甚是难看,叹道:“帮主,你休要跟小人一般见识,好在连栋恶贯满盈,已遭了报应。”顿了一顿,又道:“连栋那小子甚是乖觉,我答应让他暂住庄内后,他瞧出成方对桑姑娘极有好感,便鼓动如簧之舌,极力要玉成他二人的好事!”
秦川听到这里,不由得“啊”了一声,惊道:“怎会如此?”
曲长老见他神色有异,奇道:“帮主,怎么了?”
秦川摇了摇头,叹道:“桑舵主是连栋的未婚妻子。那可是百里老帮主生前亲自为她对的婆家。此事本帮上下,无不知晓。”
曲长老爷孙二人面面相觑,过了片刻,同时破口大骂连栋无耻,为了拉拢自己爷孙,竟连自己的未婚妻子也拱手让人。
曲成方向秦川一抱拳,大声道:“秦帮主,这些日子我对桑姑娘始终以礼相待,规规矩矩,绝无半分逾越。恳请你老人家明鉴!”
秦川点头道:“曲大哥是个正人君子,不欺暗室。秦川焉能不信?”
曲成方恨恨的道:“好教帮主得知,连栋那小子前几日出门之时,说是要去城内打探消息。临行前他把桑姑娘委托属下照料,如今细细想来,确有撮合我二人之意。想不到此人连自己未婚妻也肯出卖。哼,用心之不堪,当真龌龊之极!”
秦川问明了原委曲折,摇了摇头,对曲长老道:“连栋一死,天道盟这招‘里应外合’之计又已败露。曲长老,当今武林形势不明,本帮内忧外患,务须请你以后多多帮我。”曲长老抚须点头,道:“属下定当竭尽所能,请帮主放心。帮主,沐长风、莫非邪之流想出这么个阴招来祸害本帮,幸亏从连栋身上露出了马脚。不过,由此可知敌人的狡诈奸滑。待我们回总舵之后,再从长计议。”
二人又谈了一阵,听得庄中管家来报,酒菜已备齐,请贵客入席。
当晚曲家庄大排大排筵席,除了唐剑和邓不凡等宾客之外,仅仅百戏帮群豪便坐了三桌。(未完待续。。)
六四、千年人参(一)
六四、千年人参(一)
散席之后,秦川和曲长老将邓、唐等宾客送入客房,说了些闲话。秦、曲二人这才告辞出来。
曲长老吩咐曲成方陪着秦川来到易婉玉和桑青虹二女的住处。桑青虹晚饭只勉强吃了几口,神情仍是恍惚迷离,虽认出了秦川,时而迷糊,时而清醒,哭哭啼啼,却说不出所以然来。
易婉玉向曲成方怒目而视,冷笑道:“曲少爷,你这个做主人的便是如此对待客人?”曲成方红着脸,手足无措,结结巴巴的道:“这,这个,我……”秦川忙道:“玉妹,此事是连栋所为,确与曲大哥无干。曲大哥是正人君子,你误会他啦!”
易婉玉听秦川把连栋携桑青虹来曲家庄的始末说了,不由得一张俏脸胀得通红,又是恼怒,又是感伤,轻轻咬着嘴唇,喃喃的道:“义父,你泉下有知,也想不到连师兄会是这样的人吧?”
秦川来到桌前,端起烛台,把烛火移近桑青虹,在她脸上细细端详,又伸手轻轻扒她眼皮,捏她脉搏,侧着头默默思索。
易婉玉和曲成方二人见秦川举止奇怪,对望一眼,均感不解。
秦川脑中将师父所授的“破心之术”闪电般想了一遍,渐渐心中有数,脸带微笑,向易、曲二人道:“桑舵主确是被人施了迷心之术,心神不太清楚。只是对他施术之人似是功力不高,初步看来,倒也不难诊治。明儿回总舵后,我自有法子在三日之内令她复原!”
易婉玉大喜过望,拍手笑道:“太好了。川哥哥,你一定要把桑姐姐治好!”
曲成方长长吐了口气,嗫嚅道:“帮主,求你一定要治好桑姑娘!”
秦川点了点头。易婉玉向曲成方横了一眼。俏脸一板,道:“桑姑娘治好治不好,关你什么事?哼,我瞧你八成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什么好心!”曲成方一张脸又胀得猪肝似的成了紫酱之色,讪讪的说不出话来。
秦川向易婉玉叮嘱了如何照顾桑青虹之法,先行设法助其安睡,这才和曲成方离去。
曲家庄给秦川安排的住处甚是豪奢,罗帐牙床,锦被绣枕。香炉中兽香袅袅,满室俱是芬芳馥郁。秦川知是曲长老刻意如此安排,摇了摇头,默不作声。
曲成方却误会秦川不喜,忙搔了搔头皮,结结巴巴的道:“帮、帮主,这间上房是曲家庄最好的一间客房了。您,您若还不满意,我。我再想法子!”
秦川一怔,知他会错了意,以为自己嫌弃客房简陋,忙道:“曲大哥。我所以不太满意,便是因为这间房子太奢侈了。你我都是武林中人,行走江湖之时,破窑败庙。荒山大泽,何处不能栖身?倘若一味讲究骄奢淫逸,实非所宜!”
曲成方长长叹了口气。点头道:“原来如此。帮主教训得甚是,只是现下庄内各处皆已住满,实在无房可换。待我去禀明爷爷再说!”说毕转身便走。
秦川忙道:“曲大哥且慢!”
曲成方回过身来,略略拱手,道:“帮主还有何吩咐?”
秦川微笑道:“曲大哥,你虽是我帮中兄弟,我忝在帮主,在公事上你听我号令。其实咱们年纪相若,平日里相处,你我不妨以平辈论交。私下里你便喊我秦兄弟吧。你总这么客气,是不是瞧不起我这个兄弟?”
曲成方这时早已将这位少年帮主奉若神明,听他这么一说,甚是惶恐,当即跪倒在地,急道:“属下万万不敢。帮,帮主,你这可折杀小人了!”
秦川劝了数句,曲成方始终不肯答应称呼这位“秦兄弟”。
秦川暗暗苦笑:“佛家说众生平等,如何这人一有了身份,便自不同了。”想起自从做了丐帮和百戏帮的帮主之后,帮中三六九等,何曾当真平等过?又想:“难怪几位哥哥和玉妹平日里都说江湖之中固然有等级之分,其实还好了许多。在那朝廷官场之中,更是讲究等级次第,故有‘官大一级压死人’之说。玉妹更说过官场最是**,勾心斗角,乌烟瘴气,是天下最肮脏的所在。”
胡思乱想了一阵,甚感厌烦,便对曲成方淡然道:“好了,我便在此歇了,你且去吧!”
曲成方这才抒了口长气,欢天喜地的去了。
翌晨曲长老令人备了车轿,安排易婉玉和桑青虹二女乘坐。百戏帮群豪和唐门、铁叉寨众人上得马来,相偕返回总舵。
百戏帮在洛阳城产业甚多,吴邓王三老请示了秦川后,将曲长老及其一干门人子弟安置在距总舵不远的一处宅院之中。
其时距离清明节大会之期已渐近,除了唐门和铁叉寨之外,另有泰山派、九江**拳、沧州八卦门等路途较远的武林各派人士已陆续到来。帮中自有管事人员对各路群豪殷勤招待。
来到大厅,秦川和曲、吴众长老商议了半晌,决计由曲长老、赵进二人坐镇总舵,吴长老、韩索二人负责接待宾客,王长老、邓长老二人分率帮中高手暗中察看洛阳城内外各处武林人物动静,以防敌人伺机破坏。
秦川稍一凝思,便把连栋被杀的经过细细说了。
百戏帮群豪听说连栋之死后,均各拍手称快。王长老恨恨的道:“这个叛徒恶贯满盈,死有余辜。便这么死了,实在太便宜了他!”邓长老叹道:“想不到这小子竟会因奸情而死在女人的床上。只可惜了陶舵主,白白地枉死于这畜生之手,希望他在天之灵,能得以安息!”
曲长老听得众人谈及连栋所作所为,气得白眉直竖,乱一拍桌子,破口大骂道:“畜生,畜生!”捋着胡子对秦川道:“帮主,属下真是后悔。早知连栋是这种卑鄙小人,当初在我庄上之时,老夫便来一记‘九曲黄河’打死这个浑蛋。挖出他的心肝来替陶平兄弟报仇!”
秦川见群豪咬牙切齿,余怒不息,不由得想起连百城来,便道:“众家哥哥,常言道:‘罪不及孥’。连栋虽然罪大恶极,但他既已身死,也算遭了报应。本座以为,连栋的家人其实是无辜的,大伙儿万万不可再为难那连百城。”
众人原有向连百城问罪之意,听了秦川之言。均是一愣,相顾不语。忽听吴长老大声道:“不错,难得秦帮主仁义过人,宽宏大量。说起来连百城倒是个是非分明的汉子,这儿子的归儿子,他老子的归老子。各位兄弟,向连家报仇之事,就此作罢!”
秦川点点头,又转身对山东分舵舵主肖之轩道:“至于连栋的一干旧部。肖大哥也不要太过为难。只要没有叛帮投敌、违犯帮规之行径,仍是本帮的好兄弟。提拔任用,应须一视同仁,不可厚此薄彼!”
肖之轩上前一步。躬身道:“属下谨记帮主教诲!”
当下众人又商议了诸般应变之法、对敌之策。群豪一一领命而去,各司其事,若遇重大之事,一切依帮主号令行事。
待得分派停当。众人尽皆告退,只留下了曲长老一人。
秦川请曲长老坐了,亲自给他倒了杯热茶。曲长老受宠若惊。躬身接过茶杯,道:“帮主留属下在此,定是有所垂询,尚请帮主明示!”秦川微笑道:“不敢!只不过晚辈心中确有两件要事,正在酌量,一时难以委决,须向长老请教!”略一停顿,缓缓将意欲在清明节大会之后立赵进为副帮主之事说了。
曲长老侧头眯眼,沉思片刻,忽然大拇指一翘,赞道:“帮主,好主意!赵进那孩子精明不失沉稳,本领不低,是个独挡一面的人才。倘若善加雕琢,足以担当副帮主之职。帮主身兼两帮帮主,又是大风堡的少主,未必要事事躬亲。吴邓王三位虽然忠勇勤力,却是守成有余,进取不足。方今武林多事之秋,帮中确需另立一位副帮主。妙,妙!”顿了一顿,又拱手道:“帮主,请容老夫饶舌。我看韩索那后生,也是一员干将,这帮中长老之位么……”话犹未了,却见秦川脸带微笑,点头不语,显然也是此意。
这一老一少看法竟出奇的一致,二人越想越觉有趣,不由得对望一眼,同时哈哈大笑起来。
秦川心道:“曲长老果然不愧为本帮前辈耆宿,目光老辣,识见不凡,一眼便能瞧出帮中利弊。有他坐镇总舵,本帮无忧矣!”
曲长老摸着胡子,向秦川微笑道:“但不知帮主想问的另一件事是什么?”
秦川笑了笑,道:“我想让成方大哥接替韩索韩大哥,做中原分舵舵主。曲长老,你可千万别舍不得放人啊?”
曲长老一听,脸色微微一变,当即跪倒在地,大声道:“恳请帮主三思!老夫年事已高,唯一的指望便是成方这孩子。承蒙帮主瞧得起他,只是这小子年轻识浅,少不更事,属下怕他误了帮中大事!”
秦川伸手扶起,微笑道:“成方大哥武功高强,为人诚朴忠厚,办事沉稳干练,放眼百戏帮,中原分舵舵主之职,实在不作第二人想!”
曲长老嘴唇微微颤抖,老泪纵横,用力点了点头,道:“百戏帮列祖列宗神灵保佑,有秦帮主这等人才统率我等,本帮何愁不能发扬光大,兴旺发达!”
秦川目送曲长老辞去后,这才快步来到后院易婉玉的居处,见她正倚门相候,俏脸上充满了焦虑之色。
秦川笑道:“等得急了?”易婉玉浅浅一笑,摇摇头道:“知道秦大帮主现下是个大忙人,急又奈何?”秦川拉着她小手,道:“准备好了么?”
易婉玉不答,反握住他手,将他拉到自己的绣房之中。秦川一转过屏风,便一眼望见两名丫环正扶着桑青虹盘腿端坐。
易婉玉上前扶住了桑青虹,吩咐那两名丫环道:“你们可以出去啦。记住,关好门,守在门外,不准放任何人进来,就说这是帮主的命令!”
那两名丫环应了,依言而出,守在了门外。
秦川嘻嘻一笑,挤眉弄眼的道:“好妹妹,你这香闺之中,绣床之上,我这个大男人今儿可要坐上一坐啦!”
易婉玉俏脸生霞,白了他一眼,啐道:“正经事要紧,休要再油嘴滑舌!”秦川向她伸伸舌头,做了个鬼脸,便即除下鞋子,上了绣床,盘膝坐在桑青虹身后。
易婉玉见秦川摇头晃脑的低声念念有辞,知他是重温“破心之术”上的口诀,心下微微感到好笑,忽听秦川说道:“玉妹,用银针插入桑舵主太阳、人中、百会四穴!”
易婉玉早已备好针具,当即依言取针,迅捷无伦的认穴刺入。
秦川飞指而出,出手如风,依次连点桑青虹腰背任督二脉的脊中、中枢、筋缩、至阳、灵台、神道、身柱、陶道、大椎、痖门、风府、脑户、强间等诸穴,而后运起“大悲玄功”,将真气由掌心缓缓流入桑青虹后心、两胁、双肩、后颈等处。
他本拟只须一个小周天,便足以打通桑青虹体内经脉,助其恢复神智,不料内力在她体内运行之际,一股潜流斗然奄至,气血逆行。
秦川一惊之下,浑身一震,脑海中灵光一闪,登时暗暗叫苦:“不好,中了沐前辈的诡计啦!他故意让我小觑桑舵主所中的邪术,其实另行在她体内暗暗存有毒素。我这一行功,只有两个选择:一是收功不救,坐视桑舵主变成白痴;二是耗尽真元,全力拔除她体内之毒,而我自己却有功败身亡之虞。沐前辈此举是考较我,他是想让我自个儿选择是生是死?”
在这电光石火之间,他做了个选择,当下不动声色,仍是运气替桑青虹拔毒治伤,解除扰心邪术。
如此循环施术,或拍或点,或推或捏,将自身“大悲玄功”真气源源输入桑青虹体内。数度推血过宫之后,秦川和桑青虹头上身上雾气蒸腾,衣衫尽湿。一时之间锦账之中热气弥漫,氤氤氲氲,床上三人俱已笼罩在浓浓白雾之中。
易婉玉目不转睛的瞧着秦川,见他头上身上热气愈来愈浓,汗流浃背,显然是到了重要关口,再看桑青虹时,已是满脸红光,气息均匀。
她愈看愈惊,浑没料到情势如此复杂,心下正感惴惴不安,忽听秦川叫道:“拔针!”
易婉玉当即纤指伸出,以迅捷无伦的巧妙手法将插在桑青虹身上的银针一一拔出。她望着那四枚银针,不由得吓了一跳,花容变色。(未完待续。。)
六四、千年人参(二)
六四、千年人参(二)
却见那四枚原本亮晶晶的银针尽皆变成了乌黑之色,显而易见,针上沾满了剧毒。
秦川徐徐收功,伸袖擦了擦汗,慢慢起身下床,有气无力的道:“好了,桑舵主只须好好将养数日,便可复原了。”
易婉玉扶桑青虹躺好,随即下床,扶着秦川,取出锦帕帮他抹汗,满脸关切之情,柔声道:“川哥哥,想不到这件事这么费功。你身子没事吧?”她见秦川神情委顿,如同患了重病一般,心下惊疑更甚。
秦川脸色苍白,勉强一笑,摇头道:“没事,洗个澡就行了。”
但他口中说得轻松,待得在厢房之中沐浴之时,竟无力从那一大盆热水之中站起来。易婉玉在屋外等了半晌,惊觉不妥,顾不得男女之嫌,推门进去,见他斜倚着盆沿,垂着头说不出话来。
易婉玉大惊,不免慌了手脚,急忙喊两丫环前来帮忙。三女七手八脚把秦川赤条条的从木盆中拖将出来,帮他换了干净衣裤,又扶他到卧室上床歇息。
百戏帮众长老听说帮主卧床不起,纷纷前来探望。
曲长老替秦川把脉之后,不由得皱起了眉头,向易婉玉问明秦川受伤的缘由。众人听说秦帮主不顾自身安危、耗尽真元救治本帮桑舵主,俱各感佩不已。此时十余道目光尽皆集于曲长老脸上,只盼他能有良策,设法帮助秦川。
曲长老蹙眉不语,彷徨半晌,忽然握紧拳头,一咬牙,似乎做了个极难的决定,转脸对曲成方道:“方儿。你快马加鞭,回曲家庄地下室,把我多年珍藏的那根‘千年人参’取来,煎汤给帮主服食。”
曲成方闻言一惊,脸现错愕之色,失声道:“爷爷,那枚人参可是你的心肝宝贝啊!”曲长老脸色一沉,虎起了脸,喝道:“操你奶奶的,还不快去!”对赵进道:“赵舵主。劳你的驾,陪成方走这一遭儿。事关重大,不容有失!”赵进抱拳应道:“是!”
曲成方瞧了瞧爷爷,又瞧了瞧床上的秦川,长长吐了口气,便即偕同赵进一齐出门去了。
曲长老又对邓长老道:“宏图,把本帮的灵药‘归元丹’拿出两粒给帮主服下!”
邓长老忙不迭的从身边摸出药瓶,倒出一大把朱红色的药丸,道:“全给帮主吧!”曲长老摇头道:“过犹不及。只要两粒便够了,多了反倒于帮主身子有损!”
易婉玉当即接过两粒药丸,不避嫌疑,将秦川搂入怀中。喂他服下。
群豪听说人参等灵物能帮助帮主身体康复,登时有了主意,你一言,我一语。议论纷纷。有的道家中有上好灵芝,可以取来献给帮主,有的则取出自己炼的丹药。有的便欲外出到洛阳城中各处药店收购灵药。
须知江湖帮派之中,均各不乏医治内疾外伤的灵药,至于人参、灵芝类的珍奇药材,更是不在话下。百戏帮作为武林大帮,尤以街头卖艺为主。帮中弟子刀枪上过活,棍棒中求生,伤病难免,是以药房中存货甚丰。诸般丹丸、药酒、膏药、补品,实是形形色色,品种之丰足,堪称甲于天下,远非其他各派可及。
曲长老喝道:“大家住嘴!”待得众人安静下来,哼了一声,道:“帮主是过度耗损内力真气,静养数日即可复原,并非生病,本帮灵药虽不少,俱无大用,你们瞎嚷嚷什么?”顿了一顿,缓缓说道:“我家的千年人参乃参中之王,实是无价之宝,老实说这么多年来老夫一直都不舍得服用。料来帮主服下之后,自可恢复得快一些。别的乱七八糟的补药,又有狗屁用处?赵进兄弟,你率领黄宝等青龙堂兄弟这几日好生保护帮主,不得有半点差池。其他人,都给老子滚出去,该干什么干什么去!”
秦川先后服食了邓长老的‘归元丹’和曲家的千年人参之后,果然恢复甚快。次日午时,已经能勉力坐起喝粥。
易婉玉让赵进、黄宝二人专门在秦川房内加了一张木床,在旁照料秦川。两日来她一直衣不解带,竟未好好睡过一觉。赵、黄等人多次提出换班,她却坚决不从,定要亲自看护。
秦江听说秦川身子不适,也即多次来百戏帮总舵探望。
到得第三日未牌时分,秦川睁开眼睛,只觉体内气息顺畅,已能行动。这时偌大的房中只有易婉玉和自己二人。她由于连日辛劳,困倦已极,撑持不住,伏在床头打盹起来。
秦川不忍惊动她,悄悄地翻身坐起,气凝凡田,缓缓吐纳调息。
他坐在床上用了一会功,便觉得神清气爽,内力尽复。转头看时,见易婉玉仍在侧头伏身,犹如海棠春睡,口角含笑,睫毛微颤,似乎正在做着好梦。秦川想起这几日她对自己细心看护,心头不禁甜丝丝的,悄悄地下床走近,坐在她的那张床沿,默默地凝视着她。
这时易婉玉忽然樱口微张,打个呵欠,微一侧身,伸了个懒腰。秦川见她腰肢袅娜,身子微颤,这等美人娇慵之态,似垂柳晚风前,如玫瑰晨雨后,当真是千般袅娜,万般旖旎,不自禁的怦然心动,登时瞧得呆了。
易婉玉一直关心秦川内伤,睡得并不安稳,迷迷糊糊之间,忽感有异,惊醒过来,见秦川正呆望着自己。她揉了揉兀自惺松的睡眼,一时喜形于色,翻身坐起,叫道:“川哥哥,你身子好了?”
秦川这才回过神来,笑吟吟的道:“是啊,我在欣赏‘武林第一美人’睡觉时的样子呢!”
易婉玉粉脸飞红,白了他一眼,啐道:“才刚刚醒来,就又露出狐狸尾巴啦!”秦川握住她纤手,柔声道:“这几日辛苦你啦,好好睡一觉吧。我要出去瞧瞧!”
易婉玉道:“百戏帮现有曲长老和赵进大哥料理帮务。来洛阳的各路人马都已妥为安置,一切正常,你也不必太过劳神。川哥哥。你再多歇息一会儿吧?”
秦川摇头道:“我已大好,不必再歇了。百戏帮的事倒还好办,我要去丐帮瞧瞧,丘副帮主和欧阳舵主可有音讯。对了,桑舵主怎么样了?”
易婉玉道:“她已经全好了,只是一直躲在我房间里,不肯见外人。”幽幽一叹,道:“川哥哥,早知道这次令你如此费神,我真不该让你出手!”
秦川摇了摇头。缓缓的道:“我也是始料不及。我本以为只须耗损三成内力便可,没料到桑舵主体内潜伏着极为霸道的毒素。当时我是骑虎难下。我若撤手,桑舵主只怕从此毒发而亡,最轻也会变成白痴。而我若全力救治,自身功力必定大损。还好我命大,倘若是我的内力再浅一些,说不定我二人俱有性命之虞!”
易婉玉没料到其中另有如此曲折隐情,望着秦川,心中顿生说不尽的柔情。隔了一会,突然间嫣然一笑,便似千朵万朵洛阳的牡丹花儿斗然绽放,娇艳妩媚。容色照人。她伸手抱住秦川脖子,娇声道:“川哥哥,抱紧我!”
秦川一怔,一迟疑间。忽觉香气袭来,两片柔软芬芳的嘴唇贴了上来,封住了他口。霎时间秦川一阵意乱情迷。情热如火,伸臂抱紧了她细软的腰肢,热吻着她樱唇,哪里还肯放开?
这对情人的这一番长吻,热切而缠绵。他二人俱已沉浸于这长吻的甜味之中。便在这一吻之间,二人浑忘了身外天地。焉知天上人间,今夕何夕?
良久良久,仍是不舍得分开来。
秦川心神荡漾之际,但觉她温软的嘴唇上沾着咸咸的泪水,又是甜蜜,又是苦涩,他迷迷糊糊的道:“玉妹,你怎么哭了?”
易婉玉轻轻啜泣,哽咽道:“川哥哥,我舍不得你,你不能出事!我好害怕会失去你!”顿了一顿,又道:“前几日我去给义父上坟。我已在他老人家灵前禀明了咱俩的事。川哥哥,我决不能让你出事!”
秦川一呆,这才感受到怀中少女对自己的爱恋之浓,用情之深。
便在这时,忽听得院中脚步声响,有人蹑手蹑脚的走到门外,轻轻敲门,低声道:“玉姑娘,帮主醒来了没有?”却是赵进的声音。
易婉玉虽然姓易,但是自幼便被百戏帮众人呼为“玉姑娘”,她自己也习惯了如此称谓。她急忙从秦川怀中挣脱,拭干泪水,瞧了瞧秦川,当即破涕为笑,扬声道:“赵大哥,什么事?”
赵进在门外迟疑道:“丐帮的人来了好几回了,急着求见帮主。看来是真的是要紧之事,须帮主亲自处置!”
秦川闻言,忙大声道:“赵大哥,我没事了,让丐帮的兄弟进来吧!”
易婉玉快步上前,拔开门闩,呀的一声,房门打了开来。只见赵进引着两名衣衫褴褛,背负布袋的丐帮弟子匆匆进来。
那二丐一名是四袋弟子,一名是三袋弟子。二人一见秦川,登时双双跪倒,神色惶恐,连叫:“帮主,不好了,丘副帮主和欧阳舵主派腾庆法兄弟前来报讯求救。他们,他们被困于‘鬼雾林’!”
秦川听说是腾庆法报的信,便问:“腾大哥在哪儿?”
那名四袋弟子脸现悲愤之色,道:“腾兄弟胸前中了敌人一掌,现已昏迷不醒,属下把他安顿在城东的一座破窑之中。”
秦川略一凝思,转头向赵进道:“赵大哥,劳你的驾,到城中请两名最好的大夫,陪我去丐帮一趟!”赵进似乎想说什么,瞧了瞧二丐,目光射向易婉玉,略略点头,这才改口道:“是,属下遵命。”抱拳领命而出。
秦川带着二丐便欲动身出去。易婉玉忽道:“川哥哥,你不能去!”秦川一呆,道:“为什么?”易婉玉摇头道:“‘鬼雾林’乃是不祥之地,无论如何,今日我都不让你去。”秦川见她一张俏脸上充满了之色,显然并非开玩笑。
易婉玉生性活泼伶俐,较之温婉娴雅的沐青兰,自是调皮了许多。但她一直以来,对秦川的话极少违拗,更非蛮不讲理之人,此刻却是罕见的固执。她见秦川执意要去,便道:“好吧,你既非去不可,我便陪你同去!”
秦川站定身子,吩咐二丐在外面稍等片刻,对易婉玉道:“你这几日没能歇息好,就不要去了。还有桑舵主身子刚刚好,你也要多陪陪她。”
易婉玉侧着头想了想,道:“川哥哥,你别劝我了,总之无论你说什么也要陪你同行。我且问你,你可知那‘鬼雾林’是什么地方?”
秦川曾经不止一次听过“鬼雾林”之名,却不知此林在何处,摇了摇头,便问:“那是什么所在?”
易婉玉叹了口气,道:“鬼雾林在邙山深处,是一大片荒林,里面有松柏桐杨等树。由于林中经常莫明其妙的生出红黄蓝绿等各种颜色的彩雾,起初也曾有人称之为‘彩雾林。’”
秦川微微一笑,道:“‘彩雾林’,这倒是个好名字。”
易婉玉却是一脸凝重的神情,缓缓摇头,叹道:“川哥哥,你可知道,数十年以来,极少有人进入那‘鬼雾林’而能生还的!”
秦川一呆,奇道:“那又是为何?”
易婉玉道:“只因这林中的彩雾含有剧毒,闻到的人十九当场毙命!邙山周遭远远近近的山民樵夫,无不闻此林之名而色变,哪敢靠近?也曾有一些胆大之人,服食了不惧各种瘴气的解药,果然没有立时丧命,只是他们闯进林子后,便再也没有回来。所以这‘彩雾林’便被改称了‘鬼雾林’啦。适才赵进大哥的神情,你没见到么?”
秦川这才想到赵进刚才欲言又止的样子,始觉此行甚是凶险,问道:“难道林中有什么毒虫不成?还是有什么山精树怪?”
易婉玉叹了口气,道:“川哥哥,其实当年义父在时,曾经独闯过此林。”秦川一听,不禁嗤的一声,笑了出来,摇头道:“玉妹,你今儿说话怎地这么罗嗦,一点儿也不爽快,又前后矛盾,何不一下子说完?”
易婉玉横了他一眼,又叹了口气,肃然道:“义父回来后大病了一场,卧床一个月才能下床行走。而且,无论大伙儿如何相询,他于那‘鬼雾林’林中的情形竟是绝口不提!直至义父过世,终他一生,也从未向任何人提及一字?”顿了一顿,道:“那是在四年之前。自此而后,再也没人去过‘鬼雾林’!”
秦川倒抽了一口凉气,越觉此事透着古怪。寻思:“倘若那‘鬼雾林’真那么邪门,丘副帮主和欧阳舵主何以会去那儿?”(未完待续。。)
六四、千年人参(三)
六四、千年人参(三)
正思忖间,忽听得脚步声响,赵进引着曲、吴、邓、王等人匆匆而来。王长老不待众人开口,便即抢先叫道:“帮主,你万万不可去鬼雾林啊!”曲长老人等人也纷纷出言劝阻,理由和易婉玉所说的大同小异。
赵进向秦川屈膝拜倒,伏地不起,说道:“帮主,是赵进怕易姑娘劝不了帮主,才擅自告知曲长老他们的。属下违抗帮主命令,愿受帮规处置!”
秦川叹了口气,略一沉思,上前将赵进伸手扶起,道:“赵大哥维护兄弟之心,秦川又岂能不知?这样罢,哪两位兄弟跟我同去丐帮,我要先看看腾庆法兄弟的伤势再说!”
众人这才抒了口气。但是包括易婉玉在内,俱各执意要跟着秦川同行,显是生恐他到了丐帮后另有变化。几番僵持之下,最终决定留下吴长老坐镇总舵,韩索继续招呼来宾,其余群豪则跟着秦川一同前往。
那两名丐帮弟子在前引路,一行人策马来到洛阳城东的一座破窑中。
由赵进请来的两名洛阳城最出名的大夫先替昏迷不醒的腾庆法切脉搏、摸额头、翻眼皮、嗅口气,忙了一通,相对摇头,向秦川、曲长老连连作揖,叹道:“二位爷台,这病人气息微弱,脉息衰竭,乃是将死之状;眼神涣散,口有恶臭,必是中了奇毒。小人惭愧,看不出是什么毒,实在无能为力。依小人之见,各位还是准备后事吧?”
韩索哼了一声,抢先道:“柳大夫,云大夫,你们可是洛阳城最好的大夫,难道连这点小病也瞧不好?”
那身材较胖的云大夫陪着笑道:“这位爷台。小人生平救治的病人不知凡几,自问医术还是不弱的。但是这个病人显然毒入膏肓,非药石可救,这是必死之人,纵是扁鹊重生,华佗再世,那也是束手无策啊!”
那白白净净的柳大夫跟着连声附和,并说即令“赤发医魔”胡神医在此,也决计无计可施。
秦川皱眉不语,走上前去。伸手掀开腾庆法胸前的衣服,露出一个大大的红色手印,殷红如血,狰狞之极。
云柳二大夫一看之下,骇然变色,同时跪倒在地,颤声道:“各位爷台,这,这定是妖法!小。小人不会医治,求你们放过小人吧!”
在场的四名乞丐和百戏帮群豪同时怒视着二人,有不少人忍不住骂出口来。喝叱二人浪得虚名,都是庸医。
秦川向曲长老望了一眼。略一点头,道:“放这两位大夫回去吧,不要为难他二人!”
云柳二人向秦川千恩万谢,负起药箱。急急回城中去了。
秦川曾亲眼看见松云庄老庄主过千帆身中“血砂掌”而死的惨状,便跟窑洞中诸人说了,沉声道:“腾大哥所中的掌力似乎较过大侠为轻。但他内力却远远不及过大侠。照此症状来看,过不了多时,只怕……”说到这儿,摇了摇头,长长叹了口气。
一时窑洞中静寂无声。
秦川忽然向那报信的二丐道:“二位大哥,你们说腾大哥昏迷之前是怎么说的?”
那名三袋弟子上前一步,躬身道:“启禀帮主,昨晚酉牌时分,腾大哥伏在马背上回到这里。他跟属下几人说道:‘丘副帮主、欧阳舵主被困鬼雾林,快快通知秦帮主!’只这一句话说完,身子在马上扭了几下,然后便昏了过去,再也没有醒来。”
秦川掐指一算,丘大伦和欧阳朴二人自那天追查敌踪,已有六日之久,对曲长老等人道:“照目前情势来看,丘副帮主和欧阳舵主二人定是查到了‘满天云’那伙人的线索,便一直跟踪下去。腾大哥中了满天云的血砂掌,而这掌力并不甚强,我猜满天云多半也被丘副帮主和欧阳舵主所伤,这才掌力不济。既然腾大哥昏迷之前让丐帮兄弟通知我去‘鬼雾林’,在下忝在帮主,纵使那鬼雾林是龙潭虎穴,十八层地狱,说什么也要走这一遭。各位以为如何?”
百戏帮群豪面面相觑,均各默默不言。过了片刻,曲长老缓缓的道:“这样罢,我跟秦帮主同行。王重,邓宏图,你们带大伙儿回总舵吧!”
王长老急道:“曲长老,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当我王重是贪生怕死之徒?不成,我一定要追随帮主!”邓长老也摇头道:“曲长老的心意众兄弟明白,但是请恕邓宏图万难从命!”玄武堂代堂主刘展鹏这时也道:“曲长老,还是让我们跟着帮主吧,否则大伙儿也都难以心安。”余人也即纷纷叫嚷,愿随帮主一去。
秦川忙道:“各位兄弟,此事乃丐帮之事,我身兼丐帮之主,自然不能坐视不理。各位乃百戏帮中人,且不必如此!”
曲长老摸着胡子笑道:“帮主说哪里话来?丐帮和百戏帮同为武林正统,自当同气连枝,同仇敌忾。何况现下两帮是同一帮主,岂能任由帮主涉险而我等属下置身事外之理?”
赵进、韩索、曾明等人纷纷叫道:“要死一起死,要生一起生。”“怕个鸟儿,不就是鬼雾林么,又不是森罗殿?”“大伙儿跟着帮主一起去闯‘鬼雾林’便是!”“帮主,曲长老,咱们出发吧!”
一时之间,破窑洞中群情激昂,满窑轰叫。
几名在场的丐帮中人见状,无不大为震动,跟着举手疾呼,愿随帮主同行。
面对这么多热血汉子,秦川但觉得胸中豪气陡生,不由得眼眶一热,双手虚按,待人声静了下来,说道:“既然如此,救兵如救火,咱们这便动身吧!”
略一踌躇,向曲长老要了几粒解毒药丸,喂腾庆法吃了。又出指如风,连连封了他胸前数处大穴,对那几名丐帮弟子道:“我点的穴道足以止住任何毒气流动,暂且护住了腾大哥的五脏六腑。三日之内,当可无忧命之忧。你们在此等我回来再说!”
那几名丐帮弟子齐道:“属下愿随帮主同往!”
秦川见这几人都是四袋以下弟子。在丐帮中职位低下,显然武功不高,否则丘大伦、欧阳朴二人也不会安排他们在此留守,但见各人义无反顾,浑无惧色,心下不禁感动:“丐帮中寻常弟子,竟也有这等英雄气慨,殊为难得。难怪被称为‘天下第一大帮’!”
当下微微一笑,说道:“各位兄弟都是好汉子!我丐帮有这么勇往直前的弟子,何惧邪门歪道。江湖宵小?”顿了一顿,续道:“只不过各位乃是丘副帮主、欧阳舵主安排在家,专司接应和联络众兄弟的,现下还要负责照料腾大哥,责任重大,焉能擅离?”
群丐一听,登时面面相觑,那名前去洛阳报信的四袋弟子道:“帮主,属下明白了。这样罢。帮主和百戏帮的各位朋友只管前去,我孙启明负责和在家的兄弟立时通知丐帮其他分舵前来救援。帮主尊意如何?”
秦川略一点头,微笑道:“如此甚好。”吩咐了孙启明几句,便即带着百戏帮群豪出了窑洞。上马而去。
人欢马嘶声中,秦川转头望着身边始终一言不发的易婉玉,见她浑不理会自己,数次欲与她交谈而不可得。显是压根不愿听自己的劝,决不会自行返回。斜阳下望着她俏丽的容颜,忖道:“玉妹对我越来越依恋了。她一个娇弱女孩子。失了义父,我若再有闪失,她又该如何自处?罢了,罢了,且由得她吧。大不了咱俩一起生,一起死便是!”
言念及此,便即释然,不再相劝。
众人翻山越岭,蜿蜒前行,不久进入邙山深处。来到一座山谷之时,前路崎岖陡峭,已不能骑马,只好先将坐骑留在谷中。在乱石嶙峋的峰峦间展开轻功,攀援而上,翻过一座山头,又行了半里,忽见前面黑压压一片大树林。
秦川问道:“难道此处便是鬼雾林?”
邓长老摇头道:“这儿离鬼雾林尚有不足一里。帮主,此间山民倘若路经此地,便该回头了,无人敢再前行。”
秦川心中微微一动,问道:“鬼雾林是否时时都有鬼雾?”
邓长老摇头道:“那倒不是。只是邪门得紧,听说只要有人到了林外,不久便会有彩雾出现。”
易婉玉这时忽道:“邓伯伯,当年你和王伯伯曾经来过此林,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
邓长老微一沉吟,道:“当时也便是到了此处,百里帮主便让我和王、兄、陶等十几位兄弟留在此处接应。他是一个人闯进去的!”王长老和曾明二人齐道:“这次无论如何不能让秦帮主一个人犯险!”曲长老也跟着笑眯眯的道:“不错。”
秦川呵呵一笑,道:“我正有独闯此林之意。这样罢,咱们还是按照老帮主的策略,各位便在此稍待,我自己入林一探即回。”
邓长老脸上一红,忙道:“帮主,我不是这个意思……”秦川脸色一沉,摆摆手道:“不必多言!我是帮主,各位难道还想违抗命令不成?”
王长老“啊”了一声,冲口而出:“我的妈呀,怎么秦帮主和当年百里帮主所说的一模一样啊?邪门之极!”
秦川哼了一声,拿起邓长老所赠的青瓷碎花小瓶,倒出三粒百戏帮独有的“碧灵丹”,一口吞下。他将目光向众人脸上射去,缓缓道:“既然百里帮主能平安归来,本座自然也能如此!各位便在此静候,不得有违!”
他转身欲行,忽听曲长老问道:“帮主,‘千年人参’效用如何?”秦川一怔,转过头来,问道:“什么‘千年人参’?”
邓长老在旁把曲长老献出“千年人参”给秦川服食之事说了。秦川又是惊诧,又是不安,心下感激,忙向曲长老作揖称谢。
曲长老呵呵一笑,道:“帮主仁侠高义,所作所为极合老夫的胃口,咱二人也算是臭味相投啊!若然换作别人,老夫是决计舍不得那宝贝的。老实说,我这个老家伙到现在还心疼得滴血似的,哈哈!”顿了一顿,又笑道:“属下适才相询。并非自夸,而是想知道帮主内功可有变化?”
秦川点头道:“我的内力现已尽复旧观。原来全赖曲长老的宝参之功!”曲长老摸着胡子,面有得色,笑道:“合该是天意如此,换做旁人,人参顶多救命治病,延年益寿,并无多大好处。偏偏帮主内功卓绝,远非常人可及,以此参之功效。希望能对这次‘鬼雾林’之行有所益处!”
秦川微一点头,向众人一拱手,转身大踏步往鬼雾林方向而去。
一直默不作声的易婉玉忽道:“川哥哥,等等我!”
秦川一怔,只见她快步奔到自己身边,伸出一只柔腻滑嫩,温软如棉的小手紧紧拉着他手,温柔一笑,侧着头道:“你别冲我拉长了脸。我也不会缠着你的。再说我又不是百戏帮中人,不需要奉你的号令。川哥哥,我只想跟你说几句话。你说好不好?”
秦川瞧瞧易婉玉,又瞧瞧群豪。点了点头,道:“好吧!”
群豪相顾而嘻,脸上均露出笑容,均想这对小儿女此时分开片刻。自然是又有体己话儿要说。
易婉玉拉着秦川的手,径自走出十余丈,已步入树林深处。
其时方当酉牌时分。淡淡斜阳从新绿的树叶间映照在二人身上。山林中万籁俱寂,只两人踏在枯枝落叶之上,发出沙沙微声。
秦川愈走愈是不安,停下脚步,低声道:“玉妹,这里就我们俩,有什么话你就说吧。其实我很快便回来,你也不必担心!”他只道易婉玉多半会抱着自己失声痛哭,心下便盘算如何劝慰于她。
却见易婉玉挣脱他手,一声不响,低头解衣,已脱下身上外衣,随手挂在一枝树干上。秦川一惊,失声道:“玉妹,你……”易婉玉不答,只是自顾自的继续脱下夹袄、中衣……
秦川一惊,当即背转过身子,不敢瞧她。只听得身后悉悉索索一阵轻响,显然易婉玉正在脱衣服。他心中怦怦乱跳,双颊胀红,心头生热,喉头发干,掌心出汗,暗想:“难道玉妹怕我此去凶多吉少,想要跟我在这林中……”想到这儿,头脑中一阵晕眩,只觉得一股热血直往上冲。
过不多时,只听易婉玉柔声道:“川哥哥,你不用背着我的,快脱下衣服,转过来吧!”
秦川只觉得喉干舌燥,一颗心扑通、扑通的跳个不住,颤声道:“玉妹,我,我……”缓缓转过身来,举目望时,却不由得一怔。
他本以为此时定会看到一个**少女的美丽身体,岂知却是一个少女衣衫完好的站在他面前。而这少女双手中捧着一件黑黝黝的背心,微笑道:“还不快脱衣服换上,怎么发呆起来?”
秦川讪讪的接过“乌丝背心”,呆了一呆,强自镇定心神,心中却似风雷大作:“秦川啊秦川,你这家伙真不是好人!玉妹明明是想换乌丝背心给你,你却胡思乱想,绮念不断!”
易婉玉见他双颊潮红,神情古怪,甚是好奇,问道:“川哥哥,你怎么啦?”秦川羞惭不已,支支吾吾的道:“没,没什么。我,我刚才胡思乱想,你别生气!”
易婉玉年纪虽比他小着几岁,却是聪明伶俐,更何况女孩子懂事较早,一听他此言,望着他脸色,登时猜到他适才想到什么了,霎时间粉脸通红,连耳颈中也红透了,娇羞不胜,嗔道:“你,你个小淫贼!”一顿足,掩面奔出林外。
秦川自感羞愧,无地自容,强自定了定神,匆匆换了乌丝背心,讪讪的向林外走去。
他快走到林子边缘,忽听得脚步声细碎,易婉玉又俏生生的出现在他身前。她脸上仍是大红花一般,似羞似怨,似喜似嗔,红着脸道:“可恶的小淫贼,你定要活着回来!我等你!”又即转身奔开。
秦川听她虽然喊着自己“小淫贼”,语声中却如怨如慕,柔情无限。呆立当地,不由得魂为之销,颠倒难以自己。(未完待续。。)
六五、鬼雾之林(一)
ps: 明天周末,告假一天,休息。昨晚喝多了,稿子没及时弄出来,欠了一章。
六五、鬼雾之林(一)
“鬼雾林”中万籁俱寂,一抹斜阳映照之下,更增了几分幽深。林中枯枝败叶厚达尺许,鸟兽无踪,似乎亘古以来从未有人迹到过。
秦川以轻纱蒙面,迈开大步,一步步朝着树林深处走去。
他想起适才入林前曲、邓等人再三叮嘱,当年百里老帮主施展轻功闯林,一进林内,便即有红雾出现,而后是绿雾,紫雾,黄雾……,众人远远在外面也能望见。
可是自己并未施展轻功,只是大步而行,靴声橐橐,践枝踏叶,故意发出声响,却哪里有山妖树怪的影踪?
他既不知这人人谈之色变的“鬼雾林”中究竟是何妖魔鬼怪,自也弄不清楚自己要对付的是什么?只是心下纳闷的是,人人都说一进树林,便即有彩色的毒雾涌现,何以自己入林已有好一阵,却连一丝雾气也无?
他在森林之中不辩东西南北,胡乱行了一阵,但觉得林中空气新鲜洁净,于是拉下蒙面的白纱,深深呼吸吐纳,越觉胸口舒畅之极。索性将心一横,放开喉咙,唱起山歌来,边唱边想:“难道这儿不是‘鬼雾林’,否则何以跟众人所说大相径庭?想不到邙山深处还有这么大一片森林,倒和峨眉山上的树林差不多。”
过不多时,夕阳西下,天色渐暝,森林之中已一片昏黑。
秦川心想:“这森林幅员甚广,我这般走法,不知何时是个头?”站定身子,心念转了几转,忽然灵机一动。提气拔身,窜到一株参天大树之巅,踏着树梢,猛地仰天长啸起来。
这啸声骤然远远传了开去,四下里回音不绝,霎时之间天地皆惊,山林俱应,宛似半空中闪起焦雷霹雳,轰轰隆隆,连连响个不停。而这雷声中又夹着狂风呼啸之声,大有令山河震动,风云变色之势。
林间栖鸟惊得聒噪不已,纷纷乱飞起来。
秦川自管自的纵声长啸,尽将丹田内息源源不断的释放出来,越啸越响,越啸越急,直似一发不可收,过了许久。渐渐啸声止歇。但觉得通体舒泰,精力充沛,神完气足,心下又惊又喜:“怪哉。我的内功比在峨眉山之时似乎更深了,难道真是千年人参之功!嗯,记得上次受伤之时曾服用眉月师太赠与兰妹的‘雪参玉蟾丸’,颇见灵效。这次似乎更是其效如神。功力大进!”想起沐长风在梁山之时的长啸之声,内力之强,当世罕见。而自己似乎或有可能与之匹敌,不由得欢喜不已。
他这番长啸示警,乃是武林中人常见的方式,意在逼迫对方现身,提醒同道来见。只是武林中长啸声如此深厚雄浑的,却是殊不多见。
他凝立林梢,一声不响的静候八方,夜色之中四野俱黑,唯见满天繁星闪烁。等了好一阵,山林间并无任何回应。
至此秦川已料定“鬼雾林”之说荒诞无稽,多半是乡民穿凿附会之说。而江湖之中以讹传讹,自是有别有用心之徒故意吓唬人的做法。世间哪里有鬼,妖魔鬼怪,只不过是哄骗愚夫愚妇的玩艺罢了!
空山漠漠,林海莽莽。秦川在古树之巅双手叉腰,悄立半晌,游目四顾,确信不会再有人来,便欲展开轻功返回林外与百戏帮群豪相聚。便在这时,忽听得脚下林中隐隐响起毕毕剥剥之声。
秦川的“静听八方术”何等灵敏,立即听得清清楚楚,当即飘身溜下树来。
他双足甫一着地,只听得砰砰、拍拍、噗噗,诸般响声不绝,身周数丈之处同时亮了七个蓝蓝绿绿、飘飘荡荡的火球。
奇怪的是,七个火球俱是悬浮在半空中,忽高忽低,飘浮不定,缓缓向秦川围拢逼近,情形甚是诡异可怖。
霎时之间,七个蓝色火球已将秦川团团围在了核心!
秦川惊出了一身冷汗,失声道:“鬼火!”他自知死人或死兽的骨头中有鬼火磷光,在峨眉山之时,常自见到。只是这七个火球较之平时所见的鬼火显然亮了不少,且滴溜溜的转个不停,其阵势便是包围自己,有如鬼使神差,如何不令他惊惶失措?
“鬼火”不住的闪烁飘荡,冷冷冥冥,蓦地里齐往秦川身上飞去!
秦川一惊之下,当即纵身跃起,凌空连翻三个筋斗,攀上一根树枝!回头瞧时,却见那七个火球已如影随形的扑了过来!
他惊骇不胜,急忙纵跃窜避,展开“云霄飘一羽”的看家绝技,抱头而奔,在林中上窜下跳,东躲西闪,好不狼狈!
如此一阵奔逃,回头看时,那七个火球竟是不依不饶的紧紧跟着自己。他围着一株合抱之木转个不停,那火球也随之而转。
他奔得数圈,惶急之中忽然脑海中灵光一闪,心念一动,猛地立定脚步,反手劈出一记“风雷掌”。
但听呼的一声响,那七个火球登时被他刚猛霸道的掌风震荡得四散而飞,溅落地上,渐次熄灭。
秦川这时已恍然大悟,横剑当胸,冷笑一声,朗声道:“什么人装神弄鬼,调戏在下,还不现身相见!”
话音未歇,陡听得嗤嗤嗤三声轻响,寒光疾闪而至,三粒淡绿色的暗器分从上中下三路,齐齐射向秦川!
秦川长剑圈转,挽了个剑花,嗤的一声轻响,已将那三路暗器斩落地下。
便在这时,他鼻端斗然闻到那三枚暗器上散发出来的淡淡甜味,立感头脑中一阵晕眩,眼冒金星。他惊叫了一声,身子一晃,脚下几个踉跄,后退了几步,持剑倚在一株古树干上。
只见他强自倚树而立,手中长剑一阵乱劈乱削,似欲护住胸前要害。只是出剑的招式却已不成章法。
猛听得“噗噗噗”几声轻响,四周登时燃起十多个火把,树林中红光大作,一派通明。
火光照耀之下,只见秦川手中长剑忽然啪的一声响,跌落枯叶之上。他双手软绵绵的垂下,竟已无力举起,身子摇摇晃晃的靠在树下。
过了片刻,静寂中两条黑影从对面一株大树后闪身而出,一迟疑间。又对望一眼,同时点了点头,悄无声息的窜到秦川身边,出指如风,分从左右连点他全身三十余处大穴。
左侧那人影低低叫了一声“倒!”,伸手在他肩上微微一推,秦川应声倒地,一动不动。
右首那人长长吁了一口气,拍了拍胸口。道:“吓死我啦,这小子适才的啸声如此厉害,我只道咱俩不是他对手。达瓦大哥,到底还是你们藏人的‘阿修罗迷烟’厉害!”竟是个女子喉音。只是年纪已颇为不轻。
左侧那人哼了一声,道:“自从四年前那个百里艺之后,这小子算是第三个敢单独闯进林子来的人,较之前日那个姓莫的蒙面家伙。胆子倒也不小!”他的声音显然是个男子,但语气平仄不清,吐字生涩。一听而知绝不似中原人。
右首那女子道:“达瓦大哥,这小子内功太厉害,好像比前日那姓莫的还要厉害,留下终是祸患,不如一刀杀了他吧!”
左侧那人达瓦道:“不忙!你别忘了那姓莫的说是要生擒,死的未必管用。”伸手在秦川怀中一阵掏摸,搜出那柄“鱼肠剑”,沉吟道:“果然又是这把足以媲美我们康巴藏刀的宝剑!没料到四年之间,此剑竟换了主人。看来那个百里艺多半已不在人世了!”说着唏嘘不已。
右首那女子又伸足踢了秦川两脚,见他确已动弹不得,这才略略放心,道:“看不出这小子年纪轻轻,内力竟如此了得!达瓦大哥,你说他会不会跟你们‘黑鹰峡’的满天云有关系?”达瓦摇头道:“不会。这不伙子是外面那伙人的头脑,连那个曲长老也称呼他为‘帮主’。嗯,是了,想必他便是百戏帮的新任帮主!怎么恁地年轻?”
那女子半信半疑,道:“适才在林外,我只顾躲在树后偷瞧那位美貌的小姑娘了,倒不曾留意这些。达瓦大哥,你说这少年如此年轻,怎地便做了百戏帮主?”
达瓦沉默片刻,缓缓的道:“你们汉人之事,我也弄不明白。三娘,适才咱们在远处观察这个小伙子很久,你可知我为什么不让你照例在林外早早释放七彩毒雾,吓唬外面那些人?”
那名叫三娘的女子格格一笑,道:“我虽不知你的用意何在,但也能猜出个**不离十。达瓦大哥,方才我催你放毒雾之时你不是说过了么?用我们汉人的话叫‘杀鸡焉用牛刀’,你是没把这小子放在眼里,是也不是?我猜你是想把他抓在手中,咱们奇货可居,跟前日来的那个莫非邪交换他的‘如意粉’,是也不是?”
达瓦道:“不错,还是三娘知我。”顿了一顿,叹道:“咱们夫妇俩在此林中躲藏了二十年,无非是怕满天云那厮找到我们。三娘,只要弄到‘如意粉’,日后对付起满天云来,你我又多了一成胜算!”
三娘道:“你怎知那莫非邪会答应用‘如意粉’来交换这名年轻人?”
达瓦沉吟道:“其实这年轻人居然敢擅闯咱们这鬼雾林,自是极有胆色的英雄人物。如同四年前那位百戏帮主一般,我倒是很想跟他握手言和,只要他答应守口如瓶,不把这林子的秘密说出来便成!”略一停顿,叹道:“但前日那个莫非邪来闯林之时,曾对你我说过,只要设法生擒了这个姓秦的少年,无论咱们提什么条件,他都会答应!”
三娘嗯了一声,道:“那就依达瓦大哥的主意。便用这少年换那‘如意粉’吧,这样咱们便不用再担心‘满天云’找上门来了!”顿了一顿,又道:“说来那个百里艺倒是一位守信之人,到死也不曾食言,没有泄露咱夫妇的行踪。只是不知道那个莫非邪又是什么人,他又如何知道咱们的底细?唉,满天云那恶贼为何这么难缠?这么多年来,我一想到他的模样便不寒而栗,连做梦也怕得要命!难道他当真是妖魔鬼怪不成?”
二人旁若无人的对话之时,忽听得头顶磔磔怪笑,一个阴恻恻的声音道:“我满天云的确可怕,但非妖魔鬼怪。哼,罗绒达瓦,唐三娘,你夫妇即便跑到天涯海角,最终也是难逃一死!”
这对夫妇多年来一直幽居在此林中,从无外人来过,因此商量事情之时浑无戒备之意,万没料到此时此刻,竟有一条人影幽灵般从天而降,飘到二人身旁。
达瓦夫妇大惊之下,一齐向后跃开,各挺短剑护住身前要害,抬头望去,只见半空中飘着一条玄色人影,长发披肩,高鼻深目,虬髯如铁,整张脸只见漆黑一团,悠悠荡荡的悬浮在二人头顶。
林中烟雾朦胧之中,二人见那玄衣人直如吊死鬼一般当空而悬,不言不动,阴森森的一身鬼气,似非尘世中人。饶是他夫妇一向扮鬼吓人,放毒害人,此刻却也均各不由得机伶伶的打了个冷战。
达瓦强自壮了壮胆,一声沉喝,双手连扬,袖中同时发出数十枝绿油油的暗器,尽数射向那玄衣人周身。
只见玄衣人双手下垂,身形便似陀螺般滴溜溜转个不停,已将诸般暗器一一荡了开去。但听得一阵砰砰、拍拍、**之声,迅如爆豆般响个不停,却是那些暗器遇阻后爆炸之声。霎时之间,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硝磺气息,到处是蓝蓝绿绿的火花火星。
达瓦见自己的暗器竟被那玄衣人使动“沾衣十八跌”的古怪身法弹了开去,四处乱炸,登时惊得呆了。
三娘一声喝叱,双手急翻,以“满天花雨”手法,不断地射出数百枚七彩球状的暗器,将那玄衣人笼罩在满天彩球之中。
但听得一连串疾风密雨的砰砰、拍拍的爆炸之声,烟雾弥漫,火药横飞,寂静的森林一下子变成了个大爆破场。原来那众多彩球滴溜溜的转个不停,密布半空之中,突然间同时爆炸起来,发出惊天动地的响声。
达瓦夫妇早已伺机着地打了个滚,远远遁去。在他二人看来,这番爆炸之力威不可挡,势必将那玄衣人炸得粉骨碎身,灰飞烟灭。
过不多时,森林中复归寂静,火星俱灭,漆黑一团。(未完待续。。)
六五、鬼雾之林(二)
六五、鬼雾之林(二)
达瓦夫妇重行点亮了几个磷火球,将林中照亮。但二人随即一齐脸上变色,急向后跃。
只见那玄衣人不知何时站在他夫妇身旁,冷冷的瞧着二人,脸色木然,冷森森的道:“哼,区区磷火弹,加上唐门的霹雳珠,只是些许雕虫小技耳,装神弄鬼吓唬寻常之辈倒还勉强。想在本座面前耍花样,简直是班门弄斧!”
达瓦右手短剑护住三娘,左掌护胸,颤声道:“满天云,你,你真的是满天云!你、你怎么会来到中原?”
那黑衣人口中发出磔磔怪笑,道:“不错,老夫正是满天云,是不是认不出来了?罗绒达瓦,唐三娘,二十年不见,你们这对狗男女原来躲到这里来了!前几日有位朋友告诉我,说有一对夫妇在此蛰伏了二十年,以‘鬼雾林’之名装神弄鬼,吓得邙山一带无人敢来此,老夫便已猜出是你们俩!”
罗绒达瓦脸色苍白,喃喃的道:“是莫非邪那厮出卖了我夫妇!这言而无信的狗贼。唉,到底还是让你找到我夫妇啦?”
那黑衣人满天云哼了一声,厉声道:“罗绒达瓦,你这个叛徒,你本是我‘黑鹰峡’的一员虎将,我索朗旺堆自问对你一向爱护有加,想不到你为了这个唐门的汉家女子,胆敢背叛于我!哼,还结成了夫妇。现下你还有何话说?”
罗绒达瓦道:“二十年前,三娘在藏边采药,被你强抢过来。不错,我是看不过去,背叛了你。我罗绒达瓦无话可说!”
满天云冷冷的道:“背叛我的下场是什么,想必你还没忘吧?”
罗绒达瓦脸上肌肉微微一动,身子发颤,向唐三娘瞧了一眼。凄然道:“三娘,你我夫妇联手,根本不是索朗旺堆的对手!”唐三娘脸色微变,道:“达瓦,你待怎地?”
罗绒达瓦不答,转头向满天云道:“索朗旺堆,二十年来,为了躲避你的追杀,我夫妇在此隐姓埋名,惶惶不可终日。想不到还是被你找到。你放心。我不会再跟你动手。但我有一个条件!”
满天云冷冷的道:“老夫处决叛徒,向有黑鹰峡惯例,岂容你更改?快快动手吧!”
罗绒达瓦摇头道:“我不会跟你动手,我甘愿自裁以谢,不过在我临死之前,我要求你一件事!”向唐三娘凝视片刻,凄然一笑,又转向满天云道:“但求你放过这个汉家女人。她是蜀中唐门的女儿,二十年来跟着我东躲西藏。沦落在此,没过什么好日子。我不想她受到伤害!”
唐三娘不待满天云接话,急道:“达瓦,你别乱来。大不了咱们夫妇跟他同归于尽!”罗绒达瓦凄然摇头,道:“满天云是黑鹰峡的神,大手印的血砂掌功夫,藏人中从无对手。你又何必白白送死!”唐三娘紧紧抓住他手,颤声叫道:“达瓦,无论如何。我夫妇要生一起生,要死一起死!”
满天云阴恻恻的道:“就凭你夫妇,还有资格在我面前讨价还价!想要一命抵两命,简直是痴人说梦。哼,叛徒,一起受死吧!”
说着右掌一起,轻飘飘的往唐三娘脸上拍去。
罗绒达瓦一惊,横肩撞开唐三娘,挺身迎上,刷的一声,运剑如风,一道青光向满天云右腕刺去。满天云哼了一声,回臂缩腕,反掌上迎,斜抓短剑。罗绒达瓦一惊,短剑一探,疾刺他掌心。满天云道:“果然大有进步!”侧身一让,向左避开,忽又右手疾伸,已抓住短剑剑尖,运力一抖,喀的一声响,短剑断成两截,左脚倏地飞出,把罗绒达瓦踢了一个筋斗。
满天云斜斜踏上一步,仍是发掌轻飘飘的径往唐三娘脸上拍去。唐三娘大惊,向左跃开,意欲急闪避过。岂知满天云左臂伸出,突然拐弯,一翻手,已迅捷无伦抓住她的后领,冷哼一声,反手掷出。唐三娘身子便似风筝断线,远远翻出数丈之外,蓬的一响,后背重重地撞在一株树干上,口喷鲜血,俯伏地上。
罗绒达瓦大惊之下,一跃而起,嘶声叫道:“我跟你拼啦!”又从怀中掏出一柄短剑,猱身扑上,剑光闪烁,当胸刺去,出招狠辣之极。
满天云手掌挥舞,犹如蜻蜒点水,以赤手对敌短剑,更无丝毫迟滞。
剑来掌往,顷刻间又已拆了十余招。满天云叹道:“罗绒达瓦,你本来可以跟着我享尽荣华富贵,想要什么样的女人,均非难事。想当年本座看中了这个汉家女子,本欲留下她做我第十三房小妾,令你好生看守。没想到你会出卖于我,拐带此女逃到中原。现下,你该后悔了吧!”
尾音未绝,倏地右掌伸处,左右开弓,啪啪啪啪四声大响,重重连掴了他两个巴掌。
罗绒达瓦双颊火烫,眼冒金星,跟着左胁中了一脚,身子直挺挺的倒飞而出,摔跌在唐三娘身边。
火球微光之下,林中罗绒达瓦勉强挣扎着欲待爬起身来,却已无力。他咬紧牙关,颤颤巍巍的伸出手去,紧紧抓住缩成一团的唐三娘手臂,惨然道:“今日我夫妇毕命于此,也是天意!”
唐三娘侧过头来,半边脸上全是血污,背脊微微抽动,格格一笑,道:“达瓦大哥,你后不后悔?”
罗绒达瓦微微一笑,道:“能娶你为妻,用你们汉人的话说,我此生于愿足矣,夫复何憾?”
唐三娘嫣然一笑,道:“若有下一世,我还要跟你做夫妇!”
二人并头躺在林中枯叶之上,自知无幸,便不再理会满天云。
满天云缓缓走到二人身前,双手抱胸,狞笑道:“死到昨头,你们这对狗男女还不知悔改。好教你们知道,胆敢跟本座做对的,便是这般下场!”
他摇了摇头,轻叹道:“真是两个蠢材,傻瓜。白痴!莫非邪利用你夫妇来对付姓秦的小子,你们还蒙在鼓里,居然妄想用他的‘如意粉’来对付本座,简直是异想天开!不过呢,你们临死之前替我生擒了这小子,倒省了老夫一番力气!仇氏兄弟和莫非邪等一伙中原武夫把这小子的武功夸得地上少有,天下无双,哼哼,还不是一样落在老夫手中!”
罗绒达瓦和唐三娘默默相对,脸露微笑。于满天云的揶揄取笑浑不在意。
他夫妇二人多年来亡命江湖,东躲西藏,便是为了逃避此人追杀。此刻势危之际,却对这位叱咤黑鹰峡,藏人谈之色变的一代枭雄不屑一顾。
满天云得意洋洋,甚是高兴,以他一贯的残暴性情,此刻炮制这对患难夫妇,犹如恶猫捉住老鼠。尽情折辱戏弄一番,最后再杀死二人。
便在这时,忽听得一人道:“得饶人处且饶人。请前辈手下留情!”
满天云一惊之下,急忙双掌护胸。转过身来。
四周火球微光之下,只见眼前不知何时已多了一个锦袍少年,抱臂而立,笑眯眯的瞧着自己。
满天云脸色斗变。嘴角微微抽搐,随即强自镇定,略一踌躇。缓缓的道:“你便是秦川?”
秦川微微一笑,道:“不错,晚辈正是秦川。原来前辈便是恶名昭昭、汉藏百姓闻之切骨的满天云吧!”
满天云哼了一声,眼角向并卧地下的达瓦夫妇扫了一扫,摇了摇头,道:“这对夫妇真是混账东西,居然以为凭着区区磷火弹和‘阿修罗迷烟’,便能擒住大风堡的四公子。哼,当真是不自量力,死不足惜!”
秦川摇了摇头,道:“实不相瞒,适才晚辈确被他夫妇所擒。只是晚辈已经暗中将毒气逼出体外,如果一开始他夫妇便一刀砍下来,晚辈早已死掉了。”
秦川说的确是实情。他曾经在峨眉山下中过“阿修罗迷烟”之毒,适才甫闻此烟的甜味之时,便即屏息闭气,运功抗毒,又装作挥剑乱舞,随即自行抛剑,显得中毒极深,示敌以弱。倘若达瓦夫妇当时趁势联手强攻,只怕立时便将他一刀杀死。
达瓦夫妇近身之时,他已暗暗运气,使出师传易穴之术,佯作被点了三十六处大穴,倒地不动,自是趁机调息,俟时而动。后来达瓦夫妇的一番对答和满天云现身发难之时,他已手足自由,只是伏在一旁冷眼旁观而已。待见到满天云露出杀机,这才挺身而出,阻止他行凶伤人。
满天云何等精明,立时明白其中端倪,侧头细思,沉吟道:“适才本座亲眼见到他夫妇连点你全身三十六处大穴,岂能有半点虚假?”
秦川道:“晚辈曾经练过易穴转脉之术,他们夫妇适才所点,并非晚辈的真正穴道!”
满天云脸色阴晴不定,点了点头,忽地双掌一起,一股劲风疾向秦川卷去。秦川见他一言不发的斗然攻至,便即挥掌迎上。
岂知满天云掌势忽变,身形晃处,噗噗噗数响,已将林中四处的火球尽数击灭。他的掌风之中蕴含一股凌厉无俦的阴冷之气,磷火球遇之即熄。
秦川陡觉眼前一暗,林中已漆黑一团。他怕满天云伤害达瓦夫妇,纵声叫道:“休要逞凶!”飞身而前,挡在满天云和达瓦夫妇之间。
便在这时,远处林中亮光隐隐,人声杂沓,似乎有大队人马涌来。秦川矍然心惊:“难道满天云的同党来了!”他亲见满天云的高明身手,若然他同伙齐至,自己未必能敌得过这许多人!
正惊疑间,陡觉阴风阵阵,杂着数星寒光扑面而来,显然是满天云的暗器斗然奄至。黑暗之中秦川不及细思,运劲挥掌,尽数将暗器一一震荡开去。但听得空气劲流之中,竟夹杂着“叮叮当当”一阵急响,如冰雹乱落,如密雨纷飞。黑暗中却也不知都是些什么暗器撞击在一起。
便在这时,只听远处一个娇媚清脆的少女声音连叫:“川哥哥,川哥哥!你在哪儿!”正是易婉玉。
火光渐渐移近。秦川心中一喜:“原来是百戏帮的兄弟来接应我啦!”
忽听得满天云一声冷笑,阴恻恻的道:“秦帮主好本领,难怪沐、莫、仇几位都对尊驾赞不绝口,今日领教了。少陪,后会有期!”双袖回收,飘身往后反弹丈许,顺势转身飞起。去势奇疾,却仍显得潇洒有余,浑不露急遽之态。
秦川一呆之下,夜色之中但觉人影一闪,已掠上了树梢,晃了几晃,隐没在黑暗之中,远远地飘然去了。
秦川担心百戏帮群豪和易婉玉安危,不便去追满天云,又不放心达瓦夫妇,当下纵声长啸,引得众人来此。
不久火光大亮,只见群豪各执火把兵刃,快速而来。
易婉玉见到秦川,不顾旁人在场,飞身奔来,扑到他怀中。
秦川搂住她纤腰,向曲长老等点点头,嘴一努,笑道:“曲长老,原来‘鬼雾林’中根本没什么鬼雾,全是这对夫妇在搞鬼!”
群豪都已望见并头躺在地上的达瓦夫妇。听秦川这么一说,尽皆大奇,忙问端的。
易婉玉适才担心秦川安危,乍一见到他,情不自禁的投身入怀。这时候惊觉是在众目睽睽之下,不免娇脸生晕,羞不可抑。于是轻轻挣脱他怀抱,但终是不舍得就此分开,一只小手仍紧紧抓住他手臂。
众人听秦川略述了达瓦夫妇的来历和行径,尽皆惊诧不已。邓长老叹道:“原来这二十年来,鬼雾林便是唐门的霹雳弹和藏人的‘阿修罗迷烟’在做祟!”
曲长老捋须问道:“帮主,这对夫妇并非好人,这些年来害人无数,此间百姓受其荼毒不浅。你从满天云那厮手中救下他二人,却又怎生处置?”
秦川道:“上天有好生之德。他夫妇是为了躲避‘满天云’的追杀,出于自保,这才在此装神弄鬼。我本不愿救他们,但见他二人宁死也不相负,情深义重,实非大奸大恶之辈,虽然罪无可赦,却也情由可原。”顿了一顿,又道:“川中唐门乃侠义门派,唐二先生以死力拼沐长风,殊为难得。现任掌门人唐剑公子便在本帮做客,这位唐三娘乃是其嫡亲姑姑,本座焉能见死不救?”
群豪本对“鬼雾林”的始作俑者愤怒之极,此刻听秦川这么一说,深以为然。赵进道:“帮主此言大是有理。想当年老帮主入此林中,能得全身而退,足见这对夫妇也并非罪大恶极之辈。”曲长老颔首道:“不错!百里师侄至死也对他夫妇的行踪守口如瓶,亦足见在他心中,这对夫妇显然并非十恶不赦的坏人!”(未完待续。。)
六五、鬼雾之林(三)
六五、鬼雾之林(三)
易婉玉听得达瓦夫妇宁死不相负,心下感动,当即从曾明手中接过一个火把,走到他夫妇身边,俯身察看。这时唐三娘已昏晕过去,那罗绒达瓦却仍勉强睁着眼睛,瞪眼打量着众人。
易婉玉和曲长老替他夫妇检察了伤势。达瓦夫妇虽则受伤俱各不轻,不过一时却也无性命之忧。
王长老、曾明等请示秦川,此事该当如何才好。
秦川沉吟道:“丐帮的消息不实,并无丘副帮主和欧阳舵主踪迹。这样罢,满天云和沐、莫等人均有勾结,狼狈为奸,不可不防。此地不宜久留。咱们带着这对夫妇先回洛阳,免得他们再被满天云所害!”顿了一顿,喟然道:“既然丘副帮主、欧阳舵主几位兄弟暂无音讯,只有徐徐图之了。”
当下众人搀扶着达瓦夫妇,便欲返回。
罗绒达瓦忽然用力挣扎,却将扶持他的黄宝推得脚下一个踉跄,险些跌倒。黄宝一愕,道:“我们是帮你的,你别害怕!”
罗绒达瓦微一摇头,对黄宝道:“我要跟你们帮主说几句话!”
秦川在前面正跟曲长老说话,闻言后站定身子,转过头来,微笑道:“达瓦前辈,在下秦川,你有话不妨直说!”
罗绒达瓦双目直视,瞪着他脸,咳嗽两声,道:“你们的话我都听见了,谢谢你!汉人中阴险狡诈,无信无义之辈甚多,不足相交。不过百戏帮的帮主,倒也算得上当世豪杰。”
秦川心想他说的多半是前任帮主百里艺,便道:“达瓦前辈,你夫妇都受了重伤,为防那满天云再来罗唣,我劝二位还是先移驾到敝帮总舵。待到养好身体再作计议吧!”
罗绒达瓦点了点头,道:“多谢秦少侠。我想送你一份礼物,作为报答!”秦川摇了摇头,道:“前辈误会了,我辈做事,但求心之所安,问心无愧,从未想过让人回报。”
罗绒达瓦点头赞道:“施恩不望报,盛德仁心,果然是条好汉子!”咳嗽了一阵。缓缓道:“各位请跟我来,你们的同伴还没死!”
令秦川等人又惊又喜的是,他们在林中又行了半里,来到达瓦夫妇所居的数间茅棚之中,不但在一处天然树洞之中找到了磷火弹、霹雳珠、阿修罗迷烟等各种暗器毒药,还在一间地窑之中找到了奄奄一息的丘大伦、欧阳朴等八名丐帮中人。
罗绒达瓦直视秦川,道:“你们汉人有句话,叫做好人有好报。我们藏人信奉佛法,都是知恩图报、善恶分明的。这些便是我回报给秦帮主的礼物!”伸臂横在胸前,躬身施了一个藏人的谢礼,道:“若非瞧在秦帮主不图回报来救我夫妇的份上,我是不会请各位来这里的。这几个臭叫花子前几日跟踪莫非邪一伙。误入此林中,与我夫妇交手。内子还被他们打伤了左肩。他们武功虽然不弱,却都中了阿修罗迷烟,若无我的解药。明日辰时之前必死无疑。”
秦川口中不断称谢,心中却嘀咕:“这位藏人朋友好不小气,何苦定要如此斤斤计较。还要取人性命?”
众人返回洛阳之时,已是次晨拂晓时分。
此次“鬼雾林”之行有惊无险,顺利救回丐帮群豪,众人自是皆大欢喜。
回到总舵后,秦川吩咐赵进、黄宝等延医诊治群丐和达瓦夫妇,并派人把腾庆法接回,一并设法解毒救治;韩索又禀报了新来道贺观礼的江湖宾客食宿等接待事宜;三老又禀报了洛阳内外巡视防卫的情形。如此忙了一阵,待得一切安顿停当,已是巳牌时分。
丘大伦、欧阳朴等丐帮九人服了达瓦夫妇的解药后,陆续醒来。二人向秦川谢过救命之恩,这才详细禀明了当日情形。
原来欧阳朴座下的一名四袋弟子最先发现几名身穿藏人服色的男子在城外露面,行迹可疑,似乎便是帮主下令追查之人,当即禀报。欧阳朴得知杀师仇人的同党讯息后,便和丘大伦一合计,二人便即率领座下弟子,一路追查下去。
秦川听到这里,皱眉不语。
丘大伦叹道:“帮主,当时属下和欧阳兄弟本想查到确凿讯息后,再向你老人家禀报。哪知到得邙山之中,便动起手来。我们一边跟这几名‘大手印’ 藏人高手缠斗,一边穷追不舍。没料到中途藏人及其同党越来越多,而且这些藏人对邙山地形熟悉得紧,沿途设了不少伏兵袭击我们,把我们一路引到鬼雾林外,显然是早有预谋。途中双方互有死伤。属下见势不妙,便派了三拨兄弟向帮主报信,没想到蒋、韩二位兄弟俱已被害,还好腾庆法兄弟拼死赶回。唉,这次若非帮主出马,属下和欧阳舵主等九名兄弟只怕便交待在鬼雾林了!”
秦川皱眉道:“此次鬼雾林之行,着实凶险。你二人可曾见过莫非邪现身?”
丘大伦侧头一想,道:“敌人险了那伙西藏盗匪之外,余人均是黑衣蒙面,属下难以判定有没有‘断肠剑’莫非邪在场?”
欧阳朴向秦川躬身道:“帮主,此次全怪属下报仇心切,这才中了敌人诱敌奸计,误入鬼雾林,险些害了丘副帮主和各位兄弟。恳请帮主降罪!”
秦川摆了摆手,道:“罢了,还好大伙儿都平安无事。”顿了一顿,问道:“欧阳大哥,你跟满天云和莫非邪有何仇怨?”
欧阳朴脸色微变,牙齿咬得格格直响,恨恨的道:“不敢隐瞒帮主,属下的恩师张一雷全家便是被天道盟所害。此仇不共载天,焉能不报?”
秦川一怔,想起顾一羽所说的梁山“飞石庄”被付之一炬之事,心道:“原来欧阳朴是张一雷的徒弟。看来丐帮跟天道盟的仇怨结得更深了。”
他叮嘱丘大伦和欧阳朴好好照顾丐帮伤者,先行静养身子,便从群丐临时居住的百戏帮总舵西厢院中转出,跟着黄宝来到大厅。这时百戏帮诸长老、堂主、舵主都在垂手静候。众人陪秦川用完早膳,谈了一阵帮务。吴、邓、赵等人各自告退。曲长老单独留下,微笑道:“帮主,如今洛阳城中各路英豪云集,来的人可真不少,本帮已有好多年没这么热闹啦!”
秦川见曲长老拈着胡须,笑吟吟的瞧着自己,忽然心中一动,说道:“曲长老,既然这么多江湖朋友前来,咱们是不是也该出面欢迎一下?”
曲长老略略躬身。笑道:“若非近来事多,帮主理当到出面拜访各位嘉宾的。属下有个想法,不如帮主亲自相邀,今晚在总舵宴请大家如何?”秦川拍手笑道:“不错,还是曲长老想得周全!”
曲长老告辞退出之后,秦川独坐大厅,寻思易婉玉一回来便急匆匆的去探望桑青虹,想起再过两日便是本帮大会之期,不知到时桑舵主能否与会。
正思索间。忽有百戏帮弟子来报,中原镖局秦总镖头来访。秦川急忙亲自奔出相迎,把秦江拉到自己的书房。兄弟二人喝茶闲话。
秦江听秦川把鬼雾林之行的经过细细说了,微笑道:“我到洛阳不久。也听你嫂嫂说起过这林子,本欲有空去探个究竟,不料倒被你抢先啦!”秦川嘻嘻一笑,道:“以三哥的能耐。料这达瓦夫妇也讨不得好去!”
秦江摇头道:“那倒未必。‘翻江蛟龙’丘大伦一身惊人艺业,岂容小觑?‘飞石将’欧阳朴更是梁山泊‘没羽箭’后人张一雷的关门弟子。在这中州一带,谁人不知。哪个不晓?连他二人都栽在这对夫妇手下,可见他夫妇雄踞‘鬼雾林’二十年,绝非幸致!”
秦川想了想,点头道:“三哥的话确有道理。若非是满天云、莫非邪这等绝顶高手,若想对付达瓦和唐三娘夫妇,委实不易!”
秦江细细打量着秦川,又伸手探他脉搏,叹了口气,道:“我是来探望你内伤复原情形的。前两次来时,只觉得你心脉衰竭,内力尽失,令我好生头疼,想不到这才短短几日,你伤势不但尽复旧观,抑且据我观察,竟似内力也更上一层楼了。看来曲老爷子的‘千年人参’,果真非同小可。”
兄弟二人聊了一阵江湖形势,均感满天云、莫非邪等人在洛阳一带暗中潜伏,必有阴谋诡计,不可不小心提防。又说起秦海前去寻找陆秋娘,不知可有着落,两兄弟心中甚是惦念。
中原镖局之中另有要事,秦江说了会闲话,先行起身离去。
秦川想起前日与泰山派主持通虚道人相谈甚欢,理应先去拜访,寻思:“曲长老适才说得大有道理,既然这么多武林朋友都来了,我这个东道也该出面了,也不致失礼于人!”
当日秦川偕曲、吴、邓等百戏帮众首脑前往各路来宾的下处,一一奉访,自有一番热闹。
来到唐门的客房之时,唐剑快步迎出,满脸欢容。
众人客气了好一阵。唐剑拉着秦川的手,单独走到一旁,悄声道:“秦兄弟,我正要到贵帮总舵致谢呢,却劳你大驾先来看我了!本来我三姑之事,乃是唐门家门不幸,先父和二叔在时,都对她**于藏人而大发雷霆,说是有辱门楣,败坏家风,将她逐出门墙,更不准她踏入蜀中半步。”叹了口气,又道:“适才我已去探望过三姑。现下我也想明白了,我三姑也是个命苦之人,血浓于水,说到底还是我川中唐门的人。她醒来后,听说二叔被沐长风所杀,又哭得死去活来。秦兄弟,无论如何,我三姑的事多谢你啦!”
秦川道:“唐大哥,想不到你也是念旧之人。这样一来,达瓦前辈夫妇便有着落了。”心下对唐剑重情重义,处事渐有大家风范,甚感钦佩。又想:“唐大哥自从主持唐门以来,沉稳干练,倒似变了个人似的。哪里还像个飞扬浮躁的纨绔子弟?”
当晚百戏帮总堂大张筵席,宴请泰山派、唐门、铁叉寨、**拳、八卦门等派的各路嘉宾,不但广请洛阳武林中知名之士相陪,宾客之中更有不少的士绅名流,富商大贾。这些人俱是百戏帮众长老禀明秦川后邀请。
当晚秦川这位新任帮主,也终于在曲长老的介绍下,与各人正式见面。
座中众人见新任的百戏帮主竟是一个年方弱冠的白袍少年,自不免有一番腹议。赞叹者有之,怀疑者有之,忌妒者亦有之,猜测多端,但有一点大家均已明白:自今而后,在江湖上发号施令,举足轻重的百戏帮主,便是这位秦四公子了。
更有消息灵通之人听说,这位秦四公子,还兼任“武林第一大帮”的丐帮帮主之职。
来宾之中大多数为江湖豪客,陪客中的中原镖局秦江、神拳门王老拳师等人酒量甚宏,加上赵进、韩索、曾明等百戏帮的几个酒鬼,与众宾客喝将起来,你敬我一碗酒,我敬你一碗酒,好生热闹。饮到后来,不少人都酩酊大醉,人事不省。(未完待续。。)
六六、寒烟翠雾(一)
六六、寒烟翠雾(一)
秦川醉酒而眠,迷迷糊糊的直睡到中宵,才醒转过来。口渴难耐,从床上翻身坐起。红烛摇晃之下,却见易婉玉正侧伏在前日看护自己时安放的木床上,气息均匀,一张娇艳无伦的脸上兀自带着笑意,似乎正做着好梦。
他心头一热,依稀记得自己酩酊大醉之时,是她把自己从黄宝手中接过来,扶自己上床歇息的。当下蹑手蹑脚的下了床,走到她床前,伸手横抱起她身子,想把她放到床上。
易婉玉立时醒来,格格一笑,道:“酒醒了?”
秦川微笑道:“我现下已好了,不必再让人服侍了。你也该回自己房间睡了。何必再这般委屈自己?”
易婉玉小嘴一扁,啐道:“呸,真是个没良心的,过河拆桥,放完了焰口不要和尚。现下自个儿身子好了,用不着人家了,便开始赶人啦!”
秦川将她身子轻轻放落床上,替她除下鞋子,盖上了被子,笑道:“真是冤枉,我是看你这样睡不安稳,躺在床上是不是舒服多了!”
易婉玉初时只顾着照料秦川,这时忽然想起自己和他同睡一室,不由得脸上一红,便坐起身来,道:“既然你现下没事啦,我是该回自个儿房间去了!”
秦川伸手轻轻按她肩头,柔声道:“这么晚了,你回去定会惊动桑舵主,就睡这儿吧。难道你忘了,咱们以前也常常这般同住一间客房呢!”
易婉玉想起二人同返中原途中投宿之时,常因客房不足而同室而居,在少室山下借宿之时更是同榻而眠。两人虽常常同行同宿,却始终以礼自持,此刻又见他满脸关切之情,不由得胸口一热。浅浅一笑,温柔的点了点头,又合上眼睡了。
秦川起身到桌边自行倒茶喝了,四下打量着这间富丽华贵的帮主卧室,眼前所见,不是金银珠宝,便是绫罗绸缎,暗暗摇头,心道:“百戏帮果真富裕得紧,便是这间卧室可比我们大风堡气派得多了。如果有朝一日我辞了帮主之位。会不会便过不习惯了?”
易婉玉先前已睡了一觉,一时躺在床上睡不着。她睁开眼睛,抬头见秦川对着烛火默默出神,便问:“在想什么?”待听秦川说了,噗哧一笑道:“那日我听韩索大哥说起过。三位长老一回到洛阳,便商议你的居处,说以你的性子,多半还是会住在老帮主房间。大伙儿一合计,便把这后院几处小楼全部倩人装修。你瞧这梨木桌椅,红木床榻、描金衣箱,全都是崭新的。”
秦川摇了摇头,道:“我孑然一身。光棍一条,哪里不能住得,他们也太讲究了!”
易婉玉见他一脸不以为然的神色,笑道:“川哥哥。有道是‘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其实一个人过什么日子,须由其自身条件而定。记得义父生前常教导我。说做人要福能享得,苦能受得,重要的是要做到宠辱不惊、泰然处之,自能守得住本心。”
秦川点头道:“不错,贫贱不移,富贵不淫,这才是大丈夫本色。”想起百里艺统率本帮多年,操守谨严,行止端方,在江湖上名声甚佳,做到了“富贵不淫”豪杰本色,确然令人钦佩。
忽听易婉玉格的一声笑,道:“川哥哥,我知道你很想跟二哥一样,浪迹江湖,四海为家。因盯你一直都不怎么想做这个帮主,是也不是?对了,记得兰姐跟我说过,依你的性子,只怕还是想到深山幽谷之中,做个渔樵闲人。”
秦川心中一动:“想不到兰妹倒是我知音!”笑了笑,道:“我现下想明白了。既来之,则安之,随遇而安吧。”一时之间,脑海中映出沐青兰的俏丽倩影,想起她在梁山之时的话“今后跟着你浪迹江湖,无论你做帮主也罢,做浪子也罢,哪怕是做强盗小贼,总之是跟定了你啦!”
只不过言犹在耳,佳人何处?
正自想得出神,忽听易婉玉柔声道:“川哥哥,兰姐姐既有书信来,说明她一直都在留意着你。相信不久,她定会回到你身边来的。”她见秦川神情落寞,神色郁郁,忽然大声道:“啊呀!川哥哥,你说那位过少夫人和连栋既是天道盟安排在咱们这边的棋子,本帮大会之时,会不会还有其他内奸?”
秦川怔了怔,这才一惊,坐直身子,道:“现下已经很清楚了。莫非邪和满天云本来是利用连栋,先说服曲长老在大会之时对我发难,搅乱老帮主生前的布局,趁机把我除掉;然后再设法控制本帮,兴风作浪!”
说到这里,他越想越是后怕,只觉得敌人狡猾如狐,凶狠如狼,实是防不胜防。虽然今次自己跟曲长老联手识破了此计,侥幸救回了桑青虹。敌人却早在她体内附有暗毒,显是另有厉害后着。至于骗得丘大伦和欧阳朴等人误闯鬼雾林,借达瓦夫妇之手除掉丐帮众人,再引自己前去相救,无论自己和达瓦夫妇谁胜谁负,莫非邪、满天云等均可以坐收渔人之利。
易婉玉不知何时已起身下了床,在他对面坐下,低声道:“今日我陪桑姐说话,从她口中倒是问出一些端倪。”
秦川道:“桑舵主好些了吧?”
易婉玉俏目一转,忽地噗哧一笑,道:“那个曲成方倒是个正人君子,桑姐姐落入他手中多日,仍是处子之身。你救她之时,接触过她身体。川哥哥,不如你把桑姐姐给收了吧,她可是个娇滴滴的大美人儿!”
秦川一呆,怒道:“你当我是什么人?我一直到当桑舵主是自己长姐,是自己亲人,与你对她一般,焉有非份之想?”易婉玉伸了伸舌头,侧着头瞧着他,笑嘻嘻的道:“你们男人之中花心的可不少,也没什么大不了。川哥哥,我看你也算是风度翩翩的公子哥儿了。只要我跟桑姐姐一说,她保准能答应。”
秦川板起脸来,指天立誓,正色道:“秦川在此立誓,若对桑舵主有半分不轨之心,叫我秦川天诛地灭,不得好死!”
易婉玉本来语含调笑,不料见他竟反应如此激烈,呆了一呆,顿足道:“川哥哥。谁让你发誓了!”
秦川正色道:“玉妹,我有了你和兰妹,于愿足矣,今生不敢另有他念!你信不信我?”
易婉玉心下甚喜,一笑嫣然,欢然道:“我信你!”顿了一顿,轻叹道:“经此一事,若是能让桑姐尽快恢复,只怕大为不易了。她心里毕竟还是爱着连栋的。唉。只是万万没料到连师兄居然会是这种人!”
她见秦川侧头不语,续道:“川哥哥,那日桑姐和我到泰安与连栋会面之时,便已察觉到不妥。来到镇外。我落在后面之时,桑姐便趁机严词质问他。连师兄被逼得急了,只好道出实情,承认是利用她来接近我。以便想最终得……得到我。桑姐听了后十分伤心,便跟连师兄吵了起来。连师兄好生狡猾,急忙陪着小心。花言巧语的对桑姐说另有苦衷,求她谅解。桑姐一时心软,便答应了他,并要他立时悬崖勒马,放回吴长老等帮中兄弟。哪知连栋出其不意,突施暗算,出手点了她穴道。泰山事败之后,连栋携她逃至洛阳,中途多次想得到她,均被她抵死相拒。连栋便请示了莫非邪,对她施了邪术,带到曲家庄。连栋见得不到桑姐身子,又见那曲成方对桑姐一见钟情,难以自己。他因有求于曲长老,竟然灵机一动,便将桑姐姐送给了曲成方。”
秦川听易婉玉先前始终称连栋为“连师兄”,此刻却改口而直呼其名,显是恨之入骨,对连栋的所作所为实已深恶痛绝。
秦川也自对连栋的奸诈无耻颇感不齿,想了想,忽然心念一动,问道:“何以桑舵主自始至终只说了连栋和莫非邪,并未提及沐前辈名字?”
易婉玉脸现欢容,微笑道:“川哥哥,你真的越来越有帮主模样了。连这一点你也听出来了!”
秦川微微一笑,瞧着她美丽的脸庞,蓦地丹田一股热流涌起,心神荡漾,胸口忽有一股难以抑制的冲动,**之念大盛。他心头一惊:“是玉妹太美还是我太差劲,怎么最近动不动便会胡思乱想,难以自持!”强自克制心念,握住她小手,道:“刚刚你说从桑舵主口中问出一些端倪,莫非便是指这个?”
易婉玉见他心思敏捷,越发喜不自胜,反握住他手,轻轻抚摸,点头道:“不错。我猜测现下沐长风携了兰姐在少林寺静养,这次洛阳发生的事,全是莫非邪和满天云二人在主持。”
秦川也想到这一层,寻思:“那日连栋死于过逢春手中之时,莫非邪居然胁迫官府衙差来骗我出去,他趁机暗渡陈仓,把过氏夫妇从那客栈屋顶带走。达瓦夫妇又曾在鬼雾林中先后跟莫非邪和满天云交过手。如此看来,这二人已在洛阳周边潜伏有一阵子了。”想着莫非邪和满天云二人环伺在侧,不断弄鬼,只觉头痛不已。
易婉玉似乎已猜到他心思,手指轻轻在他手心挠了挠,笑道:“川哥哥,如今莫非邪和满天云在暗中鬼鬼祟祟,自是针对你这个帮主接任大会,帮中可有应对之策?”
秦川稍加思索,缓缓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也只有如此了。”
易婉玉点头道:“后天便是你就任大典的日子,实不宜节外生枝。我瞧自从曲长老率众门人子弟重返百戏帮之后,全帮实力大增,士气大振,再加上前来的各派武林朋友甚多,莫非邪和满天云当真硬碰硬的动手,也未必讨得好去。川哥哥,你也别太过担心了。”
秦川笑了笑,把她纤纤玉指捧了过来,凑嘴亲了亲。易婉玉格格一声笑,缩回了手,道:“跟你说正经事,又来胡闹!”秦川笑容忽敛,道:“说起正经事,我倒觉得曲大哥和桑舵主倒是挺般配的,你看怎么样?”
易婉玉侧头想了想,道:“曲成方那小子倒也算得上是一位正人君子,就是不知道桑姐姐的心意了。”顿了一顿,俏目一转,笑吟吟的道:“川哥哥,看不出你倒是替人做媒的好材料,听说你近来正在张罗着跟丐帮丘副帮主和王长老的千金做月老,现下该不会又想替桑姐和曲成方做冰人罢?”
她说者无心,秦川却听者有意,正要答话,忽然脸色微微一变,侧耳不语。
易婉玉素知他“静听八方术”甚是厉害,低问:“听到什么了?”秦川皱眉道:“你房间内有外人闯入,此人已来了多时,只是潜伏不动,我也没有察觉。适才他略略动了动,我才听到些许声音。来人绝对是个顶尖儿的武林高手!”
易婉玉闻言,不由得花容变色,她素知秦川听力之能,更知他口中的“顶尖高手”,绝非浮夸。
易婉玉所住的小楼便在秦川的隔壁院中,以便就近照顾。
便在这时,忽听得隔壁院中轻微的身子倒地之声。秦川挥掌熄灭蜡烛,低声道:“我出去看看,你在此等我!”
易婉玉道:“你别忘了我已练成了‘旋风剑法’,还按你吩咐教授黄宝一十三招。现下本姑娘正想找个高手来试试剑呢!”秦川知她是想帮自己,笑了笑,点头道:“好吧,咱俩一起去!”(未完待续。。)
ps: 更正六五、鬼雾之林(二)“尾音未绝,倏地右掌伸处,左右开弓,啪啪啪啪四声大响,重重连掴了他四记耳光。”
上节错误之处,已改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