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六章:古之恶来
陈诺率着后续人马一路追赶,到管城地界,也终于跟赵雪、韩猛所领的前部人马会合了。www.uu234.cc
看着全身浴血的陈诺,以及他身后仅剩的一些人马,赵雪也能知道,陈诺为了掩护他们,是经过了多么惨烈的一战。
她一路担着心,此时亲眼看到陈诺安然无恙,幸福的泪水难以抑制。
她再也难抑心中的一股冲动劲,一跳下马,直奔陈诺而来,拦腰将他抱住。
陈诺正跟典韦说着话儿,猝不及防的遭遇了赵雪这一狼抱,一时也是遽然僵硬住了。但看典韦看他的眼神都有些异样加惶惑了,陈诺恍然间明白了过来。
这种见面方式不合乎汉时常礼,更何况赵雪此刻是男儿身,也就是男男相抱,实在不雅。不过既然人家都抱上了,此时拒绝似乎有些不显大气。
他也是反应迅速,当着典韦以及众将士的面,夸张的将赵雪身子紧了紧,低声告诫她:“你想害死我吗?”接着往外一推,手抱着赵雪的两肩,哈哈一笑:“赵兄弟,你没有将我军队带丢了,也算你一功!”
也不管赵雪什么表情,陈诺放下她,又找韩猛。
韩猛虽然跟随陈诺多时了,但他一直唯陈诺马首是瞻,哪里敢跟陈诺用这种称兄道弟式的方式见面?他眼看陈诺双手张开,赶紧退后两步,躬身就拜,连连说道:“唔……将军回来就好!”
“是是……”
陈诺双手既然张开了,总没有空手而回的道理,转过身来,也无他人,顺势就往典韦身上抱去。
典韦人高马大,加上虎背熊腰,陈诺虽然跟他个头相差无几,但终是觉得这一抱仿佛抱住了一根柱子。倒是典韦憨厚,没有拒绝陈诺的好意。
只是典韦老实得很,立即说道:“将军这种见面方式新颖得很,韦还是第一次。不过被将军这么一抱,倒是立即让韦有种身陷娼寮被大爷玩耍的意味。”
说到女人,这些光棍倒极是爱听,眼睛都是放着绿光,嘿嘿的怪笑着。
再看赵雪,故意抹黑的脸上仍是黑里透红,隐去了那股英杀之气,反之给人一种小女儿特有的娇羞之态。
陈诺哈哈一笑,开玩笑道:“如此,今晚典君哪里也别去了,陪大爷玩耍。”
听陈诺这么意淫着,将士们尽扫满身的疲惫,身心也愉悦了不少,仿佛一下子忘记了刚才战场的惨烈。
先时,典韦一戟挡住了张绣致命的一枪,接着又投掷出另外一戟,杀了杨定。张绣一击不能得逞,又被典韦这一戟磕碰了一下,要不是他早有准备,又差点被典韦铁戟上所带来的一股巨大力气将其手中长枪给震脱。
但饶是如此,他被这一击之力一荡,气血翻涌,脸色大变。
典韦可不会给他喘息之机,他一旦化解了这一击,又杀了杨定,他立即是虎吼了一声,翻身跳起,空手而出,就要拉住张绣的马匹。想以典韦之巨大蛮横之力一扯,张绣必然随着马匹掀翻在地。到时张绣别说发挥手中长枪的威力,只怕性命不保。
眼看典韦冲到,张绣也是骇了一跳。但他接连受创,气血翻滚,想要以枪格挡,奈何使不出全力,眼看就要被典韦一击得手。
也就在这当儿,只听旁边一声乍呼,一人赤手空拳从人群里跳将出来,狂吼一声:“休要伤吾将军,胡车儿来也!”
那自称胡车儿的一旦跳将出来,空手夺了一把长枪,呼啦一下,猛的掷出。这一枪掷出时带了一股雄浑之力,就连典韦也不得不稍稍忌惮。典韦立即将空手缩回,持单戟将那把长枪打落。
也就这一当儿,张绣扯马往回就走,算是侥幸逃过了典韦这一击。
典韦虽刚刚轻易磕碰掉了那胡车儿飞来一枪,但也明显感受到了对方雄浑之力。他也是难得遇上这么一个对手,嘴角里呼哧呼哧了数声,舍了张绣,径直来跟他斗。
那胡车儿倒也有股蛮力气,眼看对方一戟就要杀到,他低下身去,环手抱起了一具尸体,将其抛掷了过去。他借着这尸体的掩护,趁机从旁边又夺过来一把长刀,冲上去就跟典韦豪斗了起来。
眼看典韦与胡车儿缠在了一起,旁边张绣也是手不得闲,更不管虎口流的血,就要冲上来夹击典韦,但恰时被身后张济拦住。
张济一直在旁观战,眼看他侄儿张绣力压对方主将,就要大功告成了,他也极其欣慰。只是让他没有想到的是,半路会杀出个程咬金来,不但杀了杨定,而且还迫得他侄儿如此之狼狈。饶是他如何镇定,他再也不能坐视,立即是取过一杆长枪,挥舞着命令其他部下也一并冲杀了出去。
他快马奔到张绣身后,拦住了他,并让人保护他侄儿不得乱走。他则匹马赶上,与胡车儿合斗典韦。那典韦先前还跟胡车儿慢慢玩耍,突然被旁边杀出一个同样使枪的汉子,而且枪法还颇为不陋,比起张绣的花哨要有
用得多,也是一下子激起了他的斗志。
面对两敌马上马下左右夹击,典韦丝毫没有惬意。他是一手使戟,一手取了刚才地上拔起的一把长刀,居然双管齐下,左右搏击,分心而为,却也毫无慌乱,章法自然,居然全力支撑了数个回合。
陈诺在旁看得眼花缭乱,暗暗叹服。只是他也能看得出来,典韦随手捡起的那把长刀实在不经用,几个回合磕碰下来,居然蹦出了几道口子,再这么打下去,只怕刀就要折了。
他赶紧兜转马匹,就要去为典韦找到他的另一只铁戟。
只是,典韦以戟掷杀杨定,铁戟还留在杨定的身上,要想取得铁戟,必须找到杨定的尸身。这杨定毕竟是西凉军官,他如今被杀,那些他的旧部也立即抢去了他的尸身,团团保护在他身侧。
陈诺也不敢耽搁,快马冲到,将那些士兵挥枪杀退,眼看就要得到那杆铁戟了。
陈诺的异常举动自然没有逃过一直在侧的张绣,他虽然负伤,被他叔父张济勒令保护起来,但眼看陈诺冲来,他也不管他人,立即挥枪径取陈诺。
陈诺伸手而出,突然感到背后有异,知道有人偷袭,赶紧回身扯马走开,还了对方一枪。砰然一声,陈诺也已经看清是张绣杀到。
陈诺勒住马,瞪视着张绣。
那张绣毕竟虎口受伤,使不得气力,这一枪耍出,准头虽有,偏偏失去了力道。陈诺当然也已经明显的感受了出来。他瞥眼瞧了瞧张绣握枪的手腕,只见上面一片血渍,就连握枪的手都在颤抖。陈诺嘿然一笑,一下子明白了。
他将手中长枪一抖,笑道:“刚才张将军说要教我看看什么是真正的枪法,好啊,我现在就向将军你讨教讨教!”
陈诺说着,抖动长枪,尽管往张绣受伤的右手刺去,又故意使出全力,尽往他枪杆上磕碰。本来长枪轻便,取其攒刺之力,不同于棍棒,如今陈诺弃其长而用其短,张绣虽然鄙夷之,但也知道这是陈诺故意而为。
他鼻子一哼,心里想着他明明是知道自己右手有伤,不能使出全力,故意接二连三的要以蛮力相斗,实在是狡猾之极!
但如今既是战场,胜者为王,埋怨也没有什么作用。张绣想到这里,只能尽量避免让他伤到右手,同时尽量不与对方硬对硬。
两人正憨斗间,突然陈诺一声断喝,大呼道:“看好了,本将军要来了!”
乍闻此声,张绣还是一懵,但抬头一看,只见陈诺端正长枪,往他胸前一送,脸上一黑。
他正要去接,却见对方将长枪一抖,再抖,舞出一团枪花,而且其速度在眨眼间成倍增加。张绣再看,已是眼花缭乱,寻不到枪影,更何谈去接他这一枪。
张绣到此时,也不得不佩服陈诺。想先时,他就是以他这得意的一招‘枪花出海’来对付他的,若不是典韦的及时出现,差点击杀了陈诺。
可现在,对方只在看了他使过一次之后,居然学得有模有样,还以此招来回敬他,他也是不由的骇然。
“不自量力!”
张绣的枪法正如他的年纪,比起他叔父来,虽然还有些鲜嫩,但对付一个陈诺还自认为绰绰有余。在对方这一枪来后,他鼻子一哼,将手中长枪同样乱舞,以此来打破对方的路数。
要是对方是个老练之人舞出这招,他可能还有所忌惮,不敢随便去接,可若是陈诺,像他初练新手,自然不放在眼里,也自信能够轻易破了他这一招。
陈诺目的不在跟张绣拼勇斗狠,所以使出这招,不过是一时兴起。只是他也没有想到自己的悟性很好,不但初学就会,而且居然能够舞得神似。
但也只能止于神似,这点他心里必须清楚。所以眼看在他这一枪逼得张绣也不得不往后退的时候,他当然是趁张绣没有使出凌厉招式破解他这招之前,赶紧趁机取走了杨定身上的铁戟,虚晃一枪,抽身而走。
张绣眼看陈诺轻易就从自己眼皮子底下逃走了,他也是愤恨异常。
但看着陈诺的背影,他立即陷入了沉思:“可恶,这厮的一套枪法虽然跟本门的枪法有些许之差别,到底有诸多神似之处。如果不是得高人指点,如何会这些?别看他现在学艺不精,只怕假以时日,以此人的聪明……
不过,他既然会使这套枪法,如何打来打去就只用了那么简单的几个招式,其余的他难道不会用?难道他……他也跟我一样,都不能学到全套的枪法?”
张绣想到这里,眉头一皱,锥心之痛感强烈。这是他多年的硬伤,一般他不愿意想也不愿意提起。
不过他转念一想,一下子豁然。
想他所使的枪法不过神似而已,而且看陈诺在他使过‘枪花出海’之后,这才有模有样的使出来的,分明是现学现卖。
他想到这里,又是琢磨起来:“难道这人是自
学成才,并没有什么人教他?如果是这样,那还说得过去。只是……”
想到他看了一遍就学会了他的‘枪花出海’,那这人也太恐怖了点。假以时日,也必是他一个劲敌,如果现在不趁这机会剪除了他,必将成为后患。
他身子一动,但又立即想到了另外一事,“如此说来,他若不是见过师父还有师弟他们也断不会使这些枪法的,就算神似,也不可能到如此之地步!”
想到师父师弟,他紧了紧手中长枪,一股莫名的怒意往胸口直填。
而再看战场,又是一番变化。
陈诺唬退张绣,从杨定身上取了铁戟,也不敢耽搁,赶紧匹马赶回了典韦这里。陈诺果然猜得没错,等他赶到,典韦手中的长刀也终于断了。
本来典韦手中长刀再怎么不经用,也不至于这么快就能折断,到底是张济使的坏。
张济与典韦斗了多时,也深惧典韦那股雄浑无匹之力,虽然勉强支撑数个回合没有倒下,那也是得胡车儿在旁策应。他也知道,如果再斗下去,也必落得跟侄儿张绣同样败走的下场。
只是他身手虽然不济,到底脑子灵活,他眼看着典韦手中的长刀几个回合下来都崩出了几道缺口,知道他手中的刀不利索,也就趁机使眼色给胡车儿,让他故意以力磕碰典韦手中的刀。
胡车儿别的没有,就是有一股子蛮力气,他人不笨,也一下子明白了张济的意思。
几次下来,典韦也知道他是有意的,只是奈何手中刀不争气,愣是碰不了两下就折了。典韦也是怒了,一把将断了半截的刀身掷了出去,以单戟来应付张济二人的左右夹击。
虽然他一时能应付得过来,但毕竟胡车儿的勇蛮,加上张济的巧智,也迫使得他由上风,渐渐转而持平。若再这样耗斗下去,胜负就难预料了。
不过幸好陈诺的及时出现,将另一柄铁戟丢给了典韦。典韦双戟在手,如有神助,战斗力顷刻间上来。一戟迫退了胡车儿,一戟震得张济握枪的手巨颤,胸口气血乱滚,脸上血色煞白难看。比起张绣来,似还犹有不济。
张济毕竟老辣,眼看典韦气力沉雄,知道自己非是敌手,在还没有出尽洋相之前最好知道收敛。他一声呼啸,调转马头,赶紧招呼着张绣等往后便撤。
剩下胡车儿应付了典韦两招,也受了多处创伤,方才在张济的命令下,也弃了典韦逃走了。
典韦杀得不尽兴,还想要追杀上去,好歹被陈诺叫住,典韦这才不情愿的将双戟一插,停止不追了。
既然已经杀了杨定,又击退了张济的追兵,陈诺不敢耽搁,赶紧让人随便打扫了一下战场,能拿的就拿,不能拿的放弃不要,带着典韦与他所带来的那二三十条汉子,一起紧赶慢赶,也终有追上了赵雪和韩猛,会合了前军。
此地管城,归属于河南地界,仍是董卓的势力范围。但好歹刚刚击退了张济的追兵,想必那边一时也不能派人追来,加上天色也将黑了,陈诺也就将军队就地驻扎下来,休息一晚明天再动身。
晚上,陈诺大宴了全体将士,又特意夸奖了典韦的勇猛,一时脱口盛赞他是‘古之恶来’。
那典韦乍然听到‘古之恶来’四字,不觉的身子一震,看向陈诺,他实在不知陈诺为何突然如此这般称呼他。
陈诺这声‘古之恶来’一旦脱口,也不难想象出典韦错愕的神情。毕竟他拥有这个外号是在他跟随了曹操之后,曹操因为其英勇,一时赏赐给他的。
不过,现在典韦既然为他所有,那这个外号就由他来赏吧。
见众人都不明白,于是,陈诺也就将古之恶来的传说说与他们听。
“话说在商朝时有一对父子,父亲名飞廉,他善于奔走,一日千里。他的儿子叫恶来,力气巨大,据说他力气大到可以徒手跟犀牛还有熊虎搏斗,是不可多得的勇士!今日我亲眼看见典君在场中以一人之力傲斗群雄,真不输古之恶来也,故有此而发。”
典韦听后尚没有做声,他身后一同带来投奔陈诺的老乡一听,皆是大呼小叫,直称这个‘古之恶来’的外号取得当真巧妙。又跟陈诺说了些典韦的趣事,说典韦平时家中无事,就专以射虎为乐,虎跑则追,与虎较量气力,这‘古之恶来’的外号也当真配得上他。
典韦听左右都这么说了,而且这外号听起来还蛮不错的,甚合他的心意,也就没有推辞。
他连喝了三大碗,向陈诺低头就拜:“韦是粗人,能得此‘古之恶来’之号实在愧不敢当。不过既然将军有此一说,韦也愿意遵从,多谢将军赐号!”
陈诺赶紧一把挽住典韦的手,笑道:“不谢不谢!恶来,你没有忘记我先前说过的话吧?今晚你哪里也别去,就陪大爷我玩耍啦!”
说着,拉着典韦径直往中军大帐走了。
第四七章:黄巾军西走
当然,陈诺的一句‘玩耍’只是开开玩笑,谁也不会当真。UU小说他将典韦拉到自己所在中军帐中,又让人设了小宴,与他对榻眠酒,畅谈心事。
从典韦口中,陈诺也知道了些他别后之事。
原来,典韦自辞别了陈诺,拿了赵宠首级,也就一路回了陈留张邈处。因为他当时不过是赵宠帐下一名普普通通的士兵,微不足道,而他如今拿了将军赵宠的首级突然出现在太守张邈面前,也着实让张邈吃了一惊。
看着满身血污的典韦,张邈仍是不敢相信的问他:“所谓树倒猢狲散,赵将军都战死了,如今也没有一个回来的,你却是个例外。你不但回来,而且还带回了赵将军首级。你能告诉我,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何没有和其他人一样逃跑呢?”
典韦听张邈这话说的没有水平,也是鼻子一哼,眉头一竖:“赵将军平时待我等也不薄,韦既然一日在赵将军帐下为士,那当一日为其马首是瞻。今日赵将军不幸战死,我不能手刃贼人,便当将其骸骨带回陈留交予张大人处理,这是为士的本分,也是做人最起码的道理。大人难道连这都不懂,何须这么一问?”
张邈被典韦反呛了一句,一时脸色通红,说不出话来。
典韦任务既然完成,也赖得理他,向他拱手,言明要下去了。
张邈尚未开口,帐外走进来一人,乃是张邈之弟,广陵太守张超。
诸侯讨伐董卓时,他从广陵起兵与兄长会合。诸侯盟散后,广陵因为被陶谦派了赵昱为新任太守,加上又为本土豪强陈、陈登父子威望所据,张超回不去了,也就只好暂时留在了兄长张邈处。
他拦住典韦,上下打量了他一眼,方才傲气十足的说道:“你说凭你一人之力,居然从贼将手上夺了赵宠将军首级回来?如此说来,你必然有些本事了!”
张超说着,立即带同典韦出了大帐,指着帐外一排七八个力士,让典韦跟他们打。
典韦不惜冒着生命危险从文丑手上夺来赵宠首级,又连日奔波,将其首级送回陈留,为的是‘忠义’二字。如今眼看不但不能得到他们的宽慰,而且还要被他们用怀疑的眼光相待,他也是怒从心气。哪里用得着客气,冲上去,三下五下,也就打了起来。
要是在平时,别说这七八个力士,再多他也不放在眼里,可今天不一样。
典韦是有心杀贼,奈何他连日奔波没有一日好觉,更没有一天饭饱,力气不足,如何能战?再加上这些力士单个的本来就很是厉害了,更何况是七八个一起冲上。
虽然典韦片刻间撂倒三四个,但到底气力不济,一个破绽,就被这些人蜂拥而上,压在了最下面。典韦还想挣扎,脑袋因为饥饿而晕眩不止,使不上力,顷刻被人用绳索捆绑了起来。
接着,又被人架到了张超面前。
这时张邈也从帐中走了出来,张超指着典韦跟张邈说道:“这厮杀汉分明也没有什么本事,我看他护送首级是假,贪图其他是真!先前我还道他怎么能从贼将手上夺来赵将军首级,又能轻易突破黎阳方面的封锁平安到达我陈留,现在想来,他想必是串通了贼人,欲要借此首级获得我们的信任,以好让他从中起事!”
张邈不置可否的看了典韦一眼,同张超说道:“这厮我虽然不认得,但想必也不会干出这等事来,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张超决绝道:“不会!我知道大哥你怎么想,你是不想把事情做绝。可大哥你不要忘了,袁绍可是要杀你之人。如今既然黎阳一战失败,我等便更不能心慈手软,若是被他的人深入了我军之中,我等军情被他所掌控,还何谈与他相抗衡?”
转过头来,喝令道,“先将此人拿下,看袁绍那边怎么说!”
陈诺听典韦说到这里,方才点了点头:“原来张超他们怀疑你是被袁将军他们收买了,是安插在他营中的奸细。不过也难怪,想他们黎阳一役偷袭失败,自然是草木皆兵,胡思乱想也不足怪。只是,恶来你既被他二人抓了起来,最后又是如何逃出陈留的?”
典韦憨憨一笑:“将军你或许不知道,韦虽是粗人一个,但平时也做了一些替人卖命的事,但凡是那些受过韦活命的人,自然不愿见韦受难。
韦虽在牢狱,却也得了他们暗中照顾,替韦打点,在狱中也没有吃什么苦头。等过了一些日子,他们眼看风声松了下来,也就冒死将韦劫出了大牢。”
在典韦没有出现之前,陈诺那一颗心始终放不下来。
他倒不是担心典韦会失信于他,他敢放他走,就已经笃定了典韦会回来。但现在毕竟是乱世,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的,像典韦好心送还赵宠首级,反遭了牢狱之灾,就是一个很好的证明。他怕的是典韦会因某些变故身受羁绊,从此与他无缘。
不过还好,典韦到底还是信守了诺言,最终回到他这里来‘领罪’了。
当然,陈诺此刻听完典韦这么一解释,也终于明白他为什么会迟迟不来了。
他点了点头,想到一事,便即问他:“如此说来,追随你而来的那些壮士,想必都是当初劫牢之人吧?”
典韦也没有否认,当即点头:“可惜因我使得他们有家再也不能回去,反而成了通缉之人,看看也只能从此随我亡命天涯了。”
陈诺轻叹一口气:“在他人危难之时,而不顾身家性命,拼死相救,这些人也称得上是义士了。这样,这些人既然是你的朋友,也就是我的朋友,他们从此以后哪也别去了,就跟着你一同留在我帐下效力吧。只是这样一来,要委屈恶来你了。”
典韦最担心的就是这些随他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听陈诺这么一安排,当然高兴,立即拜谢:“将军不以前时韦之莽撞,不但愿意收留韦,且愿意安排我的这些难兄弟们,实乃真正的大英雄,大丈夫!韦无以言谢,今后唯有以死相报答!”
陈诺赶紧将他搀扶起来,拍了拍他的肩膀,看着他魁梧的身材,凶恶的面貌,突然想到一事。
阳城一战,使得他的司马营来了次大换血,收编了许多新卒子。虽然值得可喜可贺,奈何这些兵痞多为不服管教的西凉人还有羌胡义从以及幽州乌桓,他们虽然敢于打仗也不怕死,奈何纪律很差。
虽然有赵雪和韩猛二人约束,到底他两一个本是女儿身,虽怒而不威,而韩猛虽然杀人厉害,但对于管理一事也是常常抱怨头痛,不是很上心。再说,他二人毕竟能力有限,要想在短时间训练出这么一批士兵,只怕也非易事。
而陈诺心里也十分清楚,这些兵痞之所以屡教不改,那是因为他们眼里根本就没有别人。像他们这些大老粗,跟他们讲大道理没有用,也只能以拳头说话。谁比他们的拳头厉害,他们才肯服谁。
而眼前的典韦,不但能打,而且面貌凶恶,也想必没有人敢轻易撩他虎牙,却是不二人选。倒不如先拨给他一些兵马,让他带着,看能不能起到一些作用。
陈诺想到此,也就将他心里的想法跟典韦说了。
典韦之前不过区区一个小卒子,没想到陈诺一下子让他训练一二百人,感激之余心里很是打鼓,问他:“韦初来乍到,一下子要带领这么多人,他们之前又不是了解韦,怕他们心里不服吧?”
陈诺嘿然一笑:“他们不服是吗?恶来你不是有拳头吗,他们不服,打到他们服为止!”
听陈诺发下这话,典韦虽仍是没有太大信心,但想到拳头,他还是有莫大的信心的。
陈诺轻轻一拍他的肩膀,想到一事,说道:“说起来,我还有一事不明。我听说张邈张孟卓跟袁绍袁将军还有曹操曹孟德,他们都是从小要好的朋友,如何张孟卓因听了外间传言,就不惜跟袁将军作对,让赵宠将军兵发黎阳,我想这事张孟卓是不是太过冲动了一点?”
典韦皱了皱眉,说道:“当初韦在赵宠将军手下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士卒,照理是不应该知道这其中内幕。但韦所幸还自认为结识了不少好友,对于此事的本末倒是有所耳闻。”
陈诺一听,点头让他继续说下去。
“这件事情还得从前说起,听说在诸侯会盟讨伐董卓时,袁将军时任盟主。当时张邈大人就在其下,不过张大人因看不起袁将军的某些作为,就当面说了他几句,于是袁将军怀恨在心。这次曹将军赴任东郡,袁将军就刻意让曹将军借机杀了张大人。
当然,曹将军不但没有这么做,而且还将此事当面告诉了张大人。别的不知,可能是以此让张大人感激他吧,毕竟他到底没有按照袁将军说的去做。张大人知道此事后整日不安,被他弟弟张超张将军知道,于是唆使他趁袁绍立足冀州未稳,先下手为强。
这张大人虽然徒有豪侠之名,可性子向来柔弱,没有主见,听张将军一说,也就同意了。而张将军性子急,也不论事情好歹,于是就命赵宠将军仓促发兵。并且,在发兵前张将军还给赵将军出了一个主意,让他驱逐陈留以及附近的难民,将他们全都赶到大河以北去,让赵将军以难民来扰乱黎阳守将视听,也好趁机夺了黎阳。
赵将军也当真听了他的意见,只是,如今黎阳一战失败,张大人和张将军也失去了主见,害怕袁将军报复,整日的操演兵马,就连郡内的黄巾也顾不得征讨,全都交给了曹将军处理。”
陈诺听典韦说完,也是不得不佩服典韦。
想这些秘闻若非外有耳目,是断然不会知道的,而典韦能以一个士的身份知道这么多,也当真不简单,足以见得他的交友之广了。
看来拉住了一个典韦,不但是身边多了一个卫队长,更
重要的是典韦是侠士,他今日用他,多少能够赢得与典韦同道中人的欢心,说不定对将来的事业大有裨益。
说到曹操,陈诺不知道他知道多少,于是试探的问他:“这曹操曹孟德他如今还在陈留吗?”
典韦一点头:“恩,是啊。将军你也应该听说,这黄巾虽然早在前些年就被扑灭了,自张角等一死也再没有什么生气了。可天下大乱至今,困苦百姓活不下去了,那些黄巾党人也就趁机煽动他们再次闹事,听说光青州一带就有黄巾百万。
那青州刺史焦和不能镇压,只能由着他们乱来,声势也是逐渐浩大起来。但他也害怕这伙黄巾会跟河北那边的黑山军会合,这样一来那青州就更要完了,而眼下天气渐渐寒冷下来,又怕大河一旦结冰,黑山那帮贼子就要杀奔过河来。
也就因为这些,焦刺史他不思破敌之策,听说还发明了什么陷冰丸,说是将那些丸子放入冰水之中也就可以将冰块融化,这样黑山军就无法渡河。
这些也就罢了,想此大兵临境之时,他不是想着如何破敌,还整日的烧香求拜,希图神灵保佑他退兵。呵呵,将军你可听说天下哪有这样的事情?
这青州与兖州搭界,那些黄巾党徒是四处乱窜,一部跑到东郡,一部跑到陈留,想要从陈留过境与黑山会合。想那曹将军刚刚被袁将军上表为东郡太守,他哪里会容忍这些事情发现?
曹将军先扑灭了境内的黄巾,接着又得到张邈张大人邀请,赶赴西面陈留,帮他对付郡内贼寇。我来时,曹将军刚刚与黄巾之间有一场大战。黄巾有数万之众,而曹将军毕竟新到,手上不过万人,只怕他们之间势必有一场苦战了。”
对于曹操的事情陈诺当然不会不知道,想他刚刚从赵浮手里逃生投奔袁绍时,他那时也已经有所耳闻了。
盟军瓦解后,曹操因为荥阳一败,士卒丧亡殆尽。他后来又到扬州募兵,之后转而投靠他的好友袁绍。只是袁绍既然无心于讨伐董卓,曹操在他这个老哥手上干的又不是很舒服,早想找借口离开袁绍了。正好,赶上青州黄巾再起,祸及兖州,天赐了曹操这个大好机会。
想这兖州乃四乱之地,是袁绍的总后方,袁绍既然一心规划先得冀州再以此与公孙瓒争衡,从而合大河而北与群雄争霸。当然,要想如其所愿,那么稳定大后方兖州才是重中之重。如今黄巾祸及兖州,袁绍怕因此破坏他的好事,也就急着找曹操商量,表曹操为东郡太守,将他打发到东郡,以此为他分忧。
而曹操,乐得袁绍先开了口,正好离了他。于是,他在袁绍还没有占据冀州之前,也就带着人马过了河。所以在河北时,陈诺也只闻曹操曾在袁绍营中呆过一段时间,却无缘与他一见。
只是没有想到,不到几个月时间,曹操不但在东郡站稳了脚跟,扫除了眼皮下的黄巾,而且还能抽出人手来帮助好友张邈戡乱,其手上也有了万余的人马,发展的倒是很快。
陈诺要想争衡天下,那当然要对周围的诸侯发展要有所了解。曹操的事虽然知道一些,但也没有那么详细,今天听了典韦一说,到底对曹操目前的处境有了更深的了解。
只是,听典韦前后说了一个晚上,其他事他都没有放在心上,有一件事情却是引起了他的注意。
刚才他听说了青州刺史焦和的事情,说焦和为了防止河北黑山军趁着大河结冰之机渡河而来,居然发明了什么陷兵丸?说将此丸丢入冰块之中可令冰层融化,当真胡闹。
一想到那个什么陷冰丸的,不觉再次莞尔。他口中念着陷冰丸,脑子里却是陷入了沉思。
“这百万黄巾不能跟黑山军相连于青州,也必将渡河往北。而北面乃是袁绍的地盘,这样一来,袁绍立足未稳的冀州,可谓又要雪上加霜了。不过,以目前形势来看,这事虽然看似冀州遭难,但若能很好利用,或许是一件好事……”
陈诺想到‘利用’,再次陷入沉思,如何利用这青州百万黄巾呢?
典韦可没有那么多的想法,眼看陈诺一时沉下脸去,没有开口,他也就一直没有说话。这时,帐外有士兵进来,提醒时候也已经不早了,将军可否罢盏休息?
说了两声,陈诺仍是没有开口,典韦也就挪动粗壮的身躯,站起身来向陈诺躬身告退。
“啊,有了!”
陈诺想到这里,眉毛一挑,不由拍掌叫好。转眼看看典韦站起,帐外又来了士兵,陈诺方才感到时间的确是不早了,休息一晚,明天还得继续赶路呢。典韦既然起身告退,他也不做强留。待典韦出帐,
陈诺又一面写了封书,派人连夜送往黎阳。他的大军如今已往回赶,得经过大河,所以必须早些通知黎阳方面,让他们安排船只妥为接应,以好让他的大军及时渡河。
第四八章:公孙瓒南下
“我冀州立足未稳,本当竭力避免与公孙为敌。www.uu234.cc为此袁将军不惜笼络瓒之堂弟范,让其在军中为将,瓒亦因此暂时罢兵北去。如今因为陈将军一个小小失误,致瓒之胞弟越死于阳城,瓒亦以此为借口发大兵而南来。
而袁将军因为太傅一事,欲兴兵问罪于董贼。现在好了,董贼未除,公孙瓒又来,袁将军全盘部署都被陈将军你一个失误给打乱了。陈将军,你可知罪?”
说话的是袁绍谋士郭图,其人计吏出身。
陈诺所在,正是冀州首府邺城,袁绍的将军府邸。
此时堂上汇聚了冀州大小官员,正在商讨关于公孙瓒南下一事。
陈诺自摆脱了张济的追兵,便再也没有遇到董卓部下的追击,一路疾行,也终于赶到白马。时黎阳守将也已经派出船只接应陈诺,陈诺也就率军从白马津渡河,平安到达黎阳渡口。在黎阳歇宿了一晚,也就继续赶路,也终于在袁绍规定的期限内达到了邺城。
只是还没有来得及好好休息一回,陈诺就被袁绍派人请到了城中议事。
当然,在入城之前陈诺就已经听到城内外纷纷扬扬的谣言,知道了公孙瓒南下一事,也多少听说了公孙瓒遽然而来是因为胞弟公孙越的死。
其实在韩猛斩杀公孙越的那一刻,陈诺就已经预感到了公孙瓒也必因此事而罪责于袁绍,一旦死讯传到公孙瓒耳里,也必是公孙瓒南下之时。
当然,不用说了,公孙瓒南下,袁绍压力剧增,自然要罪责于陈诺。其实陈诺也早已经知道袁绍紧急将他从辕关召回,也必因为此事。
陈诺既然早已有了预见,自然一路上也已经想好了说辞。
这公孙瓒先时一心觊觎冀州,后被陈诺说通了他,领了十座城池走了。不过因为黑山张牛角闹事,公孙瓒又率军去跟黑山缠斗。只是没有想到张牛角会被乱箭射死,黑山推出了张燕来,此人比起张牛角来更加难缠,一连打了数仗,互有胜负。
那公孙瓒觊觎冀州之心不死,后因为张燕在旁捣鬼,让他知道了韩馥曾与黑山联合的事情,便以为韩馥有意耍弄他,乃与黑山求和,各自罢兵。他领兵到巨鹿,欲要观冀州之成败,想要借口韩馥窜通黑山的事跟韩馥闹翻,再以此为借口争夺冀州。
只是让公孙瓒没有想到的是,事情又有了转折,冀州居然被袁绍派陈诺抢到了手里。他想到袁绍以前与他盟誓,说,若让他领兵南来,咱们平分了冀州。
可如今冀州被袁绍独得了,分明是耍弄了他,他是又气又急。只是,奈何在此事上是他先退的兵,理亏在他,所以也不好指责袁绍什么。
他还想着趁袁绍立足未稳,且不管是不是师出无名,发了兵再说。只是他刚刚整合三军,他的大本营幽州传来告急。
原来在他的幽州地盘上,不但有他这支人马,还有太傅刘虞在。他跟刘虞因为性子不和,在当初讨伐张纯谋反一事上,一个想要以怀柔,一个想要以铁血,因此闹了矛盾。而刘虞乃朝廷正式钦封的幽州牧,他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杂牌将军罢了,理当没有治理幽州之权。所谓名不正则言不顺,这也正是公孙瓒的一块心病。
但公孙瓒何许人也,从未将刘虞这个太傅放在眼里,反过来将幽州当成自家的财产。俗话说天不可二日,更何况是这种乱世,一州岂能容下两个霸主?两人的矛盾日益加深理所难免。
这次公孙瓒出兵南下,他就一直担心着身后的幽州。果不然,他人还在巨鹿,就听闻刘虞有蠢蠢欲动之迹象,欲趁他兵力空虚,断他后路。公孙瓒后院起火,自然无暇顾及其他。他急于收兵回幽州处理刘虞一档子事,也就趁机修好袁绍。
袁绍刚刚接手冀州,巴不得公孙瓒早点滚开,所以乐得顺了公孙瓒的意思,答应和好。为了诚意,一并找公孙瓒要回公孙范。
在先前,公孙瓒为了广结外援,曾将堂弟公孙范派到了袁绍部下为将。只是他被陈诺说动北走后,也就将公孙范一并接了回去。在公孙瓒攻打黑山时,公孙范也曾为他出过力,黑山张牛角就是他的部下所射杀的。
这次公孙瓒为了结好袁绍,也就应了他的请求,将公孙范再次遣回袁绍处听用。
那公孙瓒回去后,眼看刘虞并没有什么动作,原来是误听了传言,虚惊了一场。他虽然一直忌惮着刘虞,想要趁机将他撵出幽州,但奈何刘虞名望颇重,又一时找不到借口,也就迟迟没有动手。
也就在这时,胞弟公孙越的死讯传到了公孙瓒耳里。
公孙瓒听闻后,不禁捶胸大哭,当着部下面大骂起来:“余弟之死,祸起袁绍。此仇不报,有何面目镇守幽州!吾必誓杀袁绍小儿!”
至于公孙瓒胞弟公孙越一事,还得从前面说起。
在先时,天子为董卓所禁,思
欲东归。时刘虞之子刘和在长安,为侍中,天子想让他回幽州去他父亲那里搬取救兵。那刘和一路好不容易逃出来,欲走河南,奈何河南之地尽是董卓党羽,只好绕道南下。不想刚刚经过南阳袁术的地盘,就被袁术扣留了起来。
那袁术于是利用刘和,逼刘和写信给他父亲,说他想要勤王,奈何兵力不足,让刘虞借他一些兵马,然后咱们一同西取董卓,迎还圣驾。刘虞明明知道这是袁术的谎话,但奈何儿子在他手里,也就答应派出了数千的人马。
公孙瓒时听闻此事,趁机派了胞弟公孙越领了幽州铁骑,一路夺了刘虞派出的人马。等到了袁术处,公孙越也就领着这些人马一并投靠了袁术,替袁术征伐,公孙瓒也因此跟袁术拉上了关系,结上了盟。
只是,公孙瓒如意算盘刚刚拨响,胞弟公孙越的死讯就传到了幽州。公孙瓒乍闻噩耗,岂能坐视不理?再加上正好以此为借口攻打袁绍,也就立即整合兵马,气势汹汹一路南下。
袁绍刚刚立足冀州未稳,自然不敢跟公孙瓒正面交锋,只好连忙收拢各地散兵,纷纷集合于邺城,以此商讨退敌之策。
陈诺来时,就知道有人会因为他部下斩杀了公孙越而将罪责往他头上推。只是他没有想到,对方居然还把此事扯到了董卓一事上,也当真让人好笑。
想袁绍如果真的想替其叔父袁隗等报仇,何以会磨磨唧唧了大半个月仍是没有一点动静?就算杀到了西京,哪又能如何?难道迎还圣驾?袁绍刚刚接手冀州,初尝做土皇帝的滋味,以他的个性岂会做这等赔本钱的买卖?
说到底,他让他出兵辕关,不过是随便闹腾两下,借此好让天下人看看。不过说来,正好公孙瓒适时发兵南来,虽让他怀惧,却正好给了他台阶下,不然出兵西京这场闹剧还真不知道如何收场呢。
这些事情陈诺当然不必说,他此时要做的,是应该保持内心的冷静。纵然是面对郭图等人的当面责难,陈诺亦是不动声色的坐在那里,因为他知道以不变应万变,才是取胜之道。
果然,郭图话一出口,席上义就不答应了。
义立即跳了起来,指着郭图大骂道:“放屁!陈将军斩杀公孙越是不假,可公孙越是敌,陈将军斩杀他乃是为解阳城之围,应该记大功一件!如果斩杀敌人也有错的话,那么今后谁他妈还肯轻易冲锋陷阵,难道就凭你们这些笔杆子吵吵嚷嚷就能将敌人说退了不成?”
义的话简洁直白,但也不无道理,引得那些带兵将军的一片赞同。而某些文官听了义后面的一句,脸色极是难看,不帮也帮郭图说话了。
义倒是不管其他,跳将出来,向袁绍请命:“末将认为在此事上,陈将军不但没有任何责任,而且理应适当奖赏,以慰劳众将军杀敌之功!”
袁绍坐在主将席上,既没有表态赞同也没有表示反对,转脸去问谋士审配。
审配家乃是冀州第一豪强,坐拥千倾,袁绍初得冀州,为了拉拢这样的豪族,自然礼聘这些人进入幕府。
那审配有袁绍给他面子,说话也很是硬气。听袁绍问询,他也就将身立起,侃侃说道:“战场之上刀剑无眼,公孙越死于陈将军之手,合他技不如人,命该如此,又有什么好说的!公孙越之死死不足惜,我等何必为这等人辩驳。”
“非也!”
郭图立即站了起来,反驳他:“话虽这么说,可怪只能怪他所杀非人。如果是别人还好说,可他杀的是公孙瓒胞弟公孙越!如此一来,焉能不惹怒他?
再者,我冀州刚刚立足,正是需要时间稳定,此事处理不当只怕有倾州之险!依某愚见,如能将元凶陈诺捆缚送还公孙瓒处理,或许可熄公孙瓒怒火,也必能为我冀州赢得难得的发展之机……”
“不可!”
他话还没有说完,不但义等将怒目而视,也惹出了另外一个刚直之人。
只见那人断喝一声,声压下了郭图话后,立即站了起来:“如果按照公则所说的那么做,无异于饮鸩止渴!此例一开,以后谁还敢为将军卖命?就算将陈将军送出去解了一时之急,也必引来无穷后患。
更何况公孙瓒早有觊觎冀州之心,他此次挥军南下,不过是以胞弟之死为借口罢了。他既然决意来夺此州,岂会因为一个陈诺而就此罢兵?!”
陈诺没想到替他解围的居然是田丰。
田丰一句后,也不理陈诺投来的感激目光,兀自坐了下去。看他泰然自若,好像跟他先前所说的没有什么关系,不过是在理言理罢了。陈诺看了后,心里也是由衷佩服田丰的气度。
想他在韩馥手上时,还因为公孙瓒一事两人闹了意见,没想到此刻他会为他开口,也是难得。
那田丰抛出了这句,虽然一时压过了郭图等人
的声音,但仍是有以将陈诺送出去以换取冀州暂时太平的意见。义等将极力维护陈诺,就连颜良、高览等将也是帮了陈诺说话。倒是张一直不动声色,虽不言,陈诺也知道他是挺自己的。
两边这么一吵闹,七嘴八舌,也是没完没了。奈何坐在主将席上的袁绍也是没了主见,一时拿不定主意,也就任由着这帮人吵。
突然哐啷一声,分明是有人将佩剑掉落在了地上,砸出的声响。
这声下去,众人也是无心再吵,纷纷去找肇事者。
陈诺差点乐了,原来是郭嘉。
郭嘉眼看众人都注意着他,他连忙低下身去,将剑捡起,一时握在了手里。他扫视了众人一眼,见众人仍是看着他,他也就不好意思的嘿然一笑:“没事没事,你们继续!”
郭嘉在袁绍手上谋的是份闲职,平时也没有几个人注意他。就是刚才的议事,袁绍几乎把所有谋士都问遍了,独独将他遗漏了。
认识郭嘉的人都知道他随时佩戴的那把剑喜欢挂在背上,如今突然从背上掉落下来,只怕也是故意为之,是要引得他人的注意。果然,袁绍瞥了他一眼,突然想到自己是不是疏漏了此人?只怕因此会让他人嘲笑,也就故作谦虚之态,向郭嘉相询了处理陈诺的意见。
郭嘉听后,故意做出一副受宠若惊之态,连连说了袁绍几句好话,把袁绍夸得云里雾里,一扫刚才一脸的阴霾。
郭嘉见袁绍眉头舒展开了,方才跟他说道:“如果是袁将军问嘉,那嘉也说两句吧。嘉的意思其实和郭大人的一样,如其得罪公孙瓒,不如就将陈将军送出去,这样好歹能够缓缓公孙瓒的兵锋,也能为我冀州争取一些喘息之机。”
旁边郭图一听,满意的向郭嘉点了点头,表示郭嘉的话很合他的心意。
义等以为郭嘉这么一说,陈诺会很生气。可陈诺非但没有,反而极是平静的坐着没动。
陈诺虽然稍稍郑愕,但他也不至于怀疑郭嘉会害他,所以转而自若,看郭嘉要卖什么关子。
果然,袁绍一听后,眉头反是一皱。
他这人好话想听,但太过顺耳的话他又觉得不自在,怕别人是在坑他,所以转而把田丰的话抛出来,来反驳他。
郭嘉一听,也没有反对,点头道:“将军说得对,田大人的话其实也不无道理。”
袁绍一听,有点不快了。好啊,你这是两边都支持,最后还是将皮球踢给了我。袁绍嘴上不说,心里已经窝了火了:“这都是他们说的,本将军要听听你的意见。”
面对袁绍凌厉的气势,其他人都是噤若寒蝉,唯有郭嘉仍是不徐不疾的说道:“将军,我的意见其实已经说了啊,刚才将军不是已经替我反驳过了吗?
再说,其实刚才大家都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只是欠缺一个最终方案罢了。而这个最终拿主意的人只能是将军你一人而已,我们说得再多,也不如将军你一句话不是?”
袁绍脸色缓了缓,这句话他还是爱听。不错,主意可以由下面提,但最终拿主意的只有他一人。他将身子正了正,轻轻点了点头,伸手捋着胡须,自我感觉良好。
“不过。”
郭嘉突然说了句貌似跟这件事情无关的话:“我听说当初陈将军说动冀州,的确是遇到了不少麻烦,听说韩使君部下赵浮赵将军等当时拒不归降,还胆敢以兵相抗,最后还是陈将军借了黑山军之力将其等震慑住的,这件事情想必是有的吧?”
郭嘉这句自问自答的话,虽然听来跟现在他们要议论的事情无关,但袁绍毕竟脑袋不笨,也立即从这话里听出了一些端倪来。
他看了陈诺一眼,语气稍稍和缓了些,开口言道:“陈将军,我见你自始至终都不为所动,难道我们所议之事非关与你?你何要跟没人事儿一般一直都不言语?”
陈诺听袁绍这么一问,也即站了起来,拱手答道:“因为我知道袁公你自有明断,何须我多言?更何况,末将自始至终觉得这件事情根本就不是事情,所以大家所讨论的不应该是我,而是把问题放在如何化解公孙瓒危机事上,对于我这个罪人徒劳口舌之争又有何益?”
袁绍微微一笑:“这么说来你是有退敌的把握了?刚才郭先生的一句话倒是提醒了我,听说你跟黑山张燕他们还是有些交情的,如果在这事上让将军你亲自出马,去请他们从中帮忙的话,这场危机是否能够化解?”
陈诺摇了摇头:“这件事情还不劳黑山出手,其实能帮将军化解这场危机的,不是别人,此人就在将军帐下,何要他求?”
不但是袁绍吃惊,就连堂上众文武都是面面相觑。
袁绍最烦别人跟他卖关子,立即动问:“哦?此是何人?如何有这个魄力,快快道出此人!”
第四九章:送出渤海印绶
逢纪府上。UU小说
“白天之事,还得多谢逢大人你多多支持。”
陈诺说着,被逢纪一面请到了堂上席前坐下。
那逢纪嘿然一笑,捋着胡须,一时也不说什么。他似乎知道陈诺要来似的,所以不用门人通传,就将陈诺径直带了进来。
陈诺喝了一口茶,方才看着逢纪,缓缓说道:“公孙瓒南来,驻军渤海郡南端的磐河,有意要与我冀州为敌。将军问我退敌之策,我劝将军将手中渤海太守大印让出来,给公孙瓒堂弟公孙范,这样或许能够平息公孙瓒之怒气,缓解我冀州之压力。
可是堂上诸人皆是不能明白我的良苦用心,反是一片反对之声。就连田丰田大人、沮授沮大人他们都是不赞同。想我当时陷入孤立无援之境地,可谓尴尬至极,就连袁将军都是沉默不语。若不是逢大人你及时站出来,表示对我意见的一力支持,不然焉能轻易说动袁将军?使得他下定了决心,决意将渤海印绶让给公孙范,以此换取冀州之安定。
也正是逢大人你的深谋远虑,成全好事,这才将我与公孙瓒一事暂时撇清了关系,免受了牵连。想逢大人对我的厚恩,当真是无以言表,也只能连夜亲自登门拜谢。至于造次鲁莽之处,还望逢大人你见谅!”
逢纪听陈诺一长篇说完,一掀胡须,禁不住哈哈一笑,摇头道:“陈小将军,你以为这件事情当真如表面看起来那样的简单吗?”
看着逢纪高深莫测的一笑,知道他是话里有话。
陈诺微微一愣,恭敬的问道:“逢大人的意思是……”
逢纪站起来,哈哈一笑:“其实,这也是袁公他自己的想法!”
“哦?”
陈诺也有些吃惊,立即问道:“原来是这样,还请逢大人言明。”
逢纪摇头道:“其实就在公孙瓒派人送来讨伐檄文之时,袁公就已经开始有这些思谋了。他那晚还特意将我召到他的府上,跟我密谈此事。
记得他当时跟我突然说道,‘吾虽身兼这渤海太守一职,奈何如今渤海之地一半为公孙瓒所侵占,虽有名而无实。如其徒当着虚名而处实祸,何不度贤让能,将这渤海一地让给有贤之人呢?’
袁公跟我这么一说,我那时就有点儿懵了。我还一时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说出这些话来,只道是一时说说罢了,谁知……”
陈诺一听,差点笑了出来。
袁绍这话也说得太假了吧?不说袁绍,只要是利禄中人,谁会嫌弃自己家产多呢?更何况,以袁绍的个性,说出‘度贤让能’这样的话来,不但恶心,也当真是无耻。
想他夺了冀州后,不但领了冀州牧,封乡侯,身兼司隶校尉,并且担着车骑将军,渤海太守之衔,可谓职位之多一时无两。想他一身身兼数职,何曾放过一个?他此时突然说出那样的话来,不是恶心人又是什么?
再说,他当初起兵靠的就是渤海一郡,这渤海郡土地沃实,兵源粮草充足,他一直紧紧攥在自己手中,如何会轻易放手?当然,他的话虽然是说得虚假了一些,但若非有非常之谋,如何轻易说出这样的话来?果不其然,接下来逢纪的话就已经证实了。
只见那逢纪顿了顿,扯了扯嗓门,说道:“……谁知后来,我又听说了一些事情,这才知道袁公的真实想法了。就在召见我之后不久,听外间传闻,袁公又特意召见了公孙范数次,而且公孙范每次从袁公那里回来后都能得到特殊赏赐。
想那公孙范虽然是客将,但袁公何曾如此待见于他?我当时还有点想不通,不过一旦想到公孙瓒一事,也就不难明白其中道理了。
所以白天时,听陈小将军你偶一提起,当时虽然几乎是一片反对之声,但我观袁公支支吾吾也不说话,突然想到前些天的事情,也就了解啦。
他是有意同意,却又不好自己表态,更不能由他亲自出口。他之所以隐忍不言,也是知道这件事情牵扯到冀州整体利益,必然遭到田丰、沮授和各位大人他们的反对。
而由你提出来,意义自然也就不一样了,也正合了他的心意。我既然猜测到此,也就顺了袁公的意思,替他将他要说的说出来,他也正好借此拍板同意。所以这件事情说起来,你也没什么好谢我的,一切不过是顺从袁公的本意罢了。”
陈诺一下子明白了,不由嘿然失笑。由他提出来当然不一样,以后出了事情袁绍可完全置之度外,由他来一力承当。
不过话说回来,前后观逢纪为人处世,怪不得他能够混到现在仍是风生水起,那可当真有他的一套。
要知道,袁绍初得冀州,急需冀州方面士林的支持,所以必须尽力安排冀州人才到他身边。而他入主冀州前又带来了许多旧日追随的老部下,他们把持了许多重要的官职,这样也就阻碍了后进之人。
既然僧多粥少,加上袁绍又不想那些旧日的部下逐渐座大。袁
绍在接手冀州后,立即展开了一**清洗,故意找茬屠杀了许多那些功劳过大的老人们,好腾出位置给冀州人士。
在这**清洗中,那些袁绍的旧部,除了像逢纪这样的心腹之人,皆都是赶尽杀绝。而逢纪能够一直屹立不倒,除了会拍袁绍马屁,更多是懂得了解揣摩袁绍的心思;就如今天一事,他就能够把捏得很好。
在别人的一轮反对声后,当袁绍觉得无望时,逢纪突然挺身而出,力排众议,不但替袁绍找到了信心,而且顺了他的意,这样的臣子如何不得主子的欢子心?
逢纪之狡猾,由此可见。
更难能可贵的是,逢纪这人虽然一直以元老自居,不断打压新晋,但他却又能很好的掌握分寸。在敲打他人的同时,留给他人一些余地,这样不但保住了自己的前途,同样让别人回过头来不得不对他心存感激。他这样又挥大棒子,又给别人糖吃的招数,陈诺也从他这里领教过了。
就像今天一样,他虽然不让他谢,实则告诉他,袁绍虽然早有这个想法,要不是他从旁点破,他也休想得到通过。这样一来,性质又不一样了。
这人处世的学问的确是高,他身上虽然被满身的铜臭气所包围,但到底有其可取之取。而这些可取的地方,也正是陈诺需要学习的。
陈诺想清楚了这些,眼看逢纪耷拉下眼皮,看来他的话说完,要送客了。他也就将身站起,再次谢了几句,也即告退。
逢纪点了点头,但还是补充了一句:“袁公虽然将渤海印绶交了出去,也打发走了公孙范,但公孙瓒是不是领这个情面,只怕难说。再者,公孙范既然跟公孙瓒是堂兄弟,他二人若是串通一气,当真如田元皓他们分析的那样,最终公孙范将以渤海之兵协助其兄长反过来对付袁公;到时不但没有退了公孙瓒之兵,更是为我冀州增加一个劲敌。这个风险,想必陈将军也有所考虑的吧?”
陈诺嘿然一笑,如果没有这些考虑,他焉能放出这样的大话?
逢纪看了陈诺一眼,也知道陈诺心里有了准备,随即笑道:“还是你们年轻人敢闯,是我多虑了。”
从逢纪府上出来,陈诺在典韦等十几骑亲兵的保护下,径直从南门出了邺城。
照理说,陈诺现在身为别部司马,袁绍在城中也赏赐了府邸给他,又是这么晚了,陈诺应当在城中休息才对。只是因为他军队驻扎在城外,只留了韩猛和赵雪把手,陈诺始终放下不下。
毕竟他营中士兵不但多为新进者,而且成分太过复杂,要是有一两个在这邺城外袁绍眼皮子底下闹起事来,那可有得邺城官员的检举了。加上如今监军是沮授,此人铁面无私,要是被他抓到了把柄,那可有得他喝一壶的了。
没奈何,就算再不情愿,陈诺也得连夜出了城,赶回大帐休息。
一到帐中,想起这一天来所发生的事情,虽然紧张刺激,也当真有许多可笑之处。
袁绍果然不愧是四世三公的后人,凡是都是面子第一,摆出一副宽厚长者的样子,学周公礼贤下士之风,却当真学得不伦不类。
就比喻今日堂上吧,为了要不要将他送给公孙瓒,愣是问遍了大小文武。别人都给出意见了,他因为意见太过分歧,到他来拿主意的时候,却又犯难了。
正如郭嘉所说的那样,抉择权在他手上,他愣是犹豫不决,还要问个不停,差点就出了洋相,也当真滑稽之至。
想起郭嘉,不知是该替他惋惜呢,还是该替袁绍惋惜。
明明如此大才之人,在济济一堂的将军府上,却没有他的一席之地,只能做个小吏,旁听而不能轻易开口。可怜他也许是听到堂上吵得实在太过了,而他又没有开口的机会,只好假以长剑落地来换取他人的注意,方能说上一句话,也当真可悲。
也难怪他胸中藏有济世的抱负,却因为明珠暗投,不能一展其之所愿,也唯有整日以酒来麻痹他自己,算得是真正的痛苦吧!
不过他倒是很是感激郭嘉,他冒险做出如此举动,突然抬出了黑山军来,也算是给了袁绍一些旁敲,以换取了他陈诺暂时的安全。
他这么一阵乱想,抬眼突然看到一人就立身在他案前不过数尺,对着他咧嘴发笑,他也是吓了一跳。
他正了正身子,故意发怒问道:“雪儿,你是什么时候进来了,怎么也不做声?”
说着,就要埋头公案。
赵雪翻了白眼,说道:“我都来了好些时候了,只是看到将军你在想着事情一动不动的,怪吓人的,我也就没敢打扰啦。”
陈诺咳嗽了一声:“唔……都这么晚了,你怎么还不休息?”
赵雪低下头来:“将军这么晚了才回来,而且还一直忙于公务,雪儿又如何睡着?”
陈诺看到她这副模样,打趣她:“怎么,你都改口一口一个将军了,我怎么听着这么别扭啊?”
赵雪鼻子轻轻一哼:“那还不是将军你吩咐雪儿的,让雪儿在军营之内只能以将军相称。”
陈诺哈哈一笑:“看你这么听话,也不像你哥哥说的那么调皮嘛。”
看到赵雪脸色微微一变,知道是说露嘴了,不该再提赵云。
陈诺转而一笑:“对了,这些日子雪儿你随我奔波至此,因为急着赶路,一路上都没有在一起好好说说话;如今难得咱们一时都还没有睡意,我倒是有几句话要跟你说说。”
“什么赶路,大哥哥你这一路上就算有时间,那还不是陪着你的那个新入营的典韦兄弟说话去了,哪里还有我雪儿插嘴的机会呀?”
赵雪虽然埋怨着,不过从陈诺口里听到‘咱们’两字,身子到底一暖,也就不再嘀咕了。
只见她点了点头,乖乖的站着。
陈诺一看,虽然是在军营,但一个站着一个坐着这哪里能说好话?他也就离了主将席,携了赵雪到食榻旁边坐了,又让下面准备了一些水酒端上来,同她边吃边谈。
赵雪虽然坐着,到底仍是有些顾虑:“将军就不怕有人会闯进来?”
陈诺一笑:“这么大晚上的谁还过来呀,雪儿你是多虑了吧?再说了,我两个大男人,能做什么坏事?”
赵雪一听,脸上一红。
想到陈诺与典韦初见面时的那句玩笑,不由噗嗤一笑,打趣道:“是!我们两个大男人干不成什么坏事,就像是那晚大哥哥你那样,酒席喝到一半,居然旁若无人的拉了典韦兄弟的手,还说道什么‘陪大爷我玩耍’……哈哈……”
赵雪说到这里,看陈诺脸上起了愠怒之色,她也就赶紧不说了。可一提起来,仍是控制不住的哈哈笑着,又怕陈诺找她麻烦,一面躲避着陈诺凌厉的目光。
陈诺故意怒视了她一眼,突然一把抓住她的小手,嘿然道:“是啊,要不今晚你也陪大爷我玩耍玩耍?”
赵雪脸上通红得怕人,心跳得厉害,赶紧挣脱了陈诺虎狼之手,一面顾左而言他。
陈诺虽然并不以为这大半夜的还会有人过来打扰,但这里毕竟是大营,也就打趣到此。
他给赵雪满了一盏,两个喝了。陈诺现在一想到当日在京县道上阻截张济追兵一事,脑子里还仍是放不下许多的疑惑。当日他持枪曾与张绣憨斗之情景如今是历历在目,既然赵雪如今就在身边,一些事情正好可以问问她。
他将酒盏轻轻一放,突然开口说道:“雪儿,我看你教我的那套赵家枪法确实不错,当日我与贼人厮打,若不是使出了那套枪法,只怕也不会那么轻易能够脱身。”
赵雪笑道:“这算什么,你没有见过我哥哥……”提到他哥哥,头不觉一低。
赵云之死终究是赵雪的一块心病,陈诺伸出手来紧了紧她的手掌。赵雪心中一暖,抬起头来,努力平复了一下复杂的情绪,说道,“大哥哥,你还不知道吧,其实我这赵家枪法原来并不是叫这个名字的,这只是我临时取的。”
“这是为什么?”
“因为……因为这枪法并不是本来的呀,我所教你的,那只不过是原来枪法的一些皮毛而已,并不是最上层的,而真正的枪法在我哥哥那里,那才叫真正的厉害。”
“不是原来的?”
陈诺有些不懂了,什么叫不是原来的?
赵雪也就原原本本的说了出来,原来她所使的这套枪法也不是完整的,更不是原本的样子。她也是从哥哥赵云那里偷学来的。后来此时被赵云发现,也不问什么缘由,就是不许赵雪练着枪法。但赵雪什么脾气赵云是知道的,看她不依,赵云也是无奈,只好退了一步。
赵云于是将原本的那套枪法稍稍简化了一下,并且将那些比较带有过分杀气的招式除了,剩下来的,简化后,也就教给了妹妹赵雪。赵雪当然只是一时好奇这些枪法,既然有了招数,也不计较别的,为了将此套枪法与哥哥原本的枪法区别开来,也就取名赵家枪法。
陈诺一听,也就恍然明白了过来:“你哥哥的那套枪法叫什么名字,可还有其他人会使?”
赵雪说道:“好像叫什么百鸟朝凤枪,其他人会不会我不知道,但我知道这套枪法十分厉害。”
“那你可有听你哥哥平时提起过张绣这个人的?”
“张绣?”
赵雪左右想了想:“哥哥好像曾提起过这个人的名字,可好像又没有。唔,我是真的想不起来了。大哥哥你问这些干什么?对了,上次阻截你的就是这个什么张绣的吧?”
虽然不能得到确定,但陈诺隐隐觉得,赵云跟张绣之间一定是有某种关系的。只可惜赵云如今……
这时,帐外一声典韦求见。
陈诺还道这大半夜没有人再来了呢,赵雪想要从席上下来,但被陈诺一把抓住。别人他还不敢让看见,典韦可没关系。
第五十章:斩杀都官从事
典韦深夜求见,也没有别的事情,无非关于部伍训练的情况,来向陈诺做个汇报。www.uu234.cc
既然来了,也就拉了典韦一同入席,边吃边谈。
赵雪放下筷子,知道典韦一来她就插不上嘴了,也就趁机告退了。
出了帐外,赵雪优哉游哉的荡着步子,三步两步一回头,心有戚戚焉。
她还在想,如果她身为男儿那该多好。如果她是男儿,那么她也就可以大大方方的跟大哥哥把酒言欢,甚至彻夜抵足长谈,而不用整日的忌讳这忌讳那了。
她看着自己这身不伦不类的装束,突然有些讨厌了。
或许她并不是讨厌这些,而是不能以真正的身份见人,那才叫烦。
以前喜欢的男儿装,此刻却视之为敝履。
她伸手扯了扯衣角,蛾眉微微一蹙。这时有队训巡逻的士兵经过,她也就将身子一正,摆出一副铁板的面孔,迎面走了过去。
第二天,陈诺要去城中议事,赵雪死活要跟在身边。陈诺还想不带,奈何她偏偏执意要去,也就随了她。
等到晚上回来,赵雪就是一个劲儿的跟陈诺说城中见闻,尤其夸城中女孩子衣服的艳丽,妆容的好看。
陈诺也从其中听出了一些味儿,便是打趣道:“我记得雪儿以前是从不关心这些的,我还道你已经忘了自己的女儿身了呢。怎么,你突然跟我说起这些,又是浓妆啊,又是艳抹的,到底是几个意思?难道你也想恢复女儿身?”
赵雪脸上一红,点了点头。
陈诺一句玩笑话,没想到赵雪倒是当真了,赶紧咳嗽了一声,假装从没提起刚才的话。谁知那赵雪一旦有了恢复身份的想法,那是一发不可收拾,央求着陈诺答应她。
陈诺也是头大了,要放手赵雪现在可不是时候啊。
要知道他身为别部司马,手上也有一千多号人,正需要帮手的时候。虽然有典韦、韩猛两人,奈何此二人都只是打仗的料,计划出了作战方案,让他们往哪里冲,他们也就往哪里冲,这点毫不含糊。可要让他们管理军队,实在不能说大话。
也唯有一个赵雪,武勇方面虽然逊色于典、韩二人,但她毕竟是赵云的妹子,脑子像他哥哥很是灵活,而且还颇读了一些诗书,也略懂战阵之理,是目前营中唯一能够堪当副将之任的人。
除此三人而外,陈诺也没有别的较为突出的帮手了。至于郭嘉,暂时是不能请他出山的,在此稀缺人才之际,陈诺焉能轻易放了赵雪?可营中不可有女人那可是有严格规定的,若赵雪想要恢复女儿身那也必须脱离军营,是陈诺不愿意看到的。
所以他故意以此相激,赵雪倒是不忍心离开陈诺,听了此话,连忙摇头:“雪儿打死也不会离开大哥哥你的!”
她情急中狡辩,说出这样的话来,突然又觉得太过冒昧,也就立即将话一绕开,接着说道:“可是女人也是人啊,为什么就不能在军中建功立业,这也太不公平了!”
陈诺笑道:“雪儿是巾帼女英雄,当然可以啦。雪儿你放心,只要将来我能够……呵,将来到了一定时机,我定然建议袁公,让他在军中专门设立女营,然后让你来当这个女营将军。雪儿,你看怎么样?”
“女营将军?”
赵雪一听,当然是憧憬无限。不过她心思敏捷,转而说道:“可是,大哥哥当真要一直效劳袁将军吗?那袁将军我看他外表倒是宽厚,可是内心……”
陈诺害怕隔墙有耳,也就立即将她话打断:“雪儿,这些话还是烂在肚子里,跟我说说也就罢了,别人可千万不要说。”
别人她当然不会轻易说,只是她想到前后事,就是替陈诺不忿。想他在先前一战中立了那么大功劳,不但帮助周刺史击退了孙坚,且挥兵攻下了辕关,事后不但没有奖赏,而且还因为杀了敌将公孙越差点就要拿他去抵命,这算是什么道理。
既然陈诺不让说,赵雪也就闭口不谈。
这一晚,赵雪思前想后,一想到陈诺口中承诺给她的那个女营将军,不觉美滋滋的一笑,安然入睡了。但是睡梦中,她又梦到了满身血污的哥哥赵云。
赵雪哭着惊醒,一觉已经是大天亮了。
恰好陈诺进入帐来,看到她满脸的泪痕,赶紧安慰了她几句。
赵雪想到刚才的梦境,勾起了她思念哥哥之心,不由抱着陈诺又是痛哭了一番。她哭了数声,感觉气氛不对,偶一抬头,这才发现与陈诺同来的还有典韦。
那典韦瞪着一对牛珠子,看了许时,也没有看出个所以然来。倒是被赵雪看见,骂了他一句:“缩回你的牛眼!”
陈诺一听,放开赵雪,回头看到典韦满脸的无辜,也是不由哈哈一笑。
他拍了拍赵雪的肩膀,站起身来:“好了,你快快洗漱,等会跟我入城一趟吧。”
说着
,转过身去,先带了典韦出了大帐,回了自己帐中。不时韩猛等将也已先后赶到,陈诺于是简单的交代了他们留营的任务。等到各将领命,赵雪也已经穿戴整齐,来见陈诺了。
陈诺带了赵雪还有十几个亲兵,也就一路往城中赶往。
赵雪憋了一路,终于在休息的间隙向陈诺提出了心中疑问:“将军,记得昨天我想要跟你入城,还是好说歹说你才同意的。今天怎么我还没有提出来呢,将军你就让雪儿跟上了?”
“怎么,这难道不是雪儿心中所想?”
昨晚跟赵雪一夜话后,陈诺也觉得亏欠赵雪的地方太多了。既然她喜欢城里的热闹,那何不趁这几天难得的闲暇带同她一起看看呢?正好今儿袁绍又要召见他,也就顺便带上了。
看看休息得差不多了,陈诺也就带着雪儿等继续上路。等入了城中,还未到袁绍的将军府邸,半路就遇上一伙气势汹汹的士兵。
那伙士兵有四五十人,他们所行甚疾,一路上都是肆无忌惮,不但扰乱行人居民,有的甚至趁机劫掠商贾,毫无法纪。此地毕竟是邺城,乃冀州首府,虽然只是初定,但想必治安也不会太差,今天居然会遇到这等事情,也的是让人气愤。
眼看对方人等就要冲到,陈诺倒是没有丝毫避让的意思,将马勒在了道上,专等那帮人上前。
那帮士兵道被堵住,立即将刀矛举起,威胁陈诺让出道来。陈诺身后的亲兵也是立即冲上前来,保护在陈诺身前。赵雪则立定陈诺身边,按剑不动,随时准备出击。
情势一触即发,两边行人皆是走避不迭。
也就在这时,对方士兵中走出一人,打了声哈哈,叫了声:“陈将军,别来无恙!”
陈诺定睛一看,立即是认了出来,嘿然一笑:“原来是朱将军,你何时到了邺城的?”
这位朱将军名汉,河内人。前时,陈诺同颜良一道,奉命出使冀州说服韩馥归降,当时还在荡阴时,就遇到了朱汉的这伙人马。他们假打袁绍的旗号,在陈诺军前纳降。陈诺受了他送的马匹,让他率部去袁绍那里。冀州归了袁绍后,陈诺一直忙于军务,也就没有再见此人,没想到今天倒是遇到了。
那朱汉听陈诺一说,嘿然一笑,肚子挺了挺,说道:“说来还得多谢陈将军从中帮忙,若不是得到了陈将军你的首肯,我投靠袁将军一事也未必那么顺利。
陈将军不知,自别将军后,我就带着人马一路到了冀州。等到见过袁将军,袁将军倒是颇为看得起在下,不但收留了我这亡命之人,而且还委以心腹之任。说来惭愧,在下目今已是袁将军帐下都官从事,专管不法之徒。所以……”
朱汉说到这里嘿然一笑,把眼睛上下打量着陈诺,也就不再说了。意思是让陈诺自己掂量掂量,如今拦了他的道,是不是识趣让让了。
陈诺当然明白这都官从事的分量。袁绍身兼数职,其中一个就是司隶校尉。这司隶校尉的下属,其职任是专门举报处置违法官员。只不过此地非是京畿,他不可能纠举洛阳的官员,只能纠举邺城的官员而已。但就算是一个小小的邺城,那也是足够大了,只要是袁绍的官员,那他也就有纠察之权的。
看着他那张小人得意的嘴脸,陈诺也是打从心里感到厌恶。
当初他同意接受他的纳降,当然并非是他所能做主的,当时还有一个颜良在。既然颜良都没有反对,他也没有什么好说的。只是没有想到,这小人一旦得志,还真是得志便猖狂,立即不把他人放在眼里了,也当真是可恶至极。
但他此刻既然身在其职权之下,也不得不暂时忍气吞声,虚与委蛇了。
他一听朱汉这么一说,也就假意恭贺了他两句,言道:“朱大人风风火火的出来,不知这次又是哪位官员该倒霉了?”
朱汉一听,得意一笑:“这恐怕非是陈将军你该知道的吧?”
他脸上虽带着笑,但心里却是十分的不快。既然知道他什么职务了,如何到现在还是马上搭话,分明一点也不把他这个都官从事放在眼里!你等着,等我立了这一功,再回来好好收拾你小子。
陈诺也懒得跟朱汉嗦,缰绳一扯,拱手道:“本将军也得速去袁公府上议事,闲事我也没空理会!”
他说着,就要打马上前,但片刻间又感到了什么不对。
他转头去看赵雪,只见赵雪一对眼睛死死盯着朱汉。不但是陈诺看得奇怪,就连朱汉本人此时忽然发觉,也是被她盯得头皮发麻。
赵雪仔细看了朱汉一会,突然眼睛一竖,怒火中烧,咬碎玉牙,脱口叫道:“你就是……”
赵雪手已经按在了剑柄上,就要拔剑而出。但被陈诺眼疾手快,及时制止住。陈诺示意了她一眼,故意提醒他:“赵雪,不得无礼,朱大人乃都官从事,专官非法之徒,就算你仰慕他,也不可如此造
次。”
说着,连忙向朱汉告辞,硬是拽着赵雪走了。
赵雪走出丈远,回头看朱汉带人就快要走远了,一咬牙,又是纵马回追。陈诺赶紧将她拉住,低声呵斥:“雪儿,你是怎么回事?这是邺城,你不得胡来!”
赵雪激动得语无伦次:“可是……可是……就是那人当日杀害了我哥哥……”
说着,眼泪和恨意扑簌而下。
陈诺一愣,眉头一锁。赵雪说朱汉是杀害他哥哥赵云的凶手?
突然想起以前赵雪跟他说过的话,一下子陷入了沉思。
她以前就曾说过,他哥哥当日听了他的话后,带着他们欲要投奔袁绍的。可就在半道上,却被一伙打着袁家旗号的人马给拦住了。这伙人因为觊觎他们的马匹,于是起了歹意,将她和她哥哥赵云杀散。他那时怎么就不会想到,这伙歹人其实就是朱汉那些人呢?
要知道,当是时,袁绍势力大部分都在河内,如何在邺县以北会出现袁家人马?也只有朱汉才是最大的嫌疑。想那时,朱汉刚刚叛出冀州,不久就落草了。而且他当时为了自保,故意打的袁家旗号。现在看来,这前后事情不难弄清了。
想朱汉当时因为觊觎赵云所带的马匹,故而起了歹意,截杀了赵云人等。后又一路往南,到了荡阴山中,暂时结寨驻下人马。等到他们出使冀州时,他们眼看机会来了,也就趁机请降了。
还有,记得当日宴后,他们被朱汉等领到后山马厩去看马匹,当时就有一只孤群的白马。他那时与那马的眼睛对视时,还道怎么如此眼熟呢,原来那匹白马的主人非是别人,正是赵云。他以前得赵云相助击退匪徒时,就曾见过赵云的这匹白马。
也许是赵云的坐骑当时就认出了陈诺来,方才故意咬了陈诺到悬崖边,又是悲鸣,又是纵崖的,原来是做给陈诺看,提醒陈诺它的主人已经落山而死了。
只是当时陈诺没有想到此马会如此通人性,居然在主人死后不吃也不喝,活活挨着饿,以致瘦损,最后跳崖而亡,也算得是‘忠君’之马了,的是可歌可泣。
本来,在遇到赵雪后,听了赵雪说出哥哥赵云之死的前后状来,他那时也是隐隐觉出了些什么。只是,那时他到底忙于军务,一直未有闲暇思考,也就渐渐将这事抛于脑后了。现在仔细回想,当时若是追究起来,其实也不难查出究竟来。
此事却要等到赵雪跟朱汉这两个仇人面对了面,才能贯通究竟,说来当真是有些惭愧。
怪不得赵雪先前一脸死死的盯着朱汉在看,原来她也是慢慢的认出了朱汉这个杀人凶手来。不过,也幸好他及时制止了赵雪,不然也不知道赵雪这么一闹,要将邺城闹出多大的动静来。
虽然知道朱汉就是杀害赵云的凶手,但奈何此刻是身在邺城,又是在众目睽睽之下,要是赵雪鲁莽行事,不但报不了他哥哥的仇,只怕朱汉身边的那些兵丁也早将她抓起来了。
既然已经知道凶手是谁了,所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以后有的是机会,还怕不能杀了朱汉替赵云报仇雪恨?
陈诺还怕赵雪继续说下去,暂时拉了她下面,到了一旁,努力的安慰了她几句。赵雪虽然急于报仇,也非不通情理之人,听陈诺前后一说,也就点了点头,答应陈诺,暂时放下仇恨,等以后有机会了再报。
陈诺轻叹一口气,整了整她的衣甲,伸手替她摸去了脸上的泪水。但是她白净的脸蛋,被眼泪这么一冲洗,倒是将那些刻意抹上去的灰炭给冲淡了。
陈诺从她白皙得吹弹可破的脸蛋上看去,更加的内疚了。这么好的一个姑娘,本是容貌不差的,就算没有嫁人,也应该待字闺中,如何跟了他这般受罪?赵云既然已死,以后也只有他来照顾她了,他是绝不能让别人欺负她的。
“朱汉!”陈诺在心中刻下这个名字,将手缩回,握住刀柄,紧了紧。
他跟赵雪说道:“放心吧,不杀此獠,我如何对得起你九泉之下的哥哥?”
若非是在大街上,赵雪也差点扑到了陈诺怀里。赵雪为了让陈诺放心,故意挤出了一个笑脸,望着陈诺的脸庞,心里却道:“大哥哥,我怎么能让你冒这个险?”
因为时间紧迫,陈诺也不好多耽搁,安慰了赵雪两句,也就带同她一起到了袁绍的将军府邸。只是赵雪毕竟是下吏,是没有资格进入将军府的,他和其人十几个随来的亲兵都安排在了外间等候。
陈诺交代了赵雪两句,也就随着其他官吏先后进了大堂议事。
今天的议题无非是关于公孙瓒南下,董卓作威作福,以及最近冀州周边的情况变化。陈诺心里想着赵雪的事情,也无心听这些人吵吵。
进入议事后良久,突然有士兵匆匆进来,一脸慌张之色,向袁绍报说:“不,不好了!都官从事被人斩杀于韩琦将军府邸!”
第五一章:大闹将军府
都官从事朱汉突然被人斩杀,不但引起满堂文武的震惊,就连袁绍亦是面上微微一变,立即下令追查此事,抓到凶手立斩不赦。www.uu234.cc
那士兵听后并没有立即走开,转而吞吞吐吐,说道:“还有……”
“还有什么!”
袁绍突然一声大喝,将那士兵吓趴在地,额上汗珠直滚而下,身子哆嗦了半天,方才道:“还有……韩琦将军亦死于乱军之中。”
韩琦乃是韩馥的长子,袁绍得了冀州后,为了搪塞悠悠之口,故意封了韩琦一个有名无实的奋威将军,将其迁居故太监赵忠府邸严密监控起来。想那韩琦自父死后,向来小心行事,从不轻易外出,如何突然被人杀于家中?
韩琦虽然没有什么份量,但对于袁绍来说却也可以作为笼络韩馥旧部的一个棋子。只要韩琦好好的活着,那些冀州旧部反对的声音也就可以好些。如今韩琦突然不明不白一死,只怕又不知要闹出什么风波来。
堂上文武一听,轰然炸开了锅,议论纷纷。
就连那袁绍也是突然奋身而起,脸色大变。
陈诺乍闻朱汉之死,不知为何,一下子想到了赵雪,立即是手心捏了一把冷汗。心里盼望着,赵雪可千万别干傻事。这时又听说了韩琦亦是死于乱军之中,心里也是一团乱麻。
但转念一想,又有些许的释然。
想他先前遇到朱汉时,就见那朱汉大摇大摆招摇过市,说要办什么案子;当时朱汉嘴上虽然没有说出,现在联系起来,怕不是他所行之事正跟韩琦之事有关吧?
杀韩琦,说不定就是朱汉之所为。
陈诺之所以这么想,也并非没有根据。
这朱汉之所以从冀州罢官,乃是因为他跟韩馥闹了矛盾。如今他投入袁绍府上,又得到袁绍重用,他正好可以利用职务之便,行己之私事;逼杀韩琦,将他老子欠下的账算到韩琦头上。
当然,朱汉毕竟只是一个小小的都官从事,再借给他十个胆子,他也不可能贸然杀了韩琦,若没有袁绍的点头,那是绝不能说办就办的。
而杀死韩琦,非但不如表面上那样对袁绍不利,反而更加有利于袁绍经后的行事。
想袁绍自得了冀州后,表面上虽然给韩琦一个好的安置,但韩琦到底是韩馥长子,也必始终让他不能心安。毕竟,这韩馥虽死,但难说没有某些蠢蠢欲动的冀州旧部对其子韩琦抱有幻想;韩琦又身在邺城,一旦有什么风吹草动,他们就此死灰复燃,从而危及袁绍的安全,这对于袁绍来说是不想看到的。
所以,袁绍杀韩琦的理由更加充分。更何况,他是假他手之人,将来要清理也不过推出一个朱汉罢了,他反而博了个大好的名声。
所以,不论是从朱汉还是从袁绍出发,这两人都是希望韩琦死的。
陈诺想清楚了这些,再看袁绍,见他为韩琦之死虽然怒发冲冠,但怎么看都是有些作假。转而再看逢纪,却是众人汹汹嚷嚷之际,他仍是捋着自己颔下一部焦黄的胡须,显得漫不经心。
陈诺这么一注视逢纪,逢纪倒是很快有了反应,立即是将一对炯炯然的目光射向陈诺,向陈诺神秘一笑。
从他这个笑容里,陈诺也已经知道答案了。
袁绍刚刚奋身站起,将军府外一阵喧哗。袁绍等正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又见守门兵士向袁绍报说,说是外面来了个血人,提了一颗脑袋就要闯将进来,申言要见袁将军当面说话。
堂上众人一听都是瞠目结舌,也不知是什么人不知死活,胆敢大闹将军府。
袁绍此刻倒是身子一震,佩剑一按,扫视众人,缓缓道:“本将军倒是要看看谁敢在吾府上放肆,去,命人叫放行,带他来见本将军!”
士兵下去,不一会儿吵闹声和步履声突然逼至,那些好奇的文武也都是个个延颈以待,就连陈诺也不由举目而视。不时,十数个士兵团团围着来人,缓缓退到了堂下。随着一声娇叱,众士兵散开,一人满身血污出现在众人面前。
众文武尚未看清来人模样,就见一颗血淋淋的脑袋先被丢在了堂前,滚了丈许远,方才停了下来,把众人都是吓了一跳。
一股刺鼻的血腥味直冲堂上诸人,都是赶紧以袖掩鼻。胆大些的,眯起一对细细眼睛,仔细瞧看堂前那颗头颅,也是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
只见被砍之人两眼圆睁,脸上五官皆是糊住了血渍。就是那么一颗小小的脑袋,也是被蓬松的头发团团裹住,如果不是仔细辨认,还真不知道是朱汉的首级。
有人认了出来,惊呼之声迭起。
那主将席上的袁绍眼尖,一眼看了出来,立即是断喝一声,指着来人:“大胆贼人,你杀了朝廷命官还敢如此放肆。来人,给我拿下!”
眼看堂
下士兵就要全部涌上,倒是那满身是血的家伙一脸毫无惧意,立即是断喝了一声,叫着:“慢着!我既然来了,也不劳诸位动手。我来,是向袁将军说明,我杀此獠与他人无尤。今日我死,以抵其命!”
那人说着,将手中长剑一举,就要割喉自尽。
别人或许认不得此人,但陈诺可是一眼认了出来。
该来的还是要来,躲也躲不了!
赵雪她换了这身普通的装束,自来袁绍这里领死,难道以为就凭她那么几句话,袁绍就这么轻易放过她?
这个傻丫头!
若不是赵雪报仇心切,不然要报此仇那还不是易事?
既然韩琦死于朱汉之手,袁绍为了给天下一个交代,也必杀朱汉以谢天下,如此她不用出手此仇也已经得报了。可如今朱汉也死了,这件事情就要麻烦多了,以袁绍的个性,到时朱汉非但无罪,连韩琦的死都要一并算到她头上。她真是太过莽撞了!
但既然赵雪有难,责备已经晚了,只能尽全力去救她了。
陈诺立即站了起来,挥刀打掉了赵雪手中之剑。他突然的此举,不但令堂上众人吃惊,就连袁绍脸上亦是变了一变。
赵雪眉头紧蹙,想要当做不认识陈诺,但被陈诺一拉,一同跪于袁绍面前,让她无法开口。
陈诺立即向袁绍说道:“我想袁公是误会了!此人不是别人,正是末将的部下。”
赵雪此来送死,就是想撇清她与陈诺之间的关系,如今被陈诺这么一‘澄清’,赵雪自然不答应;但奈何陈诺不给她解释的机会,更不给袁绍等插口。
陈诺此话一出,立即接着说道:“朱大人之死,我想其中可能另有隐情。事已至此,实不瞒袁公和各位将军大人知道,就在末将入城之时,其实末将半路就曾遇到过朱大人。
当时我见朱大人带着他的那帮部下急匆匆的赶往韩琦将军府邸,一时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看他们气势汹汹的样子,只怕大事不妙,也就立即派了赵小将尾随前往,便宜行事。”
袁绍鼻子轻轻一哼,说道:“不在其位,不谋其政,陈将军这句话难道不懂吗?朱大人身为都官从事,有权监管抓捕在邺不法官员,这是他的职责范围,你纵然是好打不平,但也未免管得太宽了吧?”
陈诺摇头道:“袁公的话虽然这么说,可办起事情来,非是书面文章,绝不能轻易苟且就过。想那韩琦将军乃先州牧韩馥之长子,又为袁公您所倚重,对我冀州有举足轻重的影响力,不可有丝毫的闪失。如今眼见韩琦将军身有危难,我如何能见死不救?哦,对了,我想朱大人突然兵临韩琦将军府上,不是袁公你下的命令吧?”
陈诺反将了袁绍一军,袁绍就算有这命令,也不能承认。
好个陈诺,袁绍嘿然一笑,说道:“韩琦将军就算犯再大错误,那也不可草草行事。更何况,本将军待韩琦将军自认为不薄,想他也没有其他想法,本将军又怎会无故下什么命令?”
陈诺连忙点头:“我就说嘛,想袁公向以名声为重,如何轻易诛杀韩琦将军?也必是朱大人擅自行事。我先前就听闻朱大人就曾在先韩州牧手上为官,最后跟先韩州牧闹得不愉快,这才各自走路。想朱大人今日擅自做主,围捕韩琦将军府邸,既然不是袁公您的意思,那就是他假借公事以谋取私利……”
袁绍听到这里觉出了不对,赶紧打断陈诺:“慢着!我们现在追究的是你部下刺杀朱大人一事,你把话扯远了。”
陈诺听袁绍一说,也就一点头:“袁公且听我说,末将正是因为有上面那些忧虑,害怕朱大人以公谋私,对韩琦将军不利,方才派了赵小将过去保护韩琦。至于韩琦将军之死,以及朱汉大人为何突然被杀,末将身在将军府上的确难知其中内幕。所以这些事情还得请当事人赵小将慢慢跟袁公和诸位大人将军解释。”
陈诺说着,立即喝了一声:“赵雪,还不赶紧将事情前后始末说出来!”
赵雪抱了必死之心,本不想多做解释的;但一抬头,突然看到陈诺对她一眨眼,想到陈诺前后所言,懵懂有所领悟。赵雪本来不笨,被陈诺这一声断喝也立即明白过来。
她立即将陈诺的话前后梳理了一遍,也就明白了前后之关键,似乎也看到了一丝希望。只是,她一旦承认是陈诺的部下,如果事有不济,那么陈诺也必因此事受到牵连,这是她不愿意看到的。可若是不承认,那就分明说陈诺先前说的那些是在当堂说谎,那对于陈诺来说,可能要受到严厉的制裁。
既然前无可前,退无可退,为了她和陈诺,她也只能搏上一搏了。
赵雪头一昂,也当真豁了出去,面对袁绍等人逼视的目光,依然是面不改色,侃侃说道:“是!先前小将得陈将军之令,
一路尾随朱大人等到了韩琦将军府上。只是朱将军动静闹得实在太大,将韩琦将军的府邸前后团团包围了起来。
想这韩琦将军也可能知道朱大人与先父有过节,怕朱大人公报私仇,于是闭门自守。谁知朱大人仍是不放过,居然派兵翻墙入室,登上阁楼,愣是将韩琦将军抓了出来。小将在旁观看,一时不敢现身,但眼看着朱大人举起手中大刀,愣是用刀柄敲断了韩琦将军的两腿膝盖……”
这些场面的确是赵雪亲眼所见,现在想来当时韩琦痛苦的惨叫声仍是不绝绕耳,就连她此刻叙述来都不觉眉毛轻轻一蹙,心有不忍;更别说当堂文武一听,皆是一阵唏嘘。
“小将我眼看韩琦将军将要受此磨难而死,一时忍不住,就挺身而出,想要相救韩琦将军。只是没有想到,朱汉那厮丧心病狂,折磨韩琦将军还不够,居然当时一刀就将韩琦将军给杀了……
我当时救护韩琦将军心切,不顾一切的冲杀……朱大人当场也就死于小将之手……小将怕因为此事连累陈将军,故而乔装一番,将朱大人这厮首级取来,自来领死……”
赵雪这些话其实一句也没有掺假,只是她在陈诺的提醒下转变了一下立场,这样意境也就大变了。
虽然她当时答应了陈诺不会对朱汉动手,但她一想到哥哥之死,又加上既然知道了仇人的行踪,如何可能轻易放过他?她不想将复仇的事牵扯到陈诺,故而趁陈诺入府议事之机,悄悄溜了出去,一路打听到了韩琦府上。
她本来一直在暗处窥探,准备伺机报仇的。但她毕竟在静下来的时候考虑过陈诺的话,一时又觉得是不是自己太过鲁莽了,所以当时还是有所犹豫的。但在她看见朱汉折磨韩琦时,也当真勾起了她立杀朱汉之心,于是再也没有顾虑其他,冲上去解决了朱汉。
所以前后事说起来,既有她的私心,也有公理,这要看这件事情如何从赵雪口中解释出来,从何立场来解释。而陈诺就是因为考虑到此,所以故意提醒了赵雪,让其转变立场,不提报仇;那么这件事情听起来就是为了阻止朱汉继续行凶,方才做出了无奈之举,诛杀了此贼;非但无罪,而且情有可原。
果然,这一招当真奏效,把那些侧目的官员听得无话可说,甚至那些冀州的旧部将听后,皆是指着地上朱汉的头颅破口大骂,言其该死,反称赞起赵雪来。
悠悠众口都堵住了,眼看只有袁绍仍是坐在案上不动声色,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袁绍他当然明白见好就收的道理,既然众人将矛头指向了朱汉,也就顺水推舟,将手一挥,说道:“朱汉此人睚眦必报,乃反复小贼,死不足惜!他与先韩州牧有些许小过,便将矛盾转移到其子韩琦身上;遂不经允许,借职务之便,故意网罗韩琦将军之罪名,以公谋私,私自围攻韩琦将军府邸,致韩琦将军于死地。其厚葬韩琦,追拜敬哀将军,厚养遗孤!朱汉既死,不予追究。”
既然对韩琦之死有了交代,冀州那些旧部官员也就没有什么好说的了,倒是便宜了朱汉那小子了。不过袁绍都说不追究了,他们也没其他话好说,也就纷纷领命称诺。
“不过……”
袁绍话音一转,直盯着陈诺二人:“赵小将虽名保护韩琦,但私自诛杀重臣朱汉,不可饶恕。虽可免陈将军失察之罪,但赵小将必须以命相抵,方可杜绝后来效此事者以公谋私!”
众人也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可,唯独陈诺僵立当场。袁绍亲自发话斩杀一个小将,纵然是他,也无权过问。更何况,袁绍已经当面赦免了他,算是先杜绝陈诺之口,好让陈诺无话可说。
但陈诺知道,赵雪绝不能死,他绝不答应!
赵雪脸上一片惨白,她没有为自己的死难过,想到的只是从此不能再跟随陈诺了,不免心有死灰。但想到如果不赶紧谢过袁绍的赐死,只怕陈诺会为她开口求情,反将他再次牵连进来,故而将身赶紧一拜,口称:“朱大人之死,确实赵小将所为。赵小将无话可说,愿领死!”
陈诺神色一变,就要开口再言,但被堂外的吵闹声给打住了。再看堂外,只见有两三个士兵先后闯了进来,远远的不是大呼就是小叫,加上他们走路时脚步所带的声,还有刀剑磕碰之声,闹成了一遍。如此一来,全然没了章法,早已失去了一个士兵应该拥有的纪律,把个严肃的将军府弄得顷刻间如同菜市场了。
袁绍自诩四世三公出身,最重这些外表的礼节,如何今日尽丢这样的脸?加上先前事没有缓过来,也就一发的恼了,一怕木案,大喝道:“你们这是要反了吗!”
“是反了!”
跑在最前面的两个士兵仓促间就接下来袁绍的话:“将军,黑山于毒和右贤王于夫罗反了!他们还劫走了大公子。”
第五二章:孤身入黑山
堂上众人听说黑山于毒联合匈奴右贤王一起反出了邺城,而且还劫持了大公子袁谭,皆是面面相觑,纷纷看向袁绍。www.uu234.cc
所谓事有缓疾,袁绍此时也不得不暂时丢开陈诺的事情,一心扑到于毒、于夫罗谋反一事上。
其实,要说谋反也说不上,袁绍跟于毒他们也不过是一时的盟军关系。在袁绍没有得到冀州之前,他们结好于袁绍,想要从旁分一杯羹。只是没有想到,袁绍得了冀州后,后悔当初盟誓,于是遮遮掩掩的,不想履行诺言。
于毒他们转而不断向袁绍三天两头索要军需物资,扩充兵源。袁绍虽然不愿意,奈何冀州新定,只好暂时虚与委蛇,但暗地里调回文丑等准备收拾他们。
只是,一切还没来得及,先是叔父袁隗之死,接着是公孙瓒南下,搅得他脑袋都大了,这件事情自然也就暂时放在一边了。没有想到的是,如今韩琦等事刚起,还没料理完呢,于毒他们会在这个节骨眼上闹事。
既然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是必要与于毒他们干一仗的时候了。袁绍于是立即命令颜良、文丑二将出班,准备让他二将带兵追杀于毒他们,救出长子袁谭。
陈诺知道这是一个难得的机会,于是向袁绍一拱手,说道:“颜良、文丑二将军虽然骁勇善战,但于毒他们手上毕竟有大公子这个人质在,若是因二将迫之太急,只怕于毒他们为了活命必将鱼死网破,是不利于大公子安危。末将曾与于毒他们接触过,懂得他们的脾性。所谓知己知彼百战百胜,末将愿意领本部人马同去讨贼,以戴罪立功,还望袁公能够成全。”
袁绍伸手捋须,目视了他一眼,又看向赵雪,一时没有说话。
倒是旁边逢纪嘿然一笑,站了起来,说道:“有陈将军一同前往,此事也必然稳妥些,袁公你就答应了吧。”
袁绍听逢纪这么一说,也就点了点头。
陈诺立即称谢,但随即说道:“不过,在末将回来之前,还望袁公对赵小将手下留些情面,到时末将自有交代。”事已至此,袁绍也没有什么话好说,让他三人赶紧下去备战,他则挥手让人先将赵雪带了下去,扣留在了城中。
堂上会议散了后,袁绍独独留下逢纪,将他请到了自己的卧室。
袁绍开门见山:“元图,我以为你是最了解本将军的,如何别人没有开口,你倒是先替陈诺说了话?你今天若是不给我解释清楚,哪里也别去了。”
逢纪一听,捋须笑道:“别人不知道,可袁公你是最清楚的。文丑、颜良二将正如陈将军所言,虽然骁勇善战,奈何只知道冲杀,不知道变通。像陈将军今天说的还算是客气的了,要是我,哼哼……
更何况,这次领兵出去剿灭于毒二贼只在其次,救出大公子才是关键。若是让此二人单独追杀,纵然能斩杀于毒他们,这大公子也未必能够救得回来。
而陈诺此人袁公你也是了解的,不但胆子大而且身怀谋略,让他去,把握岂不是更大些?更何况,大公子的安危,与那陈将军帐下一个小小将士的性命孰轻孰重难道袁公不清楚吗?袁公何要迟疑?”
袁绍无奈一笑,算是默认,转而说道:“在韩琦一事上,想必元图你也看清楚了。陈诺此子明明已经猜到其中内幕,却为了一个小小的卒子,居然反将了我一军,使我难堪。
我本惜念陈诺是个人才,想着此事能小则小,欲斩杀他帐下将士,以敲打他一番,好让他明白什么事情该说,什么事情不能说。如今看来,只要陈诺办成我的任务,又是大功一件,想要借机敲打是又不可能了。”
逢纪嘿嘿一笑,摇头道:“这倒未必!袁将军你这句话倒是一下子提醒了我,让我想起一件事情来。”
“哦?”
袁绍转过身来,看向他:“何事?”
逢纪捋须道:“此事监军沮授大人也曾跟我不经意间提起过,现在想来,倒是可以做一做文章。袁公,你还记得那个韩猛的人吧?”
袁绍微微一愣,说道:“如何不记得?要不是这个贼子砍杀了公孙越,如何会惹得公孙瓒突然南下?若非陈诺一揽子将此事兜了,我还想要亲自审问审问这个家伙,看他到底要干什么!”
逢纪一扯袁绍衣袖,低声道:“这件事情可以这么说,但换个角度来讲,公孙越是敌,韩猛斩杀了他,那可是立了大功之人啊。而且,我听闻此子在此之前,曾在赵浮手下为将,就因为他有些力气,被赵浮提拔到府上看家护院。
像他这种脑子简单,只有一股子蛮力气的厮杀汉,不正是可以安心放在身边的人吗?再说了,袁公你不是一直埋怨辕门营里没有人才可堪重用,如果将韩猛调进来填补空缺的辕门司马一职
,不是再好也没有吗?”
袁绍脑子一转:“韩猛原本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卒子,遽然担了这辕门司马一任,一下子与陈诺平肩齐坐了,似乎有点说不过去吧?”
逢纪说道:“赏功罚过有何不可?再说,公孙越乃公孙瓒之胞弟,韩猛杀了他那是大功一件,就连监军沮授大人都提议要赏,袁公难道还怜惜一个小小的司马之位?更何况,既然将韩猛调了出来,职位若比陈诺还低,那才说不过去呢。”
袁绍一听,连忙点头:“此言有理!那好,等陈诺此事一了,本将军立即将此人调来。只是,沮授大人当真这么说过?”
逢纪点头:“沮授大人既然身为监军,自然对袁公所部各营负有监督之权。他曾跟我说起陈诺,说他阳城一战后,以公谋私,不但收编了不少异族,而且还将所获得的装备收为己用,实在有违为将之道。他这么做,虽然是经过了同意,但据探子所知,似乎有先斩后奏之嫌……”
袁绍打断了他的话:“当初阳城一战,陈诺虽然击退了孙坚和公孙越联军,但他所部损失也是极其惨重,给他点补偿也是应当的。虽然在此事上他有以公谋私之嫌,但也是情有可原,不可怪他。更何况,此事既然已经过本将军的同意,以后不需再提。”
“是是!”
逢纪立即笑道:“我就说嘛,陈将军就算胆子再大,也没有权利不经允许私自处理这些战利品。只是,正因为此一事,逢大人也从中看出了陈将军一些胆大妄为的地方,所以建议要从速处理此类事情,杜绝以后有人再犯。
当然,至于调走韩猛,倒是我一时的主意。但我认为,借此事正好敲打敲打陈诺,不也正合了袁公和监军大人你们的意思吗?”
袁绍点了点头,也不想再提这事。
突然想到一事,转而说道:“哦对了,陈将军以前就曾向我提议,说黎阳乃我冀州之南面门户,当选重将镇守之,我看他说得有理,也就派出了淳于仲简。只是这次陈将军回来,他居然跟我说仲简此人不过是乌巢酒徒,不堪重用,让我换将,元图你怎么看?”
这件事情逢纪当然是知道的,袁绍因为陈诺一封书,倒是立即派出了昔日在京好友淳于琼,让他镇守黎阳。袁绍用他,那是因为淳于琼和他一样,跟随袁绍时间最长。
昔在京时,天子设西园八校尉,袁绍和淳于琼各占其一。董卓之乱后,淳于琼和逢纪也就追随在了袁绍身边,可以说他两都是袁绍府上的老人,如果逢纪今天否定了淳于琼,那同时也是在否定他自己。
逢纪不置可否的一笑:“乌巢酒徒?哈哈,有意思。可能是陈将军回来.经过黎阳时,淳于将军没有照顾好他吧,他才有此一说。袁公,不足为怪。”
“我也是这么说嘛……”袁绍一笑,抓起案上酒盏,一仰而尽。
就在袁绍与逢纪背后谈论陈诺时,陈诺也已经出城点齐了所部千余人马,随着文丑、颜良二将一路往南面追去。可能因为于毒他们早已经料到袁绍会派兵追赶,故而在半路设了伏兵,败了陈诺他们的前部人马。只是他们也没有料到袁绍这次居然出动了三支精锐之师,眼看无法抵挡,只好临时改变注意,由南往西折入黑山之中。
陈诺等人当然不会轻易放过他们,紧跟而来,又接连与对方在黑山脚下展开对阵。等到于毒和匈奴那帮人再也支撑不了了,也只好败往山上。他们三支人马则紧随而来,将黑山团团围住,连夜展开攻击。
陈诺眼看差不多了,也就与文丑、颜良二将商议,让他们在下面督战,他只带了典韦等数骑上山,单独来见于毒还有于夫罗。
“于大帅,右贤王!我开门见山,我不管你们这次为何突然反出邺城,我此来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确保袁公大公子的安全!”
陈诺扫视着于毒和于夫罗:“我相信,在我等三路人马的围攻下,你们要想抵抗只怕也没有那么容易。再者,我等也只过是前部人马,袁公不日也必亲自督军在后。所以,为了两位大人的将来考虑,还是速速放了袁大公子的好。不知两位意下如何?”
于毒一只小眼睛细细的看着陈诺,听他说完,突然仰头哈哈一笑:“看你们这么着急袁大公子的安危,本来我还不把这位公子哥当回事儿,既然你话都说到这里了,我突然觉得我不那么着急了。”
于毒说着,看向于夫罗:“右贤王,你说是吧?”
那右贤王也并没有什么主见,点了点头。
但此境况下,他也不想把话说绝了,于是跟陈诺说道:“陈将军,就算你不问,我也要告诉你一声。非是我等要行此卑劣之事,实乃袁将军他实在欺人太甚,明明答应好的事情,他却愣是临了
了不算数,当真将我等当做小孩子待见!
就拿今天事说,我等想要找袁将军要些粮草,以好补给军中所需。只是,今天发粮官不在,正好袁大公子坐镇,我等也只好去求他成全。只是没有想到,这小子愣是不把我们这些外族人当人,非但不给粮草,而且还羞辱我等。哼,我等实在气不过,没奈何才干出这等无奈之举,反将了出来!”
右贤王说后将脸一扭,看来在这事情上肯定是袁谭对他们有些怠慢了。
陈诺想了想,笑道:“怕这事情没有那么简单吧?刚才追来之前,我其实就已经查看过了二位军营,多的不说,二位营中所积粮草足以三月之用了吧?想若不是二位走得匆忙,焉能轻易将这些来之不易的粮草弃之不顾?如此说来,二位军中所积粮草应该甚多才是,如何会是缺粮少粮呢?”
右贤王被陈诺一说成了大红脸,就要开口争辩,毕竟于毒老谋深算,立即打断了右贤王的话,嘿然一笑:“陈将军果然聪明!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了,什么明白话不能说!实话告诉你吧,我等军营粮草是足以支撑数月之用,但我们之所以还要去找袁将军要,那是因为我们不服,我们想要找袁将军讨要一个说法。
而就在今天,我等听说了袁将军部下突然杀死韩琦将军一事,知道这将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于是我们就趁机再去要粮顺便做下试探。这一去倒好,真乃天助我也,原来发粮官今天正好不在,我又知那袁大公子虽然有些身手,奈何他脾气暴躁,不过一个匹夫罢了。
于是我等也就故意激怒他,让他点起我黑山军还有匈奴兄弟的怒火,这才一发反了出来。当然,袁大公子既然在营中,也就一并请了过来,也好为我等留下后路。”
陈诺一点头,嘿然一笑:“的确!你们算计得没错,利用袁大公子来牵制袁将军的确是一招妙棋。可是,你们这么干也等于是引火烧身,这点你们不会不明白吧?想袁将军一家四世三公,门生故吏遍布天下,这袁大公子落在你们手里,你们难道就不觉得很是烫手吗?
袁太傅一事你们想必也听说了吧?他这一死,他的门生故吏门那可是纷纷欲动,掘地三尺欲要为太傅报仇,冀州为之轰动。你们想想,要是你们劫持袁将军长子的消息传扬出去,成为天下士人的公敌,到时你们还以为这个买卖做得划算吗?更何况,你们劫持了袁大公子,以后又准备如何处理呢?是杀之?怕不敢吧?那么养着?嘿嘿,不嫌麻烦吗?”
右贤王听得陈诺说的有理,也开始皱起了眉头,看向于毒:“于大帅,这事我们……”
于毒立即打断右贤王的话,转而看向陈诺,一拱手:“这却不烦劳陈将军关心,我等既然决意反出袁营,自然寻好了退路。想南阳袁公路亦是名望之后,更是袁将军之弟,他二人虽则为兄弟,实则早已经反目成仇,这是天下人皆知之事。
想将军你此刻也必猜到了,我等先是向南,准备走黎阳投靠袁公路的。只是奈何被你们追得太紧,没办法只好暂时转入黑山之中。本来以为借黑山便利地形可以轻易将尔等甩脱,只是没有想到,你等皆是袁将军精锐之师,是我们一时之疏忽,这才让尔等迫到如此境地。
但请陈将军放心,我等既然出来了,也没有打算回去,更没有打算要与袁将军再坐下来说话。我今天之所以放你上山说了半天,只不过是想借你的口告诉袁将军,就说要他的儿子让他自己过来,若是要战,我等奉陪到底!”
陈诺突然哈哈一笑:“所谓远水难救近火,这个道理你难道不懂?更何况,袁公路他刚刚新败了一场,失去了阳城,正是自顾不暇,如何还有功夫管尔等?
再者说了,我至始至终也没说要与将军再战的意思,我要的只是将军手上的‘麻烦’。只要将军将‘麻烦’交由我来处理,我管保大帅还有右贤王的安全,不但我的人马,就连文丑、颜良二将军的人马皆可为大帅和右贤王连夜让路,不知二位意下如何?”
陈诺说着,起身来紧紧握着于毒的手,又在他耳边低声说道:“虽然我知道黑山各部不相统一,也互不为政。但我清楚,既然各部同属于黑山,所谓同气连枝,相互之间也必照应着些。
鄙人不才,在黑山之中虽然认不得几位大帅,但我跟张燕张大帅还有他们的小帅孙轻、王当,以及雷公他们多少是有些情分的,想必于大帅你也应该知道一些,或听闻了一些。
我们明人不说暗话,实话说了吧,如果今天于大帅能够放了袁大公子,以好让我回去复命,也算是给了我一个天大的面子,我与张燕大帅他们也必感激大帅今日之义举!将来黑山之事,也是我陈某人的事情。于大帅,你说呢?”
第五三章:男儿重然诺
陈诺使出最后杀手锏张燕,也终于说动了于毒。
于毒纵然不将陈诺和袁绍他们放在眼里,但对于张燕,他到底多少还是要卖一些面子的。
要知道张燕自从接手了黑山军,因为与公孙瓒一战打出了名堂,从而威震黑山。本来,张燕从张牛角那里接手的黑山余部势力已经很是可观了,加上此一战后打出的名气,各部大小帅纷纷举义相投,愿意听从张燕号令,张燕顿时间身价倍增,隐隐有一统黑山之势。
于毒跟张燕虽然打的都是黑山军旗号,也各称大帅,但他们势力毕竟悬殊,于毒对于张燕也是敢怒而不敢犯。所谓的黑山其间大小帅不计其数,部伍也是动辄百万,他既以黑山军自称,自然懂得众怒难犯的道理;所以陈诺搬出张燕后,他也是权衡计较了厉害后,也就答应了陈诺的请求,放出了袁谭。
随着一声呵斥,一个相貌粗豪的汉子被人推了出来。
陈诺举目望去,只见那人年轻不大,但是豪气十足,瞥眼间有杀人之气。不过脸色乌青,看来是因为先前的惊吓过度而至。
陈诺连忙走上前去,向那人微一拱手,说道:“袁大公子受惊了,末将陈诺救驾来迟,还望恕罪!”
袁大公子谭看了陈诺一眼,还想要摆出一副小主人的架子,但立即打消了这个念头。
他纵然自诩粗豪胆大,但在这些厮杀汉面前也是吓破了胆,加上两边于毒等人瞪视而来的目光,更是不敢稍稍放肆了。
更何况,他对于陈诺还是早有耳闻的,既然他的性命一时交在了他的手上,也不想失礼于他,于是身子微微向前一欠,连忙说道:“有劳陈将军了!”
他还想伸手去扶,但立即被于毒一把捏住,嘿然笑道:“袁大公子,若不是看在陈将军的面子上,只怕你今儿是死定了!”
袁谭一只手被于毒攥住,稍加用力,痛得他更是不敢动弹片刻,一张本来青色的脸上紫涨一片。
陈诺在旁看见,嘿然一笑,同时也伸出了一只巴掌大手,轻轻搭在了于毒的手背上:“于大帅言重了!”
陈诺皮笑肉不笑,暗中已然提气,从上攻于于毒。那袁谭的力气也不小,只是因为胆色全无,力气自然使不出来。如今被陈诺从上卸去了于毒的压力,他也就趁机反击。于毒突然间遭遇两股力道夹击,勉强支撑了一时,脸上紫涨一片。
陈诺眼看差不多了,手上一松,看看于毒重喘一口气就要跌倒,连忙伸手相扶,笑道:“于大帅,我看时候也不早了,你还是让我们早早下山去吧,我只怕文丑、颜良二位将军要是等不急了,轻易杀上来那可不好说了。”
于毒嘿然一笑,点了点头:“人言陈将军讲义气,重然诺,我也不怕将军说话反悔。这样吧,你们先下山,我随后就下来。不过,在我等下山之前,还望将军让山下所有人马都撤出黑山五里地,让出一条道儿来。”
陈诺笑道:“我陈诺一诺千金,大帅,右贤王,你们放心!”
说着,走到袁谭跟前,眼看他衣服上满是折皱,替他扯平,一面说道:“袁大公子,袁公还在邺城等着你呢,你这就跟末将下山去吧。”
袁谭巴不得陈诺说这句,连忙点头。
陈诺携着袁谭,再次向于毒和于夫罗等告谢,转身就要下山。
于毒眯着一双豌豆大的眼睛,点头笑了笑。
他旁边右贤王虽然没有什么心机,但眼看敌方人质一个都没有留下,如果就这么放他们下山去了,是不是有些太过冒险。还想要制止,但被于毒扯住。
陈诺他们一转身,自然有典韦等殿后。典韦手掌一对长铁戟,始终瞪视着一对牛眼,扫视着黑山众人,把那些人直瞪得连一口大气也不敢喘。自始至终,没有一人敢动。
确定陈诺等已经走出大帐,典韦方才缓缓倒退了出去。
右贤王甩脱于毒手掌,疑惑的问他:“于大帅,这……”
于毒嘿然一笑:“右贤王请放心,对于有些人来说,讲义气,重然诺比起生死还要重要,陈诺就是这样的人。他的事迹我还是有所耳闻的,其人值得信赖。他既然答应了我们,也绝不会反悔,右贤王放心吧。”
有于毒的这一句话,右贤王也终于放下心来,没有再说什么。
于毒与右贤王步出大帐,目视陈诺等渐渐走远。
一旦脱离于毒等视线,袁谭等人也是重喘了一口气。
陈诺一直捏着袁谭手掌,觉出了他满掌心的汗渍,不由笑道:“这大晚上的末将都觉得有些寒意,怎么,袁大公子你很热吗?不过不要紧,文丑和颜良二位将军的营帐就在下方,我们很快也就到了,请大公子再忍耐些。”
那袁谭立即摇头说道:“话虽这么说,可我们此时还在贼人的眼皮子底下,要是他们这时突然反悔率部冲杀了下来,到时
本公子,还有你们谁也跑不了……”
看到身后数人都是牵着马匹徐徐跟进,袁谭从一人手中夺过一匹马,就要翻身而上。但被陈诺一声断喝,让典韦将其一把揪了下去,也是及时,不然眼看袁谭就要被身后黑暗处飞来的一支箭矢给射中了。
袁谭吓得面色全无,想到刚才惊险一幕,仍是没有回过神来。
陈诺示意了典韦一眼,典韦立即是巴掌的大手伸出,一把将袁谭身子倒提而走。
袁谭眼睛朝后,立即发现了异样。只见身后的密林中隐隐有火光闪烁,而且有树木摇曳的动静,分明是暗藏了许多的弓弩手。
袁谭吓得脸色惨白,怪不得陈诺不急着上马,故意装作沉稳的样子,原来是早已有所察觉了。
想黑暗里躲藏着的人肯定是于毒他们故意派来尾随的,意思很明显,要是他们发现陈诺心虚打马疾走,那么他们也就可以从而判断出陈诺的话中有诈,也就可以立时做出补救,将陈诺等当场格杀。
原来陈诺有马不骑,是故意做给黑山这些人看的。
袁谭想清楚了这些,也立即告求典韦将他放下来。
陈诺仍是当做刚才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伸手替袁谭掸了掸沾满灰尘的衣服,随口笑道:“大公子,于大帅还有右贤王他们既然一言既出,当然是驷马难追,岂有反悔之意?大公子你也不需过虑。适才那马烈性子,生人碰不得,没有摔坏大公子你吧?”
袁谭想到刚才的鲁莽实在不该,又见陈诺如此大度以待,觉得很是羞愧。他早听闻了陈诺的事迹,也是心有钦慕。加上先前陈诺一系列的举动,很是让他满意,此时虽然与他相交不到半天,也是有心结交陈诺,故而把姿态也不觉的放低了些。
他听陈诺这么一说,也是赶紧说道:“刚才的事都是本……我的错,陈将军,你也不需大公子大公子的叫着了,我看我们年纪也相差无几,你就唤我小字显思吧,我也叫你然之,怎么样?”
陈诺也没有推辞,笑道:“这样也好,显思!”
袁谭哈哈一笑:“然之!”
顿了顿,想起一事来,“哦,对了!听说青州刺史焦和突然病死了,青州一时无主,我听父帅说,他有意放我到那里去锻炼锻炼,若当真有那么一天,我希望陈将军能够助我一臂之力。”
陈诺笑道:“我是求之不得!”
但他心里却惊讶于焦和之死。
想焦和为了对付黄巾,又是求神又是祭天的,还为了防御黑山军跟青州黄巾会合,居然发明了什么陷冰丸,想他这么一死,青州只怕就要大乱了。那一直在青州闹事的百万黄巾一旦失去了焦和的制衡,只怕就要闹出更大的动静了。
陈诺嘿然一笑,对于这个亦好亦坏的消息,他的心情也跟着复杂不知所属。
袁谭眼看陈诺不说话了,还想跟他多说两句,拉拉关系,但这时被后面典韦赶上来,将他两生生隔断,让他无从开口。他眼见典韦身躯之雄壮,想起刚才被他倒提而走一事还是心有余悸,也不敢硬来,自动的退让到一边,为典韦让开道。
典韦在陈诺耳边低声提醒他,说那些紧跟而来的黑山军已经不见了,看来他们是放心的走了。陈诺也不敢耽搁,让袁谭先上了马,其他人等同他也是先后上马,一起打马赶往山下。
文丑、颜良二将可是在下面一阵好等,眼看陈诺他们迟迟没有下山,都是急不可耐,差点就要发兵攻打了。但幸好及时看到袁谭等都平安无事归来,也就放下心来。
颜良还要再战,被陈诺扯住,说出了他与于毒他们之间的约定,让他们都必须按约行事。
颜良毕竟还给陈诺面子,但那文丑乃袁绍心腹爱将,根本不理会这些,他一时也不打话,跟着他们往山之东面撤出了五六里地,等看到于毒和匈奴的人马下了山,就要催动战马,勒令部下追杀。
陈诺眼看说不动文丑,也只好跟他耍起赖:“文将军,你若是今日让我失信于天下,也就是等于杀了我。将军既要出战,不如先杀了我吧!”
文丑还没会过意来,阵中典韦听说有人要杀陈诺,立即是一窜丈许,将身横在陈诺马前,对着文丑就是一阵咆哮:“典韦在此,谁敢伤吾主!”
他这一声大喝,胜过雷震,把文丑坐下马都是惊得嘶鸣一声,往后倒退。要不是文丑及时勒住,眼看就要惊走了。那文丑也是吃了一惊,黑暗里一时不知谁在说话,等到打马过来,借着火把稍稍看清了眼前人的面貌,也是立即认了出来。
想到黎阳城外被这厮夺了首级,还以为再也遇不上他了呢,没想到他今天倒是自己送上门来。
他嘴角里发出嘿然一声,将身一正,紧了紧手中浑点钢枪,胸腔里的热血跟着沸腾。
典韦虽然一直随军,但他也还是第一次与文丑这么面对面。
他想起上次黎阳城外与文丑之一战,心里仍是痒痒。想当时若不是他急着要护送将军赵宠首级回陈留,也不会将这等百年难遇的敌手给轻易丢下。既然当日没有分出胜负,今天难得有此机会,到底要叫此獠看看爷爷的厉害。
典韦这么想着,背过手去,只手紧握住冰凉的镔铁,嘴角里同样发出呼哧呼哧之声,仿佛找到了某种异样的感觉。只等文丑敢再犯一步,就要拼身杀上。
陈诺当然不想看到这两个巨无霸缠斗在一起,所以赶紧让典韦闪开,向文丑赔笑道:“文将军,大丈夫生于世间所为者何?无非讲义气,重然诺!想于大帅不过一黑山匪徒,他尚且珍视这些,难道我们就不能做到吗?再说,我等此来目的以救出袁大公子为重,既然袁大公子已是安然无恙,我们何要多生事端呢?”
他这句话倒是引到了袁谭身上,袁谭也不得不站出来帮忙了。
文丑尚且犹豫,只见袁谭打马上前,说道:“文将军,陈将军说得对,本公子既然已经安然无恙了,诸位还是撤了吧。我想父帅也正等着本公子的消息呢,本公子可不想让他老人家久等。”
文丑微微一愣,既然袁谭都发话了,他还有什么好说的?旁边颜良也上来帮忙说了两句:“是啊,我们主要的任务就是救出袁大公子,不可旁生枝节,再说于毒那边有匈奴骑兵在,混战中我等只怕讨不了便宜。要是一个不小心伤了大公子,那就是得不偿失悔之晚矣了。”
文丑跟颜良平时关系还算要好,听他这么一分析,也即将手中钢枪稍稍一按,算是同意了。
这时,只见黑山上火把蜿蜒而下,一路向南盘旋而去。
等到陈诺等保护着袁谭回到邺城,天也敞亮了。袁绍见到儿子无恙,黑山军也是远遁大河而南,也就没有说什么。既然是陈诺立的大功,他也就不好再将他的部将赵雪继续扣押,让他回了陈诺的大帐,算是功过相抵。
赵雪虽然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一旦想到哥哥的仇得报了,她也就没有什么好后悔的了。想到陈诺为了救她为她涉了那么大的险,也是十分的感激。只是眼看陈诺还在生她的气,她又是恢复了小女儿家的本性,牵扯着陈诺的衣袖,向陈诺不停的赔着不是。
“大哥哥,以后雪儿再也不敢不听大哥哥你的话随便以身试险了,更不要去杀什么仇人为哥哥报仇了。雪儿再也不敢了……”
陈诺被赵雪胡搅蛮缠得喘不过气来,不由噗嗤一笑,一刮她鼻子,瞪着他:“什么不要再报仇?朱汉那厮都被你杀了,你哥哥的大仇也得报了,你还想找谁报仇去?哼,我不是气你不听话,是实在是你太急了。想当初你若不动手,光凭朱汉杀韩琦将军一事,也足以让袁将军替你报这个仇了。你呀,性子还是这么急,要改!”
“改,雪儿当然要改!”
“还有,我以后说的话,你也要听,不可再像上次那样。”
“刚才还说不是气我不听话……唔,是是,雪儿一并记住了!”
陈诺摇了摇头,当真没奈何,还想要再数落赵雪两句,这时帐外有人求见,赵雪也就松开了陈诺的衣袖,咋着舌头退到了一边。
陈诺传来人进帐,原来是袁绍派出的传令兵。袁绍不知因何,突然要召陈诺入城。
自于毒和于夫罗远遁,还有公孙范拿了印绶去渤海赴任,冀州的形势暂时有了些许好转,袁绍这两天也就没有再召集城外部将入城议事。今天突然召集,而且看样子事情很是紧急,他也不好耽搁,准备妥当,这次只带了韩猛等人入城。
在入城前,陈诺当然照例将留营的事情稍做了安排。他本想带典韦入城,只是典韦因为正在训练交给他的那些部伍,也没得空,临时带上了韩猛。至于留守的任务自然交到赵雪和典韦二人身上。
赵雪看这次袁绍如此紧急召见陈诺,心里也打着鼓,扯着陈诺的衣袖,说道:“将军,这次袁将军突然召见,雪儿怎么觉得不放心呢?要不让韩猛兄弟留下,我随将军去吧?”
陈诺心里其实也已经大概猜到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所以也已经有了应付之策。但他还怕赵雪担心,也就安慰了她两句,让她放心留营。
这时,营外的传令兵也是有点不耐烦了,又催了一次。
虽然有陈诺的安抚,但赵雪心里仍是放心不下啊。像以往传召,袁绍也只不过派出一人,送完信也就走了,哪像今天这样,一次来了四个看起来十分彪悍的甲士。难道他怕陈诺跑了不成?袁绍对陈诺忽然如此的举动,能不让人怀疑吗?
陈诺从大帐中出来,将身一震,手扶着刀柄,扫视了那四人一眼。
刚才还嘀嘀咕咕的四人,遽然面对陈诺迥视的目光,也是吓得赶紧低头不语,不复先前的嚣张,加上韩猛往陈诺跟前一站,更是噤若寒蝉了。
第五四章:公孙范事起
“记得当初是谁大言不惭,说是只要将渤海送与公孙范,就可缓解公孙瓒南下兵锋?可我如今看到的是,公孙范拿了我渤海印绶,不但没有起到应有的效用,反而一旦到任,立即绝了我冀州使者,提了渤海之兵,与那公孙瓒狼狈为奸!”
袁绍说到这里,眼睛逼视着陈诺,嘴角发出可怕的嘿然之声:“陈将军,对于这件事情,你还有什么话说?你可别告诉我,这个主意跟你无关?”
陈诺离了大营,一路被袁绍派出的使者催促着入城,片刻不能耽搁。UU小说还在大营时,赵雪已经犯嘀咕了,其实他那时也已经猜出大概是公孙范的事情犯了。既然早已经有了对策,此时面对袁绍等人的诘难,倒是一点也不慌张。
陈诺听到袁绍点名,倒是不徐不疾的站了起来,假作惊讶之色:“唔,不可能吧?想那公孙范虽是公孙瓒堂弟,但他曾在袁公手上为将多时,今放他回去,他也多少应当对袁公心怀感激才是,怎么会突然做出这等不义之事?
实不瞒诸位,末将当初之所以斗胆有此提议,也多少是考虑了这些的。可如今看来……呀,末将明白了,公孙范不过是个狡猾之徒,确实不能信他。”
袁绍听陈诺这么一说,心里又好气又好笑,都什么时候了,公孙范事情都已经犯了,此时醒悟得是不是太晚了?不过他也听出了陈诺话里的意思,想公孙范跟了他这么久了,最了解他的人应当是他袁本初才对;如今事发了,他多少也得担点责任。
更何况,在这件事上他是有私心的,当初他之所以准许,也是因为他自己就曾有过这样的侥幸心理。可如今既然事发了,多少庆幸自己还是有些先见之明的,有了陈诺这个顶缸的,也不怕别人说话了。
袁绍将袖子一挥,鼻子冷哼一声,说道:“陈将军,你现在才明白过来,是不是太过晚了些?想那公孙瓒本来就难以对付了,如今他又喜得堂弟公孙范提渤海之兵从旁相助,可谓与虎添爪,势必更加猖狂。
而之所以会发生这些,都是全因你一人而起,我冀州也必因你得蒙大难。事到如今,你可还有什么话好说的?”
陈诺点了点头:“从如今形势看来,末将的确无话可说……”
陈诺一语未了,袁绍当即拍板:“既然如此,来人!”
袁绍一声喝令,外面立即奔进来两个手持大戟之士,往堂下一站,杀气十足。
袁绍还没有开口,堂上义立即跳了出来,大声道:“将军!当初陈将军之所以有此提议,实是为了将军你还有冀州分忧,他这一片赤诚之心将军不可不见!再者,公孙范在将军手上为将时,将军尚且都没有看出他的真实面目,更何况是陈将军?
本来,将军放任公孙范到渤海赴任,也只能算是赌一把的事情。如果公孙范感激了,自然这一局也就赢了;当然,如果输了,其实也没有什么好说的,大不了再将渤海讨要回来。像这样的买卖,本来就是非输即赢,机会各占一半,当初放他走时,就应该有此心里准备。所以这件事情不能怪在陈将军头上,要怪只能怪公孙范太过奸诈!”
义这话说得直白,但也不无道理,也是有许多人跟着响应义,为陈诺求情。
袁绍看着义,眼睛里寒芒渐盛。
他当初设计从韩馥手上说反了义,将他挖到自己营中,就是让他为自己死心塌地的效劳的;只是自陈诺来了后,他也不明白,义这小子一旦知道陈诺有什么委屈,立即是奋不顾身的替陈诺说项,他也数次容忍于他了,不知为何他仍是不见收敛?
对于陈诺,虽知其才可堪大用,但他还是一面用着,一面防范猜忌。
本来,在陈诺劝动韩馥归降一事上,他在入城之初就动了杀机的。毕竟冀州是他的冀州,他可不想将来有人说起冀州的来路时还有他人的大功。
至于最终没有动手,到底因为陈诺在韩馥一事上没有处理妥当,他如此‘自污’名声,使得他因此对陈诺放了些心,也就暂时放过了他一马。
至于后来他又将他安排到了军营,并不断提拔任用他,将他从一个小小的军吏提升到可以单独带兵作战的别部司马,实在是一来因为现实所迫,二来因为他想借此看看陈诺的能力。
他将陈诺放入营中,那是经过仔细考虑的。想陈诺虽然有‘自污’之举,但他毕竟是说下冀州最大的功臣,就算他没有别的想法,也怕别的大臣与他结交,威胁他在冀州的统治。而若将其放入营中,一来算是稍稍安抚了陈诺;二来,一旦陈诺有了军务在身,从此不便外出,与外间隔绝,自然也就没有机会再与外臣接触,也就不怕滋生事端了。
至于在黎阳城外临时调回文丑,让他单独带兵,一来他也是烦了黑山于毒和匈奴王的闹事,二来却是他的私心
作祟。
他初定冀州,之所以第一仗就出兵豫州跟孙坚争夺阳城,实在是想借此给弟弟袁术一个下马威。更重要的是,他要向天下人表明,他袁绍不但可以领冀州,而且还可以指派门生坐收其他诸郡县。
他虽然有此熊心,奈何冀州初定,虽然出了兵,到底不放心,最后还是半路叫回了文丑所部。他本欲是准备让陈诺一起回来的,但他怕寒了周昂坚守阳城之心,也就故意提拔陈诺让他单独领兵,却不给他兵源补充,算是钳制陈诺的一个手段。
只要陈诺出兵,一来可以向周昂等表示他袁绍还是重视豫州的,二来,则借此机会看看陈诺的能力。当然,他心里很是明白,就算陈诺召集了兵马,以他初次带兵来说,就算再厉害,又岂是孙坚那种能征善战之士的对手?当时义等将也是一力反对过,但袁绍仍是一意孤行。
他想得很清楚,陈诺若是成功了,无非嘉言他几句;若是失败了,就算不死于孙坚之手,他也正好借此事斩杀了陈诺这个已经没有利用价值的人,永除后患。
只是,陈诺不但打败了孙坚,而且还击杀了公孙越的幽州铁骑,这下使得他不得另作打算了。他想到以前在大帐遇刺时,陈诺毕竟救过他性命,他也就对陈诺有了些好感。既然他那么厉害,倒是可以不必急着解决他,能用则用。
也因此,陈诺回了冀州后,因为公孙瓒一事逼得他太紧,他虽然数次徘徊在要不要送出陈诺以换取冀州一时安定之间,甚至就在刚才,他喊大戟士进来的那一刻,他都没有下定决心要杀了陈诺。但义适才的措辞,以及诸人的求情,反而一下子激起了袁绍的杀心。
他不怕利用陈诺,怕的是陈诺得了人心,今后难以收场。一个义尚且都如此帮他,将来要是陈诺有什么不轨的想法,岂不是更加动不了他了?
陈诺眼看袁绍一时不说话,而眼睛里的杀气渐盛,心里也是有所忌惮。在袁绍没有拿定主意之前,他立即是嘿然一笑,说道:“袁公,诸位大人将军!其实你们都误会末将了,请容末将把话说完。”
袁绍将凌厉的目光稍稍收回,手一摆,示意大戟士暂时不要上前,他则看了陈诺一眼,说道:“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陈诺一拱手,说道:“刚才将军说得对,我建议放出公孙范出任渤海太守,其实机会只能是各占一半,所以末将本来就没有抱着太大的希望。如今事情既然已经到了这个田地,怪谁也没有用了,所以还请袁公息怒……”
袁绍听陈诺一说,身子一震,嘿然一笑:“你说的倒是简单!”
“其实……”
陈诺说到这里,语气稍稍缓了缓,继而说道,“其实这件事情,也不是没有和缓的余地……”
袁绍微微一愣,知道陈诺这人向来不说没有把握的话,他定睛看着陈诺:“陈将军,把话说清楚。”
陈诺一拱手:“很简单,想必袁公也已经知道青州刺史焦和的事情……”
说起来这件事情陈诺还是从袁绍长子袁谭口里听来的,袁绍他如何会不知道?
袁绍看了陈诺一眼,方才点了点头:“青州刺史焦和抵御黄巾不力,积劳成疾,于数日前已经病死在府上了。虽然是在青州,但我早在数日前就得快马送来了消息,这件事情本将军如何不知道?”
陈诺点头笑道:“那就对了!我可听说这青州有黄巾百万,若不是焦刺史震慑着,只怕早就掀翻了天了。可如今焦刺史这一突然病故,只怕这群黄巾就要闹得更加不成样了。
听说焦刺史还在世时,就因传闻大河对岸的几十万黑山军蠢蠢欲动,想要涌入青州与青州黄巾军会合,他那时就已经有所防范了。加上此时又是冬天,焦刺史害怕大河一旦结冰,那群黑山军就会从冰面上大肆进入青州地界。他为了防止这些事情发生,还发明了什么陷冰丸之类的,想要溶解冰层。不过焦刺史一旦身故,只怕……”
陈诺没有继续说下去,他看了袁绍一眼。
袁绍可不笨,他的那群谋士们也似嗅到了一丝不安的气氛。袁绍眼珠子一转,也没有让陈诺继续说下去,而是悄悄的看了逢纪一眼。逢纪捋着胡须,跟他默契的一对眼,一点头。
陈诺也从他们这一相交的眼神里读到了某些东西,所以极是配合的将说的话从此顿住。
既然话都说到这里了,不妨卖给袁绍一个面子,将该说的说完。
陈诺一拱手,说道:“这个,所谓国不可一日无主,青州刺史焦和如今病故,青州上下一片混乱,当此之时,袁公不可坐视不管。
想当今天子又为贼人所把持,而青州与我冀州接壤,袁公身负四世三公之名望,在此紧要关头,当责无旁贷,挑选可用之人充任州治,以为天子分忧!”
这一句话袁绍最是喜欢,点了点头,装出一副忧虑之态,向陈诺垂询道:“依陈将军的意思,你觉得我府上何人合适接替着青州刺史一职?”
陈诺没有丝毫考虑,立即说道:“袁公大公子谭刚猛.挺拔,武艺不俗,更兼为人谦逊,待人接物无不周到,窃以为最为合适!”
虽然知道陈诺说的不免有些夸张,毕竟自己的儿子他最是清楚,但好话从来都是百听不厌的,更何况是在众人面前夸奖他的儿子?袁绍此时听来当然很是欣然接受,不觉伸出手来,轻轻捋着胡须。
要说这件事情,早在听闻焦和之死的当晚,他就想到了。他也有意要拉长子出来锻炼锻炼,只是因为没有合适的机会,他也就一直按下不表。此刻没想到第一个提出的居然是陈诺,倒是让他颇感意外。
既然他跟他的原意不谋而合,也不觉对陈诺大增好感,将要杀他的事情完全抛诸脑后了。
但他也很是清楚,陈诺不过提议,他也不能马上答应了,倒是可以借此事探探诸人的口风。
果然,陈诺此话一出,众文武都是交头接耳,很显然意见不能够相互统一。
田丰是个直性子,首先站了起来,直言道:“大公子非是刚猛,只怕鲁莽过之!像于毒跟匈奴之所以反出邺城,就是托赖这位大公子!说他武艺不俗,哼,不过手有些缚鸡之力罢了。至于为人谦逊,待人接物,恕丰不见!别的尚且不说,单凭此等之人如何托以州事?陈将军,别开玩笑了!”
袁绍没有想到长子袁谭在田丰口里如此之不堪,差点就要拔刀杀人了,幸好被陈诺打了个哈哈,及时遮盖过去:“田使君恐怕是因为于毒一事对袁大公子有所误会,所以不明情理,误听了人言,说出这些话来,也不足为怪。”
田丰坐下后,沮授又接着站了起来,同样表示反对:“此例万万不可开!将军之子固然可贵,可如此一来,不但寒了后进之士的心,也必成为祸乱之始,望袁将军三思!”
袁绍不动身色的看着沮授,嘴上不说,心里说了:“岂但是小小一个青州,孤有四子,河北有四州,孤必令一子摄一州事!”
当然,袁绍口中的四子,其实有一个是他的外甥高干,是姐姐的儿子。他对此子很是看得起,亦当成了自己儿子看待。其余三子,除了长子袁谭,另外两人一为次子袁熙,小子袁尚,不过年纪尚小。
既然反对声音这么大,他也不想把事情搞僵了,暂时撇开此事不谈,任由众人吵去。
堂上这里吵轰轰的,外面突然匆匆跑进来一人。陈诺一看,原来是袁谭。
这袁谭自上次被陈诺救出黑山,心里对陈诺愈发敬重起来。想到陈诺为人不错,不但讲义气,而且有聪明有胆识,以后要真是放任到青州锻炼,也必用得上,所以有心要拉拢陈诺。
只是,他在府上时就听说陈诺突然被紧急召进城来,而且听说了公孙范一事,怕父帅袁绍会因此事责难于陈诺,也就立即匹马赶了过来。
他一入大堂,眼看堂下两个大戟士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加上堂上气氛不同寻常,还以为父帅要对陈诺下手了,赶紧是一个箭步抢上前来,见过了袁绍。
不等袁绍开口,便即向袁绍说道:“父帅!谭儿想起之前的事情,至今犹有所栗。想当时若不是得陈将军孤身深入黑山,将谭儿救出虎穴,只怕也难以再跟父帅您相见了。
只是事到如今,谭儿一直忙于养病,还没来得及好好感谢陈将军当日的救命之恩呢。所谓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更何况是此等恩情……”
袁绍一听,嘿然一笑,他听出了他话里面的意思了。
说来也是凑巧,陈诺不但救过他,如今又救了他的长子,看来他这对父子欠下陈诺的这个恩情,也当真一时抹杀不掉了。
既然儿子有反哺意,他也不是非得致陈诺于死地,他此时也是无心再找陈诺问罪公孙范一事,也有意要放过他。听到袁谭把话说到了这里,他也是正好借此顺坡下驴。
袁绍一笑,手一挥,说道:“我儿有什么事情就直说吧。”
袁谭说道:“谭儿不才,已在府上备下了一些薄酒,欲请陈将军过府,聊表一下谢意。如果这里没有陈将军的事情的话,谭儿想请陈将军这就过去,不知父帅……”
袁绍看了陈诺一眼,说道:“谭儿的心意我了解,不过你也太孟浪了些,你还没有问过陈将军同不同意,如何先来问我?”
袁谭一听,表示疏忽,立即走到陈诺面前,恭请陈诺光临袁府赴宴。这算是给足陈诺的面子了,陈诺也正好趁机溜走。只是为了试探袁绍本意,还是先让袁绍准许,等到袁绍点了头,陈诺方才知道袁绍是真心同意了,也就与袁谭一同告退了。
第五五章:辕门司马
“韩将军,恭喜高升!”
辕门外,陈诺带着典韦、赵雪等人,将韩猛一步一步的送了出来。www.uu234.cc
韩猛确实是高升,由普普通通的士窜到了辕门司马,一下子跟陈诺比肩,这不能不说是一个奇迹。
就算当时的陈诺,虽然官升得快,可他也是一步一步的来,由都伯,到部曲督,再到别部司马的。
如今韩猛因斩杀公孙越,一战而成名,被袁绍破格提拔到辕门营任司马一职,也成了军营中的佳话。先不说这司马一职意味着什么,单说这辕门一营,世人皆知,他可是袁绍亲自组建的一支亲兵营,非一般人所能够进入的,能入营成士已经很是不错了,更何况是担任一营之司马!
袁绍的辕门营,在入主冀州之前尚且缺乏干将,所以许多重要的职务一直空缺着。后来,袁绍在延津遇刺得到陈诺挺身相救,袁绍便有意要将他安排进辕门营担任校尉一职,但以陈诺的警觉,最后还是推辞掉了。
而这校尉之职,一直等到袁绍入了冀州,方才让自己的亲外甥高干暂时兼任,也比较放心。校尉统领全营,下面有司马为辅佐。司马可以说是营内除了校尉而外,说话权最大之人。
陈诺跟韩猛的‘司马’虽然看起来没有什么区别,实际区别大了。
韩猛的司马没有自主权,除非特殊情况下方能领兵作战,受到校尉节制;而陈诺的司马就不一样了,因为前面多了‘别部’二字,不但拥有自主之权,更有单独领兵作战的权利,自由发挥的空间要大得多,性质也完全区分开了。
当然,韩猛的司马毕竟是在中枢,又是贴身在袁绍身边,意义又不一样了,所以他两的司马还是没法比。
只是,自从袁绍的拜表下来,到现在,他韩猛仍是没有缓过神来。
都送出了辕门了,韩猛被陈诺等人满口的韩将军韩将军的叫着,嘴上虽然嗷嗷的应付着,脑门却在冒着虚汗。大冷的冬天,他还时不时的伸袖子擦拭额头,好像还没有明白过来‘司马’的意义究竟何在。
陈诺摇了摇头,一把将韩猛拉到一旁,低声交代两句:“韩猛兄弟,这以后到袁公身边做事,虽然跟在我身边没有什么两样,可到底你此时是司马,有保护袁公的重责;至于那些冲冲杀杀的事情还是交给下面,再不可和以前那般莽撞行事,一切以护卫袁公为第一要务,切记,切记!”
陈诺心里明白,韩猛的司马虽然有训练监察士卒的权利,只是既然有高干在,韩猛也未必能将实权抓在他手上。更何况,韩猛之心也不在权利之争,目前所能教给他的,就是尽量让他明白自己的职责范围,不要做错事情让别人抓了把柄也就谢天谢地了。
在陈诺的仿佛交代下,韩猛也似乎明白了一些,说到底以后要少拼命多用脑子多留心。
陈诺也没有功夫仔细再说下去,毕竟袁绍的使者已经在催,也只好放下韩猛,让他回城赴任。
送了韩猛远远出了辕门,陈诺方才带着典韦等回了大帐。
这韩猛一走,他手上训练的那批士兵又得重新划拨,分给了赵雪和典韦等人。只是,陈诺一回大帐,还没有来得及处理他事,就见赵雪急匆匆的走了进来。看赵雪脸色,也知道是因为韩猛一事,想要抱打不平了。
陈诺倒是先放下竹简,说道:“雪儿,我交给你的士卒训练得怎么样了?”
赵雪纳着性子说道:“还能怎么样,这帮羌胡简直无法无天,我说东他们就往西,等我发火了,他们又乖乖老实了。可是一个转身,这帮小子又恢复本性,打架的打架,骂娘的骂娘,还说……”
赵雪脸色一红,不用她说,陈诺也大概知道了。
陈诺哈哈一笑:“大家都是男人嘛,这军营里又没有一个女人,随他们意淫去吧。”
赵雪鼻子一哼,大着胆子说道:“谁说都是男人?我可是个女人!他们整天这样在我面前说什么女人长女人短的,还有……还有那些……反正都是些不堪入耳的粗话脏话,叫我怎么听得下?反正我再是不想管这帮崽子啦,我反抗,我要恢复女儿身!”
陈诺知道这是赵雪大小姐脾气又犯了,赶紧哄了她两句,好不容易才将她哄踏实了。但她这时又突然想起了此来的目前,于是直奔主题,开始替陈诺抱怨起来,说袁绍这样做也太不地道了。
对于韩猛突然被调走一事,陈诺乍闻也是心里有点不快。这事事前一点风声也没有,说将韩猛调走就调走了,是不是太不给他面子了?
更何况,他手中就只有那么几个可用之人,一个赵雪,一个典韦,还有一个就是韩猛。本来,有了典韦的加入,他好歹轻松了些,可要命的是,典韦入营不久,韩猛如今就要被调走,这算什么事儿?
当然,袁绍的任命陈诺非但不能违抗,而且还得笑盈盈心甘情愿的将韩猛送出
大帐,如此一来不但表示他陈诺愿意听从袁绍的号令,更向袁绍表明自己的心迹。
所以,就算他有再多的不快,他也得独自承受,而且还得在袁绍使者面前表现出一副欢喜之状。
就算他营帐中有人不欢喜,他也得设法使他们欢喜。
袁绍可是在暗地里看着他陈诺的一举一动呢,他可不能让他找到一丝破绽。
陈诺笑着安抚了赵雪两句,说道:“所谓祸福相依,谁又知道这不是一件好事呢?雪儿可别忘了,韩猛兄弟如今可是高升,你应该替他高兴才是……”
“可是……”
赵雪还想说什么,但见陈诺对他摇头,赵雪吐了吐舌头,也就不再说什么了。
这事后,陈诺跟从没有发生韩猛一事般,整日的按部就班的操演兵马,谁也看不出他内心的真实想法。
随着时间进入十一月初,天气也逐渐大寒起来,比起那一世要冷得多了。一夜北风呼啸,清晨雪漫道途。
这几天来,虽然暂时将韩猛的事情放下,但不知为何老是做同样一个梦。
梦中他又看到了那对羸弱的老夫老妇,他们颤巍巍结伴而行,走在一条羊肠小道上,风沙弥漫。他们一口一口的唤着儿子,哎哎其音。陈诺想要上前去,却怎么也抓不到,也追不上。可等到追上了他们,那对老夫妻颤巍巍的转身来,却又一把将他推开,说他不是他们的儿子,将他从梦境中推醒。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自从黎阳城外见到那些难民开始,再到辕关见到董卓使者李肃,使他记起一些模糊的人物来,便是一发而不可收拾了,于是总是时不时的在梦中出现。
“父亲!母亲!”
陈诺大叫了两声,突然从梦里醒来。他伸出手,眼角处已是一片泪渍。
陈诺实在不明白,那个跟自己无关的人,他居然会为他们流泪!
或许,流泪的不是他,而是原来身体的主人‘陈诺’吧?
回忆梦中的音容,他更加确定,那对老夫老妻,的确是那个辕关时被记忆勾勒而起的父母双亲。本来,这两人跟他应该没有丝毫关系才是,可不知为何,他最近为此二人反复困扰着。不但是在辕关,如今居然也渐渐在梦中出现。
陈诺拍打着脑袋,时至今日,他虽然一直占据着原来身体主人‘陈诺’的身躯,可‘陈诺’残留在他脑海里的意识不但没有隐退,而且最近有隐隐侵蚀之势,不但影响了他正常的判断,也影响了他日常的生活。
就像是在袁绍一事上,他当时自我的意识太过强烈,所以掩盖住了身体主人残留的意识,这才没有对袁绍等人有太多的记忆残识。可就是那么一点点残识的记忆,也是在不知不觉中影响了他的判断力。
那时尚且如此,更何况是而今?如今身体原来主人对于他父母还有董卓的意识已经是日渐强大,若不能解决,终必成大患!
就如他现在,就连‘董卓’二字一个字都不能提起,一旦提起不但痛苦,而且原来身体主人的记忆断片会纷至沓来,这让陈诺深受其害。
陈诺当然不想看到这种局面,这个身体的主人只可能是一人,而且只能是他!
看来,要想摆脱原来身体主人意识的缠绕,就必须面对现实,不能逃避。
所谓解铃还须系铃人,要想摆脱这些,也只能是他亲自出马了。
只是,原来身体主人‘陈诺’,他的亲人又在哪里呢?他要怎样才能找到他们呢?
陈诺从噩梦中惊呼出声,也惊动了帐外的护卫,他们害怕陈诺会有事情,纷纷进帐。待看到陈诺安然无恙了,方才偷偷的摇着头出了帐,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护卫们也都是替陈诺担着心。
陈诺刚刚洗漱完毕,吃过早饭,眼看帐外一片莹白,雪花仍是扑扑簌簌而下,好不美轮美奂。这一世的雪仿佛比起那一世的雪,也要敞亮晶莹许多。
陈诺闭上眼睛猛吸了一口气,当真是畅快呀。
远近士兵往来巡视着,步履踩在雪地上发出吱嘎吱嘎的声响,仿佛是一首动听的乐章;刀戟在雪光下也是显得那么的洁白,不再沾染一丝的血腥。
还有那些闲来无事,守在辕门边的那些士兵,他们也是搓着手顿着脚,或者手握着冻得通红的耳朵,然后热气呵呵的互相说着些家乡的趣事,不也是一种乐趣吗?
如果没有了战争,这军营应该是人间的天堂吧?
陈诺一阵感触,轻轻叹了一口气,正要抬脚踏入雪地,后背被人轻轻一拍,原来是赵雪。陈诺嘿然一笑,说道:“来得正好,你立刻陪我出营帐外一趟。”
赵雪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陈诺身为将军,此在军营,她也不得不遵从。只是眼看前后就她跟他,不免狐疑。陈诺也不搭话,带着赵雪一路出了辕门,外西面奔驰。行出了
营帐数里地,看看眼前山峦起伏,雪漫其间,甚是惬意。
他一跳下马,一阵呼啸,一阵奔跑,突然停下来,往雪地里一躺,就这么静静的一躺。任由凉丝丝的雪花落在他脸上,他眉上,他鼻梁上……他动也不动,仰望着一望无际的苍穹。他闭上眼,努力使自己忘掉所有烦恼,再无他念。
赵雪下了马,看着漫山漫山的雪,如此之白,如此之洁,也是醉了。她也是学了陈诺一阵疯跑,但她没有躺下,他在陈诺丈远的地方停下,然后缓慢的落着步子。
从来陈诺都是那么爱动,何时如这般静谧如雪?
她就那么痴痴的看着陈诺,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一个步子一个步子小心翼翼的走了过来。
怕脚下的步子踩出的吱嘎声会惊动陈诺,她还故意走了又停停了又走,确定没有惊动陈诺,方才接着往前靠拢。
她偷偷的蹲在陈诺旁边,细细的打量着他。
他的脸庞是那么的好看,坚挺的鼻翼,微蹙的剑眉……
他眉头在此情况下还仍是不能舒展,就算他身体放松了,但他内心却并没有放松呀,他可是还有什么烦心事吗?
他眼睛虽然紧闭着,但他那一蓬蓬翘起的眼睫毛上,挑起的晶莹雪花,是那么的纯洁无暇。鼻梁上堆积着两两三三的雪儿,滑了又落,落了又滑……
有些雪花落到他紧抿的嘴唇上,入口就没了,与他润滑的嘴唇相濡以沫了,难道他的嘴唇有如此之魔力吗?
赵雪一片遐想,没想到身子被陈诺猛然一拉,一下子趴了下去,钻到了陈诺的怀里。陈诺嘿然一笑,抱着她脑袋,对着她耳朵笑问:“你在看什么?又胡思乱想些什么?”
“我……雪儿……”
赵雪脸蛋挨着对方的脸蛋,呼吸触着对方的呼吸,手搭在他胸口上,甚至能清楚的感到对方的心跳之声。
这里除了茫茫的一片雪,似乎鸟兽绝踪,人迹全无,再无他物了。怎么办,要是他……
赵雪不敢想,脸上却是霞红一片。
陈诺早已经感受了出来,他嘿然一笑,抓了一把雪往赵雪脸上一抹,一跳而起。再看赵雪,脸上本来刻意涂抹的黑灰被雪水一洗,马上是白皙立见。只是,她一半脸毁了妆,另一半脸仍是乌黑一片,看起来非常之滑稽。
赵雪不能自知,但是陈诺看在眼里,被她逗得大乐。赵雪看陈诺一笑,也已经恍然明白了过来,一面骂陈诺促狭,一面索性蹲下身来,抓了雪团在脸上抹了又抹,唯恐不干净,算是洗脸了。
那陈诺也不理她,眼看着皑皑白雪也是堆积得够厚的了,玩兴大起。他将宽大厚重的外袄一脱,将袖子一捋,蹲在地上团起雪,滚起雪球来。赵雪在旁看得有趣,也跟着学他。
陈诺手中雪球越滚越大,干脆有模有样的堆起了雪人。不一会儿的功夫,雪人臃肿的身体还有胖大的脑袋从他手中轻易塑造了出来。赵雪看了半天,在旁打趣:“哈哈,这个又胖又矮的家伙是谁?”
陈诺逗她:“当然是我们可爱的雪儿了!”
赵雪一咬牙,将手里攥着的雪团往陈诺头上砸去。眼看一团雪花散开,陈诺也不躲避,啊呀的惨叫了一声。赵雪本来还想扔了雪团就跺脚走开的,但看陈诺抱住脸蹲下了身,她也是吓了一跳,没有想到陈诺居然不躲不闪,硬硬的受了这一击,真是个笨人!
赵雪一跺脚,只好赶紧跑到陈诺那边,连忙蹲下来,还想要心疼他有没有伤到那里。只是她心地太过单纯了,居然没有想到,她会在陈诺手上犯了同样一个错误,吃了同样一个亏。
陈诺一把将她揽入怀中,掰着她往雪地上同他一起平躺了下去,笑道:“是雪儿有什么不好?这天地间也只有这雪才能配得上雪儿的白呢!再说,你现在不胖,我以后一定将你养得白白胖胖的,岂不是好?”
赵雪举起粉拳就要打,但被陈诺一只手拦住。
刚才他一心堆着雪人儿,也没有特别注意赵雪。此刻,两两并肩倒卧雪地,两两的眼睛直勾勾的,相距也不过数十寸距离,两两的呼吸也是清晰可闻,就连心跳,也是两两相搏。
雪儿雪白的脸蛋被雪水一洗,尽去铅华,五官也变得如此清晰而不可犯。她就连怒起来的样子,也是如此的好看,不带一丝的尘世之意,有的只是淡淡的哀伤。
如此的美人儿,却将她放入满是男人的大营之中,而且还要让她带领操练他们,何其忍心!陈诺胸口一痛,将她手腕轻轻松开,满脸的愧疚之色。什么时候,他才能让她以真实的面目走在人前呢?
他闭上眼,羞愧难当。
也不知何时,一只柔荑的小手儿轻轻往他胸口上一放,一股暖意油然而生。
他正要开口,嘴巴却被什么给轻轻堵上,呼吸遽然间膨胀。
第五六章:董卓帛书
这一日,陈诺大营里难得迎来了将军义。www.uu234.cc
义自在延津与陈诺相遇义结金兰,以后因为各自忙于军务,很少得聚,今次突然到来,陈诺倒是颇感意外。陈诺放下手上事情,立即将义迎到了大帐之中。
那义开门见山就向这个大哥道喜,陈诺一时还不知道喜从何来,倒是义稍微一加点拨,陈诺也即明白过来。
只听义说道:“想那公孙范自得了渤海之兵,便立即南下与公孙瓒会师一处,杀气腾腾,欲要直奔我邺城而来。不过,就在半道上,却被东面而来的一伙黄巾军给堵住了路子。
听说那伙黄巾军少说也有百万,都是从青州而来,这两公孙此刻正忙于跟黄巾军大战,已无暇他顾,冀州暂时可以得以喘息之机了。大哥,你说这难道不是喜事?”
陈诺嘿然一笑,东面的消息其实他一直在关注着,所以也早先一步知道了。更何况,这件事情还是他刻意提醒袁绍的,他岂有不知的道理?
他听义说来,也只是装作不知,随口说道:“如此说来,这伙黄巾军不但帮了袁公帮了冀州,也无意中帮了我一把。起码,袁公也不会因为公孙范一事再好责备于我了。”
义哈哈一笑,说道:“正是呢!大哥,这次来我还特意带了几坛好酒,想要与大哥痛饮畅快一番,不知大哥可否赏脸?”
陈诺其实没有表面的那么洒脱,他心里另有苦闷,也正想找人喝喝酒舒解一番。更何况,他许久没有跟义联络,也十分想念这个弟弟,听义一说,自然点头同意。
说起这件不愉快的事情,还是跟原来身体主人‘陈诺’有关。
就在前两天,陈诺正在大营内外亲自巡视的当儿,被一人悄悄拉住,塞给了他一封帛书,告诉他‘此乃董太师书’,然后掉头就走。陈诺当时上心,立即回了大帐中,将帛书启开来看,抬头就是‘吾儿诺’之类触目惊心的称呼。
他一目十行快速浏览下去,末了,一切都明白了。
他当时出了一阵大汗,将‘陈诺’的身份,甚至有关他的一切事情全都想了起来。
世人皆知,董卓除了一个在外公开的义子吕布而外,就只有在京时小妾所生的一个尚在襁褓之中的亲子了。然而,没有人知道,其实董卓还有另外一个儿子的,这个儿子,正是‘陈诺’!
当然,‘陈诺’之为子,也只不过跟吕布一样,前面加了个义字。
早在董卓尚未进京时,曾横行凉州。‘陈诺’其时正在武威郡下谋了个小吏,替官府牧马。有次董卓为羌胡所击,败军路过此地,‘陈诺’驱马以救董卓。董卓因见‘陈诺’有急智,于是将其收为义子,并带在了自己身边。
只是,‘陈诺’这个义子很有主见,先时见董卓率部替国家平灭羌乱,还以为他是个忧国忧民之士。可后来相处久了,也知董卓这人野心不小,逐渐对他心生不满,数次建言不听,两人之间也就累积起了矛盾。虽然二人义父义子关系没有解除,但已经生疏了。
那董卓因为‘陈诺’不称他心,也全没有将他引见给他人的意思,对于他们之间的关系,‘陈诺’不提,董卓也从不提起,更不用说让天下人知道了。
等到董卓进京,祸乱天下,‘陈诺’这个义子彻底对董卓表示了绝望,要求跟董卓彻底划清界限,说要带着父母回归老家武威。
董卓这人本来是个软硬不吃的家伙,‘陈诺’越是这样,董卓越是不放他走。正好此时袁绍事发,他于是将‘陈诺’设法遣送到袁绍身边,并将他父母扣留在京,想要利用‘陈诺’来对付袁绍。
‘陈诺’父母在董卓手上,而他又是个十分孝顺的孩子,如今董卓以他父母来相要挟,他也只好听从了董卓的安排,一路来到了袁绍身边。
当时袁绍从京师逃出,董卓本想对袁绍赶尽杀绝的,但惧于袁家的声望,被旁人提醒,也就给了袁绍一个渤海太守的官职。而那袁绍一旦到渤海就任,也立即以渤海为根据,在渤海招兵买马,‘陈诺’本想趁机混入袁绍军中,但想若以小吏身份出现,只怕老死也未必能接近袁绍。
于是,‘陈诺’故伎重演,找准了机会,在袁绍败军之际,驱马以救袁绍,从此也就得到了袁绍的另眼相待,将他留在了他的身边。
而袁绍当时眼看董卓不可除,于是将贼心瞄上了韩馥的冀州。在权衡了利弊之后,决定以河阳的赵浮为突破口,将‘陈诺’派了出去,潜伏在了赵浮身边。
他之所以选择赵浮,一来因为赵浮的大本营河阳距离他的人马极近,便于控制;二来,他很清楚,这韩馥无能,将来左右冀州最大的势力就是赵浮这支人马。
当然,在冀州前后事上,袁绍也的确得了‘陈诺’的帮忙
,从他那里得到了许多有用的情报。只是,不论是董卓还是袁绍,他们都不会想到,他们的棋子陈诺,如今已非彼‘陈诺’了。
幸运的是,陈诺从董卓的一封帛书里,终于了解到了原身体主人的真实身份,但不幸的也在这里。他虽然不是彼‘陈诺’,但彼‘陈诺’的某些记忆一旦被唤醒,也在不知不觉间强烈影响到了他的判断,甚至他的感情。
他甚至在董卓严厉的措辞里,居然会为彼‘陈诺’的父母之安危感到揪心!
上次辕关时,正是袁绍得了冀州后不久,董卓曾派出李肃为使,以口头的方式提醒他,让他该有所行动了。当时他还不介意,但这次,看到满纸董卓让他趁机诛杀袁绍,并暗示他,如果再有延缓将要对其父母不利的威胁时,陈诺已经不得不为之动容了。
且不管这个‘父母’到底跟他有没有关系,但就自身的感情来说,他也不希望因为此事让某些人无辜遭殃。更何况,他此时的情感已经完全趋向于‘陈诺’,甚至在梦中都为‘陈诺’之生身父母之安危感到强烈的揪心之痛。
看来,这件事情不是他想置之不理就置之不理的,也许只有将这些事情都处理妥当了,他的心才能得以稳当,才能让原来身体主人‘陈诺’为之心安。
只是,如果让他助纣为虐去刺杀袁绍,且不说事情的难度,单就事情的本事,他也是不能轻易妄为的。他此时可是在袁绍手下办事,以大义的观点来说,以部下刺杀主上那是不忠,也必遭受天下人的唾弃。就算在此乱世也不必理会这些,不需要这些束缚了,但陈诺诛杀袁绍事小,立业是大,所以这件事情他还是不能做。
他既然与郭嘉定下了暂时屈身袁绍,凤栖梧桐的宏大目标,那么就必须一以贯之下去,绝不可能因为某些原因就此半途而废。这样一来,不但是对郭嘉的羞辱,更是对自我的玷污。
可若是不杀袁绍,也就违抗了董卓的意思了。要是那样,以董卓的脾气,又将是毁人家室了。到时别说成就霸王之业,只怕‘陈诺’也放他不过。
啊哟!陈诺脑袋又是一阵的疼痛。
义在旁也没有顾上陈诺有那么多想法,看他愁眉深锁,但以杯酒相劝。陈诺倒是盏来尽干,给足了义的面子,义更是一个劲的喝得痛快。
人道‘一醉解千愁’,陈诺却不然,喝得头昏脑涨,仍是忘不了眼前的忧患。
想他所部人马都是亲自招募和收编的,不曾想到,在自己的大营之中,居然会混进董卓的奸细。想当时那个奸细居然能够堂而皇之的将信送到了他的手上,可见董卓这厮的办法倒是挺多的。
想董卓要不是单单以送信作为目的,若是有心要剪除他,只怕当时送到他怀里的不是帛书,而是刺客手中的一支长剑了。
陈诺当时想及此处,实在有些后怕。他本想让赵雪等下去查查当日那个送帛书给他的士兵之身份,但一想,还是作罢。
他不难明白过来,想他部下所收编之人多为羌胡义从还有西凉人马,都是胡轸的旧部,董卓要接触他们收买他们那还不是轻而易举?
说来,在辕关诛杀胡轸,还有京县诛杀杨定这一系列事上,想董卓也只是打个哈哈,在信中也并没有提及,看来董卓还的确是能忍的。他当然懂得趋利避害的道理,只要陈诺能帮他杀了袁绍,不说死一个两个部下,就是再干得突出一些,董卓也完全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但这也是有个限度的,那就是陈诺必须为他办成他要办的事情,替他诛杀了袁绍!由此看来,董卓一时不想杀他,证明他陈诺还是有利用价值的。
既然事情有了和缓的余地,陈诺自然也不想将此事弄僵,为了稳住董卓,他也没有让人揪出那个已经被董卓收买了的奸细。不揪出他,自然有用到他的地方。
袁绍他不能杀,董卓也一时不能得罪,陈诺暂时也只好以其他言语搪塞董卓,让这个人将回书送到董卓手中,且能稳住一时是一时。
只是,是问题始终是要面对的,他也知道,这事只能拖得一时,可不能指望董卓会发什么善心,此事务必尽快妥善处理!
只是,对于这件事情,他一时间还真是想不出任何好的办法。也正为此,他愣是头痛了两天,恰是需要发泄的时候。也幸好有义这个结义兄弟陪他来喝这顿酒,虽然事情不便言明,但好歹有酒有兄弟,也就暂时将董卓一事抛诸脑后了。
他把酒喝开,劲也上来了,想到黄巾军东来阻挠公孙瓒大军一事,此时也是口无遮拦,把其中内幕全都抖了出来:“贤弟,你当真以为这青州黄巾来得这么是时候?为兄告诉你吧,其实这当中是有故事的。”
义脑袋也有些膨胀了,听陈诺一说,摇着脑袋笑问:
“大哥,这黄巾军东来,难道不是一件偶然的事情吗?”
陈诺哈哈一笑,指着他笑道:“非也非也!其实早在我从辕关收兵回邺城的路上,就曾听到青州军的消息了。当时我还想着,青州有这么一伙不安的势力在,虽然是坏事,但也不一定是坏事。”
义听得糊涂,问道:“大哥,这什么叫是坏事又不一定是坏事?”
陈诺嘿然一笑,说道:“贤弟,你是孤陋寡闻了,想当时青州黄巾百万,急着要跟河北的一股黑山军会合,要不是刺史焦和暂时弹压,哪里能够挡得住他们?
更何况,有这么一股潜在的势力在,他们既然不能从西面经陈留与黑山会合,那么迟早必将突破青州北上。而这股势力一旦突破禁锢,也必涌入渤海地界,当时渤海若在袁公手上,只怕此刻头痛的不是公孙瓒,而是袁公了。”
义一听,脑袋一晃,整个人一个激灵:“什……什么?如此说来,放出公孙范接替渤海太守,引青州黄巾阻挠公孙瓒成事,这些都是大哥你事先刻意的安排?啊呀,这样说来怪不得大哥当初会劝袁将军将渤海印绶送给公孙范,其实大哥早就想到会有接下来的事情发生,大哥可谓神算啊。
正因为这些事情都在大哥你的掌握之中,所以大哥才并不介意公孙范会与公孙瓒合为一处,而是计算着青州黄巾北上之期,只要这股黄巾挡住了两公孙的人马,那么一切事情也就迎刃而解了。妙啊,想不到大哥你居然有此杰作,小弟敬大哥一盏!”
陈诺笑着喝下了这盏酒,脑袋也渐渐沉重,还有些话他是不能说的;他虽然计算到了黄巾将要北上之事,但能否及时渡河挡住公孙瓒,则需要外力之助。
至于这股外力,陈诺其实早在之前就故意提醒了袁绍他们,想当时堂上弥漫着一丝不安的气氛,也必当时他们就领悟了,所以他也不需要把事情说白。如今,青州黄巾及时北上,想必正是袁绍他们得到陈诺的启发,从旁推波助澜的功绩了。
陈诺这些不说,只是提醒义,诸事有利有弊,黄巾军人数虽多,也必不是公孙瓒的对手,他们也只能阻挡得了一时,暂缓了冀州的压力罢了。而一旦黄巾瓦解,公孙瓒吞并了他们,势力也因之强大,所以到时冀州面对的敌人也跟着水涨船高。而冀州不可二主,今后也必有一场大战,所以让义要有准备。
其实他两酒后胡扯,说着说着,也是不知不觉中,抱着酒坛脑袋一歪就睡着了。等到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大亮,义一拍脑袋,勉强起身,猛然想起大哥陈诺昨晚酒后之语,也是有些后怕。想大哥将这些秘密都告诉了他,他可不能在别人面前胡说,不然连累大哥要遭袁绍猜忌了。
他缓了缓脑袋,爬身起来,走到陈诺榻边,向陈诺告辞。陈诺也是觉得脑袋胀痛,被他推醒,听他要走,还想要让他留在帐中吃完早饭。义想到一夜未归,怕营中有事,也就说不了。陈诺也只好点了点头,披衣起来就要给他送行,但被义好言拒绝了。
义长身而起,正好赵雪兜头走了进来,也没有看清路,被义撞了个满怀。义一个趑趄,差点栽倒,正要动怒骂人,但恍然看赵雪相貌十分熟悉,好像是哪里见过,但酒后一时想不起来。那赵雪赶紧低下头,陪了个不是,丢下义就走了。
义回头看了一眼,刚刚要想起些什么,帐外又有他的部下催促着他动身回营,他也就将这档子事给丢开了。
陈诺与赵雪第一次相见是在义的军中,赵雪会有失措的反应那是很正常的。其实让义知道赵雪的身份也无不可,但他秉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暂时也就替赵雪隐瞒了真实的身份,没有跟义说。
只是赵雪小脸上一片通红,看来是被刚才一事吓着了。
她放下洗脸水,服侍着陈诺洗漱更衣,一面埋怨他:“大哥哥,你昨晚到底跟将军喝了多少啊,我可从来没有看到大哥哥你喝得有昨晚那般多。再说了,你就算怎么喝,也从没有醉过,哪像昨晚醉得像是一滩泥一样。”
陈诺笑道:“是吗?我也会醉,不是吧?我记得我喝的比起同典兄弟第一晚喝的还要少些,又怎么会醉呢?”
赵雪瞥视了他一眼,怪道:“你若没有醉,如何一股脑儿的把什么都说了?又是青州黄巾的,又是公孙瓒的……”
陈诺一听,眼珠子一转,汗流背下,昨晚说过的话隐隐记了起来。
本来,这件事情说给义这个兄弟听也是没有什么的,可义此人是一个骄纵之人,也是酒后留不住话的。他若是一个不小心把他这件秘事拿出来‘炫耀’,那可就糟糕了!
陈诺一拍脑门,看来这事情也只能如此了,想义也是知轻重的人,也必管住嘴巴,不会乱说的。
第五七章:用间
“什么?果真有这回事情?”
听完手下的汇报,袁绍脸上一黑,但瞬间恢复正常。www.uu234.cc挥了挥手,让来人先下去了。
袁绍回过身来,对着逢纪嘿然笑道:“刚才我还夸他在公孙瓒一事上提醒了我们一把,让我们及时鼓动黄巾北上,以挡幽州兵锋。可你说说,这个陈诺,原来整个事情都是被他玩在了股掌之中,我们大伙儿被蒙在鼓里了却还不知道。哼哈哈,当真可笑!”
袁绍说着,双膝往席上一盘,手指节拍打着帅案,闷头不再说话。
逢纪捋着胡须,眨着眼睛说道:“怎么,难道陈诺这小子这般不经夸?不知他又做出了什么出阁的事情,又让袁公你不放心了?”
袁绍鼻子一哼,说道:“还有什么,还不是公孙范一事?”
逢纪一愣,听那袁绍继续说道,“陈诺劝我将渤海印绶送给公孙范你是知道的吧?你老实告诉我,你当初听陈诺主动提出来,是不是觉得陈诺这厮是在自找苦吃?你不用否认,其实当时我也是有同样的想法。
我虽然在此之前有将渤海印绶送出去的打算,但终是觉得太过冒险,所以一时没有提出来。倒是他不知好歹说了出来,我也就将计就计了。我当时还想,将来就算出事,那也是有人替我扛着。本来嘛,这件事情我道一直是我们在利用陈诺,可元图,你我入了别人的股中却不自知,可笑啊可笑!”
逢纪眉头一皱,一扯胡须:“袁公的意思是……难道这件事情陈将军是早已经有了预谋的?”
袁绍嘿然一笑:“不然呢?想当时公孙范事情都发生了,他却还能始终有恃无恐,若不是早就有了预谋,如何能泰然处之?”
逢纪闭目想了想,说道:“其实青州的那伙黄巾我也是早有耳闻的,只是当时也并没有将此事跟公孙瓒一事联系起来。我想陈将军会想到他,可能是跟公孙范一事有关。他当然知道公孙范乃公孙瓒胞弟,如今被他杀了,怕因此事受到牵连,故不得已先想到了这一步。说到底,他这也是为了自保,所以袁公也不能怪他。
再说,这整个事件到底是有利于袁公你的嘛,想而今青州黄巾为我等所利用,如今他们都扑到了渤海地界,为我们挡住了公孙瓒的兵锋,这不正是袁公你梦寐以求的吗?想就算公孙瓒摆平了这伙黄巾,那最早也得是明年的事情了,有这几个月的喘息之机,也足以让袁公你做好准备以应付来年大战了。”
袁绍捋着胡须,点了点头:“不错!嘿嘿,这青州百万黄巾,也够公孙瓒小子喝一壶的了!不过……”
袁绍话锋一转,“陈诺这件事情虽然表面是迫不得已而为,但也足以见得此人心机之重。若非是他酒后跟义吐了出来,只怕此事我们不问,陈诺他是永远也不会说。元图,你说我们要不要借这件事情好好的敲打敲打陈诺一番呢?”
逢纪拽着胡须,怪不得刚才袁绍听了来人的话后突然就变了脸了呢,原来是他的心腹在陈诺帐中听到了这个消息,这才惹得他不高兴的。
不过话说回来,袁绍居然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在陈诺身边安排进了刺探,也足以见得他对部下们的不放心了,想必这种刺探只怕今后是随处可见了。看来,以后他行事也得小点心了。
听到袁绍有此一说,为了表示忠诚,逢纪立即说道:“要是单单拿这件事情说事,只怕陈将军他早就准备好了一百个理由来应付袁公你了。”
袁绍鼻子一哼:“难道这件事情就这么算了吗?”
逢纪摇了摇头,笑道:“当然不是!”转而却问他,“袁公,想必你也知道了义将军早先曾与陈将军结义一事吧?”
“提这件事情干什么?”袁绍脸色难看;“义与陈诺结义一事,我当然有所耳闻,这件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也只能随他了。”
逢纪嘿然笑道:“我记得袁公最是厌恶部下之间结党营私了,更何况他们拜的是生死之交?想这二人又都是为袁公你所依赖的重将,而且手上都是握有重兵,若是能为袁公所用倒是好说,若是不能……哎,只怕是福非福了。”
袁绍被逢纪这么一提醒,想到义曾多次在公开场合为陈诺说项时的一副忘我之态,身子不由的一凛。义本来是他从韩馥手上挖来的,想如此敏感的人物跟陈诺走得这么近,也确实让人不能放心了。
他试探的问:“元图你的意思是?”
逢纪嘿然一笑:“敢问陈将军酒后所说的那些话,当时除了义在场而外,还有其他人吗?”
袁绍摇了摇头:“那晚帐中只有他二人。”
逢纪嘿然一笑:“那么这事也就好办了。我们要是单单拿公孙范说事,只怕也未必起得了什么大的作用,若是这件事果真只有义他一人知道,嘿嘿……”
袁绍从他的嘿然一笑里也立即明白了过来,他当即一举手,笑道:“当
陈诺听说义这个好兄弟出卖了他,我倒要看看陈诺他是如何处理!”
当天,袁绍的如意算盘就打响了,立即将陈诺召入城中,并将义也请到了堂上。袁绍突然把陈诺那晚酒后所说的话全都抖了出来,责问他是不是有此事。
先不说陈诺,单单义乍听此语,那是惊闻若雷,惊得半天说不出话来。
此事当晚也只是陈诺口出,义耳入,只有他二人才知道的。如今袁绍也知道了,就算他还想否认,只怕陈诺也不会相信了。
义握着拳头,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面对陈诺,只是低着头,闷不做声。
倒是陈诺听到袁绍训斥,始终也没有去看义一眼,只是将话往好里说。总算是把话说完,解释得差不多了,这才拱手告辞。
不但是袁绍,就是逢纪在旁也是观察了好久,眼看陈诺脸色通红,义愧不敢视,看看效果达到了,这才放了两人。
眼看着两人出堂后,一个往东,一个往西,袁绍满意的捋须,同逢纪对视了一眼,这一招离间之计果然奏效啊!
义出来,望着陈诺的背影,还想要追上去,但最后犹豫了一下,也就背身走了。
而陈诺,出了将军府,带着典韦,一路从南门而出,赶回大营。
出了南门不久,陈诺突然勒住马,只带着典韦往旁边山上走去,故意丢开了众人。
一旦远离了那些亲兵,陈诺方才是身子团团一转,狠狠的喘了一口重气。
他当然不会怀疑是义出卖了他,他一想到这事,仍是心有余悸。不是他怕死,他怕的是日夜有一双眼睛在盯着他,哪怕是他做任何事情,都会被人监视在眼里。
他在努力的平复了内心的不安后,回过身来,一把抓住典韦的双手,问他:“典君,你所带来的那二三十个侠士都可靠吗?”
典韦身子一怔,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问,但他没有片刻犹豫,立即说道:“这些人都是跟韦有过命的交情,将军放心,将军要用他们,韦可以担保他们绝无二心!”
陈诺一点头,说道:“那好!你听我说,回去后,你将手上训练士兵的事情暂时放下,专为我在营中挑选出一些可靠的人出来。这些人大概三四十也就足够了,然后再加上你所带来的那些侠士,将他们单独组成编制,然后尽数交由你来掌管。
你不要有什么顾虑,我即刻起任命你为帐下刺奸,你要做的事情其实很简单,你只需带着他们日夜守卫在我身边,非得我的命令,不准许任何人轻易靠近我的中军大帐半步。这些你都明白吗?”
典韦一听,虎躯一震,拱手道:“韦明白了!”
陈诺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的道:“典君,你的任务看起来微不足道,但实际任重而道远啊。你,还有你的这批部下,你们的身份暂时不能泄露出去,平时怎么样就怎么样,但是要为我留意可疑之人,不让他们轻易靠近我中军大帐,你可做得到?”
典韦重重的点头:“将军放心!”
陈诺这才长叹了一口气,一挥袖:“时候不早了,我们先回营吧。”
陈诺一回到大营,赵雪刚刚练完兵过来,看到他一脸的不愉快之色,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只好在旁等着;看看别人都走得差不多了,这才来到陈诺大帐,与陈诺搭话。
陈诺抬头看了赵雪一眼,想起一事,向她一招手,说道:“雪儿,你来得正好,我有一件事情要跟你说。”
赵雪哦了一声,走上前两步。
陈诺看看她娇小的身躯,已经承受得够多的了,最近因为忙于营中的事务都连累她瘦了一圈。他也实在不忍心说出口来,这样一来,又得增加她的负荷量了。
赵雪走到近前见陈诺欲言又止,有点不解:“将军,你今天是怎么啦,我看你脸色不好,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你有什么不能跟雪儿说的?”
“嗯……”
陈诺站起身来,走到赵雪跟前,拉起了赵雪的小手,方才一笑:“也没什么事情,只不过兄弟来的那晚,我跟他酒后说了些不该说的,这事你是知道的。这不,突然被袁将军知道了,今天就被叫去数落了一顿。但我这事也是为袁将军的冀州好,所以袁将军也没有什么好说我的,这件事情也就算这么过去了,所以雪儿你也不必为我担心。”
赵雪眉头一皱,立即说道:“当晚大哥哥说的话,除了义将军知道外,也只有雪儿我了,这件事情袁将军他又是怎么知道的?雪儿我是自然不会说的了,难道这件事情……”
陈诺立即打断了赵雪的猜测:“我相信我的这位兄弟,他和你一样,都是我值得信赖的人,他自然是不会说出去的。”
赵雪皱着眉头:“那这就奇了,我不说,义将军不说,大哥哥你自己更是不会说了,这袁将军又是怎么会知道了?啊!”
赵雪想到一时,脸色一变,“哦,对了,当晚我过来看大哥哥时,眼看大哥哥你跟义将军喝了那么多的酒,我还想着去给你们准备一些醒酒汤。可是就在我走到后帐时,突然发现了一个黑影子,当时我没有看清,以为是自己眼花了;再一看,却是帐下巡逻的士兵。那时我也没有多想,只是斥责了他两句,也就放他走了。现在看来,此时多半是被那士兵给听了去……”
赵雪说到这里,身子一打颤,看向陈诺:“大哥哥,这么说来,袁绍一直对你都是不放心的,他居然会派奸细在暗中监视大哥哥你的一举一动。袁将军他实在是卑……”
话没说出口,立即被陈诺伸手堵住了。
陈诺对她轻轻摇头,看了看帐内外,没有发现什么可疑之人,方才放心。
他低声跟赵雪说道:“非但是我,只怕河北诸将帐下被袁将军派出去暗中监视的奸细不知有多少,所以也不足为奇。我也正是为了此事,不得不想出了一个应付的办法,哎,说来这也是被袁将军他给逼的。”
赵雪眨巴着眼睛:“大哥哥你想出了什么办法?”
陈诺于是将决意让典韦组建刺奸一事跟赵雪和盘托出,接着一笑,说道:“我为了尽快办成此事,所以不得不将恶来他暂时抽调了出来,只是这样一来,原本那些分派给他训练的士卒,暂时也就没有人可带了……”
赵雪抬起眼来,看到陈诺因犯愁而皱起的眉头,很是心疼。
她一扯陈诺衣袖,说道:“大哥哥,这事说来不难啊,若是大哥哥你信得过雪儿,就将他们都一并交给雪儿来带吧。”
陈诺一听,喜忧参半:“可是这样一来,雪儿也就要更加受累了。”
赵雪一笑,一挥手:“没事的呀,反正带一个是带,带一群也是带。只要能为大哥哥你分忧,雪儿什么苦儿也不怕的。”
看着赵雪这张天真无暇的笑脸,陈诺自愧自己能够给她的实在是太少了,将来如果能够得成大业,也必不会亏待于她!
陈诺将手搭在她瘦弱的肩膀上,笑道:“这样吧,你虽为我带着这么多的兵,却始终没有确定一个职位,从今天起,你就是我司马营的帐下督了,不但统管士兵的日常训练,亦监督帐下士兵日常往来;而且,我不在营时,你就是我司马营的临时主将,怎么样,你能够接受吗?”
本以为赵雪会连忙谢恩,没想到这妮子眼珠子一翻,说道:“刚才还说怕雪儿累了,现在又加给雪儿双重负担,大哥哥你就不怕真的累坏雪儿呀?”
陈诺一笑,伸手弹了弹她的额头:“啊呀,我突然想到了一句古话,叫做能者多劳。看你这么聪明又这么能干,我帐下一时又没有什么可用之人,所有也只能将雪儿你一个掰开,当做两个用了。”
赵雪一跺脚,就要不依了。陈诺跟她闹闹,又安慰了她两句,一勾她鼻子:“好了好了,别的事情可以跟你闹,但这件事情就这么说定了,你暂时就担着这帐下督吧。”
这时帐外传来脚步声响,一个士兵走进帐来,向陈诺报告,说是营外义将军求见。
陈诺一愣,手一挥,说道:“就说本将军外出不在帐中,让将军先回吧。”
那士兵正要答应,却是哗啦一声,帐门被掀开,义已经带着亲兵闯进帐来,其他士兵还想阻拦,被陈诺喝退了。
义看了陈诺一眼,脸色有点不好看,他走上前两步,想了想,方才开口:“大……大哥,这件事情我真是不知道袁将军是怎么知道的,小弟我真的没有……”
这个傻弟弟,你难道是没有看清眼前的形势吗?公孙瓒一事是小,袁绍借此事敲打我两才是真啊。你这大白天就敢闯帐,报到袁绍哪里该怎么解释?更何况,先前袁绍的话你还没有听清楚吗,他故意问我们以前是否曾有过结义一事,你怎么就不能明白过来呢?
他这么做就是不想看到我两紧密在一处,是故意要借此事离间我们啊。可我们能怎么办,为了袁绍放心,除了保持应有的距离,别无他法了。他袁绍此刻正在看着我们呢,我们可千万不能在此事上栽跟头啊!
陈诺知道此事已经不是简单跟义.解释两句就能说清楚的了,看来,也只能是将错就错。为了义远离是非,他不得不狠下心来,这样对他两人或许更好。
陈诺想到这里,将手一举,说道:“这些事情我不想听,我今天累了。赵雪,送客!”
“请!”
赵雪也不能理解陈诺的想法,但陈诺既然发话,她也只好照办。
她走到义跟前,向义一摔手。义眼看着陈诺背过身去,他也是一咬牙,许久才转过身去。要知道,以义高傲的性格,他能做到今天这样低头也实在是不容易了,但陈诺不想听他说,他也唯有低着头,在赵雪的注视下,带着亲兵缓缓退了出去。
第五八章:潘璋壮士
一灯如豆,在这么大晚上,郭嘉不会想到,还会有人来找他。UU小说
陈诺做着夜行人的打扮,偷偷溜进了他的府邸,倒是让郭嘉颇感意外。
郭嘉立即放下手中在读竹简,赶紧起身,留意门外有没有他人,随即掩上了房门。
“奉孝,过两天我就要被派往广川去了,临行前我来看看你,顺便有些事情想向奉孝你请教一二。”
陈诺摘下面纱,向郭嘉行礼。
“不敢当!”
郭嘉立即将他引进了内室,方才与陈诺见过,问道:“不知陈公这次为何走得如此匆忙?”
陈诺直截了当跟他说了:“奉孝,你也知道,如今虽说公孙瓒被青州一伙黄巾挡在了渤海,但袁将军并不放心,还想趁这个机会做最后一些努力,以为将来大战做准备。
是这样的,目前公孙瓒大军从磐河而下,尚在渤海的东光一带就遭遇了黄巾军的阻截。袁将军是想,趁着这个机会,在渤海毗邻的清河郡部署一些兵力,以为缓冲地带。他把这个地址选在了广川,此地距离东光不过七八十里远,乃公孙瓒大军攻打邺城的必经之路。为此,他还特意命令清河相姚贡将府治由原来的甘陵移往此处,以为防备。
姚相手上虽然东拼西凑也够个三五千的人马,但袁将军仍是不放心,故而让我择日带领所部人马赶往广川,责成我帮助姚相一同抵御公孙瓒,组成这第一道防线。”
郭嘉捋着胡须,微微点了点头,嘿然一笑:“袁将军如果有与公孙瓒决一死战的决心居然是好,只是他这第一道防线就放在了公孙瓒的眼皮子低下,只怕是有些力不从心的味道吧,就希望到时真的打起来的时候,只要袁将军还记得陈公的好。”
陈诺身子一凛:“奉孝你的意思是……”
陈诺其实也很明白,袁绍突然让他领军去帮助姚贡守卫广川,不过是当成炮灰来使。但袁绍既然有此命令,他陈诺也不能不遵守。
郭嘉轻叹一口气:“袁将军将战线拉得那么长,分明是不想将战火烧到邺城来,看来他是早已经有了战败即走的准备了。”
他说着,顿了一顿,说道,“既然势成骑虎,陈公你也不需太过担心,且走一步看一步罢。嘉只是想要提醒陈公一句,这个姚贡本乃韩故使君旧部,虽然名义上归降了袁将军,但他一直对于袁将军都是阳奉阴违,就连此次迁治的事情,听说都是在胁迫之下不得已才完成的。此去广川,陈公你要多加留意此人。”
陈诺点了点头,说道:“我就知道不虚此行!奉孝你的话我都记住了。”
郭嘉又道:“对了,与广川毗邻的安平国相高焉,昔日曾为上谷太守,虽然不是韩故使君旧部,但此人向与姚贡交好,又是个两面倒的滑头,关键时候,陈公你也要小心此人。”
陈诺将此事一并记下了,方才与郭嘉闲聊了一二。
陈诺自从辕关回来一直都未曾正式拜访过郭嘉,刚开始是因为他因受了公孙范一事牵连,自身难保,不想再连累到郭嘉,故而没有去见他。而接下来则是因为营务之事和一些琐碎之事将其缠绕住了,一时没了空闲。而义一事发生后,他也就更加不敢轻易来见郭嘉了。
郭嘉虽然目前还仍只是个不起眼的小吏,但就怕他这个不起眼的小吏因为自己的一时疏忽,从而招致袁绍奸细的注意,那样就是因小失大得不偿失了,故而一直隐忍未见。而他今天来见他,实在是迫不得已,他也想在临走前从郭嘉这里先受受益。只是虽然来见了,到底还得遮遮掩掩,不敢让外人知道。
陈诺在他这里也不便久留,既然该请教的都请教了,陈诺也该回去了。郭嘉不便留他,只是嘱咐了他两句,也就送陈诺出了门。
出发前的最后一天,陈诺尚在大帐,突然典韦来见。
陈诺这次要赴广川驻军,虽然知道非去不可的,但就是还有一事未能放下。
毕竟董卓差人送的书信已经到了,董卓让他尽早刺杀袁绍,提人头去见他,而他到现在都没有行动。这件事情本来陈诺完全可以置之不理的,但奈何他此时的某些意识总是不由自主的为身体原来主人‘陈诺’所控制,而他也几乎不可能不做理会,所以连日来搅得他心神不宁。
但是,刺杀袁绍又违背了他的意愿,他此时是不可能干出这样的事情的。而这件事情说起来又是非此即彼,非要他做出一个抉择出来不可,也正因此,才是他头痛的地方。
只是,既然袁绍调他协守广川,他也正好以此事为借口拖上一段时间,想必董卓也无话可说。但问题的关键,自从让典韦组建刺奸一部后,效果虽然是立竿见影了,但也同样把董卓暗藏在他营内的奸细也是吓得再也不敢轻易露面了;所以他到现在都不知道如何找到他,如何将自己的书信让他送出去,以转达他的意思。
今天是最后一天了,总不能特为了此事,派出自己的人去为董卓送上这封书信吧?
也正是愁眉锁着,这时幸得典韦入
帐,推进了一名奸细。
陈诺见到这个奸细,方才让他的愁眉暂时舒缓了些。
这是典韦自上任帐下刺奸以来所捉获的第五个奸细了,前几个都因为跟袁绍有关系,他也不好对那些人怎么样,只是故意将他们驱赶出了大营。
而眼前的奸细,在陈诺的仔细辨别后,也终于是认了出来。
自上次他塞给他一封董卓的书信后,他就再也没有见过此人了,陈诺还以为以后再也难以见到他了,没想到倒是被典韦给揪了出来。现在看他猥琐的样儿,看来正是此人无疑。
陈诺让典韦先下去了,独留下那个奸细。
那奸细看了陈诺一眼,以为凭他昔日曾帮他与董卓牵线的关系,陈诺定当另眼相待,没想到抬头一看,只见陈诺冰冷着一张脸仍是端坐案上,气氛很是凝固,他也是不寒而栗了。
那奸细等了许时,偶一抬头看陈诺起了身来,还怕他把他给忘了,赶紧提醒了陈诺一句,表面了自己的身份。陈诺也是与他言笑自若,伸手将他扶起,说道:“我这里有一封回书,有劳小哥代我交与董太师。另外这些,小哥留在路上做些盘缠。”
那奸细本以为陈诺这会要健忘了,没想到他待人如此的客气,也是禁不住心里一暖,赶紧接下了陈诺交给他的回书和盘缠,连连感谢,一路出了大帐。
陈诺又将典韦叫入帐中,让他挑选两个机灵点的士卒保护此人过河南地界,他可不想此封回信会有什么意外。毕竟这封安抚董卓的信是必须让董卓亲眼看到的,要是董卓不明白他的这些‘苦衷’,只怕还没等到他想到办法处理此事,董卓就要乱来了。
他这边收拾妥当,袁绍让监军沮授、参军逢纪等人亲自送了陈诺人马拔了大营,一路赶往广川地界。
……
邺城所在的魏郡虽然跟广川所在的清河是毗邻,但两地也是相隔了四五百里之遥,所以也非一日之功就能够到达的。
军行数日之间,这日尚在魏郡地界的清渊县。
陈诺数日来不断行军,也是稍觉疲乏,加上这次走得匆忙,有好多尚没有准备。比如,他最爱喝的水酒,也是没有带足,眼看无以为继了。更何况,这大冬天的没有水酒如何暖身子?
他与赵雪商量着,让她统军在城外暂时扎营休息,他则独自带了典韦,与他一起入了清渊县城。
当然,他为了不扰民,更不想惊动地方官,他与典韦来前还特意换了身普通的装束。
虽然经过了一场黄巾之乱,但清渊县城看起来仍是那么热闹,街上行人也多,酒肆林立。陈诺带着典韦趁机在城内转了转,方才在一个稍微气派点的酒肆前停留下来,进了酒肆,先让酒家打了一斤水酒,取了一斤牛肉,一盘花生米,也就动筷子吃喝起来。
典韦先还顾念着陈诺的身份,加上自身的职责,所以一时还是不肯轻易入席的。但奈何陈诺看看说不动他,倒是自己吃喝起来,还故意嚼得大声响,又把酒水馋他,只是他意志比较坚定,居然不为所动。
陈诺还本打算放弃呢,这时倒是被旁边席上一个粗壮的后生戏弄了两句,典韦也就斗气,抓起酒来仰脖子就喝了。陈诺转眼去看那后生,长得倒是五大三粗,满嘴吃的流油,倒是跟个暴发户似的,也就没有多做理会。
典韦被陈诺劝了两盏后,倒是渐渐没了顾虑,甩开腮帮子吃喝开来。酒水一盏一盏的往肚子里面灌着,牛肉一块一块用手往嘴巴里抓送着,陈诺看在眼里,倒是跟旁席上那个后生一个的吃相,看来也并没有什么两样嘛,不由暗自一笑。
他这次出来本来赵雪还是不肯放行的,毕竟陈诺嗜酒这个毛病她是知道的,想他偷偷进城不是去找酒又能有什么好事呢?但陈诺好歹要去,她也没有办法,只得依了他,但反复劝诫他不可多喝,陈诺也是一口答应了下来。
陈诺本来是一心准备遵守他跟赵雪之间的约定的,但看看典韦如此尽兴,也勾起了他的兴致。再说,酒喝到一半就不喝了,未免太过扫兴了,这可不是他陈某人的个性啊。
陈诺想至此,也就立即让酒家再加了一斤酒。那典韦一听,眉头一皱,反说一斤哪里能够,要来起码也是两斤啊。陈诺看到典韦的吃相就来劲,二话不说,按照他的意思再来了两斤,另外再添加了一些下酒的菜。
陈诺连日行军本来已经很是疲惫了,加上他满腹的心事,又是董卓一事不知道该如何处理,又是此去广川前途未卜,当真是乱七八糟的塞满了整个脑袋;再加上,此时是隆冬季节,眼看过不了一个月就是大年了,却仍是奔波在外,不能安生,当真是抱怨无门,看来此时也唯有借着酒力,暂时舒缓一下身心吧。
两人一旦喝开,倒是忘了杯杯盏盏的小节,扯开肚皮就是一顿胡吃海喝。倒也不知什么时候,旁边席上的那个后生眼看是吃喝好了,立身起来,就要往酒肆外走去。
只还那人还没走出两步,就被酒家上前一拦,挤出满脸的褶皱,赔了个
笑脸:“那个,潘大爷,这些日子以来你也吃喝了不少,该……该把酒账结一下吧?”
那姓潘的后生腆着个大肚子,不但身体壮实,就连个头也不小。那酒家站在他面前也只能是齐着他的胸口,加上他说话时哈着腰,不敢大声喘气,倒是显得比他更加的矮了。他问完这句话,还怕有什么不妥当,又抬起头来看了那姓潘的一眼。
不看还好,这一看倒是被他那骨碌碌往下瞪视的一对牛眼给吓得半死,差点就要仰天跌倒。倒是被他身后赶过来的两小厮一把将他及时搀扶住了,不然眼看就要出洋相了。
他身后的两个小厮眼看老板吃亏,就要上前讨个说法,倒是被酒家一把拦住了。
旁边如此热闹,陈诺也已经没有心思一个劲的喝酒了。他放下了酒盏,看向那个后生,看他穿得倒是挺光鲜的,却没想到是个吃霸王餐的,看来有热闹可看了。
倒是典韦被刚才那姓潘的戏弄了一番,又看他此时这般行径,早是看不过去了,脸上的火气腾的就上来了。
陈诺可不想典韦惹事,伸出手来,一把将他手腕捉住,对他摇了摇头。典韦虽然脾气不小,也看不得此等事,但主公陈诺既然不让他多管闲事,他也只会暂时按捺下性子,把伸出去的手又重抓起酒盏,闷头仰脖子一口喝了。
再看场上,那个姓潘的倒是没有使蛮横。
他被酒家如此一说,反将袖子一挥,抬手说道:“老人家,别看我今天喝了你这些酒,但我也并没有说不还你酒钱的意思。只是奈何如今是身无分文啊,可我又不能不吃饭,既然吃饭更不能无水酒,所以这个嘛……这样吧,待我以后富贵了,把这酒钱一总算还给你,你老看怎么样?”
酒家听姓潘的一说,眉头皱巴巴的起不来:“这个……这个……潘大爷,你一来是个外地人,二来你也在我这里接连赊了几回酒钱了,我本看你是英雄一时落难,故而一直周济至今,只是……奈何……”
陈诺在旁听着,先还觉得这个姓潘的颇为无赖,但看他倒是知道欺大不欺老,言语还算是客气;又听他说什么富贵还钱的话来,倒是觉得是男子汉该说的话,也就对此人增进了些许好感。
他也是有意结识此人,但又不想立即现身,把注意打到了典韦身上。
那典韦虽然一直坐着,但屁股下面好像是有一把火在烧他,脸上焦虑之色一看就知。只是他毕竟顾虑陈诺的命令,一时又不敢造次,但又听不得那姓潘的言语,他强忍着已经是连喝下了两盏酒。
但也就在这时,陈诺故意伸出手来,在典韦手背上轻轻一碰。典韦抬起头来,看到陈诺示意他的眼色,也立即是明白了过来。他嘿然一声,罢了盏,跳将出来,大骂了一声:“姓潘的你今天要不还老人家酒钱,我恶来第一个饶不了你!”
酒肆内空间本来不甚宽敞,典韦这一跳将出来,有如一只恶虎扑出,刹间是阴云密布,将半个酒肆都似笼罩在其阴影之下。典韦出手有如闪电,一个猛子就扎到了姓潘的面前。
陈诺看得真切,本以为那个姓潘的这下定然只能是束手就擒了。只是没有想到,典韦猛然跳到,他也是跟着身子向后一倾,反应得倒是极快的,险险的也就避开了典韦这一手。
那典韦一击不中,鼻子一哼,哪里放得过他?但他到底碍于旁边有人,不想连累无辜,又是一伸手,将那姓潘的衣领一扯,大吼了一声,硬是将姓潘的拖了过去。
那姓潘的也是被典韦的举动给惹毛了,猛的怒气升腾,大喝了一声,挣脱典韦手,跳将起来,将身往典韦身上撞去。典韦鼻子一哼,双手往前一抄,夹住了对方的双手。但姓潘的使出了吃奶的力气,猛的一喝,居然将典韦身子带得连走了两走。那典韦也不是好惹的,猛的大喝了一声,顿住了后退之势。
这两人本都喝了些酒,脸色本来难看,此刻怒气上涌,更加的难看了。看着他两一对血眼珠子往外直崩出来,也当真是吓人,那些无关的酒客胆小的早遛了,只剩下陈诺和酒家等数人而已。
两人角力了一时,突然一声断喝,眼看是典韦赢了,将那姓潘的压在了手肘之下。那姓潘的一时虽然不可能再次反败为胜,倒是瞪大着血盆的眼珠,嘴里嚷嚷着,仍不服输。
陈诺看得心惊,没想到这厮倒是居然能跟典韦对上两手,也实在是不错了,看来也是一条汉子,怪不得那老汉会尊称他一声‘英雄’呢。他立即喝止了典韦,将姓潘的扶起,又拿出些金钱交给了那酒家,算是替他算还了昔日所赊欠的酒资。
陈诺自报了姓名,又介绍典韦给他认识,并请教他的姓名。
那人一听陈诺之名,倒是将刚才的火气一下子全消了,赶紧道:“鄙人东郡发干潘璋,草字文,没想到会在这里遇上陈将军,久闻将军大名,失敬失敬!”
陈诺一听,心里乐开了花,立即问他:“原来是文贤弟,若贤弟不急的话,可否再留下来陪陈某人喝上一杯?”
第五九章:再遇河北甄家人
陈诺也不会想到,在这个小小的清渊会误打误撞认识了潘璋。www.uu234.cc
这个潘璋史上曾为孙权部下,他的大名如果还不熟悉的话,提起关羽,或许就知道了。当年关羽败走麦城时,就为一个名叫马忠的人所擒获,而这个马忠就是潘璋其时的部下司马,潘璋也因为此事官拜固陵太守、振威将军,封溧阳侯。
当然,眼前的潘璋还甚是年轻,胆气是练到了,但多少缺了那份魄力。
既然是上天将潘璋送到了陈诺身边,陈诺自然也不会放过这个机会。若能将他收归帐下,不但多了名勇将,更是添了一条臂膀,也多少能为赵雪分担一些。
陈诺于是在酒席间故意探问了他一番,问他现今如何营生,将来有什么打算。
那潘璋一抓脑袋,笑道:“这营生嘛……左不过是手头上做了些小买卖,至于将来……”
潘璋看了陈诺一眼,嘿然一笑,又不敢想了。
他虽然不说,但也心知他想了些什么。
陈诺将手指向典韦:“此人乃是不可多得的信义之士,记得刚才我已经跟你引荐过了,只是文贤弟未必知道他的来历,如果文贤弟不嫌麻烦,我愿意跟文贤弟说道说道。”
典韦也没有想到他两说着说着把自己也牵扯了进来,听得夸奖反不自在,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他那一只抓过牛肉的油手,左放不是右放不是,干脆往头巾上挠了挠。可怜白皙的巾帕上,几只油亮的指印立即显现了出来,好像是谁当着他的天灵盖拍了一巴掌。
那潘璋刚刚跟典韦打过一架,心里还怪他刚才出手太狠了,又是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将他按在地上,也实在太失面子了。偶听得陈诺庄重的提起他,他也就赶紧谦逊一句,愿意洗耳恭听,但肚子里早笑坏了,也没把典韦这壮汉放在眼里。
陈诺也已经从他的神色中看了出来,他也是不动神色的继续说道:“如果我记得没错,文贤弟是东郡发干人,而我家这位典君却是陈留己吾人。这要说起来,陈留和东郡都是隶属于兖州刺史部,所以你们还算得是半个老乡呢。”
潘璋嘿然一笑,话虽然不错,可陈留毕竟在大河以南,而他的老家发干却在大河以北,这一南一北的,又是相隔那么远的距离,可谓八竿子打不着,要论起老乡,还真是有点勉强了。只是陈诺这么一说,他也不好反驳,随口应承着。
那典韦是个直性子,刚才被他皮笑肉不笑的望着自己,心里有气却不知道如何撒泼。此刻又见他用那古怪的眼神看着自己,而且居然发出了带有如此嘲讽意味的笑声,腾的脸上变了色,眼看就要发作了。
陈诺可不给他机会,赶紧一提声调,说道:“文贤弟,我说的你可不要不相信。这里有一件事情,你且听我说说,等我说完了你再来评评,看我称他的这声‘信义之士’到底恰不恰当。”
潘璋将手一拱,面向典韦:“愿闻其详!”
潘璋那挑衅的一眼也的确是让典韦有些火了,典韦将手一摆:“将军……”
陈诺鼻子一哼,眼看将典韦唬住没有再乱说了,方才面向潘璋,笑道:“文贤弟,你或许不知道,在次之前,其实典君他并非一直跟随我的。说起来,他本乃司马赵宠帐下的一个士,同为陈留郡将张邈手上的兵。只因为我冀州初定时,张郡将想趁此机会想占领有利地盘,于是就派出司马赵宠统兵攻打我黎阳。
我当时领兵西征阳城,正好赶上这件事情。后来司马赵宠战死,他的一干部下要么是或战或降,要么是一哄而散,但都不及典君之忠义。当时司马赵宠的首级已为我冀州将军文丑所获……”
“文丑将军!”
潘璋脸上神色一变,想他也是一定听闻了文丑的威名的。
陈诺一点头,说道:“想当时司马赵宠的首级既然为我军文丑所获,一般人是想都不要再想了,可偏偏只有典君他敢以一人之力独战文丑,并将文丑手中赵宠首级夺回……”
潘璋听到这里,看了典韦一眼,默不作声。
那典韦就听不得别人夸他,臊的慌;更加看不得潘璋怀疑的眼色,他听陈诺说到这里,立即是借故走开。
陈诺当然也不理会他,继续说道:“文贤弟你或许还是不肯相信,但这是我亲眼所见,而且当时军中有众多人在场。只是这件事情有关文丑将军声誉,故而一直是秘而不宣。
当然,我正因为此子当日之行为,深为感动,决意要将他纳入我军帐下。只是,像典君这样的猛虎岂能轻易被我说降?后来我将他捉获,他仍是不肯透露半句,说要让我先放了他回去,他再来我这里领死……”
虽然知道典韦此刻就在陈诺身边,但听陈诺一说,潘璋仍是不由挖苦道:“这样的话说来是轻巧,做起
来只怕是难了。”
陈诺摇了摇头,接着道:“我率军经过了阳城一次大战,再经过辕关一次大战,已经过去一个多月了,但仍是不见典君的消息。当时他人都道典君不会来了,但典君用他实际的行动告诉了我,还有他人,他的确做到了!”
潘璋沉默了片刻:“原来是这样,我还道典韦这一去并没有回来,而是将军你亲自将他捉回来问罪的呢。”
陈诺摇头笑道:“强人所难的事情我是办不到,也正因此,我才说典君是个‘信义之士’,想必文贤弟你现在也没有什么反对的吧?”
潘璋一笑,摇了摇头:“没想到此子如此忠义,我是自愧不如了。”
陈诺长叹一口气,站起身来,缓缓说道:“话说回来,我也正是因为这些才特别看重此人!想大丈夫处世当以信义为重,典君能从一介小小的士做到如今的帐下刺奸,自然是履行信义的同时自身不断努力的结果。
时矣时矣不我待呀,文贤弟,在此乱世,正是男儿立功建业之秋,我观文贤弟你相貌不凡,心里也必不会只记得手上的那本小买卖吧?你是否已经想好该如何安身立命了呢?所谓乱世出英雄,或许从军是我们男儿一个不错的选择。文贤弟,你说呢?”
陈诺说着,将手掌轻轻往潘璋肩膀上一放,也立即感到了对方如触电般的反应。
陈诺并不了解他何以会如此,但看他神色变了变,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
果然,只见潘璋向他一拱手,说道:“大丈夫身当纵横沙场,也的确曾是潘璋我梦寐以求的事情,可是……”
潘璋说着,叹了一声,“我手上还有一笔小买卖要做,如果我还有性命活着回来的话,再说这件事情吧。”
陈诺看他瞬息万变的脸色,知道他口里的小买卖也必不简单。眼看他要走,陈诺自不肯放过,一把将他袖子扯住,低声问道:“话我直说了,如果文贤弟缺钱花,我身上倒是可以任意取些。我只是想问文贤弟你一声,你可否不要做这次买卖了,跟我一起去广川如何?”
话都直白到这一步了,潘璋脸上神色倒是凝重了。
他伸出手来,将陈诺的手缓缓拿开,说道:“陈将军,你刚才也说过了,你最看重的是信义之人。鄙人可以不做这笔小买卖,但若是因此失信于人,将军,你又如何看我?”
话都说到这里了,陈诺还能说什么?他将手一松,说道:“如此,实在是鄙人莽撞了。”
那潘璋向陈诺一拱手,表示赔罪,也就转身走了出去。
陈诺跟他费了半天的口舌,要是就这样放他走了,又实在是不甘心。
这时典韦也已经从屏风后面走了出来,还傻乎乎的问潘璋去了哪里。陈诺也没空仔细跟他解释,将身起来,结过了酒账,也就带着他离开了酒肆。来到街市上,找寻了一时,倒是很快找到了潘璋的踪迹。陈诺也不便叫住他,只好跟典韦一路紧跟着他出了清渊县城。
那潘璋一路往北而去,步子越来越快,好像是急着去见什么人。陈诺此时也顾不得许多了,扯着步子跟典韦一路追了过去。差不多走了五六里地,来到一个山谷边,眼看潘璋就要一路往深山里走去了。
典韦追到这里,眼看时间不早,怕赵雪他们着急。看看陈诺没有止步的样子,也就顾不得那么多了,一把将陈诺袖子挽住,说道:“将军,难道真的要一路跟下去吗?”
陈诺被他这么一问,也知道了他的顾虑了。是啊,现在三军为重,营中虽然有赵雪镇守着,但到底她一人力量有限,此时又是驻军清渊城外,可不能有任何的差池。
他顿住步子,向典韦道:“这样,你先回去吧,赵雪一人在营中我也不放心,你正好回去帮她为我镇守着营寨。我这里事情处理好了,也就回去了,你和赵雪都不必担心。”
典韦一听,要是让陈诺单独行动,他又不放心了,坚持着要陈诺跟他一起回去。陈诺也没有时间跟他解释,只好以主将的口气,对他下了一道命令,这才迫得典韦不得已答应了。
陈诺不敢过多耽搁,丢下了典韦,也就一人独自追了上去。本来以为潘璋已经走远了,没想到翻过山后,那潘璋就突然停了下来,并没有继续走动。他这一停下,左右看了看,嘴里打着呼啸,顷刻间就见山谷两边窜出了十几条汉子,都是手拿着刀子,声势凶猛。
陈诺立即将身缩了回去,只道好险,刚才他要是急着紧追一步,只怕这伙也被那伙人给逮了个正着。陈诺再往下看,只见潘璋一出来,他们都是围住潘璋说话,好像很是看的起潘璋这个人物,隐隐以潘璋为带头大哥。
那潘璋跟那些人互相打过招呼后,尚未说两句,就见旁边一人取出了一张地图,将其展开,铺在
了一块平整石块上。潘璋还有那些人也就聚拢了过去,似在一起商讨一些机密的事情。
陈诺离得远,一点也听不清,正要起身找寻合适的地点,那些人突然一收地图,在潘璋的带领下,又往更北面的山道上走去了。看他们面目凶狠,手拿凶器,行事如此鬼鬼祟祟,看来潘璋这个买卖是做到了刀口上了,怪不得他会说出什么能活着回来再谈他事。虽然明明知道再追下去肯定是凶险万分,但陈诺已经追到了这里,他也没有别的理由停下来。
陈诺一路追着那些人又跑出了将近一里的地儿,都快追出了山谷了,突然前面人一顿,潘璋还有那些人全都散了开来。这时,陈诺才发现原来前面已是山脚了,视野也豁然开朗了。只见前面这伙人落脚的下方,正有两伙人在下面接触着。
看他们身份打扮,像是商贾,都是规规矩矩的谈着买卖。而他们身后,一边车上堆放着一些药材之类,而另一伙车上则只有一口铁木成箱,看来里面应该是珠宝之类的钱财了。
按照目前形势来看,下面这两伙人正在谈着买卖,而潘璋他们来,难道是为了截取这些人的财物?
陈诺尚在胡思乱想着,猛的只听到一声大喝,一条莽汉手舞着刀片,跳将了下去,砸在了人群里。陈诺一眼就已经认出,此人正是潘璋。这潘璋一旦跳出来,他身后的其他人也是相继从左右跳了出来。
潘璋这一带头杀出,与药材交易的那一方,他们人数本来就少,先自一哄而散,丢下满箱的珠宝就跑了。而经营药材的那一方,虽只有七八条精瘦的汉子,也是拼命抵挡了一把。但也只是片刻的功夫,眼看就要支撑不住,潘璋他们就要得手了。没想到,下面的情形突然急转直下。
正在潘璋他们忘情的厮杀的当儿,斜刺里突然冲出一匹马来,那匹马身后紧跟了五六骑手持长枪的汉子。他们手中长枪舞得极其熟练,而且颇为老辣,一看分明是受过了正规的训练,皆是强劲的好手。
他们这一加入,倒是让潘璋这伙人为之动容。他们也不敢恋战,抢着珠宝药材就要跑,倒是被后面人赶上来,撒了个大花网,将潘璋等人全都拿了进去。
陈诺看那马上人手持一柄长枪,年纪虽小,但却颇有能耐。身在其中的潘璋等人或许不知道,其实这人早就暗藏在后,并且布置好了罗网,不然焉敢日前面人这么大大方方的在道上就跟他人进行交易?也是潘璋他们行事不周密,误打误撞,一下子就中了他人的圈套了。
陈诺眼睛乱转着,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了,他却仍是不敢轻易言弃。只是,该如何才能救出潘璋呢?
只是他这么一通火急火燎的打算着,却并没有注意到周围异常的动静。他哪里知道,就算捉了潘璋这伙人,那带头的年轻人到底心思缜密,仍是不放心,又让人悄悄的搜了一回,刚好陈诺还背靠着石头想得出神呢,就被一柄长枪一指,不能不现身了。
那潘璋本来还在破口大骂马上小儿胜之不武,转眼看到陈诺也被带了出来,很是不解,用疑惑的眼神看着他。
陈诺一笑,说道:“文贤弟,我们又见面了!”
潘璋看看左右的那帮兄弟,脸上一噪,头一低。想到陈诺先前的话,更是羞愧难当,想不到他为了说动他,不惜以身犯险,也实在是不该了,他如何能够承受得了他的这份信任?
他知道如今失手了,他也没打算活着回去,但一想到陈诺为此受到牵连,心有不甘。眼看马上那人一句话也不说,带着他们就要走了,他赶紧大喝了一声,叫道:“慢着!你们带走我和我的这伙兄弟我们没话可说,谁叫我们如今栽了!但话说清楚,这件事情与我身旁的这位陈将军无关,所以你们必须立刻马上释放了他!不然就算我们放过了你们,只怕袁将军也未必放得过你们!”
那马上小将一听,身子一动,但没有立即转身。
他鼻子轻轻一哼,不徐不疾的问道:“哦?陈将军?是哪个陈将军?”
潘璋一急,说道:“在河北地界上鼎鼎大名的陈将军能有几个?此人自然是陈诺陈将军,你们还不放人?”
那马上小将得到了潘璋的回答,也不由得微微一愣。他也没有立即开口,倒是他旁边一人赶紧提醒他:“三公子,这……这陈诺可是袁将军身边的红人,只怕……”
那被称作三公子的鼻子一哼,似是下了决心,理也不理了,将袖子一甩,说道:“管他什么陈诺不陈诺,只要是对我河北甄家有任何企图的人我是绝不放过,一起带走!”
河北甄家!
陈诺脑子一闪,恍然记起了某些重要的东西,他身子一动,长声问道:“你们也是河北甄家吗?不知你们可知道一个叫玉衣的小姑娘?”
第六十章:玉衣原是甄八妹
那三公子听陈诺说出‘玉衣’之名,立即是兜转马头,来到陈诺跟前。www.uu234.cc
他上下打量了一下陈诺,眼睛里不无警觉之色:“你是如何知道我家八妹的乳名的?”
陈诺为了打消他顾虑,立即将以前曾在黑山中见过玉衣的事情跟他说了。陈诺故意不提救人,只说见过,自然是谦虚的说法。谁知那三公子一听,立即是从马背上跳了下来,连连说道:“这么说来,你想必就是救我家八妹的恩公了,啊呀……”
他一拍脑门,立即亲自为陈诺解了绳绑。
陈诺看了他一眼,见此子甚是年轻,倒是有些本事,便及问他:“你刚才说玉衣是你的八妹,这……”
那三公子听陈诺这么一问,赶紧说道:“不瞒恩公,我在家中排行老三,是玉衣的三哥,我叫甄尧。我的这位八妹呀是家中最小的了,但宠爱也是最多……”
旁边潘璋看那甄尧就要说个没完没了,赶紧一蹦一跳走上前来,咋呼道:“喂,谁要听你的这些破事情,赶快给我们松绑啊!”
甄尧也是少年心性,看潘璋跟他如此嚷嚷,心里便有点不愉快。要是他说一句话他就给他松绑了,那他的颜面何存?
旁边陈诺一笑,拱手道:“这些都是我的朋友,不知甄尧贤弟可否看在我的面子上……”
甄尧立即笑道:“本来我还打算拿他们回去严厉惩罚一番呢,既然恩公开口,算啦!”
他一挥手,他的部下立即为潘璋还有那些人都松了绑。
陈诺安慰了潘璋两句,转而对甄尧说道:“这话说起来,其实你的这句‘恩公’我还真的是受之有愧呢。想当时我虽一时救出了八妹,可到底因为自身不济,不但没有救成,反而从此与她失去了消息。现在想来,我虽有出手救她,却没有做到有始有终,也实在惭愧至极。”
甄尧这时也已经让大伙儿暂时原地休息,又取了些酒食出来,招待了陈诺一干人。
甄尧听陈诺称玉衣也叫八妹,便觉的甚是亲切,听他如此自责,赶紧说道:“这时哪里话!当时的事情我虽然不在现场,但八妹在事后可是一点一滴的都跟我这个三哥说了呢!想当时你不过孤身一人,却敢独抗那伙匪徒,想一般之人谁能有此胆识气魄?想当时若不是因为贼人放了暗箭,将你二人射落马下,如何会让你二人从此走散?此乃天意,所以恩公无需自责。”
陈诺点了点头:“那后来八妹又是如何脱困的,她现在可还好?”
甄尧笑道:“八妹好着呢,她没事就跟我说道你的这件事情,害怕将来会忘了恩公似的,还有模有样的跟我描述起恩公你的样貌来。我这个做三哥的虽然也算是在她那里受教了一些,但刚才若不是你一声提起,让我仔细看了恩公两眼,只怕就要闯下大祸了。
至于当日的事情,其实也算得是有惊无险。当时我八妹落马后,也就昏死了过去,后来才知正好袁将军的人马刚刚赶过来接应粮草,也就将八妹一并救了回去。在袁将军哪里养好了伤,我那八妹就吵着要去黑山找恩公,但最终是没有找到,只好回了中山。
如今八妹也还在家中时常念叨着恩公,还怕此生再也见不到恩公了。不过现在好了,让八妹要是知道救他的人如今已是袁将军手上鼎鼎大名的陈诺陈将军,不知道她有多高兴呢!”
陈诺连忙说道:“不叫‘恩公’,你叫我陈诺吧。”
“是,恩公……”
甄尧话出口,又连忙改称陈将军,毕竟让他直呼陈诺的本名终觉得不妥,这声陈将军算是折中的办法。
陈诺也没过多理会,但看他眼神时不时溜到潘璋那伙人身上,看来他是对于潘璋这伙人仍是不放心,他到现在之所以没有发作,想必是因为碍于他的面子。陈诺也有意让他们双方将事情说清楚,将误会化解了,那样大家以后也好见面了。
陈诺于是先撇下甄尧等人,转而将潘璋拉到一边,跟他说道:“文贤弟,这件事情你可以跟我说说了吗?”
潘璋脸上一红,望了那伙兄弟一眼,方才点头说道:“事到如今,我也不瞒将军你了。其实我说的手头上的买卖,正是此事。我月前尚在家中,闲来无事,被一群朋友招到了清渊县城来,说是让我牵头做一笔买卖。我本来是不想干的,奈何他们多番邀请,加上我以前又欠了他们的恩情,故而不得不答应下来,这才干了这些糊涂之事……哎,如今我也没面目再见将军了,将军还是将我交出来,自己脱身吧。”
陈诺一听,转而笑问:“你欠他们的恩情?这所谓的‘恩情’,怕不是一笔酒资吧?”
潘璋听陈诺一说,赶紧点头:“陈将军你是如何知道的?”
转而脸上一红,想到城中陈诺为他结算酒账的事情,看来他也不难猜到啊。想如今除了这些,还能有什么让他如此着急
的?要不是为了所谓的‘酒资’,焉能稀里糊涂的做这些事情?
陈诺一拍他肩膀,说道:“这些我都知道了,你放心吧。”
他转而回到甄尧那边,说道:“我的这位潘兄弟是位莽汉,也不知道他这次的鲁莽之举可曾给甄贤弟你造成什么损失没有?你等会让人统计一下,这些损失都算到的陈某人头上。这样吧,等会我让他来给你道个歉,看在我的面子上,你们之间的这笔梁子就算解了,怎么样?”
要是没有陈诺的这句话,甄尧还真准备事后找潘璋他们算这笔帐,但陈诺既然这么说了,他连忙说道:“这倒是不必!想有我在,他能占得了什么便宜?他们这是自投罗网自找苦吃,倒是要去问问他们可曾吃了什么苦头没有,可要我甄家给他们一点补偿?”
陈诺也怕他这讥讽的话太过了,赶紧转移话题:“说起来,刚才的阵势我也是看得一清二楚,明明是次简单的交易,如何看起来好像是故意设了圈套似的。难道甄贤弟是事先得到了什么风声,所以做了布置,专门等待他们落网?”
甄尧哈哈一笑:“这倒是没有,将军你该知道,自上次事情发生后,给我甄家的影响不是一点,我甄家外出与人做生意也就从此长了个心眼。就单说这次吧,我来之前还特意找我二哥借了一些骑兵压阵。哦,我二哥甄俨,目下正是曲梁长……”
汉时县满万称令,万下称长。想甄尧二哥既然为一县之长,掌握一县军政大权,想要挑一些骑兵给他这个弟弟也是举手之劳。怪不得先前陈诺还道这伙骑兵训练有素身手矫捷呢,原来当真是正规士兵出身。
甄尧简单的交代了两句,看到陈诺点头,又道:“其实我说到这里想必陈将军你也已经明白了,我让前面的人正常交易,我则领着这伙骑兵隐藏在他们身后压阵,又设下天罗地网,都只不过是以防万一罢了。只是没有想到,今儿还真有人敢打我甄家的主意!”
甄尧说着,鼻子一哼,又不禁的看了潘璋他们一眼。
陈诺听后释然,也终于明白前后事情了。他起身来,走到潘璋身边,抓起他的手,说道:“我与甄贤弟都把事情说清楚了,你现在就去给他道个歉,这个结也就过去了……”
没想到潘璋一脱陈诺的手,倒是脾气撅了起来:“所谓士可杀不可辱,今天的事情既然败了,要么是他有本事杀了我们,要么就是当场放了我们,岂有屈辱以求生的道理?陈将军,我不敢连累你,趁他们还没有改变主意,你还是先走吧,不要管我!”
潘璋身后一干厮杀汉,皆都是为潘璋语言所动,一个个蹦跳而起,跟着嚷嚷了起来。
那边甄尧一看,也是脸上一红,大叫了一声,揣着枪就奔了过来,周围甄家的人都是拎起了刀子,气势汹汹的将潘璋等人围在了圈子里。可怜潘璋等人的兵器都被对方缴了,此时也只能背靠着背,捏着拳头,瞪起眼睛,脸上的盛怒盖过了内心的恐惧。
都是一郡血性汉子,陈诺也是不得不佩服他们。
眼看局势一触即发,陈诺赶紧走上前来,向甄尧说道:“这个……”
话还没有说,甄尧立即举手:“陈将军,男子汉有所为有所不为,我看在你曾救过我八妹的份上,这才对他们忍让到了如此地步。可你也看到了,非是我不愿意放他们走,实在是他们欺人太甚!我已经做我当做的了,陈将军,恕我不能再做其他忍让。刀剑无眼,你还是尽快离开这是非之地吧!”
甄尧说着,做了请的姿势。
就连潘璋,也不想连累陈诺,连看都不看一眼了。
陈诺看着他两,突然哈哈一笑,反问他们:“那你们说说,你们之间到底有什么解不开的仇怨,非要弄个你死我活?”
他首先看向潘璋。
潘璋被陈诺一问,倒是微微一愣,想了想,说道:“我与此人从来素不相识,既无宿仇也无近怨,自然谈不上什么你死我活……这个……”
潘璋想想,又说不出理由了。
陈诺再去看那甄尧,甄尧也是年轻气盛,摆了摆手,说道:“此人虽然意欲截我甄家药材,倒也犯不上死罪……”
也是说不出来。
陈诺嘿然一笑,说道:“我知道了,你们二位所要拼的命,说到底,只不过是为了一口气罢了。也罢,总算让我知道二位的症结所在了,我最后劝二位一句,二位可愿意听我一句,大家和和气气的将此事就此作罢,如何?”
甄尧一时不说话,等着潘璋的态度。那潘璋倒是倔强得很,仍是强调放人是对方的事情,他拒不道歉。有潘璋这一句,那更是激恼了甄家那边的人,眼看势如水火愈演愈烈了。
“好!你们既然不解气,不肯放过彼此,那我就让你们出出气!”
陈诺突然从怀中拔出一把匕首,猛的往臂膀上一
刺,鲜血立即直喷而出。
他这一突然的举动,任是场上再血性的汉子,都是为之动容。
众人倒吸了一口气,潘璋、甄尧二人更是脸上吓得雪白,陈诺这是干什么?
陈诺瞪视着他两人,喝问:“你们解气了没有?”
他手中的那把麴义结义时送他的匕首,此刻倒是成了凶器,就在二人尚犹豫的当儿,陈诺拔出匕首,往另一边臂膀又是一刺而下。潘璋吓得赶紧夺过陈诺手中匕首,猛的往自己胸口扎下,跪到甄尧面前,吞声道:“今天的错在我,与陈将军无关,我向你赔罪!”
他这铁铮铮的汉子往甄尧面前一跪,甄尧也是瞬间的手足无措。再看陈诺胸口的鲜血,更是面有愧色,也是狠抽了自己两个嘴巴子,一面说道:“此事不怪陈将军,也不怪潘兄弟,要怪就怪我!怪我已经答应放人又要出尔反尔!都是我不好!”
这两嘴巴子啪的实打实,清脆响亮,陈诺转眼一看,甄尧满嘴流的都是血。
他也是忍者剧痛,将潘璋和甄尧两人的手牵住,搭在了一起,露出了一个笑脸,半开玩笑道:“怎么,现在大家不但是出气了,而且都是流了血,都满意了吧?”
他这俏皮的一句,不但逗乐潘璋、甄尧二人,就连在旁看的那些兄弟都是忍不住笑了笑。
陈诺一拍他两肩膀,说道:“所谓不打不相识,大家都是男人,打过了就是兄弟!所以你们也别记什么仇不仇了,对不对?哈哈,你们知道我现在最想干的一件事是什么吗?”
甄尧、潘璋二人互相看了一眼,茫然而不解。
陈诺哈哈一笑,说道:“兄弟无酒不欢,此刻我最想的是……喝酒!”
陈诺此言一出,甄尧微微一愣,一时没有反应过来。那潘璋心直口快,捏了拳头打了甄尧胸口一下,提醒道:“怎么,你甄家可是家大业大,在河北也是数一数二的大门大户,难道陈将军想要向你讨要点水酒你都舍不得拿出来啊,也太不够意思了吧?”
甄尧被他一呛,也不着恼了,哈哈一笑:“酒水是有,可先得给二位的伤口清理清理吧?”
潘璋一点头,将匕首上的血迹在衣服上揩拭干净了,方才送还给陈诺。抬头恍然看到了陈诺臂膀前的两个大窟窿,不由痴呆了一阵。他这血是为他留的啊!他赶紧伸出手来,就要搀扶陈诺坐下。
然而也就在这时,身后山洼里一阵大喊,突然冲出来无数的士兵,满满一看,最少也有个百来号的人,将陈诺等人顷刻间包了饺子,围在了垓心。甄尧等都是大骇,他怎么也没有想到此时会出现这么一群士兵,赶紧是指挥甄家人马团拢在一起。就是那潘璋,乍见变化,立即是将身一挺,保护在了陈诺跟前。
陈诺先还没有看清楚,等到一人冲出来,这才知是典韦带人过来接应他了。
那典韦乍然看见陈诺就在潘璋身后,以为陈诺是被潘璋给要挟了,而且明眼一看陈诺是受了不轻的创伤。他在酒肆时本来跟潘璋有些过节没有解开,此刻更是误以为潘璋要对陈诺不利,他也不论好歹,一个猛子跳将出来,扑到了潘璋身前。
那潘璋虽然胸口负了伤,但保护陈诺心切,也没去想别的,连忙招呼了过去。
顷刻间,两个人熊抱在了一起,那典韦还一面嚷嚷,大声叫道:“你让我家将军流血,我典恶来也不是好惹的,也要叫你流流血。”
随着一声惨叫,想必是典韦手指抠到对方的伤口,将潘璋这个血躯汉子痛得也是禁不住嗷嗷大叫,脸颊上颗大的汗珠滚滚连连。那旁边观战的甄尧,先前虽然还跟潘璋过意不去,不过经过了陈诺的化解,此刻也已经不再对他有什么偏见,倒是看到潘璋吃亏,也是手痒难耐,想要上前去帮忙,只奈何他两扭打在一起,根本容不得他插手啊!
别说是他了,就算是陈诺想要上前一看究竟,被潘璋的那些兄弟围在中间,连判别局势都没有机会。等到他好不容易从人丛里挤了出来,这才看清来人都是自己部下的兵。
陈诺赶紧上前喝止典韦、潘璋二人,奈何他二人打得难解难分,倒是不听劝了。陈诺一气,不得不大喝了一声,传令部下将他两个生拉硬拽分开了。陈诺看着他两牛眼瞪牛眼,心里是知道了,刚和解了潘璋跟甄尧,现在典韦跟潘璋又干上了。
那典韦瞥眼看到陈诺臂膀处鲜血直流,只是急得直跺脚,怪刚才出来时没有带伤药,只能劝陈诺赶紧回营了。倒是甄尧早已经准备好了,为陈诺、潘璋二人上了药。
等到包扎好了伤口,甄尧也已经命人准备了水酒,每人都是大大的灌了一碗。只是眼看天色不早了,他们都有各要忙的,陈诺要赶回大营,甄尧也得赶回中山,双方也就酒后各自作别了。甄尧请陈诺有空去看八妹,陈诺让甄尧带话给玉衣,让勿挂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