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开户（2）
ps：感谢书友mana酱、mk2e、田地、ww7237、ysc杨、书友161008182103358等诸君的打赏……
“那是大户室，公司规定50万以上就可以常年入驻，提供固定座位、电脑、茶水服务等，还可以得到有关顾问和资讯服务，公司还会时不时组织客户到行业内走访终端用户、拜访贸易商与存储机构，还会组织行业论坛与内部专业市场研讨……”
“停停停！”常天浩道，“这都是员工手册上的原话吧？”
“你怎么知道？”
“因为你说的太死板了，正常营销没人这么说的，你这么说不是在招揽顾客，是把客户往外赶……”常天浩摇头，“这样可推销不出去。”
小琴好奇道：“那应该怎么说？”
“先生，本公司大户室想不想了解一下？一旦入驻其中，您就可以享受专人专机服务、拥有一键直达交易界面的便捷，最全的行业信息、最快的交易速度、最好的专属服务、最优的操盘环境，根本不用和普通散户去挤大厅机器、忍受人声鼎沸的嘈杂环境……以上这些，统统不要钱，统统不要钱，只要您提交50万开户资金即可……
什么？您没有50万？那也没关系，本公司为方便客户，特别推出客户交易积分兑付特权活动，不管什么品种，交易1手就积1分，对！买进算1分，卖出还算1分，一个月只要有500分就可以免费享有特权
如果确实一个月没到500分，那也没关系，我们还有客户回馈礼包，不要588，也不要388，仅需188元您就可以享受全套免费服务，对了，今天如果您现场下单，还可以享受总经理特批的买一个月送一个月服务，多买多送，早买早享受，188！新世纪vip服务仅需188！188你买不了吃亏，更买不了上当……”
常天浩讲得绘声绘色、手舞足蹈，惹得小琴掩嘴直笑：“哎呀呀，你真是太逗了，太逗了……”
“你要多笑，笑起来蛮好看，这样才有感染力……感染力是培养顾客互信的生命力。”明明尚小琴比常天浩还大2岁，这听上去仿佛后者才是老员工，在指点对方呢。
听到后面这番对话和小琴“咯咯”不断的小声，刚才一直盯着电脑并发出激动呐喊声的中年男子终于回过头来了，迅速打量了一下常天浩，又笑着问小琴：“什么事这么开心？”
“这位是超哥，朝阳轮胎公司套保做市商代表。”
“幸会幸会……”常天浩瞥了眼电脑上的盘口和k线，笑道，“放亮大涨、光头阳线，看样子阿娇要过7300了？”
“阿娇？”超哥愣了一下，猛然醒悟过来常天浩是在说天然橡胶（ru），这期货品种是去年才安排在上海期货交易所上市的，一般简称天胶、沪胶。很多年后在业内厮混熟了，根据其上蹿下跳、涨跌无序的风格，会亲热地称呼天胶一声阿娇搞得好是金屋藏娇，搞不好是套牢（胶！）
“可不是嘛，都郁闷这么多天了，总算今天酣畅淋漓地大涨……”超哥心情显然极好，指着电脑上不断上扬的曲线道，“我看突破有望，明天再涨一波，上涨趋势就形成了。”
常天浩很奇怪地问道：“超哥做现货套保的居然盼着原料涨？”
“咳，别提了，这一年来现货跌了很多，厂子里库存不好出啊……再不涨涨，情况就麻烦了。”
懂了！常天浩瞬间就明白了超哥的麻烦。
照理说，现货商期/现套保要对冲反着做，如果轮胎厂这种用橡胶大户，那在期货市场就应该做空对冲风险：市场价格涨了，在期货上会亏钱，但原来低价买入的原料在做成成品轮胎后出厂价会升高；反过来，市场价格低了，高价原料进来到成品出厂可能会亏损，但在期货上正确押注下跌，做空就有利润。
概而言之，不管市场如何变动，只要把握好对冲的幅度，风险是可以基本对冲掉的：期货亏了现货赚，现货亏了期货赚，最终扒拉后持平就行。
套保的核心原则是消弭风险，锁定价格，如果能赚钱，那只是顺带的。但总有人不满足于套保的平淡，想要通过期现一致的方式放大利润，博取超额收益，结果很容易被市场打脸，这一幕经常活生生发生，因为人性贪婪是客观规律。
当然超哥和朝阳轮胎公司的局面未必一定是简单的放大风险，也有可能是贪图期货便宜当市场情绪一直看空时，远期价格经常会比市场正常贸易还要低，所以生产企业会在期货上建立大量头寸代替现货买入，一方面成本迅速锁定还不需要承担库存和仓储压力；一方面省钱期货只要支付少许保证金，而现货在订货时至少要付20-25%的订金。
问题在于，如果市场一直下跌，很可能最终出现双杀：期货价格不断下跌、现货向期货价靠拢回归，同样下跌，到这时候，建立在市场上过多头寸就会变成沉重的负担。
常天浩看了看k线，又仔细查看了前段时间的成交量，摇了摇头道：“超哥，小弟觉得你可能要空欢喜一场，今天突破是典型的诱多，明后天就要回踩了……”
“诱多？都放量了怎么是诱多？你看，成交量已突破2400手了，过去一礼拜加起来都没这么高成交量，只要站上7300，一举突破均线压制，反转，哦……至少是反弹就奠定了。”
常天浩笑笑，依然摇头。
对于天胶常天浩很熟悉，尤其是早期的天胶交易，他下过一番功夫研究，因为重生前研究生第一学年的课程论文中就着重写了有关文章：《中国期货品种早期外盘引领与市场独立因子探讨：以天然橡胶品种为核心视角》，着重分析了天胶早期受制于日胶的局面，并罗列了三个重要特征：
第一，沪胶价格走势与日胶走势经常重合且具有滞后性；
第二，沪胶的主力合约与日胶主力合约保持同步性很多年后，沪胶主力合约固定在1月、5月、9月上，而早期基本是隔月换仓；
第三，沪胶成交量小于日胶。
“你的意思是？”
常天浩道：“7300有可能破，但破了站不住，很快就会下来回踩……我觉得你的判断是正确的，阿娇下跌太久了，是有反弹机会，但9月以前，我看不到希望，最起码还要洗洗盘。”
“兄弟，已洗了够久了，把我老命都快洗没了知道不？”
“还不够……”常天浩敲敲电脑上前段时间6920元的价格道，“起码还要回踩这个数，超哥是行家，应该知道底都是磨出来的，二重三重甚至多重底很常见，单针探底式的翻转只存在于教科书里，实战中很少啊，再破一下7000，甚至摸一下6900，才可能构建起w底的基本模样。”
超哥不淡定了，想起来刚才还没打听常天浩的来历，又不好意思直接说，便转头问小琴：“公司新来的行业分析师？我好像没见过。”
“不不不，浩公子是我新开发的客户，沪江大学的高材生哦，还在念书……今天刚开完户，我带他四处走走。”
“哦……哦……幸会幸会……”超哥嘴上这么说，面部表情迅速松弛下来，那意思很明显：头头是道我以为是个专家，搞半天是个还在念书的雏……
尴尬的气氛不到10秒钟，小琴惊呼起来：“超哥，呀，真过7300了……”
第三十二章：开户（3）
“棒极了……收盘前估计还能再涨涨。”超哥爽朗地笑笑，还和常天浩点点头致意，但再也没和常天浩继续刚才的话题，只恭维起常天浩年少有为，这么年轻就来闯荡江湖了那意思仿佛在说菜鸟出来赔钱了。
常天浩当分析师时见得人多了，再难搞的客户也见过，超哥这种根本不算啥。他一下子就明白对方想法，也不生气，直接打开另一台电脑就把自己账户登录进去，然后扭头说，“超哥，要不咱们赌一下？”
“好……谁输谁请客！”
“输了我请客，赢了的话……”常天浩沉吟道，“超哥帮我解决大户室使用资格问题？”
“高洋是我朋友，我来这开户就是他拉来的，这不就我一句话的事嘛，用不着这么麻烦。”超哥潇洒地一挥手，“赌注不变，大户室无论输赢我都帮你摆平，空了这么多机器，不用白不用，我平时都觉得挺寂寞，你来和我说话还正好有伴。”
现在常天浩知道小琴口中的高总叫高洋了，脑海里迅速构建起北齐皇帝的印象，想了半秒钟猛地哑然失笑，不就是个同名嘛，看来历史中毒太深了。
“好，一言为定。”他看了看自己的账户，发现12.48万元已悉数在上面，便问小琴，“琴姐姐，保证金和手续费现在怎么算？”
这一声“琴姐姐”喊得尚小琴差点起一身鸡皮疙瘩，回过神连忙道：“天胶的交易所保证金要求5%，不过当月合约最后一周要提高到10%便于结算，我们公司保证金在交易所基础上另加2.5%，10万元以上可只加2%；手续费的话，交易所收万1.5（每万元成交额收取1.5元），我们公司再加万一，合计万2.5，给您打折的话只计算公司部分，交易所的手续费和规费都不含在内……10万元打8折的话，就是公司部分是万0.8，合计万2.3。”
常天浩点点头：后世沪胶手续费能低到万0.45，加上经纪公司部分也不高，相比股票万2、万2.5以及最低5元的消费，期货交易的手续费显然要合算一些；放在1998年，期货手续费的优势就更明显，即便按新世纪不打折的标准衡量，也就是万2.5，知道同时期股票交易手续费么？高达千分之三、万30！
“帮我算下开仓一手天胶多少钱？”
“7%保证金，假设按7300元开仓，一手5吨，每手交易额3.65万，需消耗2555元保证金……”小琴按了计算机后道，“每手手续费8.395元，结算精确到分，不过因为今天才开户，还是按原价收取，结算后公司结算科会帮你把该打折的费用减掉，下个交易日开始直接按新标准收费。”
常天浩点点头：天胶上市时一手标准仓位是5吨，保证金也不高，所以成交很活跃，后来为抑制过度投机，交易所不但将标准改为了10吨，还不断提高保证金，然而这并没多少用处，该炒作还是炒作。
“这样的话，我的资金满打满算可开48手，留点保证金应对浮动浮亏可开40手……哦，你说不能带4要尽可能带8，那就开38手！空38手！”
“浩公子，您这风险太大了，全场上涨你做空啊？”小琴劝道，“少开几手玩玩就好了，别上来就赌气。”
“真不赌气，我刚才说了和超哥打赌，那就肯定要身体力行，我这个人最烦嘴炮，你和我说观点前，先把仓位亮出来才有说服力，否则就是扯淡。所以模拟盘我绝对不玩，就喜欢真金白银那股刺激劲。输赢不要紧，做人架子不能倒。输赢一时间的事，今天输明天赢，有机会翻盘，架子一辈子的事，倒了架子就爬不起来了！”他满不在乎地朝小琴挥挥手，“来来来帮我操作下，你们这软件我还不会。”
小琴大，超哥也一脸懵逼：刚才说要真金白银、真刀真枪、不玩模拟盘的，结果搞半天连实盘都没玩过？
“浩公子，公司有规定，不能替客户操作，这是违规行为。”
“不不不，这不是替客户操作，这只不过帮我打开下界面，数字、金额我自己会输，我只是不熟悉软件嘛。”
这还真不是常天浩矫情，98年那个烂交易系统和死气沉沉的界面哪里能与20年后的美观和丰富相比，他看了几眼就看不下去，更不要说操作。
小琴咬了咬嘴唇：“我教您一下吧，本来就是对客户告知的内容。你看，鼠标点击这里，调出品种代码，然后这里打钩，是联动市场价格，呦，现在价格变7310了，这里输入需要开仓的手数和金额，然后选择是多还是空……这里是撤单按钮、修改按钮，您还可以查看结算日报、风险度、手续费、剩余资金等等……您自己试试看。”
“懂了懂了……”其实操作不难，别说2分钟，半分钟就学会了，常天浩只是单纯觉得这界面惨不忍睹罢了，无聊之下又调戏对方，“琴姐姐的手真漂亮，打键盘也是这么赏心悦目，我感觉这键盘和鼠标配不上你的手……”
小琴朝他翻了个白眼：“你还下不下了？要收盘了！”
“离收市还有5分钟呢，够了够了……来来来，ru9807（ru代表天胶，98代表年份，07代表月份，合起来为天然橡胶1998年7月合约）卖空38手，价格……现在是7315元，那就填7315……”
“浩公子，别冲动啊，您刚来，买几手试验下就好。”
旁边超哥一开始看着常天浩手忙脚乱，又是问保证金、又是问手续费，连软件也不会操作，更认定他是菜鸟，但现在发现这家伙一上手就要下38手，顿时也有点吃惊，劝道，“小常，打赌一顿饭的事，至于这样嘛……你刚来，玩个2-3手试试水够了。”
“没事，超哥，认准的事就要大胆上。”
“后生可畏、后生可畏，要的，要的……”
常天浩输完后检查了一下，毫不犹豫地按下了回车键，并再次点击“确认”提交，就在这操作间，结果电脑上行情价格又往上涨了5元，电脑喇叭发出“叮”的一声，单子瞬间成交，价格比他输入还高了一个价位天胶价位每次跳动都是5元一格，开仓均价最后为7320元。
“真买了啊……成交了？”
“成交了，做空38手，价格7320……”
小琴凑过去一看：保证金占用97356元，手续费先按万2.5的标准预扣除了347.7元，结算后按2.3标准还会再少一些。12.48万的金额总金额减少了手续费后显示风险度为78.23%（保证金除以总资产），当风险度超过100%时，经纪公司会下达追加保证金的指示，如果客户没有追加或者追加不及时，期货公司风控部会直接平仓让风险度降下来业内通称强平。
她感慨道：“浩公子，真下38手啊，不是劝你悠着点么。”
常天浩很豪气地笑笑：“我们西山人有句话：认准了大胆上，不要怂就是干，赢了会所嫩模、输了下海干活！”
超哥大笑：“到底是十大财神县出来的子弟，厉害厉害、佩服佩服！”
小琴一脸茫然：“浩公子，什么叫会所嫩模？”
其实超哥以前也没听过这句，毕竟这会还不流行“嫩模”这说法，可意思一琢磨就能领悟，听小琴发问便不耐烦道：“去去去，我们男人的事，你一个小姑娘家别掺和。”
一边说一边还朝常天浩竖起大拇指：“小老弟厉害，厉害，就冲你这魄力，你这朋友我交定了，不管咱两谁输谁赢，都我请客。”
他看的很清楚，常天浩操作的是个人户，虽然上面总资产12.48万元比他账户上的零头还不如，但他的账户是公司的，只不过代为操作而已，有再多钱也不能用，常天浩的钱是个人的不管是自己赚还是家里给，都比自己有钱！从这穿着打扮来看也不简单，这个家庭条件又是名校学生，年轻气盛肯定免不了，真万一要是亏了，那就早点给个台阶让他斩仓，没必要把关系搞太僵，多个朋友多条路，何况还是个富家子弟……
“男人的事”这几个词让小琴终于懂了，她咬了咬嘴唇，心想：这浩公子年轻轻的怎么说这些？就凭他这条件，什么样女朋友找不到？至于去场子找激情？肯定是他朋友或他们家大人把他给带坏了！
“好好好，收盘回家，今天周五，下周再来看！”超哥伸了个懒腰，“终于可睡安稳觉了。”
常天浩也道：“回去回去，出来一天累死了，下星期有空我再来……”
他还得先打车去商场，然后再把寄存在商场里的衣物换回来，否则这身打扮回去家里非吓死不可，可要怎么解释这身行头呢？这也是件麻烦事，哦，可以一样样解释，今天先解决皮带再说。
第三十三章：估分（上）
接下去两天无事，常天浩看看电视看看书，偶尔再出门逛一圈，日子过得很潇洒。晚饭时分，常国庆习惯性地问儿子有关考试情况，虽然常天浩自信满满，但他还是心理有点不踏实。“明天去学校估分？”
“对！估完后第二天发志愿表，16号交，估计22号能出成绩，所以明天晚上我住学校。”
“估得准点，吃不准宁可保守些也不要太激进。估太高没录取会掉第二志愿，再运气不好就要掉第二批去了……”
“这我清楚，所以第一批我会写服从调剂的。”
1998年高考模式和后面比有很大区别，主要体现在2点：第一是考试时间，后来从7月提前到了6月，从天气角度而言利于考生更好发挥；第二是考完试先出分数再填报志愿，而98年是先填志愿再出分，夹在中间最重要的就是估分。相当于有两次盲选，每次都是有点碰运气。常父不止一次听说有人因为估分和志愿问题与目标擦肩而过不得不选择复读，浪费点钱事小，损失一年时间才赔不起。
“这两天去逛了哪里？”
“去商场买了根皮带……原来那根有点不太好用了，然后又去电脑城逛了一圈，看中一台笔记本电脑。”
“多少钱？”
“75块！”
“一台电脑75块钱？”
“哦，我以为问皮带呢……”常天浩把明明花280元买来的金利来说成75元，然后枪口一转说电脑，“笔记本稍微有点贵，得要1万多，额，差不多1万2千块钱吧。”
“这么贵？”常母抬起头，“家里不是有电脑么？”
常天浩三年前考入重高，高兴的父亲便奖励了他一台电脑486dx-80的兼容机，在当时班上还是很稀罕的，全班只有1-2个同学才有，常天浩对电脑的热情和爱好也是那时候培养起来的，《三国志英杰传》、《三国志4》、《大富翁》、《苍狼与白鹿》每年都玩得不亦乐乎，因为爱打电脑游戏的事没少挨批，只不过因为成绩还可以，家里也就忍了。
那会儿常父还在厂里当车间副主任，每回说厂子是正团级国企，他是个副科级干部一脸自豪，没想到第二年就整体转制卖给了厂领导，美其名曰资产优化重组、激发活力、全员持股、经营者持大股，这和北方那些国企因混不下去而破产下岗还是两回事。
常父在心态上很难接受这种化公为私的做法，厂领导购买工厂股份的钱99%都是银行贷款，个人只出了3-5万，等于他们用了这3-5万做杠杆，依托政策把建国40年来几代工人阶级辛辛苦苦积累起来的、一个拥有上亿资产的国有大型企业变成了个人财产，这和苏联解体时寡头侵吞国家财富有什么区别？作为一个老党员、老干部他当然看不惯，可惜人微言轻，上头定下的事是你区区一个副科级干部能反对的么？
甚至还因为他出声反对，导致在干部调整中丢掉了车间副主任的位置，美其名曰优化重组、让年轻人顶上来，老同志退居二线但待遇不变，实际上就是把他挂起来。常父一怒之下就主动下岗买断工龄：给国家打工，那是工人阶级主人翁地位的体现，给私人老板打工算什么？让他们来剥削我么？老子宁可当个体户也不伺候！那点分给我的股份老子也不稀罕，不要了！正好母亲开店扩大经营也需要帮手，于是便从厂里回了家。
这也是高中时间常家天翻地覆的格局：从经济上说，两口子开店经营日子过得去，下岗后没其他下岗工人的生活窘迫；但从感情上说，让一个工人阶级老党员接受这种局面非常难受，常父时不时要莫名其妙地发火，常天浩就知道他心里不痛快，这是一种精神窘迫。不痛快归不痛快，老爹也没头铁到去上访闹事，而是很快放下车间主任的架子重新操起电焊机干活，只不过潜意识还时不时怀念原来那火热的年代，这点常天浩还是很佩服父亲自始至终保持了工人阶级踏实肯干、艰苦朴素、不等不靠的优良作风和主人翁精神，只可惜上头不喜欢、不赏识这种工人阶级罢了。
这样巨大的家庭转折也造成了常天浩思想上的冲击，他从一个熟悉马列经典的青年学生，逐步转变成为引经据典的批评者，他不是一般的谩骂和批评，而是用经典反驳理论，用体制反驳政策，用历史反对实践要么你承认以前是错的，要么你承认现在是错的，你不能既要当xx又要立牌坊。
重生前他一直持有这种思想，重生后对拥有40岁灵魂的常天浩来说，这些已都不重要了，他现在一门心思只想发家致富。对！他的思想境界已堕落了，从解放全人类、将红旗插遍全球的**接班人的崇高使命感境界上堕落下来，变成了只求个人进步和发家致富的小布尔乔亚了，嗯，还是那种熟读马列经典、用德国辩证法和历史唯物主义武装起来的小布尔乔亚，难搞得很！
现在这个小布尔乔亚的迫切需要是找个合适理由搞电脑。
听说又要花钱买电脑，常母就有点心疼钱。
“家里这有点旧了，速度也慢，很多软件都用不成，网也不能上。再说，要去上海念大学，这么大机器搬来搬去也不方便……笔记本就好多了，去图书馆查资料方便，暑假轻松一拎就能带回来。”嘴上这么说，常天浩心里窃喜，有1万多电脑在前，金利来皮带的事算放过了，明后天是不是再把皮鞋的事也一起蒙混过关？
常母嘀咕：“要1万多呢……”
父亲却毫不犹豫地点头道：“如果你真考上沪江大学，爸爸就奖励你一台，当然预算不能超过12000块！”
“好，一言为定！”常天浩满脸高兴，严厉归严厉，父亲对自己投入还挺舍得的，母亲肯定习惯性心疼钱，但只要父亲做了主便多半不会反对。再说考个好大学奖励一下脸上也有光彩，拿1.2万买电脑说出去总比支付复读费光荣吧？
实际他已转了一圈，目前稍微像样点的笔记本1.2万都不太够，但有这口子就可以比较方便的操作，他手里的钱完全不能说，连买点衣服都还要借机冲账，合情合理地让父母相信儿子变成有钱人是比赚到钱更麻烦的事，常天浩偏偏又是嫌麻烦的人，所以带回来的名牌衣服都先藏好了，只让皮带露脸，其他准备时机合适再展现出来。
估分现场就可以看出众人的喜怒哀乐，不过每个人都很认真，谁也不敢马虎，常天浩掏出全部抄录下来的客观题和部分主观题答案和标准答案仔仔细细核对起来，最后得出大致结论：语文130，数学130，英语145，历史120，政治100，总计620，为谨慎起见先扣除10分，610分。
嘶！他倒吸一口冷气：真要是620分又不挑专业的话，印象中貌似可以上北大了，如果直接填历史系或考古系，那肯定可以了……
这下难受了，赌不赌呢？
第三十四章：生活所迫
作为重生者，常天浩很清楚1998年本省录取情况，状元多少分记不得了，但一本线很清楚521分，重生前他正好擦线而过，因为志愿填的不好，最后掉到第二批。
除去一本线，他还特意留意了一下其他著名高校的录取分数：北大调档599分，意即600分以上不挑专业基本能保证录取；沪江大学调档虽然是565分，不过热门专业分数线都在590以上；至于文科类第三重镇南京大学和人民大学，最低调档线基本都在555左右，再其他就记不得了。
肯定有比这两校更高一点分数的学校，但那不是因为学校更好，只是招生数量更少或批次更早罢了。
比如外交学院、比如中国青年政治学院这样的机构。
1998年分数线相比去年低一截，关键原因就是历史和政治两门的分数非常低，别看常天浩自己估了120+100分，他清楚知道这水平绝对不错了，尤其是政治，全省平均分只有60出头（满分150），身为重高的西山中学平均分也只有75分上下，过100分的纯属凤毛麟角。
面对如此惨烈的景象，省教委专门进行调查，总结三个原因：
一是临时更改内部阅卷控制标准，由扣分改为得分，只有完整命中标准答案的回答才能算分，模糊都不得分；
二是没有很好体现十五大内容，1997年10月召开的15大政治报告按理应该在98年高考中重点反映，无数师生这样押题，结果只有很少的考题，根本把握不住重点；
三是多项选择题完全一片混战，多、漏、错均不得分，最终造成大面积暴雷。
其他都算技术缺陷，唯独第二条是政治缺陷，所以外面风平浪静、内部暗潮汹涌。但再怎么调查，已确定的分数不可能更改，所以分数有了大幅度偏离，600分基本就能上北大了。
内心激烈斗争后，他忽然萌发了去北大闯荡一番的念头，然后打听起其他人的分数：
同桌小谭，估了560分，也有10分是内心保守分，大家都一样，深怕最后出来分数不如预期显得难为情而故意低报一些；
田瑜说她估了565，面上表情非常轻松，看样子符合预期，常天浩甚至知道她会报什么学校上外；
问许菲，主席大人一脸严肃，眼圈红红的差点要哭出来：“只有585……”，常天浩不知道说什么好，连忙安慰她两句主席大人如果没出意外还是会填报中国政法；
问了一圈居然没人过600。
最后去问团支书闫光明，他向来班里分数最高，各科均衡，数学经常满分，重生前确实也考上了北大，对方沉吟一下道：“按这个答案我估计630分，不过评卷宽严不清楚，先扣10分机动吧，我感觉北大有点悬……”
常天浩松了口气：终于听到一个比自己高的分数，连忙道：“对对对，你说的有理，我估高了，要向书记看齐、事事严于律己，我这就减掉几分。”
说罢又在心里砍了10分，现在变600了。
闫光明问：“你大概多少？”
“600不到一点吧。”
“不错不错，拼一拼北大历史系啊……”闫光明打趣道，“我知道二档在南京，可更多档案馆在北京啊！”
“不敢不敢，书记先请……”
“常天浩，你考得怎么样？”班主任推门进来，一边给大家发志愿表和录取参考手册，一边和他说话，“你可好久没露面了，稀客稀客。”
“还行吧，估计有个590-595……”面对班主任，常天浩又悄然压低了5-10分。
“多少？”
“590-595区间，还行吧？”
班主任松了口气，点头赞许道：“不错不错，这是我在班上听到的第二高的估计了，除闫光明外没人比你高。”
“真的？”常天浩小心翼翼道，“阿sir，会不会我估错了，我下午再认真核对核对。”
“对自己要有信心，我知道你行的……那天晚上你舌战一场的光辉事迹我也听说了。嗯，很猛，到底是我们12班出去的常夫子。”班主任这么说，周围人全笑了，大家都知道他打脸王胖子的情况，没想到班主任也晓得了，话不能说透，可调侃之意肯定免不了。
对常天浩平时这样那样的拆台捣蛋，班主任当然不爽，但再不爽也不会期望学生考得差分数越高，他的绩效才能越好，晋升才越有希望，听说常天浩分数超常，他由衷高兴，当初劝说放弃保送也顿时“顺理成章”。
常天浩不放心，又去其他班打听一圈，结果得到的消息也很意外：620以上，其他两个文科班都各只有一个，其他600分以上几乎就没有了，甚至敢估在590-600区间段的人也只有2-3个。
如果按这成绩排，常天浩少则6-7名，弄不好还能排前3，这让他不淡定了，自己咋可能这么高捏？这不科学！又仔仔细细看了遍答案，把能扣不能扣的分数都减了一圈，最后实在减不下手毕竟人不能昧着良心说话！
最后心里预期落到605分，这是内心掌握的，对同学只说590-595做人要低调。
众多同学都在竭力互相打探分数和志愿意向，只有云飞扬没心没肺地跑来和他通报喜讯：这两天赌球都赢了钱。
“你他妈太神了知道么？”云飞扬兴致勃勃道，“前天，你和我说压克罗地亚，赢了；昨天，你和我说压法国，又赢了！我和彪子两人一共拿了1000多块钱当本金，连赢两场，昨天拿回了3800！南哥还一个劲问你怎么不来，我说你有事去上海了……”
常天浩淡淡一笑：“赢了就好，没透露是我说的吧？”
“没说没说，这我懂，树大招风。”云飞扬道，“你到底什么本事，未卜先知啊？我看你押了这几场全对！从概率上说这不科学！”
“我说是第六感你相信不？”
“以前说我肯定不信，现在我信了。”
“记得，如果以后碰上中国队打世界杯比赛，尽可能押对面就行了……”
“你这什么意思？看不起咱们自己国家？”
“不不不，你要这么想，你押中国队输是对冲啊：国足赢了，输钱也开心；国足输了，输球赢钱有个安慰不好么？”
云飞扬没想到他扯出这个道理来，点点头认可了：“你自己押了没？”
“押了，赢了和你们差不多。”其实常天浩压根就没去，虽然靠赌球赢了第一桶金，但现在赌球这几千块收益他有点看不上了，他现在关心的还是期货市场的消息。
“中午我们一起聚聚吃个饭，彪子说要好好敬你……”
“随意随意，不要很隆重，咱们兄弟见外啥？”常天浩问，“你估分怎么样？”
“还能怎么样，就那样，500分上下吧，反正已决定报提前批了。”
常天浩知道这是要报省警察学院的意思，忍不住道：“不想旅游系了？”
“算了，放弃吧，理想在现实面前总不堪一击。”云飞扬叹了口气，“你上次不也打算放弃历史选经济、金融嘛，彼此彼此，哦，还没恭喜你呢，听说你考得很不错，沪江稳了？”
常天浩笑笑：“还不知道，不过彼此彼此，生活所迫，生活所迫……”
云飞扬笑道：“中午吃饭，就我们三，大家共同为生活所迫干一杯！”
“你们先走，我先打个电话和家里说下，估计他们还等我报告分数……”常天浩报完分数后，明显感到电话那头父亲的声音充满了欣喜，“真的？晚上把参考答案拿回来，我再帮你核对核对，看看有没有统计错漏，分数无小事，高考这种全省考试，1分就能差几十个名次呢……”
打完电话的常天浩又想起今天周一，期货开盘，于是打电话问小琴自己那38手的情况……
第三十五章：阿Q精神
电话一打通，常天浩才刚说了一个“喂”，没想到那头的小琴比他还兴奋：“浩公子你终于打电话来了？哎呀，一早上都没看你来，也不知道你电话，没法通知你，我都快急死了，你还不赶紧来？真被你看准了，天胶价格跌了好多，上周五收盘价就是今天开盘的最高价，一开盘就直接跌，到中午时跌了不少……”
“多少？”
“最低7185，午盘7205，你赚了好多钱啊，你赶紧过来平仓啊！”
“才这么点啊？”常天浩撇嘴道，“不急。”
“不急？”小琴倒是急了，“这么点如果向上，你现在风险度就临界了，该换我追着你要去追保了。”
“这不没有嘛……”
“那也不能这样大意，你仓位太重了，不全部平掉至少也减仓一些吧？”
“不用不用，你听我的，等着。”常天浩换了个话题道，“超哥呢？”
小琴压低了声音：“超哥对电脑发呆呢，嘴里翻来覆去的说，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光头光脚的阳线，哪有这么弱，下午一定会拉起来！”
常天浩“噗嗤”一声笑了起来，超哥还真是个可爱的人，嘴里却说：“好好，我知道了，我知道了……”
“你下午什么时候来平仓？浮盈好多钱了……”
“我有个饭局抽不开，你帮我盯下，跌破7000再平仓，7200太早。”
“7000？”小琴惊呼起来，“那还早呢！我不又能操作客户账户，这是纪律，你知道的。再说谁知道能不能过7000？你落袋为安才对，不要和超哥赌气……超哥已承认输了，说等你过来就请吃饭呢。”
“明天吧，明天吧，今天真有事走不开，谢谢你啦，先拜拜啦……”常天浩怎么能把估分的事说出去呢？那不是马上露馅了？
“喂喂！”
小琴喂了两声，电话那头已传来嘟嘟声，再拨打回去半天不通，好不容易拨通，接起来的人回答说这是个公用电话，根本没看见刚才打电话的人，她才悻悻然放弃。
一手天胶5吨，38手天胶总共就是190吨，以7320元的开仓价做空，如果按7205平仓，不算手续费，常天浩每吨可赚115元，合计下来账面浮盈2.18万元几乎等于小琴一年收入，就算按比例计算浮盈，相对于12.48万的原始投入，一个交易日利润就达17%多，她觉得是了不得的收益，没想到常天浩心这么凶，居然要7000以下才平仓。
如果真以7000的价格平仓，那就等于每吨赚320元，190吨就是6万多，几乎要赚一半，过周末就赚一半，哪有这么快的赚钱速度？当自己印钞机啊？简直岂有此理！万一市场又掉头反攻呢？岂不是功亏一篑？最起码先落袋为安啊……
打不通电话的小琴一瞬间就想了n多的演变，对常天浩不听劝的行为不高兴了很久，更生气他没说两句就挂电话的行为，觉得自己好心提醒被人当成了驴肝肺，在公司里呆坐了一会，撅嘴道：“最好下午翻转，让他赔钱才对，尝尝苦头，看看不听我话的结果。”
想是这么想，忽然猛地一惊，默默念叨：“不应该，不应该，按照员工规范，不管客户有什么操作，不管自己能不能理解，都要祝福客户赚钱……咒客户赔钱是不道德的……我不能变成这样的人。浩公子是我自己开发的客户，还指望他细水长流发大财呢，怎么能咒他赔钱，不妥不妥……下次不能再说了，这念头连有都不能再有……”
再一想，脑子里就更乱了：我为什么这么关心他？公司强调过，不要关注客户的盈亏，不要对客户过分关心或热情，做好服务才是根本，不要把自己的立场陷入到客户的立场上去，更不要和客户同喜同悲，那样要出事，强调过这么多次，怎么就没理解呢？
唉，我从业经验太少了！浩公子是我第一个客户，难免手忙脚乱。
她只能用这理由来解释。
当她心烦意乱地给自己找台阶时，常天浩、云飞扬和彪子已在小饭店里各自碰杯：“来来来，为生活所迫干一杯！”，冰镇的青岛啤酒随着这阵碰撞声还从玻璃杯里晃荡了出来不少。
所谓“生活所迫”当然不是开玩笑，比他俩早毕业的彪子这两天已开始上工了，真是去运输公司开卡车，这两天白天在公司熟悉情况、熟悉人头，一有空就静下来学习驾考教材，准备去把驾照给考出来。
对常天浩来说同样也是“生活所迫”，如果不是这样，以他的性格，估分知道自己的大概成绩后肯定毫不犹豫地填报北大历史系，根本不会犹豫沪江金融的事毕竟是北大，说出去多牛x？
但云飞扬放弃旅游系、报考警察学院的例子在先，彪子踏踏实实去运输公司做时机的例子在后，让他萌生不一样的想法：不要慕虚名！
重生后的发展道路已选择好了：那就是走投资发家致富，成立自己的对冲基金和投资王国，成就无上财富人生，至于学术完全可以附带。
没错，读历史系也可以搞投资，从来没人说投资非得科班出身，但如果非科班出身又去搞投资，还要走专业道路，这条路就会比较艰辛，就算最终走通，也失去了现在读历史系的意义？难道非得证明一下：你们都是渣渣，我读历史系怎么了，照样投资玩得比你们好？野路子出身的投资理念照样碾压你们？
这是小孩子才有的幼稚想法，都40岁的人了，能不能学着成熟点？
读经济金融专业，可更好地入行业，更快地融入节奏，重生优势不可能一直无穷无尽利用下去，一定会有用完的那一天，没有专业知识甚至很难保证走得长远。
再退一万步说，走金融、经济这条路后就不能搞历史研究、不能搞哲学、国际政治等其他学术研究了？显然不是。在常天浩的认知里，这方面有明显反证沈志华先生。
沈志华夫妇在冷战史研究中独树一帜，拥有大量成果，是其天赋异禀么？显然不能这么说，其师齐世荣先生带了那么多弟子，研究成果能与沈志华相提并论的并不多，而沈在1993年前甚至都不在体制内搞研究，奠定其学术地位的关键原因说出来很匪夷所思钱！
80年代后期沈志华下海经商成为颇有实力的商人，在苏联解体特别是大量倒爷产生后，他敏锐察觉到其中机遇，断然放弃生意和夫人一起跑到俄罗斯，当工薪阶层普遍年收入还只有1万出头时，当中国倒爷忙着从独联体倒运废旧设备、旧勋章、废弃军火甚至飞机回国时，只有他一人想到倒运档案个人耗资100多万元从前苏联档案馆里“买”回了2万多件档案。
这种财力是何等惊人？其他人或许也想到了，但他们既没有沈的灵活，更没有他的财力，只能望而兴叹。
利用这批原先从未面世的资料，两夫妻迅速成为该领域专家，推翻了很多模糊不清的结论，取得了丰硕成果。
而这也是毛老师反复对常天浩提到国家二档在南京，研究近代史要去南京大学的原因：研究不能凭空产生，必须有大量史料和档案作为基础，占有越充分，越能出成果，价值也越高。
所以他很快规划好了思路：先发财，40岁后转行去搞学术研究，文史哲、经管法都摸一摸，如到时候不想果自己搞，那就出钱成立类似福特基金会这种专项学术基金，招徕学者研究感兴趣的领域，给他们多发点钱就是了。
至于基金名称，他一瞬间也想好了带有充分恶趣味的名词“凯申基金”，至于为毛冠名凯申，懂行的人秒懂这是某清北学者的“丰硕”成果，不懂的人说破天也不晓得，随他们去就是……
碰杯后他心情极好，一瞬间就把北大历史系从志愿表上划掉，再说从瞿天临这事看，北大亦不是当初那个北大了，他极其心安理得，所谓阿q精神，大体不过如此……
第三十六章：不忘初心
回家后，常天浩把志愿表样表麻利地填好交给父亲过目，虽然母亲开玩笑说她会签字，但家里大事基本都是父亲做主的，玩笑开开可以，真绕开父亲，估计今后几十年就不得安生了。按规范先填样表，再填正式表格，还需家长签字和班主任复核，最后学校审核盖章封存后交给省招办。
之所以如此隆重，是以往发生过很多纠纷：有家长说他不知情孩子乱写要求改，有攻击老师临时让学生改，还有所谓学校、招办篡改志愿黑幕等控诉，不一而足。所以志愿表严防死守，非得过五关斩六将才行，而老师们也被三令五申：只能给家长提建议，绝不允许帮学生填志愿，更不允许帮学生改志愿，谁触犯红线追究谁责任。
目前这种双盲招考体系下，大学招办老师还不知道每个考生分数如何，压根就谈不上打电话拉拢学生，更谈不上用各种各样的利益手段引诱学生，最多给传统强校打打电话，希望他们动员最好的学生报考本校，但真要是动员后报考撞车或分数不够，他们也不会负责，所以就是个瞎扯淡的过程。
由于估分与最终得分常有不小差距，再加每个学生都不清楚自己的全省排名，所以除清北外的其他如沪江、交大、南京、人大、浙大、科大等稍逊一筹的名牌学府每年都有捡漏分数明明可以上清北，但因考生估计保守或过于谨慎而填报了这些学校，所以在这时代，清北固然高出一线，但不见得高出太多，以沪江王牌的金融专业为例，上线的本省考生都有资格去清北。
常国庆审阅后道：“既然你分数较有把握，报沪江我也赞同。但我这两天也找人打听了，沪江金融是拳头专业，人才济济，又看了招生手册说今年金融系文科只招两人，竞争想必很激烈，你的分数不见得有绝对把握。是不是把志愿调整下？金融、经济重合较多，我意只报一个，第一志愿填经济系更为稳妥；第二志愿是不是放政治系？我觉得你对政治兴趣也很浓厚；第三志愿放历史系作为保底，然后勾选服从本校专业调剂……”
知子莫如父，常国庆当然知道儿子对政治感兴趣，他担任车间主任时，因国企缘故可接触大量报刊，寒暑假总带一堆报刊回家，那时候常天浩就会如饥似渴地把积压了半年的杂志全看完，最常见是《望》、《半月谈》和《内参选编》（秘密），尤其是最后一本常天浩记忆特别深刻。
作为非公开发行的内部资料，《内参选编》是新华社从《内部参考》和“动态清样”中选出部分不太敏感的内容进行刊印，用简陋黄页纸包装起来，卖相远不如公开发行的《望》杂志精美，但内容神秘性远在其上，不是人人都有资格阅读，更别提购买。常天浩小小年纪就知道内部资料依照保密程度不同分秘密、机密、绝密三种，秘密级报刊是科级干部起步才享有的政治待遇，机密级至少需要县团级，绝密级只是听说却从没见过实物。
这些刊物上刊登的内容虽不见得真是什么特大机密，却和外界常见报道有所不同，有很多“不和谐”内容，常天浩对此非常好奇，算是从这窗口中了解到政治的复杂性和多样性。
也因为这缘故，当别的孩子暑假里在广阔天地疯玩时，常天浩经常跑去工厂图书室和档案室翻阅那些尘土覆盖、颜色泛黄、无人问津的老东西，管理员也不在意，常主任家孩子爱看什么看什么好了，反正搞不坏，现在谁还来看图书？
他翻着翻着果然找到不少好东西，如市场上为数不多，一般图书馆根本没有收藏的《中国**第九次全国代表大会文件汇编》、《中国**第十次全国代表大会文件汇编》、《反革命政变纲领<“571”工程纪要>（影印件）【绝密级，但后来按要求扩散到县团级】》等材料，充分体现了西山化工厂作为国有大厂的政治底蕴。
常父以前常自豪地和儿子说：“你以为我们是简单的、只生产化肥的化工厂？厂里有全套合成氨、三酸两碱盐化工、制氯制氢制乙炔全齐备，一旦开战，马上就能民转军给军工厂提供子弹炮弹的弹药原料，早些年厂里还有军代表，甚至还有红线电话，你夏天常去玩的那个地下防空洞是厂里按战备要求修建的三防设施，至少能抵御250公斤级炸弹……当然现在是没人提了。”
所以现在听到政治系三字，常天浩想了想道：“可以是可以，不过我这个性如果去读政治系，只怕将来有一天会被打成反党反革命……”
常父愣了半晌，想起前两年的一幕：儿子在高一暑假看完“571工程”纪要影印件后，抄录了很多内容拿来问自己：
“……十多年来，国民经济停滞不前，群众和基层干部、部队中下干部实际生活水平下降，不满情绪日益增长。敢怒不敢言。甚至不敢怒不敢言……统治集团内部上层很**、昏庸无能，众叛亲离……
党内长期斗争中被排斥和打击的高级干部敢怒不敢言；
农民生活缺吃少穿；
青年知识分子上山下乡，等于变相劳改；
红卫兵初期受骗被利用，已发现充当炮灰，后期被压制变成了替罪羔羊；
机关干部被精简，上五七干校等于变相失业；
工人（特别是青年工人）工资冻结，等于变相受剥削。”
他带着这些由林立果说的大段原话“罪证”问常国庆：“我觉得话说的不错，不管目的纯粹不纯粹、动机正当不正当，至少话没说错，为什么？”
对这种疑问常父还能说什么，只道：“你还小，不知世道复杂、人心险恶……”再追着问就挤出一个词“成王败寇！”
所以现在儿子说出这种话他不免就叹了口气：“好吧，你今后多研究实务，少研究主义，赚钱也行，以经济建设为中心，总要有人先富的嘛，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呢？”
常天浩笑道：“先富在您眼里就这么理解？”
“你不懂，你不懂……”常国庆痛心疾首地摇头，“先富当然不错，但为了先富，每个人都会花招尽出，你看着好了，为不择手段赚钱，以后会有大量假冒伪劣、坑蒙拐骗，10年浩劫是道德沦丧、礼崩乐坏；再过10年，弄不好就是天翻地覆、信仰尽失……和平演变这件事可不好说啊。”
常天浩骇然：第一次觉得老爹的话如此有理都被他说准了。
但他还是宽慰道：“我先赚钱，赚够了钱再去搞学问。马克思学问这么高，缺钱了也得去炒股票维持下生活；恩格斯能心无旁骛搞学术是因为人家是大资产阶级出身的富二代……您要相信我，我会不忘初心！”
常父被这句“不忘初心”给逗乐了，于是志愿表在当天确定了下来：
提前批志愿全部空白。
常天浩不想去外交学院或青年政治学院，但知道同桌小谭填了中国青年政治学院却最后因为政审被刷下来，原因极度震惊小谭祖父的堂兄（此两人同高祖父）在旧上海是杜老板的门生弟子，听说排行还有一点点高，解放后在三反五反时代被镇压。
本以为这种事过去了快50年，又是很远的亲戚，怎么也不会牵扯，甚至小谭父母都不知情，没想到这颗雷突然莫名其妙地爆了，甚至学校还专门派人来进行解释他们也公事公办，所幸其他院校正常录取，否则真要哭死了。
爆出这件事后，要好同学就开小谭玩笑：“原来是青帮大佬家的小姐，失敬失敬，以后要罩着我们啊……”
小谭自己也哭笑不得：天上掉下一口黑锅，砸得她晕头转向……
第一批（一本）志愿院校沪江大学，专业依次是金融、经济和历史；第二志愿院校填了杭州大学，常天浩知道杭大没过几年就要并入浙大，这届学生进去的是杭大，出来就是浙大文凭；第三志愿填了华中师范。
第二批以下，全部空白：估了600分的分数去二本？常天浩宁可复读也不便宜他们！很多家庭需要斟酌好几天的志愿表，他当天就完成了，
14号无事他又去新世纪，刚进大户室，超哥和小琴看他的脸色都很怪异，和见了鬼差不多……
第三十七章：翻云覆雨（1）
ps：感谢书友北京富贵军、书友20171220152035450、刘道骇、逆天之者、本道玄悟、沙漠里游泳、虎贲无敌、爱做梦的二货等诸君的打赏……
常天浩一愣，看两人眼神不对劲以为自己脸上有什么异常，下意识伸手摸了一把，发现一切正常，再猛然扭头看屏幕，乐了：
继13号的阴线后，天胶今天开盘后继续下杀，还不到上午10点，价格已破7200，甚至连7100关口都岌岌可危，不但彻底抹平周五那段光头光脚的大阳线，甚至还可能会破周五的起点。
这走势让两人如见鬼一般吃惊：常天浩说盘面诱多，那从这两天局势来看就是典型诱多；说下杀就真下杀，不带一点反弹的那种；昨天说下跌力度还不到位，那就真还不到位，如果按小琴的建议在7205左右平仓，今天就白白损失了每吨100元的利润，按190吨的仓位计算，差不多会少赚2万小琴一年收入没了。
所以两人才目瞪口呆：见过预测准的，没见过这么准的。
三人大眼瞪小眼互相看了几秒钟，率先回神过来的超哥连忙招呼：“可把你盼来了，兄弟，你赚了……”
小琴脸红红地上前：“浩……浩公子，我……我昨天不是有意的……您……”
常天浩挠挠头皮，露出一脸迷惘，接下去马上道：“昨天啥事啊？你昨天见过我？昨天你说啥了？我又说啥了？哦……昨天我和朋友吃饭，喝多了喝多了，什么也记不得了。唉……喝酒误事，喝酒误事，下次再也不喝了。你还好吧？呦，今天你小脸蛋红红的，白里透红、分外娇艳、美不胜收啊，这胭脂什么牌子这么好用？居然自带美颜效果，用之后是不是今年20明年18啊？今年是琴姐姐，明年要变琴妹妹了……”
超哥被这番如机关枪子弹一样毫不停顿的话给逗得哈哈大笑起来，笑着笑着笑岔了气居然还咳嗽起来，赶紧喝口茶压压惊。
昨天小琴非要常天浩来平仓，连超哥都知道这茬，哪晓得对方今天居然绝口不提，这让她既尴尬又感动，可刚感动了不到半秒钟就听到后面这些话来，羞得她脸色一窘，啐了口道：“又胡说，我给你泡茶去。”
“哎呀呀呀，几天不到连专属泡茶待遇都享受上了。”超哥喝了口水怪叫起来，“这是大户室特色服务么？我在这里这么久怎么没享受过，不行，也得给我来一杯！”
小琴道：“您不是自己泡上了么？”
“那不一样！”超哥嬉皮笑脸，“自己泡的茶能和美女泡的茶一样么？得给我补上。”
“那我明天给你补一杯，下次找你客户专员泡啊。”小琴道，“浩公子是我的客户，您可不是我的客户，有其他专员服务的，给您泡茶人家还以为我下手抢客户呢……”
“算了，下次就不指望了。”超哥悻悻然道，“鬼知道我那客服在哪里漂呢。”
常天浩这才知道超哥的客户专员是高洋，作为总经理亲自出面拉拢的大客户，他在手续费上享受最低收费标准，但其他方面就别指望了，客服专员搭不上手，总不能总经理天天不管其他只服务他一人？
好在超哥也不是计较的人，又不是没手没脚泡个茶还要人家小姑娘动手，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嘛，只不过刚才小琴忽主动然提出泡茶让他起了调戏一番的念头。小琴和他倒是混熟了，和常天浩说话时还有点紧张和拘谨，和超哥说话很自然随意否则就算不是自己服务的客户，公司大客户她就该怠慢？
常天浩扭头解围：“没事没事，超哥这老茶缸你不用管他，中午吃饭你敬他一杯就是了。”
“对对对，中午我请吃饭，同去同去。”超哥一边招呼小琴，一边笑容可掬地重新打量常天浩，满意地说，“今天不错，穿得比较随意，那天你一身名牌差点亮瞎我的眼……我就说嘛，西山老板们很随意的，舒服最要紧，没那么多讲究。”
常天浩笑笑，今天为方便他一身普通装扮就去了新世纪，反正户开好了，头寸也建立了，哪怕不合规也不会随意清退，所以完全没必要再装，人家超哥几百万账户管着，在大户室不也一身汗衫凉鞋搪瓷杯嘛做人要低调！
打扮归打扮，超哥对上次打赌请客吃饭这事还是挺看重的，正儿八经请常天浩和小琴去天香楼吃饭，好吃不好吃两说，地方至少就选得很有诚意，而且招呼很客气，听常天浩说不想喝酒，小琴酒量也一般的话后没有勉强，就只要了2瓶啤酒，要求小琴喝两杯：一杯是她自己敬，一杯是她代表常天浩喝，敬酒的事就这么简单算处理完了2杯啤酒根本不算难为小姑娘。
当然嘴上要说：“不行不行，下次要喝酒不能找你们俩，太秀气了，我瘾还没过呢，你们就不行了。”
“您要找高总喝，他酒量好。”
“喝酒还得回头找高洋，他是三中全会……”
寒暄到这时，常天浩问：“这一晃都好多天了，高总怎么还没回来，去哪里了？”
小琴摇头不知，超哥道：“我知道一点，他去广州和香港开拓业务了。”
“广州和香港？”常天浩大吃一惊，“跑这么远地方去开户？人家能来？”
“不是拉客户，是为公司客户开辟外盘交易渠道。”超哥道，“高洋想法挺多，嘴上一串新名词，大多数我都听不懂，但我觉得你和他肯定有共同言语。听说你们还是校友？等他来了你可以和他好好聊聊。我现在关心的是你怎么看出盘面不正常的？从以往经验和技术指标来说完全没可能啊……”
一听讲技术细节，小琴也连忙竖起耳朵认真听讲，常天浩在刚才聊天中也知道了她的情况：省银行专科学校毕业，学的是会计电算化，本该老老实实去银行当柜员，但不知怎么回事位置忽然被人顶了，小姑娘一下子没着落急得不行，总算天无绝人之路，新世纪期货公司开业要招募人员，客户服务专员不能少，虽然服务听上去有点不得劲，但毕竟国有单位，小姑娘心一横就进来了。
培训几个月后正式上岗，由于家里路子不是特别硬，实在也开发不出什么新客户此时个人玩期货的少之又少，就算有也是去大公司开户，极少数代表公司来开户的客户没硬关系都搞不定，所以每天就在大厅打杂，常天浩是她开发的第一个客户，还是那种没费力气、天上自动掉下来的客户，所以小姑娘极其看重。甚至认为是她这半年来努力工作感动上天才掉下来这个客户，听了常天浩直想笑。
这时代虽然股票玩的人不多，但玩期货的人更少，所以客户服务很多都是一对一，人工介入很深，从成本上来说要覆盖也不难。比如常天浩开仓38手天胶，交给经纪公司的手续费就是100多块钱，一个月只要来回一次就近300，可玩期货的，谁能忍耐得住一个月只玩一个来回？在t+0交易体系下，很多人一天就要好几个来回，赔钱的人不用说，赚钱的人到最后利润部分可能还不如交出去的手续费，最后变成了给营业部打工。
这也能解释为什么昨天小琴如此激动：一般经纪人或客服客户开发多了会比较矜持，对于自己的第一个客户，她完全太投入了。
常天浩从超哥口中得知个人在新世纪玩期货的不超过5人，他正好第五个。
“其他4个呢？怎么没见他们来？”
“赔光了钱都不玩了，账户或许还保留着，我估计最多还剩下块儿八毛的……”超哥感慨道，“炒股票被套牢，套个3-5年还有解套可能，玩期货稍不当心，被吞的连渣都不剩，他们还好，亏了十几万而已，过几年就缓过气来了。以前我在永安，327事件时就知道有4人跳楼，不但赔光了自己那上百万甚至近千万，还穿仓倒欠营业部十多万。这原来可都是显赫一时的老板啊，很多是从倒国库券时捞金的，没想到会载在里面。我要是不是因为公司需要，才不来干这个呢，分分钟资金波动比我一个月工资还高，心脏病都要犯了！”
小琴插话道：“超哥，啥是327？”
“过去的事，不说了不说了，有兴趣你可翻下前几年报纸就行，327不是时间，说的是代码，这品种现在都没了。”超哥兴致满满地问常天浩，“饭我请了，盘面到底怎么回事和我讲讲，不要藏私啊……”
常天浩点头，挂上了他分析师时代的招牌笑容：“超哥，其实整体走势你没看错，但是……”
第三十八章：翻云覆雨（2）
听分析师们云山雾绕的讲话有诀窍，前面都不是重点，重要的是“但是”后的话：前面那些大体是为了奉承客户或迎合潮流观点，仅仅是个铺垫，就像一个老师把家长喊到学校里，先说孩子一堆好话，最后跟个“但是……最近学习成绩有点下降”完全一个道理。
这样既充分“肯定”了客户的思路，又委婉地表达了不同意见，所谓的说话艺术大体不过如此。
只不过有时候还要留意“但是”这段后还跟不跟“当然”，一跟“当然”，说明事态就不对了：分析师对刚才自己说的话也没完全把握，更多是自己在说服自己。就好比球赛开始前嘉宾点评决赛时说：“巴西是传统顶尖强队，上届获得冠军，这一届他们拥有以世界顶级球星罗纳尔多领衔的豪华阵容，单纯从实力上说拥有少许优势；但是，法国队毕竟是东道主，拥有主场的天时地利人和，再加齐达内和他的队友基本都在欧洲顶级球队效力，有些还是俱乐部队友，彼此磨合顺畅、配合默契，双方会有一场激战……当然，足球是圆的，什么比分都有可能也不会令人意外。”
听完这句“当然”你就可以笃定：点评人和你一样，不到终场压根不知道最后结果别说比分，谁输谁赢他都不清楚。
正确掌握这套话语体系才能在分析师这个行业内持续不断生存下去，否则每次打脸还怎么混？但会用不等于懂形式逻辑，更不等于懂内涵，作为文科出身的常天浩，他在演讲时很少用表格和曲线，那样听上去太高冷，他喜欢将其包装为哲学上的正、反、合，偶尔不过瘾，还要在此之后加个“升”你可以理解为升华，也可以理解为引申，还可以理解为借题发挥。
还是那句老话：懂的自然懂，不懂的说破天也没用，懂与不懂不在说话之人，而在听者的悟性。
现在，懂德国辩证法的小布尔乔亚又要开始传经送宝了。
“但是，时间稍微早了点……”
超哥一脸诧异：“早了点？你说说看哪早了，都调整一年多了，从8000多块一路跌下来……中间就没什么像样的反弹，不说基本面，技术面都有强烈的反弹需求！”
“为什么橡胶一直跌跌不休？”
“这还不简单，橡胶主要出口国是泰国，去年金融危机后泰铢剧烈贬值，橡胶便宜了就跌价。但便宜是去年的事，因为合同都签了，今年新胶上市后他们把价格提上去了，再不济也绑定美元，因去年剧烈的经济危机和6月份的洪水，泰国出口量反而在减少，不说恢复到原价格，至少现在这么低的价格连成本都覆盖不了……杀头的买卖有人做，长期亏钱的买卖不可能有人做。”
沪天胶交割品种是海南橡胶，而泰国交割大宗是3号烟片胶，橡胶都是橡胶，但并不是同属性东西，烟片胶通常比海南胶品质更好、价格更贵，泰铢暴跌而人民币汇率保持大致不变后，进口烟片胶价格走低，对成本敏感的生产商纷纷加大力度，这自然造成国内天胶一路下挫。
不管哪种胶，生产线稍微调整都可以互相使用，朝阳轮胎既可以用海南胶，也可以用烟片胶，逼急了还可以用氯丁橡胶充当原料，当然设备肯定要调试一番才行。
超哥的操作逻辑很简单：当低价烟片胶消耗差不多且后续供应难以为继时，国内现货价格会出现回升，本着期现长期趋势最后一致的想法，认为期货价格该回升这是现货生厂商介入期货套保的本质思路。
常天浩点头：“道理没错，可中间还有其他因素，泰国橡胶价格下跌破成本并不等于国内期货价格要上升，更不等于马上回升，您必须考虑期货交割差异因素和政策保护，还有您自己也说了氯丁橡胶，看过原油价格么？涨跌如何？”
“这倒没天天盯着，但整体趋势是下跌我知道。”
“我看过月线，去年年初美油（wti）最高到26美元/桶的价格，今年5、6、7这三个月原油却低到连13美元都打不住，足足下挫一半。随着原油下跌一半，氯丁橡胶成本就算不跌一半，至少也跌掉三分之一吧？而天胶价格只跌了不到20%。”常天浩笑问，“两情况放一起对比，会出现什么差异？”
初级原料下跌一半必然导致成品下跌一半？这肯定不可能，因为一项产品除了原料还有人工成本。最典型如常天浩穿越时代有评论大放阙词，说什么“08年原油140美元/桶，18年还不到70，结果汽油价格居然还涨了，我们都是被收了桶税……”这种言论业内一看就要笑，原料跌一半成品也跌一半？莫非用于生产的劳动成本（工资）也跌了一半？恰恰相反，大多数人名义工资都是上升的，10年间没有5倍也有3倍。
单单用桶税来攻击，那是没找准问题对象，不过大多数人也不想搞清楚原因，纯粹只是发泄一下，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听常天浩提起原油与氯丁橡胶之间的价格变动，超哥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这个差异我不太清楚，厂里采购数据极多且保密，我很难全部掌握也来不及比对，更重要的是氯丁橡胶不是标准品，有各种各样添加剂的，完全扭曲了本源。”
“经济学上有个词叫价格弹性，两个可相互替代互换的品种，一旦其中某个出现大幅度价格波动，就会影响需求……”常天浩敲了敲盘子里的东坡肉和清蒸鲈鱼，“假设明天肉价翻一倍，你去菜场买菜时会不会考虑减少买肉而多买鱼？随着大家都少买肉而多买鱼，肉价就会慢慢滑落、鱼价会逐渐攀升，这种趋势只要时间一长必定会出现，这是强价格弹性。当然也有其他，比如米和面粉都能当主食，如果明天突然开始米价涨一倍，您会因为面粉便宜而接下去不吃饭只吃馒头当主食？”
“这可不行，吃不惯那玩意，偶尔调剂下可以，天天吃非疯了不可。”
“这就是弱价格弹性，会有影响，但调整弹性不大。天然橡胶与人造橡胶之间基本属于强弹性，当使用氯丁橡胶更经济时，就会充分挤占天然橡胶的市场，这是天胶不断下跌的制约因素。你刚才也说，或是因为高价原料库存，或是因为生产线改造麻烦，不是随随便便就调整，所以不是每个厂一看氯丁橡胶便宜就会全部舍弃天然橡胶，这是两码事。”常天浩笑笑，“现在问题来了，天胶走势是只看成本和原油么？当然不是。橡胶作为大众物资一定会受经济环境影响，今年以来的经济形势好么？”
“不太好，出口问题不小，东南亚市场那里不好卖，卖了也收不上钱；国内需求还是有的，不过资金回笼是件麻烦事，那帮孙子会说：现在价格跌了？那你当初岂不是卖给我卖贵了，必须少算点才肯付钱……”超哥愤愤不平道，“我进货时原料就这么贵啊，后来便宜那是后来的事，可他们不听，有啥办法？与其拖着不付，还是吃点亏少收点好了。”
“所以……”常天浩止住了超哥继续发牢骚，言简意赅总结道，“基本面反转还没来到，大势都没反转，天胶想开始上天？不可能！”
第三十九章：传经送宝（3）
讲基本面，常天浩显然是一把好手，当下滔滔不绝论述起来：
1998年国内经济局势其实比一般年份都糟糕，东南亚金融危机导致了南向出口不畅和全球整体经济处于惊恐不安的状态，从97年下半年开始，随着国际大宗物资和波罗的海航运指数下跌，中国国内通货紧缩开始出现。
一开始经济学家们还欢欣鼓舞，认为终于把从80-90年代以来的较高通胀控制住了，但没想到随着通胀降低，经济增长幅度也开始走低：96年gdp增长率9.93%，97年是9.23%，98年前两个季度连8%也没有保住。
随着通货膨胀变成中国人压根就不熟悉的通货紧缩，整个市场开始出现生产停滞、购销两端均萎缩的局面，银行体系多次下调存贷款利率和存款准备金率，但迟迟没能抑制经济衰退，随后又叠加了长江特大洪水，这对于年初才换届的新班子是个严峻考验。
前两年的下岗余波、去年以来的地区经济危机、内部的经济衰退叠加自然灾害甚至导致对十五大后各项路线的怀疑，产生了一场悄无声息的论战。
与以往论战发生在高层不同，这次论战焦点围绕一本书，98年3月出版的，由凌志军和马立诚撰写的《交锋当代中国三次思想解放实录》而展开。该书系统回顾了改革开放以来，在高层和学界发生的三次左与右的论战和交锋，一时间洛阳纸贵、畅销全国。
常天浩怎么会放过这种书，哪怕是紧张的高考复习阶段，他也要拿来好好阅读一番，当时看过也就完事了，后来随着阅历增长和信息增加他才了解到更多内幕：
这本书并不是刚刚写好就出版的，而是已完工一段时间却卡在出版上，原因就是有人拦着不放，之所以在3月份又放出来，是因为有更进一步保驾护航的命令上面要正本清源但又不便亲自动手，于是借钟馗打小鬼，让《交锋》这本书出来说话，用学术争论代替政治斗争。
左派也意识到这本书名为历史记录，实际借古讽今、指桑骂槐的用意，所以动作很快，3月份书出版发行，4月初在全国政协礼堂会议大厅里针对《交锋》举行了一个冠名为《中流》（已停刊）创刊百期座谈会”，实际进行批判的会议，《中流》主编魏巍做了《坚持初衷，继续战斗》的判决书式基调发言，老左派们纷纷群起炮轰，甚至不乏已退休却不甘寂寞的中委级干部。
由于压力太大，甚至逼得原人大委员长这种级别的人物在一周后出面接见《交锋》这书作者以示鼓励，帮他们在上层建筑领域扛住。
随后，总书记在政治、经济、外交上三管齐下：
一管自己出面，以高举旗帜为标志的政治路线团结大多数；
一管以国务院和发改委出面，实施多项扩张性货币政策措施，拼命稳住经济局面；
一管以总理出面，坚持人民币不贬值承诺并在惊涛骇浪中守住了刚回归不久的香港金融地位，奠定了良好的国际形象和大国地位。
这是高层的争与不争，所谓争，当然是要保证航线，所谓不争，是指不再像以前那样打嘴仗，所以再也没有所谓第四次左与右的斗争了，因为老左派们在随后几年就溃不成军了。另外在交锋这本书之后20年，再也没出过一本反映有关论证上层建筑、高层治理或意识形态的普及性书籍，所有内容都隐藏在口口相传、以讹传讹、管中窥豹的神秘感中。外地去北京的人员通常只能从出租车司机中听到无数半真半假、荒诞不经的故事。
就1998年的经济基本面而言，只有这套组合拳打完，整个经济态势包括期货市场的局面才会扭转，8月下旬的香港保卫战还没打，超哥在7月份就看着盘面这点动静认为要反弹难道不是太早了点么？
所以，常天浩劲头十足地将他掌握的信息全梳理了一遍，引经据典、旁征博引，振振有词，愣是把过去半年原本小市民感觉平平淡淡的日子讲成了跌宕起伏、风云变幻的架势，听得超哥和小琴两眼发直、咂舌不已。
现在小琴终于明白为什么常天浩让她把公司里的《人民日报》、《光明日报》、《经济日报》、《参考消息》和《新华社每日电讯》全整理好，他要一一过目的用意了。
正儿八经的消息全刊登在报纸上，但不会直截了当地告诉你，要想用心体会，就看会不会解读了。在不会看的人眼里，这些报纸除了《参考消息》上的外电评论还有点乐子外，其余全都是枯燥无味的说教。尤其对小琴这样的年轻姑娘，有这闲工夫还不如多看两册《知音》或《上海服饰》或《大众电影》呢。
“所以琴姐姐知道我要你帮我买报刊杂志的用意了吧？”常天浩笑笑，“除你们公司有的那些报刊杂志，《半月谈》、《南风窗》、《财经》，对了还有《电脑报》、《收获》你看到都帮我买，我全部需要，费用记在我账上，作为帮我跑腿的代价，同意每期送你一本《瑞丽》或《elle》。”
超哥不解：“《瑞丽》和《elle》是什么？”
“全彩印刷的时尚杂志，衣服、包包、首饰、鞋子、化妆品、香水、美容护肤乃至小型艺术品都有介绍，浑身上下都散发着小布尔乔亚情调的玩意，20大元一本。”常天浩笑道，“你当是妇女之友就行……”
小琴插话道：“女人的事，男人少打听。”
超哥不服：“那小常怎么知道？还说的如此透彻？你怎么不说他？”
小琴和他抬杠：“浩公子是名牌大学生，又在上海读书，见多识广自然懂得多，哪像你……”
就差把“不学无术”说出来了，超哥连连摇头，从鼻子里发出“哼”的声音，那意思分明在指责小琴搞双重标准。
常天浩一直认为：会解读的，从几百个字的豆腐块里就能看出微言大义；不会解读的，看到了也视而不见，顶多以为只是遗老遗少在发发牢骚。
这都是他在后视镜里看到的局面，现在有机会可反过来验证。重生前他此时和超哥一样懵懵懂懂，别说小小的套保做市商代表看不清，就连量子基金、老虎基金头号专家，享誉世界的投资大师乔治索罗斯此时也还没看清中国的决心呢。
这是常天浩瞎忽悠超哥的套路么？都知道整体走向还在这里头头是道分析，分析个鬼啊？
显然不是。
他有自己的理解：做数学时做不出来，看答案和解析明白后就不重新走一遍解题过程？只知答案不知方法，下次改头换面还是不认识，掌握了方法和诀窍，才有充分解读的起点。不知道基本面如何就蒙眼冲进去投资，长期操作下去除赔钱还有什么结果？
常天浩此时话锋一转，又道：“当然，任何投资，都是基本面和技术面的结合，刚才我讲了基本面还偏早，我再来说说技术面上的事……”
（请注意，这里有个当然！）
第四十章：传经送宝（4）
常天浩一直认为，只看基本面不看技术面，那就是他穿越时代的李大嘴，今天婴儿底、明天钻石底，如果市场继续下跌的话，估计后面还有胚胎底、精子底等名词。大嘴说的其实不错，但提前太久、过于绝对就是对基本面的滥用，弄不好会死在黎明来临前的最后一个晚上。
除基本面派还有种是技术派，整天瞎扯那几条线，什么金叉、死叉、五日均线、十日均线、布林中轨、红三兵、黑三兵、高位吊颈、十字星……仿佛只要把这些名词和后面代表的涵义弄明白了，就能把投机市场当成取款机随时随地地弄钱。
技术类书刊读得再多点，那就更是名词不离口了：江恩、道氏理论、艾略特波浪理论、macd、kdj 指标、顶背离、底背离、趋势线、箱体……
刚开始入行的投资新手，特别喜欢看各种各样的技术指标，还乐此不彼地按技术指标去操作，结果发现十有**要失败，常天浩当然也尝试过，但自从与其他人就“数5浪”这种小事都不能达成一致后，他就明白这些技术指标是因人而异、仁者见仁智者见智的。
书本上用以配合讲解技术指标的案例当然都是经过精心挑选的，有些事情并不必然具有内在联系，纯粹只是两种现象碰撞在一起而已：萧敬腾来了就下雨，所以他是雨神？那请问萧敬腾家乡是不是泡在水里？中石化一调油价就摔飞机，最近摔了好几架飞机，可没见中石化调油价啊……
如果单纯靠技术就能赚大钱，那这些写书的、授课的、发明技术指标的人早就应该功成名就成为大亨了，可从没讲过依靠技术指标而享誉世界的投资大师，哪怕江恩这样纵横股市的技术派高手，到去世时也不过留下4个亏损的交易账户，账面上剩余资产还不到10万美元。
相反，少数看上去能保持财富善终的投资大亨如巴菲特、艾伦或索罗斯，没一个是靠技术指标吃饭的。
你会看技术指标，庄家和主力就不会看技术指标了？他就不会故意造个什么数据和趋势线来哄骗你上当？毕竟在存在主力的市场中，什么收盘价成交量和图形走势都是能控制的。你奉为圭臬的指标，在市场主力眼中可能一文不值。不过现在既然要解释，常天浩也得随便说一点道理出来。
“周五突破从盘面上看绝对没错，光头光脚大阳线，交易量创新高……好，我认为会回踩，超哥你是不是也这么看？”
超哥勉强道：“是应该回踩下，但应该回踩后创点新高啊，怎么调头往下呢？”
“如果大家都知道会创新高，短期套住了你舍得割肉么？”
“当然不会，扛啊……”
“你不舍得，那就继续往下打……”常天浩笑笑，“今天是不是又打了？今天高点就是昨天低点，对不对？一点也没创新高的动静？”
“确实如此。”
“从6900涨到7320，是涨了6%，如果7300时追高，从7300再打到6900，是多少？”
“将近5.5%……”
“好了，问题就在这里。”常天浩笑了，“天胶保证金多少啊？交易所那部分不过5%。如果仓位高，直接就在这个追高过程中被杀掉了，不爆仓也得割肉减仓……至于为什么要杀，是因为ru9807马上就到移仓换月的时候，杀掉这批跟风，庄家可以带着利润顺利转进新的主力合约（ru9809），然后从容不迫地展开拉升，这时候你就要犯嘀咕了：追还是不追？”
“好像是有点阴险。”
“我那天就说了，底是磨出来的，是走出来的，不是猜出来的，更不是算出来的，假设前面6900算底，那至少还要有个6900；当然，也有可能我说错，6900还不是底，那下面就深不可测了……”常天浩道，“国内期货和股票这么多年了，你什么时候见过v型底和单针底？最少最少也是个双底，所以我认为一定会再次出现6900，不一定是整数，可能是6910，也可能是6890，这不好说……”
超哥点头：“我明白你的意思，你想说拉升是肯定会拉升的，现在还不到时候，要到9809才行？”
“可能是9809，也许是9811，甚至更后面的合约，还要看周围配合，万一是9901呢？”常天浩笑笑，“看盘面吧，我又不是算命先生。”
超哥点头表示认同。
股票和期货是完全不同的，股票没有杠杆，没有期限，除非退市停牌，否则可以一直交易下去，被套住了如果这笔钱不急着用，你可以卧倒装死，一年两年，三年五年，大多数时候只要不是特别高的位置，这支股票没有特别恶劣的前科，总有第二、第三波牛市解放军会来解救你。
但期货就不一样，持仓期限短则几个月，长着一年半最多2年就必须平仓，因为交割期限到了。很多时候手里的合约月份不动，后面的合约异动连连却毫无办法，所以必须紧紧盯着盘面，一有风吹草动就要迅速决断，满仓死扛、月份死拿不是说一定不行，而是绝大多数时候不行。
“其实吧，对基本面和技术面这两个东西，我一直喜欢用哲学逻辑来解释。基本面就是必然性，技术面就是偶然性，必然性通过偶然性起作用，无数个偶然性组合起来反映必然性的走向，但单独或片段的偶然性不是必然性。这两个是对立统一的玩意，谁也离不开谁，共同发展。”
常天浩灌了半杯茶，不疾不徐地接着道，“基本面派说，人是一定会死的，错不错呢？当然不错！可就因为人会死，我一过了40或50就要考虑准备后事了？既然40开始考虑后事，我30要不要考虑？因为有些人连40都没活到，那20？10岁要不要考虑？没这回事！同样，技术派说人的死法有很多种，地震死、车祸死、大病死、战争死……然后依据你现在的某些特征来说你什么死，这不和瞎子算命一样么？万一我将来穷死怎么办？”
“哈哈哈，讲得好，讲得好，话糙理不糙。”超哥大笑，“你将来肯定是大富大贵，绝对不会穷……”
“穷不穷不知道，死是一定的，所以我喜欢管这个叫辩证唯物主义，死是唯物论，什么时候死，怎么死是辩证法。”常天浩笑笑，“当然，这都是大而化之的道理，这两天盘面这么走，我也实在没料到，我从来就觉得应该抓大势，抄底摸顶那都是充满幻想的新韭菜所为，被市场教育几次也就明白了。超哥你做的手笔，一看就知道是行家出手。”
最后这一捧，又把前世当分析师的劣根性那一面给展现出来了：无条件捧客户臭脚！哪怕客户是错的，你也要帮他找个理由解释、分析一番，正如阅读理解考鲁迅的文章，有多少微言大义真是鲁迅想要表达的？还不是后人往他脸上贴金？
“不不不，你讲得已很神了……”超哥嘀咕道，“道理我不是不知道，关键你说完就印证，实在有点猝不及防……这他妈太神了知道不？”
“侥幸，侥幸……这和打麻将一样，新手嘛上来总能赢两把，我就不信超哥刚入市时没赢过。”
“没有没有，混混，混混……”
小琴在旁边帮腔：“超哥怎么没赢过？超哥当年可辉煌了，前段时间还眉飞色舞地和我讲故事，早的时候摆弄国库券，后来排三天三夜队去买上海老八股认购证，倒卖全国粮票闹到和别人打架拼刀子，大战苏州红小豆、上海胶合板、郑州绿豆，转战河南、xj、内蒙、云南、辽宁、江苏、上海、广东等大半个中国的光辉事迹呢，今天怎么不吭声了？讲啊……讲啊……如雷贯耳啊……高总都说超哥是前辈高人。”
“嘿嘿，嘿嘿……好汉不提当年勇，不说了，不说了。”
看两人这架势，常天浩顿时明白了：超哥肯定没少在小姑娘面前吹牛，男人嘛，大家都懂的……
第四十一章：传经送宝（5）
ps：感谢书友破碎的水晶之城、书友20190319115548666、虎字头、nuts等诸君的打赏……
回到大户室，常天浩知道了超哥更多来历：他不是一直在橡胶厂工作，更不是普通工人，他是个浸淫投机多年的老手，年轻时有轰轰烈烈的事迹和想发大财的愿望，纸醉金迷、天上人间的日子有过，落魄潦倒、走投无路的日子同样也有过。
起起落落很多年，现在终于静下心来过日子，踏踏实实做个套保商操盘手对超哥而言已不再是投资乐趣，仅仅就是份工作罢了。
其实超哥看了盘面并非想不通其中道理，而实在惊讶于常天浩的出口成宪，和他一点一点抠细节，没过多久肯定就败了你经验不如人家，但如果说些天花乱坠的大话，搞些玄而又玄的智慧哲理，他反而深信不疑，哪怕你讲的有些晦涩甚至前后抵触他也不为意，甚至还能用自身阅历和多年听闻自动脑补完整相关情节。
这就是分析师混饭吃的至高境界：面对投资小白，甩出一堆专业名词和术语来震住他，让他不由自主地钦佩你；面对投资老手，甩出一堆人生哲学和玄妙逻辑，偶尔还打打禅语，说说《道德经》，给人以高深莫测的感觉，让人不由自主认同就成功了。
如果把这两者搞反了呢？
对不起！
你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大骗子，不学无术的大笨蛋！
常天浩重生前是书生意气，明明见得多，知道该怎么样，但有时总控制不住情绪，忍不住要说大实话、要吐糟，当然各方面都不讨喜。
裁员、重生后他一下子豁然开朗，决心换个活法，活出小布尔乔亚的精彩来，至于解放全人类、拯救世界、开启民智这样崇高的无产阶级使命，就让其他人去完成吧，咱们能力有限啊。
中午这顿饭吃完，常天浩感觉小琴看自己的眼神都不一样了，带着钦佩和不由自主想要了解的渴望，浑然不顾常天浩比他小2岁的格局，在潜意识里把自己当学长了，想笑又笑不出来他毕竟40岁的灵魂，别说学长，当怪蜀黍的年龄都够了。
下午开盘，天胶价格继续往下打，7100很快就破了，这时常天浩账面上的浮盈已超过了4万。小琴再也没像昨天那样咋咋呼呼催促平仓，而是把一堆又一堆报刊拿出来供常天浩阅览，她自己去找报纸翻阅超哥所说的“327国债事件”，在期货公司工作，如果连重大事件都不知道，怎么和客户交流？
不是每个客户都像常天浩，发现和她聊不来经济和投资，就会和她聊时尚和风情，会告诉她用哪个眼影好看，口红色号怎么配，会告诉她这牌子那牌子背后的艺术故事，聊聊电影观感和花絮反正她是绝对不会和超哥聊《泰坦尼克号》的，还会和她探讨什么发质烫什么发型，从大波浪、小波浪、自然卷再到陶瓷直板，不一而足。
小琴自己都忍不住问：“浩公子，这烫头发你也懂？”
“这有啥难的，我叔叔搞美容美发，多的是技术手册和rb发型画册，现在流星的各种各样的发型和刘海，都是rb2-3年前流行的东西。你知道这玩意怎么传过来么？rb先流行，然后是南朝鲜，接着传到港台，然后通过港台画报和明星写真再到内地，接着就变成你在街上看到的那些样子。最近几年速度快一点了，一般2年不到就流行起来，我读小学那会要滞后3年甚至4年呢。”
说到这，常天浩微微一笑，“我小学时有次放假闲的没事，抓了邻居的狗，先用蜂花洗一洗，涂上烫发药水，再按照画册样子用塑料发卷给它盘好，然后再到烫机下过一过，为防止它挣扎还把它腿捆住。烫完后，原来那头金毛就变成爆炸式的金毛狮王，要多帅有多帅……邻居见了都认不出来，满世界嚷嚷有人偷狗！过了段时间这种爆炸式发型就在街上流行开了，邻居说，这不是照我家狗弄的发型嘛……”
“哈哈哈哈！”小琴笑得前俯后仰，胸口的事业线也跟着颤动起来，常天浩打量后暗自点头：本钱还是比较雄厚的。
正逗笑间，一直闷头看屏幕的超哥忽然狐疑道：“盘口变了，感觉打不动了。”
常天浩凑过去一看，果然如对方说的那样，在7050位置上大量单子不断成交，价格却走得很艰难，往下走一个价格都很吃力，稍微试探性下探，就会有几十手的单子直接撑起，而不是再像上午那样2手、3手的小数据。
前者比较明显是大单，后者就是散户的盘子。
常天浩想了想：“估计跌不到要变盘了，当然也可能是诱饵，造成这里有强支撑的假象，不管了，我先平仓。”
“落袋为安也好。”
2分钟后，在另一台电脑上，“duang”的一下，常天浩的单子瞬间成交，从成交笔数来看只分成了2笔：一笔20手，一笔18手。这代表承接买盘比较足的意思，成交均价在7045。
7320做空，7045平仓，每吨赚取的利润是275元，一共38手合计190吨，这笔交易利润是52250元；在手续费标准打折后，两次交易手续费执行万2.3的水平，一共627.75元，意即纯利润是元，加上原来他有的12.48万本金，现在账户总金额已超过17.64万。
周五开仓，周二平仓，短短3个交易日就赚了5万多，获利水平超过40%，旁边两人都为他叫好，特别是小琴更由衷高兴：若常天浩昨天听她平仓，那就只能赚2万多。赚2万多虽然也是赚，但和5万多比较起来就差得远了。那感觉仿佛不是赚了2万多，倒像是丢了3万一样。
“超哥，既然盘面这么强，反手做多玩一把？”
“玩不动了，我前几天的头寸还套着呢……这是厂里的头寸，不能随便乱来。”
“那好吧……”常天浩又转头，“琴姐姐，是不是说新客户佣金超过1000你可以拿100块奖金？”
小琴轻轻点了点头。
“那行，我让你早点拿奖金。”还没等对方反应过来，常天浩看了看自己的保证金账户，输入了7040元和50手两个数字，然后很快按下了确认。
“叮叮叮叮”几声，单子成交了，一看笔数细节，常天浩乐了：第一笔3手，第二笔7手，第三笔11手，第四笔8手，第五笔9手，最后一笔12手，区区50手的单子，居然被分成6笔成交。
“浩公子你？”
“既然盘面很强，那就反手多喽……看看明天吧。”
“可……可不是还在跌嘛。”小琴怯生生指了指屏幕，刚才的7040变成7035了，常天浩50手共计250吨的单子，一下子就损失了1250元，再加上这笔成交耗费的手续费404.8元，账面一下就有1600多元浮亏。
“没事，先帮你完成业绩再说。再怎么样，琴姐姐的奖金总要搞到手。”
“不着急的，不着急的，3个月内都行……”小琴不好意思道，“主要是你赚钱，我奖金不奖金的不要紧，害你亏钱可不好，下次别这样了，慢慢来……别冲动啊别冲动……”
超哥不乐意了：“小琴，我以往单子下的更多更大，怎么没见你这么关心我？你经常连看都不看的……”
常天浩帮腔道：“这不一样啊，超哥，你下多少单子她都没奖金啊，这怎么关心你？再说了，这应该是你客服关心的事啊，别人不能越俎代庖……”
小琴道：“您的单子都是高总亲自过目的呀，我……我级别不够……”
“哎……哎……我真傻，真的……我为什么要和高洋说帮我把手续费压到最低呢？”超哥装出后悔不迭的样子，“好处都是厂里的，我自己连个客服都没有，不说端茶倒水捶捶背，嘘寒问暖谈理想，就连关心我赚钱不赚钱的话都没一句……唉，中午这顿饭白请了。”
“哈……超哥小气了，小气了，明天我请，我请，谁让我赚钱了呢？”常天浩笑道，“请吃什么都行。”
“什么都行？”超哥恶狠狠道，“明天请我吃穿山甲+熊掌，好多年没尝这味道了，我要吃西山老板的大户。”
小琴嘟嘴道：“超哥这杀猪刀磨得飞快啊，大夏天中午吃这种也不怕顿牢，超哥你要注意养生啦，不能这样大鱼大肉的，浩公子说得好，这年纪该是喝枸杞、菊花茶的时候，要清淡饮食、注意运动呢，健康才能长寿……”
超哥翻着白眼表示无语。
常天浩大笑：“我请我请，只要天香楼敢卖，我就敢请……”
第四十二章：水深了（1）
“新华社消息：7月14日下午，全国海关召开电视电话工作会议，要求采取措施、进一步加大打击走私力度，特别是要对去年以来逐步抬头的境外橡胶、成品油、汽车等高价值商品走私现象保持高压态势……”
“浩公子……你看。”第二天上午，常天浩一走进新世纪，小琴就抱来了今天刚刚拿到的报纸，对上面标题兴奋不已道，“我总算知道昨天后来跌不下去的原因了，原来要加大打击走私了。”
常天浩笑笑：“琴姐姐进步很快啊，你不是说一看时政就头疼，只爱看社会新闻么？”
“得要学习啊，不然做不好工作，再说客户聊天如果我连嘴也插不上，那岂不是变傻瓜。”小琴吐了下舌头，“那今天橡胶开盘会大涨咯？你又可以赚钱了？”
“涨估计是会涨的，能涨多少就不好说了……”
大户室很快就响起超哥的声音，他比常天浩要勤快的多，每天都早早赶到了，连声道：“好小子，你手气真不错，要啥有啥啊，昨天敲你一顿饭太便宜你了，还得再管一顿三温暖才行。”
小琴问：“超哥，啥叫三温暖？”
“桑拿，桑拿……”
“这么热的天还桑拿？”
常天浩意味深长道：“超哥的三温暖能是普普通通的地方就打发得了的么？”
这下小琴终于懂了，朝超哥狠狠瞪了一眼，低声道：“别理他，超哥尽是坏心思，你小心被他带坏……”
“琴姐姐说不能去那我就不去。”
“喂喂……什么时候我变成坏人了？”超哥不满道，“是你们自己想歪了好不好？”
小琴朝他白了两眼不接茬，那意思很明显：我信你个鬼，你这个糟老头子坏得很……
开盘时分很快就到了，盘前就看出消息的杀伤力，昨天跌到7030的天胶7月期货，开盘询价阶段直接就拉到7300以上，典型的上蹿下跳表征。
中国以前不产橡胶，最早是清末由华侨从新加坡引进种植到海南，产量微乎其微，稍后几年又与非常著名的庞氏骗局挂钩：
1908年前后，随着欧美汽车生产逐步扩大，对橡胶需求持续增加，价格不断上涨，2-3年时间从每磅18便士一路攀升到最高时的12先令5便士（1先令=12便士）。
橡胶主产地在南洋，为赶上这股热潮，大量人马开始募集资本并扩大种植，欧美公司在本国大量发行股票，最开始当然是真招商引资，但后来看着招商火热、价格猛涨，就有人动起歪脑筋，因橡胶和普通经济作物不同，新种植的橡胶树要数年后才有产出，所以他们不是真去圈地培育橡胶，而是以橡胶种植园为名搞虚假包装圈钱，成立各种各样名目的橡胶公司并融资发行股票，在人群中反复炒作，形成了特有的橡皮（清末橡胶统称橡皮）概念股。
伦敦最先开始，上海作为当时远东金融中心随后也卷入其中，而且玩得比伦敦还要离谱。
如同常天浩穿越时代的5g概念股，正儿八经搞5g的公司要么不出名，要么压根就不上市，所谓5g概念股大多压根就和5g不搭边。甚至很多公司，比如xx通信，已反复出面回应了说“我没有、我不是”，围观群众还要坚持说：“住嘴！你有！”。董秘们在机构调研会上明确表态说“本公司暂时没有……”，出来的研报和分析师还信誓旦旦表态：“该公司在未来有可能布局5g产业，想象空间巨大……”
当时的橡皮股票绝大部分背后没有任何实业支撑，只有概念包装、精美的手册印刷宣传、洋鬼子股东和董事加成、洋人银行和办事处渲染、各路记者宣讲会，及各种半真半假的南洋当地土地租赁或购买合同影印件（大部分还是假），但只要股票发的出去有人要，价格不断上涨，照样成为上海中产阶级抢购的热潮。
甚至在投机最狂热的时代，不但中产阶级，就连卖菜小贩、烧老虎灶的帮工、在大户人家里服务的女佣们也一起卷入进去。10股买不起买1股，1股买不起就找几个人合买，大量穷苦百姓把棺材本都拿出来投机，希望能快速致富。不过2-3年，风潮退去，洋人携款潜逃，洋商机构和银行纷纷表示免责：我们发行时就说明股票投资可能是有风险的，再说我们也是“受害者”，给中国留下一地鸡毛。
上海、天津、北京等重要城市合计损失2000多万白银，大部分国内钱庄在金融风暴中无力收回拆借出去的投资款而倒闭，清政府本来财政就不富裕，还要拿钱救市，最后不得不打回收铁路的主意，试图将内地商办铁路回收重新卖给外国资本获取救市资金并恢复金融稳定，结果引发了四川轰轰烈烈的保路运动，再接下去就是武昌起义的枪声和王朝覆灭。
从这件事上可以看出，清朝覆灭是必然性，但橡皮股票导致的金融危机并进而演变成全方面的统治危机，却是不折不扣的偶尔性。
新中国成立后朝鲜战争爆发，欧美列强对中国实行封锁，切断各种急需的战略物资来源，其他东西还可想办法从苏联搞，唯独橡胶，苏联比中国还缺，当时《华沙条约》各国没一个能提供，不过苏联专家实地考察后认为中国最南端有发展橡胶种植的气候条件。
为打破经济封锁保证内需同时也供应社会主义阵营，中国决定大力发展橡胶产业，从52年开始，在苏联资金和技术提供下，建设起两大天然橡胶生产基地海南和云南热区。橡胶和石油一样，在随后一段时间里摆脱了需进口的局面，甚至还有余力出口。
改革开放尤其进入经济快速发展的90年代，橡胶和原油一样，国内产量早就不够使用，需要大量进口，由于泰国烟片胶质量更有优势，为防止冲击国内市场，对进口橡胶专门设立配额管理制度，只允许采购国产胶不够部分的缺口，不允许国内外自由竞争，该制度也同步用于棉花、白糖等大宗物资上。
由此，国内棉花、橡胶、白糖一直都高于国际市场价格，一张小小的进口配额批文就代表着大笔利润，只要能搞到批文，不需要你有资金，也不需要你懂贸易，马上有人会把一切都搞定并给你塞钱，这就是8、90年代官倒和批条经济的由来，很多官二代依靠权力赚得盆满钵满，当国内一户人家一年都赚不到1万块钱时，他们早已开上了售价100多万的大奔驰。
出于反对官倒和特权等想法，80年代中期陆续爆发学潮运动，第一次大规模就是86学潮，因应对不力加上自由化思想沉渣泛起，倒了一个*****；时隔几年后又掀起第二次，又倒一个总书记，接班人选到第三个才站稳……
学潮平息之后，批文经济也在萎缩，变得越来越正规化、程序化，但国内外价差依然存在，更多搞不定批文却又想牟取暴利的人物涌现了，随即产生了层出不穷的走私，特别是97年金融风暴后橡胶滞销、泰铢贬值而价格猛跌，国内因有保护，跌幅受限，内外价差更大，走私迅猛抬头。
一方面是国内经济下行财政收入困难，一方面是走私猖獗，所以7月中旬出台了针对性打击措施。常天浩知道有这件事，但忘了具体什么时候，没想到忽然就被赶上，确切地说，昨天下午就有主力先知先觉，所以价格打不下去。
正式开盘后天胶就一改昨天颓势，直接高开到7320，比昨天收盘的7030足足攀升4%以上，盘面红彤彤一片。
但常天浩脸色并未见到太多欣喜，反而“咦”了一声：“超哥，我感觉味道不对啊。”
超哥观察了两分钟，也点头：“是啊。不多不少就开7320，这里面水深了……”
第四十三章：水深了（2）
两人之所以有这表达，是因为7320这价格很敏感正好是上周五那根光头光脚大阳线的收盘价和最高价！
小琴不理解，但好在谦虚，不懂就在旁边听而不轻易插话。
事态发展如两人议论的那样，7320价格上有大量头寸成交，但仓位却在不断下降，说明这个价格以持续减仓为主。随着现有头寸数量飞速削减，价格却没往上走趋势，反而缓缓下挫：7320没守住，价格变成了7315、7310，7305，然后又回升到7310反复盘旋……
“高开低走、利好出货，主力要埋人了……”常天浩嘀咕一声，果断挂上自己头寸，还没等小琴反应过来，昨天那50手“duang”地一下全部平仓，价格锁定在7305上。
新世纪用的这套软件很有特色：开仓成功是叮，平仓成功是duang，出现废单是闷声闷气的“咚”再弹出感叹号。
“平的好！果断干脆！”超哥由衷赞美一句。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常天浩手脚飞快又挂了新单子，小琴目瞪口呆地听着“叮叮叮”的声音响起，随后就看见常天浩反手把60手空单又砸了下去，价格在7310。
超哥由衷感慨道：“兄弟，你忒猛了，闪电手啊！”
“我陪主力玩一玩，看他今天能埋多少人。”
股票和期货不同，股票整体交易短期来看是零和博弈，中长期来看是正和博弈只要公司不断发展壮大并进行分红，哪怕不进行交易，每个股民都有享受回报的过程。
但期货市场就不一样，不管交割货物实际价格如何，涨也好、跌也好，一方获利的必定是另外一方亏损的数额，实际价格只是个衡量数字。
股票不管如何交易，有买就有卖，大部分时候（注意是大部分时候）转来转去不会导致股份数量变化，但期货就不一样，仓位是多空双方因为分歧而共同建构起来的，分歧越大、仓位越大，但当临近交割月时，大部分仓位都会缩减到很小的数字期货市场单子绝大部分都是投机，不会进入交割流程。所以期货经常会出现天量交易额每天交易背后代表的那些商品远远大于实际市场流通的物资。
期货交易99%以上的头寸都是为了投机，很少有人打算持有到底，正如外汇交易绝大部分都是投机，正儿八经的外汇汇兑并不需要这么高的成交量。
自然上述这些描绘的都是理想状态，实际操作中要考虑手续费、佣金、印花税、各种各样的监管费用，期货还要考虑仓储费、交割费等等，整体来说不存在零和，通常都是负和博弈。
伴随着头寸大量削减，价格在直线下跌，刚刚勉强还能稳在7300左右，不到5分钟，已打落到7250左右，用技术派的常规说法就是5分钟线、15分钟线连续走坏、形态恶劣，超哥指着屏幕对小琴指点道：“看到没有，这就是典型的利好出货，下杀埋人……你知道是好消息，他也知道是好消息，大家一拥而上抢头寸？你这么喜欢，那主力就全给你。市场又接不住这么多，那只有下跌了。下跌时你就会有恐慌感，然后场面就出现踩踏，多杀多……这庄家还算仁慈的，如果他今天不是开7320这数字，而是继续往上打，打到7400你猜会怎么样？”
小琴想了想道：“追高？”
“对，引诱追高，然后再雪崩下杀，那样更厉害，死的人更多。你始终要记牢一点，期货是杠杆交易，4-5%左右的震荡对股票来说不算什么，但对期货而言这个幅度足够要命。你算一下，如果仓位高的话，跌掉2%是不是就够到追加保证金的级别了？再跌2%，只怕你们风控部不会给客户时间，直接就后台动手减仓了。减仓以后，就算下午价格再拉回7300，还和你有关系么？”超哥意味深长道，“头寸就是一切，没了头寸，市场涨跌和你没有半毛钱关系。”
“能不能少上杠杆扛过去等他反弹呢？”
“能，也不能……”
说能，是因为没有只涨不跌的市场，也没有只跌不涨的市场，只要时间足够，价格一定会回归均值，所以只要有耐心肯定会回来，期货和股票这一点不太一样，期货代表实实在在的大宗物资，而股票后面代表的公司所有权，如果公司前景恶化、濒临破产，所有权将一文不值，后面再是牛市，破产公司也基本翻不了身，但期货不存在这种不利因素。
说不能，是因为期货是短期合约，始终面临交割压力，需要不断移仓换月，换月过程中会不断有基差损失。更重要的是，期货交易玩得就是杠杆，有多少人能经得住诱惑不上杠杆？非要卸掉杠杆也简单，一手天胶5吨，按7300元就是3.65万，你账面每拥有3.65万开仓一手就等于把杠杆全卸掉了，可在实际中，一手天胶保证金不到3000元，3.65万的资金只用0.3万，还有3.3万是不是就让你觉得资金闲置浪费了呢？
这就是理论上的能与实际上的不能共同形成的悖论。
“琴姐姐，其实昨天这新闻你要反过来听……”常天浩笑盈盈道，“官方表态看完后一定要挖掘背后逻辑。”
小琴一脸迷惘：“背后？”
“你想啊，新闻用了现象抬头这个词，说明情况多到了需要加大打击力度的程度，对不对？”
“对！”
“官方用语通常会进行粉饰……新闻表态用抬头，那就不是表面意义上说的略微增加，基本就是大量、巨额的意思。”
“呃，就算这么理解吧，然后？”
“然后？”常天浩一摊手，“这就说明上半年走私进口了大量橡胶，已影响到国内了……换言之，就算从今天开始起加大打击力度，上半年走私的这些其实都已存在并进入生产领域，你觉得打击一加大，连上半年走私部分也会飞快消失掉？要有过程啊……更重要的是，目前还在半途、还在犯罪分子手上或者渠道仓库里没交出去的货也会因为这个声明而加快出货力度，而不是觉得屯下去奇货可居，还想在手上再留一留风险提高了，继续留手就太危险了。”
“懂了懂了……你的意思是接下去会涨，但不会很快涨？”
“差不多就是这样子，下午我找个低点吃回来……整体上我赞同超哥的操作逻辑，他说得对，天胶该涨了。”话到最后，常天浩不留痕迹地拍了下对方马屁顺水人情，何乐而不为？
超哥哈哈大笑，很谦虚地表示：“小常比我厉害多了，这闪电手功夫实在要的，小琴你还不帮他算算又赚了多少钱？”
小琴赶紧掏出计算器：
昨天下午常天浩开多仓，7040一共50手合计250吨，刚才在7305的价格上平掉，每吨赚了265元，250吨合计利润66250元，扣除两次交易的手续费合计824.84元，实际净利润元。昨天收盘时，常天浩的账面资产就超过17.64万元，加上今天的利好兑现，已达24.18万。
但小琴看了下屏幕上的数字，发现已超过了26万，且数字还在不断上升过程中，稍微一想就明白过来了：常天浩刚才反手又开了60手合计300吨天胶的做空仓位，价格锁定在7310上，现在价格已跌破7250，每吨浮盈60元合计浮盈1.8万元，浮盈已体现在账目上了。
她惊讶地捂住嘴：“翻……翻倍了……翻倍还不止！”
她可是清楚记得常天浩开户那天存入的资金：12.48万元，现在已超过26万，岂能不让她吃惊。
10号下午开户，15号上午翻倍，中间再除去11、12两个不交易的周末，等于常天浩用3天就实现了翻倍，当真令她惊讶得简直说不出话来，当中午吃饭停盘时，由于天胶价格不断下跌，常天浩的账户数目已超过27万元，且还在不断扩大中。
常天浩自己也意气风发，带着两人哼着小调去了天香楼……
第四十四章：水深了（3）
ps：感谢书友阿里斯心、半夜老喵、cjm777、书友160515165844494等诸君的打赏……
天香楼气势不小、档次上乘，但听常天浩提出要穿山甲和熊掌时服务员还是愣住了，使劲瞅了瞅眼前这几个人，总觉得不像是吃得起这些山珍海味的老板，又不敢流露，只好去喊领班。
领班也第一次碰到：哪有大夏天中午吃这玩意的？莫不是存心捣乱，吃了也不怕火气过旺流鼻血？想是这么想，不敢发作，忙不迭把经理叫了过来。
经理倒知道人不可貌相，一边派发名片，一边连连抱歉：“这东西以前确实有，不过最近管得紧，都是保护动物嘛，我们毕竟国有单位，虽然是承包的，也要注意社会影响，不敢弄。不过有几个朋友搞餐馆，地方在林子里，他们那常有野味，虽然位置偏僻但环境和服务绝对一流，想吃的话您打我电话，我帮您约，约好了确实有货您再带朋友过去，这样既隐蔽又有面子……”
他说的很委婉，常天浩听懂了：这里面有圈子，不是想吃就能吃，他还进不去，谁能进去呢？稍一猜想就懂了。
他还没说完，超哥自己就先摆手：“好的好的，有需要找你，今天随便吃点就行，大夏天别太油腻了。”
常天浩笑笑：“那蛇羹总有吧？夏天清热去火……”
“有的，有的……”经理赔笑，“大王蛇，无毒的，且不是保护品种，各位放心吃，放心吃。”
“小常别破费了，和你开玩笑的，家常菜家常菜……”
“不不不！三温暖不陪你去了，菜里补上、补上。”常天浩很豪气点菜，“蛇羹每人一份，再来一条蟹汁桂鱼、龙井虾仁、糟烩鞭笋、火腿莼菜汤，对了，再给我这朋友来瓶年份最好的绍兴花雕和一客东坡肉，这是你们招牌菜嘛，我们两个喝点橙汁……”
经理爽快地应声而去，超哥却不好意思了：“让你破费了。”
“没有的事，这些全加起来都不够一道穿山甲。”
小琴道：“我觉得超哥说得对，虽然你赚钱了，但也不能胡乱花……吃什么蛇羹，弄点鱼羹就可以了。”
超哥小声道：“这还不是你媳妇呢，就管得这么紧。”
常天浩点头：“替我省钱啊，好啊，省钱才能发财啊……”
小琴柳眉倒竖：“你们两个背着我嘀嘀咕咕说啥呢？”
“没说啥，没说啥。一来我这个新人回请超哥这样的老前辈；二来庆祝一下账面赚钱了；三来恭喜琴姐姐的奖金提成到手咯……”常天浩嬉皮笑脸，胡诌的话随口而出，“第三点是最要紧的。”
超哥附和：“对对对，这是关键。小琴福星高照，有她做客服能赚钱，三天翻倍，多牛逼的操作。你看我，客服不给力，到现在都还是苦哈哈……”
“你们俩就哄我吧！”尚小琴心想：奖金不过100块钱，这顿饭没300块钱恐怕都拿不下来，这还是常天浩控制住没上茅台酒的场面，上了更不得了。
但对常天浩始终记得奖金这事，她感觉心里很温暖，这两天闪电般操作，常天浩交的佣金已超过1000元，3个月业绩指标3天就完成了，她觉得做好服务什么都值了。
小琴想起培训教材上没有，但培训老师强调过的话：交易是营业部的生命线，在可能的情况下，要维系好客户感情，帮助客户解决实际困难，鼓励客户多交易……她现在终于明白了，前面都是铺垫，最后那句“让客户多交易”才是关键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想是这么想，她觉得自己不能成为这种不择手段的人：要以客户为中心，能让客户省钱就省钱，能给客户节约就节约，下次不能让他这样大手大脚请客吃饭，虽然赚钱厉害，但万一赔钱呢？谁也不是常胜将军对吧？
问题还是出在超哥身上：他老引诱常天浩花钱，什么穿山甲、熊掌、三温暖这是正经人该想的事么？
不过面上小琴绝对不会流露出来：超哥要面子，常天浩更要面子，身价几十万的小开请人吃顿饭得要撑住场面，否则传出去“小气”名声多难听？再说蛇羹确实也好吃，西山老板讲究吃不讲究穿看来没错，眼前常天浩就是这样子。
对常天浩而言，赚这么多钱请人吃饭没啥，他又不是葛朗台那么小气，再说请超哥和小琴吃饭是有想法在里面的：
超哥是老江湖，虽然嘴上不着调，干事还是很谨慎麻利，过去多年的浮沉大概已把他的性子磨平，将来自己从事对冲基金肯定需要大量用人，涉及到金钱管理的，品质比水平更要紧，超哥既然能静下心来当朝阳橡胶厂的操盘手，就有可能被自己雇佣当期货系的操盘手，必须尽可能观察他。
小琴虽然经验少，但常天浩旁敲侧击好几天，发现她会计功底挺扎实，读书应该还算用功，最重要人品不坏。别说没后世那些白莲花、绿茶婊那些脾气，就连一般姑娘的矫情和小姐个性也没有，端茶倒水做服务都发自内心，办事勤勤恳恳，更难的是还帮你省钱：她可是亲眼目睹自己账户上的数目，居然还觉得吃多了破费。长得也还可以，将来开投资公司当个财务总管岂不是很好？用着放心、看着赏心悦目。
账面资产不过27万、学历才高中毕业的小散就在考虑开设投资公司？现在就在物色人选，这不是笑话么！
常天浩不这么想，人的精力有限，必须从细节、从细微处注意观察和培养，等做大了再招人，鬼知道会弄来些什么。跟刘邦起家的都是家乡附近的老兄弟，难道除刘邦老家其他就没人才了？非也，用生不如用熟！
站在这个角度，他忽然理解了为什么以前在公司，明明自我感觉比某些同事强很多，领导就是不用，不仅是马屁和性格因素，还有其他更深层次、更复杂的内涵。换位思考后的他一下子豁然开朗。
一顿饭如果能看出一个人品行如何，那就是最低成本、最快速的考察方式，而且他在观察人家，超哥和小琴就不观察自己了？
下午开盘，三个人继续看盘面慢慢下落：别说7200，连7100都保不住了，盘面一片哀鸿遍野，唯独常天浩的资产数字在不断攀升。
小琴过来悄悄道：“我听风险科的同事在打电话，我们营业部没人强平，其他营业部特别是那几个老牌公司平了好几个账目，有人一天就亏了7-8万……”
常天浩叹了口气：“就这么残酷，估计我也会有一天亏7-8万的时候。”
小琴刚想让他不要胡说，超哥已开口：“兄弟，你能这么谨慎我就放心了……说句实话，你一个新手，3天翻倍很惊艳，而我原来操作最疯狂时，有过5天3倍的……”
小琴追问：“后来呢？”
“后来？后来全亏进去了。”超哥叹了口气，“别说赚3倍、5倍，10倍、20倍的人我都见过，不过无一例外，亏损时只要重创一次，几乎就爬不起来，因为野心会越来越大、头寸会越来越足，然后当头一棒。”
“那您怎么觉得浩公子谨慎？”
“看风险度和手法。”超哥淡淡一笑，“他12万保证金时开38手，风险度将近80%，现在资产翻了一倍，维持同样风险度应该开76手，但他开了60手，把风险度降低到60%以下，还带了100点止损这就是谨慎的表现。谨慎不谨慎，不是看嘴上说的，你看好了，如果他再接着开仓，风险度会继续降低！”
常天浩点头：“风险度长期这么高不正常，下午不管走势如何，我都会平掉7月头寸，移仓到9月合约。”
说是这么说，下午盘面越来越诡异和疯狂，价格居然一直走低，连常天浩上次做多的起点7040都保不住，直线击穿，盘口呼啸着冲破7000大关，常天浩的资产数目突破了28万，突破了29万，很快连30万都破了……
第四十五章：时代产物
30万财富对当时人而言是笔了不得的巨款了，但常天浩心如止水、不为所动。
在投资市场钱就是数字，千万不能着相，一着相就会干扰判断，如果想着这波动等于我多少年的工资，那样不是被吓死就是被撑死。
可以把每次投资想成是率军进攻阵地，那些与你朝夕相伴的士兵忽然就要冲上去拼死相博，你越看重他们的性命，搞不好最后死伤越是惨重。
干投资，需要天赋、需要努力、需要知识、需要才华、需要灵感、也需要勇气，但首先需要的是一颗勇敢的心！
没有良好心理承受能力的人不能做投资，尤其不能做高风险投资，为什么随着时代进步，交易机构要对投资主体设限？要进行知识和心理评估，目的在于能够承受住这种严峻考验。
看着系统显示的那1手1手的成交记录，超哥和常天浩都默然无语，这些1手单，尤其是标注为减仓的1手单，明显不是客户自己提交的平仓动作，而是各期货经纪公司在没办法情况下强行帮客户减仓。
强平点到了，不是说把客户仓位全清空，而是一点点砍，砍到符合风险度标准为止，但由于快速下跌，上午刚砍过一遍的头寸，可能到这会儿又顶不住了，只能接着砍，所以才会有这么多1手1手的仓位全都是带血的筹码。
看到这情形，常天浩不由想起前几年前他亲眼目睹的千股跌停场面，爆仓客户轮流上强平台，由于被强平人太多，连强平通道都堵住了。砍得早的客户，砍完后多少还能剩一些，砍得晚的，或者排队在后面没轮到及时砍的，亏损更大。还有客户因为持仓股票全部跌停，连砍都砍不掉，只能在跌停板上排队等候处斩，有些账户连处斩都在跌停板上排了3天队，市场哀鸿遍野……
就连那些公认为质地最好、泡沫最少的大型蓝筹股也逃脱不了覆灭下场，因为整个市场已完全失去流动性，不砍这些就不能腾出空间降低风险度，所以蓝筹一起陪砍，那句老话说的好，雪崩时没有一片雪花是无辜的。
不管怎么说，国内股市因为跌停板的存在，通常都还会仁慈地会给你最后一个认赔出局的机会，在香港、在美国，重大变故因素导致一天跳水90%甚至95%以上的股票屡见不鲜，如港股大庆乳业（），先是造假停牌，然后又宣布取暖管道爆裂造成公司所有电脑、档案、资料、文件全部泡水报废总算比放火烧掉还聪明点，一口气停牌6年，6年后再放出来的当天，直接一口气跌掉90%，不管你什么时候买，不管你什么价格买，反正全部活埋……
“浩公子，破 7000了……”下午2点多，小琴指着盘面道，“不会真去6900吧？”
“不知道，盘面是猜不出来的，只能看着信号走。”常天浩想起明天还要去学校交志愿表，便道，“明天我有事不能来，盘面就麻烦你盯着了……”
小琴手足无措：“我……我怕不行啊。”
“没事，有超哥在！我会把止损设好的，再说，我也不可能天天盯着看盘，我又不是操盘手。”常天浩指了指大户室和外面空空荡荡的散户厅，“你看其他客户不也很少来么？我在这里好几天了，就没看到几个客户，别告诉我公司就这几个客户。”
“那当然不是，客户不算很多，但还是有一些，不过他们没你这么快的交易速度和交易量，一般会在重大行情时才来，最近几个月行情都是如此，所以人来的少……”小琴其实有些不好意思说，全公司连常天浩在内一共5位个人客户，前面4位她知道账户已基本清零了，剩下还有些都是套保户，除超哥这样敬业的操盘手，其他人很少来。
“他们怎么掌握行情？定时打电话？”
小琴摇头，她也觉得纳闷：“浩公子，这几天我都没见你用bp机，我那天也忘了登记……你如果不方便每天来营业部看行情，得配一个bp机接收信息，不过必须是中文机。”
“哦！”常天浩一拍脑门，终于反应过来：这时代股票和期货一样，最方便就是用汉显中文机接收信息。速度快、屏幕显示容量大、信息量可观。虽然整体bp机因为手机冲击已慢慢衰落，但在特殊领域还有好几年生命力，他点点头，小琴麻利地去操办了。
临收盘前还有15分钟，眼看着价格逼近6900，跌势趋缓，盘面进入垃圾时间，超哥转过头来道：“兄弟，被你说准了，真要去摸6900了。”
常天浩点头：“不知道6900能不能顶住。”
“现在有比较强的支撑，不过主力已开始换月了，你要换么？”
常天浩道：“换吧，差不多了，你呢？”
“一起一起……”
只见两人飞速挂起了单子，大户室里叮叮叮、duangduang的声音连续响起。
早上那笔60手在7310做空的单子，刚才在6910这里平掉，每吨净赚300，不考虑手续费，合计利润9万元，资产总数一把突破了33万元，连超哥都啧啧称赞。
随后，常天浩又新开了ru9809的仓位，价格刚好是7000元，同期ru9807是6915元，意即双方基差85元（注：基差是两个合约之间的价格差异，大多数时候基差都是正数，特殊情况下是负数，诸位可思考下为什么？）
刚收盘，小琴拿着摩托罗拉汉显bp机进来了，还想方设法给常天浩挑了个好号码：808结尾，正好是账户尾号。
“公司和钱塘台有合作套餐，共3200块：包括摩托罗拉汉显bp机一台，入网服务费100、一年服务费600以及公司数据费300元，前面都是服务台收的，第二年续费500元即可，公司数据费预收300，只要一年内佣金达到3000元以上可全额免除。”小琴想想又道，“如果你暑假结束回上海读书，那数据会收不到，我帮你和人家说好了，暂时停机保号，需要时在开通，因为是协议客户就不单独加钱了，但最长不能超过3年？我们公司的数据我都会同步帮你弄好，我知道你不差这点钱，但能节约为什么不节约些？”
这姑娘还真不错，常天浩忽然觉得哪怕将来不能当财务主管，也得挖过去当秘书，俗话说得好：有事秘书干，放心……
看着这个崭新的家伙，常天浩感慨：bp机这夕阳产业很快就要被取代，被取代前依然还如此狂傲，他又想起自己那个walkman，索尼、爱华公司一直以为walkman会被diskman或md机取代，没想到枪毙walkman的是横空出世的mp3，更没想到最后市场全归了智能手机。
有话说得好：时代抛弃你的时候，从不说再见。
然后小琴又指了指报纸：“其实我觉得你配手机可能会更方便些，哪怕到了上海换个号码也能用。前两天钱塘移动客户经理来过公司，他们正大力拓展业务，说有需求可上门服务，他们最近重点在推全球通服务，就是那种139571xxxxx结尾的，还能挑个带8的好号码。”
“手机好是挺好，就是贵了点，不如小灵通实惠又用得长久……”超哥插话道，“刚还说要省钱，一转眼手机也来了，汉显机也配上了，再服务费、电话费一交，小一万就出去了。”
“总比吃穿山甲、泡三温暖好吧？”
常天浩笑笑，这还真不一定：手机、bp机整体越来越廉价，将来想要多少有多少，倒是穿山甲和熊掌们后来越来越贵、越来越找不到吃的地方，不过这话不能说，他又不是真的小开。
当下道：“有bp机就行，手机看看再说，不急于一时，我还没忙到这份上，超哥仓位比我大都不配手机呢，做人要低调，低调。”
超哥连连摆手：“那不一样……”
常天浩从资产里划出5000元钱，1000留给自己，4000交给小琴，汉显机、午餐钱都是小琴签单挂在新世纪账目上，需及时清掉，一个身价30万的小开总不好意思让人家姑娘垫钱。
“用不着这么多啊……”小琴咬着嘴唇道，“bp机再加午餐360，只要3560就行了，过几天还要再退你300数据费呢，真用不了怎么多。”
“拿着，其他买报刊杂志要用钱，万一我嘴馋了，雪糕、冰淇淋、汽水、瓜子、蜜饯也要钱，水果也要钱嘛。”
“少吃点，不健康……”
超哥摇头，那意思很明显：管得真比你媳妇儿还紧啊……
这样一来，常天浩账户上还剩余32.5万余元，开设70手7000元的ru9809仓位后，风险度降低到只有50%出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