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争霸三国全文阅读

作者:别部大司马     争霸三国txt下载     争霸三国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章:与袁谭言

    正如陈诺所猜测的那样,郭嘉对于陈诺的宛洛之行也并没有表示反对,反是嘿然一笑,捋须道:“老子所谓‘夫唯不争,故天下莫能与之争’,看来陈公深谙此道,嘉也放心了。www.uu234.cc”

    陈诺以‘不争’,远走宛洛,不但让那些先前眼红的袁营诸将对他态度随之一变,也使得袁绍对他猜忌稍释,算得是一种高深的避祸方法了。

    也难怪,陈诺临走之日,袁营上下许多文武都来亲自为他送行,场面比起上次要热闹壮观得多了,甚至袁绍都亲临现场。不知道的还以为陈诺多得人心,实则也只有陈诺明白,这些人中大半都应该是来看热闹的,亲自恭送他快快离开,莫要与他们争功了。

    陈诺看在眼里,仍是一团和气的跟众人拱手作别。

    斜刺里逢纪走上前来,拉陈诺到一边,上下打量了陈诺一眼,笑道:“陈将军难道就这么走了?”

    陈诺知道他话里有话,只装傻,笑道:“不走又待怎样?”

    逢纪笑道:“公孙瓒界桥一战大败,士气大伤,如今龟缩于渤海,是无能为也。陈将军此时若是跟随袁将军出征,以陈将军的本事也必大胜一场,是唾手可得之功劳,陈将军因何就轻易放弃了?宛洛虎狼之地,陈将军又何必去这趟浑水?”

    逢纪是袁绍的心腹,陈诺当然不会将他的话当真,他此来也必是袁绍叫来试探他的。

    陈诺心里打定主意,说道:“逢大人莫要忘了,宛洛虽然虎狼之地,但好歹去年时我曾与西凉张济等辈较量过,对这趟浑水之深浅多少还是了解一些的。再者,在阳城一带尚有周豫州镇守,我此去宛洛,就是准备跟周豫州会合,共为进退。如此一来,西凉之人也必不敢欺我太甚。

    更何况,逢大人莫要忘了,袁将军之志岂在河北四州,等袁将军剿灭公孙瓒等辈,当奖帅三军挥师南下,而宛洛隶属司隶校尉部,西控两京,乃邺城西面门户,是必须控制在袁将军之手。袁将军既有大志,岂能没有大的布局?诺虽不才,自知力有所不逮,但若能竭我之力暂时稳住宛洛局面,让袁将军北征再无后顾之忧,诺虽死亦无憾也!”

    逢纪一听,眼睛亮了起来,点了点头,心里道:“原来陈诺此行却是为袁将军将来问鼎天下做打算,在布大局,想他若非今日与我说清楚,我还一时迷迷糊糊。现在看来,他却并不是故意在躲着袁本初,是想立更大的功劳。嘿嘿,此子不简单,将来也必有一番作为,且拭目以待。”

    逢纪想到这里,当即代表袁绍说了几句安慰他的话,方才送他上路。

    骑在马背上,想起与逢纪的那段对话,陈诺也是不禁摇头苦笑。他此去宛洛,当然并没有他口里所说的那般高尚,不过是为形势所迫不得已尔,但若就这么走了,虽使袁绍一时释怀,也并弄不清陈诺的想法,

    势必对他陈诺又将有另一番猜忌。故而,今日借逢纪之口,将他要说的转达给袁绍,算是让袁绍彻底放心吧。

    当然,他所说的这些,虽然并不见得是为袁绍考虑,但不妨将自身替换成袁绍,那么,这个他所谓的‘局’也就很好理解了。不管如何,他现在是在不断的积蓄着自己的势力,河北四州要有他的影子,宛洛也不能放过,早为自己打算,将来的路也必更加的开阔。再说,宛洛一带尚有好多名将智士埋没其间,此去是不是能够请出一二呢?

    在邺城呆了两天,一拜郭嘉,二见袁谭。

    郭嘉那边没有什么,倒是袁谭见到陈诺颇为关心,听他要去宛洛,便是大不高兴。陈诺也从他表情里看了出来,方才一笑,说道:“不管是随军北征,还是西面出征宛洛,不都是为冀州效力,这又有什么区别,显思你又何必如此?”

    袁谭仍是不能释然:“话虽如此,但若随我父帅讨伐公孙瓒,则尚在河北四州之内,你我随时可以得见。而若此去宛洛,道路艰险不说,且与我邺城隔大河而望,如何让我放心?再者,宛洛之地多为董卓控制,此獠御下西凉将士又是悍卒,然之兄你此去虽有周豫州在阳城,但他兵微将寡,又要与周边袁术等辈周旋,自保尚且困难,如何能照应然之兄?”

    袁谭父亲与袁术虽然不是一娘所生,但好歹是子侄辈,就因为袁绍跟袁术闹翻了,如今也是直呼其名。

    “不行!”

    袁谭说到这里,便是将身而起,说道,“然之兄,我明知你此去凶多吉少,是无论如何也不能放你走的!这样,我现在就给我父帅写信,让然之兄你不要出镇宛洛如何?”

    袁谭说到这里,已是满脸兴奋,就要吩咐人拿笔墨上来。

    陈诺心里嘿然,虽然这袁谭有点急性子,但他的关心还是却是很真实,颇让他感动的。只是,他既然宛洛之行非去不可,也只能是对他委婉相劝,希望袁谭明白。虽然陈诺苦口说了这么多,但袁谭此时还想仍是一根筋扭不过来,只是摇头,说道:“断断不行!然之兄你莫要忘了已答应我之事,如今公孙瓒大败而走,最迟明年父帅也必授我以青州之任,到时然之兄你在宛洛,我想要再见宛洛只怕难了,所以,要么宛洛之行然之兄你现在取消,要么就哪里也别去,陪我在邺城呆着,一面也好准备赴任青州之事,然之兄,你说可好?”

    袁谭设想得倒是美好,只是完全没有将陈诺的感受联系到一块。

    陈诺摇头苦笑,说道:“显思若是为此,那显思你大可放心。想如今才春三月不到,而显思你也说了,你能接手青州大概也在明年,此间尚有一年之期,显思你又何必操之过急?再者,若到时我尚在宛洛,显思你也可以向你父帅请说让他调我回来便是了,反正显思你放心,我既然答应你帮你在青

    州站稳脚跟,那就绝不食言。怎样,显思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吗?”

    袁谭听陈诺一说,先还仍是有点不放心,但被陈诺再三恳切言之,也就嗯了一声,再三嘱咐陈诺记得今天的话。陈诺被他弄的是哭笑不得,方才不停的点头。袁谭看到这里,这才放下心来,又想起一事,便是一笑,偷偷问陈诺:“刘莹那婢子服侍然之兄可还称心否?”

    陈诺哑然一笑,刘莹出走的事情一时不好跟他说,听他问起,只好装傻充愣,点了点头,也不说话。要说‘称心’,何以言之?

    袁谭也不知道陈诺内心的想法,只看他点头,便是一笑,说道:“好好,如此甚好!看来然之兄还算满意,那我也就放心了。”说到这里,又是偷偷一笑,轻声告诉陈诺,说他府上又新来了两个美婢,能歌善舞,且模样俊俏,问陈诺愿意再一并纳之否?陈诺脸上一,他可不想再招来第二个刘莹,赶紧一笑,婉言拒之。

    因说起刘莹,陈诺便向袁谭打听起刘莹的身份。袁谭皱了皱眉,方才说道:“那婢子来我府上也不足一月,我看她能歌善舞就将她留了下来。至于她的身世,听她说她出身洛阳,自幼父母双亡,只有一个叔叔,叔叔不愿意继续抚养她,就将她卖到歌舞坊。后来董卓入京,洛阳战乱,她就被迫逃荒至此,方才为我所收留。怎么,然之兄你没问过她?”

    陈诺摇了摇头,苦笑一声,这么美的婢子能一路流落到此而不被劫匪所获,也当真让人不可思议。不用说,她这个身份肯定是假的。听袁谭一问,方才说道:“这事不提也罢。”

    在袁府上用过了宴席,下午便从袁府出来,径直回了城外大营。尚未入营,典韦已经快步赶了上来,向陈诺报告赵雪的行踪。典韦一行于数天前先行出发追查赵雪等人的踪迹,此时才回来。

    陈诺看到典韦,也知道他一定是打探到消息了,当即将典韦叫入帐中问话。前后听典韦一说,方知赵雪一行向西,已过河内地界,只是并没有渡河。陈诺想了想,做出决定,准备先走河内从河内渡河,然后与阳城的周昂会合,如此也就达到此行出镇宛洛的目的,至于如何入长安见董卓,这又是另外一件事情了。而且,看赵雪行踪,想必是受了刘莹的引诱,不知不觉入其股中的。在刘莹没有看到陈诺之前,刘莹当不会对赵雪做什么,所以说就目前而言赵雪暂时也应该不会有生命危险。

    既打定了注意,陈诺让典韦先下去用饭,他则让人传令今晚大家早些休息,明天一黑早将要起兵。他这边,既然见过了郭嘉和袁谭二人,也已经告诉他们不用再送了,所以也不必再另做知会。等典韦出了大帐,他也没那么早休息,还得整理一些案牍。闲暇之余,突然想起这董卓只怕也没几个月好活了吧,三国演义里有吕布戏貂蝉,不知可有上演?

第三章:河内张杨

    河内太守张杨,在诸侯会盟时,曾与袁绍合作,共击董卓。www.uu234.cc要说起来,张杨与袁绍的关系还算不错,袁绍争冀州,张杨守河内击山贼,两者都是相安无事。

    陈诺这次出征宛洛没有走之前的黎阳路线,选择从河内渡河。

    他也已经打探过了,若走黎阳,则必须经过陈留、颍川诸郡,而此时李、郭汜等正在此一带劫掠百姓,攻夺州郡,那边反而是不安生了。若走河内,因为西凉远走,洛阳空虚反而相对要安全一些,更重要的一点则是刘莹诓骗赵雪也是走的这条路。

    陈诺一行自离了邺城,一路向西,进入河内郡内。因为此时袁绍与张杨的关系尚可,陈诺进入张杨的河内地界也并未引起张杨的警惕。当然,在这之前,陈诺也已经特意写了一封书知会了张杨一声,欲要借道西行,在得到张杨的同意后方才踏入河内地界的。

    虽然张杨的河内地界多为黑山军和白波军所把持,张杨要忙于剿贼,也未必能够完全掌控河内,但人家毕竟是朝廷所任命的河内太守,今率领大军进入其领地,怎么说也得事先通知主人一声。再说了,他陈诺选择走河内,也是有另一番打算的。

    据他所知,张杨与袁绍两人目前虽然是表面上一团和气,但他二人也未必能够走到一块,这是其可利用之处。

    想历史上吕布困而走奔袁绍,袁绍虽一时接纳,但对吕布不完全信任,后还准备派出刺客行刺于吕布。在此情形下,吕布夜奔张杨,与张杨把手共誓。可以想象,袁绍所厌恶的人而张杨明目张胆的收留,且言行乖张,如何不让袁绍嫉恨?他两人关系能好到哪里去?

    所谓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冀州邺城与河内毗邻,想此二人又都是汉末群英之一,想来谁也服不了谁。虽然他们二人目前是一团和气,不过是为利益牵绊尔,并非真心。当此之时,袁绍要忙于对付公孙瓒,而张杨要清剿郡内黑山军和白波军,谁也抽不出空来对付谁,为了利益,不得不暂时走到一块。

    正因为考虑到张杨和袁绍关系的貌合神离,陈诺对于结交张杨更加的上心了。

    想当年光武中兴正是以河内为大本营,一步步恢复汉家天下,建立东汉的。光武的河内,就相当于刘邦的关中,都是有极其重要的战略位置。就目前而言,若能控制河内,则临河可揽宛洛,西制羌胡,北拒并州,东锁冀州,是极其重要的战略位置。若能控制此地,也就牵制了冀州的邺城,则必对袁绍形成威胁。就算陈诺不能直接控制,但若能交好张杨,将来若一旦与袁绍翻脸,便是一颗很好的棋子。

    所以河内之行,陈诺少不了要亲自去拜访此地的主人张杨。

    目前张杨的实际控制区域在共县至沁水一带,甚至北挽并州的高都,西制河东的东垣诸县,只是临河因为有西凉军势力存在,尚未涉足。而且他现在主要精力在对

    付北部的黑山军和白波军上,虽有心而离不足。至于共县而东的朝歌诸县,因为袁绍势力插足,成为袁绍的势力范围,他也是无可奈何。因为主要精力在剿杀黑山军和白波军上,目前张杨便驻军在野王一带,以野王为大本营,就像袁绍之于邺城。

    陈诺率军疾行,不数日后也即到达了野王东十数里之处。

    这便不能行了,毕竟人家的大本营,再冒然前进就是无礼了。陈诺这边一面让人停下人马,选址扎营,一面又让侦骑先行向张杨报告他们即将到来的消息,算是打声招呼。只是令陈诺没有想到的是,侦骑尚未派出,野王那边已经有数骑人马赶来,向陈诺这边询问了,知是陈诺等一行,便告诉陈诺,让陈诺再行数里,他家张将军已率部下在城外十里处恭候陈诺大驾。

    陈诺倒是没有想到张杨会如此的识趣,连连谢过,让张杨的人马在前带路,他则率军继续往前行去。大军行走不过两三里之地,果然,十里亭那边早有侦骑来回报说,张杨也已经从十里亭出来,又步行了一段路,远远的迎接陈诺等。

    鼓吹不可少,洗尘的杯酒不可少,陈诺等一到,张杨这边鼓乐大响,很是隆重。且派出的恭迎陈诺的队伍里文武皆有,达数十人,应该是河内的一帮幕僚。另外还有骑兵队列在道旁,远远摆开,甚是雄壮。

    远远的,张杨打量了马上陈诺一眼,方才点了点头,亲自往前迎接,一路哈哈而笑。陈诺不好怠慢,在典韦等人的保护下,也即落马向前,与张扬步行相见。那张杨见了陈诺如见老朋友那样,抱着陈诺的臂膀,点头而视,神态颇为热情。

    陈诺以前没有见过张杨,且二人从无来往,面对张杨的举动不免疑惑。这又是十里相迎,又是步行来接的,是不是弄得太过火了些,我有这么大的魅力值得他如此结交吗?

    呃,虽然他目前已是武功中郎将兼领渤海太守,可渤海毕竟还在公孙瓒手上,不过遥领罢了,再说他陈诺崛起也不过这数月之间,何能让张杨如此倾心结交?想张杨也是讨伐董卓的老军阀了,不论是势力还是声望都颇重,他陈诺一时是无法望其项背的。所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而如他今日之举,若非是另有所图,就必是妄人了,实在让人无法理解。

    再偷眼打量张杨身后的那帮文武,虽然面部比较开朗,也是一副喜气之像,可在陈诺眼里看来,怎么就隐隐含着一股不忿之态呢?

    陈诺小心的与张杨说了些话,张杨又使人捧上水酒,一樽在己手,一樽送给了陈诺。

    陈诺看了张杨一眼,正要接过,身后典韦上前一步,劈手从陈诺手上夺来水酒,说道:“某口渴,某先饮!”典韦也不多说,一把将水酒往肚子里送去,喝得太急,酒水沾上胡须,如草上之露。

    陈诺脸色一变,去瞧典韦。倒不是典韦的无礼夺酒,却是因为典韦的憨诚

    。典韦酒水到肚,面部也没有什么变化,陈诺也是轻轻嘘了一口气,看来酒中无毒。

    面前张杨正欲举樽相迎,突然看到典韦将陈诺手中水酒给夺去了,不觉惊咦。但看典韦酒到即干的豪爽之态,不禁点了点头,大笑而问:“这位壮士,酒水可解渴否?可还要再来一樽?”

    陈诺瞥眼去看典韦,典韦愣住,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也是他太过关心陈诺了,怕酒里有毒,现在既然饮了没有反应,看来是他多虑了,此时突然听张杨一问,倒是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陈诺也怕因此事与张杨闹误会,这可不是他乐见的。陈诺赶紧是脸上一拉,立即是呵斥了典韦一声,说他鲁莽,要治他的罪。

    张杨身后的那帮文武本来就对张杨此举不满,此刻又被典韦给戏弄了,心里也更加不爽了,一个个是脸上怒气蒸腾,随时就要发火。不过他们在看到陈诺呵斥典韦后,也便没有了发火的理由了,只是一个个鼻子轻哼,有愤愤不平之态。

    倒是张杨赶紧劝说陈诺,让陈诺不可如此,并为典韦求情,又道要是典韦饥渴了,他这里有的是水酒,且劝陈诺,何必为了此事责备这位壮士呢。并说,若如此,他心里就更加的不安了。

    张杨身后的那帮文武早已习惯张杨的脾性,对于他的言辞也不觉奇怪,但看他们的主公在他人面前示弱,自然脸上不好看。陈诺看在眼里,又向张杨告罪了两句,看到他的那帮文武气色稍微好了些,方才放心。

    两人各罢一樽酒,张杨又邀请陈诺到城中呆上几天再走。

    陈诺有心要结交张杨,闻听张杨之言也即有心要答应。只是若按照张杨的要求带着这三千的人马入城,似乎又太过招摇了些,而若不带人马入城,看看张杨身后的这帮文武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是样子,一时又不放心。但陈诺明白,野王城他是一定要进的,张杨他也是一定要结交的,所以只好折中,请求将人马暂时驻扎在城外十数里处,他只带走典韦等一帮人入内就行了。

    要知道,陈诺此时带来的可是三千之数,是一支不可小觑的力量,若稍有不甚将给野王城带来灾难性的后果。而张杨之所以邀请他带着人马进城,那也不过是客气的言辞,就算张杨真心,陈诺也未必敢冒此大不违。同时,话说回来,陈诺将这支人马驻扎在城外,若有二心,则可内外合谋,必对野王城构成威胁,所以虽然将这支军队布置在野王城外,对于野王的威胁也并未减轻多少。这也正是陈诺要刻意请求的原因,而且,他还刻意请求将军队安排在野王城十数里外安营扎寨,就是为了让张杨放心,让他的那帮部下放心。

    陈诺如此一说,张杨虽有不同意,心里还道如此一来显得太过生疏了。但他奈何不了他的那帮部下,见他们是脸露霁色,不好反对,也只得同意了,一面请陈诺等入城。

第四章:野王设宴

    河内太守张杨请陈诺一行进入野王城,夹道皆有骑兵扈从,声势颇为隆重。

    太守张杨与陈诺携手进入城内,城内居民多有不认得陈诺的,但听旁人说起姓名,也一下子记了起来。别的不知道,单单陈诺阳城斩杀公孙越,修县破黄巾,广川败公孙瓒,哪个不是耳熟能详?只是因为消息闭塞,若让他们知道界桥之战时陈诺的雄风,只怕更加欣喜若狂了。

    这些人一旦听说与他们太守携手进来的正是传说中的少年将军陈诺,皆是欢欣鼓舞,挤着要上前来观摩陈诺的样子。

    陈诺与张杨联袂而行,后面跟着一帮文武,皆是步行相随。两位太守大人都没有骑马,他们自然也不好高居马背了。

    那张杨看着夹道民众热情如沸,以为是为己故,颇为长面子,方才看了陈诺一眼,不禁掀须问他:“陈将军,你看张某治下民心如何?”

    陈诺武职武功中郎将,官位渤海太守,文武兼备,要说起来,张杨称呼他‘大人’更加符合太守身份,然如今乱世一般是谁有兵谁是老大,所以陈诺有渤海太守在身,张杨仍是以将军相称。也正如他自己,他身为河内太守,但更愿意听别人叫他一声将军。这种事情也并不奇怪,想袁绍一身兼领数职,在未得冀州前部下以将军相称,而得了冀州后,他的那帮部下仍是没有改口。所以说,乱世以武凌文。反之,太平时节则不然了。

    陈诺听张杨一说,也知道他是领悟错了民众的意思。别的不知,但听这些百姓一个个道他大名,有争睹之状,就知道这些百姓的热情是对他而发,并非是张杨。但他是在人家地盘上做客,怎好反客为主,不得不违心的称扬了张杨两句。而且,这种只废口水不废脑子的话,多说两句又有何不可呢?谁人不想听说他治下太平,甚得民心?

    张杨听陈诺一说,甚为满意,也觉得该是这么回事,点了点头,与他继续行走。

    那帮跟着他身后的文武,也听得张杨与陈诺之间的对话,不禁是大皱其眉。张杨是自得其满,他们可没有冲昏头脑,孰是孰非还是看得清清楚楚的。张杨自来野王便是拼命剿匪,也算得是为民除害了,但要说得民心,也不见得。毕竟张杨发兵剿匪若得不到百姓钱粮支持,如何能久,而这些百姓虽然免于匪难,却要承担起更加沉重的徭役和赋税,对张杨的好感就可想而知了。

    在陈诺未来河内前,对于要不要借道给陈诺,张杨这帮部下就发生了严重的分歧。一半力主借道给陈诺,毕竟陈诺是袁绍的人,在目前情况下,最好不要因为此事得罪了袁绍。而不愿意借道的,则举例以假道灭虢的故事来提醒众人,若袁绍不怀好心,让陈诺借道却突然兵向野王,那么到时又当何以自处?双方各有道理,最后定夺当然只有张杨一人。张杨拍板,允之

    。允许借道给陈诺。

    多半人虽然不服气,但既然将军张杨都决定了,他们也不好反对。只是真正等到陈诺的人马逼近野王城下,他们心里面的恐慌也更甚了,害怕料想中的事情会发生,故而对于陈诺的到来一个个是虎视眈眈,没给陈诺好颜色看。若非陈诺最后自请将人马出城外十数里驻扎,只怕他们也绝不放心,可能就要立时刀兵相见了。

    虽然就目前来说,陈诺并没有将兵马带入城内,但对于他们而言,在张杨不甚得民心时,野王百姓对陈诺如此的欢迎,自然让他们心里颇为忌惮,怀疑是不是袁绍让陈诺过来,先收买民心,再行大事。他们心有猜忌,自然没有好颜色给陈诺看,故意支使骑兵去隔断两边民众视线,不让陈诺风头太甚。

    对于张杨部下的所作所为,陈诺只当是没有看见,笑吟吟的与张杨边走边说些时事。那张杨跟陈诺聊得开心,也没有注意场边的变化,只一个劲的与陈诺把臂言谈。这样说着话,不觉间也就到了太守府,张杨也已经准备了宴席,亲自请陈诺等人入席。陈诺入城只带了典韦等十数人,其余朱灵、潘璋二人则让他们领兵在城外驻扎。

    此时入席,其他人都打发下面去用餐了,只单单留了典韦在身边。

    张杨眼看着陈诺身后立着的那个铁塔汉子,一下子想了起来,笑道:“壮士口还渴否?若然,可跟这位将军到下面去饮酒吃些东西,如何?”

    典韦随行保护陈诺,当然不会离开,虽然他平生最得意者莫过于大吃大喝,但他在此时也绝不会因为一己私欲而丢下陈诺不管,当即是摇了摇头,不再多说一句。

    典韦如此举动在他人眼里看来是倨傲的表现,有些将军已是不悦,沉下脸去。陈诺看在眼里,便让典韦可先下去饱餐再来。那典韦环视了席上众人一眼,看一个个不悦的脸色,更加不放心了,但若是拒绝陈诺的命令,似乎有碍陈诺的威严,典韦眉头一皱,只好说道:“罢了!若张将军愿意赏某一口饭吃,就请让人端来三大碗,某就在这里站着吃就是了,便是没有下饭菜也无妨。至于水酒,某家量小,不喝也罢!”

    典韦的酒量陈诺是见识过的,他说量小,不过是怕一旦喝上就不停歇,到时醉了无人保护陈诺周全,故而有此一说。

    不过典韦说要在此用饭,众人听来也是好笑,想他这样的一个小小下吏在此济济一堂的将军跟前,哪里有他的一席之地?纵然是站着吃,那也不成体统,是以虐笑之。

    那张杨一愣,看了陈诺一眼,见他没有反对,也即哈哈一笑,一拍手:“准了准了!”

    典韦前后的表现虽然有些突兀,但在张杨眼里却是憨直,对于这样的人他很是欣赏,不由多看了他两眼。仔细一看,只见典韦此人虽然面貌粗鄙,但身材雄

    壮,劲力自然不弱,且背负双戟,如铁塔一般立着,当真给人一种危乎高哉的感觉,是条汉子!

    只可惜,他军中却无这样雄壮之人,想陈诺能将此人收在帐下,且能厚得其心,可见陈诺其人也的确不简单。想到这里,对于此次冒险借道给陈诺一事也是稍稍释怀,觉得这个赌局他一定能赢。想着贼人有厉害人物,若能得陈诺身后之人相助,也必能敌之。张杨想到这里,不由开怀一笑,与陈诺举杯甚勤。

    典韦虽然自请三大碗饭,不要酒菜,也愿意站立而食,但张杨身为主人,自然没有如此的待客之道。不时,在门边又临时添加了一张食案,酒菜米饭片刻端了上来,张杨哈哈一笑,请典韦入席。典韦还不想动,要按自己的意思站立而食,让他们将米饭端给他就是了,但听陈诺吩咐,他也只好应了一声,谢了张杨,在众目睽睽之下大踏步走到门边,跪坐在食案前,抓起大饭碗就囫囵吞枣的饱食起来。

    在典韦跟前的食案上摆了熏肉腊鸭之类的,但典韦是看也不看,既然说好吃白食,那就遵守到底。而且,就连他平时爱喝的酒水在面前,如若未见,只尽管吃饭。也没见多大功夫,典韦将三碗米饭接连吃尽,打了个饱嗝,方才从苇席上长身而起,再次向张杨拱手谢过,仍是畴立在陈诺身后。

    在这么短时间内就将三大碗饭消灭殆尽,也着实唬住了旁边众将。再看张杨,不由得两眼放光,笑问:“壮士一餐三大碗能饱否?若未饱,可再让人端上三大碗,壮士勿要客气。”

    陈诺是知道的,典韦饭量大,三大碗不算什么,平时都是吃五六碗才罢休的。他也知道,典韦酒不敢喝,是怕醉酒误事,饭吃半饱,却是怕太撑了,若出状况就不好应付了。陈诺想到这里,对典韦,他真是没有话说,甚至说有点感动,恨不能拉他坐下与自己同席,让人吃饱喝足方好。

    但在席间,他毕竟不能这样做的,所谓尊卑有别,在有汉是看得很重的,绝不能乱了规矩。私心里也就罢了,在此宏大的宴席上,可免则免罢。而且,若这么做了,他自己的威严也就跟着扫地,眼前的这些将军就更加小瞧不起他了。

    典韦被张杨这么一问,脸上微微一红,仍是违心的说了句:“张将军客气了,某已饱食,无须再添,”

    张杨一听,只好点了点头,心里也是颇为满意。举起盏来,继续款待陈诺。那些相陪的文武们,在张杨的示意下,也一个个轮流着给陈诺敬酒。就算有那么一些不愿意的,那也得给张杨的面子。好在陈诺酒量大,能盏来酒空,他的豪爽之气也颇为感染了那些先前还小瞧不起他的那帮文武,嘴上不说,心里面着实对陈诺隐隐有了敬意。

    菜冷了又热,酒冰了又温,这场宴席一直喝到天黑方才散去。

第五章:典韦之威

    张杨为陈诺设的宴席一直到黑方散,那些参加宴席的文武,大概都是醉倒一大片,有些都悄悄退了出去。www.uu234.cc就算没有醉的,应该也迷糊得差不多了,不是狂吼就是乱叫,有的甚至借着醉酒耍起了酒疯,拍案骂詈,抓起盆中吃剩的残羹乱掷乱扔,全没了体统。

    平时那些有怨隙者,干脆卖疯到底,拔出刀来,跟对方大呼小叫着比划了起来。虽一时没有动手,却是声音越嚷越大了,干脆比起了嗓门。

    那坐在上面的张杨到底有些酒量,脑袋还算清醒,看着部下们闹了起来,随口骂了两句,倒是并不放在心上,时不时的还要劝上陈诺两盏酒,怕陈诺没有喝好。陈诺瞥眼看张杨如此坦然,也就陪着笑脸,跟他一盏盏把将了下去。而站在陈诺身后的典韦,则是时不时的撑目而视,虎视眈眈的冷眼瞧着这些醉汉。

    “嗖!”

    也不知是哪个不知死活的,突然甩出了一只鸭腿,径直朝着陈诺飞了过来。陈诺时刚刚捧起酒盏,突然就感到不对劲,赶紧身子一歪,向旁边让开。倒是典韦眼疾手快,鸭腿未至,闷哼一声,手一挥,已将其抓在了手心。

    典韦先前还不知是何凶器,方才撑开一对牛眼愤怒的瞧视着,及至发现是一只鸭腿,眼睛里霎时间就喷火了。可恶!这是谁,是谁!他眼睛扫视了众人一眼,那些人虽未注意,但片刻间就被典韦愤怒的气场给吸引了过去。这些本来醉酒者,皆都清醒了过来,被典韦虎视眈眈的瞧在眼里,虽不知道发生了何事,倒是一个个已吓得噤若寒蝉了。

    典韦身量不小,且躯体粗壮,如铁塔一般的人物。他不怒时本来就显得很是丑恶了,及至他发气怒来,双眼瞪起如喷火,谁人不怕?

    倒是对面一人突然哈哈一笑,醉眼相睨,看了典韦良久,这才发现不对劲。咦了一声,方才知道是鸭腿失了准头,扔错人了,赶紧连呼:“错了错了!”

    典韦鼻子一哼,哪里跟他理论这些,啪的将手中鸭腿往那人脑门上一砸。典韦准头十足,那人啊哟一声,当即抚着头额大叫了一声。声未歇,典韦猛虎一般身姿已然飘然而至,一只手揪住他衣襟,一只手则按在他面门上使劲按捺着。那人害怕得大叫起来,顷刻只觉脸上滑腻腻的,很是恶心,就知道是被他满手的咸鸭腿的油渍给涂污的。

    他努力睁开双眼,想要辩论,或者求饶,不想双眼被盐咸得止不住热泪盈眶,哗哗的直流。想这位平生征战沙场的将军今日出了这般丑态,实在是奇耻大辱啊。想要对那些看到的兄弟说声俺没哭,可惜眼睛就是不给争气,巴拉巴拉的直流泪。

    贼厮还敢哭!典韦平生最瞧不起这种人,闷哼一声,又即操起一只巴掌大手,哐哐的接连在他脸盆上甩了两个巴子。直打得那人满嘴吐血,门牙也给打下了两颗。

    典韦本来对于进入野王城一直

    担着心,就害怕这些人心怀不轨,对他主公不利,故而神经一直紧绷着。为此,他酒也不敢喝,饭也不敢多吃,甚至连双眼也不敢轻易丢开。现在倒好,他们竟然敢以‘飞腿’来袭,分明是蔑视他家主公。典韦神经本来就紧张,这时更加认定此人心怀叵测,是要害他家主公的,所以有必要先发制人。

    既然都动手了,就不怕将对手打残。典韦甩了那人两巴掌,又操起拳头,还想要那人尝尝拳头的厉害。但幸好被陈诺及时制止住,这才没有将事态进一步恶化下去。

    旁边那些半醉半醒的将领一见,也都是吓出了一身冷汗,这家伙打起人来简直是要人老命啊!那些不忿的,当即是啪啪的推案站起,欲要刀兵相见了。这些人虽然一时不敢上前,好歹有旁人壮胆,也好远远骂战。再加上这边的动静引起了门外护卫的注意,很快就聚拢了一批士卒,只是将军张杨一时没有下命令,他们也不好随便闯入。

    眼看局面被搅得一团糟,陈诺是苦哉了!心知怪不得典韦,典韦就是这脾气,更何况,他是为自己才出的手。但若是因为这事跟张杨闹翻了,那对他此来宛洛的布局就完全打乱了,而这关键的一步是决不能有问题的。再说,他此次入城才带了十几个人,在张杨地盘上闹僵,这不是自找苦吃吗?若闹大了,轻易还出得了城?

    陈诺眉头一皱,看来此事只得从权处理了。赶紧是对着典韦呵斥一通,说他不该如此鲁莽行事,又要将典韦交给张杨处置,任由张杨是剐是杀。张杨的那帮部下起先还想借口刁难陈诺一番,但看陈诺如此讨饶,好话说尽,又且对于典韦丝毫没有回护之意,倒是堵得那些人没有二话了,只能是静观着张杨,看他们的将军怎么处理。

    张杨则不然,他心里本来就对典韦颇为看得起,惜他是一条好汉,当然不会因为此等小事而罪责于他。更何况,他既然有心要结交陈诺,想要利用他的势力来摆脱目前的困境,也自然不会愚蠢到急着跟陈诺翻脸。只他平时御下无术,虽然贵为将军之尊,他的这些部下有时对他却是颇为不理睬的,甚至将他的话当做耳旁风。

    他威信不足,自然是人微言轻,在此之时说的话也没几个听得进去。张杨一看,头皮发麻了,他连连跺脚,爬起身来,只好下去一个个的解劝起来,且是温言软语以待。

    若非是陈诺亲眼所见,也不会想到,张杨竟然是如此软弱之人。再看他的那帮部下,先前还是慑于典韦的余威,一时是呆愣在旁,准备是袖手旁观,以待其变。只是眼看他们的将军张杨走了下来,那一个个立即是嚣张起来,好像是有多大委屈不伸,多么不忿的事情赶上,相继是拎着刀子,更是一个个吹起胡须瞪起眼睛,趁机骂了起来,又像是哭诉一般。

    当然,那些开骂的将军们,在被典韦突然回视瞪了一眼后,也立即是气短了,支吾了

    两句,赶紧吞声。但要是被典韦横了一眼就不说话了,似乎太怂了点,于是胆怯者立即转过身来,扯起旁边同僚骂了起来。

    “哇哇,你骂俺作甚?”

    于是那些莫名其妙被骂的便立即回骂了过去,矛盾转移,场面一下子乱了起来。

    张杨看见,连连跺脚,这是怎么回事啊,没劝好还引得自己人打了起来,说出去成何体统。张杨咆哮着,但好像没有人听,仍是一个个故我的骂詈着,完全不把张杨这个太守放在眼里。

    陈诺看到此,不禁摇了摇头,如此无能之人,也不知是怎么在河内立足的!想若非张杨往日积攒的一些声望,加上太守的身份,只怕这些人早翻了天了。不过,这只是他温和的一面,御下无方罢了,但是他能打仗,却是不争的事实。要知道,在张杨就任河内太守之前,此一带山区多为黑山和白波这两伙匪徒横行无忌,若张杨没些手腕,焉能在此立足?可见还是不能轻易小瞧了他。

    且不管张杨与部下相处之道如何的软弱,但此时既然他陈诺在,那就决不能让这些人闹僵起来坏了他的大事,看来有必要是插上一手了。

    陈诺想到这里,将那忙得团团转的张杨拉到一边,附耳跟他说了两句。那张杨一听,抬起头来看了旁边立着的典韦一眼,脸上不免露出狐疑之色,但看陈诺对他点头,他也只好听从了,袖子一甩,跺脚到一边去,也不理这些人了。

    这些人先还吵吵闹闹得十分卖劲,可突然没有了劝架的,再吵下去似乎忒没有意思了点。转眼去看,平时那个和事老张杨,此刻已经转而归于席面了,就连客人陈诺也跟着回去了。

    倒是那个典韦,抚着腰刀,虎视眈眈的瞪视着他们,且对着他们一步步紧逼了过来。气氛顿时紧张起来,那些人赶紧闭了口,脸色颜色变得刷的难看了。

    这些人不安,那个转身重回席面的张杨其实也好不到哪里去,可谓是衷心惴惴。要知道,这一手他一前可从不敢用啊,就害怕那些将军因此而不能为其所用了。如今日这般,虽然是提起了勇气,但坐在席面上却是两股颤栗,额头冒汗,只怕要是哪个不小心喊了一声,他就要跌下席面,再去赔礼道歉了。

    可奇怪,那些吵闹的部下,在看到张杨走后,突然面对眼前这个铁塔一般的壮汉,瞪视气蔫了,吵闹的声音顷刻被压了下去,甚至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声。那些精明点的,则趁机告退,赶紧遛了出去。而那些尚在支撑的,又被典韦鼻子一哼,如雷击耳,吓得两腿一抖,酒醒了。抹了一把汗,赶紧走人。

    陈诺也没想到典韦之威若斯,轻轻叹了一声。那张杨也是抹了一把汗,不相信他的这般闹事撒泼的部下就这么轻易的散了去,正要起身,只见门外一人高喊一声不好了,未及相询,已是将他吓得身子一抖,气蔫了。

第六章:叛将事件

    张杨突然听到大厅外一声不好了,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还以为是部下们心里不忿,在下面闹起事来。www.uu234.cc这时,厅外奔进来一名士卒,向张杨仓促行礼,道:“将军!孙将军反了!”

    张杨身子一颤,眼睛急转。

    就在前不久,他督率大军围剿白波贼,刚开始战事还算顺利,将贼节节击退。不想后来又杀来了一伙贼兵,乃是白波贼的同伙,这伙贼人中有一个将领特别的厉害,一把斧头接连劈杀他部下多名骁将,张杨军士气大跌。张杨无奈,只好带着人马撤出重围,回了野王城。

    只是,白波贼经过此一战扭转战局,便不将张杨放在眼里,于是连兵大进,攻略周边诸县。而张杨,因为士气不整,又出现了士兵叛逃的现象,那就更加疑神疑鬼了。有士兵叛逃的经历,他对部下将领也开始不相信起来。所以,就算接到周边诸县的紧急求助文书,他也是一般置之不理。他以野王为大本营,他怕的就是在他带兵出去后,他的那些部下不忠诚于他,会将野王城也给出卖了。

    当然,这其中最重要的一点,便是因为上次所接触的那个持斧贼将了。他对他仍是心有余悸,每当有人建议发兵相助时,他就反问他有没有本事击杀那持斧将,往往这样一问就没有人再敢轻易接下话茬了。

    也正是因为白波贼最近猖獗起来,张杨自感有点无力应付局面,而恰时陈诺一封书至要借道河内,方才让他再次看到了希望。陈诺之名虽然只是在这数月间崛起的,但他一次次以少胜多的战役他却是耳闻的,像他这样一个能打战的人,又恰好有求于他,张杨如何会轻易放过这个机会?他自己力有不逮,却正好借助陈诺之力来对付这些白波贼,又有何不可?

    张杨有了这个私心,自以为高妙绝伦,也不跟他人商议,更不听他人的反对意见,乃以一力促成陈诺的河内之行。而正是因为有求于他,故而对于陈诺他是刻意逢迎,又是亲自出城十里相迎,又是亲自为他设宴款待,要的就是让陈诺感到他的热情,到时再求他时他自当不好推却。

    再者,也因为看到典韦,让他联想起了那个持斧贼将,故有意将他两进行对比。他在多方观察后,发现此人不但雄壮,且身手敏捷,当是个厉害角色,故而期盼他能够与持斧将对战一场。而此人若能战胜了持斧将,那么那伙白波贼也就无能为力了。也正是如此,也就不难理解张杨对于典韦的喜爱,自然对于他宴席间某些小小的冒犯都不将其放在眼里。

    本来,在此之时,白波贼一步步逼近,他张杨却一直没有发兵以抗,以至于有许多的部下表示了严重的不满。而他,也在时刻担心着会因此事酿成什么祸患。不想,此时一句孙将军反了,一下子触及了张杨紧张的神情,吓得他身子一个哆嗦,一时无话,脑子里霎时间想到了总总更坏的可能。

    “不过…

    …”

    那传话的士卒喘了一口气,接上话头:“不过孙将军出城未及,幸好被守城将士及时发现,目下已将他拦截住,抓了回来等候将军发落。”

    张杨一听,重喘了一口气,吓死他了。想若不是他的脾性好,早将这传话的给拉下去斩了。这样话不好一句说完啊,害得张杨差点崩溃了。

    陈诺就在旁边,看到这里,也是摇了摇头,不由感叹:“这张杨还真是个老好人啊,不过以他这样的御下之术,如何能长久?怪不得他这条性命最后还是断送在了他自己部下的手里,被个什么杨丑的人给杀害了。不过想想,其实这也怪不得别人,是他的脾性决定了他的命运。”

    那张杨犹豫了一下,便即让人将那个叛将带上来。

    那被押上来的孙姓将军已是五花大绑,头低着,似乎叛逃没有成功,如今再看到张杨有点惭愧了。

    这位孙将军好歹在张杨麾下有些时候了,他们之间交流的不多,但好歹共事过,是有些感情的。那张杨第一眼看到孙将军,差点忘了他叛逃的身份,就要问左右为何如此对待孙将军。及至恍然明白过来,赶紧又是尴尬的坐了下来,但屁股却有点不自在,都不敢靠上脚跟了,好像孙将军如此的惨是他给害的。

    场上气氛有点尴尬了,张杨不问话,总不能让孙将军傻乎乎的自己招认了吧?

    “咳!”

    陈诺实在忍不住了,想要告辞,但张杨显然还有话要跟他说,也只好傻愣愣的陪站着。那张杨被这声轻咳给惊醒了,看了看左右,方才尴尬的整了整衣袖,问那孙将军:“德茂,你为何要叛我?”

    眼前的孙将军名坤,字德茂。

    孙坤听张杨如此一问,身子一震,事到如今了,他也没什么好狡辩的,方才抬起头来,瞪视着张杨。张杨与他目光一接触,脸上一红,被逼视得有点尴尬了,刻意回避开。

    孙坤嘿然一笑,鼻子一哼:“张将军这话有点不对了,我要走便走,如何谈得上背叛二字?再者,如今白波杀来,而将军又无御敌之心,且一味的困守野王,难道是等天雷击杀那伙贼寇?亦或者,我等陪将军一起等白波贼杀到,然后我们再一起陪将军送葬?如此,才是将军你愿意看得的?如果是这样的话,我倒是觉得继续呆在这里等别人杀上门来,还不如趁早散伙,各走各的,将军说呢?”

    对于野王城的状况,其实陈诺在出发之前多少还是有点了解的,今听这位孙将军的话,的确还是有点道理的。

    那张杨一听,眉头一耷,心里也害怕起来。

    孙坤分析的是不错,这其中就道出了他的私心。当然,他最担心的也正是孙坤所说的‘各自散伙’,若众人都如他这般心思,那该如何是好?孙坤现在是捉来了,而那些有这种心思的人呢?谁知道他们会不会干出孙坤这样的事情来

    ?既然孙坤就在此,那么如今也只能是借着孙坤这件事情来向其他人表明他的心迹了。

    张杨屁股是坐不住了,赶紧从席上走了下来,向孙坤连连拱手道:“德茂息怒啊!也是本将军没有考虑周全,本来本将军是有心要与白波贼决一死战,奈何白波贼太过狡猾,而我这边一时又无猛将,不得已暂时罢兵回来。再者,我可从未有说不发兵的啊,更不可能是等他白波贼杀到城下的,德茂你为何要一时耐不住,做出这种糊涂事来。”

    先前,众人要求张杨发兵,张杨不许,而一旦被部下逼得急了,只好说,明天明天。而明天呢,永远也看不到。对于张杨的话,孙坤是听腻了,也不理他,鼻子一哼,别过头去。

    若孙坤都说服不了,他这个将军还能说服其他人吗?眼看孙坤不开口,毫无反悔之意,心里是大急,赶紧又嗦嗦说了一堆。而孙坤,已经听得腻歪了,对着他吼道:“要杀就杀,还要嗦什么?既然你说我叛逃,我叛逃就是了,何要嗦嗦说这些?”

    张杨鼻子一酸,心道:“我说这些难道你还不明白,还不是想说动你明白本将军的苦衷?只要你明白了,其他将领自然也就明白了。”然而,面对孙坤咄咄逼人之势,张杨语气更加软了下来,差点要一把鼻涕一把泪了。那孙坤也是不耐烦了,心里烦恶,实在受不了,说道:“好了好了,张将军到底要我怎样,你才肯放过我?”

    张杨立即道:“只要将军认个错,本将军便放了你。”

    原来这么简单,孙坤没有犹豫,立即照着张杨的话说了。那张杨一听,心里大悦,赶紧让左右松绑,并让人斟了杯热酒,亲自捧到他手里,让孙坤喝下。孙坤看到酒盏里仍有热气的酒,再看到张杨殷切的目光,心里还是迷迷糊糊的,一直没有明白过来:“这算怎么回事,叛逃的是我,本来求饶的该是我才对。只是我不愿开口,怎么张将军却反替我求起情来了?这真是天下奇闻。不过张将军如此做来表面看倒是坦坦荡荡的,只是他当真不恨我?”

    看了杯中酒一眼,心下突然一惊,难道张杨所赐下的这杯酒里会有毒?不过,这也罢了,反正都是一死,怎么样都是死了。孙坤不再多想,仰脖子一口喝尽了。闭上眼睛,等了半会,却并没有发作,方才轻吐了一口气。不过这样反倒让孙坤更加疑惑了,张杨对他的叛逃不但不给予处罚,且能降尊以劝,似乎有点说不过去啊?

    其实他哪里想到,在张杨心里,能够劝回一名叛将是可喜,但他的作用远不在此,他要用他的‘以德报怨’来感动其他将领,让其他将领都对他忠心耿耿。他自鸣得意,却在旁人陈诺眼里看来,不得不摇了摇头,轻叹一声:“怪不得杨丑杀他,原来这就是祸根啊。张杨连叛将都如此草率处理了,其他人还有什么不能做的?”

第七章:徐晃徐晃

    陈诺在野王城呆了一个晚上,本来准备是第二天向张杨告辞的,没想到,白波军突然的袭杀而来,迫使陈诺不得不暂时在野王城稍作逗留。www.uu234.cc

    本来,在这之前白波军尚在野王城百里之外活动,但因为张杨老是不发兵相抗,便不将张杨放在眼里。再说,他们在出发之前也已经联系好了城内一些反对张杨的势力,这其中孙坤就是他们花重金策反的。本来他们是计划让孙坤与他们里应外合的,只这孙坤尚有一丝良心未泯,又害怕事败自己无法走脱,故而欲要连夜开城而去,以迎白波军。只孙坤最后没有走脱,为守城士兵发现,将其捉回交由张杨。而白波军既然已经决定要联合攻击野王城,自然不会因为一两个人的失误而中断计划。

    于是,在天未亮前,三路白波军共计两万余人,按照之前的约定集聚野王城下,对野王城形成合围之势。

    当此情况下,张杨自是急得团团转。他手上也有个两万左右的人,但大多都被分散了,留在野王城的兵力不足七八千,所以说他与贼兵的势力尚是悬殊。若单单以他这么一点人马,他当然没有底气与白波决战,但好在陈诺恰在他城中,且他的三千人马还在十数里外,尚未被白波军发现,像这样一支奇兵,他们当然要好好利用。

    在得到白波军兵临城下的消息后,张杨立即是亲自去请陈诺,跟他商议,说了自己心中所想,想请陈诺帮忙共同御敌。当然,现在陈诺也被困在城中,他就不相信在这件事上他能够轻易撇得干净。而陈诺,大概在这时也终于明白了张杨自始至终为什么对他如此的看重了。若没有今日白波军兵临城下,只怕他也会找借口让他留下来对付白波军的,看来张杨这‘老好人’也并不是很单纯啊。

    张杨有难,他陈诺当然不能袖手旁观,且为了大局计,这一战他必须跟张杨携手共进。若张杨的野王城为白波贼兵攻打下,那后果当真就不能设想了。不说从此他借助河内势力以制衡冀州的计划就此泡汤,且河内有可能因此落入西凉众将之手,或者是为袁绍所掌控,不论最后结果如何,都是对他陈诺不利的。

    陈诺出战,势在必行。

    当此之时,张杨点起城内人马,与陈诺等人并肩杀出。至于陈诺城外的那三千人马,陈诺也已经派人去通知了消息,让潘璋、朱灵二人速速带兵前来支援,但不要出现过早,只用当做奇兵出现,到时可给贼人一个措手不及。

    那白波军的三支人马也已经在城外列阵摆开,双方战鼓齐鸣,战争一触即发。

    尚未开战,那张杨便指着对方阵中一员贼将说道:“陈将军,你可别小看那持斧贼将,可厉害着呢,有万人不当之勇。前些时我军遭遇此贼,部下竟有三五人接连为其斩杀,实在不可小觑。依我看啊,将军身后这位典将军或许能一战。不过,我看也未必能够打得过此人。哎,若不能胜了此子,天下只

    怕因此讥笑你我手上无人。鄙人倒是没有什么,可就怕因此玷污了将军你的名声……”

    张杨这小子还真会激将人,陈诺没理他,只是笑笑。他身边典韦可不高兴了。

    “哼!”

    典韦鼻子一哼,脸上一黑,瞪视了张杨一眼,又去看对面的那持斧将。不过也别说,这贼将身材高大,且手持巨斧,威风凛凛,当是有些本事。但若被张杨在他主公面前说成他也不能敌此将,典韦自是愤恨之情溢于言表,不服气了。

    要说起对面持斧的贼将,张杨可能一时还并不知道此人是谁,但陈诺早是一眼认了出来。

    就在去年时,他曾在河阳见过此人。当时韩馥部将赵浮为了给袁绍施压,增加韩馥坚守冀州的决心,就曾联合白波军杨奉一部,以为外援。杨奉当时的确是带兵来了,且在城中稍稍逗留,当时杨奉入城饮酒,陈诺也在陪客之中。陈诺且因为杨奉身后一人生得雄壮,且持斧在手,一下子猜出此人必是曹魏五子良将其一的徐晃,还曾以酒相敬。

    徐晃当时捧酒在手,且饮了陈诺送上来的水酒,对于陈诺还算是很给面子的。只是,他们二人自那次匆匆别后也就难见一面了,没想到他这次又是随了杨奉出征野王,不巧在此地相遇了。

    那白波将杨奉,显然对陈诺仍是有点印象,他突然在这里见到陈诺,也是吃惊不小。当年他见陈诺时,陈诺在韩馥军赵浮手上不过小小的一个驿吏,没想到数月不见,如今已是单独领兵作战的大将了,实在让人不敢小觑。

    对于陈诺的名字,他在那次匆匆一面之后也时常听到,但和所有人那样,对于这个陈诺,他可从没有联系上以前在河阳见过的那个陈诺联系上。只是此时,看他端坐马背上,一身甲胄,头戴兜鏊,身披战袍,威风凛凛,已不复往日之清瘦,俨然是个征战沙场的将军了。

    不知为何,杨奉面皮动了动,转眼看了看身边的徐晃。

    徐晃当然不会忘记当日那个给他敬酒,且能一口道出他表字的陈诺。但在徐晃眼里,此时相遇,也并没有什么值得高兴的,仍是摆出一副冷冰冰的面孔。

    旁边杨奉看在眼里,不觉摇了摇头,低声向他说道:“对面那人汝尚能识得否?”

    杨奉遥指陈诺,对面陈诺也早已注意到了,故而对着他点了点头,但眼睛却是瞧向徐晃的。徐晃被杨奉一问,又被陈诺一双目光投射而来,知道此时否认不智,便即点了点头,打马上前,向陈诺拱手道:“当日的驿吏陈诺,如今的堂堂陈将军,别来无恙否?”

    突然听徐晃这么一说,倒是先吓了张杨一大跳,心里打鼓,双颊褐红的看向陈诺。他可没有想到陈诺与这个持斧的贼将互相认识,可笑的是,若此二人关系好,那他此次请陈诺来帮忙,岂不是自找麻烦?自是抹了一把冷汗。

    陈诺当然知道张杨心里所想,

    见他目光扫视而来,赶紧低声向张杨说道:“张将军勿要他疑,我与此人不过一面之交。”

    张杨听陈诺一说,发出轻嘘了一口气,伸袖子偷偷抹了一把汗。

    既然徐晃没有什么好避讳的,陈诺自然也不便躲躲闪闪,当即打马上前,向徐晃一拱手:“让公明兄见笑了!昔日的驿吏成今日的沙场小将,实在是为形势所迫,不得已尔。倒是公明兄多日不见清减了许多,公明兄,还望努力加餐!当然,若公明兄能给鄙人机会,鄙人倒是很愿意在邺城设宴,专侯公明兄大驾光临,小可是不胜荣幸!”

    陈诺这话有点不厚道了,分明有点挑拨离间的味道了,或者若是徐晃不从,也可强迫其从,的确有点霸道。徐晃身后杨奉鼻子轻轻一哼,要看徐晃怎么说。那徐晃听后也只是哈哈而笑,说道:“如此,陈将军你也太过看得起鄙人了,不过邺城路远,我看不如待我打破了野王城,再让我请将军如何?”

    “大言不惭!”

    张杨身后小将杨丑早已经不耐烦了,听徐晃大言要打破野王城,当即是拍马上前,挥着一把大刀提马冲了过去。那张杨因为先前曾在徐晃手上吃过亏,自然对徐晃心有忌惮,故有意激将典韦与此人战。而这位杨丑,在上次张杨出战时他是坚守野王,没能领教徐晃的厉害,自然不将徐晃放在眼里。又听他家将军回来后多次说徐晃如何如何厉害,也已是心有不忿,如今徐晃就在眼前,且其说话毫无忌惮,在他听来极是可恼。他有心要在三军之前表现一番,故而不待请示张杨,便即冲了出去。

    两地相距本来也不过数十丈远,且杨丑提马片刻就将冲到,那徐晃看到,倒是不徐不疾的向陈诺道了一句:“陈将军,那么你我就这么说好了!”

    一语未了,杨丑手中大刀望着徐晃当头砍下。徐晃是猛的一扯缰绳,马向旁边一闪,险险的避过了他这一刀。那杨丑一击虽然没有得逞,但在他看来,徐晃却只以避让相对,心里也就更加看不起徐晃了,以为徐晃也并没有什么了不起了。那杨丑一旦得意,立即是紧追不舍,举着大刀,又是接连劈下数刀。

    杨丑用的是蛮力,刀耍不断,而徐晃则是能不战则不战,不与其硬拼。这两人一个猛攻,一个避让,在一般人眼里看来,杨丑好像是占了上风,白波那边自然替徐晃担心。

    其实不然,陈诺冷冷看在眼里,也知道徐晃这是在故意消耗杨丑的力气,以期一击而中。他也不说话,反正对这个杨丑他是没有什么好感,如其等将来他来杀张杨,还不如就此死在徐晃斧头之下。虽然张杨无能为,但在陈诺看来,保张杨比起杀张杨更加符合他的利益。

    也就在这时,突然传来一声惨呼,陈诺瞥眼看去,果然徐晃在多次避让后,果断完成一击,一斧头砍下了杨丑半只臂膀。张杨身后军民噤声,白波那边则声势大振。

第八章:二虎相斗

    徐晃一斧头下来,杨丑惨呼一声,眨眼间半条臂膀丢了。www.uu234.cc

    那杨丑也害怕了,眼看徐晃又要再来一斧,如何敢接,赶紧是虚晃一刀,打马向回跑去。

    阵上张杨一见,也是吓得脸色铁青,慌忙的看向陈诺。

    陈诺身边典韦可不认得徐晃,早前被张杨撩拨已是心有不忿,只是看在陈诺面子上一时没有发作,此刻见徐晃耀武扬威,伤了杨丑,他也有意要与他见个高下,故而将眼看向陈诺,意思是请求陈诺准许。

    陈诺自从去年在河阳城见过徐晃后,便有心要收其为己用。今日有这机遇,当然不能放过。但他也知道,像他们这样的汉子,若非以武力屈服,就算捉了他,也必心有不甘。既然这一战不可免,陈诺当然不会阻止。

    陈诺向他一点头,交代他一句:“徐公明我甚看重,典君或可擒拿,但切莫伤了他的性命。”

    典韦微微一愣,随即应诺一声,即步行冲出。恰时杨丑兜转马来,眼看到了己方阵前,又有典韦杀了上去,方才松了一口气,一头栽下马背。当即有张杨身边步兵上前,将杨丑抢了回来。那旁边张杨看得心惊肉跳,本要责备他两句,但话一到嘴边也就不忍了,只挥挥袖,让士兵将他抬入城内致伤。

    杨丑逃走,徐晃倒也并没有继续追赶的意思,只是拎着斧头,手撩了撩胡须。他身后的白波军则欢欣鼓舞,士气张扬了上去。典韦请了命,片时即踏步而出,远远的朝着徐晃直奔而去。

    典韦未至,徐晃心里就是微微一惊,明显的感到了一股杀气。他虽然自负武勇,但面对典韦奔腾而至的气势,也不由暗暗赞了一声。他也不敢大意,赶紧是扣着斧头,提马直冲他而来。

    典韦虎步向前,人未至,气势已臻。他咆哮一声,拔出腰间那把长刀,身子一低,朝着徐晃胯下马前蹄砍去。徐晃虽然手持的是一把长柄斧,但面对典韦突然的低身横扫,自知不能护全胯下马,只得是仓促间身子向上一拔,离了马背跳往旁边。噗的一声,典韦长刀砍到徐晃胯下马前腿,那马急速向前冲出的身子仍是飞出丈外,但两只前腿却在原地啪啪落下,鲜血汩汩而出。

    再看那失去了前腿的马匹,已是笨拙的向前栽倒,两只后腿直蹬着,但也别想再跑了。

    典韦一击虽然扫断了徐晃胯下马,但对徐晃却未曾造成影响。反而,徐晃因取舍得度,游刃更加有余了。他舍了胯下马给典韦,身子拔起向旁边闪去,但紧跟着,他的一把斧头早已算准了典韦上起下落的方位,一斧头罩了下去。

    典韦一刀砍倒徐晃胯下马,身子是低着的,他这一击虽然得逞,但因为霎时间失去了目标,反应自然迟钝了些。片时功夫,等到他感受出来,头顶的斧头幻影也似的漫天罩下。典韦此时想要逃窜根本是不可能了,但他也只能是拼了全力挥

    刀上击。噗的一声,长刀在典韦手上折断,虎口处鲜血淋漓,手臂被震得发麻。

    徐晃是自上而下砍下的这一斧,力道用得霸道,他十分的力被斧头居高而下也就发挥了十二分。而典韦则不然,他为了反击,使出十二分的力气,但因逆势则无形中消耗了两分。这样,顺逆之势也就可以显而易见了。而典韦与徐晃之间,要说起武力,他二人当也相差不了多少,这下又因为顺逆有差,典韦是吃了大苦头了。

    就连陈诺看在眼里,也是微微一惊,生怕典韦有事。那张杨却是心喜典韦一出手就砍杀了对方的马匹,算得是替他部将杨丑报了血仇,至于典韦一时的失利,他也只是轻啧一声,未及发表意见。

    典韦手中长刀断裂,虎口流血,却也并没有让他感动挫败,反而因此激起了他更大的战意。刀从手而断,他立即身子一滚,在对方第二斧即将砍到之前,也已经滚到一旁,身子弹跳而起。

    徐晃一击震断了对方的长刀,第二斧也没有犹豫,接着砍下,但最终还是稍微迟了些。在第二斧没有砍到前,以他以往的经验,也立即知道这第二斧可能出手已迟,于是他在心里很快计算着典韦滚落跳起的方位,准备这第三斧。

    风驰电掣,徐晃这第三斧,在典韦立未稳之际,忽然砍到,力道雄浑,夹杂着粗劣的风声。

    典韦在滚下跳起之间也已经将手中半截断刀丢了出去,此刻面前斧影迭至,虽心有余悸,但仍是毫无惧色。他沉声大吼,身子立未稳,又即向后猛然一窜,双手在这片刻间反负而去,往背后一抓,两支铁戟已然紧握在手。双戟生寒,呼呼齐出,望着徐晃斧头砸去。嗤的一声,火光四溅,徐晃,典韦二人各退一步,胸口气血片时翻涌不止,谁也没有占到便宜。

    那徐晃的第三斧虽然奔袭如电,但这斧挥出毕竟是由第二斧仓促变化而来,虽然看不出斧凿的痕迹,但毕竟在追求速度的同时力道不免打了折扣。而典韦,虽然是仓促拔戟,却是使出了浑身的力道。如他两人以速度撞上力道,且二人武力相当,自然谁也讨不到便宜。

    徐晃自追随杨奉出战以来,也经过了数十场大小不等的战斗,好像从来都没有人在他手上走过十数个回合。像今日这般,他接连砍下的三斧皆是气力与速度配合得妙到毫巅,能超生者只怕世上无几人。而今日,他这三斧头砍下去,不但没能够立即打趴下对方,且迫使得他自己胸口气血翻滚,这当真少有啊!

    徐晃想到这里,不由仔细的打量了典韦一眼。眼前的典韦如一尊猛虎一般,手执双铁戟,虎躯震颤,自有其威风不可一世之相。而典韦,心里面也是在悄悄计算着,像今日这样酣畅淋漓的战斗,也只有界桥时与赵云之一战,还有以前在黎阳时战文丑时有过,没想到天下之大,豪杰辈出,如眼前这人的身手,也的确难得了。

    典韦技痒,也不等徐晃再次杀上,早已是大喝了一声,徒步奔上,举戟来战。那徐晃更不打话,举起斧头向着典韦劈去。啪啪啪,戟来斧去,两道人影如鬼魅一般的缠斗着,不见其形,但闻其声。

    徐晃一只斧头虽然厉害,但在此时明显吃了亏,不时也就落了下风。别人还看不出来,但陈诺却是心知肚明的。

    想典韦自来擅长步战,他的一双铁戟更是在步战时方能能发挥到毫巅,此时与徐晃战,那是扬其所长。而徐晃就不一样了。徐晃手中战斧,利于马战,可惜他此时已失去马匹,必不能尽情发挥其优势。而他此时徒步与典韦战,那是避其长而扬其短,久战下来如何不落下风?

    很快,只见徐晃闷哼一声,手臂上着了典韦一戟。徐晃脸上一红,不敢大意,赶紧是沉重应对。但纵是如此,他也明显感到逆势已成,一时难以翻身了。他这边失利,他身后的杨奉等人看来自然焦急。

    那杨奉素来以徐晃为左膀右臂,随身不离,每临战斗,也必让徐晃冲锋在前,只要徐晃扫除了障碍,那么他接下来也就好收拾战场。而几乎每次大小战下来,徐晃皆能如其所愿,可如今日这般纠缠了将近七八十回合了还击退不了对方,且隐隐有落败之势,如果不心惊?

    杨奉看在眼看,手心捉了一把汗,一时也没了主意。不过,他偶然间看到战场前徐晃胯下那匹已倒在地的战马,恍然是明白了过来,他立即是让部下让出了一匹好马,啪马而出,提醒了徐晃一声,让徐晃上马。

    其实,在久与典韦战斗下来,徐晃是频频吃亏,心里也已经清楚的知道他的劣势在哪里了。但对方毕竟步行,若他骑马,未必讨得了便宜不说,且就算胜了也有点胜之不武的意味。更何况,他被典韦一直缠斗着,想要抽身去找马匹也没有那么简单。此时听杨奉提醒一声,又见后面马匹将要奔至,他也不再犹豫,立即是虚晃了一斧,抢在马匹将要错身跑过之机,赶紧是踩着单马镫,翻身上马。

    典韦当然不能让他从容走脱,立即是举步持戟,向他那只踩镫的大腿扫去。风声劲疾而至,徐晃甚至来不及回身,立即是往上一窜,双脚踩在马鞍上,扯起缰绳,拽马而走。虽然徐晃是险险的躲过了典韦之一击,但这只马却是马腹被典韦戟刃扫到,立即是剜开了一条大口子,血流如注。马吃了痛,嘶鸣一声,尤自向前狂奔。

    而徐晃,也因为失去了气势,心里稍怯,被疯马带回了阵中,向着自己人冲去,一时居然控制不住。他这一冲,白波军可乱了,立即是惊走不跌,生怕会被随后的典韦撵上一戟给劈开了脑袋。

    陈诺看见,知道机不可失,立即提醒张杨发兵冲击。他则扯动缰绳,亲自追上,一面跑一面在后提醒典韦,让典韦不用理会他人,只需捉拿徐晃来见。

第九章:混战混战

    徐晃一走,白波军大乱,杨奉等人还想要挽回颓势,奈何张杨听了陈诺意见,立即发兵冲击。UU小说两军接触,白波军虽然在人数上占了上风,却在士气上输了,被张杨等大喊大叫着杀入阵内,惊慌而走者无算,可想战力能有几何?

    徐晃被胯下疯马绊着,害得他误闯入自家阵中,想要勒缰已是不及,而典韦又是持戟在后大吼大叫,随时都有撵上来的可能,徐晃一时心生胆怯,不得不紧扯缰绳,加紧向阵内跑去。

    典韦在徐晃身后紧追着,陈诺担心典韦杀红眼会误伤了徐晃,不得不挺起长枪,匹马向前,紧追典韦、徐晃二人而去。然而,白波军一方虽然在前一阵受到了冲击的惊吓,士气一下子萎靡了下去,但他们到底在人数上占据了很大的优势,在抵抗了张杨大军的一阵冲击后,也立即组织了反击。

    万军之中,徐晃在跑出一阵后,心知胯下马不能支撑长久,不得不翻身下马。然而,典韦这时也如跗骨之俎而至,持着双戟,向徐晃杀来,徐晃虽然心里惊惧,此时也不得不侧身应战。两人片刻间数个回合下来,自是荡出了一片空地,虽在乱军之中,也无敢犯入者。

    白波军一方也正是因为徐晃拦住了典韦,使得后方没有受到惊扰,前军虽乱也一时也没有影响到后军的士气,他们片时也即加入战场,暂时扳回了颓势。然,这也只是一时的局面,也不知何时,白波军侧翼遭到一支奇兵的突袭,很快被突破了一条缺口,军阵大乱。这支人马,自然是陈诺屯扎在野王城外的那支三千人的队伍。此刻,他们正由将军朱灵和潘璋带领着,突然奇袭而来。

    潘璋领三百骑在外围游走,而朱灵则领步弓兵冲入贼人腹心,大杀一阵。

    阵内的徐晃,此时竭力死战,奈何因为外围的突破,士兵四走,止也止不住,他被乱兵一冲,裹挟着向后奔走。那在后的典韦,倒是眼尖,既然主公陈诺有令让他活捉徐晃,其他人他一概不管,那么他也就认定了徐晃一人,拼了命的追在他后面不放一步。倒是有些无心的白波军被挤到了典韦的前面,典韦是毫不犹豫,操起铁戟就砍。那些被典韦吓怕了的,愣是转身逃走无算,也就造成更加的混乱了。

    典韦紧追徐晃不舍,陈诺却是被乱兵给冲丢了。他一人一骑一枪,先还是能远远的逮到典韦、徐晃二人的身影,奈何乱军之中非是一人之力就能够左右的,等到他被乱军裹挟着再次停下来时,别说典韦、徐晃的身影不见了,就连那些紧跟在自己身后的亲卫也剩不到三五骑了。

    陈诺向他们询问可有看到典韦的踪迹没有,众人找寻了一时,只能是摇头以对。但现在是在战场上,先还能获得片刻的安静,不时就有被冲过来的贼兵闯上,双飞避免不了又是一阵互杀。陈诺一面击杀,一面扯马向前继续

    追去。潘璋的游骑倒是看见了,奈何不在这边,陈诺一时也无法过去调来,只能是随着乱军向前奔去。

    陈诺被这如水的乱军又是一阵裹挟,等到他停下来的时候,发现已经到了一座山下。山上草木葱茏,山下却是乱石嶙峋,他呢,浑身浴血,只怕都认不出自己来了。

    他捏着长枪的手臂,此时突然停下来,亦觉得一阵轻微的颤抖。这也难怪,他刚才一阵冲杀,片刻不敢停留,在他这杆长枪下死伤之人应达二三十左右,像他这样不间歇的拼命刺杀,消耗了不知多少的力气,此刻一旦停下来,使枪的手臂焉能当即适应,是以有一种颤栗虚脱之感。

    刚才情况紧急,他不能不拼命厮杀,也就没有顾得上身后那些紧跟的亲卫了,此时回头一看,已无一人跟上,但也同时将那些贼兵也甩掉了。只是,他刚刚松了一口气,片时就发现不对劲了。眼前的山上,突然又出现了三五十个挥刀弄枪的汉子,一面大喝着,一面向他一人一骑冲来。

    看这群人的装束,当也跟白波军差不多,同为匪类。不过看他们惊慌的样子,应该不是预想埋伏在此的。但他们人多,皆是精壮之士,而他已力战了一阵,此时再与他们搏斗实在不智,他还想着凭借胯下马,跑了再说。

    但他哪里知道,他刚才一阵囫囵冲杀,虽然勉强杀出阵来,奈何胯下马身躯上下受了不同程度的伤,再加上先前一阵疯跑,一旦停下,精神松懈,身子也立即虚脱。陈诺扯马,转身就要走,只觉胯下马身躯一震,陈诺暗道不好,立即是将身踏着马背,向旁跳开。片刻间,刚才还好好的一匹马,此刻哀鸣一声,轰然倒在了地上。

    陈诺还尚不及思考,冲在最前面的两三条汉子也已经杀了上来,将陈诺裹在了垓心。既然已经无路可逃,他陈诺也只好沉重应对了。他大喝一声,挥舞着长枪,啪啪啪扫了出去。这枪虽出,奈何手臂上仍是柔软无力,打在人身上全无力道,自然是枪.刺不准。那两三条汉子先还是被陈诺起手的架势给唬住了,及至枪挑在他们身上也并没有觉得多厉害,举手也就挡下了,是以不将陈诺放在眼里,呼哈着杀奔上前。

    陈诺一击无功,片刻间后面又有五六个赶了上来,陈诺心知,若被贼人全数赶到,那再想脱围,只怕很难了。他一击不能中,心下怒气腾的升起,一支枪在手,随着喉咙里迸发而出的雷吼,啪啪击出,立即就有两个贼子应接不暇,被挑中了胸口,打趴在地。

    刚才还轻蔑于陈诺的贼人,在看到陈诺发飙后,也是心里徒然一寒,不得不小心应对。陈诺此时全没侥幸的心理,知道若不力战,只拍今天就得把小命丢在这里了。是以在击倒了两人后,又即挥枪大战,枪出如风,片刻又刺死一人。也就在这么短的时间内,那些跑在后的贼人,

    也是三三五五的赶了过来,很快集聚了三五十人。

    这些人将陈诺团团围在垓心,一阵呼喝大战。陈诺手使一杆长枪,面对越来越多的敌人,倒是越发的沉着起来,一杆枪挥舞得越来越顺手。陈诺手中长枪使得有模有样,且深谙套路,自然不是胡乱使出来的,这还得得益于赵雪。

    在此之前,他从赵雪手上习得了这手‘赵家枪法’,后来.经过数次实战下来,从不是赵雪对手,到可以与赵雪平分秋色,再到后来的遂心应手,可谓得益良多,也颇以为已将这手枪法发挥到了毫巅。然而,在如今紧迫的情势之下,他手中的这支长枪,却如有神助,在关键时刻且能应对自然,甚至突破陈规,自由伸展,完全凌驾于赵家枪法之上了。

    越使到最后,陈诺越是心惊,不想他一支长枪下去,接连扫中七八人,如飞也似杀得贼人连连挫败。陈诺心中大喜,回想着刚才那路枪法,又重复使了一遍,加固记忆,将其融入赵家枪法之中,但又有与赵家枪法不同之处。使到后来,甚至将赵家枪法精妙之处全都吸收过来,自成了一路枪法,且每有得意之处,甚为酣畅,就连他自己也不禁连呼妙哉。

    那些贼人被杀得懵了,片刻之间只见地上同伴哀嚎一片,皆都是面有惧色。当然,在他们切身感到来人威胁太甚后,他们也即一面小心的应付着陈诺,一面则向山上大呼求援。陈诺虽然杀得贼人连连挫败,不敢逼进,但他本身毕竟是血肉之躯,既然已经杀是众人不敢向前,而眼看着似乎山上还有许多同伴没有下来,他当然不敢恋战,心里思索着退路。

    若是此时杀退众人往后路跑去,当也没有什么,但后路毕竟是平川地带,不容藏身,且又无马匹可乘,若往后走,也必为贼人追上。这么一想,看来也只有眼前这座青山能够借以隐蔽逃匿了。好在山就在前面不远处,而此刻身边的贼人也已经打倒了一半,余者一时不敢逼得太紧,他方才连挥了两枪,迫得众人连连后走,他也立即照着目标,撤枪扯腿奔去。

    这边应战的贼人都是一愣,眼看陈诺撤枪就走,他们也怕陈诺跑上山就没了踪影,赶紧是追了上去。那后边,又有二三十人吆喝着过来了。那些后来的也许的一下子领会了陈诺的意图,也没向这边赶,立即呼喝着沿着山脚下跑来。这两边人马一前一吼,各自卖力奔跑,是欲将陈诺截击在中间了。

    陈诺虽然身负了不少的创伤,但当此之时,为了活命,那还真不敢大意,没命的跑着。毕竟那些后来者已知了他的意图,且沿着山脚跑来要比陈诺少走了好多了,很快就拦住了陈诺之前,眼看就要将陈诺山上的路给断了。好在跑在最前面的不过三五人,陈诺挥枪长击,也片刻将这些拦路虎给击退,方才从乱石之中,向着山头跑去。

第十章:枪之高手

    陈诺手持长枪,大踏步往山上赶去,山下的那伙白波贼仍是紧追不舍。www.uu234.cc

    陈诺回头一看,由于山路逼仄,且山石较多,那些人虽然在人数上占据了优势,却完全发挥不上,挨挨挤挤还得连成窜儿一步步爬上来。

    打量着周围的地势,陈诺不由嘿然一笑。这可是难得的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好地方啊,若守住了此处,贼人也休想轻易上来。陈诺想到这里,倒也不急着跑了,方才停下来狠狠的喘了一口气,嘴里噙着笑,要看他们如何从自己面前过去。

    只是他刚刚停下,脚下不小心踩在山石上,整个人也差点跟着滚了下去。不过还好,他手中有枪,及时拄着枪,啪的插入旁边石缝中,顿时也就卡住了下落之势,人没有下去,倒是几块山石骨碌碌的滚了下来。

    迎头赶上的贼人,距离他不过两三丈远,但也就是这么一点距离,却是因为山路呈陡峭之势,变成了俯仰。他刚一抬头,猛的只见两三颗鸡蛋大小的石块望着他脑袋上砸来。他赶紧是双手抱着脑袋,连连后退。只他注意了上面,并没有留意到脚下,他这一退,慌忙间踩到了脚下一块滑动的石头,他身子立未稳,顷刻间摇晃了起来。

    那紧跟在他身后的贼子,本来距离他不过两三脚路,此时突然发现前面人倒走,他也不得不跟着倒走两步。眼看前面那人脚下不稳,还想着要伸手搀扶住,不料那人身子一跌,往后一撞,一只铁肩猛的往那人身上砸去。那人本来立足未稳,这下好了,人也跟着往后急退,啪,脑袋砸在了第三个人胸脯上。而那人,却又不及反应,接着……

    就这么一来,因为陈诺脚下的一个失误,弄得这伙山贼发生了一连串的连锁反应,跌倒者无算,骂詈声一片。陈诺看到此,呼吸也畅了,踢了踢脚下的山石,想不到会是这些小小的石块帮了他一个大忙啊。但他知道,此地不宜久留,趁着众人混乱之机,先寻求脱身要紧。山下一时是不能回了,他拎起长枪,刷刷刷的望着密林里走去,转眼间也就将这群白波贼给丢了。

    他这样一路跑着,不觉间来到了山顶上一块宽敞的地带,虽然外面荆棘丛生,但内里却有一块大石,石上好像盘腿坐着一位白胡须的老者。老者身旁拄着一把长枪,枪杆挺拔如松,枪尖在阳光下熠熠闪着寒芒,但因为上面沾染了血渍,变得狰狞可怖,杀气腾腾。

    陈诺还没有看得仔细,耳边传来了一阵哀嚎之声,但片刻间又有人喊打喊杀,缠夹不清。陈诺拎着长枪往声音那边转去,瞥眼只见远远近近方圆一里的山道上尸如山积,血染草木。面对此景,陈诺亦是震骇非常。

    见惯了战场上千军万马的冲杀,对于眼前的这些杀戮陈诺自不该有此反应,但陈诺所吃惊者,却是因为在此山间,像在这么一片小小的山顶上,居然

    会有这么多的尸体堆积在这里,不很是恐怖么?

    这些被杀之人明显都是刚才那些人一伙的,也都是些白波山贼,这些人加起来应该有个百号人了,可拼了百号人,留下这么一堆尸体,却不见他们对手的一具死尸留下,这不是很恐惧么?若对手是一伙强人,还好理解,到若对手只是几个人,甚或是一人,那么他的对手要以怎样的武力才能摆平这伙山贼?

    很快得到了答案,陈诺发现这些尸身上所留下的伤口都很小,宛若一个窟窿,但却都是一击毙命。不难知道,这些人几乎都是死在了同一个人手上,且这个人使的正是跟他手中同样的兵器枪!

    陈诺站起身来,倒吸了一口气,若真是一个人所为,那这人的武力,只怕比起赵云来仍是不遑多让。也就在这时,耳边传来呼喝叫骂之声,有三五人拎着刀枪向他这边赶来,显得很是害怕的样子,看来他们是把自己当成了那人一伙了,想要趁早将他逐走。当此之时,陈诺本还有选择逃路的余地,但陈诺并没有这么干,拎起长枪,挥洒了过去。

    像这样一个能以一敌百的高手,既然碰到,他当然要想办法接近他。再说,他心里故知,这个高手武力再怎么样,但他毕竟厮杀了百号人,再有能耐,也必因为长久的酣斗而力气消耗殆尽,可对方仍有不少的人攻上来,是以他现在最需要的是帮手,他不可在此情况下丢下他不管。

    陈诺一路冲上,那三五人哪里是对手,很快就被陈诺手中的一杆长枪给打趴下了。再往前走,只见尚有一伙人矗立在那里,大概有个十数人的样子。眼见得他们一个个持着刀剑,正戟指着数十丈开外的那个盘腿老者大骂。从他们喝骂声里不难听出他们是欲要引诱老者出手,只是老者一直闭着眼睛不理他们,激得这些人颇为愤怒,哇哇大叫,但因为对这老者的手段甚是忌惮,一时却又不敢太过靠近。

    不过此时倒是因为陈诺突然的出现,反而将他们的注意力从老者身上吸引到了陈诺身上。

    陈诺浑身浴血,而手持的正是一杆长枪,跟老者所使的兵器也是一样的,难怪他们对陈诺有所忌惮。而那些刚才被陈诺打趴下醒过来的,悄悄绕到了眼前这伙人的身前,指着陈诺对他们说:“这人使的跟这老家伙使的是同一路枪法,定是这老家伙的帮凶无疑,大伙先拿了此人!”

    陈诺使的是赵家枪法,虽然在山下应战时枪法已升华提炼过了,但仍有不少招式跟赵家枪形似。既然他使的是赵家枪的强化版,又且听这些人说他所使的枪法与老者是同一路的,那么眼前这位老者很可能跟赵云有关系,如此,这老者又会是谁呢?

    陈诺根本不及细想,倒是盘腿坐着大石上的那位老者眼眸突然撑开,刷的一亮,在陈诺身子上下扫视着,方才点了点头,说道:“他们

    既然说你是老夫的帮凶,年轻人,你可愿意承认?”

    不承认,陈诺可以将这事撇干净,然后走开。而一旦承认,那么麻烦也就缠身,眼前这些人必放他不过。

    陈诺哈哈一笑,说道:“承认又如何,不承认又如何?我还不是我,我还能是别人吗?”

    他转过身来,手中长枪一横,瞪视着眼前十数人,突然一声大吼:“来呀!”那十数人被陈诺一声断喝,不由身子一震,手上一颤。他们也是被眼前的尸体给吓怕了,想起刚才老者一杆长枪出神入化,片刻间尸体堆积的景象,心里仍有余悸。但也只是一时,忽然间想到此刻出手的并不是那老者,心里稍安,方才互相看了一眼,打定主意,将队伍立即如扇形散开,缓缓的向陈诺包围而来。

    陈诺毕竟是负伤之人,又经过一连串的打斗,若非因为年轻,只怕气血早已经不济了。眼看众人杀上来,他当然不能等着贼人合围了再冲上,那样势必吃亏。他一声雷吼刚歇,身子立即是如猛虎般窜了过去,手上长枪一抖,啪啪的扫了出去。

    陈诺酣战众人,那盘腿坐在大石上的老者却是眉头一皱,手扶着胸口,气血很是不顺的样子。他不得不闭上了眼睛,努力调和着五脏奔腾不止的气血。过了一刻钟样子,方才缓缓睁开眼来。但见眼前陈诺手使长枪,仍是酣战不辍,已扫中五六人。但他也可以看得出来,陈诺虽勉强支撑住了局面,只怕再战下,也必落败。

    刚才那些人说陈诺的枪法跟他一样,他也并没有放在心里,毕竟这些人都是外行,看的是热闹,哪里能看得出枪法的奥妙之处。只是此刻老者仔细看来,不由大惊。他可是行家,一眼就看出了其中的蹊跷。陈诺手上所使的枪法的确跟他所使的一路颇为相似,但却又有不同之处,且因为得到提炼,有些地方更加精进了,但其中的神韵却是逃不过老者的眼睛。

    老者是惊疑不定,又因为暂时无法确定陈诺的身份,只好闭口不语。看到精妙之处,老者甚至是双眼神采奕奕,不由捋须自叹。只是陈诺以寡敌众,又因为气力不济,已连连遭挫,颓势已显,只怕也支撑不了一会了。

    但毕竟人家是在帮他,老者自然不能坐视不管,也即出口指点了他两句。那陈诺好歹有了赵家枪的基础,在运使枪法上也颇有心得,且因为先前山下一战又有了一点领悟,此刻再经过老者在旁指点,倒是很快融会贯通,将其运用出来,却很是颇合心意,一杆枪在他手里如有神助。

    啪啪啪,一轮挥击下来,贼人倒下一片,陈诺还想再斗,已无所立者,不得不摇了摇头,收住长枪。他扫视了众人一眼,看他们一个个都在地上哀嚎,也懒得理他们了,方才连忙走到老者面前,向其躬身行礼:“多谢老先生指点!”

第十一章:百鸟朝凤

    若非老者在旁边指点,陈诺要想击退这些贼人恐怕也不是能够轻易做得到的。www.uu234.cc

    他见礼时头额微微下触,瞥眼只见老者胸前衣襟处破了一个大洞,仍是有一丝丝鲜血往外淌着,甚是骇人。陈诺微微一惊,脱口而出:“老先生!”

    老者摇了摇头,面上一笑,却没将此事放在眼里。他缓了缓胸内翻腾的气息,方才睁开眼来,直视着陈诺,问他:“你是何人,你见过赵云,亦或者张绣?”

    自始至终,陈诺就有一种预感,眼前的老者一定跟赵云有很大的关系,此事听他问起赵云,也断定了心里所想,不难猜出此老者是谁。但他也不能冒昧说出,听他来问,方才拱手说道:“赵、张二位将军晚辈都曾有幸见过,不过晚辈与赵将军很说得来,至于张绣将军,晚辈还曾与他有过过节么。”

    老者闻之一笑,捋须道:“这就对了。”

    突然脸上一板,冷声说道:“不过,刚才见小兄弟你所使的一路枪法,似于跟老夫门中的一路百鸟朝凤枪很是神似,恕老夫冒昧一问,小兄弟你这路枪法从何处学来?是否跟赵云那小子有关?”

    陈诺看他神色不冷不淡,像是在发怒,但整个人却又极是温文尔雅,很是让人感到亲和。

    陈诺始终执以晚辈礼,听他来问,方才再次拱手:“不敢隐瞒老先生,晚辈使的这路枪法的确跟赵云有关,但又无关。”

    老者一听,稍稍一愣,随即哈哈笑道:“你说的无关,当然也有道理,可否是因为赵云那小子为了不愿意让别人一眼瞧出,故而特意做了简化,再将其中一些枪法消减了,就成了你此时手上所使的这路枪法?是以说,这的确跟赵云有关,但又无关。小兄弟,老夫可否这样理解?”

    若没有赵雪一节,老者这话当然一点也没错。

    陈诺也不好隐瞒,将赵雪从他哥哥处得到的简易枪法,再经由赵雪传到了他手里一事跟他说了。老者点了点头,却又说道:“虽然是简易化,但有些地方明显与原路枪法精髓有别,虽然胜在高明,但一时却未能与原路枪法磨合,是以稍显生硬,威力自然也没有发挥出来。”

    陈诺心里好不吃惊,这老者当真是内家,一眼就看了出来。他虽然将赵家枪法提炼升华了,但却在运用上仍稍显生涩,是以不能发挥其厉害之处,这也是因为运用得还不够娴熟的原因。

    陈诺赶紧说道:“老先生说的是,这事说起来,实在惭愧。”

    陈诺于是将他在山下遭遇白波贼,在与贼人打斗时一支枪在他手上突然间有了灵感,因而随手草创提炼了赵家枪法的精华,从而有了眼前的枪法,只因为仓促而就,未及熟练,故给人一种生涩之感,如此等等,一一跟老者说了。

    那老者一听,眼睛一亮,再此打量了陈诺两眼,突然仰头一笑,说道:“年轻人有此悟性当真难

    得,哈哈,看来吾道不孤矣!老夫……”

    陈诺不明白他的意思,只见那老者因为刚才的大笑扯动了五脏,不由气血翻涌,喉咙里一甜,一口鲜血喷将而出。陈诺吓了一跳,想要上前来为他包扎伤口,老者只是摇了摇头,让他不要浪费时间,将陈诺推开了。

    老者虽然身受重创,气血不平,但此时在打量陈诺时难得的双眼神采奕奕。陈诺被他盯得都不好意思了,赶紧低下头去,拱手道:“老先生如此看着晚辈,想必老先生是欲以有所教,晚辈愿意洗耳恭听,还请老先生不吝示下。”

    老者点了点头,难得陈诺悟性好,且为人忠厚,对长辈谦卑如此,方才心里大慰。

    老者伸出手去,缓缓抚摸着身旁那杆冰冷沾血的铁枪,想到这一生,不由嘿然轻叹。他手轻捻着胡须,盯着前方虚空,缓缓说道:“想当年,老夫年轻时凭着手中一杆长枪快意人生,纵横天下,不亦乐乎哉?然而,我那时哪里将天下英雄放在眼里,却不想输在了一个叫周兵的小子手里,而老夫头顶上的那顶枪王的冒子,也从此后为他所夺。

    此事后,老夫是意志消沉,不愿再行走江湖,藏匿于大山丘壑之中。后来老夫又苦心钻研枪法十余载,三次出关找那姓周的比试枪法,然三次皆落败,江湖一时传为笑谈。但老夫仍是不服,终于自创出一套枪法,也就是老夫适才所言的‘百鸟朝凤’。老夫这第四次出关,可谓是拼了老面皮,一心非要去找那姓周的一决高下。可是,天不遂人愿啊,不想那姓周的已死于小人之手。哎,从此以后,老夫再也不提争夺枪王之事,打算归隐深山。不想这时遇到了张绣小子,老夫于是将他带在身边,欲要传老夫衣钵……”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看陈诺听得出神,且始终恭敬如蚁,方才收回目光,继续说道:“老实说,张绣这小子的确是个习武的材料,也很愿意吃苦。只是唯一可惜的是,这小子贪念太重,别的枪法看不上,就想学老夫的看家绝技‘百鸟朝凤’。本来,老夫既然愿意将他当做唯一的衣钵传人来看待,教给他这套枪法是迟早的事情。可看他如此心急的样子,反而让老夫很是担忧。

    想老夫当年义气风发时,亦是因为看不起天下英雄,这才落得如此大败,后悔莫及。我见此子如此,心实不想害他,便有心要磨练磨练他,一时没有答应。恰这时,老夫外出时遇到赵云小子,我看此子悟性极高,便将其带回门中,小心栽培,不到两年功夫已尽得老夫真传,于是老夫就将看家绝技‘百鸟朝凤’教授于他。”

    说到这里,老者是面露红光,悠然自得。得意了一会,方才接着道:“只是,我教了赵云小子这路枪法,张绣小子自然是不肯服气,整日的要我教他。老夫倒不是偏心,实在因为他心太急,老夫是欲磨练他。只是,既然老夫都将此套枪法教与赵云小子了,自然不能厚此薄

    彼,只好亦将此路枪法传授给张绣小子。

    张绣小子悟性不及赵云小子,倒是颇肯用功,二人同时练习,又常在一起切磋,老夫看在眼里也甚是欣慰。只是后来不知为何,张绣这小子一天天的在发脾气,生闷气,后来还反问老夫为何不传给他整套枪法?老夫自问将此套枪法已是青囊而授,甚至将最得以的一招‘枪花出海’亦无保留。可这张绣这小子,实在是不可理喻,气得老夫当场给了他一个耳光。这小子当时是憋了气一声不说,转头就走,随知连夜就下了山。

    老夫那时极是气愤,想岂有此理,哪有张绣这样的人,尊师重道乃人之本伦,他不遵守也就罢了,却还怀疑老夫厚此薄彼,实在不像话。老夫是痛定思痛,并发誓自张绣、赵云而后,再也不收其他弟子了,赵云小子也就是老夫的关门弟子了。”

    陈诺细细听来,联系其当日与张绣比试枪技时张绣不忿的眼神,大概也能明白一点了。张绣出走,恐怕是因为常与赵云比枪,却每次都比他不过,故以为是老者偏心,没有将整套枪法传给他,乃一气之下出走了。

    陈诺轻叹一口气,安慰道:“公道自在人心,事情都过去这么多年了,想必张绣总有明白老先生苦心的一天,所以还请老先生放宽心。”

    老者一听,哈哈一笑:“公道自在人心?哈哈,这句话老夫爱听……咳咳……唔,老夫没事……”

    陈诺与老者说着话,不想这时又有一伙白波贼围了山来,有个三五十人,不用看,也知是陈诺先前甩开的那一伙,不想他们有追来了,而且气势凶蛮得很。陈诺无语的摇了摇头,回头问老者:“恕晚辈冒昧一问,这些人跟老先生到底有何仇怨,如何要这般死缠?”

    老者哈哈一笑,说道:“年轻人,这你不知道了吧?所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想我那徒儿张绣且因百鸟朝凤一枪对老夫嫉恨到如今,这些人如今眼见我落难,焉有不下石之理?”

    陈诺也立即明白了,敢情这些人眼见老者落单了,入了他们的地盘了,还想要以武力屈服老者,以从老者那里学得什么枪法之类的,果然是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当真卑鄙!”

    陈诺说着,脸上一横,对老者道:“老先生放心,晚辈这就去解决了这些人,省得这些家伙在老先生面前罗唣不休!”

    老者也没有阻拦他的意思,对着陈诺点了点头,道了声好,却又伸手握住旁边那杆铁枪,奋力拔起,已然在手。老者满目看了长枪一眼,突然叫了声:“接住!”已将铁枪丢与陈诺,且笑道:“小子,你就用这杆枪来对付他们吧,老夫还有教于你。”

    陈诺一听,心里大乐,知道这位老者是欲要传他真正的百鸟朝凤枪了。

    “嗯!”

    陈诺接过手来,长枪寒如铁,杀气蒸腾。

第十二章:小友陈诺

    一杆铁枪在陈诺手上挥洒自如,如入无人之境。UU小说

    陈诺本来悟性就高,加上老者在旁不遗余力的指点,他手中的枪法更加的精进了。

    “枪花出海!”

    这招他还是上次在与张绣酣斗时从对手手里临时学来的,但因为只是学了‘形’,未能领会其‘神’,虽然后来曾多次运用,但威力都不是很大,更谈不上精进了。不过这次再听老者提起,他也是精神跟着振奋,很快耍了出来,贼人每与其接触,皆都是逃不过他这一招。

    老者看见,虽心喜,但亦跟着摇了摇头,再在旁多次指点,直到陈诺大概形神具备了,方才喜悦的捋着胡须,点了点头,说道:“这一招使出奥妙无穷,只可惜你小子尚未熟练,以后当勤加练习,必能获益匪浅。”

    ‘枪花出海’乃是百鸟朝凤里最精湛,最厉害的一招了,陈诺如今都学了去,老者也就不再指点。一套百鸟朝凤枪,已在陈诺手中淋漓挥洒而出,眼看贼人死的死伤的伤,余者都逃得没了踪迹,老者心满意足的点了点头,向陈诺招了招手。

    陈诺吃惊于刚才的淋漓酣畅,惊喜于老者将整套枪法都交给了他,看到老者传唤,赶紧是三步并作两步,跑上前来。远远的,向老者叩首,称道:“多谢师父指点,徒儿受益匪浅!”

    老者摇了摇头,说道:“你非我徒弟,我亦非你师父。”

    陈诺微微一愣,只见老者接着道:“在几年前我就发过誓,张绣、赵云之后,老夫此生不再收一个门徒。我今日传你‘百鸟朝凤’,不过是感激于你小子替老夫解围,看在你拔刀相助的份上,老夫这才传了你此套枪法,你可不要误会了。若小子你不觉得老夫唐突,你就做老夫的小友吧。”

    陈诺一听,知道此人非是俗人,不能以俗人之礼待之。陈诺一笑,赶紧起身,揶揄道:“若老先生不弃,能得老先生为友,是小子此生荣幸。只是我与老先生你为友,将来赵云和张绣见了我,他们又该如何称呼之?”

    老者一听,捋须而笑,但随即呼吸紧蹙,喷出了一口血。

    陈诺骇然,将铁枪插在一旁,连忙上前相扶,说道:“我扶老先生你下山去疗伤吧。”

    老者一笑,摇了摇头,将他推开,仰首看着远处偏移的云彩,一声轻叹,说道:“本来老夫以为此次遭遇贼人,必然就这么寂寂无声的死在这里了,没想到老夫临死之前还能结识小友,且将老夫此生憾事一一说与小友知道,我心大慰,此生无憾矣。哈哈,小友珍重,勿要悲伤,老夫死后请将老夫尸骸葬于此处吧。小友,你我今日就此别矣!”

    陈诺还待开口劝慰他两句,让他好歹支撑着等赵云赶过来见上最后一面,奈何他话一说完,立即缄口,双眼轻轻闭上了。

    “老先生!”

    陈诺手轻轻放在他肩膀上,在他鼻息

    间稍稍一探,已无气息。看着老者安祥的坐在大石上,除了脑袋垂了下来,全身仍是一动不动,有如一座大山般屹立在他的面前。

    陈诺不禁悲从心来,扶着枪,在他面子跪下,泪流而出。虽然他跟老者只不过萍水相逢,且到死他两个都没来得及互通姓名,但老者毕竟将一整套枪法传授给了他,老者虽然不拘束于世俗礼节,不让他称呼做师父,但对于他的恩德却是不敢或忘的。

    陈诺对着老者叩了叩首,方才长身而起,找了一块向阳之处,将老者埋葬了。一时也没有什么东西可以立碑的,只能是砍了块木头,削以成板,暂时替代。割破指头,准备在上书写铭文,可他还不知老者名讳,又犯愣了。

    陈诺想了想,下手写道:百鸟朝凤之祖墓,小友陈诺立。看了看实在是不伦不类,但有生于无吧,将木板插在了其坟前。

    陈诺这边刚刚为老者立碑,山下又有嘈杂的声音传来,好像是有不少人马赶了上来。陈诺心里一惊,是走又走不得,战又战不得,如何是好?他此时身上颇受了些上伤,且已力竭,虽非为了保护老者,他早已支撑不下了,他能凭着意志熬到现在已经很是不错了,此时再战,只怕讨不了便宜,可能还因此将小命送掉。可若是走,老者的坟墓刚立,虽然已经远离了那些死尸堆,但只要贼人下意识去找,不难发现。此坟新立,若为贼人破坏了,这叫他今后如何向赵云解释?且心里也不安啊。

    陈诺想了想,待贼人上来之前,赶紧是几个错步,跑到了那堆尸体旁边。他手捏着铁枪,左右打量着,已找好了退路,只待贼人上来时,他立即引着这些贼人下山,且此时天色也不早了,要不了一个时辰也就要黑下来,正好方便躲避追踪。

    脚步错杂,山下贼人很快就要逼近了上来,陈诺手持铁枪,还待吸引贼人,没想到那边倒是先咋呼了起来,七七八八的只听那些人喊道:“兀那不是将军吗?将军!”

    又有几声起落,还有喊主公的。别人的声音陈诺一时没有听出来,倒是那声‘主公’分外亲切,陈诺听来,身子一震,应了一声。山下声音一颤,叫道:“果然是主公!”一连嘈杂的脚步上来,冲在最前面的陈诺一眼就认了出来。

    “恶来!”

    陈诺走了下去,与迎上来的典韦碰上了。

    “主公,韦来迟了!让主公受惊了!”

    典韦看到浑身浴血的陈诺,赶紧是后退几步,向陈诺行礼。典韦身后,还紧跟着二三十甲士,那些都是刺奸部的,平时充当陈诺的亲卫。那些亲卫眼看典韦下拜,也跟着跪下。

    陈诺也打量了典韦一眼,只见典韦身子上下全都是血渍,比起自己好不了多少,且臂膀处还有一道大口子,显然是伤得不轻。陈诺连忙将他扶起,一面安慰了众人几句,方才问典韦是如何找到这里来的。典韦一一说了

    原来典韦厮杀时,有传言陈诺不见了,他便冒死带着身边仅剩的几十名亲卫,一路横冲直杀寻找陈诺的下落。在路上,恰巧遇到了一伙败兵,从他们口里知道这边有一人走丢,且追到山下一看,有一匹马死在了山脚下。别人可能不知道,但典韦却是一眼认了出来,立即知道是主公陈诺出事了,赶紧望着山上找来。

    陈诺听典韦前后一说,方才问他:“如此说来,那徐晃徐公明如今已经跑了?”

    典韦立即向陈诺请罪,说道:“主公不知,当时韦一直追在徐晃那厮身后,也差点几次将他抓了,奈何韦孤军深入,其他人马没有赶上来,已是陷入重围。恰这时,又传闻主公你失去了踪迹,韦不得已方才丢下徐晃另寻主公。韦办事不利,还请主公责罚!”

    其实陈诺对于徐晃,是有心要收为己用,故而一力命典韦务必要拿下他。只是,他心里也很清楚,像徐晃这样的骁将,要想抓住他,只怕也没有那么容易。当然,虽然抓不到徐晃,但好歹已经让自己的人在他面前露了一手,且让徐晃知道了他的本事,这些也就足够了。

    陈诺当即托起典韦,说道:“罪不在你,是我不该孤军深入,差点还连累了大家,此事当深以为戒!”

    典韦听陈诺一说,哪里敢职责陈诺,只将责任往自己头上推。陈诺也不跟他扯皮,拍了拍他的肩膀,问道:“对了,我走后,野王城那边的战况如何了?”

    典韦说道:“韦来时贼兵已然大溃,但他们毕竟人多,又有从各处驰援而来的,一时却难以将他们驱尽。不过请主公放心,贼人败局已定,无能为也。”

    陈诺也相信,在张杨的正面攻击和朱灵、潘璋的侧面攻击下,贼人纵然能够勉强支撑一时,也必不能长久,正如典韦所说,是无能为也。他这边叩拜了老者,便即带着典韦等人下山,一路赶回野王城。

    好在这些人里还带来了两三匹马,陈诺也不必赤脚上路了。等到陈诺带着典韦等杀回城,刚好有一伙贼人溃败,被陈诺赶上,与典韦等截杀了一阵,两边会合,却正好是潘璋带着数百的轻骑兵赶了过来。

    此时的潘璋也是杀的跟血瓢似的,马鞍边还挂了好多颗脑袋,大概都是贼人大小头目级别的。潘璋也是刚才才听到陈诺失踪的消息,他也正准备带着骑兵去找寻陈诺呢,此刻见到陈诺安然无恙的就端坐在马背上,赶紧是翻身下马,向陈诺请罪。陈诺自然安抚他几句。过了一会,又有将军朱灵率部赶到,与陈诺等会合。

    那野王城中,张杨亦带着人马赶了过来,见到陈诺平安无事了,方才放心。此一战,若不是陈诺先让典韦杀败徐晃,再投入一支奇兵,张杨要想胜过杨奉的白波贼,只怕是痴人说梦。

    张杨迎上陈诺,自然是好言以对,将其等请入城中,安排酒宴款待。

第十三章:野王一别

    陈诺帮助张杨击退了来犯的白波军,在野王休整了一天,第二天便即向张杨等辞行。www.uu234.cc

    就在此前,派出去打探消息的刺奸也已送回来新的消息,刘莹、赵雪一行从茅津渡河,已到达弘农地界,距离长安越来越近了。而陈诺这边,既然结交张杨的目的已经达到,便不再耽搁,赶紧启程。

    出发前,张杨为表示感激,手执陈诺出了野王城,那城内百姓皆是沿途相送,恐不及者。也无怪百姓莽撞,本来早在陈诺入野王前他们对陈诺就已经有了先入为主的神秘感,此刻又已听说这次白波贼入侵多亏了陈诺帮忙,联合张杨击退贼寇,不然此刻野王城早已为贼人所攻破,那城内的老弱妇孺只怕也因此跟着丧命了,陈诺此举犹如他们的再生之父母,他们对陈诺由崇敬而感激也是很好理解。

    眼看一路到了南城门这里了,那沿路相送的百姓最远的也已经徒步了数里路了,但百姓的热心仍是不减,且兴致高昂,一时南城门这边有如东市一般热闹,人山人海。

    陈诺望着这些百姓,心里也是一阵激荡,没想到他能得野王百姓如此之爱戴,就算为其战死又如何?陈诺偷偷抹了把眼睛,好在他还能自制,没有让泪水淌下。

    不过,他心里也很奇怪,自与那个老者生死一别后,他觉得自己是不是开始‘多愁善感’了起来了?昨晚入睡前,老者那句‘小友,你我今日就此别矣’,不时就在耳边回荡着。这淡淡的一声‘别矣’,就好像他们之间不过是几个月不见面而已。想老者在死亡面前尚且能看得如此淡然,陈诺思之再三,却是不忍读懂。午夜梦回,也终于明白,这‘别矣’,是真正的永不再见面,不管世上千年万年,不管沧海轮回桑田重生,从此再无此人矣,不禁是泫然涕下。

    这句话说得容易,可又有多少人能真正的看得透呢?

    当然,他‘多愁善感’的同时,他也深刻的明白,在此乱世之秋,人命如草芥,你若不强大,神仙也保护不了你!至于‘多愁善感’,实在不是身怀王霸之气的陈诺该有的。

    陈诺呵然一笑,对张杨道:“张将军送鄙人至此,鄙人感激不尽,不如将军让百姓别再跟着了,将军你我也就此别过吧。”

    陈诺昨天帮了张杨一个大忙,张杨当时还要求让陈诺和他的三千人马全都入城,但陈诺深刻明白此中的大忌,就算张杨心思单纯,但不保他的那些部下也是跟他一个心思,也就一口笑拒了。故而,战后,他们之间还是按照原来的‘规矩’,陈诺只单单带了典韦的十几人入城,其余人等皆都让朱灵和潘璋带着回了原来扎营的地方安歇。

    只是,这次张杨虽然没有说动陈诺将人马带入城内,但毕竟野王城得以安如磐石,陈诺功不可没。既然他不愿意将人马带入城内,也只好由着他了,但犒劳的牛羊水酒不能少,且还送了陈诺三千人马一个月的粮草,算是给陈诺的报酬。

    粮草的

    问题,当然是一支军队所要考虑的大问题。所谓三军未动粮草先行,是不能不考虑的。且,陈诺这次是远行西征,虽然是得到了袁绍的同意,那么也就不怕袁绍不保证后续粮草的供给问题,可这个问题当然也没有表面这么简单,还是不能看得太过乐观。

    袁绍什么人,陈诺是知道的,袁绍能放他西征,那是因为受到当前形势所迫,巴不得陈诺离开。可若是陈诺在宛洛站稳了脚跟,脱离了他的掌控,那么袁绍也必将忌惮陈诺三分,为了牵制陈诺,那肯定是要在粮草上做做小动作的。只要袁绍断了陈诺三千大军一天的粮草,虽然不至于让陈诺三千大军就此解散,也必是不小的威胁,人心上必然难稳。

    要知道,当年吕布与曹操相斗于兖州,双方手上各有数万的人马,但因为当年蝗灾肆虐,导致颗粒无收,双方的数万人马顷刻间是就地哄散,直等到有了粮草的接济,那些逃散的士兵这才重归于队列。由此可见,粮草对于一支军队的重要性,相当于军队的命脉,是不可以轻易让人掐住的。

    虽然陈诺深刻的明白这个道理,也有心要改变这个状况,但就目前来说,他却又是一时无可奈何。他虽然身兼渤海太守,那也只是‘遥领’而已,没有土地自然无粮可产。而为了养活这三千的士卒,当然不能不暂时仰袁绍之鼻息,却也是无可奈何的现实。

    这点,正如当初袁绍觊觎冀州时的状况一样。当时袁绍使人来逼夺冀州,韩馥尚且在要不要让出冀州上做了长久的挣扎,当时就有深见的谋士向韩馥建议,让韩馥不要让出冀州,因何?冀州粮草丰厚,而袁绍虽然有人马,奈何他的粮草供应还要仰赖于冀州,若将粮草供应切断,那譬如婴儿之如母乳,绝其乳汁,婴儿断难再活,是立即可以扼杀的。只可惜韩馥庸碌鼠辈,未能明白这一点,因而冀州最终会被陈诺施压在其上的最后‘一根稻草’给压垮,其实也已经是命中注定的了。

    既然陈诺深刻明白这个道理,当然不会让这种低级而致命的错误发生在他的身上,故而,在临走之前,他也有了一定的安排。他先是从郭嘉那里讨教此去宛洛的策略,接着拜访了袁谭。袁谭虽然因为三弟袁尚夺去了他父帅袁绍对他的宠爱,一时不得欢心,但毕竟人皆有护犊之心,对袁谭,袁绍在某些方面还是得迁就的。

    陈诺当时找他,他是恳请袁谭不论何时务必要时刻督促,保证他三千人马在外的粮草供应。而袁谭,他的命都是陈诺在黑山上给救回来的,且对陈诺多少有些依赖之心,想要陈诺今后帮助他在青州立足,故而对于陈诺这点小小请求肯定是得答应的。单单是这点承诺还不行,陈诺又问他,若是袁将军要断他粮草,你当如何,袁谭则愿意以自己军中粮草以做接济,断不会断陈诺粮草,请陈诺放心,陈诺这才辞别袁谭,从邺城启程。

    不过,对于袁谭给他的承诺,陈诺还并不是很放心。他不担心袁谭失言,他担心是

    他终非袁绍,若袁绍对他真的起了忌惮之心,死活不让给粮,只怕到时想哭都来不及了,故而他不得不做好二手准备。正好,此时张杨既然愿意白白送给他三千军队一月之粮,岂有不收的道理?

    陈诺一路出城而来,当然也不是瞎子,对于那些紧随而来的百姓,以及他们的一举一动是全看在眼里的。他们一路而来,每人身上或肩挑或背扛,三斤五斤的粮食拿在手上,萝卜白菜挽在腋下,富裕些的,甚至拉了活羊抱着鹅鸭之类的在怀中。他们这样一路送出来,到了南城门这边聚集,鸡讲鸭叫的,加上人流攒动,还真像是热闹的东市搬了过来了。

    当然,陈诺很是清楚,他们带来的这些东西,自然是准备送给他的。在未得到陈诺的准许前,有的百姓甚至已经开始往这些亲兵卫手上堆了。若非是纪律严明,这些亲兵卫只怕此刻早被百姓的热情给埋汰了。

    不过,陈诺深刻的明白,张杨的东西他可以收,但百姓的东西,他却不能要。这一点,不单单是操守的问题,还在于主客的厉害关系。陈诺入野王城,能得到野王城几乎全城百姓之爱戴已经很是让张杨那帮部下眼红了,若再收这些百姓的东西,势必会引起张杨部下的反感。是反客为主,乃处世之大忌,更何况是在此敏锐时刻。

    而张杨这人,虽然是个老好人,也不会因此而忌惮陈诺,但他要想与部下之间搞好关系,有时是不得不权从的。若因为此事而迫得张杨从此与他陈诺翻脸,是因小害大,是必将对他今后的大计有深刻的影响。而陈诺,他断然是不会因此一点小小的疏忽,而将昨日好不容易从张杨那里争取的一点信任而轻易给抹杀掉的。

    故而,在清楚了这点后,陈诺立即刻意提醒张杨一句,让百姓都回去,让他也就送到这里。

    他此时也已经注意到,由于百姓过火的举动,又出现了他第一次进入野王城时的那种状况,害得张杨那些部下跟着紧张了起来。若非是陈诺昨天还帮助过他们击退了白波军,心里尚对陈诺等存了感激之心,只怕此刻脸色老难看了。虽然这次张杨的那帮部下已没有上次那样明目张胆的阻挠百姓,但有些士卒也已经跟百姓起了冲突,将百姓的视线拦了下来。南城门下,一时人头窜窜。

    那张杨好像还未明白过来,还想再让百姓跟随他送他出南城门,陈诺当然为了将来好见面,只能是断然拒绝。只要张杨不再离城,那些百姓自然不能跟着出来,那样也就无形中谢绝了百姓的好心。

    南城门外数里处,朱灵、潘璋等早已经将三千人马集聚在此,专候陈诺等一起动身。

    “张将军保重,诸位将军大人保重!”

    陈诺一拱手,飞身上马。张杨走上前两步,想要追赶已自不及,也连忙与部下等对陈诺道了声保重。可怜那些百姓还想要出来将东西亲手交给陈诺的部下们,奈何道路被阻,陈诺等也已相继上路了。

第十四章:夕阳无限

    陈诺一行离开了野王,一路而南,过波县,不二日间也即到达河阳。

    当初河阳城为韩馥部下赵浮驻军之所,后来赵浮因欲以兵谏韩馥,故而舍此,离了野王城率军到了邺城。这之后,由于韩馥为陈诺劝动归降了袁绍,赵浮虽无能为力,却仍是不自量力,欲与陈诺相抗于邺城城外,最后落得身死下场。虽说这之后冀州为袁绍所领,对于河阳城,袁绍虽有其‘继承’权,但奈何其鞭长莫及,是以旁落到张杨之手,张杨因委以心腹驻守之。

    对于河阳,陈诺当然不陌生。到了此时,他也已很清楚的知道他与河阳之间的关系。

    他本是出身武威,机缘巧合之下救了董卓,被董卓收为义子。本来,他以为董卓讨伐西凉羌胡,是个忧国忧民的忠义之士,殊不知最后竟做出兵逼长安,劫持天子之事,此事后他与董卓之间的关系遽然冷淡了下去。而他们之间,为了各自的利益,也就隐瞒了互为‘父子’的关系。这之后,他还想要带着父母立即离开董卓,奈何董卓事先扣押了其父母,并以其有急智,于是将他遣送到袁绍帐下,随时准备替他干掉袁绍。

    而袁绍,也看出他这方面的优点,故而在董卓未灭,盟军未散之际,将陈诺潜伏于赵浮营中,以为将来计。而陈诺,之后一直待在河阳城,对河阳城再熟悉不过。直到赵浮那次让他送信给韩馥,在半途上遇到后世的‘陈诺’,也就是现在的陈诺,之后的一切方才发生了逆天的转变。

    陈诺这个身体里虽然有两个灵魂,但好在这两世的灵魂以后世为主宰。当然,虽然后世的灵魂暂时站住了上风,奈何因为‘父母’之事,陈诺虽在东面战场,心却时时牵挂着长安。而‘父母’一日在董卓之手,他的当世灵魂就不得安生,时刻欺扰着后世的灵魂。

    甚至于,他亲切的能感受得出,若不能及时解决此事,那么当世灵魂随时都有反噬的可能。若让当世灵魂反噬成功,而他这个后来者被打倒,甚或被反控制,成为附庸,只怕这将是穿越世上最杯具的穿越者了。

    所以,就算没有赵雪一事发生,没有袁绍等人的忌惮,在界桥之战后,他也必会找理由离开邺城的。而赵雪之事和袁绍等人的忌惮,不过是促成此次西行的催化剂罢了。

    既然已经在路上,那么什么也不要想了。而如今难得路过故地,重游也是一件赏心的事。

    陈诺将军队远离河阳十数里外驻扎,在出发前,先让人去了河阳城,向此地县令递上了他自己的名刺。还别说,这河阳城毕竟是张杨的地盘,此地县令在对待陈诺上也极是恭敬。他也许是得到过张杨的关照了,在看到呈上的名刺后,县令当即是召集幕府大小吏佐并衙役,备了马匹,亲自出城来迎陈诺。

    陈诺尚在指挥军队扎营,听到此地县令出城来迎,倒是颇为意外。那县令听说陈诺要让军队离城驻扎这么远,便道不必,可让军队入城就食。陈诺自然不同

    意。野王城进不得,这河阳城当然不是随便就能进去的。陈诺一口谢绝,让朱灵、潘璋等就近安排,他则和上次入野王时那样,只独独带了典韦的十数亲卫一同入城。

    这县令当然只是客气两句,要真让陈诺领着这三千人马入城,别说扰民,只怕他也睡不踏实。听陈诺如此安排,也即佩服起陈诺的稳重和谨慎,心道怪不得从河阳出来的这个驿吏如今已是手握兵权的领兵将军,原来此人还真是不简单啊。县令放了心,也即让人在前带路,他则按辔在后,小心翼翼的陪同陈诺入城。

    对于县令此举,陈诺总觉得怪怪的,好像有点强龙压过地头蛇的感觉,陈诺心里过意不去,便故意将辔羁落后了半步,与县令说些河阳的掌故。陈诺见识颇广,而此地县令又是新近调来的张杨心腹,对此地还不甚了解,倒是听陈诺说得滔滔不绝,不禁是拍手叫好。殊不知,无形间,他的坐下马已与陈诺的坐下马并辔,等到发现时,也已入了城。县令看见,方才是吓了一跳,又故意落下陈诺半步,以表示不敢与陈诺齐肩。

    县令虽是张杨心腹,又是此地官长,但他两天前已接到张杨快马令书,说不日陈诺将至,要好生招待,不可怠慢。虽然说这是强制的命令,一般人受之也不甘愿,顶多就是阳奉阴违糊弄一场。但对于县令来说,却是打心眼里敬佩陈诺,不敢与陈诺齐肩。何则?

    陈诺所立的武功是其一,但毕竟是以武凌人,服则服矣,未必能令其从内心折服。可是在他与陈诺一路交谈下来,不难发现陈诺不但是能武,亦且能允文,且言谈甚是合理,颇有妙言,县令听来,却是浑身舒泰,对陈诺是肃然起敬,并非是揉捏做做。

    一路入了县城,等到到了县寺,接风的酒宴也已经准备好了,就等陈诺等来开席。

    这次入席比起野王时要轻松多了,那县令或许是趣闻当日典韦在野王时所发生的事情,也知道陈诺心喜他这个侍卫,故而在宴席上还刻意给典韦安排了一个席位,好让典韦坐下来饱食一顿。

    县令来请典韦入席,典韦却是不搭理他,反问道:“将军和县令在此,焉有鄙人席位?”

    此时毕竟与彼时不同了,虽然一路劳顿,肚子也确实如上次那样饿了,但上次他接受张杨席上赏饭,那是因为他发现席上张杨的那干部下对他的主公陈诺有点敌视的意味,且在赏饭时一个个对他怒目瞪眼,似乎是笃定他不敢接受。典韦当然不肯示弱,他若拒绝,只怕让他们瞧不起。但他那次吃饭,也算得是对于张杨那干部下敌视的一个小小回应吧,甚至带点挑衅的意味。不过总是说来,他当时之举是为形势所迫,不得已而为之。

    可这次,毕竟不一样了。野王一战后,张杨对陈诺尚且客客气气的,而这县令也明显是个老好人,是不会加害陈诺的,且他的这干幕僚多为文人,没有武者那种凌人的意味,典韦也没必要赌气吃饭。再说,他为人虽然粗猛,但对

    于上下尊卑还是看得很重的,且自他决心追随陈诺以来,他就视陈诺为其主公,在主公面前,自然没有他的席位。

    县令听典韦反驳,倒是没有任何的恼怒,反而对典韦、对陈诺是更加的敬重了。他心里叹了口气,怪不得陈诺能在数月间成就一方将军,这与他的驭人之术是密切不可分的。想这么粗猛的汉子尚且能为陈诺死心卖命,陈诺之不简单,由此可知。

    县令赶紧道了声歉,立即命人撤出了多余的木案,方才与陈诺等痛饮起来。

    陈诺这次入河阳,算是路过。他这两天接连行军,士卒也的确有点乏了,而他领军到河阳时,也刚好还剩了半天的时间,是可以顺路进河阳城去看看的,也顺便让军队在城外休整休整,明天一黑早好再起身赶往孟津渡河。

    既然是行程匆匆,陈诺自然不好和在野王时那样任由县令以及他的那帮幕僚们陪着痛饮。就在小饮了一番后,陈诺推说身体不适,不能再饮了。那县令可是知道陈诺的海量的,只他本来量浅,这次邀请陈诺入城也是拼着舍命陪君子的态度,此时也已喝得有点高了。他听陈诺一说,暗合其意,心里虽喜,但嘴巴上也得勉强劝上两句,见陈诺当真不能喝了,方才把盏,撤了宴席。

    县令等人陪着陈诺在寺内喝了些盐茶,酒也稍醒了,又说了会儿话。他也知道陈诺以前曾在河阳呆过,他这次回河阳,也想必是要到城内走动走动的,他也就将此提议与陈诺说了。

    其实,河阳在于陈诺来说,既熟悉又陌生,毕竟他在这里呆了也是很短一段时间。在这段时间里,熟悉的地方是熟悉了,熟悉的人,如韩猛,却因为被调到袁绍身边,已经很难再跟他见上一面了。如果说河阳城有什么值得他依恋的地方,也只有城头的夕阳了。

    此时天色也不早了,最多不过一个时辰怕也要天黑下来了。不过,倒是此时出登城,倒是可见夕阳缓缓西落,却也是一种情趣。陈诺想到这里,方才一点头,说要去城头看看,县令自然答应。只是县令说要亲自陪他,好像有点小题大做了。但县令的热情他的不好推却的,也只好答应着。

    陈诺等一行,骑着快马很快也就到了西门这边,登上了城楼。只见西天的夕阳镀了层金边,发出摇曳的光辉,黄中带红,射出柔和的光芒,很暖,却不是让人刺眼。

    “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

    陈诺背负着手,缓缓的踱步,情到处,从内而发,道出了这句千古名句。紧跟在陈诺身后的县令大人,此时也已届五十岁了,在汉时年纪也算得是大的了,且鬓发斑白,看着夕阳内心已有凄凉之感,忽闻陈诺这句,仔细回味,不啻惊雷,感同身受。

    这时,突然城下一骑马飞至,远远的落下。那士卒拾级而上,一面喘着重气,抬头看典韦拦住了去路,赶紧是纳头就拜,说道:“典将军,请速让陈将军出城,大事不好了!”

第十五章:我辈可为

    时陈诺立于河阳城西门城头,在此地县令陪同下观赏着西天落阳,不想这时城下一骑飞至,一人向典韦报告大事不好。典韦问了那人两句,让那人先回去,他则快步走到陈诺跟前,面色凝重。

    陈诺与县令相视一眼,再去看典韦的脸色,知道是出事了。他向着县令一点头,拱了拱手,便即离了县令,带着典韦到旁边说话。

    “发生了何事?”

    陈诺知道典韦这人天不怕地不怕,若非出了大事,他的脸色也断不会如此的难看。

    典韦向陈诺说道:“主公,刚刚传来消息,说是朱灵、潘璋二位将军在营中不知因为何故打了起来,若是有个好歹,他二人的部下再闹僵起来,只怕会发生兵变。”

    典韦这句话并非危言耸听,陈诺点了点头。

    陈诺是知道的,这潘璋、朱灵二人向来都是暴脾气,谁也不服谁,他们之间也早已存在着矛盾。他两个,一个统领骑兵,一个统领步兵,本来互不干涉,只是朱灵毕竟是营司马,主兵,而潘璋只是个小小的马弓手,朱灵自然以为他有权利干涉潘璋的骑兵营,而潘璋又鄙视于朱灵是个‘外来户’,不忿其管,矛盾自然难免。

    当然,朱灵的‘外来户’也并非妄言,在他加入陈诺本部之前,尚在清河国任司马,是平级调动,空降的将官。而他入陈诺本部又比潘璋晚,且潘璋是陈诺一手提拔上来的,潘璋自然不服他管。当然,这只是其一,而最主要的原因则是他两个人的脾气了。这两个人都是火一样的脾气,一点就着,也已有过数次矛盾冲突,但都因为有陈诺居中调解,二人都只是引而不发,不知这次为了何事突然就闹翻了。

    两个主营将军不和,这必对全军的士气大有影响,陈诺当然明白其中轻重。只是,他若是匆匆的跑回去为此二人调解,他二人纵然是迫于他的威严,不得已一时和好了,也必各自不忿,将来难免生事。

    再说,他此去长安是不能带着三千人马全数过去的,也只能是少数,而余下的人马他也必交给此二人统领。若离营时间短尚且好说,可此去长安路途险阻,且将来不知有何事发生,短则月余,多则数月,甚至以年计,若留营将军不和,则必出大事。

    现在倒好,既然矛盾提前爆发了,那么就得想办法应对。

    本来,他在决心西去长安前,早已在心中有了一番计较。他是准备让典韦陪他上长安,然后让赵雪为留营司马,统领全营。若潘璋,若朱灵,他二人在聪明如赵雪的统领下,也断然不会闹出什么大的事情。可目下赵雪既然不在,他也只能另作他算了。

    陈诺瞥眼望向典韦,心里也立即有了计较。像典韦这样如铁塔般的身躯,配合他满脸的横肉,也的确能给人一种恐惧之感。而在这个混乱的大时代里,像典韦这样的孔武之辈,正是英雄所惜者,也唯有以力服人,人方服尔。

    要说朱灵、潘璋二人脾气暴躁,那也的确如此,可他二人不服者,是因二人一直未能真正打上一架,高下未分,互相轻视之心难免。当然,也不是一方打赢了另一方,另一方就铁定服了这一方,说不定还因此成了世仇。但这点,在典韦身上却没有。

    如典韦者,先后与潘璋、朱灵二人都有过较量,且初见面时各自不忿,但打了一架后,朱灵、潘璋二人对于典韦却是十分的看重,而且私底下跟典韦关系不错,俨然应了那句不打不相识。

    陈诺不动声色的点了点头,看来此事他不便亲自出面,这事还得交给典韦来处理。

    要说到营中将领不和有可能激起兵变一事,却也并非危言耸听。潘璋带领的骑兵营,虽然算不得是他的本部,但他投奔陈诺时带来了好多老乡,算得是东郡一系;而朱灵,虽然身为司马却不能有效的控制营兵,但好在他加入陈诺阵营时也带来了一支人马,算得是清河一系。两系人马本来就有地域之差别,分歧难免,若非陈诺居中震慑,怕也不能如今日这般齐肩作战。而如今,眼看两系人马的头领闹翻了,站在他们身后的派系,自然不可能袖手旁观,激起兵变也是有可能。

    而陈诺,决心以典韦来处理这事,当然是有所考虑的。

    典韦目今的公开身份是步弓手,但还有个隐藏身份,那就是刺奸营统领。典韦的这个身份除了陈诺而外,潘璋和朱灵身为统兵将军,自然也是知道的。刺奸营虽然在人数上不多,但其负责有察举营下各将官犯法之事,是有权处理将官之间的纠纷之事的。而他既然不好出面,那么请出典韦来,倒是目下最合适的人选。

    陈诺对典韦如此这般的交代了几句,那典韦听后眼睛也是徒然一亮,摩拳擦掌,也即点头向陈诺告辞而去。

    远处立着的县令,虽然没有听出他们之间说些什么,但他察言观色的本事还是有的。起先,那个叫典韦的是脸色凝重而来,分明发生了什么大事,但被陈诺几句话一说,却是神采奕奕而去,判若两人。县令也搞不懂,陈诺到底跟他说了些什么,何以让看似复杂的事情变得简单起来。

    县令心里叹了一口气,这个陈诺,可当真不简单啊。

    “不知陈将军可有什么难处,或者是有什么地方要下官帮忙的,若方便,陈将军尽管说来,下官无不竭力相助。”

    对着迎面而来的陈诺,县令立即是走上前两步,向他一拱手。

    陈诺听到,立即摇了摇头,道了声谢,说道:“也没什么大事,无需惊动县尊大人,倒是这夕阳……”

    陈诺又即抬起头来,只见西天的夕阳又下去了几寸,离远处的高山越来越近了,怕过不了多久就得藏身于高山之巅了。

    县令望着陈诺,见陈诺又是一副专情看着夕阳的样子,心头不由一动。他刚才无意间听到陈诺吟诵出的那句‘

    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也一下子触动了老来情怀。心想着,他目下虽然是一县之尊,也颇得张杨重用,但他却是很少高兴得起来,总觉得有些什么不如意的地方。这样说吧,有时他觉得他与张杨不是一路的,甚至在看透了张杨在行为举止上的软弱无能后,也深刻的知道,张杨绝不是可托之人。在如今乱世,若跟错了人,站错了班,那就不单单是前途的问题,而是小命能不能保住这样的大事了。

    县令自内心由陈诺一句无心的话触发了他对前途的隐忧,陈诺自然不知,不过他在眼望夕阳时,也一下子意识到,像他这个年纪,虽然是两世为人,加起来的岁数也够三十几四十了,可他此刻的身躯才只有不到二十的年纪,可谓少年意气,风华正茂,如何就整天的说些丧气的话,想些‘沧桑’的念头呢?这样可不好,不完全符合自己这个年龄的人啊!

    在他这个年纪,所思所想就应该积极向上,奋发有为才是,可千万不能被‘低迷’的情绪所缠绕!

    “夕阳无限好,我辈犹可为!”

    陈诺将后面那句略带苍凉的‘只是近黄昏’抹掉,改头换面,张口而出,倒是很顺口。哈哈,自勉自勉。

    显然,陈诺的这句‘夕阳’很是不符合陈诺此刻的年龄,但在县令听来,却并没有追究这一点。诗词讲求意境,就算稍稍脱离现实也无不可。虽然改后这句逊色于前面那句‘只是近黄昏’的境味,但在县令听来,不免把他这句‘夕阳’搬到了自己身上,感触自然良多。

    他届五十的年纪,当然可谓‘夕阳’,若是一般人,也就认命了,但他却不甘。不甘心于就此做一个小小的县令,不甘心于听从命运的安排。可每每午夜梦回时,他都为自己这身老骨头而忧伤。日去一日,年去一年,他在心中呐喊,不甘心单单成为众人口里美好的‘夕阳’,他还要‘有所为’!

    县令身子一震,豁然抬头看向陈诺。

    虽然陈诺改后的这句名句确实能够振奋其心,若是让他知道几十年后老曹的那句‘老骥伏枥,志在千里’,只怕他就要激动得握住阿瞒的手,老泪纵横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县令收回狂野的思绪,将身一正,向陈诺一拱手:“下官不揣冒昧,有一个问题想要请教陈将军,不知陈将军可否为下官参考参考?下官当感激不尽!”

    陈诺既然将河内谋划在‘棋子’之中,有心结交张杨,对于他的这帮部下当然不能放过。再说,张杨虽然以野王城为郡治,但若论起地理位置来,河阳城莅临于黄河岸边,城内有步骑,城外有港口,可造船浮于河海,位置十分之优越。他的位置就相当黎阳之于邺城,是河内的门户城市,足可见其之重要性。陈诺若能结交此地县令,对将来的谋划可谓有百利而无一害。

    他听县令如此一说,当即正了正身子,让他道来。

第十七章:三系恩怨

    陈诺从河阳城出来后,一路径回城外大军驻地。UU小说

    此时天色也已经微微暗了下来,营地笼罩在一片昏蒙之中。营内狼烟处处,士卒穿梭来往,不时传来嘹亮的喊号声。辕门处,守兵立于鹿角之侧,望塔上,士兵临其上,营内卒子各司其职,秩序有然。陈诺远远望见,点了点头,看来典韦已经将朱灵、潘璋之事处理好了,他可以入营来善后了。

    那守在望塔上的士兵,远远望见数骑马前来,立即向下打了旗语。下方守护在辕门之后的卒子,也立即注意到远处逼近的马匹。他们尚未看清是他们的将军陈诺回来到了,但他们身为卒子,骨子里也早已经严格执行着陈诺的每一项命令,不管是谁人,只要逼近辕门,必须立即让来人止步下马。

    “来者何人,速速下马!”

    鹿角之侧的士卒在向陈诺喊话的时候,陈诺等十数骑也已经相继到来。守门卒子终于看清楚是他们的将军,赶紧叫了一声,随即将辕门处拦路的鹿角搬开,放任陈诺等十数骑进入。

    陈诺毕竟是将军,到底还是有这特例的。

    当然,陈诺规定,除了紧急军情需要快马传递外,营内一般是不准骑马的。陈诺身为将军有这特例,这也很是正常。但是,若非紧急情况下,他还是不想随便滥用职权的。需知营内道路虽广,但毕竟是行军驻扎之处,士卒往来多矣,要是匹马横冲进营,很可能会误撞着人的。

    像今天,陈诺也是不得已,毕竟营内虽然正常,但对于朱灵、潘璋一事他还是不能轻易马虎的。他带着亲卫径直到了西角营地,远远看见仍有一伙士卒围着圈子站在那里,虽然并没有吵吵闹闹,气氛却是很诡异。

    陈诺远远下马,那边就有卒子迎了上来,向陈诺连称将军。陈诺丢下马匹,一路径直闯入,娘的,人还真多,全都挤在这了。陈诺一来,那些士卒也是远远让开了道,不敢逼视。等到陈诺来到圈内,却见有三条汉子立着。不用说,一个朱灵,一个潘璋,还有一个自然是典韦。

    那典韦五大三粗的往人群里一站,的确是给人一种鹤立鸡群的感觉,而潘璋跟朱灵,身材相对弱小,但也都是铁打的汉子,要论起武勇来,自然都不是好惹的。但今天,在陈诺眼里,典韦的昂然而视,潘璋、朱灵的气焰萎靡,形成了强烈的对比。

    那典韦,外面一层袍子内里一件亵衣都扒下了,只剩了精赤赤的一个上身。他此时正背对着陈诺,只顾着瞪视朱灵、潘璋二人,倒是没有发现陈诺的到来。单单从后看他,也是巨人铁塔一般。那两条粗壮的臂膀上,肌肉如虬龙一般捆扎着,盘旋起伏,凹凸有致,如坟丘,如深潭,有物居其中焉。他那后背,肤色呈古铜之色,腰躯浑圆,粗如水桶,给人一种即厚重且雄壮之冲击感。

    相对于典韦的凛

    然站立,在典韦面前的潘璋、朱灵二人,却都是铠甲散乱,头盔倾斜,气喘吁吁,面色青肿,气焰萎靡,倒是有点小孩犯错误的感觉,正被典韦这个大人在训示。

    到此,陈诺不用问也已经明白,刚才典韦一定是代他狠揍了这两小子了。当然,陈诺心知在众士兵面前如果他们的将军输了,那对于将军来说很是没有面子,甚至从此与打赢他们的人心生嫌隙。陈诺要典韦代他处理此事,当然是想典韦能够以此一架来震慑住他二人,只要他二人怕了典韦,服了典韦,那典韦的作用也就起到了。

    既然典韦已经打了前站,这时也该是他陈诺出面的时候了。

    陈诺在稍微的观察了一阵后,也即大摇大摆的走上前来,向两边笑问:“怎么,本将军才出去不到半会儿功夫,各位将军就耐不住技痒了,现场切磋比试了起来?如何,到底谁更加技高一筹啊?快快说与本将军知道。”

    典韦三人也是刚刚热身完,一时倒是没有注意到身后的动静,此时突然看见陈诺来了,也立即是各退后了一步,向陈诺拱手行礼,叫了声将军。那潘璋、朱灵二人各走上前一步,由潘璋向陈诺回道:“末将哪里是典将军对手?说来不怕将军笑话,典君一人可敌我二人,我二人如今皆已败在他的手上了,今日我二人算是栽了。”

    朱灵也走上前一步,向陈诺证实潘璋的话。

    陈诺自然看出潘璋二人虽然语气平和,但在他们的部下面前说出这样的话来,未免是老脸无光,自然好看不到哪里去。陈诺听他们一说,也即打了个哈哈,问他们:“有这等事?典君,你上前来!他两说的本将军不信,本将军新学了一套枪法,想要与文博、文三人轮流合战你,就如当年虎牢关前三英战吕布故事,典君,如今你可还有胆量接招?”

    刚才一场架,虽然是典韦独战朱灵、潘璋二人,但当时他二人毕竟刚刚还因为一点误会生了嫌隙,自然不能齐心对付典韦,被典韦分个击破。典韦非但打了他二人,且故意以言语相激,这当然是临走前从陈诺那里‘受教’而来的。而这两个本来是互憎着对方,但是面对共同的‘强敌’,又被羞辱至斯,故而两两拥上,一时间他两人倒是配合得亲密无间。这一激,反而让他二人心向一处,至一场架打下来,他二人也不觉得对方有任何的可憎恨之处了,反而有种对典韦同仇敌忾的感觉。当然,陈诺要的就是这点。不过,若是化解了潘璋、朱灵二人的仇隙,反而让他二人从此对典韦有了敌视,自然不是陈诺所愿意看到的。

    陈诺此时说这些,不过正是为了化解此事。

    而典韦这人本来憨直,在听了陈诺的话后,一时没有明白过来,只知道刚才打的还不过瘾,如果再能来一战,那就更好了。他听陈诺如是一说,当即是拍拍胸脯,吞声说道:“如

    何不敢!三位将军是车轮战还是……罢了,还是一起上吧,俺典韦就奉陪到底!”

    典韦说着,向后退了一步,扯开架势,准备一战。

    在这里围观的除了各营士卒而外,多是潘璋背后的东郡一系,和朱灵背后的清河一系,他们因为将军之间的喜怒而立场分明。本来,朱灵与潘璋打架之初,两系人马甚至到了怒目而视,剑拔弩张的地步了,但正是因为典韦突然的横插一杠,将此两系的恩怨一下子全都堆积在了典韦身上。当然,典韦的刺奸部虽然少为人知,但出入典韦身边的都是他带来的那些乡里侠士,又可谓是典韦之一系了。这样,两系的矛头一指,全都指向了典韦的陈留系。

    这两系刚才还因为典韦出言无状,且打败了他们的将军,胸臆间甚为不平。此时,却因为典韦的一句话,一个动作,被弄的啼笑皆非了。非是为他,谁都知道,之所以有部下和将军的区别,那是因为尊卑之序。虽然是在乱世,但这点却毫不含糊,不然将军何以统领士卒,士卒何以为将军卖命?在这些士卒看来,典韦虽然一直与陈诺关系很好,也很得陈诺的信任,但这点却不可逾越。而典韦之应战主将陈诺,在他们眼里,不是匪逆,就是憨人了。匪逆当然不会,也只有憨人一种解释,故而他们不由的笑了起来。

    这一笑,也就对先前将军们的成败全都释然了,原来典韦之出言无状,典韦之粗莽,不过是因为他憨,并不是有心要侮辱他们的将军的。如此一来,他们三系人之间的恩怨,似乎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了。这一笑间,怨隙全无了,有点一笑泯恩仇的味道了。

    就是潘璋和朱灵二人看到典韦那架势,一个个都是跟着扑哧一声,赶紧抿了抿嘴巴,差点笑了出来。他两这一忍笑,皆都是涨红着脸,互相瞧了一眼。这一眼,让他们突然觉得,先前为了一个破锅的事情大吵甚至动起手来,也实在是大题小做,不值啊不值啊。

    那典韦看到众人的动作,举手挠了挠头皮,闷头一想,好像自己这次真的是‘出言无状’了。他幡然醒悟过来,害怕主公陈诺误会,赶紧是收拢架势,上前请罪。

    陈诺看看皆大欢喜了,方才哈哈一笑,对典韦挥了挥手,说道:“我嘛,的确是新学了一套枪法,急需找人应证。这样吧,我和文、文博三人也不急着一起出手,还是一个一个向你车轮战如何?不过你可千万别大意,我三人武功虽不及你,但俗话说三个臭皮匠赛过诸葛亮。哈哈,我三人对你轮番轰炸,就怕打不死你!来,典君休要客气,先接我一招!”

    “三个臭皮匠?”

    典韦挠了挠脑袋,很是不解,“将军,韦能问下将军吗?将军,那个,谁是诸葛亮?”

    潘璋、朱灵二人互望一眼,也都是存了同样的疑问,看向陈诺。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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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三国,以冀州为基石,重收汉末人才。郭嘉贾诩,谋士为用;典韦张辽,不再属曹。赵云焉能从刘备,甄宓不是袁熙妻!战公孙,灭大耳,捣兖州,出关中,踏平江东,剑之所向,谁与争锋?王图霸业,笑谈声中!争霸三国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争霸三国,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争霸三国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