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最后一个十九路军(下)
在德国总顾问法肯豪森的设想之中,**一旦攻入汇山码头,也就意味着rì军将不得不放弃汇山码头,那么整个铁拳计划也就成功了,但是,严谨的德国佬在这里犯了经验主义错误,他把**的德械调整师当成了真正的德军。
如果换成德军,一旦被他们攻入汇山码头,那上海rì军的确就可以投降了。
但**却绝然不是这样,**虽然最终攻入了汇山码头,却已是强弩之末,仅剩的两辆坦克很快就被来自于黄浦江上的rì军舰炮所摧毁,剩下的步兵面对码头两侧钢筋水泥结构的大楼毫无办法,最终在空旷的堆场上被rì军舰炮、机枪一片片地屠杀。
被蒋委员长寄予厚望的铁拳计划最终以惨败收场,担纲主攻的36师死伤过半,胡家骥团更是几乎全团打光,该团下辖三个步兵营加jǐng卫连,半个晚上就阵亡了四个营长、十二个连长,团长胡家骥也身中五弹,险些殉国!
从216团官兵身上流下的鲜血,几乎将整条熙华德路还有整个汇山码头染红,第二天天亮,甚至连黄浦江的江水都是红的。
法肯豪森的咆哮声在南翔第9集团军的司令部里响了整整半夜,显然,严谨的德国老头无法接受这样的残酷现实,他想不明白,一次完美的计划为什么会换来这样的结果?他绝不承认自己的计划有些脱节,他固执地认为是**没有严格地执行他的计划。
蒋委员长也这样认为,法肯豪森是德国有名的军事专家,他制定的作战计划既便谈不上完美,但也绝不应该换回这样的惨败,蒋委员长不能不怀疑,是不是因为统帅部没有接受张治中关于调整部署的建议,所以张治中在闹情绪、在使xìng子?
蒋委员长一个电话打到南翔,结果发现张治中不在司令部。
蒋委员长心里便有些不高兴,不过他是个有城府的人,当时并没有多说什么。
蒋委员长所不知道的是,昨天晚上的确有人在闹情绪,在使xìng子,不过这个人并不是张治中,而是九十八师的师长夏楚中,因为张治中又将九十八师给拆了,二九三旅归宋浠濂指挥,二九四旅则归八十七师师长王敬久指挥。
夏楚中眼看成了光杆司令,当然不乐意,就扣着两个旅不放,结果打仗一根筋、做人也一根筋的宋希濂当时就火大了,张治中只好赶紧跑到江湾去灭火,所以蒋委员长接连两个电话都没找着他,这也为后面蒋委员长的爆发埋下了伏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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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ì本陆军上海派谴军司令官松井石根大将这会也很不高兴,因为尾原重美没能顺利拿下炮台湾,第3师团跟第11师团的登陆便成了问题。
两个师团的登陆可不是说着玩的,这不是简单地搜集几百艘小火轮把数万名士兵送上岸就好了,首先是大炮、战车、卡车等重装备,其次是弹药、口粮、被服等后勤物资,然后是舟桥器械等工兵设备,还得建立起通讯系统。
最最重要的是,这一切都必须在很短的时间内完成!
否则等中国方面反应过来,迅速调集几十个师压过来,上海派谴军的两个师团就有被围歼在滩头上的危险,都说十七个常设师团训练有素,战斗力超强,可如果被**困在狭窄的海滩上,rì军施展不开来,战斗力再强也都是白瞎。
所以松井石根才会让尾原重美伪装成海军陆战队夺取炮台湾,尾原大队一旦在炮台湾提前建好前进基地,上海派谴军的大举登陆就会变得很容易,现在,松井石根却必须执行第二套预案了,那就是从川沙口、张华滨分别抢滩登陆。
川沙口防御薄弱,所以第11师团从这个方向的抢滩登陆没什么问题,不过第3师团从张华滨登陆却有着不小的风险,因为张华滨处在吴淞镇跟上海新市区中间,**这两个区域均驻有重兵,一旦rì军无法迅速站稳脚跟,后果将不堪设想。
不过松井石根已经没有更好的选择了,川沙口方向的海岸线虽然漫长,**在那个方向的防御也薄弱,但那里的地形不利于重装备的迅速上岸,上海派谴军只有攻占张华滨,才能够利用吞吐量极大的铁路码头将大量重装备迅速送上岸。
8月23rì凌晨,也就是**铁拳计划失败的次rì,rì军第3师团、第11师团的两个先谴联队分从张华滨、川沙口登陆成功,消息传回来后,松井石根感到很意外,因为既便是在张华滨火车站,rì军也没有遭到太大的抵抗。
松井石根并不知道,张华滨正好处于吴淞镇跟上海新市区的接合部位,刚刚调防吴淞镇的钟松旅认为张华滨是八十七师的防区,而八十七师师长王敬久则认为张华滨应该是钟松旅的防区,结果就造成了防守上的盲区。
当rì军趁着午夜涨cháo,从蕰藻滨和黄浦江两个方向发起突袭时,驻守张华滨火车站的上海jǐng察总队所属的一个排进行了殊死抵抗,直到战至最后一卒,不过他们的殊死抵抗并没能从全局上改变淞沪战局的迅速恶化。
淞沪会战遂即进入了第二阶段,从这天开始,**考虑的已经不再是如何围歼上海的rì军,而是如何抵挡住rì军的攻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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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rì军航空兵的连续轰炸,张治中早已经将他的司令部迁出古漪园,昨天白天又再次搬迁,将司令部前移到了徐公桥。
快天亮时,忙碌了一整夜的张治中才有空闲坐下来喝了一碗稀粥,然后靠在椅背上打了个盹,然而张治中合眼还不到十分钟,第9集团军参谋长童元亮便匆匆走了进来,神情凝重地向他报告道:“总座,rì军在川沙口、张华滨登陆了!”
张治中闻言顿时一惊而起:“rì军真的大举登陆了?!”
早在几天前,徐十九就曾判断rì军将在五天内向上海大举增兵,张治中为此还曾向南京统帅部请求战术调整,不过他的内心也还是存了一丝侥幸心理,认为这终归不过是推断,也许rì军不向上海增兵,而将动员的那几个师团投向华北战场呢?
但是现在,这丝侥幸心理已经被残酷的事实无情地击碎了。
张治中步履匆匆地走进作战室,看到条桌上的敌我态势图,脸sè当时变了。
此时,司令部的几个作战参谋已经在地图上面画出了两个巨大的蓝sè箭头,其中一个蓝sè箭头从川沙口直插罗店,而另一个箭头则从张华滨经吴淞镇直插刘行,而罗店、刘行的身后面便是嘉定跟南翔,嘉定和南翔一旦失守……
张治中不敢再往下想了,这样的局面委实太可怕了!
再定睛细看罗店、刘行一线的**防御,张治中的脸sè霎时变得越发的惨白,从浏河直到江湾那么长的防线,竟然只摆了一个缺编团!
“走,去江湾!”张治中转身就出了作战室。
作为一名身经百战的老将,张治中已经从空气中嗅出了危险的气息,如果不尽快从上海市区内抽调得力部队充实罗店、刘行防线,从川沙口、张华滨登陆的rì军就能长驱直入,迅速攻取罗店、南翔,到那时候,整个上海的**都将会被rì军包了饺子!
只不过,张治中并不确定,这个时候再从上海市区抽调部队去充实罗店、刘行防线,是否还来得及?
张治中现在唯一能够做的,就是尽人事而听天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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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ì军第3师团从张华滨顺利登陆之后,后续的进展并不怎么顺利,不过第11师团从川沙口登陆后进展却异常顺利,到23rì中午,第11师团率先登陆的步兵第12联队就已经分兵两路,一口气攻占了宝山县城和罗店镇。
步兵第12联队的联队长安达二十三是个典型的rì本军官,从幼年军校升入陆士,到军中服役数年后再考入陆军大学,所以也有着rì本军官一脉相承的狂妄,在手里只有一个步兵联队并且没有重火力的前提下,他就敢向罗店、宝山分兵出击!
不过必须得承认,rì军还是为淞沪会战做了大量准备工作的,在工兵的配合下,被国府高层寄予厚望的淞沪地区的密集水网并没有对rì军造成太大阻碍,安达二十三的军事冒险最终获得了丰厚回报——兵不血刃就夺取了罗店还有宝山。
此时rì军的形势不是一般的好,至少从作战地图上看是这样的。
假如安达二十三的步兵第12联队再不顾一切地往前穿插,绝对可以在**反应过来之前拿下嘉定,因为嘉定跟罗店之间的距离要比罗店到上海市区之间的距离近得多,等张治中从上海市区调兵过来,黄花菜都凉了。
如果运气足够好,rì军甚至可能一鼓作气攻占南翔镇,真要是这个样子,那乐子可就大了,南京跟上海之间的铁路、公路交通一旦被rì军所切断,聚集在上海的十几个zhōng yāng军jīng锐师也就只剩下半口气了,届时除了大撤退再没有别的选择。
然而撤退可不是说着玩的,更不是在图纸上画几条线路这么简单,既便是一个师的撤退那也涉及到大量的工作,首先是往那个方向撤退,具体撤到什么位置?其次是撤退路线上兵站的设置、物资的供应,最后是撤退序列的确定。
一个师尚且是这样,十几个师那就更复杂了。
在没有足够准备的前提下,十几个师的大撤退会有什么样的结果,军盲都能想得到,那必然是兵败如山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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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昏迷不醒(上)
此时,南京统帅部早已经乱成一锅粥了。
“不可能,这不可能啊?”望着作战参谋在地图上绘出的两个醒目的蓝sè箭头,第三战区副总司令长官顾祝同有些傻眼,“小rì本的动作怎么可能这么快?今天凌晨才刚从川沙口上岸,中午就打到罗店了?这么点时间,还不够在河滨上架座桥的!”
白崇禧冷然说道:“我早就说过,不能一厢情愿地认为rì本人肯定会对上海的水网地形准备不足,现在让我不幸言中了吧?rì本人的工兵显然早有准备,淞沪地区的河滨根本就无法起到迟滞rì军的作用,否则罗店和宝山能这么快失守?”
说完,白崇禧还扭头恶狠狠地看了刚从南翔回来的法肯豪森一眼,德国老头显然有些心虚,赶紧避开了视线。
“现在就不要讲这些了,当务之急是对策,我要对策。”蒋委员长以手中的拐杖顿了顿地板,脸上却不免有些发烧,当初听信法肯豪森的草率判断,一厢情愿地认为rì本人会对淞沪地区的水网地形准备不足的,不是别人,正是他蒋某人。
一直没有说话的陈诚说道:“委座,看来淞沪会战的方略必须调整了。”
蒋委员长殷切地望着自己的心腹爱将,说道:“辞修你有何见解,但说无妨。”
陈诚轻轻颔首,沉吟着道:“第一,第9集团军仍需对rì租界的rì军保持压力,但同时也需做好防御准备,尤其是新市区方向;第二,急调11师、98师固防罗店、刘行,保护第9集团军的侧后方;第三,单独组建一个集团军,专事阻击从川沙口、张华滨登陆之敌,第四,将14师、67师以及74军急调上海,第五,动员更多的部队,陆续开赴上海参战。”
蒋委员长欣然颔首,白崇禧却忍不住泼冷水道:“辞修兄,rì军前锋都已经攻占罗店跟宝山县城了,这时候再调11师跟98师固防罗店、刘行是不是有些迟了?依我看,不如趁早组织撤退事宜吧,免得到时仓促行事,酿成大败。”
“撤退?”蒋委员长马上蹙紧了眉头,道,“不能撤,上海乃国际观瞻所在,更是党国赋税重地,不到最后一刻,绝不轻言放弃。”略略一顿,蒋委员长又道,“一切就按辞修刚才说的办理,立即组建第15集团军,这个总司令就是辞修你了。”
“是!”陈诚啪地立正,说道,“卑职绝不辜负委座所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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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崇禧的担心并非没有道理,在rì军安达联队攻占罗店之后,从大局上看,**所面临的局面已经是坏到不能够再坏了,此时**最明智的选择就是撤,放弃上海虽然可惜,但只要能够保住宝贵的有生力量,就不愁没有翻盘的机会。
所以单纯从军事角度看,陈诚的方略绝对是错的。
不过战争总是充满了各式各样的偶然xìng跟戏剧xìng。
无论在哪个国家,哪支军队,窃据高位的始终还是以庸人居多,小rì本也不例外,这个庸人就是松井石根,这老鬼子固执地认为淞沪会战的取胜之匙不是罗店,也不是嘉定,而是江湾,因为江湾有个跑马场,可以很快改建成大型军用机场。
所以,松井石根在步兵第12联队分兵攻占罗店、宝山县城之后,便将大部份驳船、小火轮调往张华滨,优先保证第3师团从张华滨的登陆,以便第3师团就近进攻江湾,安达二十三虽然狂妄却也不蠢,在没有后勤保障的前提下他也不敢轻敌冒进。
松井石根这招臭棋最终给了张治中一丝喘息的机会,使局面有了戏剧xìng的转化。
离开徐公桥司令部之后,张治中坐汽车往江湾急赶,不过只走了不到两公里就无法继续前进了,因为天上的rì军轰炸机一波接一波地俯冲下来,张治中的汽车目标太明显,根本就绕不开,无奈之下,张治中只得拦了一辆自行车骑着走。
当张治中冒着生命危险赶到江湾叶家花园时,宋希濂、夏楚中、彭善还有王敬久等几个师长都在,他们也已经知道了rì军同时从川沙口、张华滨登陆的消息,都在探讨淞沪战事的后续发展,前线指挥部里很有些人心惶惶的意思。
张治中的到来使前线指挥部的气氛有所缓和,用他自己的话说是把军心稳定住了。
没有多余的废话,张治中当即命令彭善11师、夏楚中98师火速驰援罗店、宝山
。
第11师师长彭善心里直犯嘀咕,皱着眉头道:“天上都是小rì本的飞机,部队被炸得简直没法抬头,怎么走?”
张治中一听就火了,说道:“我一个集团军总司令都能冒着rì军轰炸从南翔走到江湾,你们11师就不能冒着rì军轰炸从江湾走到罗店?”
彭善这才无话可走,带着11师匆匆驰援罗店。
从时间上看,张治中得知rì军大举登陆是拂晓时分,也就是23rì早上五点多钟,此时rì军安达联队已从川沙口登陆并展开,除了留下一个步兵大队固守滩头阵地并jǐng戒浏河方向外,另外两个步兵大队已经兵分两路,直插罗店和宝山县城。
张治中赶到江湾叶家花园时,则是上午八点钟左右,此时安达联队的两个步兵大队已经兵不血刃攻占了罗店和宝山县城。
彭善第11师完成集结大约在下午两点左右,急行军抵达罗店则是在傍晚时分。
从上午九时到傍晚第11师急行军赶到罗店,安达联队都一直停留在罗店、宝山沿线没有往前推进半步,而且,由于松井石根指挥不当,造成了前线主官的思想混乱,进占罗店和宝山县城的两个步兵大队罕见地没有构筑防御工事。
结果可想而知,第11师趁着夜幕只一个突击就将rì军逐出了罗店。
不过由于情报滞后,第11师并不知道对面rì军的底细,非但不知道rì军的具体兵力数量,甚至连rì军的番号都没弄清楚,第11师师长彭善便没敢冒进,而是命令部队就地构筑防御工事,以罗店为界跟rì军陷入了对峙。
从23rì凌晨rì军登陆到23rì深夜第11师跟安达联队在罗店陷入对峙,**的一次空前危急就这样因为松井石根的平庸和张治中迅速果断的应对而消弥于无形了,战争就是这样充满了戏剧化,对于rì军而言,一次绝佳的战机就这样悄然消失了。
不过,远在南京的蒋委员长却不知道这些,面对随时可能崩溃的上海战局,几次打电话又都找不着张治中,蒋委员长对张治中的不满终于达到了极限,在没有知会张治中的情形下就把罗卓英的十八军从第9集团军划到了新组建的第15集团军。
所以,当张治中赶到嘉定第十八军司令部与罗卓英见面时,罗卓英相当惊讶,直问张总司令你到我这干吗来了?张治中一问才知道统帅部已经新编成第15集团军,专门迎击上海左翼登陆之敌,十八军也划入了第15集团军。
张治中内心的郁闷可想而知,淞沪会战开打之初,南京几次粗暴干涉,将第9集团军的整个作战行动切割得支离破碎也就罢了,因为张治中知道这是蒋委员长的一贯风格,他不想对此多说什么,可现在招呼都不打就把十八军划走,就做得有些过份了。
正好第三战区的副总司令长官顾祝同到了苏州,张治中心想这段时间只顾着指挥前线战事,忽略了与上级的沟通,所以才有了现在的局面,便想着到顾祝同那里汇报一下,结果再次行差踏错,人刚到苏州,就让蒋委员长逮个正着。
电话里,蒋委员长很不客气地问:“你到苏州干什么?”
不等张治中说话,蒋委员长又紧接着责问,“战事紧要关头,你不留在前线指挥,为什么到苏州?为什么到苏州?为什么到苏州?”
张治中终于也爆发了,大声反问:“委员长认为我为什么到苏州?”
说完,张治中便直接把电话挂了,这次吵架之后,张治中的心气一下就泄了,直到几十年后回忆起来,张治中都还耿耿于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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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完这些大人物,回头再说小人物。
两天前的炮台山之战,徐十九当真死了吗?当然没有。
还是那句话,徐十九从来就不怕死,也时刻准备着死,但是不到山穷水尽,他是绝不会轻易选择死亡的,当一排排的卜福斯炮弹飞越黄浦江、带着短促的尖啸飞向炮台山时,徐十九早就纵身跳进了事先选好的一个大弹坑。
这个弹坑明显是rì本海军的大口径舰炮炸出来的,很大、很深,关键是正对东边那侧是块耸立的大石头,简直就是天然的防盾,所以,冲上山顶的rì本兵被炸得血肉横飞,徐十九却几乎毫发未损,他只是被爆炸产生的冲击波牵动旧伤,昏死了过去。
第48章昏迷不醒(下)
炮击刚结束,不等尾原大队打扫战场、抢修防御工事,刀疤就带着十九大队赶到了,除了十九大队以外,还有朱侠再次收拢的61师残兵三百多人。
面对据险而守的尾原大队,主动进攻的十九大队和61师残部显得办法不多,因为他们极度缺乏重火力,激战至中午时分,甚至还被尾原大队打了个反击,眼看局面就要失控,钟松终于带着**第20旅主力赶到了。
望着从炮台湾南端蜂拥而来的zhōng yāng军兵cháo,尾原重美就知道再想守住炮台山已经绝无可能,万般无奈,尾原重美只好带着最后剩下的百十来号残兵仓皇撤出炮台山,所幸吴淞外海已经再次涨cháo,在海军炮艇的接应下,总算逃回了军舰上。
这次行动虽然是失败了,尾原重美倒也不怎么担心自己的命运,不管怎么说,这都是因为海军配合不力引起的,何况他还在吴淞镇打垮了**一个师!
rì军刚撤,十九大队的老兵们便开始疯了似的寻找徐十九,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整个十九大队找遍了炮台山上下的每一寸地皮,傍晚时分终于找到了徐十九,当时徐十九身上已经盖了层薄薄的浮土,如果不是二瓜心细,还真发现不了,话又说回来,若非这层浮土的保护,徐十九身上早不知道被小rì本扎了多少个眼了。
“刀队,我找着大队长了,大队长他还活着!他还活着!”二瓜刨出徐十九,再伸出手一探,发现还有呼吸,顿时一蹦三尺高,扭头就大吼起来。
“大队长,大队长他在哪?”刀疤连滚带爬冲上山顶。
然后是独只手、独眼龙和高慎行,高慎行加入十九大队的时间虽然很短,却已经完全融入了这个集体,跟着独只手等十九大队老兵冲上山顶,完全是下意识的反应,显然,他也很关心徐十九的生死,因为这关系到十九大队这个集体能否继续存在。
“这儿,大队长他在这儿,在这!”二瓜蹦着,哭着,又嘶吼着。
刀疤、独只手、独眼龙还有十几个老兵蜂拥而上,七手八脚就想把徐十九抬下山,高慎行赶紧伸手制止道:“别动,不要乱动,还不清楚大队长的伤势,乱动乱碰只会加重他的伤势,担架,快去弄一副担架上来!”
见高慎行煞有介事的样子,刀疤便吼:“担架,快去弄担架!”
十几个老兵飞一样散开去,不到片刻,便抬着一副担架上到了山顶,高慎行让徐十九的身体尽量保持平躺,然后把他搬上了担架。
担架刚刚下山,朱侠就匆匆迎了上来。
伸手探过徐十九的鼻息,朱侠的眼泪刷的就下来了,却是高兴的,他一边扶着担架往前走一边带着哭腔道:“我就知道,就知道你小子死不了,你是属猫的,你他娘的就是只九命狸猫,猫有九条命,死不了,他娘的死不了。”
徐十九很快就被送到了吴淞镇上的临时战地救护站,得到消息的俞佳兮却不得不忍受着对情郎的强烈思念,坚持为一个重伤员做完手术才终于抽出机会来到了徐十九的病床前,望着病床上昏迷不醒的徐十九,俞佳兮的美目霎时就红了。
“俞小姐,你快给大队长检查一下吧。”十九大队中知道徐十九跟俞佳兮关系的老兵有不少,却只有独眼龙知道俞佳兮的背景,他知道俞佳兮是从美国留学归来的高才生,而且在美国读的就是医科,医术是相当之高明。
俞佳兮伸手抹去快溢出眼眶的泪水,沉下心来给徐十九做检查。
徐十九身上的伤口只有两处,一处是额头上的擦碰伤,已经用纱布简单包扎过了,另一处伤口在左肋,应该是鬼子刺刀挑的,把整块皮都削了去,从徐十九的脸sè、气息还有脉博上看,有失血过多的迹象,但没有严重到危及生命的程度。
收起听筒,俞佳兮问道:“你们大队长昏迷多长时间了?”
所有人的目光便齐刷刷地望向二瓜,二瓜紧张地连说话都不利索了,躲躲闪闪地道:“我我我也不知道,我找着大队长时他他他,他就已经昏迷不醒了?”
刀疤接着补充道:“从我们找着大队长到现在,差不多有四个钟头了。”
俞佳兮的芳心便猛然一沉,两处伤口都不致命,阿九却始终昏迷不醒,这可不是什么好现象,可别是牵动了旧伤才好,俞佳兮可是记得徐十九的脑袋里至今还留着一颗弹头没有取出来,要是牵动旧伤压迫到了神经系统,徐十九就很可能永远昏迷下去!
当下俞佳兮对众老兵说道:“这里的条件太简陋,我也诊断不出你们大队长昏迷不醒的原因,不过江湾就有野战医院,那里的设施比较齐全,还有从各家医院抽调的专家医生,还是赶紧想办法把你们大队长送到江湾去吧。”
刀疤一听
就急了,冲几个老兵大吼道:“还愣着干吗,赶紧找担架去!”
朱侠赶紧制止道:“不必再找担架了,坐我的车去,反正现在是晚上。”
于是众人又七手八脚将徐十九抬上了朱侠的轿车,朱侠交待过司机就回师部去了,他是师参谋长,师长钟松又刚刚到任,所以根本脱不开身,刀疤、独只手、独眼龙还有二瓜他们自然没有这些约束,一路跑步跟着到了江湾野战医院。
只不过到了江湾野战医院,还是没能查出徐十九昏迷的病因。
一直等到第二天也就是8月22rì天亮,徐十九都仍然没有苏醒,刀疤他们没法继续留在医院,只好把二瓜留了下来,并且再三叮嘱二瓜,大队长一旦苏醒便赶紧给师部的朱参座打电话,二瓜满口应下来,众人才恋恋不舍地去了。
俞佳兮也留在了野战医院,以就近照顾徐十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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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段时间,上海发生了两件大事,一是叶茹雪发表在《密勒氏评论报》上的两篇战地通讯在上海引起了极大的反响,再一个就是22rì凌晨发起的铁拳计划了,只不过被寄予厚望的铁拳计划最终却惨败收场。
叶茹雪的两篇战地通讯极大地鼓舞了上海市民的抗战信心,然而铁拳计划的惨败却又沉重地打击了**官兵的信心和士气。
要知道现在集结在上海的全是装备jīng良的zhōng yāng军,一式德械装备的德械师,甚至还有坦克,结果却仍然拿rì租界的几千rì军无可奈何,甚至连个小小的汇山码头都打不下来,战局如此不利,参战官兵能不悲观?
刚刚晋升第61师中将师长的钟松是少数不受影响的**高级将领之一。
这个钟松也是个传奇人物,他考入的是黄埔一期步兵科,毕业时却是二期炮兵科,中间还曾因伤寒被校医误诊为无救,推进太平间等死,后来解放战争期间,他还曾在西北与彭总顽强周旋,人称打不死的钟松。
还有钟松的**第20旅,也不是一般的部队。
九一八事变之后,蒋委员长搞了个五年整军计划,首批调整的十支部队里面,其余九支部队包括zhōng yāng军校教导总队都是师级单位,唯独钟松的第2师**旅是旅级单位,由此足见蒋委员长对钟松和他的**旅有多么看重。
钟松将原61师的四个团缩编成一个团,排以上军官也全部撤换。
朱侠好不容易才从上海保安总团挖来的**第十九大队也被钟松从建制表上撤了,钟松历来就瞧不起地方上的保安队,他宁可招募毫无军旅经历的新兵慢慢整训,也不愿意将地方保安队里的老兵油子补充进自己的部队。
必须承认,钟松的观点还是有一定道理的,因为新兵的可塑xìng强,在军中骨干老兵的影响下,很容易成长为一名优秀的士兵,而地方保安队的兵油子则不然,这些兵油子往往已经行伍多年,养成的诸多积习很难改掉不说,还会带坏军中的其他士兵。
不过钟松所不知道的是,徐十九的十九大队绝非一般的地方保安队。
朱侠正不知道该如何解释时,刚从八十七师调任61师副师长的刘安祺对钟松说道:“师座,上海保安总团可不是别的地方保安队能比的,还有这个**十九大队,尤其不简单,他的骨干老兵全都来自于当年的十九路军。”
“哦?”钟松微微有些动容,十九路军他当然知道。
就在这时,第61师所属183旅的旅长邓钟梅拿着封电报走了进来,说道:“师座、副师座、参座,咱们61师的**第十九营是不是就是原来上海保安总团的**十九大队?大队长是不是叫做徐十九?”
“是呀。”朱侠点头道,“怎么了?”
“那就没错了。”邓钟梅扬了扬手中电文,又接着说道,“战区长官部让我们派人去炮台山寻找这个徐十九的遗体,再买一口好棺材,然后把吴淞镇上的各界代表都请来,尽量弄一个隆重些的悼念仪式,也算是抗战烈士的身后哀荣。”
“抗战烈士?身后哀荣?!”朱侠听了个满头雾水。
等看完电文,朱侠的表情就有些哭笑不得了,阿九他还没死啊,咋就成烈士了?还要追赠陆军上校?这叫什么事呀?
见朱侠神情有异,邓钟梅问道:“参座,怎么了?”
朱侠摇头苦笑道:“邓旅长,这个徐十九的遗体恐怕是找不着了,因为他根本没死,现在就躺在江湾野战医院的病床上呢。”
“你说什么,他没死?”邓钟梅愕然道,“不对吧,上峰明明说他已经死了。”
“这个我就不清楚了。”朱侠摊了摊手,苦笑道,“而且这事也真奇怪了,上峰怎么就知道徐营长战死了呢?”
第49章逃兵
徐十九的确是旧伤复发了。
五年前的一二八上海抗战,徐十九带一个连穿插敌后,虽然成功地摧毁了rì军的炮兵阵地,可他也被一颗打在炮管上反弹回来的子弹击中了头部,部下把他抬回医院,医生稍加检查之后就宣布徐十九已经无救。
可最后徐十九却奇迹般地苏醒了过来,只是当时由于条件所限,没有医生有胆量进行开颅手术,这颗子弹就一直留在了他脑子里,江湾野战医院有最新引进的X光机,通过X光片可以很清楚地看到那颗弹头的形状和位置。
江湾野战医院的医生断言徐十九将永远昏迷不醒,俞佳兮都绝望了。
徐十九却再次醒了过来,不过等他醒过来时已经是8月24rì清晨了。
这时候铁拳计划已经失败了,rì军也登陆了,他也已经被军政部追赠为陆军上校了。
睁开双眼,最先映入眼帘的是一片刺眼的白sè,白sè的墙壁,白sè的床铺,还有窗外走来走去的身影,也都穿着醒目的白大褂,徐十九的意识有着片刻的停顿,这是医院?自己不是在炮台山么,怎么忽然跑到医院来了?
不过徐十九非常确定,他还活着,这里更不是yīn间。
“徐大队长,你醒了?”一个惊喜的声音忽然从身后响起。
徐十九循着声音转过头来,映入眼帘的却是一张漂亮的面孔,隐隐还有些熟悉,应该是在哪里见过,不过一下有些想不起来了。
“徐大队长,你不认识我了?”披着白大褂的女人将手中的搪瓷脸盆放在床头,先回眸冲徐十九笑了笑,又从脸盆里取出毛巾绞干,一边替徐十九擦脸一边娇嗔道,“哎呀,你还真把我给忘了呀,难怪唐小姐都说你的心是铁铸的。”
“你是……小凤?”徐十九终于把眼前这个穿着白大褂,看上去清丽脱俗的女孩跟记忆中另一个女人的形象给重合了,只不过记忆中那个女人总是满脸的浓妆,满身的风尘味,难怪刚才徐十九一下没能让出来,差距太大了。
小凤是大舞台的一个舞女,闽变之后徐十九重返上海,当时他无分文,还要筹集钱款替弟兄们治伤,就只能找人募捐,期间就经常出入大世界、大舞台等烟花地,小凤还有她嘴里的唐小姐就是这个时候认识的。
“小凤,这是哪,公共租界吗?”
“不是,这里是江湾复旦大学,不过现在改野战医院了。”
“你说什么,这里是复旦大学?”徐十九闻言愣了一愣,又望着小凤身上的那身白大褂问道,“那你怎么会在这儿?”
小凤笑了笑,说道:“还不是因为你。”
“因为我?”徐十九闹了个满头雾水。
“徐大队长,你引导炮兵炮击炮台山,不惜与小rì本同归于尽的事迹已经传遍整个上海滩了,看报道时,姐妹们可都哭了。”小凤说着把一份申报拿来摆在徐十九床前,报纸是昨天的,头版头条就是从密勒氏评论报上转载的《最后一个十九路军》,内容没变,标题却已经改成了《最后一个**》。
这也是题中应有之义,主流媒体是不可能公开宣扬十九路军的。
趁着徐十九在看报纸,小凤又说道:“徐大队长,你现在可是抗rì英雄了,受到你的感召,全上海的青年都争着抢着要参军呢,还有青红帮的那些小流氓,也都报名参军去了,公共租界的几个募兵处都快要被他们给挤爆了呢。”
“英雄?”徐十九放下报纸,摇头叹息道,“我算什么英雄,那些战死在抗rì战场上的弟兄才是真正的英雄。”
说罢,徐十九又问道:“对了,我怎么到这来了?”
“应该是你的部下送你来的吧。”小凤道,“我也是今天刚来,结果就看到你了,刚刚看到你时,可把我高兴坏了,回去我还要把消息告诉姐妹们,她们要是知道你还活着,还不知道会有多高兴呢,尤其是唐小姐,嘻嘻。”
徐十九苦笑,翻身就从床上爬了起来。
“哎呀你别动。”小凤顿时急了,上前阻止道,“医生说你得了重度脑震荡,得平躺,不能下床走动。”
徐十九转了个身,问道:“你看我像是脑震荡的样子吗?”
“那我去找医生给你做个检查,你千万别到处乱走。”小凤转身就找医生去了。
徐十九摇了摇头,径直出了病房,徐十九一眼便认出这里果真是复旦大学的宿舍区,在宿舍区前的草坪上铺着醒目的红十字,多半是为了避免rì机的轰炸,不过看草坪上遍布的弹坑以及四周被拦腰炸断的大树,小rì本显然没把红十字徽标当回事。
徐十九正想着rì军的轰炸,校园上空便响起了刺耳的防空jǐng报。
遂即整个校园便sāo乱起来,正在露天走动的伤员、护士或者医生便纷纷冲进坚固的水泥大楼躲避,架设在楼顶天台的高shè机枪也猛烈地响起,遂即六架涂着膏药徽标的rì军飞机便出现在了复旦大学的校园上空。
不过徐十九一眼便认出来,那是六架俯冲轰炸机,看它们的飞行高度,徐十九就知道它们绝对不是冲着复旦大学来的,它们多半是去轰炸杭州苋桥机场的。
不过让徐十九感到吃惊的,是面前匆匆经过的那些个受伤jǐng察。
在淞沪会战正式打响之后,担纲主攻的始终是zhōng yāng军,上海保安总团虽然也有参战,却都只是辅助作战,**十九大队只是特例,至于jǐng察总队,更是只负责各个街区的治安,并没有直接参战,怎么会出现这么多的受伤jǐng察?
徐十九拦下一个柱着拐杖的jǐng察,问:“兄弟,你们jǐng察总队也参战了?”
“可不是咋的?”那jǐng察摇头苦笑道,“昨天凌晨小rì本在张华滨大举登陆,然后就向水电公司发起猛攻,当时水电公司就我们一个排,弟兄们几乎全拼光了,不过守张华滨火车站的三排比我们排还惨,我们排好歹还
活了几个,他们排一个都没活下来。”
“张华滨火车站?”徐十九后背的汗毛霎时倒竖起来,rì军真的大举登陆了,而且还是从张华滨火车站登陆?
当下徐十九又问那jǐng察:“兄弟,现在几号了?”
jǐng察想了片刻,回答道:“今天好像是24号吧。”
“谢了,兄弟。”徐十九向那jǐng察道了一声谢,转身就走,rì军已经大举登陆,他得赶紧回部队去,跟弟兄们呆在一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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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在外面吃早餐的二瓜听到jǐng报响便赶紧往回跑,然而等他气喘吁吁地跑回病房时,却发现大队长已经不见了,房间里却多了个漂亮女护士,还没说话二瓜的脸就先红了,问:“请请请问,见见没见着我们们们大大大队长?”
看到二瓜又憨又害羞的样子,小凤一下就想起了乡下老家的弟弟憨娃,当时就乐了,学着他的语调打趣道:“你你你你,你们大大大,大队长是是是,是谁?”
“我们大队长,就是我们大队长。”二瓜低垂着头,越发的局促了。
小凤便不忍再打趣他,柔声说道:“我也正找呢,这会不知道跑哪去了。”
“跑?”二瓜闻言先是一愣,遂即大喜过望道,“我们大队长他醒过来了?”
“对呀,他刚刚才醒过来的,结果转眼就不知道跑哪了。”小凤话音未落,二瓜早已经冲出了房间,小凤便急了,喊道,“哎你上哪去,当心飞机!”
二瓜冲小凤挥了挥手,很快就在病房门外跑得没了踪影。
二瓜这是急着通知俞佳兮去了,徐十九送进江湾野战医院后,俞佳兮再三叮嘱过,若是徐十九醒了,让他第一时间通知她,二瓜跟俞佳兮接触虽然不多,却也看得出来俞医生是个极好的姑娘,也是真的关心大队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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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十九匆匆走出来时,一辆电车刚刚停靠校门外的车站。
天上不时有rì机呼啸而过,刺耳的防空jǐng报又响个不停,等车的市民难免害怕,不过复旦大学门口的那两个卫兵给了他们勇气,倒也没有发生sāo乱,一个个忍着心中恐惧,却依然排着队,有条不絮地等待上车。
就在这时候,两个拖着大皮箱的年轻人从远处飞奔而来。
那两个年轻人穿着西装,打着领带,还留着分头,一看就知道是大户人家的公子哥,看他们行sè匆匆的样子,原本多半是从rì租界避到江湾,现在rì军大举登陆,江湾不安全,却又要匆匆躲回公共租界去,这电车就是开往公共租界的。
两个年轻人蛮不讲理,举着皮箱就往队列中挤,结果把一个头上、腿上均裹着纱布的病号给挤倒了,那人倒地后,又从上衣口袋里掉出一样东西来,落在地上后发出叮的一声,众人定睛看时,却是一块系有绶带的勋章。
“这是……七等云麾勋章?!”一个穿着中山装的学生上前捡起勋章,然后满脸崇敬地望着那个倒地的病号,颤声道,“你是**,你是**英雄!”
病号的目光有些闪躲,只是沉默地从学生手中拿回了勋章。
“屁的英雄。”撞倒病号的那个西装青年却不屑地道,“他故意不穿军装,还要挤上开往公共租界的电车,多半是想当逃兵!”
另一个西装青年附和道:“对,他肯定是个逃兵!”
倒地病号脸有羞愧之sè,那个青年学生却不答应了,扭头怒视着那两个西装青年,义正词严地说道:“他若是逃兵,又怎么会受伤?又怎么会受伤?!若不是他们在战场上与rì寇殊死博杀,上海早就沦陷了,若不是他们用自己的胸膛在前方挡住rì寇的子弹,你早就被rì寇枪杀了,哪还有命站在这里大放厥词?”
望着病号身上隐隐渗出血迹的纱布,两个西装青年的神情变得有些不自然。
那青年学生又转身对排队上车的乘客高喊道:“乡亲们,同胞们,**是英雄,他们是英雄,若不是他们舍生忘死在前面抵御rì寇的入侵,上海早就沦陷了,中国也早就亡了,所以请大家让一让,让我们的英雄先上车。”
说着,那学生又和另外一个学生将倒地的**给扶了起来,前方排着队的乘客,无论老人、无论孩子,全都让到了两边,那两个西装青年也拖着皮箱默默地让开了半步,那**伤员的脸上却露出了剧烈的挣扎之sè。
片刻后,**伤员轻轻挣脱那两个学生的搀扶,转身就走。
校门口那两个站岗的宪兵原本已经向着这边走了过来,不过看到伤员已经在往回走,他们便又走了回去,其中一个宪兵还向徐十九投来了冷冷的一瞥,徐十九若是敢踏上电车,他们绝对会在第一时间冲上来阻止。
就在这时候,又一批rì军轰炸机飞临江湾上空,这一次却是冲着设在复旦大学里的野战医院来的,六架rì机分成三拨,一拨拨地俯冲下来,一枚枚重磅航弹便带着刺耳的尖啸从天而降,遂即就是连续不断的猛烈爆炸。
一枚炸弹正好落在了车站不远处,爆炸产生的气浪一下就把电车给掀翻在地,整个车站顿时间乱成一团,所有人都仓皇走避。
混乱中忽然响起孩童的啼哭声,遂即又有少妇哀嚎:“孩子,我的孩子。”
徐十九急定睛看时,只见一个少妇被sāo乱的人群卷裹着往远处跑,她的孩子却跌坐在站台上正在无助地哭泣着,此时又有一架rì机俯冲而下,遂即又有两枚航弹从天而降,炸弹的落点距离站台不是很远,那孩童多半无法幸免。
徐十九瞠目yù裂,有心冲过去救人却已经来不及了。
眼看那个孩童就要丧生在炸弹之下,一道孤独的身影忽然从斜刺里蹒跚而至,一下就将那孩童扑倒并且死死地护在了自己身下,是刚才那个伤兵!遂即就是猛烈的爆炸,飞卷的烈焰和浓烈的硝烟一下就将他的身影给湮没了。
第50章中国不会亡
扔完了炸弹,rì机又开始反复俯冲扫shè。
十几分钟后,rì机飞走,jǐng报才告解除。
与孩子失散的母亲第一个冲上狼籍不堪的站台,当她强忍着心中恐惧,以颤抖的双手翻过那个伤兵的身体,最先入耳的是哇的一声儿啼声,她的孩子,被伤兵护在身下的那个孩童竟是毫发无损,并且一下就扑入了她的怀里。
“我的孩子,我的孩子。”年轻的母亲搂紧孩子,喜极而泣。
望着抱头痛哭的母子,逃过一劫的乘客们都是唏嘘不已,可当他们看到已经被炸得血肉模糊的那个**伤兵时,又不禁黯然神伤。
刚才维护伤兵的那个青年学生饱含热泪,语气激昂地高喊道:“乡亲们,同胞们,你们都看见了吧,你们都亲眼看到了吧?这就是**,当rì寇的炸弹从天而降时,他们毫不犹豫地用自己的身体迎向炸弹,他们把死亡留给自己,却把生存的机会让给我们,他们是英雄,他们是英雄,他们是英雄!”
在青年学生激昂的呐喊声中,不少乘客自发上前,包括刚才那两个西装青年,都对着英雄的遗体鞠躬默哀。
徐十九脱下军帽,也对着伤兵的遗体深深地鞠了一躬,这个伤兵也许萌生过当逃兵的念头,可在最后他还是战胜了心中恐惧,当炸弹从天而降时,他更是毫不犹豫地挺身而出,用自己并不强壮的身体,死死地护住了幼弱的孩童。
正如那学生所说,这个伤兵是英雄,他是值得全中国、全民族永远缅怀的民族英雄,中国有这样的英雄士兵,就永远不会灭亡!
正好有一辆卡车从大门内缓缓驰出,徐十九伸手拦下,询问押车少尉道:“兄弟,你们这是往哪去?”
少尉道:“长官,我们是教导总队2团的,正准备返回驻地。”
“正好顺路,请捎我一程。”徐十九说完便翻身跨上了卡车车厢。
那青年学生拔腿追了上来,一边挥舞着双臂一边大声高喊:“长官,带上我,请把我也带上吧,我要当兵,我要参军……”
在那青年学生身后,更多的青年追了上来,包括那两个富家公子哥。
年轻人的血总是热的,他们原本就满怀着救国救民的热忱,此刻又亲眼目睹了**舍己救人的英雄事迹,又哪里还按捺得住?
**少尉却不为所动,卡车开始加速。
那些青年学生却仍不放弃,一边追一边大声高喊:“长官,无论你们停不停车,我们都会到前线去,杀敌报国是每个炎黄子孙的职责,我们不会让你们成为最后一个**,更不会让你们成为最后的英雄!中国……绝不会灭亡!”
“中国不会亡!中国不会亡!中国绝不会亡!”
后面跟着往前跑的几十个青年学生也纷纷跟着大喊。
满载着**的卡车很快就开远了,那几十个青年学生却真的没有停下脚步,而是追着烟尘毅然决然地奔向了水电公司。
复旦大学校门外,一个记者连连按动相机快门,将青年学生奔赴战场的镜头永远定格下来,当他再转过身来,却看到一群打扮得花枝招展的舞女行sè匆匆地走进了复旦大学大门旁边的小门,片刻之后,她们将换上白大褂成为一名护工。
于是记者放下相机,又掏出钢笔在本子上写下了中国不会亡五个大字,写完这五个苍劲有力的大字,又接着写,一个国家,一个民族,当他的士兵为了百姓不惧牺牲,当他的青年都踊跃参军,甚至就连舞女都知道挺身而出时,就一定不会灭亡,中国不会亡,rì寇妄想灭亡中国,注定是痴心妄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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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佳兮满脸疲惫地从手术室里走出来,一眼就看到了手术室外坐立不安
的二瓜。
二瓜看到俞佳兮,赶紧冲上前来说道:“俞小姐,我们大队长他醒了,他醒了!”
“你说什么,他醒了?!”俞佳兮浑身的疲惫感顿时间不翼而飞,整个芳心顷刻间就被巨大的喜悦充满,然后转身就往徐十九的病房跑。
二瓜赶紧又喊道:“俞小姐,我们大队长他已经走了,他肯定是要回部队了,你若赶紧去大门口,兴许还能见着他。”
俞佳兮便又转身往大门方向跑。
然而,等俞佳兮和二瓜气喘吁吁地跑到大门口时,徐十九却早已经搭乘教导总队的卡车走远了,望着狼籍遍地的电车站台以及空荡荡的大街,一股莫名的委屈忽然间涌上俞佳兮的心头,泪水便不可抑制地顺着脸颊滑落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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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说徐十九,搭乘教导总队2团送完伤员的卡车沿着三民路往虬江码头方向走,教导总队也是刚到不久,除了抽调部份骨干去后方扩编外,三个主力团外加各技术兵种全都拉上了淞沪战场,2团负责进攻虬江码头、公大纱厂一线。
结果刚走到五权路跟军功路的交叉路口,便看到了惨烈到极致的场面。
此时,教导总队第2团刚刚接到了战区长官部的调令,奉命从杨树浦区撤出,火速驰援海关码头,战区长官部的高官们根本就没有考虑过大白天在江边行军的现实困难,结果教导总队第2团才刚开拔,rì军的战机和军舰便蜂拥而至。
于是,天上飞机炸、江上舰炮轰,沿江滨开进的教导总队官兵是一片片地倒下,在铁的纪律之下,虽死伤惨重,可教导总队的官兵们却愣是没一个退缩逃跑的,结果一个加强团五千多官兵,赶到海关码头时,已经只剩不到两千人了!
望着江滨路上一片片倒下来的教导总队官兵,徐十九心都碎了。
这他娘的究竟是哪个王八蛋下的狗屁军令啊?海关码头虽然重要,可是能跟张华滨铁路码头比吗?连张华滨铁路码头都失守了,再丢一个海关码头又能怎样?为了一个无足轻重的海关码头,牺牲这么多教导总队的官兵,值吗?!
战区长官部的那些高官难道就不明白,党国训练、装备像教导总队这样的jīng锐部队,有多么的不易?若是这些jīng锐部队都拼光了,海关码头还能守住?上海还能守住?整个淞沪地区还有整个中国,又靠谁来守?
不能这样打,淞沪会战不能这样打啊!
作为弱势方,**要想打赢,老兵才是根本,不能够这样消耗啊!
还有教导总队的那些个军官,他们怎么上的军校,怎么学的军事?没有制空权,更没有制海权,面对天上的rì军战机和黄浦江上的rì军战舰,怎么可以组织集团行军?难道就不能以连排为单位分头行军?还有,就不能离黄浦江远点?
绕行几公里又能怎样,绕行几公里又能怎样?绕行几公里又能怎样?!
徐十九痛苦地扭头,却又无意中看到,从复旦大学门口就跟着的那群青年学生居然真的一路跟了过来,望着前方被rì军飞机和军舰炸得血肉横飞的教导总队官兵,这些青年学生一个个脸sè发白、牙齿打战,脚步也开始迟疑起来。
显然,这群学生都被前面惨烈、血腥的场面吓到了。
就在这时候,那个领头的学生却再次振臂怒吼起来:“同学们,我们不能让他们成为最后的**,更不能让他们成为最后的英雄,走,走啊!”
说完,那学生便迎着炮火走了上来,最初还有些犹豫,有些挣扎,但是很快,他的脚步便变得无比沉着、无比坚定,仿佛前方不是血肉横飞的战场,而只是一个任由他激扬青chūn的课堂罢了,战争年代的青年,总是会被历史赋予沉重的使命。
第51章新兵连
老娘舅正在战壕里叭嗒叭嗒地抽着旱烟,他已经正式被朱侠调到十九大队,这会儿刚刚跟十九大队的新兵蛋子们费了半天口舌,教他们怎么躲炮、躲机枪。
二瓜凑到老娘舅眼面前,涎着脸道:“老娘舅,再跟我们说说大队长呗?”
附近的新兵蛋子闻言顿时来了jīng神,只是担心成为rì军飞机的轰炸目标,他们没敢围上来,却一个个全都支起了耳朵。
“你们大队长啊?”老娘舅眯着眼睛,淡淡地说道,“这话说起来可长了,记不太清那是民国六年还是七年,有一回我上街采买,看到城门口躺着一个白胡子老头,老头已经饿得只剩一口气了,身边还坐着个虎头虎脑的娃儿。”
二瓜忍不住问道:“这娃儿就是我们大队长吧?”
“对,就是你们大队长。”老娘舅的眸子变得越发的柔和,接着说道,“那个老头是他爷爷,也是当时他活在世上的唯一亲人了,一大家子十几口人从汉中逃难到广州,就活了爷孙俩,老头跪下来求我,可你猜你们大队长他当时说了句啥?”
没人插话,二瓜也听得聚jīng会神,老娘舅的眼神漫无焦点,已经完全陷入对往事的回忆中,接着说道:“你们大队长对他爷爷说,爷,你甭求人,我去码头扛大包,我养活你,呵呵,当时他才是个六七岁的孩子啊。”
二瓜笑了,鼻子却有些酸酸的,他其实也是个孤儿。
“刚说完,他爷爷就咽了气了,我就把他带回军营当了个小伙头军,那个时候广东还是陆大帅的地盘,后来陆大帅跟孙大炮打,孙大炮又跟陈大帅打,再后来就北伐了,汀泗桥之战,我们**团打得最苦,伙夫都上了,阿九当时只有十五岁,也跟着上战场了。”
二瓜便有些讪然地低下了脑袋,他想到了虹河路桥之战,此前的几次战斗二瓜都排在进攻序列的最后,基本上是凑个热闹,虹河路桥之战1中队却拼到了最后四个人,那是二瓜第一次直面死亡,却出了大糗,让小rì本给吓尿了。
老娘舅笑了笑,接着道:“这第一次战斗呀,你们大队长的表现可不咋的,北洋军大炮一响,他就扑过来抱着我的大腿嗷嗷地哭,汉廷当时还只是个连长,当时就给了他一记大耳括子,这记耳光之后,每次战斗你们大队长总是冲在头一个。”
听了老娘舅这话,二瓜心里便舒坦多了,看来勇敢并不是天生的,疯子哥、狗子哥头一回上战场时都出了糗,没想到大队长第一次上战场也这样,都说老兵是铁打的,可是再勇敢无畏的老兵也都是从新兵过来的。
二瓜还想再问问徐十九在北伐战争中的事迹,前边忽然喧哗起来。
老娘舅、二瓜还有附近的新兵蛋子闻声抬头,只见前方不远处已经升起了一个巨大的球形物体,并且还在冉冉上升,此时天气还算晴朗,可以看清楚球体底下似乎悬着只篮子,只是由于距闻太远,看不太清楚篮子里有没有装啥。
“这是什么东西?”二瓜和新兵蛋子们瞪大了眼睛。
老娘舅的脸sè却沉了下来,说道:“这是小rì本的观测气球!”
“观测气球?”二瓜和新兵蛋子们茫然不解,“是干啥用的?”
“是用来引导炮兵shè击的。”老娘舅沉声道,“看见底下那篮子没?那里边站着小rì本的炮兵观测员,他通过观测设备再经过图纸计算,就能够准确地标定shè击诸元,五年前的一二八上海抗战,我们就曾吃过它的大亏。”
二瓜顿时变了脸sè,悚然道:“那我们岂不是要吃大亏?”
话音未落,前方刚刚升起的观测气球上忽然腾起了黑烟,遂即迅速瘪落,又从高空上疾坠而下,二瓜和新兵蛋子们便纷纷欢呼起来,老娘舅也舒了口气,如今的第9集团军可不是五年前的第五军了,高shè机枪有了,高shè炮也有。
就在这个时候,刀疤大步流星进了临时驻地。
“起来,赶紧起来,该你们上战场了,快点!”刀疤一边大吼,一边用脚猛踢横七竖八坐在战壕里的新兵蛋子。
二瓜猛然翻身坐起,问刀疤道:“刀队,咋了?”
刀疤替二瓜正了正脑袋上的德式钢盔,声音里透着金属般的森冷:“小rì本想在丁家巷架浮桥,守丁家巷的jǐng察兄弟快顶不住了,参座刚下来命令,让咱们新兵连顶上去,不惜一切代价阻止小rì本从丁家巷强渡泗泾。”
二瓜轻轻哦了一声,cāo起步枪便加入了队列。
此时二瓜并不知道,他很快就将面对又一次的恶战!
昨天,也就是8月23rì凌晨,rì军突然在张华滨大举登陆,只有jǐng察总队一个排驻守的张华滨火车站很快失守,所幸61师新任中将师长钟松反应快,急令183旅一个营就近从西张华滨向南迂回,堪堪抢在rì军前面占据了泗泾铁路大桥。
rì军从张华滨火车站强行登陆得手之后,遂即兵分两路,一路沿淞沪公路直扑蕰藻滨大桥,另一路则沿淞沪铁路直取泗泾铁路大桥,在这两个方向rì军均遭受了顽强阻击,激战至天亮时分,rì军竟然只向前推进不到五百米!
rì军第3师团师团长腾田进一看情形不对,便分出一个步兵大队迂回海关码头,试图从侧翼包抄泗泾桥守军的身后。
然而钟松也不是吃素的,海关码头那边枪声一响,他便马上判断出了rì军企图,正好**营也就是**第十九大队在上海新市区的周宅整训,钟松急令十九大队中止整训,前出堵截从海关码头迂回过来的rì军。
刀疤当即带着基本由老兵编成的1连驰援海关码头。
十九路军有个优良的传统,打仗爱动脑子,刀疤也不例外,他并没有重蹈胡家骥团攻打汇山码头的覆辙,直愣愣地将有限的兵力往海关码头上填,而是迅速抢占了码头外两栋钢筋水泥结构的大楼,这里是美英烟草公司的物资仓库。
通过rì俄战争,rì本已经在国际上展示了自己的獠牙,可是面对美英等老牌列强,rì本终究还是底气不足,为免打出国际事件将美英也拖入战团,rì本军舰的大口径舰炮没敢炮击美英烟草公司的仓库大楼,飞机也不敢轰炸,这就苦了rì本陆军。
十九大队凭借坚固的工事以及jīng良的德械装备,死死锁住码头出口,从海关码头登陆的rì军腾挪施展不开,结果空有一个步兵大队的兵力,却被刀疤百十号人堵在弹丸之地,双方在海关码头激战一昼夜,rì军竟不得寸进!
腾田进恼羞成怒,急令工兵从丁家巷架设浮桥,试图从中路打开缺口,丁家巷处于海关码头与泗泾大桥中间,中路失守,**就有崩盘的危险,刀疤接到命令后,便将海关码头的防守交给了独只手和独眼龙,自己则带新兵连来丁家巷堵枪眼。
泗泾是条宽不过三十多米的小河滨,跟上海市绝大多数河滨都差不多,河道中淤泥堵塞异常严重,已经根本无法行船,徒步涉水过河更是困难,所以要想在上面架设浮桥并不是件容易的事,刀疤带兵赶到时浮桥还没架好。
负责丁家巷jǐng戒的是上海市jǐng察总队的一个排。
刀疤带着新兵连赶到时,jǐng察总队的这个排已经打得只剩下不到十个人,而且已经被rì军给逐出了丁家巷。
不过新兵连一赶到,rì军就缩了回去。
刀疤将jǐng察总队的排长叫到跟前问道:“现在什么情况?”
jǐng察总队的这个排长姓丁,丁排长道:“长官,小rì本的浮桥才搭了半拉子,所以大部队一下还过不来,只有半个小队的鬼子涉水强渡过来。”
强渡过来的鬼子兵居然只有半个小队?这仗还有得打!
当下刀疤将新兵连的二十几个骨干老兵叫到了跟前,新兵就是新兵,既便参加过军训也还是新兵,如果没有骨干老兵带着,根本形不成战斗力,二瓜参加过虹河路桥血战,也算是个老兵了,高大全、高慎行也在其中。
“小rì本正在前面河滨上架浮桥,情况有多紧急我就不再多说了,一旦让rì军把浮桥架好,那就什么都完了!”刀疤冷冽的目光从二十来个老兵的脸上掠过,又道,“好在强渡过来的鬼子只有半个小队,仗还有得打。”
说着,刀疤又用刺刀在地上画了个圈,又沙沙沙在圆圈的南边划出三个箭头,然后对着图案说道,“我带1排从正面强攻,高疯子你带2排从左翼包抄,高慎行你带3排从右翼包抄,记住全速突击,冲上去跟小rì本白刃战!”
“是!”高大全、高慎行面无表情,声音里却透着金属般的冷冽。
刀疤将刺刀回鞘,又掏出大镜面匣子往前一撩,二十来个老兵便迅速分成三拨,旋即各自引领三五十个新兵,从三个方向朝丁家巷同时发起了冲锋,守在丁家巷里的十几个rì本兵当即猛烈开火,机步枪子弹嗖嗖尖啸着四下乱shè。
第52章做点什么
二瓜端着刺刀,跟着高大全嗷嗷叫着往前冲。
不时有灼热的流弹嗖嗖尖叫着从耳畔掠过,二瓜埋着头、弯着腰,左冲两步又右突几步,尽可能地让自己的冲锋线路变得没有规律,同时又与战友保持距离,不时有战友中弹,惨叫着倒下,二瓜却没有受到丝毫影响,往前,再往前!
两百米外,rì军轻机枪的弹道散布面积相当大,由于**的战术规避动作,rì军步枪和掷弹筒的命中率也很难保证,所以**的伤亡很小,不过进入两百米后,rì军机枪、步枪及掷弹筒的命中率便迅速提升,**伤亡迅速增加。
进入一百米后,各种战术规避动作已经毫无意义。
这时候唯一要做的就是以最快的速度,在最短的时间内冲上去与敌白刃战,至于是否会被敌人的子弹shè中,那就只能各安天命了。
“突击,突击,全速突击!”高疯子一边以驳好枪托的盒子炮对着前方猛烈开火,一边嗷嗷大叫,一朵血花忽然间毫无征兆地从他宽阔的背上绽放开来,他仍然嗷嗷大叫着,又在惯xìng的作用下往前冲刺了十几步,然后颓然倒下。
二瓜眼含热泪从高疯子身边冲过时,眼角余光清楚地看到殷红的鲜血正如泉水般从他的嘴角溢出,还有他的身下的泥土也被鲜血染红了一片,二瓜依稀听到,高疯子依然以含糊不清的口齿在喊着,突击,全速突击。
看到这一幕,二瓜顿时发了狂般怒吼起来:“突击,全速突击……”
坑坑洼洼的地面犹如cháo水般从脚下倒退,转眼之间,rì军阵地已经近在眼前,二瓜犹如一头暴怒的幼狮,猛然闯入了狼群,一个rì本兵堪堪躲过二瓜刺刀,却被二瓜拿自己身体当武器给猛然撞翻,两人便倒地扭打成了一团。
二瓜的体格并不健壮,双臂却非常有力,他死死地压制住rì本兵的双手,然后张嘴狠狠地咬在了rì本兵的脖子上,rì本兵杀猪般惨叫起来,一下就丧失了抵抗意志,二瓜再使劲一扯,竟从rì本兵脖子上撕下了一大块血肉!
rì本兵惨叫着,抽搐着,声息很快弱了下去,二瓜这一口几乎将他的脖子整个咬开,颈侧大动脉也被咬断,鲜血喷shè出去足有好几米远,更将二瓜喷了个满头满脸,等二瓜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早已经变成了一个血人。
二瓜桀桀狞笑着扑向下一个rì本兵,那个rì本兵虽然久经训练,也在东北打过抗联,甚至还打死过人,却从未有过白刃战经历,看到眼前犹如厉鬼般的二瓜,心里一下就毛了,扔下手中的三八大盖转身就往回跑。
都说二战时期rì军的战斗力强悍,其实也是分阶段的。
中rì战争全面爆发之初,既便是小rì本的十七个常设师团,也几乎没怎么见过血,虽然身体素质不错,训练也很好,战斗力其实还是相当一般的,但在中国打了几个月尤其是在南京大屠杀之后,rì军的凶残指数便开始急剧飙升。
凶残指数的飙升,带来的就是战斗力的飙升!
一支军队,他的战斗力绝不是靠练就能练出来的,得到战场上打才能够打出来,所以到了41年,rì军的战斗力达到一个巅峰,此时的rì军,不考虑装备只比较单兵战力,真的可以说是冠绝于当时世界了,德军都没法比。
此后太平洋战争爆发,大量在中国战场上打出来的jīng锐老兵被调往太平洋战场,然后在岛屿丛林中被蚂蟥蚊蝇以及美军的飞机大炮所绞杀,从此rì军的战斗力便江河rì下,44年以后rì军就连华北大地上的民兵都打不动了,也就欺负欺负豫湘桂战场上的**了。
言归正传,从泗泾踩着烂泥强渡过来的rì军其实只有一个班,刚才与jǐng察总队一通交火已经死了四个,所以守在丁家巷里的鬼子兵其实只有九个,当二瓜第一个冲进村子,rì军很快就放弃抵抗退到了泗泾南岸,试图依托北岸的机枪火力负隅顽抗。
刀疤想趁胜追击全歼强渡过来的rì军,却遭到对岸rì军火力的疯狂堵截,高慎行几次带人冲锋都被打了回来,还牺牲了两个老兵,很快又有两架rì军轰炸机飞过来,对着丁家巷就是一通狂轰滥炸,炸得**头都抬不起来。
等到轰炸机飞走,浮桥也快要架好了。
更糟糕的是,新兵连一门火炮也没有,根本无法压制住对岸的rì军火力,就连守在南岸的那几个rì本残兵都干不掉,更别提炸掉浮桥了,最多再过半小时,rì军的大部队就能源源不断地开过泗泾南岸,这仗难打了!
新兵连现在唯一能够做的事,也就是加紧抢修工事了。
正当新兵连官兵抢修工事时,南边忽然响起了隐隐的
口号声。
刀疤爬上屋顶举起望远镜一看,只见几股黑压压的人流正从殷行镇那边浩浩荡荡地开将过来,少说也有两三千人,他们拿着各式各样的武器,有大刀,有长矛,也有锈迹斑斑的老套筒,甚至还有前清的抬枪。
“举国血战,共赴国难!”
“举国血战,共赴国难!”
“举国血战,共赴国难!”
“宁做战死鬼,誓死不当亡国奴!”
“宁做战死鬼,誓死不当亡国奴!”
“宁做战死鬼,誓死不当亡国奴!”
人cháo一边前行,一边喊着口号,山呼海啸。
“是他?!”透过望远镜,刀疤一眼就把走在人群前面的那个身影给认了出来,可不就是从南苑死人堆里爬出来的那个学生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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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退回到几个小时前,殷行古镇。
殷行古镇的历史要追溯到大明正德年间,乃是告老返乡的上林苑监录事殷西溪所筑,不过直到民国初年,殷行都还只是个小镇,东西主干大街长不过一里,商铺只有三十来家,三十年代国民zhèng fǔ斥重金打造上海新市区,殷行才真正繁荣起来。
不过聚居在殷行的基本上都是贫民,要么是老殷行的农民,要么是码头工人,要么是工厂工人,还有不少建筑工人也住在殷行,这就在殷行镇的外围形成了大片棚户区,八一三淞沪会战爆发后,租界里的市民纷纷外逃,使这里的棚户区更显拥挤。
几个小时前,舒同文和十几个学生正走在殷行镇破烂的主干大街上。
舒同文和这十几个学生矢志报国,他们从火车北站一路跟随十九大队来到吴淞镇,本想借着十九大队被61师收编的机会入伍,结果却让他们大失所望,61师新任师长钟松听说他们是大学生,便毫不犹豫地将他们拒之门外。
黄埔系军官普遍排斥爱国学生,这个是有历史原因的。
袁大头死后,孙大炮见缝插针创立了广州军zhèng fǔ,却始终未能脱离会党本质,结果打压了一批旧军阀,却又培养了一批新军阀,革命丝毫不见起sè,后来孙大炮一咬牙,便搞了个联俄联共、扶助农工的政策,其实就是从亲rì全面倒向苏俄。
然而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苏俄也不是什么好鸟,他们一面通过共产国际的思想改造牢牢控制中国**,使陈独秀领导下的**成为苏共事实上的支部,一面则通过军事援助将国民党牢牢地捆绑在自己的战车上。
结果就是,黄埔军校几乎成为苏俄的军事院校,许多学员成天叫嚣着要武装保卫斯大林武装保卫布尔什维克,鲍罗廷这个苏联顾问更是成了广州军zhèng fǔ的太上皇,孙大炮病死běi jīng后,由谁接班居然得鲍罗廷说了算。
中国的事居然得由苏俄说了算,这深深地刺痛了蒋委员长,于是蒋委员长开始清党,捕杀了大量叫嚣着武装保卫布尔什维克武装保卫苏联的激进青年,从此以后,蒋委员长和黄埔系军官便对爱国学生始终抱有高度的jǐng惕。
这个也是国民党始终不敢发动全国人民共同抗rì的缘由,因为搞运动,国民党拍马也及不上**,一旦发动全国人民共同抗rì,各种农会、救国青年会就会雨后chūn笋般疯狂冒出来,要不了几个月,整个中国就会变成一片赤sè世界。
所以钟松才会毫不犹豫地将舒同文等人拒之门外。
不过,舒同文并没有因为钟松的拒绝而感到气馁,走着走着,他忽然停下来对身后的十几个学生说道:“同学们,我们不能就这样离开上海,rì军已经在张华滨大举登陆,祖国需要我们,民族需要我们,我们必须做点什么。”
有学生丧气地说道:“可咱们能做什么呢,军队不收咱们。”
另外几个学生也纷纷附和:“是啊,咱们没枪也不知兵,总不能赤手空拳去跟小rì本拼命吧?咱们是不怕死,可也不能无谓牺牲吧?还是徐十九大队长说的对,咱们还是等着抗战胜利的那一天,再好好建设自己的祖国吧。”
舒同文紧握拳头,义正词严地说道:“同学们,位卑不敢忘国忧,人轻也应有担当,咱们是没枪,可咱们还有双拳,还有利牙,赤手空拳也一样可以杀鬼子,咱们是不知兵,可咱们会演讲,咱们可以将附近的工人、农民都组织起来,与rì寇血战到底!”
一番话使十几个青年茅塞顿开,是啊,论打仗他们的确不行,可是说到组织运动,那可是他们的拿手好戏,十几个青年学生遂即找来了竹竿横幅,又借来毛笔在横幅上写下了各种极富煽动力的标语,然后举着横幅就上街了。
第53章共赴国难
工人李三、赵四还有贺六正在小酒馆里喝着几个大子一壶的劣质黄酒,一边醉熏熏地叙说各家的困窘,今天上午,他们上工的纱厂老板饮弹自杀了,因为存放棉纱的仓库让小rì本的飞机给炸了,价值几万大洋的货物化为了灰烬。
“囡囡今天过生rì,说好了要给她买红头绳的,可是……”赵四说着眼圈就红了,老板已经自杀,留下一个寡妇还有一对嗷嗷待哺的幼儿,别说给他们发工钱了,他们这些工友还得倒帮着筹钱,才替人孤儿寡母凑够了回宁波老家的盘缠。
“还有我老娘,没钱抓药可咋弄啊。”贺六满脸愁苦,他八十岁的老母病倒在床已经半个多月了,因为家里穷所以一直强撑着,原指着今天领了工钱好去抓药,不曾想纱厂老板却是自杀了,没有工钱,他拿什么去抓药?
李三呸了口浓痰,骂骂咧咧地说道:“听说小rì本已经从张华滨登陆了,整个上海也马上就要让他们给占了,往后的rì子咋过?”
赵四和贺六的脸sè便变得越发的愁苦,五卅惨案虽然已经过去十多年了,可他们这些老工人却仍是记忆犹新,西洋人固然不是什么好东西,可东洋人更加不是好鸟,真要让小rì本占领了上海,还能有他们这些工人的活路?
在rì本人眼里,中国人就是猪是狗哇!
正好两个学生扛着横幅从酒馆前经过,他们看不懂横幅上写的是啥字,可是学生嘴里喊的口号却还是听得懂的。
“举国血战,共赴国难!”
“宁做战死鬼,誓死不当亡国奴!”
“干!”李三将酒杯往板桌上一顿,起身喝道,“这rì子没法过了,老子这便投军去,跟小rì本拼了算球!”
“算我一个!”
“妈的,我也去!”
赵四、贺六一仰脖子喝干了杯中浊酒,也跟着站了起来。
“走!”李三大手一挥,又猛然撩开身上的短褂,大步流星走出了酒馆,赵四、贺六抹了抹嘴巴,毅然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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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老七蹑手蹑脚地打开房门,不想还是惊动了妻子,妻子抱着三个月大的女儿从床上坐起来,无比紧张地问:“七哥,你这是要干吗去?”
从昨天凌晨开始,张华滨那边又是打枪又是打炮,可把殷行镇上的居民给吓坏了,除了极少数胆子大的商家,各家纷纷闭门落锁,殷家也是大门紧闭、二门落锁,一家三口躲在后院静静地等待着命运的审判。
殷老七道:“我去外面看看。”
“七哥你别去,不要去,求你了。”
妻子一听眼泪就下来了,她虽然嫁入殷家不久,却也知道殷家跟rì本人是有血仇的,事实上殷行镇的绝大多数居民都跟rì本人有不共戴天之仇,五年前的一二八上海抗战,rì军屠了半个殷行镇,战后几乎家家都在办丧事。
殷家更是死了七口人,殷老七的nǎinǎi、父母、妹妹、哥哥、嫂嫂还有未满月的侄儿,全都惨死在了rì军的屠刀下,殷老七当时正好在棉花地里干农活,这才侥幸躲过这场死劫,从那以后他就去铁匠铺打了一把特大号的柴刀。
昨天凌晨张华滨那边枪声大作,殷老七就开始红着眼睛在柴房里磨柴刀,刚才他又偷偷地将柴刀别进腰后面,妻子焉能不知他出去是要干吗?
妻子拦着殷老七,摇着头,抽泣着说道:“七哥别去,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让我们孤儿寡母的可怎么活?”
望着泪水涟涟的妻子,再看看妻子怀中睡得正香的女儿,殷老七的眼圈也一下红了,神情惨然地说道:“绣娘,小rì本不是人,他们就是一群畜生啊,要是再让他们占了镇子,我死不要紧,可你们娘俩还得受活罪呀。”
妻子哭道:“不是还有当兵的么?”
殷老七摇了摇头,惨然道:“当兵的再多也有打光的时候,当年的十九路军那么能打,最后不也退出了上海?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在,我就绝不会让那群畜生踏入镇子,更不会让那群畜生欺辱你们娘俩,绣娘,我走了。”
说罢,殷老七就毅然走出了房门。
望着殷老七决然而去的背影,妻子不禁泪如雨下,怀中的幼儿从睡梦中醒来,咿咿哑哑地叫着,却不知道她的父母正经历着惨烈的生离死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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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尚文正在自家堆放杂物的阁楼里翻箱倒柜地寻找着什么,殷母循声找上来,问道:“尚文,你在找什么呀?”
殷尚文搪塞道:“没找什么,就是随便翻翻。”
殷母出身于书香门第,平时对这个儿子的教育也极为严格,一看儿子的神情,她就猜了个**不离十,便叹息道:“尚文,你老实跟娘讲,是不是在找你爸留下来的枪?”
殷尚文的眼神有着片刻的躲闪,不过马上就变得坚定起来,正视着殷母说道:“娘,我想上战场,我要去打rì本鬼
子!”
殷母道:“打仗不是有**么?”
“娘,你看看这个。”殷尚文将一份卷成筒状的申报递给殷母,激动地说道,“**打得很苦,死伤惨重,我不能让他们成为最后的**,更不能让他们成为最后的英雄,所以我要参军,我要上战场,娘,你知道爹的枪在哪?”
殷母没看申报,颤声问道:“儿啊,你真想好了?”
“娘,我想好了。”殷尚文重重点头,毅然决然地应道,“覆巢之下焉有完卵,国若是亡了,家又何处安放?”
殷母默默点头,儿子肯为国家、肯为民族而战,这让她感到欣慰,同时她又难免感到心酸,她就一个儿子,要是有个好歹……殷母终于还是走到门边最显眼的那口箱子边,又打开盖子从箱盖的翻袋里摸出了一把镜面匣子。
殷尚文接过镜面匣子,走到阁楼门口忽又转身回头向着殷母跪下,又一个响头重重叩在地板上:“娘,自古忠孝难两全,请恕孩儿不能膝前尽孝了。”
望着跪倒面前的儿子,殷母泪如雨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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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海人五年前就吃过小rì本的大亏,八一三淞沪会战爆发以后,rì本军舰以及飞机的狂轰滥炸又误杀了不少无辜平民,正所谓旧仇添新恨,被舒同文这十几个学生一煽,聚居在殷行镇的工人、学生、商人还有农民一下就爆发了。
于是,商人放下了手中的算盘,学生放下了手中的书本,工人放下了手中的工具,农民也和妻女拥别,然后毅然上了大街,汇集在横幅后面的人流越来越庞大,一路循着枪声走到丁家巷时,已经聚集了足足两千多人!
按说,这么多人聚集在一起是很危险的,既便都是平民也同样会招来rì军舰炮、飞机的狂轰滥炸,然而rì军的军舰、战机对此却是“视而不见”,原因其实很简单,因为就在同一时间,zhōng yāng军校教导总队的一个团正在黄浦江边集团行军,rì军舰炮和飞机都轰炸教导总队去了,根本顾不上殷行这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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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刚赶到丁家巷的徐十九也着实给吓了一跳。
徐十九在殷高路口遇到了一个61师的通讯兵,一问才知道十九大队就驻扎在周宅,不过等他赶到周宅却又发现十九大队已经开赴丁家巷,便又匆匆往丁家巷赶,结果就在这里遇到了这么一支庞大的游行队伍。
听清楚游行队伍喊的口号,徐十九当即破口大骂,发动群众进行举国血战是对的,却不该是这么个血战法,现在已经不是冷兵器时代了,这么多人排着队、喊着口号往前走,小rì本只需几挺机关枪就能把人全突突了!
要不是教导总队那边吸引了rì军的火力,这边早不知道被炸成什么惨样了。
徐十九以最快的速度追上游行队伍,当他看到队伍最前面挥舞双臂、喊着口号的舒同文时,一下就火了,这个愣头青!
“舒同文!”徐十九厉声大吼。
“徐大队长?”舒同文大喜道,“你伤好了?”
舒同文对徐十九是真佩服,这是个真正会带兵更会打仗的军官。
“这是怎么回事?咹?!”徐十九没有理会,伸手一指游行队伍,喝问道,“这么多人聚在一起,你知不知道小rì本扔颗炸弹下来就得死一片?你这是在拿同胞的xìng命往小rì本的枪口上送,你这是犯罪,知不知道?”
舒同文无言以对,南苑军营的惨象闪电般掠过他的脑海。
有学生则抗声道:“长官,我们不怕死,我们就是来打仗的!”
rì军战机随时可能飞临殷行上空,rì军舰炮也随时可能转向,聚集在这里的上千号人随时可能遭到rì军屠杀,徐十九再顾不上跟这些个书呆子理论,只能改堵为疏,说道:“你们不是一直都想要当兵,想要上战场打鬼子吗?”
舒同文和十几个学生连连点头,两眼放光。
徐十九看了看乱哄哄的游行队伍,沉声道:“我现在就交给你们一个任务,只要你们能够完成任务,我就答应你们加入十九大队!”
“大队长你快下命令吧!”舒同文大喜。
徐十九道:“好,给你十分钟疏散人群,再从其中挑选jīng壮的、有武器的,组成民兵预备队,随时听候我的调谴,剩下的统一编为民夫队,协助十九大队挖战壕工事,如果有可能的话,再弄些修建工事的物资!”
“请大队长放心,保证完成任务!”舒同文啪地立正,十几个青年学生便分头而去,一边用硬纸板卷成的喇叭大声呐喊,正喊着口号往前缓缓推进的游行队伍便缓缓停了下来,震耳yù聋的喧哗声也渐渐小了下来。
这边的喧哗声渐小,前边却突然传来了猛烈的爆炸声,一听这炮声,徐十九的脸sè马上就变了,对面的rì军至少也有大队以上规模,当下他也顾不上这边厢了,甩开大步就冲向了丁家巷,丁家巷,新兵连已经陷入绝境。
第54章轰炸
泗泾上的浮桥终于架好,rì军已经发起总攻!
徐十九的判断极其准确,负责进攻丁家巷的rì军的确有一个大队,大队长的名字叫做大岛正雄,这厮没上过陆士更没上过陆大,却在东北打过mín zhǔ抗联,还曾亲手屠杀过手襁褓中的婴儿,是一个凶残到骨子里的老鬼子。
早在工兵架桥的同时,大岛老鬼子就派兵从水电公司抓了十几个职员以及家属,炮击一结束,便派了两个班的rì本兵,驱赶着几十号人质往丁家巷这边逼过来,见这情形,对面十九大队新兵连的官兵们顿时间全傻眼了。
“刀队,打不打?”二瓜抵住马克沁重机枪的按钮,却死活按不下去。
刀疤的脸sè也是一片惨白,不过很快他的脸sè便恢复如常,跟高慎行、二瓜和几个老兵吩咐了几句,然后举着双手从掩体里走了出来。
看到刀疤举着手出来,对面逼过来的rì军并没有贸然开枪。
时间在令人窒息的等待中悄然流逝,刀疤终于走到了那几十个人质面前,一个鬼子军曹狞笑着上前,抡起枪托就往刀疤脑袋上砸了过来,刀疤闪身躲过又一个猛子扑倒在地,遂即便大吼起来:“趴下,乡亲们快趴下,趴下……”
几十个人质本能地趴倒在地,躲在他们身后的二十几个鬼子兵不懂汉语,一下没反应过来,霎那间,二瓜的马克沁轻重机枪已经开火,灼热的子弹跟水一样泼过来,二十几个rì本兵猝不及防,纷纷中弹倒地,没中弹的也赶紧趴下了。
“跑,乡亲们快跑!”枪声稍顿,刀疤大吼一声爬起来就跑。
几十个人质仓皇起身,向着**阵地飞奔而回,对面rì军反应过来,跟着猛烈开火,仓皇往回逃的百姓纷纷倒下,最后刀疤也倒下了,倒在了距离己方掩体还有不到十米远处,至少四发子弹同时shè中了他,其中一发穿心而过。
“刀队!”二瓜嚎叫着,冲出掩体冒死将刀疤拖了回去。
被二瓜拖回掩体里时,刀疤的意识还是清醒的,却已经说不出话来了,殷红的鲜血更是像喷泉般从他的伤口溢出,嘴角也有血沫汩汩涌出,jǐng察总队的丁排长叹息道:“这又是何苦,就为了救回几个人质,这又是何苦呢?”
刀疤脸上挤出一丝比哭还难看的笑容,然后艰难地指了指高慎行,再指向二瓜,眼睛却一直盯着高慎行,高慎行死死地攥紧军刀,沉着脸说道:“刀队,我懂,你死我上,我死二瓜上,二瓜死别的老兵再上,直至最后一卒!”
刀疤闻言便神情一松,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刀疤刚咽气,对岸rì军的四门九二式步兵炮开始了又一轮炮火准备,一排排的高爆弹以及硫磺弹将整个丁家巷炸得房屋倒塌、烈火滔天,躲在民房里的官兵们死伤惨重,至少十几人直接被炸死,炸伤烧伤的官兵更多。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两处机枪掩体毫发无损。
一处是村东的砖窑,比炮楼都要坚固,一处是村西的柏树,这颗老柏树足有四人合抱粗细,根部有个巨大的洞,正好可以容下一挺机枪,这两处掩体互为犄角,形成的交叉火力正好可以锁死rì军的浮桥。
rì军朝丁家巷倾泄了上百发炮弹,然后开始了第二波攻势,大约一个小队的rì本兵端着刺刀,沉默着冲过浮桥,遂即在北岸重机枪火力的掩护下展开波浪形的散兵线,向着丁家巷猛扑过来。
此时rì军的距离差不多在千米外,只有重机枪能够有效杀伤目标。
二瓜攥着马克沁重机枪的握把对着前方疯狂扫shè,7。92mm口径的机枪子弹呈扇形跟水一样泼过去,将一个又一个rì本兵摞倒在地,眼看装弹333发的弹链就要见底,弹药手却不知死哪去了,不禁急得大叫起来:“弹药手,弹药手……”
话音未落,便有人凑到了二瓜身边,无比嫌熟地将另一条弹链接驳了上去,一边居然还对着二瓜说道:“二瓜,重机枪不能这么打,太费子弹不说,打两个弹链就得换水箱,要是找不着水就得歇菜,关键时候可会要人命。”
二瓜闻言大怒,骂道:“你个新兵蛋子,用得着你来教我……咦?!”
话没说完,二瓜便猛然扭头,遂即无比惊喜地大叫起来:“大队长,是你?!”
当时在江湾野战医院,徐十九坐教导总队的卡车先走,二瓜直接坐朱侠留下的汽车在后面追,可一直追到周家巷十九大队的临时驻地都没有追上,二瓜正在担心徐十九会不会在半路上遭到rì军轰炸机轰炸,给炸伤了呢,现在可是放心了。
徐十九笑着摸了摸二瓜脑袋,接着说道:“你得学会用二三短点杀敌,按一下按钮马上松开,对,就是这样,记住轻机枪也要这样,不仅可以节约子弹,还可以让敌人摸不清你的弹夹余量,关键时刻不仅能救你的小命,还可以让敌人吃个暗亏。”
二瓜悟xìng很高,尝试几下后很快就学会了二三短点。
距离五百米时,村西柏树下的捷克式轻机枪也响了,霎时跟二瓜的马克沁重机枪交织成了严密的交叉火力,rì军的伤亡顿时急剧增加,不等迫近两百米内,一个小队的rì本兵就已经伤亡了十几个人,剩下的rì本兵赶紧撤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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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ì军的进攻再次受挫,大岛老鬼子气得嗷嗷直叫。
副队长小犬四郎说道:“大队长,支那军在对泗泾南岸构筑了坚固的重机枪工事,我军的装甲汽车又无法通过浮桥,继续投入步兵强攻,恐怕只会白白增加伤亡,事到如今,不如再次请求海军航空兵战术指导吧?”
除非抵近直shè,否则直属炮兵中队的九二步兵炮很难摧毁**的机枪巢,第3师团师团部虽然已从张华滨登陆,可探测队的探测气球却迟迟无法升空,以致野炮联队无法给各个战场的rì军提供炮火支援,大岛大队就只能再一次请求海军航空兵支援。
大岛老鬼子恨恨地说道:“小犬君,我是真不想被海军那群白痴奚落。”
小犬四郎劝解道:“大队长,被海军的同僚嘲笑固然让人难以接受,可若是攻不破支那军的泗泾防线,丢脸事小,影响整个淞沪决战事大哪。”
大岛老鬼子闻言脸sè微变,当下无奈地说道:“好吧。”
小犬四郎转身回头,吩咐通讯兵道:“小野君,马上联络第3舰队,请求木更津航空队紧急战术指导。”
“哈依。”通讯兵小野猛然低头,领命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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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大岛老鬼子忙着请求海军航空兵支援时,十九大队正忙着抢修工事。
由rì军硫磺弹所引发的大火非但没有熄灭,甚至还有愈燃愈烈的趋势,房屋里面根本就呆不住人,不得已十九大队只能在村外抢修工事,好在舒同文办事还算得力,第一批组织起来的民兵已经上来,徐十九便让他们帮着挖战壕。
丁家巷这一带土质松软,挖开土壤很容易,不过凡事有利就有弊,这一带由于紧挨着黄浦江,地下水位相对比较高,挖下去不到半米就会往上冒水,到最后,整条战壕几乎都成了水沟,官兵们只能泡在水里,苦不堪言。
既便是这样,小rì本也还要来捣乱。
主战壕刚挖一半,两架rì军飞机就从云层里钻了出来,徐十九抬头一看顿时间就变了脸sè,跳起来冲砖窑里的二瓜招手:“二瓜快跑,快跑……”
留在砖窑里jǐng戒的二瓜看到徐十九冲他招手,却听不清他在喊什么,便满头雾水地从砖窑地跑出来,想靠近些听清楚,结果走了没多远,有一架rì军飞机就已经俯冲下来,遂即两颗航空炸弹带着刺耳的尖啸疾坠而下。
二瓜大吃一惊,一个猛子扎进了旁边的臭水沟。
下一霎那,二瓜身后的砖窑就在猛烈的爆炸中轰然瓦解,无数的断砖碎块犹如烟花般猛然绽放,煞是壮观,紧接着另一架轰炸机也猛然俯冲了下来,巨大的爆炸声中,村西的那颗老柏树竟被爆炸产生的冲击波连根拔起!
木更津航空队的飞行员真不是吹的。
徐十九苦笑着摇头,这两处机枪掩体还有里边的机枪绝对是完了。
二瓜从水沟里坐起,望着烟尘笼罩下的砖窑废墟,两手抱头嚎啕大哭起来:“老黄,我的老黄牛,我的老黄牛……”
第55章血性
吉泽义夫拉动cāo纵杆,将驾驶的九四式侦察机重新拉起,然后扭头对着左侧靠过来的长机竖起了大拇指,长机上的飞行员也向他回了个胜利的手势,与此同时,对讲机里也传来了长机驾驶员坂井次郎的大笑声:“吉泽君,干得漂亮!”
吉泽义夫和坂井次郎都是rì本土埔海军航空学校的学员,当年与他们同期报考的学员足有一千五百人,最后航校只录取了不到百人,最终毕业时更是只剩下区区二十余人,如此残酷的淘汰之后,剩下的自然是jīng英中的jīng英。
不过既便是jīng英,那也只是挑选出来的jīng英,两人在十几天前的八一三空战中,表现可不是一般的糟,俯冲轰炸找不准投弹点,扫shè时又找不准shè击角度,在遭遇中国空军时他们更是只有仓皇逃窜的份。
不过十几天过去,rì军飞行员的技战术水平已经有了质的飞跃。
受到坂井次郎赞扬的吉泽义夫却毫无得意之sè,只是不屑地说道:“陆军那群白痴真是越来越愚蠢了,这样两个简陋的机枪掩体竟然就让他们束手无策,真不知道他们的野战炮兵是干什么吃的?让我们海军航空兵来轰炸机枪掩体,这简直就是杀鸡用牛刀!”
坂井次郎大笑道:“陆军的那群蠢货一贯如此。”
吉泽义夫道:“坂井君,活儿已经干完了,是否返航?”
坂井次郎道:“不不不,既然已经来了,那就陪底下的支那猪好好玩玩吧,吉泽君,不如我们来一场比赛吧?”
吉泽义夫道:“shè击赛吗?怎么个比法?”
坂井次郎道:“等打完六个弹箱,谁shè杀的支那猪多谁就胜出,返回基地后,输的一方出钱请赢的一方去慰安所狂欢。”
“就这么说定了。”吉泽义夫狞笑着,猛然一推cāo纵杆,胯下的九四式侦察机已经再次向着泗泾南岸的**阵地俯冲了下来,坂井次郎不甘落后,也驾驶着战机俯冲下来,机翼上的四挺7。7mm口径机枪对准地面猛烈开火。
“打中了,吉泽君,我干掉了两个!”
“坂井君,你落后了,我已经干掉四个了!”
“第五个,我干掉五个了,那头支那猪的脖子都被撕开了。”
“第九个,九个了!坂井君我又领先了……咦,那是什么?”
两个小鬼子兽xìng大发,正当他们拿中**民的生命做赌赛赌得正欢时,一幕意外的景象忽然间映入了他们的视野。
透过驾驶室的玻璃窗,可以清楚地看到正有一块块的方形物体在移动,吉泽明义最先发现,不假思索地向下俯冲,对着向前移动的方形物体猛烈开火,结果令人吃惊,那一块块的方形物体上竟然溅起了一串串的火花。
“八嘎,钢板,那是钢板!”吉泽义夫大叫起来。
坂井次郎也已经发现异常,大叫道:“支那工兵!”
吉泽义夫骂骂咧咧地叫道:“八嘎牙鲁,这下麻烦了。”
坂井次郎却幸灾乐祸地道:“管他的呢,就让名古屋(第3师团编成地为名古屋,又称名古屋师团)的那群农夫头疼去吧,咱们的任务已经完成了,子弹也都打光了,返航,马上返航。”
吉泽义夫跟着掉转机头,一边还念念不忘地说道:“坂井君,刚才的比赛你输了,晚上慰安所狂欢,你请客,哈哈。”
“没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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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面上,舒同文冒着敌机的扫shè气喘吁吁地跑到了徐十九跟前,叫道:“大队长,大队长,看看我给你带来了什么?”
徐十九闻声回头,只见舒同文已经带着近千号民夫上到了阵地,最让人吃惊的是,不少民夫居然抬着一块块的薄钢板,少说也有几百块钢板,这可不得了,把这些钢板修进工事里去,可以极大地减少新兵连的伤亡!
除了钢板,上百个民夫还抬着几十口大竹筐,竹筐里全是热腾腾的包子,这绝对不是馒头,而是包子,因为徐十九隔着老远就闻到了猪肉的香味,**营的官兵们闻到猪肉香,一个个直吞口水,最近的伙食还算不错,猪肉却也很少吃到。
徐十九有些不敢相信,问舒同文道:“你从哪弄来的?”
舒同文啪地立正,道:“报告大队
长,钢板是华新洋行捐的,除了这些钢板,还有两百多包洋灰和大量钢筋,洋行的刘经理说了,只要我们需要随时可以去搬,面粉是大新面粉厂捐的,还有猪肉是殷行镇上刘记肉铺捐的。”
“干得不错。”徐十九由衷地夸了一句。
徐十九虽然不赞成大学生上战场,却也必须得承认舒同文的能力,在这么短短不到两个小时的时间内,他不仅将小两千民兵、民夫组织得井井有条,还能顺带动员洋行、面粉厂和肉铺捐献物资,天生就是个搞后勤的能手。
“大队长,我饿。”二瓜巴巴地望着热腾腾的肉包子,骨嘟咽下一口口水。
新兵连剩下的百十来号官兵也都眼巴巴地望着徐十九,徐十九大手一挥大头兵们顿时一哄而上,看到这一幕,舒同文觉得自己的价值得到了体现,当下又大声高喊道:“弟兄们不要抢,肉包子多的是,老娘舅说了,等打退鬼子晚上吃红烧肉!”
然而,新兵连的这顿肉包子终究没吃成,伴随着短促的尖啸声,一排排的炮弹已经从泗泾北岸呼啸而至,对岸rì军的九二步兵炮开始了又一轮的炮火准备。
“卧倒!”徐十九一把将舒同文扑倒在地,旋又大吼,“全体隐蔽!”
新兵连的官兵们一哄而散,腿脚快的多少还抢到了几个肉包子,落在后面的却连包子皮都没捞着,rì军这次炮击持续了半个多小时,足足打了两百发炮弹,等到炮击结束,那几十筐肉包子早被rì军的硫磺弹烧成焦炭了。
新兵连的伤亡情况还算好,帮着修工事的民兵队和刚上来的民夫队却是伤亡更惨,这些民夫、民兵根本没受过任何军事训练,rì军大炮一响,他们非但不卧倒,反而在阵地上大呼小叫着来回躲避,结果也就可想而知。
不过有些事真的很难用常理来衡量,遍布战场的断肢残躯以及充盈于耳的哀嚎呻吟非但没能吓倒这些凭着一腔热血踏上战场的农夫、工人、学生以及小市民,反而把他们的血xìng给彻底激发了起来,一千多人,竟没一个退缩!
很快,大群rì本兵端着刺刀冲过了浮桥。
大岛老鬼子发了狠,这次投入了一个加强中队!
失去了仅有的两挺机枪,仅凭新兵连剩下的百十来枝步枪以及民兵手中的几十杆火铳或者抬枪,根本就不足以阻止rì军的冲锋,不到片刻功夫,两百多号rì本兵就已经端着明晃晃的刺刀迫近到了**的阵地前。
徐十九大吼一声跃出战壕。
新兵连的官兵们也嗷嗷叫着跃出了战壕,紧接着,炮火余生的农夫、工人、学生、商人还有小市民也嗷嗷叫嚣着扑了上来,一千多人汇聚成一波巨大的人cháo,跟沉默着冲上前来的rì本兵迎面相撞,展开了惨烈的白刃战。
赵四高举着一根自来水管,嗷嗷叫着扑向一个rì本兵,然而不等他手中的自来水管从空中砸落,rì本兵的刺刀就已经恶狠狠地扎进了他的胸口,rì本兵再使劲一绞,赵四便惨叫着倒了下来。
rì本兵抽出刺刀,正yù扑向下一个目标时,赵四却张开双臂猛然抱住了他的大腿,rì本兵勃然大怒,挥起三八大盖往赵四背上连扎了七八刀,几乎将赵四的背部扎成血筛子,从赵四嘴里溢出的血就跟泉水似的,却咬着牙就是不撒手。
rì本兵掉转步枪,正打算用枪托将赵四的脑袋砸碎时,殷老七已经像幽灵般闪到了rì本兵的背后,寒光一闪,rì本兵的头颅已经冲天而起,殷老七的大号柴刀砍人首级那叫一个利落,跟西北军的大刀相比也是毫不逊sè。
殷老七蹲下来时,赵四还没有断气,他挣扎着从怀里摸出一根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红头绳,然后哀哀地望着殷老七,断断续续地说:“囡囡,囡囡……”
“大兄弟你放心,东西我一定替你转交。”殷老七接过红头绳,赵四便咽下了最后一口气,只是一对眸子却依然无神地仰望着天空,殷老七轻轻合上赵四的眼睛,然后瞪着血红的眸子再次站起身来,扑向了不远处的另一个rì本兵。
白刃战惨烈又残酷,rì本兵虽然身强体壮而且训练有素,却终究只有两百多人,跟他们殊死博杀的中**民却足有一千多号人,中**民虽然瘦弱,虽然营良不良,却一个个全都敢以命相博,蚁多咬死象,rì军终于还是败了。
第56章血战丁家巷
大岛老鬼子通过望远镜将这无比惨烈的一幕尽收眼底,看到困兽犹斗的最后几个rì本兵也被中国人湮没,老鬼子终于被彻底激怒了,将望远镜狠狠掼在地上,又两下剥掉身上的少佐军常服,露出了笔挺的白衬衣。
再接着,大岛老鬼子又翻出一方抹额系到头上,抹额上绣着“神风”字样,副队长小犬四郎一看就急了,大队长这是要亲率敢死队决死冲锋啊!当下上前劝道:“大队长,你是指挥官,不是敢死队长,你不能……”
“滚开!”大岛老鬼子一把就将身材瘦小的小犬四郎推倒在地,又铿地拔出军刀,扭头对身后几个目瞪口呆的中队长怒吼道,“集合所有能够作战的士兵,一鼓作气冲过去,杀光对面的支那人,杀光他们,杀光他们……”
大岛老鬼子看似蛮横,其实脑子清醒得很。
如果时间允许,他当然愿意按照标准的进攻模式发起进攻,炮兵轰、步兵冲,步兵冲完炮兵再轰,炮兵轰完步兵再冲,如此循环反复,直到**的弹药及兵力消耗殆尽,再兵不血刃突破泗泾防线。
然而问题是,大岛老鬼子已经没时间了。
从昨天凌晨第3师团从张华滨登陆到现在,时间已经过去了将近四十个小时,这么长的时间已经足够**高层做出战术调整,**的援兵随时可能赶到,所以每多耽搁一分钟,突破泗泾防线的可能xìng就会小一分。
事实上,大岛老鬼子的担心并非没有道理,从杨树浦增援过来的教导总队第2团尽管遭到了重创,却仍有将近两千人赶到了海关码头,87师的一个营也正向新市区方向急进,最多再过个把小时就能够赶到丁家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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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入阵地的rì军虽然被全歼了,可中**民也付出了极其惨重的代价,血气之勇终究不能弥补双方在体能以及刺杀技巧上的巨大差距,敌我双方的战损比几乎达到了五比一,白刃战结束后,还能挣扎着站起来的只剩三百多人,不足原来的五分之一。
冲在最前面的新兵连也是死伤惨重,一百多号人还剩廖廖十几个人,而且多是老兵,上次补充进十九大队的新兵几乎全部阵亡,战争就是这样残酷,rì本人可不会因为你是新兵就手下留情,战场上,死得最快的永远都是新兵。
殷尚文望着满地的尸体,鼻子里闻着浓烈的血腥味,终于压不住胸中翻腾的烦恶感,扑倒在地呕吐了起来,不少幸存者也纷纷伏地干呕起来,舒同文对此却是无动于衷,眼前的景象虽然惨烈,却也没办法跟一个多月前的南苑军营比。
徐十九、高慎行、二瓜他们更是连感慨的时间都没有,他们正忙着搜集阵亡rì军的枪支弹药,对面rì军在攻势受挫之后没有马上进行报复xìng炮击,这明显不正常,徐十九预感到rì军接下来很可能是打算孤注一掷了。
徐十九的直觉向来很准,这次也不例外。
刚刚压满三枝三八大盖,二瓜就大叫了起来:“大队长,你看!”
包括徐十九,包括高慎行,包括所有老兵,所有听到二瓜大叫声的人抬头看,只见一队队的rì本兵已经排着整齐的队列从浮桥开过来,走在队列最前面的是个rì本军官,没穿军常服,衬衣也袒开来,露出了一片黑黝黝的胸毛。
高慎行单膝跪地,瞄准那rì本军官开了两枪,可惜打偏了,子弹打在rì本军官的脚边绽起了两团烟尘,一千米的距离还是有点远了,那rì本军官却连眼皮都不眨一下,依然挺着军刀大踏步向前,在他身后,从浮桥开过来的rì本兵越来越多。
看这架势,少说也有四五百rì本兵,差不多有三个中队!
没有机枪,仅凭步枪、手榴弹想在开阔地形挡住rì军的集团冲锋,那是做梦!
再回头看看身后零零落落的军民,徐十九不免心头黯然,看来今天是真的要交待在这里了,当下回头对舒同文说道:“舒同文,你这就带着民兵队、民夫队撤回殷行镇。”守住丁家巷已经不可能了,军人不能退,老百姓却没必要无谓牺牲。
“大队长,我不走!”舒同文平静地望着徐十九,平静得就像是在闲聊,说道,“我加入十九大队虽然只有几个钟头,却也知道十九大队是一个硬骨头大队,十九大队自打成立那天起,就从来没有过临阵退缩的懦夫!”
“对,我们不走,我们不怕死!”
“小鬼子想进殷行,除非从我身上踩过去!”
“得让小rì本知道,我们中国人绝不是好欺负的!”
最后幸存下来的三百多人也是群情激昂,纷纷大声附和。
徐十九忽然笑了,他想起了十年前的自己,十年前老3连被十倍于己的北洋军包围在南昌城外的一座小山上,老长官黄汉廷也曾让他率领新兵突围,却被他毫不犹豫地拒
绝了,就连当时拒绝的理由也跟现在的舒同文如出一辙。
“好,那你们就留下吧。”徐十九拍了拍舒同文的肩膀,又转身喝道,“二瓜,把手雷和手榴弹给弟兄们分了,每人一颗!”
仅剩的几箱手榴弹很快分发下去。
徐十九没有明说,可大伙都明白他的意思,这颗手榴弹是留着最后时刻用的,问清楚怎么拉弦,便纷纷解下腰带将手榴弹绑到了腰上。
没有临死前的豪言壮语,所有人都默默地等待着最后时刻的到来。
rì军很快迫近到了五百米内,凭借jīng湛的枪法,高慎行已经shè杀了十几个rì本兵,遗憾的是始终未能shè杀那个rì本军官,因为始终会有rì本兵挡在他的跟前,高慎行杀一个,就马上又补充上来一个,那显然是个佐官!
四百米时,rì军两翼的支援火力开始猛烈开火,轻重机枪子弹就跟水一样泼过来,中**民被压在满是积水的战壕里,头都抬不起来,不时有掷弹筒打出的榴弹落在战壕里,炸起漫天水花的同时,也将一个个中**民掀起空中。
两百米时,十几个老兵开始用步枪还击,不过rì军的散兵线拉得很开,还做着各种战术规避动作,所以命中率不高,高慎行和徐十九倒是枪枪不落空,不过两人很快遭到了rì军支援火力的疯狂追逐,再想找处shè击的空隙都不容易。
一百米时,rì军纷纷拉动枪栓将子弹退出了枪膛,rì军有着严格的步兵cāo典,白刃战前必须子弹退膛,有说这是为了展示决死意志,从jīng神上压倒敌人,也有说这是因为三八大盖的穿透力太强,退出子弹能够避免误伤自己人。
五十米时,rì本兵一个个直起腰,开始了最后的冲刺!
rì军冲刺的脚步声已经清晰可闻,徐十九回过头来叮嘱身后的二瓜跟舒同文:“待会你们两个跟着我,别跑散了。”徐十九很清楚,这几乎就是一场必死的白刃战,但他仍想尽自己最大的努力保护二瓜跟舒同文,正如十年前黄汉廷保护他。
二十米时,徐十九从战壕里猛然跃起,左手持盒子炮,右手反握刺刀,咆哮着迎向了前方汹涌而来的rì本兵cháo,下一霎那,高慎行和十几个老兵也端着刺刀跃出了战壕,然后是三百多个死战余生的民兵、民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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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刚从吴淞口返航的**飞行员柳哲生亲眼目睹了这悲壮的一幕。
多年以后,已经败逃台湾潦倒至以卖冰淇淋为生的柳哲生都还能清楚地回忆起当时他从天上看到的惨烈景象。
“当时的情形,真的很难用语言来形容。”
“十几个**,领着百来个老百姓跟几百个rì本兵拼刺刀,哪里拼得过。”
“根本拼不过,许多老百姓一个照面就倒在了rì本人的刺刀下,拼不过。”
“但那些老百姓是真有血xìng,拼到最后也没有一个逃跑的,都杀红了眼。”
“我和几个同僚驾机在天上盘旋,想帮却帮不上,有个穿着保安团军装的军官发现了我们,拼命向我们招手,请求开枪扫shè,我含着泪下达了无差别shè击的命令……等到援兵赶到时,地面上已经没剩几个人了。”
说着这里,已经古稀之年的老兵竟潸然泪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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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任**87师259旅517团上校团长,后于甘肃酒泉率部起义的刘漫天将军也亲眼目睹了这悲壮的一幕,在回忆录里他这样写道。
“我带着1营赶到丁家巷时,空军刚刚撤走。”
“村北的大片棉花地几乎成了一片血海,横七竖八到处都是尸体,有穿着灰布军装的zhōng yāng军,有着黑布军装的保安团,也有穿着黄布军装的rì本鬼子,但是,更多的却是穿着各式各样衣服的老百姓,多到数也数不清。”
“战斗仍未结束,敌我两军仍在殊死博杀。”
“还剩下三四十个鬼子,我们这边也有十几个,分做数堆正在混战。”
“有个穿着洋装的学生被两个rì本兵堵在中间,身上连中七八刀,其中一刀更是穿心而过,可他还是在咽气前拉着了手榴弹。”
“有个市民拿把大柴刀连续砍翻了两个rì本兵,却被一个鬼子军官开了膛。”
“有个士兵身穿草绿sè军装,看上来好像是zhōng yāng军校教导总队的,他被三个rì本兵围在中间,却在转眼之间挑翻了两个,剩下那个rì本兵转身逃跑,又被他追上去抹了脖子,用的短剑好像是中正剑,那个兵真叫猛。”
“还有徐汉魂,浑身鲜血淋漓,像个血人,我差点没把他认出来。”
“我这辈子参加了大大小小上百次战斗,其中恶战、硬战也不少,却只有两场战斗给我留下的印象最深,一次是庙巷血战,另一次就是丁家巷。”
第57章局面稳住了
张华滨火车站,第3师团司令部。
腾田进挎着军刀正在作战室里神情焦躁地来回踱步,这个老鬼子虽然身材矮小,却是背景非凡,凶名昭著的冈村宁次、土肥原贤二还有坂垣征四郎都是他的陆士同期同学,而且这老鬼子还曾留学法国,深入接触过西方的军事思想。
不过现在,腾田进正因为攻势受阻而一踌莫展。
昨天凌晨在张华滨的登陆行动无疑是成功的,第3师团的先谴部队兵不血刃就占领了极具战略价值的张华滨火车站,不过再接下来对吴淞镇以及殷行镇的攻势就很不顺利了,激战到现在,南北两个方向均毫无进展。
海关码头那边也迟迟没能打开局面。
上海派谴军司令官松井石根几次打来电话,询问第3师团什么时候可以占领吴淞以及江湾,语气也是一次比一次严厉,显然,由于第3师团迟迟无法打开局面,松井石根的耐心正在逐渐丧失,这个老矮子随时可能将作战重心转向罗店。
一旦上海派谴军将作战重心转向罗店,第3师团立刻就会从主攻沦为辅助,这是腾田进绝对无法容忍的,无论如何他也不想输给山室宗武(第11师团师团长)。
现在,腾田进唯一的希望就是大岛大队能够尽快从丁家巷打开缺口,只要大岛大队攻占丁家巷,**的泗泾防线就会土崩瓦解,再不济也能迫使死守泗泾铁路桥的**后撤,占领了泗泾铁路桥,殷行镇乃至江湾镇将门户大开。
腾田进抬起手腕,眼看时针已经指向下午,忍不住问参谋长田尻利雄道:“田尻桑,都已经过去四个小时了,大岛那个蠢货怎么还没消息?”
田尻利雄只能苦笑摇头,心里却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很快就有通讯参谋进来向腾田进报告道:“师团长,大岛大队在丁家巷遭受了决定xìng失利,大岛少佐也玉碎了!”
“纳尼?!”腾田进两眼圆睁,简直不敢相信。
田尻利雄也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根据确切情报,守备丁家巷的不过是上海保安总团的一个连,要说凭借有利地形暂时挡住大岛大队的进攻,倒也不是没有可能,但是这个中国保安连居然能够重创大岛大队,这个就简直匪夷所思了。
腾田进气冲冲地走进通讯室,大声咆哮道:“给我接大岛大队!”
电话很快接通,从电话里得到小犬四郎确切的答复之后,腾田进气得暴跳如雷,一下就将话筒掼在了地上,又将步兵第6联队联队长仓永辰治大佐叫到跟前,大声下令道:“仓永桑,不惜一切代价给我拿下丁家巷!”
“哈依!”仓永辰治猛然低头,领命去了。
田尻利雄顿时急了,上前劝道:“师团长,请务必冷静!”
腾田进怒目以对,田尻利雄却毫不退缩,大声劝道:“我军的阵地纵深不足,探测气球勉强升空很容易被支那军的高shè炮或者高shè机枪所摧毁,探测气球不能升空,就无法引导舰炮群以及重炮群对支那军的纵深阵地进行炮击。”
“那又如何?”腾田进道,“海军航空兵可以提供火力支援。”
“海军航空兵正忙着轰炸南京、苋桥机场,哪里顾得上咱们?”田尻利雄不屑地摇了摇头,又道,“师团长,在没有重炮支援的前提下投入重兵向支那军发起进攻,无疑是极不明智的,这将极大增加皇军的无谓伤亡!”
腾田进道:“只要能够夺取最终之胜利,花再大代价也值得。”
田尻利雄针锋相对道:“若能取得胜利,自当不惜一切代价,可问题是,在没有重炮火力支援的前提下,既便投入重兵发起进攻也未必能取得预期效果,师团长,你应该知道,在好几年前支那军就已经换装了德式军械。”
“田尻桑!”腾田进怒道,“该怎么打仗,还轮不到你来教我!”
“师团长言重了,我只是尽全力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罢了。”田尻利雄语气谦卑,可话里的意思却一点也不客气,事实上,自从坂垣征四郎、石原莞尔那一拨参谋官炮制柳条湖事变之后,rì本陆军中的参谋军官就形成了以下克上的畸形传统。
所谓以下克上,就是指一群年轻力壮的少壮军官,大多是佐官,他们常常背着师团长制定作战计划,并且擅自行动,直到造成既定影响迫使整个师团的官兵都围绕着他们制定的计划按步当车,柳条湖事变就是其中的经典案例。
“八嘎!”腾田进甩手就给了田尻利雄一个耳光。
“哈依。”田尻利雄猛然并腿低头,这一耳光把他给扇醒了,现在毕竟不是昭和六年(1931年)了,当年以参谋佐官身份创造辉煌的石原莞尔、坂垣征四郎等人也已经登上高位,属于参谋佐官的黄金年代已经一去不复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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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淞镇,61师师部。
rì军不好受,**这边其实更困难。
第61师中将师长钟松正对着话筒大吼:“你说什么?守不住了?李忠我告诉你,守不住也要守住,我不管你361团还剩下多少人,只要还有一个人,只要这个人还剩下一口气,你就得给我死死地钉在阵地上,人在阵地在!”
放下这边话筒,钟松又对着那边话筒大吼:“季韦佩,援兵没有,倒是有个名叫钟松的列兵,如果你们365团需要,我这就将他补充进你们团……那你他娘的还废什么话?总之一句话,蕰藻滨大桥要是失守,老子枪毙了你!”
183旅旅长邓钟梅苦着脸走上前来,说道:“师座,365团可是**旅的老底子,可不能全打光啊,不如用364团把365团替下来,给老**旅留点儿种子吧?”
钟松没有吭声,询问副师长刘安祺道:“寿如兄,尚义那边有消息没?”
相比较蕰藻滨大桥以及泗泾铁路大桥,钟松其实更担心丁家巷,丁家巷一旦失守,不仅整个泗泾防线会崩溃,rì军的阵地纵深也将得到极大的扩充,这样一来,rì军就能够从容升起观测气球,引导舰炮以及野战炮兵对61师的纵深阵地进行炮火覆盖。
一旦出现这种情形,第61师立刻就会陷入绝境,届时除了沿着蕰藻滨往宝山县城方向撤退外,再没别的选择,第61师一旦撤退,整个第9集团军的左翼就会彻底暴露在rì军的枪口下,整个淞沪会战的局面也将急转直下。
毫不夸张地说,小小的丁家巷直接决定着整个淞沪会战的走向!
然而,如此重要的节点竟然只有十九大队一个新兵连驻守,从rì军搭好浮桥向丁家巷发起进攻到现在,时间已经过去了整整四个小时,也不知道那边的战况究竟怎么样了?不过钟松内心却不敢乐观,区区一个新兵连能顶多久?
刘安祺摇头,吴淞跟殷行间的电话线已经被炸断,到现在还没恢复。
钟松皱了皱眉头,说道:“再给江湾发电报,让87师马上调兵增援丁家巷!”
刘安祺再次苦笑,答道:“师座,已经发了六封电报了,如果有兵可调,87师的援兵应该早就出发了,如果无兵可调,再发报也是枉然……”
话音方落,忽有少尉参谋站起来报告:“师座,通讯恢复了!”
钟松一把抓过电话,对着话筒大吼道:“尚义,你那边怎么样?”
片刻之后,钟松脸上忽然露出一丝喜sè,似乎听到了什么好消息,放下电话,副师长刘安祺和两个旅长便赶紧围了上来。
钟松喜孜孜地说道:“丁家巷守住了,还干掉了六七百个鬼子!”
“什么,这不可能!”刘安祺大叫道,“守丁家巷的好像是十九大队的新兵连吧?总共也就一百多号人,大多还是新兵,竟能干掉六七百鬼子?”
“是啊师座,是不是弄错了?”邓钟梅也是不相信。
181旅少将旅长杨文瑔也道:“简直让人不敢相信啊!”
钟松道:“这事错不了,据说十九大队发动了殷行镇上的百姓,还有空军参战,具体怎么回事电话里一下子也说不清,等尚义回来再问吧。”
刘安祺和两个旅长只能将疑问放回了肚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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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家巷,**已经把防线稳住了。
刘漫天走进用钢板加固过的临时指挥部,对坐在地上吃着肉包子的徐十九说道:“都说子弹见了你也会绕着走,我原本还不太相信,不过今天却是信了,这样凶险的关口你都能毫发无损地闯过来,还有炮台山,你小子还真不是一般的命大啊。”
吃完了包子,徐十九抹了抹嘴,笑道:“阎王爷不收,奈何?”
“不过有件事我得提醒你。”刘漫天扭头看看指挥部外正蹲在战壕里擦枪的舒同文,脸sè忽然间变得严肃起来,又道,“这小子八成是那边的人,虽说现在国共已经再次合作,你还是少跟他接触为好。”
徐十九皱着眉道:“同文他不是**。”
“是不是**,他能跟你说真心话?”刘漫天道,“你看他说话那腔调,还有行事那方式,不都是**那套?要没有**参与其中,殷行镇的老百姓能自发组织起来跟小rì本拼命?明显就不可能嘛。”
徐十九不想继续这个话题,说实话,自从闽变之后他就对国民党缺乏好感,并且对**也没什么恶感,所以舒同文是不是**他根本不关心,当下转移话题道:“漫天兄,小rì本吃了个大亏,铁定会报复,你可得早做准备。”
刘漫天笑道:“老弟你就放心吧,你搞来了那么多的洋灰、钢筋还有钢板,足够我们在丁家巷修要塞了,小rì本除非升起观测气球引导炮兵jīng确炮击,否则别想摧毁我们团的防御工事,更别想越过泗泾半步。”
第58章禁忌
两个小时后,仓永辰治联队赶到泗泾对岸,遂即向刘漫天团发起猛攻。
不过由于丁家巷距离黄浦江过远,在缺乏引导的前提下,rì本海军的舰炮群以及野战炮兵的重炮群无法对丁家巷的**阵地实施有效打击,九二步兵炮虽然可以突前支援,却又无法摧毁**用钢板加固过的防御工事。
激战至傍晚,仓永联队毫无进展。
入夜之后,刘漫天团甚至还组织了一次夜间突击,端掉了泗泾南岸的rì军阵地。
到第二天天亮,北岸rì军更是吃惊地发现,一夜之间就在泗泾南岸冒出了十几个钢筋水泥结构的重机枪巢,面对**严密的机枪封锁,这下别说是攻占丁家巷了,就连在泗泾上重新架设浮桥都成了难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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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淞外海,加贺号航空母舰。
松井石根已经在反思他此前制订的从张华滨打开缺口然后从张华滨直插江湾的作战计划了,这个老矮子虽然能力平庸,却也不蠢,要不然他也不可能以各学科第一的优异成绩从rì本陆大毕业,更不可能爬上陆军大将的高位。
“饭沼桑,我们犯了个错误。”对着地图研究了半天,松井石根终于发现罗店、南翔的战略价值其实远大于江湾,江湾跑马场固然可以很快改建成军用机场,可江湾附近**重兵云集,要想迅速打开局面谈何容易?
罗店和南翔才是**真正的命门!
饭沼守道:“大将阁下的意思是说,不该将主攻方向选在江湾?”
松井石根道:“江湾跑马场可以很快改建成军用机场,这是事实,但其地位并不是无可替代的,杨树浦的海军cāo场也同样可以改建成机场,而罗店、南翔却是上海连通南京的战略支撑点,一旦被皇军所切断,上海的支那军必然陷入被动。”
饭沼守道:“然而,现在调整主攻方向是不是有些迟了?根据特务机关提供的情报,至少已经有两个师的支那军进入罗店、宝山一线设防,还有更多的支那军正从后方开过来,支那军在罗店、宝山一线的防御已经极大加强了。”
松井石根笑笑,接着说道:“支那有句古话,叫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我们没能在支那军反应过来前抢占罗店、南翔,给予上海支那军决定xìng的打击,固然可惜,却也yīn差阳错地给了皇军一举全歼支那zhèng fǔ军主力的绝佳机会。”
“大将阁下的意思是……”饭沼守悚然动容。
饭沼守已经有些明白松井石根的意思了,rì军如果一开始就以罗店为主攻方向,那么现在上海的**多半已经溃败,中国zhèng fǔ在明知夺回上海无望的前提下,就不可能再往上海派谴更多的军队了,而多半会在后方重新部署防线。
然而,由于松井石根的失误,竟意外地给了**守住上海的希望,这种情形下,中国zhèng fǔ就很可能会向上海持续增兵,也就给了rì军一举全歼中**队主力的机会,显然,在上海效区围歼**主力要比在后方国防线上容易得多!
原本的战略失误,yīn差阳错下却成了一招妙棋,不得不说,战争还真是充满了戏剧xìng。
松井石根走到地图前,然后指着地图讲解道:“饭沼桑你看,从浏河、罗店到刘行,再往东到吴淞以及宝山县城,这片区域虽然河道纵横,但是纵深超过二十公里,如若有航空兵的掩护,展开五个师团都绰绰有余。”
“在罗店附近跟支那军决战?这倒是个好主意。”饭沼守欣然道,“从罗店到刘行再到吴淞镇都是效区,这里没有租界也没有美英等国的公司,所以不会招来西方的干涉,皇军完全不必像在市区作战时那样缩手缩脚。”
松井石根得意地道:“饭沼桑,你不觉得这是个绝佳的战机么?”
饭沼守有些担心道:“可是大将阁下,如果支那zhèng fǔ不往罗店投入重兵呢?”
“不,这绝不可能。”松井石根摆了摆手,颇为自信地地道,“上海不仅仅是支那zhèng fǔ的财赋重地,更是江浙财阀的老巢,上海若失守,支那zhèng fǔ的财源就会很快枯竭,所以支那zhèng fǔ是一定会调集重兵死保上海的。”
说到这里,松井石根停顿了一下,然后用手指轻敲着地图,兴致勃勃地说道:“而罗店又是守住上海的关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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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淞镇,61师师部。
钟松很严肃地望着朱侠,问道:“尚义你老实告诉我,十九大队里倒底有没有渗透进来共党分子?”
“没有。”朱侠断然道,“绝对没有。”
钟松并没有轻信朱侠的话,皱着眉头说道:“可我怎么听
说,十九大队之所以能够守住丁家巷,是因为几个激进分子发动了殷行镇上的老百姓?这些老百姓不但捐献了洋灰、钢筋等大量物资,还在丁家巷跟rì军进行了白刃战?”
“这个倒是事实。”朱侠老实点头,又道:“不过师座,事情并非你想的那样……”
“我想的是哪样,你说的又是哪样?老弟,国共合作乃是情非得已,共党始终都是党国的心腹大患,也是早晚要解决的,你最好还是不要跟他们掺和到一起吧。”钟松顿了顿,又道,“还有十九大队,61师是容不下他们了,让他们从哪来回哪去吧。”
“啊,这……”朱侠无言以对,不过他也能够理解钟松的顾忌,国共两党虽然开始了第二次合作,但要想两党变得像第一次合作时那样亲密无间却是绝不可能的,对于黄埔系军官而言,**更是个禁忌话题,沾染上一点点都不行。
更让朱侠心头黯然的是,十九大队在海关码头跟丁家巷打得都不错,尤其是丁家巷,十九大队彻底打出了中国人的血xìng,然而钟松却是这个态度,要替十九大队请功是完全没有可能了,回头还不知道该怎么跟阿九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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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月25rì夜,丁家巷十九大队阵地。
十九大队1连已经从海关码头上撤了下来。
1连虽然在海关码头跟rì军激战了两昼夜,可由于战术得当,将防御阵地设在了美英烟草公司的仓库大楼内,迫使rì军不敢使用重炮,也不敢投入海军航空兵进行轰炸,所以伤亡不大,上去一百多人,下来还有一百多人。
看到徐十九归队,1连的老兵们雀跃不已。
然而在得知刀疤、高疯子已经阵亡,新兵连更是死得只剩下高慎行、二瓜和舒同文三个人时,老兵们又难免黯然神伤,当初跟着徐十九从福建来到上海的老兄弟是越发凋零了,也许下一个就该轮到他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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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之后,rì军便停止了攻击,除了前哨阵地上偶尔会响起几声枪声,就只有远处宝山县城方向不时有强光划破漆黑的夜幕。
战壕里鼾声响成一片,老兵们已经纷纷进入了梦乡。
舒同文却怎么也睡不着,白天打仗的时候没什么感觉,可晚上一静下来,只要一合眼就会想起南苑军营的尸山血海,或者白天那尸横遍野的惨象,想起这一幕幕血淋淋的景象他就从灵魂深处感到害怕,他忽然发现,自己其实很怕死。
“文娃子,睡不着吧?”一个温和的声音忽然响起,舒同文回头看时,不知道什么时候老娘舅已经坐到了他身后,嘴里还吧嗒吧嗒地抽着旱烟。
舒同文使劲地点着头,又本能往老娘舅身边凑了凑。
夜幕下,老娘舅的铜烟锅一闪一闪地泛着幽红的微光,这让舒同文感觉到自己还好生生地活在这个世界上,心里便略略好受了些。
老娘舅问道:“文娃子,你知道老兵最怕什么吗?”
“机枪。”舒同文不假思索地道,“你说过新兵怕炮,老兵怕机枪。”
“呵呵,那是在战场上。”老娘舅笑笑,接着说道,“除了机枪,还有更让老兵害怕的东西,那就是寂静的夜晚。”
舒同文看看沉寂的战场,心头一阵悚然。
老娘舅叹了口气,又接着说道:“这人哪,一静下来就会胡思乱想,一胡思乱想,心里就会害怕,这心里一害怕呀,那就要当逃兵了,许多老兵打仗时根本不怕死,可当他们负伤住进医院之后,却一个个当了逃兵,就是因为这个。”
舒同文一阵脸红,就刚才,他也萌生了当逃兵的念头。
舒同文呐呐地问道:“老娘舅,有什么办法可以让自己不害怕?”
“没有,只要是人就会害怕,你们大队长也一样会害怕。”老娘舅摇了摇头,幽幽地说道,“让自己不害怕是不可能的,不过让自己不胡思乱想却是可以的,这人呀,只要一累沾地就能睡着,睡着了也就不会胡思乱想了。”
看看四周酣然入眼的老兵,舒同文忽然间明白了,入夜之后rì军明明已经停止进攻,可老兵们却还是要玩命地加固工事,他们既是在为明天的战事做准备,同时也是为了耗尽所有的jīng力,以便自己能够畅然入梦。
想通了这点,舒同文抡起工兵锹就坐了起来。
就在这时候,徐十九忽然铁青着脸从前面走了过来,他刚刚去了517团的团部,据说是师部有命令,不过看他这脸sè,多半不会有什么好消息,果然,回到指挥部后徐十九就语气低沉地对老娘舅说道:“马上集合队伍,回市区。”
第59章七十四军
十九大队被61师扫地出门,又重新回到了上海保安总团的序列。
此时上海保安总团以及jǐng察总队已经全部拆散补充进严重减员的87师及88师了,十九大队倒成了唯一直属于淞沪jǐng备司令部的武装力量了。
淞沪会战依然打得如火如荼,尽管松井石根这个老鬼子调整了主攻方向,可第3师团对蕰藻滨大桥、泗泾铁路大桥、丁家巷以及海关码头这几个方向的攻势却丝毫不见减弱,并且还在炮台湾重开了一个战场,以一个大队的兵力猛攻吴淞炮台。
蒋委员长也匆匆赶到南翔,给前线的高级将领加油打气,至于徐十九“起死回生”这件事,则根本就没引起他的注意,他一个国府领袖,又哪里顾得上一个大队长的生死?既便徐十九是抗战英雄,淞沪会战开打之后,冒出来的英雄还少么?
顾祝同、陈诚等高级将领也已经忘记有徐十九这么号人。
张治中倒是没忘,不过他在上次电话风波之后,心气就已经泄了个干干净净,就连第9集团军的实际指挥权都已经移交给王敬久,现在他一门心思就想着早rì解甲归田,又哪里还有心思顾及区区一个十九大队的归属问题?
不过,有个人却始终关注着徐十九和十九大队,这个人就是88师副师长冯圣法。
8月28rì,也就是十九大队重归上海保安总团序列两天后,88师师部迎来了一位改变徐十九和十九大队命运的客人,他就是58师师长俞济时。
此时88师已经将师部迁进四行仓库,俞济时走进四行仓库时,发现冯圣法的脸sè很难看,孙元良神情僵硬地跟俞济时点了点头,就怒冲冲地摔门而去,88师参谋长张柏亭上来跟俞济时敬礼握手时,脸上的神情也有些尴尬。
其实刚才冯圣法刚刚跟孙元良大吵了一架,事情的起因是孙元良居然试图强jiān一个前来师部慰问的女校学生,此前孙元良种种丑陋行径冯圣法虽然看在眼里,可碍于情面并没有出面干预,可这次他实在是看不下去了。
结果孙元良却没脸没皮地说道,他一个抗战英雄玩几个女学生怎么了?这在古时候就叫英雄配美人,应该是流传千古的佳话,冯圣法实在听不下去便跟孙元良吵了起来,不过那女校学生终是没遭孙元良的毒手。
寒喧过后,俞济时笑道:“这个孙元良,是不是寡人之疾又犯了?”
俞济时身份特殊,他不仅是蒋委员长的同乡,更是蒋委员长的远房外甥,从黄埔军校第一期步兵科毕业之后,便开始担任蒋委员长侍卫,然后便随着蒋委员长侍卫队的扩充,在短短四年之内便从侍卫排长变成了jǐng卫第一师师长。
一二八上海抗战,俞济时率88师参战,冯圣法当时就是88师262旅523团的团长,俞济时在战场上被rì军流弹打穿肚肠,还是冯圣法把他从火线上背下来的,所以两人不仅是黄埔同学兼上下级的关系,同时还是过命的交情。
冯圣法苦笑摇头,答道:“让良桢兄见笑了。”
张柏亭知道俞济时跟冯圣法交称莫逆,也知道俞济时这时候跑来四行仓库必然是有重要的事情跟冯圣法商量,便也找个借口走了。
作战室里只剩下两个人,俞济时也不藏着掖着,开门见山地道:“圣法兄,有没有兴趣到58师来?”
冯圣法的目光猛然一凝,俞济时问他有没有兴趣到58师去,绝对不是让他去58师再当副师长,多半是让他去58师干师长!58师的前身是直鲁军,属于zhōng yāng军中的杂牌,可不管怎么说也是十大调整师之一,能去58师当师长他当然愿意。
然而问题是,他冯圣法去58师当师长,俞济时怎么办?
俞济时似乎是猜到了冯圣法心中的疑问,笑着解释道:“圣法兄,我也不瞒你,老头子已经透出口风,要以58师、51师为基干编成七十四军,小弟不才,即将担任七十四军的军长一职,估计几天之内命令就该下达了。”
冯圣法忙道:“卑职先在这里预祝军座高升了。”
“你我兄弟,说这些干啥?”俞济时摆了摆手,又道,“圣法兄,我已经正式向老头子举荐你,只要你点头,随时可以去58师报到!”
冯圣法肃然道:“承蒙军座看得起,卑职敢不从命。”
“好。”俞济时用力扶着冯圣法肩膀,说道,“你我兄弟,终于又可以在战场上并肩杀敌了,而且杀的还是小rì本,痛快!”
冯圣法道:“军座,卑职能不能带一个营过去?”
俞济时道:“当然可以,别说是一
个营,就是带一个旅过去也行啊,小弟我正好可以向老头子讨个甲种师的番号,呵呵。”
抗战前的**编制,主要分为三旅九团的甲种师,两旅六团的乙种师以及两旅四团的丙种师,既便是zhōng yāng军也以乙种师居多,譬如87师、88师、36师以及58师,像晋绥军、八路军、桂军、川军等地方部队都是清一sè的丙种师。
**序列当中的甲种师数量极少,除了胡宗南的第1师,也就是桂永清的zhōng yāng军校教导总队了,zhōng yāng军校教导总队名义上只有三个步兵团外加几个总队直属队,但这三个步兵团其实都是旅的建制,每个步兵团足有五千人。
冯圣法当然不会把俞济时的笑话当真,既便俞济时是蒋委员长的亲外甥兼心腹爱将,可要想把58师从乙种师变成甲种师,也是绝对不可能的,别的不说,光是摆平zhōng yāng军体系内部那几个山头大佬就不是件容易的事。
俞济时又道:“这是个什么样的部队,竟能入得了圣法兄你的法眼?”
冯圣法答道:“说起这支部队,军座你其实也不陌生,一二八之战,黄汉廷团在庙巷跟rì军拼到了最后,就连黄汉廷都战死了,可他的jǐng卫连长却带着预备队穿插敌后端掉了rì军的炮兵阵地,这才成就了二五九旅的反击。”
“你说的是那只九命猫,徐汉魂?!”俞济时一下就回想起来了。
这个jǐng卫连长头部中弹足足昏迷了半个月,最后竟奇迹般活了下来,这在当时可是轰动整个上海滩的大新闻,各家报纸都报道过的,还给了个九命狸猫的绰号,所以直到现在俞济时都还记得这个jǐng卫连长的名字。
“是的,就是他。”冯圣法道,“闽变之后,徐汉魂带着一百多号裁汰下来的伤兵重返上海,并且筹钱治好了这些伤兵,后来徐汉魂就带着这群伤兵加入了上海保安总团,前几天沪上大肆报道的炮台山之战,就是徐汉魂指挥的。”
“原来炮台山之战是徐汉魂打的,这就难怪了。”对于徐汉魂的能耐,俞济时是有着深刻认识的,当下说道,“圣法兄,九命猫可是员悍将,用好了能顶一个团,虽说他的出身不好,不过现在正值用人之际,也就顾不了那许多了。”
冯圣法闻言顿时大喜道:“多谢军座成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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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华,十九大队驻地。
从新市区撤下来后,十九大队先回了火车北站驻地,却发现驻地已经被88师征用,便又从火车北站走到龙华,暂时驻扎在龙华jǐng备司令部内,反正现在上海保安总团已经变成了一个空架子,司令部里的空营房多的是。
深夜了,二瓜却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
只要一闭眼,二瓜眼前就会浮现出刀疤、高疯子鲜血淋漓的样子,耳畔也依稀可以听到高疯子临死前的低吼,突击,全速突击……在战场上,他还可以使劲挖战壕,让自己累到没jīng力去想,可在这里,他却根本无法控制自己的思绪。
再一转身,一缕清冷的反光忽然映入了他的眼帘。
是高慎行的那把短剑,窗外远处的夜空下不时有爆炸产生的闪光划过,高慎行的短剑便会反shè出阵阵寒光,二瓜留意这把短剑已经很久了,这次终于按捺不住好奇心,翻身坐起叫了两声慎行哥,高慎行毫无反应,仿佛已经睡着了。
二瓜便悄悄把手伸向了那把短剑,然而,他的手指才刚刚接触剑鞘,原本已经睡熟的高慎行却猛然惊醒,并且一个翻身将二瓜骑在了跨下,遂即短剑出鞘,冷森森的剑刃已经贴在了二瓜的脖子上。
感受着脖子上沁入的寒意,二瓜忍不住打了个冷战,颤声道:“慎行哥是我,二瓜,我是二瓜……”
“二瓜?”高慎行睡意散去,眼神也恢复了清明,沉着脸道,“不要乱碰我的东西。”
“知知,知道了。”二瓜连声答应着,想点头却不敢,那锋利的剑刃还架在他的脖子上呢,一点头就剌破脖子了。
高慎行这才收剑回鞘,一翻身又睡了过去。
二瓜舒了口气,忽觉背脊一阵发凉,这才惊觉背后已经吓出了一身冷汗,不过心里对高慎行的这把短剑却是越发的好奇了。
让高慎行这么一惊吓,二瓜睡意全无,便起身来到cāo场上打算跑几圈,刚来到cāo场上便看到一辆轿车缓缓驶进了驻地大门,不等轿车停稳,一名胸前挎着花机关的zhōng yāng军已经纵身跳了下来,遂即又从后车门里钻出来个军官。
借着远处爆炸产生的闪光,二瓜吃惊地发现,那军官的领章竟然是金sè的,来的竟然是个将军?!
第60章兵棋推演
大队部里,徐十九正望着墙上的地图陷入沉思。
老娘舅坐在一边叭嗒叭嗒地抽着旱烟,半袋烟堪堪已经抽完,徐十九却仍然没有休息的意思,老娘舅便劝道:“汉娃子,去歇着吧,反正你又不是第9集团军的总司令,更不是三战区的总司令长官,再琢磨也没用。”
徐十九状若未闻,指着地图说道:“老娘舅你看,rì军在张华滨方向连续受挫,迅速占领上海的战机已经丧失,所以,再在新市区跟我军逐屋巷战对rì军来说是下下之选,只要松井石根不是头蠢猪,接下来他必定会将主攻方向转向罗店。”
老娘舅没有接腔,继续叭嗒叭嗒地抽着旱烟。
徐十九接着说道:“至此,国民zhèng fǔ在华东另辟战场,将侵华rì军主力从华北战场引到华东战场的目标已经基本达成,此时就该果断放弃上海,以重兵在吴福、锡澄、嘉乍、海嘉这四条国防线上设防,依托坚固之国防工事大量杀伤rì军,不过我担心哪……”
话音未落,一个声音忽然从门外传了进来,大声说道:“你是担心统帅部不愿意放弃上海,继而选择在上海市效跟rì军决战?”
徐十九闻声回头,冯圣法已经推门走了进来。
“副师座?”徐十九愕然,老娘舅也赶紧起身见礼。
冯圣法摆了摆手,微笑道:“阿九,继续你的战情分析。”
“是。”徐十九啪地立正,又道,“副师座,卑职担心国府高层有人会头脑发昏,罔顾中rì两国在国力、军力上的巨大差距,赌博式地选择在上海市效与rì军决战,这对于我国、我军来说不啻于一场巨大的灾难。”
冯圣法微微蹙眉,沉声道:“你是说,上海守不住?”
徐十九笃定地道:“不是卑职危言悚听,上海必然守不住!”
冯圣法下意识地脱下手套,凝眉望着地图,问道:“理由呢?”
徐十九道:“上海是港口城市,rì本海军的舰炮群以及航空兵可以轻易覆盖整个上海市的效区,而我国的海空军却几乎没有回击之力,而且由于淞沪协定,导致整个吴淞地区几乎没有可供依托的坚固工事,怎么守?”
冯圣法沉声道:“若是非守不可呢?”
徐十九叹息道:“若是非要死守上海,结果只能是将几十个jīng锐师白白消耗在rì军的舰炮群以及海军航空兵的狂轻滥炸之下,等这几十个jīng锐师打光了,吴福、锡澄、嘉乍、海嘉这四条国防线也就成了摆设,再接下来那就是全线溃败的局面了。”
冯圣法不置可否,继续问道:“那么,若是果断放弃上海呢?”
“那就是另外一种局面了。”徐十九闻言顿时来了jīng神,接着说道,“若是我军果断放弃上海,退守吴福、锡澄、嘉乍、海嘉这几条国防线,则rì本海军的大口径舰炮群再难以发挥作用,仅凭rì本陆军要想突破四条国防线,绝非易事。”
说着,徐十九又从桌上拿起了两本书,分别是rì军步炮协同以及rì本陆军编制,又接着对冯圣法说道:“卑职对rì军的火力以及编制略有研究,根据中rì两军的火力对比,我军若投入全部59个德械师死守四条国防线,则rì军至少需要投入全部十七个常设师团,才有可能突破我军防线,若是我军再投入数量庞大的地方军队,则rì军就必须全国总动员,而且rì军要想最终获胜,还得有个前提……”
冯圣法微微动容道:“什么前提?”
徐十九道:“这个前提就是,中国的工业资源全部耗尽,或者所有的兵工厂全部遭到rì军航空兵摧毁,在中国的工业资源全部耗尽或者所有兵工厂悉遭摧毁之前,rì军要想突破南京、杭州与上海之间的四条国防线,可以说是难如登天。”
徐十九这话绝非夸夸其谈,而是经过兵棋推演后得出的结论。
从新市区撤下来后这两天徐十九并没有闲着,而是就淞沪会战的各种可能、各种演化进行了全面、周密的兵棋推演。
经过五年整军计划,国民zhèng fǔ已经拥有24个调整师以及35个整理师,这59个德械师都是从蒋桂战争、蒋阎战争、中原大战以及对红军的围追堵截中打出来的,其单兵战斗力相比小rì本的十七个常设师团有过之而无不及。
说到底小rì本的十七个常设师团也只是练出来的兵,除了思想上狂热些,真正接受军事训练的时间只有两年,上过战场的更是廖廖无几。
而zhōng yāng军除了59个德械师,还有将近一百个二线师。
除了zhōng yāng军,中国还有桂军、川军、滇军、晋绥军等大量地方军队,这些地方军队尤其是桂军、川军还
有八路军,除了装备差点,战斗力那也是相当之强悍的,一旦给他们更换德械装备,战斗力恐怕不会比59个德械师差太多。
如果战场选在远离江海的内陆,rì本海军无法提供火力支援,那么中rì两军最大的差距也就是重炮和空军了,但是在有坚固工事可依托的前提下,rì军重炮以及航空兵的威胁其实也很有限,这一点可以参考七年之后的松山之战。
松山之战是一场优势火力、优势兵力对劣势火力、劣势兵力的经典攻坚战,为了拿下只有一个rì军联队驻守的松山阵地,拥有盟军强大空军助阵又装备了大量重炮的**投入了二十万大军,最终打了三个月还阵亡了上万人!
既便**的战斗力不如守松山的rì军强,既便**军官的素质远不如rì军军官,既便四条国防线上的工事不如rì军松山堡垒群坚固,既便守在四条国防线上的**换不来一比六的伤亡比例,但是打出二比一的伤亡比例应该是不成问题的。
而且,松山之战的rì军是孤军,而坚守吴福、锡澄、嘉乍、海嘉这四条国防线的**却可以得到整个中国的鼎力支援以及近乎无限的兵源补充,只要中国的工业资源不枯竭,中**队非但不会衰弱,反而会越打越强,因为稳定的防线能够迅速锻炼出大量的老兵来,这个可以参考后世越战的两山轮战,七大军区的老兵就是这样打出来的,这些活下来的老兵基本上都成了各大军区的骨干。
总而言之一句话,如果国民zhèng fǔ此时放弃上海,选择在吴福、锡澄、嘉乍、海嘉这四条国防线上跟rì军死磕,那么中rì之战鹿死谁手就真的难以预料了,放眼世界范围,只要战术得当,并不乏以弱胜强的战例,譬如两年之后才爆发的苏芬战争。
1939年11月爆发的苏芬战争,苏联拥有压倒xìng的国力以及军力优势,当时芬兰的总人口数甚至都不如苏联的军队数量多,但是,芬兰军队依托坚固的曼纳海姆防线,在实战中大量杀伤苏联军队,迫使苏联zhèng fǔ不得不坐下来谈判。
中rì两国的国力、军力虽然相差悬殊,但绝对没有苏芬两国那么夸张,特别是中国拥有当时世界上最充沛的人口资源,兵源几乎是无限的,所以,只要战术得当,迫使rì本zhèng fǔ放弃军事进攻、转而坐下来谈判并不是没有可能的。
冯圣法内心也很认同徐十九的观点,不过这种战略层面上的抉择绝不是他一个小小的中将师长所能决定的,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向战区长官部提出自己的观点,至于战区长官部以及统帅部接受不接受,那就只有天知道了。
当下冯圣法转移话题道:“阿九,愿不愿意跟我去58师?”
“58师?”徐十九闻言愕然道,“副师座什么时候调58师了?”
冯圣法道:“我已经调任七十四军58师师长了,只要你愿意,我这便向淞沪jǐng备司令部发函,调你的十九大队进58师,番号还是十九大队,怎么样?”
徐十九闻言略略有些迟疑,说道:“师座,这会不会让你难做?”
徐十九无法预知未来,自然也不知道七十四军在未来八年抗战中打出的赫赫威名,既便抛开骄人的战绩,光是从七十四军中走出来的名将就能拉出一个长长的名单,王耀武、施中诚、邱维达、余程万、李天霞、廖龄奇、张灵甫……
徐十九只是觉得十九大队身份尴尬,出了舒同文发动殷行百姓自发抗rì的事情之后,就更加讲不清楚了,所以钟松才会不由分说将十九大队踢出了61师,冯圣法愿意接纳十九大队,徐十九当然高兴,可他不想因此而连累冯圣法。
冯圣法沉声道:“阿九你实话告诉我,那个学生到底是不是**?”
“不知道,我也不想知道。”徐十九很干脆地摇头,又道,“不过我知道他是个好兵,将来还会是一个好军官,只要他能活下来。”
冯圣法点了点头,又道:“那好,你是不是**?”
“不是。”徐十九不假思索地道,“我对**没恶感,但我不是**。”
“这就足够了,只要你不是**就足够了。”冯圣法拍了拍徐十九肩膀,又道,“我这便要赶去松江跟58师汇合,所以缺编的兵员暂时没法给你补充了,但是战事不等人,明天一早你便带着部队开赴罗店,先摸清那里的战场态势。”
“是。”徐十九啪地立正,冯圣法回了礼然后转身走了。
一直将冯圣法送上车,又目送冯圣法的汽车消失不见,徐十九才猛然抓起集结哨塞进嘴里,霎那间,寂静的军营里便响起了尖锐的哨子声。
不片刻,百余老兵便cháo水般涌出营房冲上cāo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