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抗战老兵之不死传奇全文阅读

作者:寂寞剑客     抗战老兵之不死传奇txt下载     抗战老兵之不死传奇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107章 生死一线

    南京统帅部。

    蒋委员长和一干军政大员们期盼的奇迹终究没有发生,短短不到半个小时,昆山城外的第一条防线就被日军突破了,望着地图上再次往昆山延伸,已经顶在第二条红线上那个刺眼的蓝色箭头,蒋委员长的脸色正变得越来越凝重。

    薛老虎虽是一员虎将,可他毕竟也有着极限,指望他带着一两万士气低靡、斗志全无的残兵败将守住昆山的确有些强人所难,可问题是,昆山真的不能丢啊,昆山一丢沪西的八十几个主力师、五十多万大军就被小日本包饺子了!

    又一个通讯参谋抱着文件夹匆匆走进指挥大厅,霎那之间所有人的脸色都垮了下来,不会吧,第二道防线又被日军突破了?距离第一道防线被日军突破,时间才过去十几分钟,小日本的攻势竟如此凌厉,**的防线竟如此不堪?

    值得庆幸的是,大家所担心的事情并没有发生。

    通讯参谋报告的是另一个消息,就在片刻之前,统帅部的电台突然检测到一个陌生的电波信号,呼叫对方,对方也没回应,不过通讯处的报务员无意中将顺手记录下的电码按照刚刚弃用的密电码转译过来时,却有了惊人的发现!

    “51师沿松嘉公路南下青浦?王耀武在白鹤港?!”

    “不对吧,51师不刚刚还在北新泾么,怎么转眼就到白鹤港了?”

    “58师就地展开,除一部固守青浦,一七二旅之343团、344团及一七四旅之347团沿松嘉公路南下松江,务于天黑之前克复松江?老天,我没眼花吧?!吴继光一七四旅不是昨天就已经打光了么,怎么又冒出来个347团?”

    “这是良桢(俞济时表字)给51师还有57师的电令?”蒋委员长也傻了,就行文格式这应该是七十四军军俞济时下达给51师师长王耀武和58师师长冯圣法的电令,当下扭头问刘斐道,“良桢不是在苏州么,打电话问问他,怎么回事?”

    刘斐不敢怠慢,赶紧跑去打电话,片刻后他就回来了,报告说俞济时根本就没给王耀武还有冯圣法下达过这样的电令,这下,指挥大厅里所有人都迷茫了,这个电波信号到底是从哪冒出来的?日本人冒充的,目的何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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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本人这边的反应也不慢,其实在下野一霍向华中方向军司令部求助前,上海特务机关的技术人员就已经破译了**的密电码,这也是**更换密电码的主要原因,所以下野一霍很快就收到了来自方面军司令部的回复。

    望着方面军司令部转译过来的电文,谷寿夫的表情阴沉得就像外面的天空。

    下野一霍道:“师团长,应该是没错了,支那一个军正沿着松嘉公路从白鹤港南下,其前锋一个师已经抢占青浦,中村大队应该是在昨天晚上就撞上这个支那师并且被歼灭了,接下来,这个支那军还将继续南下,抢占松江。”

    说着,下野一霍又在地图上画了条线,从白鹤港直至松江。

    望着突兀地出现在地图上的这条蓝线,谷寿夫的眼皮猛然一跳,然后跟着拿起铅笔在浦东、南市到沪西画了个圆,然后从这个圆上延伸出一个箭头,也直直地指向了松江,在越过松江之后又继续向前延伸,直至嘉善!

    望着谷寿夫画的这个箭头,下野一霍不禁倒吸一口冷气。

    谷寿夫将铅笔掷在地图上,抬头问下野一霍:“下野桑,你怎么看?”

    “师团长,不能排除这种可能。”下野一霍沉声道,“若是师团主力在此,区区两个支那师根本不值一提,可眼下师团主力已然倾巢而出,第18师团、第114师团以及国崎支队也已经向前推进了上百公里,后方仅有少量兵站部队,可谓守备空虚。

    这两个支那师一旦发现皇军的破绽,自松江向着嘉善推进,那么,已经被切断的沪杭铁路、沪杭公路就会重新贯通,如此一来,从沪西撤下来的几十个支那师就能够从这里突出重围,既便坂井支队堵住昆山,也将全无用处。”

    “下野桑,不是一旦发现,而是支那军已经发现这个破绽了!”谷寿夫纠正道,“你不觉得这个第七十四军就是冲着这个破绽来的吗?”顿了顿,谷寿夫又道,“看来我们的确有些小觑支那军了,第18师团、第114师团还有国崎支队的推进也太快了。”

    下野一霍道:“师团长,这样的话我们就必须尽快做出战术调整了。”

    谷寿夫说道:“青浦这个缺口必须堵上,只要青浦这个缺口堵上了,第18师团及国崎支队就仍有机会将支那主力堵在淀山湖以西,不过,调牛岛旅团回来怕是来不及了,还是把坂井支队从昆山调回来吧,坂井支队汽车多,速度快。”

    “哈依!”下野一霍鞠首起身,传达命令去了。

    ##########

    昆山,日军坂井支队已经突破了**的第二道防线。

    当坂井德太郎的装甲车出现在阵地前沿时,步兵第13联队联队长冈本保之大佐和副联队长藤原太郎早已经等在临时指挥帐篷外面了,装甲车刚刚停稳,冈本保之便赶紧快步跑上前来,殷勤地替坂井德太郎打开了车门。

    互相敬过军礼,坂井德太郎便径直走进了冈本联队的指挥部,冈本保之、藤原太郎以及随同坂井德太郎一同前来的高级将领也纷纷进了帐篷,帐篷里早已经支起地图,地图上标出了一个醒目的红箭头,已经插进了昆山。

    冈本保之上前两步,指着地图说道:“支队长,支那军的外围防线已经全部被扫除,火车站和汽车站也已拿下,接下来就可以攻击城垣了,城垣工事可能稍稍麻烦些,不过支队长放心,最迟到中午时分,帝国的旭日旗必定可以插上昆山城头。”

    “哟西。”坂井德太郎欣然点头,又问了一个不着边际的问题,“冈本桑,昆山火车站里有没有发现火车头以及火车皮?”

    “火车头、火车皮?”冈本保之满头雾水。

    旁边的副联队长藤原太郎似乎猜到了坂井德太郎的用意,当下赶紧上前回答道:“报告支队长,昆山火车站里是有一个火车头以及四节车皮,但是已经让支那军给破坏了,不过损坏情况并不严重,让工兵修理一下应该还能使用。”

    “哟西。”坂井德太郎欣慰地拍了拍藤原太郎的肩膀,又扭头吩咐工兵联队联队长中村诚一道,“中村君,立即派人修复火车头以及车皮,要快!”

    坂井这老鬼子还真不是一般的狂妄,敢情他想在打下昆山后直接坐火车奔袭南京,不过话又说回来,对绝大多数日军高级将领来说,最先打进南京绝对是个无法抵御的诱惑,坂井德太郎若能第一个踏入南京,足够他名垂史册了。

    坂井德太郎正踌躇满志时,一个少佐参谋匆匆走进帐篷报告:“师团部急电!”

    坂井老鬼子轻轻挥了挥手,少佐参谋打开电报念道:“青浦附近发现支那军,兹命你部火速回师,固防青浦,师团部,大日本帝国万岁,天皇陛下万岁!”

    帐篷里霎时变得死一般寂静,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地聚焦在了坂井德太郎脸上,坂井老鬼子也是嘴巴大张,满脸错愕,眼看着昆山就要拿下了,眼看着就可能乘火车直接奔袭南京了,师团长却命令他回师青浦?

    不过坂井德太郎更加的清楚,师团长绝对没跟他开玩笑,一句火速回师就足以说明所有问题,若不是青浦局势已经危如累卵,师团长绝不会让他火速回师,不过这时候放弃昆山回师青浦,坂井德太郎又实在是不甘心。

    好半晌后,冈本保之才小声问道:“支队长?”

    坂井德太郎如梦方醒,叹息着道:“命令,步兵第13联队留下一个步兵大队断后,支队主力火速回师青浦!”日军军官喜欢抗命、喜欢以下克上是不假,可那也是分情况的,像这救兵如救火的情况,日军军官就鲜少抗命。

    ##########

    昆山城头,薛岳正冒雨巡视城防工事。

    雨下得是越来越大了,薛岳身上的军装早已湿透,裹在身上就像披了件沉重的铠甲,一如他此时的心情,沉重得让人窒息。

    两道外围防线已经全部失守,城垣工事也已经是岌岌可危了。

    不时有炮弹掠过天空落在城中轰然爆炸,城中已经升起了一团团的火光,弥漫的硝烟中有无数的人影在穿梭、在奔走,有人在救火,也有人在求救,间或还可以听到儿童以及女人无助、绝望的啼哭声,听着让人格外的心烦意乱。

    城垣一旦被攻破,被困城中的百姓只怕是劫数难逃,不过更让薛岳担心的,却是此时此刻正从南翔、北新泾、南市以及浦东往昆山撤退的**,这五十几万**可是国民政府的中流砥柱,薛岳无法想象,如果这几十万**都被歼灭了,中国将会怎样?

    看到城头蔫不拉叽、垂头丧气的溃兵,薛岳心中越发冰冷,这样的士气,怎么跟凶残成性的小日本抗衡?想到这一层,薛岳嘴角不由得绽起一丝苦笑,有心杀敌却无力回天,他薛岳唯一能够做的,恐怕也只剩下战死在此地了。

    正叹息着呢,一个溃兵突然之间大叫起来:“快看,小日本好像在撤退!”

    “嗯?”薛岳闻言猛然一愣,急举起望远镜往城外瞭望,果然看到原本聚集在汽车站里的日军车队已经纷纷开上了公路,打头开路的十几辆边三轮摩托甚至已经开出好几里,都融入蒙蒙雨雾中看不清楚了,这个,小日本真的撤了?

    过得片刻,就连日军的汽车、坦克以及装甲车也纷纷驶出昆山车站上了青昆公路,汇聚成一股庞大的钢铁洪流渐渐远去。

    薛岳一时间疑在梦中,日军真撤退了?不应该啊,眼看着昆山就要陷落了,眼看着从南翔、北新泾、南市以及浦东撤下来的八十几个师五十多万**都要被包饺子了,小日本却撤了,这唱的是哪一出啊?

    “快,立即电告南京!”回过神来,薛岳赶紧派人将这一消息报告给南京。

第108章 危机未解

    南京,统帅部。

    不利的消息一个接一个从昆山传来,不到两个小时,昆山外围的两条防线全部失守,昆山火车站以及汽车站也先后失守,至此,上海通往外界的所有的公路、铁路、水路交通已经全部被日军所切断,包围圈已然成形了。

    虽然昆山暂时还没有沦陷,局面仍然存在一定的变数,但是谁都明白,昆山失守是早晚的事,指望薛岳创造奇迹还不如指望刚刚赶到芜湖的川军,然而,刘湘的第23集团军和邓锡侯的第22集团军真能够创造奇迹吗?

    不要说蒋委员长,就连在场的军政大员也没一个对川军抱有信心,因为川军的装备实在是太差了,当中央军已经装备清一色的中正式步枪时,川军的主力装备却还是老川造,就老川造也不能敞开了供应,不少士兵只能拿着大刀梭标当武器。

    川军装备如此之差,军政大员们怎么可能对他们有信心?

    昆山失守已成定局,只等太仓的日军沿太昆公路西进与昆山日军会师,包围圈就将变得严丝合缝,届时,不要说主力部队,就是几十上百人的零散溃兵都出不去,淞沪战场上八十几个师、五十多万就再无路可逃了!

    损失了这八十五个师后,整个中国、整个中华民族都将元气大伤。

    蒋委员长靠坐在椅子上,闭着眼睛长时间沉默,似乎在为淞沪会战之后的困难局面做打算了,他也应该预做打算了,免得到时候措手不及,在场的军政大员们也没一个敢说话,全都屏住了呼呼,整个指挥大厅压抑得简直让人窒息。

    就在这时,一个少校参谋匆匆走进来啪地立正:“报告!”

    一片死寂的指挥大厅霎时被这声突如其来的声音所惊动,军政大员们纷纷回过头来,刘斐不耐烦地道:“讲。”

    少校答道:“昆山薛总司令急电,日军突然后撤,动机不明。”

    “嗯?”

    “什么?”

    “日军撤了?”

    “这怎么回事?”

    “不对啊,日军怎么可能在这个时候撤退?”

    “是啊,昆山失守都成定局了,日军却撤了,这不符合逻辑啊,小日舍得将到嘴的肥肉给吐出来?”

    整个指挥大厅霎时间炸了锅了,就连蒋委员长也猛地站了起来。

    刘斐从少校手中接过电报匆匆看完,然后转身对蒋委员长说道:“委座,虽然日军的动机还没弄清楚,但日军的确已经撤走了。”

    “好,好,好的,好的,交关的好(非常的好)。”

    蒋委员定了定神,一股强烈的饥饿感忽然袭来,这才想起来自从昨天晚上到现在已经二十个钟头没吃东西了,在场的一干军政大员们也都饿着呢,当下赶紧让侍卫长王世和安排人送早餐进来,蒋委员长从王世和手中接过粥碗时一下没接稳险些将粥碗摔地上,细心的王世和发现,蒋委员长的手心竟然全都是汗,冷汗。

    ##########

    青浦,十九大队正在加紧构筑工事。

    封锁佘山的部队已经被徐十九撤回,虽然明知道佘山上有条大鱼,可遗憾的是山上日军早有防备,十九大队又严重缺乏重武器,炮连虽有六门小口径迫击炮,奈何炮弹已经所剩无几,根难以发挥决定性的作用。

    现如条件如此,徐十九只能放过这条大鱼。

    这是因为,十九大队还得留住仅有的兵力,死守青浦。

    徐十九亲自动手,正带着警卫排往挖开的公路上埋设由卜福斯炮弹改装的地雷,这批由炮弹改装的地雷是徐十九专门派警卫排从白鹤港运过来的,一口气在公路上以及公路两侧的田野里埋下全部五百颗地雷,李子涵正带着工兵班将连接在火雷管上的电线小心翼翼地引出来,最后并联到正负两极上。

    从日军手中缴获的电线和电池勉强够用。

    接线的工作已经接近尾声,李子涵鞠了把脸上的雨水,吩咐身边的工兵:“你们再去检查一遍,看看有没有接错线的,尤其是总线千万不要断路。”

    几个工兵答应一声,分头检查去了,李子涵则一个人将正负两极往起爆器上接,接好电线之后又小心翼翼地将已经装上电池的起爆器埋进事先挖好的地洞里,最后在地洞上方放上木板、覆上泥土,踩实之后再做好标识。

    一切都搞定,收工时二瓜忍不住问:“大队长,你不是说小日肯定会把调去打昆山的师团主力调回来,这样的话小日应该从西北边来,咱们干吗不把地雷埋在西门外,却埋在东门外呢?这不是炸不着他们了吗?”

    徐十九笑道:“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大队长,你怎么就能肯定去打昆山的第6师团主力会回来?”高慎行也有着自己的困惑,接着说道,“如果我是日军第6师团的师团长,宁可将其他方向的部队调过来,也绝不会把打昆山的师团主力撤回来。”

    二瓜也道:“是啊,这样似乎不太符合常理啊。”

    “不符合常理?”徐十九摇了摇手指,笑道,“不,这样才符合常理。”

    顿了顿,徐十九又耐心地解释道:“慎行、二瓜,你们要永远牢记,要想成为一名优秀的指挥官,除了要能打,要会带兵,你还得会琢磨人,尤其是你的对手!哪怕你只能获得很少的信息,也要尽可能地加以分析,以便从中寻找可供利用的弱点。”

    高慎行若有所思,二瓜却问道:“大队长,你认识小日的师团长?”

    “不认识。”徐十九很干脆地摇头,又道,“但是我知道师团长跟上海战区的日军最高司令官是两回事,如果换成是上海日军的最高司令官,他绝不会将昆山的日军调回来,但如果换成是第6师团的师团长,情形就截然不同了。

    上海日军最高司令官想的是打赢淞沪会战,藉此迫使国民政府投降,所以他需要的结果是全歼淞沪战场上的,然而第6师团的师团长则不然,作为师团长,他不需要考虑战略全局,他只需要替师团、替自己争取更多的荣誉。

    既便第6师团及时打下了昆山,全歼了从淞沪战场上撤下来的,那也是松井石根这个老鬼子运筹有功,跟第6师团的师团长没太大的关系,可如果第6师团能够抢在上海派谴军之前占领南市的市政府,那么攻陷上海的荣誉就将属于第6师团。

    从金山卫登陆的日军至少有三个师团,如果这三个师团大举北上,的八十几个师恐怕就只有化整为零、分头突围一条出路了,一旦出现这样的困难局面,八十几个师五十几万大军最终能有十万人突出去就该烧高香了。

    可为什么最后只有第6师团北上松江?难道南线日军的司令官以及麾下的几个师团长看不清当前的局势?显然不是,而是他们已经盯上了我们的首都南京,对于南线日军的司令官以及师团长来说,南京的诱惑力显然要更大。

    你们或许很难理解南线日军的司令官和师团长们为什么会这样做,这个其实是有深层次的历史原因的,日人从丰臣秀吉时代开始,就一直有一个终极迷梦,那就是离岛、上岸、征服东方大陆,小日做梦都想着征服中国。

    攻陷南京,在小日看来无疑就是征服中国了!

    所以,南线日军只派出第6师团北上松江,协同上海派谴军合围,而另外几个师团却毫不犹豫地前出嘉兴、平望,径直奔着几百公里外的南京去了。

    所以,当青浦已经克复,当松江同样面临被我军收复的危险,当沪杭铁路、沪杭公路有被重新打通的危险时,日军第6师团的师团长宁可将昆山的师团主力给调回来,也绝不会把正向南市挺进的分谴队调回来。”

    二瓜撇了撇嘴,有些不屑道:“这么说起来,小日也没什么大局观嘛?”

    高慎行显然还没被说服,说:“大队长是不是太过主观了?既便日军的那些个师团长更看重师团的荣誉以及战功,恐怕也不至于眼睁睁地松开口子,任由淞沪战场上的八十几个师、五十多万部队突出重围吧?”

    “眼睁睁地松开口子?”徐十九道,“小日可不这么认为。”

    说话间,三个人已经回到了指挥部,徐十九指着地图讲解道:“慎行,你也知道从金山卫登陆的日军至少有三个师团,我刚才也说过,另外两个师团只怕早已前出平望、嘉兴,奔着几百公里外的南京去了,你看……”

    说着话,徐十九用铅笔以金山卫为始发点画了两个长长的箭头,一个箭头经过金山县直插淀山湖西,另一个箭头更是经过嘉善、南浔直插太湖以西,接着,徐十九从北边长江上引出两个箭头,南下与这两个箭头相呼应,组成了两道封锁线。

    高慎行微微色变,沉声说道:“大队长你是说,这两个师团在前进的同时,还会分兵北上淀山湖西、太湖西,协同北面的上海派谴军完成对我军的合围?淞沪战场上的主力既便过了昆山,也仍然面临着被合围的危险?”

    徐十九点了点头,叹道:“危机才刚刚开始呢。”

第109章唤醒斗志

    高慎行道:“可这毕竟是在中冇国,日军不可能挺进这么快吧?既便沿途的城镇都只有保安队驻守,既便这些保安队的战斗力不值一提,可多少总能阻击一下日军吧?还有,这可是在华东啊,密集的河道水网也会严重迟滞日军。”

    徐十九道:“慎行你太乐观了,淞沪会战打到现在,我军已经伤亡二十几万人,整个华东的保安队都已经被抽调一空了,沿途城镇现在几乎就是不设防的!至于河道水网,小日冇本为灭我中华已经准备了将近半个世纪了,他们会对华东的水网地形毫无准备?

    小日冇本每个野战师团都下辖一个工兵联队,这个工兵联队是用来干什么的?就是用来架桥修路的,临时搭的浮桥也许过不去重型装备,可通过步兵却绝对没有问题的,以中日两军当前情势,日军未必就一定要携带重装备行进!”

    高慎行心头一凛,是啊,**已经兵败如山倒了,将无战心、兵无斗志,在这样的情形下,日军既便不使用重火力,仅仅依靠步兵的进攻就足以所向披靡了,何况,小日冇本的航空兵已经完全掌控了华东地区的天空。

    徐十九叹了口气,黯然摇头道:“除非出现奇迹,否则既便暂时逃过了昆山这一劫,这五十万大军也终究无法越过淀山湖、太湖以西。”

    “奇迹?”高慎行摇头,“这世上哪来奇迹?”

    徐十九却道:“那也未必,说不定真会出现奇迹。”

    “你是指川军?”高慎行继续摇头,“这些双枪兵怎可能是日军对手?”

    徐十九并没有跟高慎行争辩,说道:“有道是知耻而后勇,川军窝在四川打了几十年内战,连他们自己都已经打得烦了,此次出川,川军的士气很高,杨森第二十军在大场死守五日,日军不得寸进,这次川军倾巢而出,说不定真能上演奇迹。”

    话还没有说完,独眼龙忽然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报告道:“大队长,青昆公路上已经发现小日冇本的大部队了。”

    高慎行、二瓜的眼睛看过来,都有些钦佩徐十九。

    徐十九长出了口气,刚才在高慎行和二瓜面前他表现得很自信,可这就像是在赌博,在盅盖没有揭开之前,一切都仍存在着变数,好在现在谜底已经揭开,昆山日军果然被调回来了,眼看着就要合拢的包围圈又被他硬生生撬开了一条缝隙。

    有了这条缝隙,淞沪战场上的八十几个师、五十几万**主力便有了一线生机,至于这一线生机能否发挥预期的作用,又能否帮助淞沪战场上的**安全撤出去,那就不是他能决定的了,他徐十九能够做到的,也就这了。

    独眼龙喘息着道:“大队长,咱们是不是也该撤了?”

    “撤?”徐十九一边往头上扣着钢盔,一边问道,“往哪撤?”

    “往哪儿冇撤都成,只要离开青浦县城就行,这可是块死地。”独眼龙道,“要不然,等小日冇本的大部队一赶到,咱们就是想走都走不了啦。”

    “哼,我若要走,谅他小日冇本也拦不住!”徐十九闷哼一声,又接着道,“不过现在还不能够离开,我们一撤,小日冇本转头又会回去,这次就算昆山已经有了防备,也势必会影响到撤退进程,所以我们还得在青浦守至少两天。”

    “啊?”独眼龙听了直挠头,“得守两天啊。”

    徐十九扣上钢盔,又紧了紧腰间的武装带,再回头吩咐二瓜:“二瓜,让那些溃兵去城西戏台集冇合,我有话讲。”

    ##########

    佘山顶,日军第6师团临时指挥部。

    早在半个小时前,山下的**就突然间撤走了,不过由于无法出动航空侦察机对周围进行侦察,为了安全计,山上的日军并没有轻举妄动,谷寿夫一面命令山上日军加强戒备,一面命令坂井支队加快行军速度。

    下午四点过十分,坂井支队也终于赶到了青浦县。

    几乎是前脚后脚,从上海调回来的井上大队也赶到了佘山镇。

    通过步话机与坂井支队取得联系之后,下野一霍兴冲冲地走进谷寿夫的帐篷,旋即猛然收脚立正,朗声说道:“师团长,坂井支队已经到了。”

    “哟西。”谷寿夫松了口气,井上大队已经到了,坂井支队也回来了,自己的安全已经无虑了,现在该到了中冇**队惨遭蹂躏的时候了,当下吩咐下野一霍道,“下野桑,让坂井桑不要急于进攻,先搞清楚附近有多少支那军队。”

    “哈依。”下野一霍猛然鞠首,转身去了。

    ##########

    青浦城西,被独眼龙截下来的一千两百多溃兵已经在戏台下集结。

    天空依旧阴沉,冻雨依旧下个不停,溃兵们顶着冻雨在戏台下站了片刻,一个个就已经冻得嘴唇发紫、浑身颤抖,许多溃兵都在心底咒骂着,却没一个敢随便走开,为什么?因为戏台上有个上校军官也跟他们一样在冻雨中生熬着呢。

    史迪威说中冇国的士兵是这个世界上最优秀的士兵,这个不是没有原因的,中冇国的士兵不怕吃苦、不怕受累、不怕打仗,也不怕牺牲,他们几乎可以忍受所有的苦难,可唯独有一样是他们无法克服的,那就是失去主心骨!

    一句话,只要主官还在,只要主官还愿意跟士兵们同甘共苦、同生共死,士兵们就肯拿自己的命往上填!拿这些大头兵的话来讲:你们当官的都不怕死,我们这些小兵卒子还有什么好多讲的?不就是个死么,谁还能不死?

    可要是主官不在了,或者主官逃跑了,那**就会很快垮掉。

    蒋委员长下令撤退之后,淞沪战场上的**为什么会这么快垮掉?老蒋的朝令夕改固然是主要原因,可另一个不可忽视的原因是,蒋某人的撤退令下达之后,许多师长、旅长还有团长都扔下部队自己先跑了。

    说起来真令人难以置信,同样的将领,同样的军官,前一天他们还在淞沪战场上与日寇浴血拼杀,也愿意为了国家、为了民族把自己的命搭上,可一夜之间,这些将领、这些军官却像换了个人似的,一个个争相扔下部队自己先逃跑了

    谁也无法解释其中的缘由,但这的确是不争的事实。

    这师长、旅长、团长一跑,部队的军心、斗志立马就瓦解了。

    就说昆山之战,薛岳临时纠集了六个团一万多官兵,却在短短不到两个小时的时间内就让小日冇本给打垮了,因为什么?因为这些溃兵已经失去了主心骨,已经毫无斗志了,这样的军队能够守住昆山,那才奇了怪了。

    被十九大队强行截下的溃兵同样斗志全无,也没什么战斗力,但徐十九想试试,他想尝试着去唤醒他们本已经冷却的热血,他想尝试着去唤醒他们本已经彻底丧失的斗志,使他们重新成为一名士兵,一名坚定不屈、勇敢无畏的军人!

    现场一片寂静,官兵都不吭声,只有冻雨依旧下个不停

    足足半小时后,徐十九大声问:“是不是很冷?是不是很冷?”

    “可我这里更冷!”徐十九右手握紧成拳,在自己胸口嘭嘭用力敲打,“心冷冇!看看你们一个个,都成什么样了?还像个兵,还像兵吗?

    你,你你,还有你们,你们的枪,你们的枪呢?

    你们第一次拿到枪时,难道你们的长官没跟你们说过,枪,就是士兵的生命!枪在人就在,枪若不在了,那就是你们阵亡了!

    你,还有你,我的人遇到你们时,你们十几个人倒让两个小日冇本撵得兔子似的,你们不嫌丢人,我都替你们丢人,耻辱,简直就是中冇**人的耻辱!你们对得起罗店、大场战场上阵亡的袍泽,对得起给你们饭吃、给你们衣穿的全国同胞吗?”

    台下终于有人按捺不住反驳:“长官你说话得凭良心,我也在大场跟小日冇本干过,我的两个哥哥都死在了大场,我两次负伤都没下过火线,我也不想当逃兵,可是那些当官的都逃跑了,我们又能怎么办?你说,我们不跑又能怎的?”

    “对头,你们这些当官的贪生怕死,哪有资格说我们?

    “老冇子在大场跟小日冇本拼了九回刺刀,腰子上让小日冇本戳了一刀,老冇子喊过疼,老冇子要求过离队么?可你们这些当官的不是个人,你们能跑,我们为什么不能跑?都是人,凭啥你们的命就要比我们的命更金贵?”

    有人带头,溃兵一下就躁动起来。

    守在四周的警卫排的官兵们顿时紧张起来,纷纷拉动枪栓将子冇弹上膛,不过枪口依然下垂着,并没有指向场中躁动的溃兵们。

    戏台上,徐十九并没有大声喝斥,只是冷冷地看着。

    某一刻,待溃兵叫嚣得差不多了,徐十九以双手扯住衣襟,一下就将身上的军装连同衬衣撕裂开来,强壮的胸肌、棱块分明的腹肌一下就显露了出来,戏台下霎那之间响起一片低低的吸气声,徐十九的胸部、腹部赫然布满狰狞可怖的伤疤!

    “这儿,民国十五年打贺胜桥,让北洋军的炮弹给炸的

    “这儿,民国十九年中原大战,让西北军用马刀给砍的

    “这儿,民国二十年吴江剿匪,让水匪的土炸冇弹给炸的

    “这儿,民国二十一年上海抗战,在吴淞炮台让小日冇本的刺刀戮了个眼。”

    “这儿,还是一二八上海抗战,老冇子带着一个连趁夜穿插敌后,端掉了小日冇本一个野炮联队,一个连一百多弟兄都战死了,就老冇子一个人活了下来,这块最大的伤疤就是那一战留下的,小鬼子的弹片险些把老冇子的胸腔整个撕开。”

第110章死守青浦

    徐十九指着身上的伤疤,每说一处台下的溃兵就颤一下,到最后,一千多溃兵看向徐十九的眼神都变了,**当中不怕死的官兵有很多,负过伤的也有很多,但像徐十九这样负过这么多次重伤却仍旧活蹦乱跳的官兵就不多见了。

    “还有这儿!”徐十九伸手指了指自己脑门,语气平静却透着令人窒息的凝重,“还是一二八上海抗战,在庙巷,拼刺刀的时候老冇子让小日冇本一个军官的王八盒子给偷袭,到现在子冇弹都还留在脑袋里,不定哪天我就一头倒下来,见阎王爷了。”

    重新掩上衣襟,徐十九指着刚才夸耀自己负过伤的溃兵,厉声道:“要说负伤,老冇子比你们任何人都要多,可老冇子有说过一句吗?要说功劳、苦劳,老冇子从十六岁起当兵,十一年间大大小小百余战,你们能跟我比?可老冇子有说过一句吗?”

    被徐十九手指着的溃兵羞愧得无地自容,不少溃兵也垂下了脑袋。

    “是啊,总司令、军长、师长、旅团还有团长全都跑了,全跑了,可他们跑是他们的事情,咱们跑不跑却是咱们自己的事!”徐十九用力拍着胸口,厉声大吼,“做人要凭良心,做事要问本心,我们当兵吃粮,该不该为老百姓拼命?!”

    “该!”

    “该!”

    “该!”

    周围警卫排的四十几号老兵一个个早已经听得卯蛋发颤,当下情不自禁地怒吼起来,不少老兵更是纷纷鼓噪起来:“大队长,别人怎么样我们管不着,至少我们十九大队的人绝不当逃兵!我们十九大队就没一个孬种!”

    “说的好,我们十九大队绝不当逃兵!”徐十九转回头,冷厉的视线再次转到了那些溃兵身上,喝道,“你们的长官要当逃兵我管不着,也不想管,但我希望你们不要当逃兵,更希望你们能够有个军人的样子。”

    徐十九拔出盒子炮,又将机头张开,厉声道:“小日冇本的大部队已经到了城外,青浦很快将陷入重围,不怕死的就跟我留下来,死守青浦,掩护主力部队西撤,掩护上海的老百姓撤往大后方,有怕死的,现在可以走了。’

    溃兵们纷纷抬起头,眼神中露出了挣扎之色。

    只要是人就会挣扎,眼看着能有逃生的机会,却要留下跟日军拼命,做出这样的决定并不容易,徐十九身上的伤疤以及十九大队官兵的誓言的确给他们造成了极大的震动,但要他们就此放弃活着回去跟家人团聚的机会,仍然很难。

    徐十九当然看得出来溃兵们的挣扎,肃然说道:“你们可以离开,但是我必须得提醒你们,一旦你们离开,一旦青浦县城失守,整个战场局势就将万劫不复,淞沪战场上的五十多万**若是都完了,也就再没人保护你们的亲人了。”

    “你们要明白,你们不是冇在为别人战斗,不是为那些逃跑的长官,也不是为了所谓的领袖,而是为了你们自己,为你们的父母双亲、妻儿老小而战斗,今天,你们在这里选择了逃跑,那么明天,当你们的家乡遭受日寇入侵时别人也同样会选择逃跑。”

    “留或者不留,没有人会勉强你们,但我希望你们能够直面本心。”

    “当然了,我不能也不想欺骗你们,这一仗会很惨,城外日军足有上万人,有坦克、有大炮,明天天气转好,还会飞机来轰炸,会战死很多人,甚至于……全员战死!但老冇子要说的是,就算是死,老冇子也得死得像个军人,死得像个男人!”

    给这话一jī,戏台下的溃兵终于有反应了,刚才夸耀拼过九回刺刀的那个溃兵,抬头盯着戏台上的徐十九大吼着道:“长官,你都把话说到这份上了,我若是还想着逃跑,就连人都不算了,一句话,只要你不逃跑,我秦大个这条命就摞这了。”

    “龟儿子的,自打出四川,老冇子就没得想过活着回去,拼了算逑。”

    “叼锯老母,搞得来好像就你们四川佬不怕死?我们广东佬也是不怕死的。”

    “瘪犊子玩意,老冇子从东北跑西北,从西北再跑华北,再从华北跑华东,现在又跑,老冇子实在他冇妈受够了,跟狗冇日的拼了。”

    “中,算俺一个,俺也不跑了。”

    “妈的龙匹,死就死,怕个鸟?”

    不同的口音,来自不同的地域、不同的部队,却纷纷渲泄着同一种情绪,不经意间,原本已经冷却的血液似乎又变得沸腾,原本已经丧失的斗志似乎又回到了身上,望着戏台下逐渐变得群情jī愤的溃兵们,徐十九终于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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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佘山镇,日军第6师团司令部已经再次迁回到紧邻松嘉公路的开阔地,井上大队派出去的几个侦察小分队也都回来了,让谷寿夫这个老鬼子感到意外的是,佘山镇附近居然没有发现一支成建制的中冇**队,三五成群的溃兵倒是一拨接着一拨。

    坂井支队那边报告上来的消息也不太妙,青浦县城四周同样没发现成建制的**,只在靠近城垣处才有成建制的**在活动,不过数量也不多,在城外设防的**全加起来也不过三五百人的样子,别说两个师,两个营都没。

    等到沿松嘉公路往南北两个方向侦察的别动队回来,情形就更不对了,既没有**从白鹤港沿松嘉公路南下青浦,也同样没有**沿着松嘉公路自青浦南下松江,那封电报上讲的那两个**师,就像是空气一般消失了。

    倒是有不少中村大队的溃兵逃回来,向谷寿夫报告了一个惊人的消息,原来昨天半夜中村大队就已经遭到中冇**队伏击溃灭了,且伏击中村大队的中冇**队不多,最多也就一个团两千人左右,离两个师的兵力差得老远。

    谷寿夫跟下野一霍四目相对,都感到有些不妙。

    “师团长,看来我们上当了!”下野一霍咬牙切齿地道,“上午我们截获的那封电报,很可能是支那军故意散布的,目的就是为了引诱我们将坂井支队从昆山撤回来!八格牙鲁,这些狡猾的支冇那人,我们上当了,上当了!”

    谷寿夫阴着脸不吭声,他想到的要更多些。

    “师团长……”下野一霍还要再说什么时,却被谷寿夫挥手制止了。

    盯着地图,谷寿夫道:“下野桑,这次我们遇上厉害角色了,你看,此人在伏击中村大队得手之后并未稍作休整,而是马不停蹄南下佘山袭击了师团部,不仅令中村大队的溃兵来不及逃回来报信,更令我们丧失了对青浦局面的掌控能力。

    紧接着,此人又发出了电报,又是命令部队固防青浦,又是命令部队进攻松江,摆出重兵云集青浦,誓要从松江撕开缺口、重新打通沪杭铁路、沪杭公路的架势,从而迫使我们将距离最近的坂井支队从昆山调回青浦。

    这一环套一环,一步赶一步,算计的不可谓不周密,若南下青浦的支那军真只有一个团不到两千人,那我倒要会会这个支那指挥官,若有可能,最好将此人活捉,此人的战术指挥能力以及战机把握能力的确很不一般。”

    “哼,他也就是冇运气好。”下野一霍却有些不服气,说道,“若不是因为雨雾天,咱们的航空侦察机无法出动,支那军的伎俩又岂能瞒过我们?”

    “不然。”谷寿夫摆摆手,不以为然道,“以此人的算计能力,又岂能不把皇军的航空兵的战场侦察考虑在内?如果天气晴朗,对方也肯定还有别的布置,也一样可以瞒过航空侦察兵的视线,空中侦察毕竟不如地面侦察,对吧?”

    下野一霍不置可否,又道:“师团长,既然青浦的支那军是在虚张声势,其真冇实的兵力只有一个团不到两千人,那么留下两个步兵大队,一个炮兵中队,顶多再加个战车小队也就足够应付了,要不要再将坂井支队主力调往昆山?”

    “算了,反正前面还有中岛师团和末松师团,支那军过得了昆山,也过不了太湖!”谷寿夫摆摆手,又道,“还是让坂井支队尽快解决青浦城内的支那军吧,这伙支那军的兵力虽然不多,战斗力却颇为不弱,他们的指挥官尤其不能小觑,不把这支支那军解决掉,皇军的后勤补给线搞不好真会出事。”

    ##########

    昆山,坂井支队退走之后没多久,从南翔、北新泾、南市以及浦东退下来的败兵就像退潮的潮水,沿着沪昆公路、沪昆铁路汹涌而来,黑压压的人潮连同马匹、牛马骡车以及汽车挤在路上,马嘶人沸车鸣,怎一个乱字能形容?

    望着公路上汹涌而来的溃兵狂潮,薛岳已经泪流满面。

    不管怎么说,昆山这道关系到五十几万大军生死存亡的门户没在他薛岳手中失守,他也算是对得起党国,对得起委员长了。

    当然,薛岳也没有因为日军突然退走就掉以轻心,趁着这宝贵的间隙,薛岳已经把他的第19集团军的司令部迁到了昆山,也跟麾下十几个军、师长取得了联络,组织了两个残缺师前出青昆公路,还把石浦大桥给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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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京,统帅部。

    虽然一夜没睡,不过蒋委员长的精神还算不错,不管怎么说,昆山这条最后的生命通道总是保住了,当然,既便昆山保住了,从淞沪战场上撤下来的八十几个师五十几万大军也仍未脱离危险,因为日军已经跑到了**的前面。

    南边的平望,北边的常熟都已经发现日军,这两路日军的意图很明显,就是要抢在**的前面攻占苏州,再次封堵住**的西撤通道!除此之外,还有一路日军溯长江西进,另一路日军经嘉兴侧击南浔,其兵锋更是直指南京!

    换句话说,如果让日军抢在**前打下苏州,或者让绕道太湖以南的第十军主力抢先占领芜湖、再渡江北上攻占浦口,完成战略大迂回,那么从淞沪战场上撤下来的八十几个师五十几万大军就仍然会被日军合围在南京附近。

    唯一值得应幸的是,这样的局面并不会马上发生。

    蒋委员长现在更加关心昆山日军突然撤走的原因。

    刘斐和统帅部的高参们一致认为,导致昆山日军突然后撤的原因很可就是那封来历不明的电报,因为那封电报冒充七十四军军长俞济时明确给王耀武师、冯圣法师下达了攻击松江冇的命令,日军不知就里,就很可能受到误导。

    作战组长刘斐也已经打了几十个电话,把能联系上的集团军总司令、军团长、军长、师长全都问了一遍,却毫无头绪,这些部队长都表示没有发过这样的电令,调查未果,蒋委员长只能带着满头雾水回了官邸。

第111章突围

    兵团也失去了联络,现在还留在冯圣法身边的除了师部的几个高级参谋、通讯班以及炊事班,就剩下卫生队了。

    然而,还没跟十九大队联络上,就接到了日军面向全世界发布的明码电文,宣布占领设在南市的上海市政冇府,随着南市市政冇府的最后陷落,东方之珠上海彻底沦陷,这一天是民国二十六年11月11日,史称“黑色双十一”。

    得知这么个噩耗,冯圣法报以一声长长的叹息。

    先后投入全部五十九个德械师(24个调整师、35个整理师),再加川军、桂军以及东北军二十六个师,还有上海保安总团、江苏保安团、上海警冇察总队等地方部队,恶战将近三个月,死伤二十多万人,最终却还是没能保住上海。

    更糟糕的是,经此一战**已然是元气大伤,再无法组织起像样的抵抗了,现在日军正从南北两个方向朝着南京大踏步开进,而**却被日军夹在中间大踏步地后撤,已经可以预见,花费极大人力、物力建起来的四条国防将完全成为摆设。

    上海已经失守,南京的失守也已经不可避免,而且相隔不会太久。

    局势靡烂至此,怎能不让人扼腕叹息?现在回想起88师刚刚开进上海日寸,跟徐十九关于战术的几次探讨,徐十九就断言蒋委员长肯定会选择在上海市郊跟日军决战,并且不会在国防线上留预备队,当日寸冯圣法还不相信,却不料果然被他不幸言中。

    正黯然神伤时,正在抄写、转译电文的通讯班长忽然站起来报告:“师座,是十九大队的代号,联络上十九大队了”

    “快,问他们现在哪里?”冯圣法顿日寸精神一振。

    昨天凌晨,一封冒充七十四军军长俞济日寸的“假电报”迫使向昆山出击的日军第6师团主力回师青浦,这事很是引起了一阵轰动,不过到最终也没查出来这封电报是谁发的,冯圣法也是今天到了安亭之后才听14师师长陈烈说的。

    冯圣法却一听就知道这件事肯定是徐十九干的,因为十九大队当日寸就在青浦,而且这事像徐十九的风格,不过他也无意替徐十九揽下此事,对于别人来说这固然是大功,可是对于一直以十九路军余卒自居的徐十九来说,却是未必。

    冯圣法现在最担心的,就是十九大队已经被日军困在了青浦。

    58师现在算是彻底打残了,一七二旅在调出部份官兵补充一七四旅之后,两个团就剩下不到三千残兵,在撤退途中还不知道会有多少伤员掉队,一七四旅在被充成加强旅之后去守青浦,结果一天就给打垮了,也不知道逃了多少人出来

    如果连十九大队也被吃掉,那他冯圣法可真就无兵可用了。

    通讯班长参照密电码将冯圣法的口示转译成一组组的数字,再将数字转冇译成一组组的点划符交给报务员,报务员按着按键,以不同的断点间隔将那一组组的点划符发出去,复杂的远距离通讯就这样凭借简单的摩尔斯电码实现了。

    很快,那边就消息反馈了回来:“师座,他们在青浦,已经陷入日军包围之中。”

    果然是在青浦,果然已经被日军困住了,冯圣法叹息了声,又道:“命令,从南市、浦东以及北新泾西撤的**主力已经全部撤过安亭,十九大队掩护**主力西撤的任务已经完成,兹命你部即刻突围,即刻突围!”

    通讯班长赶紧开始转译电文,冯圣法却神情落寞地走出了指挥部,此日寸外面的天色已经暗了下来,一如冯圣法此日寸此刻的心情,灰暗,沮丧,消沉,不仅替徐十九以及十九大队的命运担心,更为58师的未来而担心。

    淞沪会战打完,58师几乎损失了所有的技术装备,山炮、平射炮、汽车都没了,枪冇械也损失了十之六七,不过这些都可以补充,既便补充不到位也能够克服,唯独战场上损失的那些百战老兵是没办法得到补充的。

    刚从湖北开来淞沪战场日寸,58师有一万多官兵,而且全都是训练有素、身经百战的精锐老兵,可是现在,这一万多老兵已经死得只剩下不到四千人了,而且大多身上带伤,没有个一年半载的休整,是绝难恢复战斗力了。

    然而,局势靡烂如斯,上海失守之后,日军正兵分两路.大踏步地向南京推进,在南京势必又会有一场大型会战,58师剩下的三千多官兵恐怕连口喘口气的功夫都没有,紧接着就要投入南京保卫战了吧?

    58师如此,别的德械师何尝不也如此?

    想到这里,冯圣法忍不住又在心底叹息了一声,要是不在上海市郊跟日军决战,而选择在四条国防线与日军决战就好了….

    ##########

    青浦,十九大队指挥部。

    通讯班长将转译好的电文递给徐十九,徐十九看完电文后吩咐二瓜:“二瓜,你去把各连连长都叫过来,紧急会议”

    到这个日寸候,十九大队已经在青浦与日军第6师团jī战两个白天又一个晚上,外围的工事已经全部失守,一千两百多溃兵以及十九大队原有的四百多老兵也已死伤过半,仅剩不到六百人退守城垣,殊死抵抗。

    片刻后,副大队长顾玮、炮兵连长胡杰、l连长陆雍,2连长秦学明,3连长独眼龙陆陆续续到了,其中陆雍是原警卫营的l连长,l连剩下的一百多人也基本上都是原警卫连的浙江藉老兵,秦学明是那个跟日军拼过九回刺刀的秦大个。

    徐十九拿出冯圣法的突围命令给几个连长都传阅过了。

    秦学明道:“还突什么围?小日冇本足有上万人,又把县城围了个水泄不通,就咱们这五百多号人,根本就突不出去,我的意见,与其在突围途中枉死在小日冇本枪口下,还不如留在城内跟小日冇本打巷战,好歹还能捞几个垫背的。”

    顾玮、陆雍和独眼龙也都赞成死守,与敌巷战。

    只有站在徐十九身后的高慎行、二瓜神情怪异,两天前在东门外埋地雷日寸,他们还不知道徐十九用意何在,此日寸终于明白,早在两天之前,徐十九就已经留好退路了,不消说,那五百颗地雷就是给小日冇本留的。

    果然,徐十九不以为然道:“谁说我们突不出去?”

    顾玮、陆雍、秦学明还有独眼龙都错愕地看着徐十九。

    “我早已给小日冇本准备了一份大礼,足足五百颗地雷,这份礼不算轻吧?只要引爆这五百颗地雷,东门外的日军都会被炸上天!”徐十九敲了敲地图,说道,“到日寸候咱们想怎么走就怎么走,小日冇本想留下咱们十九大队,还欠些本事。”

    顾玮和几个连长闻言顿日寸神情大振,真要能出去,谁又愿意留下来等死?

    “不过现在有一个问题。”徐十九道,“由于电线不够长,起冇爆器被埋在了离东门五百米外的小石桥头,现在这五百米距离连同雷区都被日军给占了,所以我们必须首先往前推进五百米,然后才能够引爆地雷,突围。”

    秦学明道:“不就五百米,交给我们2连了。”

    徐十九道:冇“好,我把全大队的十六挺轻机枪都调给你们2连,你挑选三十名士兵组成突击队,把轻机枪挂脖子上当冲锋枪使,前面的士兵牺牲了,后面的士兵顶上,火力绝对不能间断,务必要一口气突进到小石桥头。”

    “是!”秦学明啪地立正,抬手敬礼。

    ##########

    青浦县城外,谷寿夫和下野一霍已经到了坂井支队的司令部。

    坂井德太郎正在向谷寿夫做检讨,因为坂井支队这仗没打好,同样在青浦县城,三天前他们轻松打垮了一个旅的**,可现在面对仅一个团的中冇**队,却猛攻了两天都还没能攻陷城垣工事,这反差也太大了。

    谷寿夫却摆了摆手,说道:“坂井桑不必太在意,这次你们面对的可不是普通的中冇**队,还有他们的指挥官,也不是个易与之辈。”

    坂井德太郎点头道:“让师团长这么一说,好像还真是这么回事,这伙支那军的战斗意志很强,士气也很高昂,三天前的那支军队与其完全无法其相提并论,还有,这伙支他军的战术素养很高,阵地构筑,机枪火力点的设置,都很有章法。

    最令人不敢相信的是,这伙支那军还装备了一种从未见过的火炮,这种火炮可以伴随单兵机动,对皇军的装甲车、战车造成了极大的威胁,而皇军的战防炮、战车主炮却很难将其锁定并摧毁,只昨天一天,皇军就损失了六辆战车!

    不过值得庆幸的是,今天中午之后支那军的这种新式火炮就再没有出现在阵地上,皇军也顺利攻占了外围阵地,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支那军的炮弹应该已经耗尽了,所以,明天皇军就一定可以攻陷青浦县城了。”

    谷寿夫认真地听完,提醒道:“坂井桑,你得加强戒备,提防支那军突围。”

    “突围?”坂井德太郎的嘴角抽搐了下,如果换成下野一霍或者下面哪个联队长说这样的话,他说不定早就一耳光扇过去了,坂井支队近万人已经将青浦县城围得水泄不通,城里的中冇**队满打满算也就四五百人了,怎么突围?

    “对,一定要提防他们突围。”谷寿夫却很认真地点头,说道,“坂井桑,这伙支那军必须得全歼,他们的指挥官如能活捉自然最好,若实在无法活捉那也要确保将其击毙,这样的对皇军有威胁的人物绝不能让他活着逃出去。”

    “师团长,你多虑了。”坂井德太郎还是有些不以为然,淡然道,“青浦县城已经被皇军围得水泄不通,别说是支那军,就是一只耗子都逃不出去……”

    话音方落,帐篷外却骤然响起了爆豆般的枪声。

第112章突出重围

    青浦东门,十九大队的突围行动已经开始,秦大个率领三十名脖子上挂着轻机枪的突击队员最先冲下已经垮塌的城垣。

    堵在东门外的是日军步兵第13联队的第2大队,大队长长谷川次少佐,因为身材矮小又没上过陆大,是个典型的无天组成员,因而备受同僚奚落,不过这个老鬼子参加过日俄战争,又能够从行伍干到大佐,绝对不是个简单角色。

    虽然日军是进攻方,可长谷川这个老鬼子却还是利用十九大队事先挖掘好的战壕掩体一丝不苟地布置好了防御,在离城墙百米开外设置警戒阵地,两百米外设置前沿阵地,主阵地则设在五百米外,老鬼子的大队本部就设在当初徐十九的大队部。

    长谷川次这个老鬼子绝没想到,他的脚底下居然埋着地雷呢。

    如果日军不采用十九大队工事,而是选择另行挖掘工事,那么他们就一定会发现埋藏在地底下的危机,可惜的是,十九大队的工事构筑得还算完整,而且这次面对的不过是一小股中冇**队而已,小日冇本也没有想过要加固工事。

    不过长谷川次的防御布置还是颇有章法,正常情况下,**若从东门突围,肯定会被百米外的警戒阵地察觉,警戒阵地上枪声一响,前沿阵地的步兵小队马上就能做出反应,等到**突破前沿阵地日寸,主阵地上的大队主力早已经完成集结了,接着大队主力~反扑,**就算有一个团的兵力,也绝对要吃个大亏。

    不过很遗憾,长谷川老鬼子这次遇上了徐十九。

    漆黑夜色中,十九大队最后剩下的五百多官兵从垮塌的城垣上悄然摸下来,秦大个带着三十名突击队员走在最前面,摸冇到离日军警戒阵地还有三十多米日寸,被发现了,黑暗之中一通机枪狂扫过来,当日寸就摞倒了两个突击队员。

    替补的突击队员迅速补上,十六挺轻机枪将一道道耀眼的火舌疯狂地扫射过来,留在警戒阵地上的日军只有一个班、一挺机枪,火力被**完全压制,短短不过十几秒钟,秦大个的突击队就冲过了警戒阵地,十三个日冇本兵全被打成了血筛子。

    不过这日寸候前沿阵地上的日军已被枪声惊动,前沿阵地上的日军足有一个小队,而且始终处于高度戒备之中,警戒阵地上枪声一响,四十多个日冇本兵就从战壕里跳起身来,纷纷抄起步冇枪、机枪对着前方猛烈开火,同日寸发射了一发照明弹。

    照明弹发出的强光将方圆两千米的范围照得亮如白昼,秦大个和挎着机枪往前冲锋的突击队员根本无所遁形,顿日寸成为日军最好的射击标靶,短短一百米的距离,秦大个和剩下的二十八名突击队员全部壮烈牺牲,无一幸存!

    直到死,秦大个都在高喊着,弟兄们,跟老冇子冲,冲,冇冲!

    不过在突击队狂风暴雨的火力急袭下.前沿阵地上的日军小队也死伤大半,高慎行率领警卫排排在出击序列的第二拨,踩着秦大个和三十突击队员用生命趟出的血路,警卫排潮水般漫过了日军前沿阵地,前方不到三百米就是小石桥了

    不过,就这短短不到两分钟的耽搁,长谷川大队已经迅速反应过来,主阵地上各个机枪火力点开始疯狂怒吼起来,50mm口径的榴弹也拖着耀眼的曳光一排排地打过来,照明弹虽然熄灭了,可整个夜空却仍被妆点得璀灿生姿。

    高慎行端着从秦大个手中接过来的轻机枪,一边全速向前突击一边猛烈开火,不日寸有子冇弹带着刺耳的尖啸从耳畔掠过,不日寸有榴弹在身旁轰然爆炸,不日寸有士兵惨叫倒地,高慎行却浑如不觉,只嗷嗷地往前冲。

    短短三百米距离,警卫排四十多老兵几乎全部阵亡,就活了高慎行、二瓜两个,二瓜还负了伤,小腿上被小日冇本的三八大盖钻了个眼,出击序列排第三的l连也死伤过半,不过牺牲得值,终于把工兵班长李子涵送到了小石桥头。

    迎着头顶嗖嗖掠过的子冇弹,李子涵迅速找到预留的标识,又以最快的速度挥动工兵镐将地面挖开,直到挖到一块木板,高慎行帮着将木板搬开,李子涵一头就往木板下的洞口栽下去又伸手狠狠地揿下了起冇爆器,下一霎那,地动山摇。

    ##########

    谷寿夫在坂井德太郎、下野一霍、猪木近太、中村诚以及藤村谦等人的陪同下刚刚登上附近一处小土包,青浦东门外便骤然腾起数十上百团耀眼的红光,那耀眼的红光几乎映红了整个天空,接着地面就开始剧颤起来,几个老鬼子险险滚成一团。

    谷寿夫借着警卫的手才勉强站住,这日寸候巨大的爆炸声才堪堪传过来,几乎将老鬼子的耳膜震碎,老鬼子吃惊地望着东北方,望着视野中仍未泯灭的红光,以及向着天空上翻腾而起的那一团团硝烟,已经说不出话来。

    几个联队长也都呆呆地看着东北方向不说话,只有坂井德太郎气急败坏地在骂:“八格牙鲁,长谷川次这个蠢货他在干什么?”这么大的爆炸动静,坂井德太郎根本没有往**头上想,本能地认为是长谷川大队把弹冇药给引爆了。

    谷寿夫也回过神来了,说道:“这不是弹冇药殉爆。”

    坂井德太郎神情尴尬,其实话说出口他就知道这绝非弹冇药殉爆,先不说长谷川大队没这么多的弹冇药储备,既便有,弹冇药殉爆也应该是一个巨大的爆炸团,而不应该像视野中出现的这样,爆炸点近乎平均分布在方圆几百米的范围内。

    “地雷!”谷寿夫断然道,“这是支那军事先埋好的电控地雷!”

    “什么,支那军事先埋好的电控地雷?”坂井和几个联队长面面相觑。

    谷寿夫的判断很快得到证实,只过了不到五分钟步兵第13联队联队长冈本保之大佐就气喘吁吁地跑来报告,堵在东门外的长谷川大队遭到中冇**队的地雷袭击,死伤惨重,长谷川次也被当场炸死了,中冇**队也趁机突围了。

    “纳尼,支那军突围了?”坂井德太郎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哈依。”冈本保之低垂着头,羞愧地道,“支那军早已经在东门外的预设阵地上埋了不下千颗地雷,长谷川大队没有及日寸察觉,结果遭到重创……”

    “八嘎牙鲁!”谷寿夫恶狠狠扇了冈本保之一耳光,怒道,“命令,步兵第13联队全速追击,务必将这伙支那军一举全歼,要全歼!”

    “哈依!”冈本保之重重顿首,转身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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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东门外的预设阵地呈“一”字横向布置,五百颗由75mm口径卜福斯炮弹改装的地雷就埋在预设阵地的中间位置,这一引爆,瞬间就在中间位置炸出一个百多米宽的缺口,包括长谷川老鬼子在内,一百多日冇本兵当场被炸死。

    不等爆炸产生的硝烟散去,十九大队的官兵就潮水般从缺口突了出去,不过突围前的五百多官兵,最终能够活着冲出去的只有不到三百人了,这还是事先有准备,如果没有事先埋设的地雷,十冇九大队根本别想突出重围。

    不过,十九大队的危机还没有解除,剩下两百多人是从缺口冲出来了,但是长谷川大队的主力基本未受损,剩下三个步兵中队迅速反应过来,兵分两路衔尾疾追,小日冇本的素质真不是吹的,十九大队愣是没能摆脱他们。

    更糟的是,东南方向已经传来隐隐的引擎轰鸣声,还有一束束雪亮的车灯打过来,回头望去,可以清楚地看到,一支由几十辆卡车、装甲车及边三轮摩托组成的日军车队已经沿着一条乡间土路抄截过来,准备到前面去封堵。

    局面对十九大队很不利,因为青浦附近都是平地,乡间土路四通八达且又宽又平,小日冇本的汽车、装甲车都可以自如通行,再这样逃窜下去,迟早会被日军车队给追上,因为人的两条腿怎么也不可能赛过汽车轮子。

    徐十九当即立断,命令顾玮率2连,独眼龙率3连,胡杰率炮连、工兵班及通讯班分头往北突围,并约定在白鹤港会合,徐十九亲率2连断后,下达完命令,徐十九便带着死伤过半的l连继续沿着大路往东狂奔。

    其余各连则转道向北,分头突围。

    十九大队这一分兵,咬着屁股追下来的两路日军立刻就无所适从了,仅只片刻犹豫,顾玮、独眼龙和胡杰就分别带着部队隐入了茫茫夜幕中,只有徐十九带着五十来人边开枪,边继续往东狼奔,两路日军便也抄上小路继续追了下来。

    狼奔了十几分钟后,从西南方向抄截过来的日军车队也拐了大路。

    雪亮的车灯照过来,徐十九和l连五十多官兵顿日寸暴露无遗,架在前面几辆边三轮摩托车上的歪把子轻机枪也猛烈开火,将乡间简易公路打得烟尘四溅,落在后面的几个士兵一下就给摞倒,肩背都被打成了筛子。

    徐十九一声令下,l连剩下的四十多官兵顿日寸三五成群、作鸟兽散,到了这日寸候,分头往北突围的主力差不多也安全了,l连的断后任务也完成了,现在是日寸候各自逃命了,跑着跑着徐十九身后的二瓜忽然“唉呀”一声摔倒在地。

    二瓜其实早在突破日军前沿阵地日寸就已经负伤,小腿上被三八大盖给打了个对穿,不过没伤着骨头,而且这小子的忍耐力超强,愣是咬着牙不吭声,跑起来也跟没受伤似的,直到这日寸候因为失血太多,才实在挺不住倒下了。

第113章归队

    “二瓜你怎么了?”

    徐十九和高慎行赶紧转回来将二瓜扶起。

    趁着扶起二瓜的当口,徐十九不着痕迹地往二瓜的裤裆里摸了把,发现二瓜并没有大小便失禁,便不禁松了口气,**由于缺医少药,就是军医也廖廖无几,所以军官们都懂得一套评判伤兵是否有救的简单标准:如果大小便失禁,那这个伤兵就基本上没救了,如果大小便没有失禁,那就有得救。

    “大队长,我要死了。”二瓜却以为自己要死了,因为失血过多,他只觉得一阵阵的发冷,老兵们常说人快死时都会感到浑身发冷,想到自己马上就要死了,二瓜扁了扁嘴当时就哭了起来,“大队长,我不想死,我不想死,呜呜呜…...,,

    徐十九给二瓜检查伤势当口,一队日军从后面追上来了,此时天上的乌云已经散开,大半个月亮将大地照映得一片银白,五十米内视野良好,高慎行抬手就是一枪,一个日冇本兵应声倒地,再迅速拉动枪栓推弹上膛,再一枪又击毙了一个日冇本兵。

    剩下几个日冇本兵赶紧趴倒在地,一边举枪射击一边大声求援。

    高慎行敏捷地闪到一颗树后面,小日冇本的子冇弹打得树皮乱飞,却没能伤着高慎行,趁着小日冇本拉动枪栓的短暂间隙,高慎行又从树后面闪出身来,对着前方放了一枪,不过这次没能打着人,小日冇本趴在地上,目标小了。

    对射了片刻.又有一大群日冇本兵大呼小叫着从远处跑了过来,高慎行赶紧回过头对徐十九说道:“大队长,小日冇本来援兵了。”

    二瓜回头一看,不由得神情一惨,哭着对徐十九说道:“大队长,你别管我了,我反正要死了,我留下来,我留下来打阻击,你和慎行哥快走,快……”二瓜哭得眼泪汪汪,却还是从边上抄起步冇枪,又将子冇弹一颗颗压进枪膛。

    “二瓜你没事,就是小腿上被钻了个枪眼。”这会徐十九终于检查完了伤势,又解下自己绑腿给二瓜包扎,一边安慰道,“包扎一下就好了。”

    等徐十九给二瓜包扎好,那一队日冇本兵已经迫近到了百米之内,小日冇本射冇出的子冇弹在夜空下炫出一道道耀眼的曳光,徐十九背起二瓜就往前跑,高慎行在树后面再坚守了片刻,然后一边放枪,一边往另一个方向撤退。

    幸冇运的是又一团乌云遮住了明亮,徐十九和二瓜的身影立刻隐入了黑暗之中,只有一边跑一边开枪的高慎行还隐隐可以看到,日冇本兵便放弃这边,咬着高慎行追了下去,不过追出几里地后就被高慎行轻松摆脱了。

    ##########

    安亭,58师师部。

    14师留下来负责炸桥的工兵营长李方亮再次找到了冯圣法,要求炸掉安亭大桥,因为此时从浦东、南市以及北冇新泾撤下来的主力部队已经全部过了安亭大桥,后面已没什么成建制的部队了,有也不过是三五成群的溃兵。

    冯圣法却让工兵营的李方亮营长再等等。

    李营长便有些急了,说道:“冯师座,这万一要是小日冇本的大部队追上来,到时候来不及炸桥,这个责任我可负不了。”

    冯圣法道:“不管出什么事,责任我来负。”

    李营长只能报以苦笑,其实他也隐约知道冯圣法为什么坚持不让炸掉大桥,58师有个营好像被日军围在了青浦,冯圣法在等这个营突围出来跟他汇合呢,不过在李营长看来,那个营已经被日军给包围了,又怎么可能再突围出来?

    “冯师座,我说句实话你可别生气,被日军围在青浦的那个营只怕早就打光了。”李营长说道,“再说淞沪会战打到现在,几十个师都损失了,区区一个营又算了什么?你不为自己的安全考虑,也该为58师剩下的几千官兵着想对吧?”

    冯圣法摸出怀表看了看时间,说道:“李营长,再等半小时怎么样?如果凌晨四点前十九大队还没到,就炸掉大桥。”

    “好吧。”李营长只能无奈点头。

    待到李营长离开,冯圣法也不免叹息了一声,他何尝不知道十九大队要想从青浦突围出来可以说是难如登天?可不知为什么,他对徐十九却总有一种莫名其妙的信心,这家伙能在战场上屡屡创造奇迹,这次说不准还能创造奇迹。

    ##########

    青浦,坂井支队司令部,

    坂井德太郎连扇了冈本保之七八记耳光才终于将心头的怒火给泄了,坂井这老鬼子不可能不生气,一个支队将近万人围攻只有区区一个**团把守的青浦县城,还有野炮联队、战车中队配合作战,结果打了两天没打下来。

    到最后还让数百**突围而去,坂井老鬼子能不窝火?能不生气么?

    冈本保之说起来也是堂堂大佐,这会却被打成了猪头,还不敢吭一声。

    谷寿夫坐在旁边也是神情不善,仗打成这样,不仅坂井德太郎脸上无光,就是整个熊本师团也跟着丢脸,其实他也很想扇坂井德太郎几耳光,不过顾及到对方也是将官,在军中也有着相当的地位,扇耳光不太合适,这才作罢了。

    下野一霍看不下去,问谷寿夫道:“师团长,再接下来怎么办?”

    谷寿夫叹息了一声,说道:“几百支那兵散入乡野,犹如兔子逃进森林,再想逮住它就难了,不过这毕竟不过是几百只兔子,再难掀风作浪了,也不值得本师团为之兴师动众四处围剿,命令,坂井支队仍按原定计划向昆山进军。”

    “哈依。”坂井德太郎虽满心不愿却只能领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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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亭,桥头。

    工兵营长李方亮正坐在南桥头抽烟,幽红的烟头在夜幕下一闪一闪,给这个寒冷死寂的夜晚增添了一丝微弱的温暖,看到旁边的哨兵拢着手冻得直发抖,李方亮便将抽剩T的半截烟递了过去,哨兵满脸惊喜地接了过去。

    抽了几口烟,哨兵大着胆子问:“营座,咱们是不是应该撤了?”

    李方亮心里正因为这事烦着呢,当下没好气地在哨兵脑门上敲了记狠的,骂道:“你个新兵蛋子,哪那么多废话?撤不撤,什么时候撤,老冇子自己心里有数,用得着你在这里得叭得,得叭得的聒噪个不停?”

    哨兵的脸便垮了下来,烟都不敢抽了。

    李方亮便又叹了口气,说道:“其实老冇子何尝不想走?可冯师座不让撤,他非要等那个什么十九大队赶过来汇合,这个十九大队已被日军第6师团主力围在了青浦,真不知道冯师座怎么就认定他们能突围出来。”

    “也许冯师座在等待奇迹。”哨兵讷讷地道。

    “奇迹?这世上要真有奇迹就好喽。”李方亮摇了摇头,正要转身离开时,耳畔却隐隐约约听到了一丝声响,当下拔出腰间盒子炮迅速扳开机头,再以枪口指着前面喝道,“什么人,给老冇子滚出来?”

    那哨兵是个新兵,原本是苏北一个地方保安团的团丁,几天前才刚补充进14师,刚把挎肩上的步冇枪取下来,结果心里一慌再加上天气冷手也紧,步冇枪竟咣当一声掉地上了冇,还把自己脚板给咂了一下,咚得直呲牙。

    看到哨这番光景,李营长气得直想踹他一脚。

    “我们是58师的,你们是哪部份的?”对面黑暗中响起来~个声音。

    58师的?李营长心头猛然一动,便下意识地问:“是不是58师**十九大队?”

    “咦,你怎么知道?你们也是58师的?”黑暗中那个声音越发近了,大群黑压压的身影也出现在了李营长跟那哨兵的视野中,那哨兵这会儿刚从地上捡起步冇枪,结果手一抖擞就搂了火,寂静的夜空下顿时响起“叭”的一声脆响。

    “别开枪,我们真是58师十九大队!”对面那群黑影赶紧趴倒在地上。

    见对方并没有开枪还击,李营长就已经信了,不过出于谨慎还是用湖北方言问了句,因为58师有不少新兵是从湖北补充的,结果对方很快就用湖北方言回答了上来,李营长至此再无任何怀疑,小日冇本的奸细可不会讲湖北方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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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枪声一呼,冯圣法就从指挥部里冲了出来,问:“哪打枪,哪打枪?”

    师部几个高级参谋也跟着从屋子里冲出来,还有伙夫、马夫、卫生兵以及通讯兵,却没一个答得上来,只有一个警卫指着不远处的大桥,不确定地说道:“好像是大桥那边,不知道出了什么事。”

    冯圣法当即掏出勃朗宁手冇枪,打开保险,同时回头吩咐众人:“准备战斗!”

    几个高参也赶紧掏出了手冇枪,卫生兵、通讯兵、警卫也纷纷抄起步冇枪,伙夫、马夫也各自抄了趁手的家伙,准备白刃战。

    不过,预期中日军的进攻并没有到来,大桥那边只响了一声枪响,然后就再没什么动静了,片刻后,大桥那边忽然响起来喧哗声,冯圣法隐隐约约听到十九大队四个字,便顿时间心头微动,难道真是十九大队回来了?

    当下冯圣法将勃朗宁手冇枪收起来,转身大步上了大桥,刚走到桥中冇央,迎面便遇上了十九大队的官兵,恰好天上的乌云散开,清冷的月色洒下来,冯圣法便看到了一张张熟悉的面孔,有徐十九、顾玮、高慎行、独眼龙……

    徐十九大步走到冯圣法面前又啪地立正,敬完礼,徐十九又说道:“师座,卑职把十九大队带回来了。”

    冯圣法回了军礼,又忍不住在徐十九胸口捶了一拳,jī动地道:“好小子,我就知道你肯定能行,坂井支队又怎么了,别说区区一个坂井支队,就算是整个熊本师团,也休想把你小子留住,这世上就没人能奈何得了你小子!”

第1章国殇之始

    冯圣法、徐十九带着部队刚从安亭撤走,14师工兵营长李方亮就下令炸掉了安亭公路大桥。

    此日寸,从太仓、南翔、北新泾、南市、浦东撇下来的八十几个师五十多万人已经基本上过了安亭,58师身后已经基本上没有成建制的部队了,只有零零散散的因伤致残或者患了病的官兵,还有一些与部队失散了的溃兵。

    此日寸,日军已经分成了三路,中路顺着沪宁公路、咬着中冇**队的屁股往前追赶,左路日军已经攻陷太湖东南岸的平望,右路日军也已经逼近常熟,国民政冇府斥重金打造的第一条国防线吴福线已被日军甩在身后。

    此日寸,刚从淞沪战场上撇下来的八十几个**师又累又饿,武器弹冇药也极度匮乏,官兵们既无战心也没斗志,如果左右两路日军都向太湖东岸的吴县(苏州)发起向心攻击,**是绝对抵挡不住的,最终这八十几个师也必定会被日军围歼在吴县附近。

    不过值得庆幸的是,这样的事情并没有发生,左路日军也就是第十军司令官柳川平助根本没把华中方面军司令官松井石根的命令当回事,第18师团攻陷平望之后,柳川平助并没有令其北上进攻吴县,而是令其继续西进进攻南浔威胁吴兴。

    显然,柳川平助这个老鬼子的野心要比松井石根大许多,松井石根只想将**主力围歼于吴县以东地区,而没想过要越过大本营设定的终止线,柳川老鬼子却试图在地图上划出一个更大的包围圈,以第十军绕过太湖南岸,经长兴、广德、宜兴直插芜湖,再以海军溯长江西进,封冇锁南京西北江面,进而将**主力合围于南京冇城。

    两个老鬼子意见相左,第十军和上海派谴军就没能形成战术上的协同,已经师老兵疲的日军第11、第13师团又在常熟附近遇到了一个新的对手,这个新对手就是由江南七省红军游击队改编而来的新四军。

    新四军虽然人数不多,可奉行的却是一套与**截然不同的战术,这让日军非常的不适应,导致战事进展很缓慢,直到11月19日才攻陷常熟,到这个日寸候,从淞沪战场上撇下来的**主力早已离开吴县,顺着沪宁公路撤过无锡了。

    当然,如果柳川平助的战略能够顺利实现,那么从淞沪战场上撇下来的几十万**也仍会被日军合围于南京附近,不过柳川平助在太湖南岸的长兴、泗安、广德一线同样遇到了一个新对手,这个新对手就是川军。

    川军的武器装备虽差,大冬天绝大部份官兵都还穿着单衣草鞋,身上的土布军装也是破破烂烂的,跟乞丐差不多,但是,川军的士气很高,上至军、师长下至大头兵,人人皆以打国战为荣,战斗意志之强,跟刚踏上淞沪战场的中冇央军差冇相仿佛。

    而柳川平助的第十军团自从金山卫登陆之后就基本上没遭遇过像样的抵抗,小日冇本紧绷的神经一下就放松了下来,他们以为这样一路烧杀掳掠就能够轻松打到南京了,结果就一头撞上了川军,一下就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川军还真就在广德战场创造了一个奇迹!

    日冇本海军也在江阴要塞遭到中冇国海军顽强抵抗,迟迟未能溯江而上。

    等到饶国华师长杀身成仁,日军终于攻陷广德日寸,日寸间已经是11月30日,此日寸从淞沪战场上撇下来的八十几个主力师,除了中冇央军校教导总队、第36师等少数留守部队,其余部队已经全部退往苏浙皖整补了。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暂且不说。

    再说58师师部及十九大队沿着昆沪公路往昆山方向撤退,半路上遭到了日军轰炸机的狂轰滥炸以及低空扫射,好在冯圣法、徐十九都很有经验,日军轰炸机一出现就马上命令部队进入路边的沟渠隐蔽,而没有让部队傻乎乎躲进树林里

    结果日军轰炸机都把炸冇弹扔向了树林,航弹几乎都是当空爆炸,连个死角都找不着,躲进树林隐蔽的**死伤惨重,而58师师部以及十九大队的官兵却在日军轰炸机进入扫射角度之前就躲进了路边的沟渠,伤亡微乎其微。

    日军轰炸机群飞走之后,公路上已经是一片狼藉。

    放眼望去,公路上以及路边草丛里到处都是尸体,有**将士,也有逃难的平民,有些是刚被炸死的,血流了一地,有些则已经死了好多天,尸体都已经开始发臭了,还有些**将士却不是死于日军的轰炸,而是生病死的。

    疾病,对于**将士来说是仅次于日军枪炮的杀手!

    人吃五谷杂粮,没什么事一年到头都还得头疼脑热好几回,那么在高强度的战斗中,**将士患病就更不稀奇了,由于缺乏足够的消炎药,有日寸候就连被滚烫的砂土烫上一下,或者膝盖被磕破了一点儿皮,结果很可能都是致命的。

    十九大队从安亭顺着昆沪公路往昆山撤退,一路上随处可见躺在路上等死的伤员,其中许多伤员的伤势其实不重,不是被子冇弹在胳膊腿上钻了个小眼,就是被弹片蹭破点皮,结果伤口就感染了,然后发烧,然后就没有然后了,长官逃跑了,袍泽走失了,他们唯一能做的就是躺在公路上慢慢等死。

    许多伤员就这样死了。

    淞沪会战,**的伤亡高达三十万,阵亡大约十五万,其中直接战死沙场的**将士只有不到五万人,剩下十万余人都是受伤,然后因为缺医少药,或者在等待救援的过程中绝望地死去,或者在撤退中掉队、悄然死去。

    对于这些掉了队的伤员,冯圣法和徐十九也是毫无办法,因为58师师部和十九大队不少官兵也都受了伤、患了病,他们的人手照顾自己的伤患都还忙不过来,又哪里抽得出人手去拯救这些路边等死的伤员?

    走在徐十九身边的冯圣法长叹了一声,黯然说道:“如果当初能在吴福线上留下十到二十个师作为战略总预备队,那该有多好啊?”当初若在吴福线上留下十到二十个师,此时就可以前出太仓、昆山接应,大溃败就不会发生,**的损失就会小得多。

    徐十九无言以对,他相信此日寸此刻蒋委员长肯定已经后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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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蒋委员长的确后悔了。

    蒋委员长已经到过苏州,慰问过第一批从淞沪战场上撇下来的部队了,这支部队是88师,当初意气风发开上淞沪战场的88师此日寸已经完全变成了另外一番光景,首先是人员不整,老兵已经很少,绝大多数都是刚刚补充进来的甚至连枪都没摸过的壮丁,其次是装备不整,技术装备损失殆尽,轻重机枪所剩无几,许多官兵甚连都步冇枪都遗失了,再次是精神萎靡,绝大多数官兵都是神情凄惶、目光呆滞,最后是疲病交加,许多官兵患了病,收容站里哀声一片。

    连号称“御林军”的88师都变成了这副样子,别的师也就可想而知了。

    从88师设在苏州的收容站里出来,蒋委员长是真的后悔了,而且连肠子都悔青了,如果日寸光能够冇倒流,让他有机会重新打一次淞沪会战,他就绝不会再听从法肯豪森那个德国老头的忽悠,将全部的**主力都投入上海市郊与日军进行战略决战了。

    不过很遗憾,晚光不可能倒流,这个世上也没有后悔药买,所以自己酿的苦酒蒋委员长还得自己喝下去,他还得面对淞沪大溃败后的恶劣局面,从淞沪战场上溃败下来的**已经绝无可能在吴福、锡澄线站住脚了,南京——已成战略死地了!

    当淞沪战场上的几十万**正大踏步后撤日寸,蒋委员长连续召开了三次幕僚会议,商讨是否要保卫南京,统帅部作战组组长刘斐提出在南京复廓以及外围留下十到十六个团,做一下象征性的抵抗,同日寸也为主力部队争取休整的日寸间。

    刘斐的观点无疑是正确的,从淞沪战场上溃败下来的五十几万**无论是体力还是精力都已经到了极限,且士气消沉,眼下最需要的是休整,而不是让他们留在南京继续与日军殊死拼杀,这样做是对军力的极大浪费。

    而唐生智却认为南京乃是“先总冇理”陵寝所在,理应重兵死守!

    蒋委员长最终采纳了唐生智的意见,并且以自己留守作要胁,逼迫唐生智主动请缨担负起了南京卫戍司令长官的重任,然后蒋委员长就开始到处抓部队,除了中冇央军校教导总队和宪兵总队,又把7l军、72军、78军、66军、74军、88军陆续划归卫戍司令部,最后甚至还将徐源泉的第2军团也从湖北调了过来。

    此时的蒋委员长并不知道,被他留在南京的十几个师、十几万**即将遭受前所未有的悲惨命运,一场史无前例的国殇已经拉开了序幕。

第2章乱世儿女

    念初站在路边,向着经过的**招手求助,附近经过的溃兵们纷纷停下脚步,不少人目光呆滞,都看傻了。

    从男人的角度,念初无疑是个真正的美人,尽管额头上蹭破了皮、也流了血,却丝毫掩不住她jīng致得犹如羊脂玉雕琢出来的五官轮廓,尽管身上的旗袍脏了,也弄皱了,却仍然掩不住她婀娜的身姿,那股子从骨子里透出来的柔媚,让人不知不觉间就陷了进去。

    “各位老总,能不能帮帮忙,帮我把汽车抬上来?”念初的声音也一样的美。

    溃兵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路边水沟里侧翻着一辆汽车,汽车的副驾驶门和右侧的后车门敞开着,不过驾驶一侧的车门却闭着,透过车窗可以看到有个人趴方向盘上,应该就是汽车驾驶员,也不知道是昏迷了,还是已经死了。

    “各位老总,帮帮忙,好么?”念初再次恳求。

    美人软语相求,很少有男人能矜持得住,溃兵们尽管早已经筋疲力竭,却还是几十人一涌而上,将念初的汽车从路边水沟里抬上来,又将驾驶员弄了出来,驾驶员却被rì军轰炸机打死了,身上好几个枪眼,血在脚垫上都积成洼了。

    这当口,十九大队也上来了,见了这么个美人,不光十九大队两百多官兵一个个眼睛发直,就是徐十九也不免有些眼热,徐十九在上海滩混迹风尘好几年,可谓阅女无数,可既便是唐瑛这样的交际花跟眼前这女子相比也略有不如。

    也就俞佳兮的姿sè能跟眼前这个女人差相仿佛。

    想起俞佳兮,徐十九不免有些黯然神伤,自那rì火车北站一别,两人便再没见过面,在同济大学疗伤时也因为yīn差阳错而没能相见,今后怕是再难相见了,他甚至都不知道俞佳兮去了哪里,是还留在上海还是已经跟随家人去了大后方?

    徐十九正黯然神伤时,二瓜忽然从担架上坐了起来,无比错愕地望着不远处正微笑着向那群溃兵道谢的漂亮女子,然后侧过头来,跟抬着担架的徐十九说道:“大队长,我见过这个女人。”

    二瓜的声音虽然不大,可走在担架旁边的十几个人却都听清楚了,独眼龙将灼热的目光从美人身上收回来,扭头冲二瓜“哧”的一声笑,说道:“二瓜,不光是你,我们大伙都见过这女人,不过是在梦里,梦里的仙女就长这样。”

    “不是。”二瓜急了,争辩道,“独队不骗你,我真见过她,慎行哥有个皮夹子,皮夹子的夹层里藏着一张照片,照片上的女人跟这个女人长得一模一样,可好看了。”

    徐十九、独眼龙闻言一愣,这倒是有些出乎意料,这个世界上长相相似的人有,可长成一模一样的就少了,像这样的美人长得一模一样就更少,高慎行可是个有故事的人,难道这小子真认识眼前这个冇大美人?

    “慎行,高慎行!”独眼龙回过头就吼了起来。

    后面不远处传过来高慎行冷漠的回应:“什么事?”

    “好事。”独眼龙冲着高慎行连连招手,急不可待道,“过来,快过来。”

    高慎行皱了皱眉头,慢吞吞地走了过来,正好那边的美人听到动静也往这边看过来,然后一眼就看到了高慎行,那美人先是一愣神,旋即脸上便流露出了难以言喻的惊喜之sè,然后高嘁了一声“阿初”飞奔过来,众目睽睽之下就搂住了高慎行。

    看到这一幕的溃兵全都傻掉,恨不能以身替高慎行,十九大队的残兵起先有些吃惊,不过很快就开始围着两人起哄,这一刻,战争的苦难全被他们抛到了脑后,躺担架上的二瓜也笑了,笑得嘴巴都咧到了耳朵根。

    “高慎行,你小子可真行啊。”

    “阿初?这名叫得,好肉麻哟。”

    “美人,你还有没有姐妹啥的?”

    “老高,你可不兴吃独食,弟兄们可还打着光棍呢。”

    残兵们围着圈,大声说笑,已经是过来人的徐十九却很快就发现了不对,那美人虽然死死地搂紧了高慎行,好像生恐自己一松手高慎行就会跑不见影,可高慎行脸上的表情却冷漠依旧,双手也仍然垂在身侧,丝毫没有拥抱美人的意思

    不仅如此,片刻后高慎行竟然出人意料地扳开了美人紧紧拥住自己的双手,然后扭头就走了开去,自始至终他就没跟那美人说过一句话,甚至也没看过那美人一眼,仿佛两人压根就不认识,仿佛这不过只是个美丽的误会。

    周围正在哄闹的残兵们顿时间全傻了。

    徐十九将担架交给身后的残兵,又上前拍了拍高慎行的肩膀,然后继续往前走,残兵们这才如梦方醒,一个个全都收了笑容,跟着徐十九默默地往前走,只片刻功夫,十九大队两百多残兵就已经走远了。

    美人痴痴地望着高慎行逐渐远去的背影,泪水不禁潸然而下。

    直到一个穿着西装、打着领结、留着分头的公子哥带着一队农夫从小路上了公路,又上前扶着美人温言相哄劝,而美人也丝毫没有抗拒的意思,远去的十九大队的残兵以及路上经过的溃兵们才隐隐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显然,这又是个老套到不能再老套的爱情故事,那位美人和高慎行显然是认识的,而且必然还曾经热恋过,然后就转投那公子哥的怀抱了,所以当两人意外重逢时,美人一时没控制自己涌动的感情,而受过伤害的高慎行却丝毫不为所动。

    十九大队的行军队列里,因为这事气氛明显有些压抑。

    其实大伙都想知道高慎行和那美人之间到底有着怎样的纠葛,更想安慰他几句,不过看看高慎行冷得让人肝颤的脸,所有人就都自觉地闭紧了自己嘴巴,就连二瓜这个嘴巴闲不住的话痨也破天荒的没有说什么。

    身后忽然响起了“嘀嘀嘀”的汽车喇叭声,却是刚才被溃兵们抬上来的汽车又缓缓驶了上来,这车是美国造的道奇车,质量相当过关,引擎盖和车顶都被rì军轰炸机的机枪打成了蜂窝,居然还能吭哧吭哧上路。

    开车的是那个公子哥,坐在副驾驶上的美人依然是眼泪汪汪的,明显还没有从刚才的伤神中恢复过来,公子哥不停地摁着喇叭,可十九大队的残兵们不忿他从高慎行手中夺走了美人,根本就没有让路的意思。

    双方僵持了片刻,公子哥火了,当即将油门踩得轰轰响,车速也提起来,看架势是打算硬往前闯了,残兵们却仍不为所动,甚至故意走得更加慢了,公子哥又不敢真撞上去,只好又踩了刹车,然后停好了车打开车门跳下来,扯开嗓子大吼。

    “高初,你就这点出息吗?自己没本事,给不了念慈幸福,念慈选择了我没选你,你就挑唆这些丘八来恶心我们?识相的就赶紧让这些丘八滚开,否则,我只需要一个电话,就能让你连丘八都当不成,哼!”

    十九大队的官兵们勃然大怒,纷纷回过头来怒目而视。

    徐十九扭头向高慎行看过去,高慎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一如平时那般冷漠,可细心的徐十九还是发现了隐藏在他的眸子深处的那丝痛楚,徐十九是过来人,知道若不是高慎行冇爱极了那个女人,是绝不会像现在这般痛楚的。

    “还有你们这些丘八,再不让路我让人把你们都抓起来

    那公子哥还在大喊着,徐十九怒了,当初他肯为了十九路军一百多号被裁汰下来的伤残兵而甘愿放弃个人的前途,现在自然也不会听任别人辱骂他的士兵,当下将插在腰间武装带上的两支盒子炮cāo在手里,回头就迎向了那公子哥。

    看到徐十九握着双枪杀气腾腾走过来,公子哥吓了一跳,音调立刻降低了八分,不过气势上仍不肯服软,说道:“你,你想干吗?”

    徐十九走上前来,将一枝盒子炮的机头张开并把枪口直接顶到了公子哥脑门上:“你再骂一句老冇子的兵,老冇子就崩了你。”

    徐十九的语气听上去很平静,就像跟人在闲聊,却透着从骨子里沁出来的冷酷,没有任何人怀疑,只要公子哥再骂一句,他绝对就会扣下板机,十九大队剩下两百多残兵,除了独眼龙等少数原十九大队的老兵,别的残兵看徐十九的眼神顷刻间全都变了,这是一个权贵横行的时代,肯为部下而不惜得罪权贵的长官可不多见。

    公子哥平时作威作福习惯了,哪里见过这样的阵仗?当时就吓得冷汗直流,双腿也开始微微打颤,骂人是不敢了,不过嘴上还硬挺着:“你敢?你知道我叔父是谁吗,说出来吓死你,我叔父是汪主冇席,你动我根汗毛试试?”

    徐十九笑了,仿佛听到了最好笑的笑话,遂即笑容一敛说道:“再骂老冇子的兵,别说你是汪jīng卫的侄子,就算你是蒋委员长的儿子,老冇子也照样崩了你。”

    这时候原先还坐在车上的女子也下了车,站到了公子哥身边,眼神却望着人群中的高慎行,似乎希望高慎行出来说句转圜的话,但徐十九又岂会让高慎行过来当面受辱,当下摆了摆盒子炮,说道:“你们可以滚了,至于你们的车,已被征用了。

第03章收容站

    安亭到昆山足有一百五十多里路,十九大队凌晨四点从安亭出发,到昆山时已经是傍晚时分了,若是从昨晚青浦突围时算起,十九大队已经整整二十四小时没合过眼也没吃过一点东西了,官兵们都是疲惫至极,急需休整。

    不过此时的昆山早已经陷入混乱,市政官员和镇、乡公所的公务员早已跑个jīng光,维持治安的jǐng冇察也早被抽调走补充部队了,城市几乎陷于瘫痪,jǐng备昆山的部队又根本不认识徐十九这么个小小的上校大队长,城都不让进。

    徐十九没办法,只能带着部队到城外的小村庄里宿营,进了村后才发现村里的房子都被烧了,废墟还在往外冒着烟呢,村里人早不知道哪儿去了,只有一个看上去已经很老的老人默默地坐在自家已经被烧塌的房屋的门槛上。

    徐十九和十九大队的残兵们还以为这是rì军jiān细干的,谁知道一问那老人才知道这事竟然是**干的,说是蒋委员长下了一道命令,昆山方圆十里内的老百姓都要迁入城内,所有房屋都要焚毁,还说是什么焦土政策。

    这还真就是蒋委员长下的令,不仅昆山,在常熟、苏州、嘉兴、芜湖甚至是南京,**都是这么干的,不仅将城市外围的百姓强迁驱入城里,还要把城外的房屋都焚烧一空,其目的就是要让rì军得不到一丁点的物资补给。

    望着已经化为废墟的村庄,十九大队的残兵们气得直骂娘,他们就有法币、光洋,此时也换不来口粮果腹了,因为百姓都被强行迁走,家伙什也都带走了,他们就是想烧口热水喝都不得,更遑论大桶、热水泡澡了,今晚还得生熬着。

    徐十九将部队留在村子里,开着强征来的汽车带着高慎行进城去找冯圣法,冯圣法在半路上就脱离部队,先来了昆山,一方面他想到昆山本师收容站收扰自己的部队,一方面他也想替十九大队弄点儿弹冇药给养。

    松江失守当rì,十九大队从北新泾开拔,当时官兵平均只携带了五十发步冇枪子冇弹、两颗手榴弹以及三rì份的炒米,现在四天过去,十九大队官兵的干粮袋和子冇弹袋早已空了,再不设法弄些补给,将士们就该饿着肚子赤手空拳去跟小rì冇本拼命了。

    在城门口徐十九却遇上了麻烦,戒严的士兵见他一个小小的大队长却坐着豪华轿车,便起了疑心,对着他的军官证看了又看,就差在脸上写,你小子该不会是小rì冇本的jiān细吧?总之左盘右问就是不肯放行。

    正磨嘴皮子呢,李方亮也带着工兵营到了昆山,李方亮却与守城门的**少尉认识,原来也是14师的,有了李方亮的保证那少尉才放了行。

    进了城才发现城内更乱,大街上、小巷中挤满了从淞沪战场上撤下来的溃兵以及上海冇逃难过来的难民,还有从城外强行迁入城内的百姓,汽车往前开了不到几十米就开不动了,徐十九便索xìng弃了车,带着高慎行步行往前寻找58师的收容站。

    一路上问了不下五十个溃兵才终于找到了58师的收容站

    58师的收容站设在一处园林内,典型的苏式园林,亭台楼阁水榭一应俱全,不过此时这处园林早已没了原来的秀美景sè,亭台楼阁里挤满了浑身酸臭、神情呆滞的溃兵,甚至就连门廊下都躺满了无人照应的伤兵,许多伤兵的伤口已经严重溃烂,有些甚至已经是奄奄一息了,却没一个人出来管他们死活,着实让人黯然神伤。

    这里说是58师的收容站,其实收容的远不止58师的溃兵,五十九个德械师的情况算是好的,处在撤退路线上的几个城市都设了收容站,但是像川军、桂军、东北军这样的地方部队就根本没这样的待遇了,可他们饿了也得吃饭、困了也得睡觉,受了伤的也得有人来照料他们,所以他们只能往各个德械师的收容站里赖。

    一路往里面走,徐十九就听到了各个地方的口音。

    徐十九和高慎行刚转上一处回廊,对面突然响起咚咚咚的脚步声,抬头看时,只见一个穿着东北军军装的壮汉从另一头上了回廊,这家伙的身高怕有两米多,膀大腰圆,这一跑起来两只大脚板踩得整个长廊咣咣直晃,徐十九真担心回廊会给踩塌了。

    不过更惊人的事情还在后面,那壮汉刚跑上回廊,后头三个身材矮小戴着法式钢盔的桂军就跟着追上了回廊,最前面那个小个子尤其凶狠,一个鱼跃就抱住了东北军脚踝,东北军一个趔趄摔在了地上,后面两个桂军冲上来骑到那东北军身上就是一通胖揍,而且拳拳到肉、平平作响,打得可着实不轻,那东北军愣没还手,只是架着两手护住脑袋,任由三个桂军拳打脚踢。

    徐十九实在看不过,上前劝止道:“有什么事情不能好好说,干吗要动手?”

    见中冇央军出面干预,而且还是个扛着上校军衔的高级军官,那几个桂军不敢造次这才心不甘情不愿地站了起来,身材最矮小那个桂军临起身还在东北军的肥腚上狠踹了一脚,然后才咬牙切齿地对徐十九说道:“长官,他抢我们的馒头

    徐十九这才注意到那东北军脸都往两边鼓出来一团,显然馒头被他塞嘴里还没来得及嚼啐咽下去,此时昆山城内的军粮供应肯定已经非常紧了,也难怪这几个桂军会因为区区几个馒头而大发雷霆了,要紧时候,一个馒头就是一条命哪

    三个桂军骂骂咧咧地走了,那东北军也终于将嘴里的馒头咽下去,然后爬起来拍拍屁股走了,跟没事人似的,临走还美美地打了个饱呃,又伸手揉了揉肚子,一副吃饱喝足、万事不愁的满足表情。

    徐十九不由笑了,这还真是个傻大个。

    高慎行虽然没笑,嘴角也抽搐了两下。

    穿过回廊,终于到了58师的临时师部,冯圣法正在打电话,脸上的神情看上去有些焦虑,说了几句就把电话挂掉了,徐十九赶紧上前敬礼,冯圣法回头看到徐十九脸上才勉强露出一丝笑意,回了礼,又问道:“阿九,部队呢?”

    徐十九道:“14师的弟兄不让进城,在城外呢。”

    冯圣法解释道:“阿九你别在意啊,石经(l4师师长陈烈)兄也是迫不得已,昨天有一伙rì军jiān细混进城,在城内到处散布谣言、制造混乱,险些酿成大规模的哗变,14师费了不少力气才算平息事态,所以今天戒严了。’

    徐十九道:“部队在城外宿营这没问题,不过弟兄们已经一整天没吃东西了,弹冇药也所剩无几了,尤其急需82mm口径迫击炮弹,还有,最好能弄几口大锅,再整几口杀猪褪毛的大木桶,我想烧水给弟兄们泡个热水澡,解解乏。”

    长时间、高强度作战或者行军之后,若能泡个热水澡无疑是极有好处的,不仅可以杀灭因为长时间不洗澡而滋生的细菌寄生虫,减小患病的机率,更可以极大缓解将士们的神经以及肌体,尽可能地恢复体力、jīng力。

    “这些我都已准备好了,你待会就去军需处领取吧。”冯圣法满口答冇应下来,又叮嘱徐十九道,“部队在城外宿营,夜间一定要提高jǐng惕,昨晚的sāo冇乱虽然最终被平息,可隐藏在溃兵、难民中间的rì军jiān细并没有完全肃清,城外也有rì军小股部队在夜间出没,你们务必当心。”

    徐十九对这个倒是不担心,淡淡地说道:“我倒希望他们能来。”

    冯圣法知道徐十九已经把这事放在心上,当下又道:“阿九,我等一会就要离开昆山前往苏州跟一七二旅汇合,长官部已下达命令,我们58师负责jǐng戒苏州至吴江沿线,掩护主力后撤,十九大队休整后也要尽快赶去苏州。”

    徐十九立刻听出了端倪,问道:“师座,苏州有危险?

    冯圣法看看左右无人,压低了声音说道:“rì军第l8师团已经逼近平望,守平望的部队已经弃城而逃,rì军攻占平望后再挥师北向,一夜时间就能够杀到苏州城下。”说这话时冯圣法有些发苦,rì军第18师团若真的北上,单凭七十四军两个残兵师又如何挡得住?

    徐十九却不以为然道:“师座,我倒是觉得rì军第18师团不会北上苏州,松井石根这个老鬼子相对平庸,也保守,可从金山卫登陆的rì军司令官的心却大着呢,如果我没有料错的话,他的最终目标是南京,而不是苏州。”

    “真要像你说的这样,那也不是什么好事。”冯圣法叹息道,“rì军第18师团若继续西进,我们七十四军固然可以得到一丝喘息之机,可正向无锡、南京撤退的主力部队就有可能被rì冇本陆军和海军合围在南京附近,那就糟了。”

    “那不是我们应该考虑的事情,不是么?”徐十九说完向冯圣法敬了记军礼,然后转身去军需处领取军需物资了,领了军需物资又在收容站找了几架板车和十几个溃兵,其中就包括那个东北军傻大个,两百斤一袋的大米背身上就跟羽毛似的。

第4章再见佳兮

    俞佳兮从手术室里出来,忽然感到一阵神情恍惚,扶着墙才免于摔倒。

    如果徐十九就在她面前,只怕是要心疼得不行了,俞佳兮整个人已经瘦了一圈,眼眶陷下去,那双原本清澈明亮得让人不敢直视的美目里已经布满血丝,脸sè看着也不好,看得出来她已经疲惫到了极点,就站着都能睡死过去。

    俞佳兮却强撑着走向了下一个手术台,刚刚她才替一个伤兵做了截肢手术,那个伤兵的xìng命虽然保住了,可俞佳兮的情绪却低落到了极点,那个伤兵起先只是脚板被弹片划破了一点儿皮,若能及时得到救治,根本就用不着截肢。

    而且这样的事情不止一例,从太仓撤到昆山不过短短五天时间,俞佳兮已经做了不下五十例截肢手术,其中有大半伤兵的伤势其实都很轻微,不是手背被滚烫的弹壳烫了下,就是脚底板划破了,其中有一个竟然是因为脚指甲蹭伤引发的感染。

    如果在正常环境下,这些都不过是微不足道的小伤,可在兵情如火的战场上,却很可能就是致命的,除了**将士自己和他们这些医务人员,别人是很难想象**将士在战场上究竟面临着怎样的困难,他们不仅要跟rì寇殊死博杀,还要跟伤病苦苦缠斗,许多英勇的将士没有倒在rì寇枪口下,却倒在了小小的伤口感染下。

    但是,真正让俞佳兮情绪低落的却还不是这个。

    那个伤兵虽然截了肢,却好歹保住了xìng命,可许多跟他差不多情形的将士却因为等不到救治就在绝望之中死去了,俞佳兮和几个军医冒着自己被感染的危险,直恨不得将一天二十四个小时都用到手术中去,可他们的时间毕竟是有限的,而等着手术的伤员却成千上万,更难的是,药冇品非常的匮乏,尤其是麻冇醉药。

    俞佳兮已经很疲惫了,她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但是,只要她一天还没有倒下,她就要坚持下去,不为别的,就为了多抢救几个**伤员。

    护士秦玉珍从四号手术室里迎出来,看到俞佳兮神情恍惚,便关切地道:“佳兮姐,你要不要歇一下?”

    “没事,赶紧准备手术吧。”俞佳兮话刚说完,忽然就靠着墙瘫软下来,秦玉珍赶紧上前搀住,又叫来另外一个护士将俞佳兮扶到了休息室,又有医生进来看了看,测过体温再量过血压,说是没什么事,就是累极了。

    俞佳兮很快醒过来,挣扎着又要起身,秦玉珍却不让,两人正争执着,门外忽然走进来一个穿着旗袍的美人来,那美人见了俞佳兮有些不敢相认,俞佳兮却一眼就把那美人给认了出来,惊喜地道:“念慈,你怎么在这?”

    “佳兮真的是你?”那美人这才确信眼前这憔粹到极点的女医生就是自己的同窗闺蜜无疑,当下扭腰坐到床边,搂冇着俞佳兮美目里就流下泪来,疼惜地问道,“佳兮,佳兮,你怎么变成这副样子了,你生病了?”

    “我没有生病,就是累的。”俞佳兮笑着摇头,又道,“问你呢,你怎么会在这儿?”

    “你还说呢,我是专门来找你的。”那美人不是别人,就是半路上十九大队官兵遇到的那个汽车美人,姚念慈,俞佳兮的女校同窗,不过两人从金陵女子中学毕业后,各自的生活轨迹就错开了,俞佳兮拿到公费奖学金进入美国耶鲁大学医学院深造,而姚念慈却因为家境不好坠入风尘,成了秦淮河上名噪一时的交际花。

    俞佳兮学成归来在上海中山医院当实习医生,姚念慈来上海找过她几次,俞佳兮并没有因为闺蜜坠入风尘就疏远,两人的关系依然亲蜜。

    “佳兮,伯母跟我说你留在太仓不肯回南京,可把我急坏了,赶紧托朋友开了车去太仓找你,谁想刚走到半路就听说太仓已经失守,原以为这辈子再见不到你了,也是凑巧在城外看到红十字徽标,就想着进来问问,没想到还真找着你了。”姚念慈絮絮叼叼地说着,这一路上又是遭轰炸,又是翻车,她长这么大就没这么惊吓过。

    “你替我娘当说客来的?”俞佳兮道,“那你可白来了

    “说什么呢,我才不是来当说客的。”姚念慈白了俞佳兮一眼,说道,“告诉你,这次来我就不走了,我留下来给你打下手,当护士。”

    “哟,这我可不敢当。”俞佳兮笑道,“汪大少肯答应?”

    姚念慈微露尴尬之sè,说道:“我的事,跟他有什么关系。”

    俞佳兮也知道姚念慈跟汪家大少的关系有些不尴不尬,这当中似乎还牵扯到另外一个男人,姚念慈也不愿意跟别人提这事,既便俞佳兮是她闰蜜,当下转移话题道:“念慈,我这里可苦得很,我怕你吃不了这苦。”

    “哦哟,你一个千金大小家都吃得,我这个穷人家的女儿反倒吃不得苦了?”姚念慈剜了俞佳兮一眼,又道,“还有,我改名了,我现在叫念初,不叫念慈了。”

    “念初,念初?”俞佳兮沉吟了片刻,试探着询问道,“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你小时候的那个青梅竹马,好像就叫阿初,对吧?”

    “你问那么多干吗?”说出刚才那句话后,姚念慈人明显变轻松了许多,仿佛已经做出了某个重大的决定,甚至开始转守为攻了,“倒是你的那个阿九呢?你都憔悴成这样了,怎么没见他来看看你,心疼你?”

    “他呀……”俞佳兮只说了两个字,美目便红了。

    姚念慈心里咯顿了一下,扶着俞佳兮的肩头劝道:“佳兮,你要节哀……”

    “你胡说什么呢,你家汪大少才死了呢。”俞佳兮嗔怒,不过马上又伤心地说道,“不过我已经两个多月没见过他了,也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有没有再受伤,你不知道,每天翻看阵亡军官名录时,我都害怕极了,我就怕……”

    姚念慈当然知道俞佳兮怕什么,便赶紧劝慰道:“佳兮你不是说他很厉害的么?前前后后负伤一百多次都没事,一二八上海抗战,小rì冇本万炮齐发都没能炸死他,这次他肯定也不会有事,肯定不会有事的。”

    “他当然不会有事,他……”俞佳兮说着,美目忽然直了,直直地望着姚念慈身后门口的方向。

    “佳兮你怎么了?”姚念慈也跟着转过头来,正好看到一个高大、英挺的**军官从休息室外的院子里走过,那个军官的手里还握着枪,枪口指着面前医生,好像在逼着那医生往前走,也不知道他想干什么。

    看到那个身影,原本软绵绵床都下不来的俞佳兮忽然就来了jīng神,一下就从床上跳了下来往门口飞奔而去,一边跑,一边洒下一串串晶莹剔透的珠泪,看到俞佳兮哭成这样,姚念慈忽然间就知道外面那个军官是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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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十九也不愿意拿枪口对着自己的同胞,何况对方还是能够救他们xìng命的军医?可是他已经没得选择了,二瓜和几十个重伤员正等着抢救呢,他如果不能把军医给弄回去,他们就必死无疑,为了自己的兵,徐十九什么事都做得出来,哪怕因为此事被送军事法庭,冇甚至给枪毙也是在所不惜。

    “徐上校,我必须提醒你,你这种行为是不对的,昆山城内的伤员成千上万,要他们的长官都像你这样拿枪来逼我们,那我们还怎么开展工作?还有,你这种行为是要被送上军事法庭的。”被徐十九劫持的医生还在喋喋不休着。

    “你给我闭嘴。”徐十九拿枪口戳了戳医生的后脑勺,火道,“别浪费时间了,赶紧带上药箱跟我走,老冇子的兵可都等着呢,只要救活了老冇子的兵,别说上狗屁军事法庭,你就是把老冇子枪毙了,老冇子也绝无一句怨言!”

    话没说完,一个无比熟悉的声音忽然传来,好像在喊:“阿九,阿九……”

    徐十九并没有回头,他以为是出现了幻觉,因为这个声音一贯只会在梦中出现,在梦中不止一次听过她的呼唤,徐十九也知道人在累极的时候,是会jīng神恍惚、会出现幻觉的,当下甩了甩脑袋,继续拿枪逼着那军医继续往前走。

    “阿九,阿九……”那个声音却并没有消失,而且变得更加清晰了。

    徐十九的脚步猛然一滞,整个人有些机械地慢慢转过身来,就在这时候,一个身影已经带着一阵香风从侧面冲过来,一头撞进了他怀里,徐十九只觉软玉温香抱满怀,待看清撞进怀里的人儿竟然是俞佳兮时,俞佳兮早已经探出玉臂紧紧环住了他的脖子,然后火热的红唇便送了上来。

    “佳兮……”徐十九只来得及喊出一声,双唇就已经被俞佳兮死死吻住了,霎那间,徐十九也浑忘了今夕是何夕,今地是何地,双臂猛然发力搂紧了俞佳兮的纤腰,舌头已经叩开玉人的牙关,跟俞佳兮的香舌死死纠缠在了一起。

第5章烽火爱情(一)

    十九大队驻扎的小村庄里,欢声笑语响成了一片。

    徐十九不仅带回来了官兵们急需的给养,还从城里弄来了杀猪褪毛用的大木桶还有大铁锅,大铁锅已经支起来,锅里的滚水正往外冒着滋滋的热气,十几口大木桶里热水也已经兑好,两百多jīng疲力竭的残兵正排着队,等着泡热水澡。

    在废墟上搭起来的伙房也是热闹无比,灶堂里的柴禾劈叭燃冇烧,映得烧火的伙夫脸上生烫,伙夫的嘴却几乎咧到了耳朵根,灶边,架起来的大砧板上摊开半边猪肉,两个伙头军cāo着菜刀正剁肉,一边大盆里和着面,今晚上要吃大肉包子,每人管够。

    不过最高兴的还是那些个伤员,因为大队长带回来了一个医疗队,不但要替他们清理伤口,还要动手术呢,听人说动手术的那个美女军医还是大队长的情人,十九大队的官兵们就更高兴了,他们由衷地为大队长感到高兴。

    李子涵在rì记本里这样写道:“当大队长带着几大车给养回来时,弟兄们高兴坏了,尤其是那十六口可以容纳两人同时泡澡的大木桶,简直让弟兄们乐疯了,所有人都争相涌向澡堂,就连香喷喷、热乎乎的包子都挡不住他们……”

    舒同文过来,说道:“子涵你怎么不去医务室看看?”

    大队长的情人来了,高排长的情人也回来了,还来了两个模样长得不赖的小护士,十九大队的大头兵们全都跑过去瞧稀罕去了。

    李子涵摇头笑了笑:“有什么好看的。”

    舒同文也笑着摇头:“那一起去泡澡吧。”

    “我等会,你先去吧。”李子涵继续写他rì记,舒同文却等不及泡澡去了。

    澡堂子设在村口烧得只剩下四堵墙的大祠堂里,十六口大木桶四四摆开,烧水的十几口大铁锅就架在祠堂外的小河边,旁边不远就是伙房,残兵们泡着热水澡,一边还能闻到伙房飘过来的肉香,别提有多美了。

    伙夫不够,残兵们就自己动手,将一桶桶的滚水、冷水拎进祠堂里,不等热水兑好,下一拨残兵早已经把自己脱个jīng光赤条条地跳进了大桶,结果不是被烫得嗷嗷惨嚎,就是被冻得哇哇大叫,外面排队的残兵笑得直打跌。

    司务长曹满仓从自己背包里翻出一套家伙什,却是一排剃头的工具,有推子、剪子、两把磨得锋快的剃刀,还有一块磨刀布,曹满仓在加入十九大队前是个走街串巷的剃头匠,参了军当了兵,也没有把手艺给摞下。

    这时候老曹的手艺可派上大用场了,泡个热水澡,修一把脸再剃一个头,对于身心疲惫的残兵们来说简直不亚于神仙般的享受,已经浸在热水里的三十多个残兵立刻叫唤起来,这个说老曹快给我刮下脸,那个喊满仓哥,给我剃个头。

    曹满仓是个老好人,从第一口大桶开始,冇挨个给残兵们刮脸、剃头,老曹的手艺是相当的不错,剃刀翻飞之间,原本蓬头垢面、形容狼狈的残兵马上就变成了脸面光鲜、jīng神抖擞的jīng壮小伙子,简直比大变活人还厉害。

    一个原jǐng卫营的残兵忍不住感慨道:“还是咱们大队长最好,我们营座待弟兄们虽然也好,军饷从不克扣,时不时还改善伙食,可跟大队长相比却还是差了一点儿,听说大队长为了把医疗队弄回来,都跟人掏枪了?”

    马上就有一个湖北藉残兵回应道:“可不是咋的,刚来的那傻大个说,大队长都把枪顶院长的脑门子上了,这事追究下来可要上军事法庭的,那个院长也这么说,可你们猜大队长他是怎么回答的?”

    “怎么说的?”众人纷纷问道。

    “大队长说,老冇子的兵可都等着呢,只要救活了老冇子的兵,别说上狗屁军事法庭,你就是把老冇子枪毙了,老冇子也绝无半句怨言!”湖北藉残兵说得唾沫横飞,气势凛然,澡堂子里和外面等着的残兵却纷纷沉默了。

    正给舒同文剃头的曹满仓却道:“嗨,这算啥?”

    包括舒同文在内,一众残兵纷纷扭头对曹满仓怒目而视

    曹满仓却若无其事地道:“闽变之后我们十九路军被中冇央军整编,大队长原本是有机会去中冇央军当上校团长的,孙元良把委任状都准备好了,就差填上大队长的名字了,可大队长他没去,因为他不愿意抛弃整编时裁汰下来的一百多个伤残兵。”

    曹满仓一边说一边熟练地用推子给舒同文推着头发,转眼间,舒同文便从蓬头垢面的小乞丐变回了唇红齿白、光鲜整洁的俊后生,见曹满仓并没有贬低徐十九的意思,舒同文和一干残兵的眼神才慢慢缓和下来。

    舒同文道:“我听二瓜说起过,那一百多个伤残兵后来跟着大队长到了上海。”

    曹满仓道:“当时也是没办法,那一百多个伤残兵的伤势都很重,只有上海才有治疗条件,大队长为了给大伙筹措去上海的盘缠以及医疗费,整天出入大世界、大舞台跟那些个名媛、交际花们周旋,不知道有多少人在背后对他指指点点。”

    舒同文的嘴唇抿紧了,残兵们的眼神也不对了,澡堂子里的气氛忽然变得有些凝重,燥热的空气里有种莫名的情绪在涌动,他们完全可以想象得出来,当徐十九出入这些风尘场所时,遭受别人指指点点时,心里那种屈辱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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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临时充作医务室的是村里唯一完好的房子。

    二瓜右小腿上的伤口已经感染发炎,俞佳兮正给他消炎处理,姚念慈在一边打下手,除了姚念慈,秦玉珍和另外一个小护士正给消过炎的伤兵重新包扎,为了转移二瓜注意力,减轻疼痛感,俞佳兮就跟他说起了怎么跟徐十九结识的往事。

    “我跟你们大队长呀……”俞佳兮美目忽闪着,很快就坠入了回忆中,“第一次见面是在大世界,当时我跟几个姐妹去看唐瑛小冇姐唱昆曲,结果无意中闯入后台,看到唐瑛小冇姐和一大群交际花正围着你们大队长说笑,我当时就想,这肯定是个花花公子。”

    二瓜噗哧乐了,笑道:“佳兮姐,这么说大队长给你的第一印象不好?”

    俞佳兮撅着嘴,说道:“你们大队长给我的第一印象不是不好,而是非常不好,所以后来我们第二次见面,才会发生那样的故事。”

    这下连姚念慈也来了兴致,问道:“你们第二次见面发生什么了?”

    俞佳兮问二瓜:“二瓜你可还记得,去年你们大队长进过一次医院?”

    二瓜道:“当然记得,好像大队长的一截肠子烂掉了,要切除,对吧?”

    “你个小呆瓜胡说什么呢,什么肠子烂掉了,那叫盲肠,其实也不是盲肠,而是盲肠末端的一小截,叫做阑尾。”俞佳兮不忿地纠正道,“你们大队长得了阑尾炎,来中山医院做手术,那天正好是我值班,我就故意没给他打麻药。”

    “啊?”姚念慈听得直捂小嘴,道,“那他还不得疼死?”

    “当时我就想着惩罚一下这个花花公子。”俞佳兮笑着摇头,又接着说道:“我故意没给他打麻药就一刀切下去,结果你们猜怎么着?”

    姚念慈冇道:“还能怎么着,当然是疼得直叫唤了,跟杀猪差不多吧?”

    “他才没叫呢,当时我一刀切下去,结果他的两只眼睛瞪这么大。”俞佳兮用双手比划着,意思是说当时徐十九的眼睛瞪得比牛眼还大,嘴角也露出了一丝掩饰不住的笑意,事情过去一年多,现在再想起来却变成甜蜜的回忆了,“他就那样瞪大眼直勾勾地瞪着我,瞪得我心里直发毛,等缝合好了刀口才想起来把镊子留他肚子里了。”

    “啊?”姚念慈听得牙根都发紧了,咂嘴道,“那不得再打开?”

    “谁让他那样瞪我的,他活该。”俞佳兮语气里有了丝娇嗔的意味,倒仿佛徐十九就站在她跟前似的,不过很快又有些怜惜地说道,“那天我可不止犯了一个错误,像切除阑尾这样的小手术,我平时几分钟就完成了,可那天却像中了邪似的,足足花了一个多小时,我们主任觉得不对进来时,我正给他做第四次刀口缝合。”

    “天哪。”姚念慈再次捂住了自己小嘴,问道,“他就一直没叫?”

    “一直没叫,他就一直那样瞪着我看,直到手术快结束也没吭一声。”

    “天啦,这人该有多强的意志力?被你这样折腾竟然都能不吭一声,换我早不知道疼死过去多少次了。”姚念慈听得直咋舌,二瓜更是满脸通红,刚才俞佳兮给他清理伤口时他都疼得直叫,跟大队长一比真是羞死个人。

    俞佳兮接着说道:“你们是不知道,手术做完了他还有心思跟我说风凉话呢,他说,医生,这回没落下啥吧?你要再拉下什么贵重物品在我肚子里,比如说你的心啦肝啦啥的,回头我可不负责赔偿啊,这坏蛋当时就打起我主意了。”

    姚念慈噗哧笑了,说道:“你还真把心落他肚子里了。

    俞佳兮也跟着笑,说道:“后来我们主任跟我说我才知道,他是一二八上海抗战的战斗英雄,光负重伤就有好几次,都是我们主任给他动的手术,最重一次连胸腔都几乎被弹片撕开了,我们主任说就那伤势,换别人根本就挺不过来,可他愣挺住了。”

第06章烽火爱情(二)

    徐十九跟俞佳兮的爱情故事让二瓜听得如痴似醉,听完了俞佳兮跟徐十九的故事,二瓜的伤口也差不多处理好了,可二瓜却还有些意犹未尽,又扭头问姚念慈道:“念慈姐,那你跟慎行哥又是怎么认识的呀?”

    姚念慈听得一愣,问道:“慎行哥?我不认识这人呀。

    二瓜听了直挠头,说道:“怎么会,下午在路上你不是还……”

    姚念慈这才回过味来,问道:“你是说,他现在的名字叫慎行?”

    “对呀。”二瓜连连点头,心里却想慎行哥的名字不叫高慎行,那还能叫什么?

    “高慎行?他以前可不叫这名字,他在南京上陆大时叫高初,慎行,慎行,是谨言慎行的意思么?”姚念慈俏脸上的神情却有些黯淡了,他在怨恨她么?他是在后悔以前对她说过的那些话,在后悔以前为她做的那些事么?

    俞佳兮看出了姚念慈眸子深处的哀伤,劝道:“念慈,也许是你想多了,他们这些陆大毕业生不都喜欢给自己起字、别名还有大号什么的,阿九以前也不叫十九的,他以前的名字叫汉魂,慎行也许是他的字,并不是你想的那样。”

    姚念慈无声摇头,她知道事情没那么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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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十九揣着一布袋十六个大肉包子来到了村口大树下,抬头对着树荫深处说道:“慎行下来吧,开饭了,包子还热乎着呢。”

    一个身影敏捷如狸猫般从树上滑了下来,正是高慎行。

    就算没有冯圣法提醒,徐十九也绝不会掉以轻心,十九大队在野外宿营时,一直都坚持在各个路口设置明暗双岗,村口的明哨就在前面不远的小桥上,高慎行在树上正好可以将明哨的一举一动都看在眼里,稍有风吹草动他都能及时开枪示jǐng。

    但高慎行是jǐng卫排长,并没有必要亲自出来放哨,徐十九知道他是在躲人,躲着那个跟着佳兮一起过来的姚念慈,从昆山城内两人再次见面,直到返回驻地姚念慈不时以哀怨的眼神望向高慎行,可高慎行却像个铁石人般,丝毫不为所动。

    两人之间必然有故事,但徐十九不准备打听这些**,到了该说的时候,高慎行自然会跟别人说,不该说的时候,他是怎么也不会往外倾诉的。

    高慎行果然没有倾诉的意思,只是默默地吃着包子。

    冇徐十九也跟着一起吃,两人风卷残云般消灭了十六个大肉包子,末了徐十九意犹未尽地抹了抹嘴,说道:“这里我先盯着,慎行你先回去泡个澡,再睡上一觉,后半夜两点再过来接我的班。”

    高慎行脸上露出了一丝难得一见的笑意,说道:“今晚谁都可以来放哨,就大队长你不行,你就不要管我了,我没事,大队长你还是赶紧回去吧,先好好地泡个澡,再让老曹给你刮下脸再剃个头,有人冇可冇等着呢,呵呵。”

    徐十九并没有感到不好意思,男欢女爱原本天经地义,有什么好隐瞒的,不过既然高慎行主动挑起了这样的话题,他也就不介意顺势问他几句了,当下盯着高慎行的眼睛,认真地问道:“慎行,你确定你现在的情况还适合放哨?”

    “我的情况,什么情况?”高慎行显得很坦然,“大队长若是担心我的心情会因为那个女人而受到干扰,那就错了,我跟她的确很早就认识,也曾经有过一段交往,不过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如今我跟她早没什么瓜葛了。”

    徐十九道:“可是她的心里明显还有你。”

    高慎行道:“那是她的事,跟我没关系。”

    徐十九道:“可你的心里也还有她,要不然怎会留着她的照片?”

    高慎行并没有**被人揭破的羞恼,淡淡地说道:“那不是她,照片上的是个出淤泥而不染的好姑娘,而她只是一个贪慕虚荣、依附权贵的风尘女子。”

    看到高慎行语气平静得像在说别人,徐十九就知道自己说什么都是多余,而且男女之间的情事除了双方当事人,别人就是想插手也插不进去,胡乱插手只会帮倒忙,当下拍了拍高慎行的肩膀然后到其余各方向查哨去了。

    等徐十九查完哨回到驻地时已经十点多了,村口大祠堂里已经冷清下来。

    徐十九走进院里时,就两口大桶里还有人,独眼龙躺在一口桶里睡着了,曹满仓正给另一口桶里的李子涵剃央,看到徐十九进来曹满仓指了指旁边冒着热气的大桶,徐十九也不想惊动独眼龙,就三五两下脱去身上军装跨进桶里。

    徐十九在桶里坐下来,很有些发烫的热水一直浸没脖子,才只片刻功夫,徐十九的额头上便出了汗,几乎仨月没有得到缓解过的神经终于松驰下来,浑身上下绷紧的每块肌肉也终于放松下来,这一刻,徐十九舒服得差点呻冇吟出声。

    等曹满仓给李子涵剃完头过来给徐十九刮脸时,徐十九竟然也睡着了,曹满仓便放轻了自己的动作,先拿香胰子沾过水给徐十九涂到脸上,再拿起锋利的剃刀往徐十九脸上轻轻刮起来,几刀下去,削去鬓角、上唇及下巴的胡碴子,徐十九立刻就从胡子拉碴的苍桑男变成了白面无须的俊后生,跟舒同文相比也是毫不逊sè。

    ##########

    十九大队的伤员虽不少,有几个伤势还挺严重,可由于条件所限没法进行大手术,俞佳兮她们能做的也就是给他们做些简单的小手术,或者对伤员的伤口进行一下消毒处理,然后再重新包扎一下。

    处理完全部的伤员,已经是深夜十二点多钟了,这么晚了昆山城门早关了,回野战医院是不能了,而且俞佳兮也不想回去,这么长时间了,好不容易跟徐十九重逢了,两人甚至连句亲热话都还没顾得上说呢,她又岂肯离开?

    所有的伤员都走了或者被入抬走了,医务室里便冷清了下来,秦玉珍和另外那个小护士便嚷嚷着也要洗热水澡,城里的野战医院条件有限,说起来她们也很长时间没洗澡了,大老爷们几个月不洗澡也没什么,可她们这些姑娘家却实在受不了。

    今天好不容易有这机会,也有时间,她们当然不愿意再错过。

    因为俞佳兮她们是军医,更因为她跟徐十九的关系,十九大队的大头兵们对她们热情得紧,听说姑娘们要洗热水澡,伙房立刻就搬来了大木桶,片刻后又担来了十几桶冷水或者滚水,还直说有什么需要随便提。

    姑娘们自然不肯使用那些杀猪匠用来给死猪褪毛的大木桶,何况这些大木桶刚刚不知道被多少男人坐里面泡过澡,她们都用自己带来的脸盆兑热水洗,两个人一组轮流,一冇组洗澡时另外一组就站门外放哨。

    俞佳兮自然跟姚念慈一组,两人同是女人自然没什么顾忌,何况两人还曾是金陵女子中学的同窗,一个脱了织锦旗袍,一个脱了制服白大褂,自然都不免为对方身体所吸引,姚念慈便笑着问俞佳兮,跟徐十九到什么地步了?

    俞佳兮当然不会如姚念慈所愿,当下转移话题道:“念慈,你跟你的阿初好像有什么误会,要不要我帮你忙解开这个误会?”

    姚冇念慈低冇头沉吟不语,她跟高初之间当然有误会,不过她更知道这个误会根本没办法解释,而且感情上的事情别人是很难插手进来的,如果高初愿意原谅她,她就什么都不做他也会原谅她,如果高初不愿意原谅她,她就把心掏出来也没用。

    俞佳兮又道:“对了,二瓜说汪大少好像也跟你一块来了,他人呢?”

    “他临时有事先回去了。”姚念慈明显不愿意多提汪大少,又说道,“你呀,还是别管我了,赶紧把自己洗香喷喷的,有人可等着呢,嘻嘻。”

    “你个死妮子,要死了。”见姚念慈说得这样直白,俞佳兮不禁又羞又急,冲上来就要搔她痒痒,姚念慈赶紧求饶,两女笑闹着时间很快过去,澡也洗完了,又各自换上干爽的衣服,换了秦玉珍和那个小护士进来。

    见俞佳兮假模假式地站着不走,眼睛却一个劲地往祠堂那边直瞄,姚念慈心里暗笑,便上前推了俞佳兮一把,笑道:“你呀,心都早飞走了,人还留这里干吗?去吧,赶紧去,我可不想因为霸占着你而被某个人记恨上。”

    俞佳兮佯装发怒,不过小冇脸马上又绷不住,笑道:“那我可真走了。’

    “快走,你快走。”姚念慈挥着手像赶苍蝇,佯怒道,“我就见不得别人甜蜜蜜的样,快别站这里惹人心烦了。”

    俞佳兮凑上来在姚念慈脸颊上啵了一下,这才转身蹦蹦跳跳地走了。

    望着俞佳兮喜孜改地找徐十九去了,姚念慈的俏脸却黯淡下来,佳兮有她的阿九在等着她,可她的阿初却不知道躲到哪里去了,自从回到驻地就再没见过他人,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在心里想着她?或者,还在心里恨着她?

第7章烽火爱情(三)

    徐十九做了个梦,梦见他跟俞佳兮走在一条洒满鲜花的小路上,路旁都种满了不知名的花树,微风轻轻拂过,洁白的花瓣就像雪花一样飘落下来,掉在俞佳兮的身上、脸上以及发梢上,将她妆点就像来九天之上的仙女。

    俞佳兮开心极了,张开双手在漫天洒落的花瓣雨中翩翩起舞,一边格格娇笑,然后她就飞了起来,随着微风越飞越高,一开始徐十九还能够着她的裙裾,渐渐的却够不着了,徐十九便急了,不停地喊着佳兮,佳兮,佳兮……

    可俞佳兮却像是没听到似的,依然越飞越高。

    徐十九一惊而醒,霍然发觉不过是南柯一梦。

    看到曹满仓正往木桶里加注滚水,徐十九问:“老曹,我睡多久了?”

    曹满仓试了试水的温度,回答道:“没有多久,大队长你就打了个盹。”

    其实徐十九已经睡了两个多钟头,曹满仓都已经帮他洗干净军装又烘干了。

    徐十九将脑袋浸入水中足足几十秒钟,然后哗啦一声站起来跨出木桶,又从曹满仓手中接过毛巾擦干身体,再穿上已经被曹满仓洗干净又烘干的军装,只觉浑身神清气爽,这一觉睡的时间也许不长,却让他的jīng力、体力得到了极大恢复。

    在常年累月的战争中,军人们早已经锻炼出了随时随地都能够入睡的本事,只要他们愿意,哪怕炮弹在耳畔爆炸,都炸不醒他们,不过,那样的睡眠终究是非正常的,只有像刚才这样的完全放松心神的休眠才能够最大程度地恢复体力、jīng力。

    信步走出祠堂门口,徐十九一眼就看到了走过来的俞佳兮。

    望着月sè下袅袅婷婷走过来的佳人,徐十九的脸上不禁露出了一丝甜蜜的笑意,他做梦都没有想到,竟然能够在烽火燃冇烧的战场上遇见自己的爱人,此刻就让他马上战死,他也再没有什么好遗憾的了。

    俞佳兮走到离徐十九一步之遥处停了下来,然后背着手抬头脉脉地望着徐十九,清冷的月sè下,她美丽的双眸就像两枚明亮的黑宝石,徐十九低着头,静静地望着俞佳兮,他可以清楚地感受到对方眸子里流露出来的情意。

    俞佳兮的眼神逐渐变得炽热起来,刚才跟姚念慈嬉闹之时,姚念慈问她跟徐十九到了什么程度,这句话触动到了俞佳兮,生活在一个烽火连天的时代,这不是她能够选择的,但是她可以选择以怎样的方式去面对。

    俞佳兮决定勇敢地面对,她不想给自己留下遗憾,也许是明天,她的爱人就会战死在战场上,也许是后天,一枚炮弹就会落在她的身边,这些都不是她能决定的,但是她能够把握现在,现在的时间,每一分每一秒都是属于她的。

    俞佳兮终于跨出这一步,紧贴着徐十九说道:“抱我。

    徐十九听话地伸出左手环住俞佳兮冇纤腰,再微微俯身以右手穿过她的腿弯将她拦腰抱了起来,俞佳兮顺势以双臂搂紧了徐十九脖子,螓首靠在徐十九颈侧,幽兰似的气息熏得徐十九有些意乱情迷,他的眼神也变得灼热起来。

    徐十九很快选定了小河边的一个稻草垛,抱着俞佳兮大步而去。

    到了稻草垛边,徐十九将俞佳兮轻轻放下,然后像一头蛮牛拱进稻草垛里,用蛮力生生拱出了一个大窟窿,再返身将搂着俞佳兮钻进窟窿里,仰头望着徐十九压上来,压得自己气都快喘不过来,俞佳兮的娇躯很快就开始发烫。

    尽管羞不可抑,尽管心里紧张得犹如鹿撞,不过俞佳兮却仍旧勇敢地瞪大着美目,她是那样的珍惜这一晚,她甚至不愿意错过一丝一毫的风景,她要把今夜的整个过程,她要把这一切都完完整整地印入自己的脑海里。

    脉脉地望着徐十九,望着徐十九笨拙地解开她军装,再笨拙地来解她的腰带,俞佳兮脸上不禁露出了一丝笑意,还是情场浪子呢,竟然这么笨,笨到她不得不提起臀部,他才手忙脚乱地把自己的裤子褪下去。

    徐十九的气息已经变得急促、粗重,月sè透过洞口照shè进来,照得俞佳兮胸前白花花的一片,晃得徐十九有些眼晃,有些气息局促,他在大世界、大舞台游戏花丛,却从未沾过她们身,不是她们不愿让他沾,而是他不想沾。

    等到褪下俞佳兮的亵裤,那一片朦胧的黑sè在月sè下显露出来,徐十九的喉头、舌头以及嘴唇全都变得无比的干涩,让他几乎无法呼吸,在本能的驱使下,徐十九迅速脱掉自己的军装还有长裤、犊裤,往俞佳兮白花花的身子上压了下去。

    男人沉重的身体压上来,强壮、坚硬似铁的胸肌与她肌肤相贴,烫得她忍不住轻轻地呻冇吟起来,一边呻冇吟出声,一边也本能地分开她修长的**,为男人的进入做好了准备,当男人火烫的铁杵凶狠地刺入时,俞佳兮禁不住低低疼呼起来,美目里也一下溢出了泪水,唯有修长的美腿却死死地盘住了男人的熊腰,不让他脱出,退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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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工兵班长李子涵今夜却失眠了,大队长跟俞医生在烽火连天的战场上重逢了,高排长和姚小冇姐虽然有误会还没有解开,不过李子涵更愿意相信,他们最终定能重归于好,可是他的爱人,他心爱的人儿却在哪里?

    也许,他们这辈子再难相见了吧?

    想着,李子涵便痴痴地流下了泪水,都说男儿是铁,男儿是钢,纵流血也不流泪,可李子涵是真的不想变成钢,也不想变成铁,他只想跟他的爱人厮守在一起,平淡过一生,可现实却让他这点小小的理想也化为了泡影。

    rì寇铁蹄践踏中华,他被迫打起背包踏上了战场,这一上战场,也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够解甲回乡,更不知道是否还能活着回乡,也许明天,也许是后天,一颗不知道从哪里shè过来的子冇弹就会让他带着无尽的遗憾离开这个世界。

    坐在灶火仍未熄灭的炉灶前,李子涵将rì记本摊在膝上,泪流满面地写着:玉珍,我好想你,真的好想好想你,我多想不顾一切逃回到你的身边,可一想到我若是逃了回去,若是我们当兵的都逃跑了,就再没有人来保护你们了,你们就得遭受小rì冇本的凌辱,我的心就像刀绞般的难受、疼痛,从北新泾到白鹤港,从白鹤港到青浦,再从青浦到昆山,这一路已经见过太多让人不忍卒睹的悲惨场面,我若真的当了逃兵,若真的任由这里的妇孺任由rì寇凌辱,不仅我自己无法原谅自己,相信你也不会原谅我的……

    ##########

    夜sè幽幽,万簌俱寂。

    徐十九忽然从熟睡中猛然惊醒过来,而且浑身上下的汗毛都倒竖起来,头皮更是像要炸开来,这是徐十九的直觉在及时示jǐng了!对于危险,徐十九有着近乎野兽般的敏锐直觉!还真有不长眼的小rì冇本来偷袭?

    不及重新穿上衣裤,徐十九就将枕在脑后的两枝二十响盒子炮抄在了手里,徐十九的动作虽然轻微,可与他肢冇体相缠的俞佳兮却马上感觉到了,迷迷糊糊间伸手搂住徐十九脖子就要呢喃出声,冇徐十九腾不出手赶紧用嘴吻住了她的小嘴

    俞佳兮终于从迷迷糊糊间清醒过来,发现徐十九在吻她,她还以为徐十九又来了xìng致,当下也红着俏脸、大着胆子将纤纤玉手探向了徐十九的胯间,被俞佳兮的纤纤玉手这么轻轻一握,徐十九顿时一个jī泠、昂然勃冇发。

    不过眼下委实不是亲热的时候,小rì冇本可就在眼面前了

    当下徐十九将两枝二十响盒子炮举到面前,又当着俞佳兮的面轻轻张开了机头,俞佳兮何等冰雪聪明,当即就意识到外面有危险,便赶紧松开了小手,又将已经探入徐十九牙关的香舌收了回来,再将螓首移了开去,却机jǐng地没发出声音询问。

    徐十九忽然用盒子炮指指外面,俞佳兮顺着徐十九指的方向看去,只见月sè下,一小队黑影已经摆开了战斗队形,弯着腰、端着枪向着前方十九大队宿营的小村悄然逼近,其中一个黑影甚至就贴着稻草垛前面走过,经过窟窿口时那黑影还转过头看了一眼,不过并没有发现隐藏在黑暗中的徐十九和俞佳兮。

    俞佳兮却紧张地心都快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攥着徐十九胳膊的小手也是微微发抖,徐十九当然知道俞佳兮为什么会紧张,任何没上过战场的人,在第一次看到荷枪实弹的敌人时都会本能地感到紧张,徐十九第一次上战场时也同样不堪。

    面对突如其来的危险,俞佳兮其实已经表现得很勇敢了

    其实只有很短的时间,在俞佳兮感觉上却是那样的漫长,终于,那队黑影从稻草垛前过去了,俞佳兮正要说时话,徐十九赶紧又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然后凑过来附着她的耳朵,跟她说,让她留在这里别动,他却无声无息地追了上去。

第8章烽火爱情(四)

    荒木次郎其实早就已经盯上十九大队了。

    徐十九带着十九大队赶到昆山城外时,他就坐在离城门不远的草堆里,他一眼就把徐十九给认了出来,那天在安亭桥头让他们尾原大队功亏一匮的就是这个家伙!不过徐十九并没有把他认出来,事实上,谁也不可能把他认出来了。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荒木次郎当即决定解决掉十九大队。

    留在昆山的特战队员虽只有一个战斗小组二十多人,可荒木次郎觉得已经足够了,在家乡山形县的拔河比赛中二十人是绝不可能赢过两百人的,既便是两百个小孩,但在战场上,二十名全副武装的特战队员足以战胜两百个**溃兵。

    不过荒木次郎并没有轻敌,直到深夜十二点他才把二十六名特战队员召集起来,然后再等到凌晨四点多,才悄然扑向十九大队驻扎的小村庄,从生物学角度,将近天亮的时候是哨兵最困乏的时候,也最利于特战队的袭击。

    为了增加偷袭成功的可能xìng,荒木次郎将战斗小组分成了两个班,一个班趟过小河袭击小村背后,他自己则带着另一个班从正面偷袭,这样,既便其中一个班被发现了,另外一个班也能从另一个方向进行夹击,打**一个措手不及。

    尽管荒木次郎已经足够小心,可他还是小觑对手了。

    借着一片乌云遮住月亮的短暂间隙,一名特战队员口衔匕冇首悄然扑向村口哨兵,说时迟那时快,那特战队员已经从地上跳起来,左手捂住哨兵脸,右手就往对方咽喉抹去,不过他左手才刚触及哨兵的脸马上就发现不对。

    八嘎牙鲁,竟然是穿着军装、背着步冇枪的稻草人!

    下一霎那,一道耀眼的曳光突然从前面不远的一颗大树的树荫深处shè冇出来,同起响起一声清脆的枪声,一下就惊碎了暗夜的寂静,刚刚抹喉得手的特战队员应声倒地,整个头骨已经完全被掀开,抹喉不成反被别人爆头了。

    枪声一响,就意味着偷袭已经变成强攻了,荒木次郎气得大骂,当即带着十几名特战队员对着前方大树猛烈开火,两枝二十响盒子炮以及十几条中正式步冇枪把大树的树荫打得簌簌作响,无数枯枝败叶扑簌簌掉下来,也不知道有没有把人打死。

    伪装**就这点不好,无法使用火力强大的冲锋枪,而只能使用单发步冇枪。

    徐十九跟在这一小股rì军身后,等的就是这么个机会,当下左右手两枝二十响盒子炮连连开火,瞬间就摞倒了三个rì冇本兵,剩下的rì军仓皇回头,或者原地单膝跪地蹲下,或者索xìng趴在地上跟徐十九猛烈对shè起来。

    徐十九一蹬地往后一个倒空翻,人已经翻到了田梗下,rì军的子冇弹打在田梗上,打得泥土乱飞、碎草四溅,却没能打着人,荒木次郎刚想派两冇个rì冇本兵从两翼迂回过去把徐十九给解决掉,背后藏在大树上的高慎行又开火了。

    只听“叭”“叭”两声枪响,又有两个rì冇本兵倒在了血泊中。

    荒木次郎立刻意识到处境不妙,对方虽然只有两个人三支枪,却很巧妙地利于地形形成了前后夹击的有利态势,而且对方的枪法还准得惊人,就这片刻功夫,整个特战小分队十五个人就已经伤亡了六个!再这样僵持下去,今天真得交待在这里。

    荒木次郎不敢再迟疑,当即下令撤退,剩下九个小rì冇本当即四散开去,迅速隐入了黑暗之中,被摞倒的六个rì冇本兵除了被爆头的,剩下五个其实都没死,但他们也顾不上了,这毕竟是敌后作战,总不能也把伤员送**的野战医院吧?

    徐十九和高慎行利用有利地形虽然压制住了rì军,可rì军若要走,他们自然留不住,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遁走,这时候村里的官兵也被惊醒,独眼龙带着几十个士兵最先杀到,用刺刀将躺在地上哀嚎的五个rì冇本兵逐一扎死。

    片刻后,顾玮、陆雍、胡杰他们也带着各自的连队赶了过来。

    然而,就在徐十九他们以为rì军已经被打发时,村背后方向却突然间响起密集的枪声,徐十九顿时就变了脸sè,医务室可就在那个方向呢!此时十九大队的主力几乎都到了村口,只有一个班的士兵负责保护医务室的安全。

    徐十九当初派这个班保护医务室,其实不是为了防备rì军的偷袭,而完全是为了防备十九大队的大头兵去sāo扰医疗队的女兵,不管怎么说,十九大队的大头兵可都是些二十啷当岁的jīng壮小伙,医疗队的女兵又都是些招人的漂亮女孩子

    “快,去医务室!”徐十九赶紧命令独眼龙带兵去救。

    徐十九话才刚说出口,一边的高慎行早已经旋风般冲出去,一眨眼的功夫就已经冲出去几十米远,看他去的方向,赫然就是医务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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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尉8

    李子涵坐在伙房灶堂前写rì记,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睡着了,再醒过来时却是被枪声给惊醒的,等他收好rì记本、自来水笔,再挎上挎包、手忙脚乱从伙房里冲出来时,村后医务室的方向早已经打成了一锅粥。

    李子涵也想往医务室冲,作为十九大队的一员,他觉得在遭遇rì军袭击时,他有责任也有义务去战斗,却被路过的独眼龙勒令不准到处跑,徐十九曾下过严令,不到最后时刻,学生兵舒同文和工兵李子涵是绝不准参加战斗的。

    没人知道徐十九为什么下这样的命令,但命令就是命令,必须执行。

    于是,李子涵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袍泽往前面冲杀,最后甚至连炊事班的伙夫都上了,司务长曹满仓也cāo着菜刀上了,可他和舒同文却只能呆在原地,直到前方的枪声变得稀疏,两人才被获准靠近医务室。

    徐十九这次还是有些大意了,以为前来偷袭的rì军只有一拨,却是没想到除了正面,背面还来了另一拨rì冇本兵,设在背面的“明哨”同样也发挥了作用,躲在暗中的暗哨也同样及时开枪示jǐng了,可高慎行只一个,徐十九也同样只有一个,所以从背面偷袭的rì军很快就打死了那个暗哨,趁着十九大队主力都在村口之机突入了小村。

    负责保护医务室的那个班首当其冲,与rì军展开了jī战,不过前来偷袭的rì军都是千挑万选的特战队,双方根本不在一个档次,短短不过半分多钟,负责保护医务室的一个班十二名战士就全部战死,医务室也宣告失守!

    独眼龙、陆雍带着部队很快扑回来,冲在最前面的高慎行更像是疯了似的,一边奔行如飞一边拉动枪栓、推弹上膛,一边开火,对迎面shè来的子冇弹视若无睹,干脆连基本的战术规避动作都懒得做,就那样直愣愣往前冲。

    还在村口时,独眼龙跟高慎行几乎同时发动,可才跑了短短一百多米,独眼龙竟然就被甩下了近五十米,看到**大举回援,从背面偷袭的rì冇本兵当即转身后撤,不过临走之前往医务室里扔了两颗手雷。

    小rì冇本也不蠢,猜到里面很可能有重要目标。

    眼睁睁地看着小rì冇本将手雷扔进医务室,眼睁睁地冇看着火光伴随着浓烟从医务室的窗户里飞卷出来,高慎行几乎将自己的牙关咬碎,那种撕心裂肺的感觉让他整个人险些都要爆炸开来,当下仰天凄厉地长吼起来:“念慈……”

    下一刻,高慎行就像是全身的力气被一下抽走了似的,仆地跪倒在地,双手撑在地上大口大口喘息起来,一股无可言状的悲伤却在他的心间慢慢弥漫开来,这个从来不苟言笑,这个仿佛比钢铁都要坚硬的硬汉,眼角竟然也泛起了泪花

    独眼龙带着3连追了下去,陆雍带着2连原地jǐng戒。

    当徐十九带着俞佳兮回来,2连的战士正从医务室里搬出来两具焦黑的遗体,从她们婀娜的身姿,明显就是医疗队的女护士,看到这一幕,俞佳兮的俏脸霎时变得煞白,当即喊了一声“念慈”就扑了上去。

    徐十九走到高慎行面前,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顾玮、陆雍、胡杰等人也挨个上前,轻拍高慎行的肩膀

    俞佳兮将其中一具遗体翻过来,拂去脸上烟尘,喊了声“小慧。”早已泪如雨下,再翻过另一具遗体时,却发现还有呼息,当下又惊又喜地大叫起来:“玉珍你醒醒,玉珍,你快醒醒,别睡,千万不要睡过去……”

    刚刚被允许过来的李子涵正准备上前安慰高慎行,却听到俞佳兮在喊玉珍,当即心下一jī泠,便猛然分开人群冲到了俞佳兮近前,定睛一看,躺在地上已经奄奄一息的玉人不是他朝思暮想的玉珍还有谁来?

    “玉珍?玉珍!”李子涵发出了一声狼似的惨叫,一下跪倒在秦玉珍身边,又颤抖着伸出双手抱起了朝思暮想的恋人,怀中的人儿听到了李子涵的呼唤,吃力地睁开了眼睛,有晶莹的泪珠顺着她的脸颊滑落,吃力地问,“子涵,子涵,我不是在做梦吧?”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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