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八章:徐州战事暂了结
曹操出兵攻至徐州之平阴,本欲一鼓作气拿下徐州,奈何最后因为久战不下,士兵疲敝,军心不稳,乃不得已从平阴撤兵,一路回了兖州。UU小说同时,陶谦亦留下刘备,增刘备兵三千,表其为豫州刺史,让其驻守小沛以挡曹操。他这里,在平阴稍稍收拾,既不得发兵征讨开阳,只得悻悻的回转郯县。
陶谦一到郯县,首先在病榻上找到了陈登,向其请教了一些问题。
当是时,陈登带兵在郯县左近收拢了三千的人马,让将军糜芳带领去了平阴以助陶谦,并以一封书信安慰陶谦,让陶谦勿虑曹操之势,可放心抵挡,曹操不久将退云云。尔后不久,一切正如陈登之所料发展,以成今日之势。陶谦当然不明白陈登何以一言中的,难道是胜算不成?他一直将这个问题憋在了肚子里,回到郯县的第一件事就是找陈登问清楚此事。
陈登见陶谦如此匆忙神色,就知道他一定是会问这个问题了,当下哈哈一笑,也不隐瞒,与陶谦一一说了。其实说起来很简单,曹操之来,来得太过顺利,凡事过顺则逆。而曹操当初起兵之神速,又因为站在了‘道义’一边,上下用心,自然没有不胜的道理;至于其败,则同样败在‘失道’。他能激励士卒随他冬季出征的,自然是因为‘拒敌’缘故,而既然敌人已去,其仍是不死心,还想要一鼓作气鲸吞敌人,是其之狂妄。一战成功则罢,而一旦稍稍耗下去,则肯定是要出问题的。问题一,粮草;问题二,军心。
其实,对于这两点曹操.他自己也很是清楚,所以在判断了这两点不可用时,方才在部下的劝说下,果断的撤去了兵马。是以,曹操是明智的,而陈登能以外人眼光,察觉此事,虽然显得神乎其技,其实也是有根由可循的,只需将远光稍放远些,也不难明白这其中的道理。于是,陈登能猜到曹操必不难久持,自然也不是什么难事,难在陶谦当局者迷罢了。
陶谦听陈登前后道来,如有恍然大悟,方才一点头,一捋须,想想的确是自己糊涂了。贼人战线拉长,又是在冬季作战,总总不利,焉能久持?陶谦想到这里,方才暗暗佩服陈登的睿智。同时,眼睛一转,想到一事,便即问了出来:“对了,既然元龙你能猜到此事,当不难明白曹操撤兵必在半路留下伏兵的道理。可是元龙,你却为何没有及时提醒我一声?”
陈登听他这么一说,当即是哈哈一笑,摇头道:“我纵然是猜到了,想来以当时使君你的‘锐气’,劝之岂听?若不让使君你出出这口恶气,纵然是听了我的劝,只怕使君你回来还会责备登呢。”
他的‘锐气’说得还算是客气的,无非是指陶谦当是时是在气头上,要不让他泻.了这顿火,只怕憋出病来,回过头来还得骂他。陶谦听来,讶然了片刻,随即
是哈哈一顿笑。他仔细一想,还真是这么个道理,想来当时他数败于曹操,又被曹操撵到了东海内地了,以他这牛脾气若不能及时撒泼掉,只怕还真是要憋出病来。想来当时就算是陈登来劝,估计他也是不会听的。所以说,陈登此时说这话,还真是‘诚不我欺’也,果然是个信人。
陶谦笑完,走上前来,一把抓住陈登的手,叹道:“若是小沛之战元龙能与某随到战场,相机画策,当不会一败如此。元龙其珍重,早日养好这劳什子病,好下榻为某分忧。”陈登听陶谦这么一说,没有立即回话,只是摇头叹了一句:“只怕我就算其时在使君身边,亦难以扭转时局,使君你高看登了。”
陶谦听来,微微讶然,一时没有明白过来陈登何以谦虚至此。不过,他转念一想,也立即明白了陈登这话里的意思了。陈登这话,无非是在拐着弯的指责他当初不该一时糊涂,在开阳未下的情况下,便妄自插手兖州事物。而正是因为他贸然派兵支持阙宣,这才闹到小沛一败之惨局。想来,要是他当初没有这一昏招,自然也就不用出动陈登了,至于后面的事情还会发生吗?
陶谦想到这里,脸上微微一红,心里虽然仍是不爽,但被陈登这么一说,到底知道错在哪里了,当下向陈登点头执意,连连谢过陈登。陈登也没想在这件事情上跟陶谦过多计较,又即连忙将话题转到阙宣头上。对于阙宣这件事情,陶谦自然以为他这‘驱虎吞狼’一招还算是有效的,虽然没有起到预定中的效果,甚至将大火引到了自个身上,但到底他借了此事,将阙宣收拾掉了。至于他们相谈的,自然是关于下邳城那帮阙宣党羽的事情。
“这件事情元龙你就不必担心了,这阙宣一死,下邳城无人主事,我大兵一到,贼人自当开城纳降。”听陶谦这么一说,陈登也就没有多问。陶谦说到这里,又即叹了一口气,没奈何道,“阙宣虽然除了,只可惜又便宜了开阳城臧霸那帮贼子,让他们有了喘息之机。今冬已是不可再出兵了,只待明年开春之际,兵发开阳!”
开阳城臧霸,的确是乐坏了。他也没有想到,本来危如累卵的开阳城,居然再次奇迹般的存活了下来,且还因陶谦的仓促退兵,趁机得了不少的便宜。虽然能给臧霸他们喘息的机会不多,知道就算今冬陶谦不发兵,明年开春陶谦也必举大兵前来,但好歹,有了这几个月的太平日子,总算可以勉强做些准备了。
开阳以及左近的战斗说起来来如风雨,去似雷霆,不过两月之间匆匆完事。臧霸这边既然暂时站稳了脚跟,不必担心过不了今冬,自然也要向关心开阳战事的陈诺报告消息,让陈诺同乐。于是,在此战后,这个消息便由臧霸派出的侦骑传到了陈诺耳里。陈诺身在南皮城内,将此事前后之经过一一听
说了,也是暗吐了一口气,稍稍的放下心来。
既然开阳暂时没有了危险,他倒是不必将此事挂在心上了。听完了侦骑报说后,也就让侦骑先行下去了。他这里,倒是因为陶谦惹怒曹操一事,不免浮想联翩,想到了从此陶谦与曹操的交恶,以及刘备之接手徐州,不知这些历史上所发生的事情,以后会不会照样发生。不过可以肯定的是,刘备去了小沛,且被陶谦表为豫州刺史,这件事情已经顺应了历史的轨迹,在悄悄的按照原定的方向进行着。
陈诺正在胡思乱想着,不想外面赵雪不知什么时候进来了。赵雪一进来,看看陈诺傻乎乎的呆坐在哪里,也不知想些什么,便即开玩笑的问了出来。陈诺哈哈一笑,将赵雪拉近来,又将徐州的事情一一跟赵雪听了。赵雪听来,当然是大喜,连连问了几个问题,陈诺都一一回答了。陈诺这里,眼睛一转,问道:“对了,雪儿不刚才是从典将军那里过来吗,怎么这么快就过来了?”
赵雪笑道:“哪里快了,都快一两个时辰过去了。不过我看大哥哥你的话只怕是反的,嘴上道快,心里却在是说慢,嘀咕我去了这么久了,不知都跟青衣妹妹说了些什么,是也不是?”陈诺呵呵一笑,没有立即回答,算是默认。赵雪笑道:“其实说来,我跟青衣妹妹聊了那么久,还不是想要知道当晚上我去后所发生的事情。”
“哦?”陈诺将眼看向赵雪,赵雪方才又将从祝融青衣那里听来的话,又都一一的跟陈诺说了。陈诺也只是认真的听着,倒也没有插嘴。赵雪说到祝融青衣以身体替典韦御寒之时,还刻意拿眼瞧了一下陈诺,希望能从陈诺的表情里看出他内心的想法。只是,她看到是陈诺是如此的乐观,听到这一节,还向赵雪一点头,说道:“身当绝境,青衣能这么做,实在女中豪杰。”赵雪听来这句,未免有点惊讶,心里不由暗暗叹了一口气:“看来大哥哥他对青衣妹妹是没有任何心思了,也罢,青衣妹妹最后决定这么做,看来是对的。”
赵雪想到这里,随即将眼看向陈诺,缓缓道:“大哥哥,还有件事情。”
“嗯?”陈诺将眼睛看向赵雪,一笑,伸出手来,轻轻在她脑袋上拍了拍,说道:“雪儿你有什么事情直说便了,为何跟我还吞吞吐吐的?”赵雪嗯了一声,向着陈诺点了点头,方才说道:“大哥哥,是这样的,青衣妹妹她让我转告你。说她……说若是大哥哥你不嫌弃,嗯,大哥哥你可否收下她这个小妹妹?她说,她有个姐姐红衣,但就是没有哥哥,不知大哥哥你是否愿意做她的……”
陈诺听来,哈哈一笑,说道:“我原本就一直将她当妹妹的,她又何出此言?既然她要刻意说出来,罢了,过后我与她立三柱香,拜把子称兄妹便了!”
第一九章:猫腻
祝融青衣在跟赵雪诉说了当晚所发生的事情后,又央求起赵雪来,希望赵雪代为说情,让陈诺收了她这个妹妹。及至赵雪到陈诺这里来,将祝融青衣的所求代为转达后,没想到陈诺立马同意了。
赵雪在看到陈诺点头后,心里沉默了片刻,也没有多想,站起身来,向陈诺一笑,说道:“如果大哥哥当真有这个心,设不设香案,拜不拜把兄妹我看倒也没有关系……既然大哥哥你没有话说,青衣妹妹还在等着雪儿我回话呢,雪儿我就先下去了。”看到陈诺点过来的头,赵雪方才一转身从陈诺这里出去了。
“呵,倒也不错,难得在这一世突然多出了这么一个妹妹。”陈诺莞尔一笑,心里不知为何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但片刻即被他扫荡一空。他这里,立即强行将自己的思绪拉回到眼下的琐事上来。徐州本来不利的战局,最后因为陶谦的昏聩,导致他不战自溃,退兵而去,那边也算得是暂时告一段落,他可以在短时间内不必忧心。但眼下……眼下公孙瓒大军临城,也已经经过了数次的试探性进攻,只怕接下来将有一场大战了。
大战陈诺不怕,但就怕如此寒冬,将士们该如何熬转?前时,他因为衣甲的事情,数次向上面打‘报告’,请求批准。然而,一直未有回音。后来从逢纪那里让他偶然知道,这件事情袁绍给出的说法是准备将从平原调运来的一批衣甲挪到他军中。本来,这是件好事情,能接济多少接济多少。然而,当他从逢纪的话里知道这批从平原运来的衣甲,原本是准备调入吕布军中的,也是急需之物,他心里也一下子有了想法。他的将士是人,吕布手上的将士难道就不是人?虽然说在这件事情上他并不能自主,但明明知道夺他人之所爱将要激怒他人,这样的蠢事他还能做吗?不是他陈诺怕惹事,不敢得罪吕布,实在是做人也得讲求留有余地不是?
俗话说,何以罚,予以夺;何以怒,许不予。这样的事情非陈诺之所愿为。
而且,从逢纪的话里,陈诺也一下子感到了袁绍的险恶用心。乍一看,袁绍这是在偏帮他,可是仔细一看,焉知不是袁绍在倒坏水?如果他当真的接受了这批衣甲,吕布会怎么想?大概会怒袁绍,但或许会更加怒他。如此一来,袁绍正好可借助吕布之手来对付他。而这,也正是袁绍的本意。可是,明明知道袁绍这么做的目的在此,他能推却得了吗?
不能!不但不能,而且还要装作不知。
如果他为了不得罪吕布,不惹怒吕布从而拒绝了袁绍的本意,袁绍会怎么想?袁绍大概会想,陈诺这人果然狡猾。如此,反是惹怒了袁绍。他与袁绍的关系本来就很微妙,最近又因为黑山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如果陈诺执意要破坏袁绍的意图,看起来很是聪明
,可其实呢……其实是很糊涂。如果陈诺真的拒绝了袁绍的‘好意’,大不了是结缘了吕布,说不定吕布还会跟他从此走得近。可那又能如何?袁绍本忌惮他,他若跟吕布走得近了,袁绍又会怎么想?除非他不用顾忌袁绍的态度,他才可以如此的‘放肆’。但这有可能吗?绝不可能,他既定的目标既然是养望以立足冀州,焉能轻易更改之?
如果因为不怒一个吕布,而怒到了袁绍头上,只怕是陈诺最大的错误。小怒怒于吕布,顶多也就是跟吕布不和;大怒怒于袁绍,则让他们的关系雪上加霜,十分之不利。到底何取何舍,怎不弄清楚明白?在陈诺现在看来,宁得罪吕布,也决不能得罪袁绍。所以,在一番权衡后,陈诺当时在逢纪面前反是装傻充愣起来,只是说他军中实在缺乏衣甲,如果能从平原调来的物资里稍稍支援一下他的部下,他当然很是乐意接受的。
逢纪之所以将这件事情提前告诉陈诺,也是有意为之的。他当时听陈诺这么一说,也是稍稍愣住,随即故意拿话提醒他,说如果你接受了吕布应该有的物资,只怕会因此得罪吕布云云。陈诺心里既然打定了主意,自然不会轻易更改之,仍是装傻起来,只是说这批物资虽然是从平原调来准备支付给吕布军的,但既然袁公已准备暂时挪用,不管是调到甲的军中也好,乙的军中也罢,那自然是有袁公的打算,我们做为麾下的当自服从云云。
陈诺说话的时候,逢纪就刻意观察着陈诺的表情,可是从陈诺一部脸庞上,他一丁点的东西也看不出来,也不知陈诺是真糊涂还是假糊涂。但他可以欣慰的知道,他在一番试探加提醒后,陈诺仍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并没有立马急色指出其中的厉害显得暴跳如雷的样子,不管他是不是在装,但他能做到这一点也实在是难得了。逢纪心里这么计较着,又不由投去陈诺一个目光,暗暗的点头。
这件事情,陈诺虽然是以极其理智的态度将之处理了,但陈诺心里其实还是不愿意轻易激怒吕布的。毕竟多一个敌人,不如多一个朋友。既然注定要得罪下来了,那么也只能是任由着事态的发展,不予置理。倒是,这批衣甲纵然最后是到手了,只怕也顶不了多大的事儿。吕布手上本没有多少士卒,配备给他的衣甲能有多少?就算是全部截获到他这里,只怕也是不够他军中三成的人更换的。那么,还有七成的人该怎么办?
头疼,实在是头疼!陈诺想到这里伸手在头额上轻轻揉了揉,不敢去想了。今冬,本来就比去年要寒冷得出奇,若是没有衣甲及时更换,别说是打仗了,只怕连苦熬都熬不过去。他数战以来所积攒的资本,除了让陈荣带了点去徐州了,其余的就在这里了,眼下已有多人因为天寒缘故冻死冻伤,他可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事
态朝着恶化的方向发展,不行得再想办法向袁绍伸手要更多的衣甲。
哎,这也正是寄人篱下的烦恼啊!何时,我才能够自力更生呢?陈诺揉着眉头一通乱想,因又想到黑山副帅王当头上。上次他来时,因为将军高览被黑山人马围住,他才不得已出手相救。不想,因为此事事后还惹出了不少的麻烦。从与逢纪的聊天里,他隐隐知道,对于此事袁绍是很有意见的。
其实,不怪袁绍有意见,只怕他人听了也会起疑。毕竟,谁又能理解,一个在战场上敌我相见的双方,最后因为单独见面说了一席话,然后就直接撤军而去,这与谁能不乱猜乱想呢?谁知道,他与他这一席话到底说了些什么,是谈判还是密谋?否则何以一席话就叫其撤军了?更何况,在当初取得冀州时,陈诺就曾得过黑山的相助,说起来这层关系又该如何理清?
如果说黑山是友吧,可是黑山如今站在了公孙瓒一边,还帮助公孙瓒对付冀州。可如果说是敌吧,好像又说不过去。起码,在黑山,陈诺的话还是管用的,不然他与黑山副帅一席话后焉能令其马上撤军?但问题出来了,他陈诺可是袁绍的将,如今袁绍正与公孙瓒对敌,黑山相助于公孙瓒,那就是间接的与袁绍为敌了,身为袁绍的麾下陈诺,自然是站在袁绍的一方。可如今,两阵对敌了,陈诺的话仍是管用,其之一语可退敌,这叫外人怎么说?不明白的,还以为黑山仍跟袁绍是友呢;明白的,则不理解陈诺为什么在黑山之中仍是有那么大的脸面,他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猫腻?
外间的猜测已是风雨密布,而猜忌心重如袁绍,他会怎么想?虽然说起来,从此事发生后,到现在,他袁绍表面上仍是未有质疑他一句,但实际上,陈诺也能清楚的知道,只怕袁绍在此事上早已是对他猜疑不定了。他越是保持沉默,就越是让人觉得害怕。虽然在这件事上陈诺自问无愧于心,并没有跟黑山有过过多的猫腻,甚至他可以喊声冤枉,毕竟王当在与他见面时那种不善的眼神,分明是要捉他的意思,还哪里有什么善意可言?可是,这些事件他能跟别人解释得清楚吗?解释不清。更不需要解释。
有时候,选择不解释,反而更好。当然,他也知道,逢纪跟他提起这点,是想他能跟袁绍当面解释解释,以释袁绍心中的疑窦,缓和缓和他们之间微妙的气氛。但陈诺知道,以袁绍的性子,你越是跟他解释,他只怕越是猜疑,所以他最终选择沉默,任由着事态的发展。
因黑山一事,陈诺又联想到同样身为黑山大帅的于毒来,以及那个一心要逆袭冀州的壶寿。那边许久没有动静了,不知最近状况如何了?心动至此,当下陈诺立即让人上来,向他询问起于毒那边的消息来。
第二十章:冀州大举
陈诺因上次救高览一事,无故惹出袁绍等人的猜疑,因而又联想到同为黑山的于毒。www.uu234.cc要知道,自上次黄裳儿来东平陵造访他,向他要一纸书信给张,示意张在黎阳行方便,让他们过去,她这一去也已经许多时候了,想来该办的也应该办好了,要渡河也应该渡河了,只是他们嚷嚷着要帮助壶寿攻取邺城,进入冬季却一直未有进展,未免雷声大雨点小。陈诺偶然想起,因之好奇,于是也就找下面的人过来询问了。
下面人知道的情况其实也并不多,只是知道黑山于毒一部拿了他的书信,找到张后,张倒是放行了。这之后,于毒和南匈奴的人马也就渡过河水,到达黑山,与张燕谋面了。同时,他们还探听到,这次黑山另一位大帅张燕也于早前带着一支人马先一步到了壶寿这里,与壶寿会合。如今两家人马在黑山之中,与壶寿苟合在一起,却一直没有什么动静,也不知是冬季不利进兵,还是有其他的缘故,反正一时是没有什么大的动作,只是派出探马不断往来于邺城,似是在做攻略前的最后准备,他这边知道的情况也就这么多。
陈诺听后,稍稍的点了点头,不免遐想连篇,冀州有一个于毒已经很是闹腾了,如今张燕又参合了进来,岂不是更加的热闹了?而这场好戏,似乎现在才正式开台。想来绵绵黑山之间本就藏了许多草莽之辈,大小帅不计其数,他们之间本来就是矛盾重重,各为利益之所驱,互相攻坚,偏不容他辈存活。先是有个张牛角,他的突然崛起,灭了周围许多小帅,奠定了张牛角一支的黑山地位。而张牛角死后,褚飞燕继承其位,改张姓,名张燕。张燕的出现,不但是继承了张牛角的意志,且比张牛角更加富有侵略性,他一上来,就是不断的吞并攻打周围各部小帅,收兵于黑山。最后,张燕得兵号百万,将张牛角原部人马发展了十倍不止,而他的声望也在黑山之间崛起,俨然是黑山各部大小帅的头领。
张燕有一并黑山之志,同为黑山大帅的于毒,自然野心也不小。想来他跟南匈奴的联合,就是一个很好的证明。只是,他这人太容易摇摆不定,又因为得罪了袁绍,不得不远走河南避难。而他的远走,同时也暂时避开了张燕的锋芒,使得他这两个自称‘黑山大帅’的头领级人物,一直未有较量。想来。于毒这一部黑山分支的远走,以张燕一统黑山之志,很是不乐意看到的,心里也必时时期盼着早日将于毒一部归并入其手,使得绵绵黑山只有他一个‘黑山大帅’,一切遵其号令,如此才让他心满意足。而同样的,以黑山大帅自称的于毒,他有没有这个野心暂时不必说,但他既然号称了大帅,在压力山大的张燕面前,为了面子,也必分寸必争。所以说,这两个原本不应该会面的人物,如今为了共同的利益奔赴在一起,他们之间能
不擦出火花吗?
退一万步讲,他两个就算没有‘黑山大帅’这个身份的芥蒂,但要他们不勾心斗角,只怕是难。何则?他们之所以答应帮助壶寿出兵,那是因为利益所驱,都想着一旦帮助壶寿拿了黑山,那么他们就可以进而的控制壶寿,将壶寿当做傀儡来操纵,以此来谋取他们更大的利益。他两个无外乎都存了这个心,否则何以干干脆脆争着出兵?而一旦他两家都觉得此事有可为,那么也必去争。可是,一个和尚有水喝,两个和尚挑水喝,三个和尚没水喝他们还是懂得,他们要想实现自己利益的最大化,那么也唯有自己独得这份功劳,不让这杯羹让别人分去。可是,如今相助壶寿的可不至于他们一家,还有另外一家呢,那么他们该如何实现自己利益的最大化呢?
不得而知,要想将这份利益独吞,自然是要想尽一切的办法将另外一家给撵出去,不让他参合此事。只要另外一家出局了,那么最终的利益将是一人所得。所以不论怎么说,他们两家为了各自的利益,也必不能相容于对方,势同水火。陈诺虽然现在还不知道黑山那边的具体状况,但只用仔细一想,想来也该是这么一回事情。
不过可笑如壶寿,也真是太难为他了。想来壶寿当初奉召任冀州刺史时,以为自己是朝廷所命,不免骄钦,以为只需他诏书一到,袁绍自然也就将冀州拱手让出来了。可惜他想法很不错,现实却很残酷。于是,在碰壁了过后,又不得不回过头来去找当初被自己拒绝的于毒,想要跟他联手。而于毒因为远在河南,一时渡不了河,方才被壶寿找到借口再请了张燕一部黑山人马相助。
说起来,这壶寿一面请了于毒,又一面请了张燕,大概他的本意也不全为于毒久不渡河他心不耐烦,而更大的原因,恐怕是想到要是求助于于毒一家,只怕今后难以掌控,是以故意将一个张燕也牵扯进来,好为将来互相牵制,这样他也就可以高坐冀州刺史的位置而无忧了。他的想法倒是不错,但他就是没有想到张燕与于毒‘水火不容’的关系,只怕因为这一点,壶寿这次是有得头痛的了。他这昏招一出,也必招来于毒之怨恨,以及张燕两家的互相猜忌,而壶寿要想顺利取得冀州,先必先将这层矛盾调和好,而他们之所以不及时出兵冀州,大概也是因为这个缘故吧?
陈诺所猜的其实也是差不多。
远在黑山的壶寿,此时在大厅上摆下宴席,宴请张燕和于毒两位黑山大帅,以及南匈奴于夫罗。
说来,于毒当初在陈留逗留不能过河,因听闻壶寿又让人请了张燕一部人马相助,心里早已经是极其的愤怒了。本来,他一气之下是准备退出不帮助壶寿的,不过,最后为南匈奴于夫罗所劝,自己再仔细一想,也觉得没必要行此义气之事。再又,他
考虑到因曹操的崛起,使得他在陈留也并不好混,如果不能及时找到下一个落脚地点,只怕今冬一过,曹操在消化吸收了青州百万黄巾之后,下一个打击的目标将会是他了。而他当初之所以提议迎奉壶寿,也正是有此考虑。不过,河南不能待了,别的地方他又不很熟悉,为了稳妥起见,他是有了重回河北发展的打算。只是,在河北他得罪了袁绍,如果想要在河北混,那必须是有袁绍而无他,有他而无袁绍。及至听闻壶寿赴任冀州的消息传来,他才那么热心的派出黄裳儿为使,半路上联系壶寿,就是想要利用壶寿来对付袁绍。既然此事是他首倡的,在他的目的没有达到前,怎么能因为有一个张燕插足而放弃了呢?
更何况,帮助壶寿乃是他立足河北的第一步,要是因为一时义气而退出,不但是单单便宜了张燕小子,也是给他自己的前途制造困境。因此,思之再三,于毒暂时也是隐忍下了这口气,一面派出黄裳儿去陈诺那边骗取书信,一面则忍气吞声的派探马与壶寿取得联系,让壶寿务必要等得他。等到……黄裳儿从陈诺那边回来,取得了陈诺给张的书信,他这边终于算是轻吐了一口气。这之后,于毒拔起兵马,与南匈奴一道,从黎阳渡河,一路赶赴到了壶寿这里。
说起来,壶寿没能顺利接手冀州,心里自然有不甘,乃有联合于毒和张燕的打算。而在这期间,他当然是先要找到暂时的栖身之地。而绵绵黑山,正好给了他一个容身之处。于是,壶寿在将自身躲入黑山之中的同时,一面加紧联系张燕两家,一面不断在邺城之中安插间谍,以获取更多的情报。
本来,以壶寿的打算,他眼看着袁绍跟公孙瓒在渤海打得热闹,无暇顾及身后邺城,准备是趁此机会颠覆邺城的。奈何因为于毒久久的滞留在河水南岸,遂使得他一等再等,心里也委实着急。而又因为考虑到不能让于毒一家势力坐大,乃又刻意联系了张燕一部。张燕一部虽然是后联系,但比起于毒要积极得多,不过旬月之间就将兵马聚合到了他这里,且张燕还亲自统兵过来,这让壶寿心里着实高兴,毕竟张燕这个黑山第一大帅也的确是给他面子的。
张燕一来,立即拿机不可失这话让壶寿马上出兵。当然,他之所以这么急,就是要将于毒撇之于此事之外,好让他一家获利。壶寿听他一说,原本心急是要同意的,不过想到张燕所带来的强大人马,又有所顾虑了。他恍然想到,他之所以在联系了于毒之后再又联系他张燕,不正是为了避免于毒一家势力过大将来无法控制吗?他一念至此,又故意挨延,还一面传话给于毒,故意说他再不来就要先出兵,其实不过是在催于毒早点来罢了。
如今,壶寿终于算是等得两位大帅在堂,觥酒以商冀州之大举。
第二一章:于毒的愤怒
朝廷所派冀州刺史壶寿,因为袁绍窃取其州,索要无功,不甘心就此沉默,故而串联黑山于毒和张燕两部大帅人马,汇聚黑山之中,准备商讨袭取邺城之事宜。www.uu234.cc为此,壶寿特摆宴席,慰劳两家大帅。这酒宴上,只见是处处觥筹交错,虽看起来一团和和气气,实在是暗藏风云。
张燕两家都各称黑山大帅,自认为乃黑山一脉真正之首领人物,是继张角的黄巾军之后反抗朝廷的主力先锋,自然谁也不服谁。说起来,黑山一脉本是张角黄巾军的余孽,因失败辗转至黑山一带,继续反抗朝廷,故有黑山军之称。而他们又因为散乱各处,各不统属,固有各部大小帅之别。他们都以奉黄巾军天公将军张角为主,自认为张角之后他们才是真正的继承人物。故而黑山势力虽有百万,然都各自不服,皆以一统黑山为己任,,由此可见他们的关系实在是好不了哪里去。否则,张燕何以一上任,立即挥兵征服各部大小帅,收编以为己用,还不是想将黑山收入自己囊中,让自己成为张角之后的‘天公将军’?
各怀鬼胎的双方,现在却因为同一个目的,被壶寿请到了一处,若不是卖壶寿面子,只怕早就干仗了。在宴席之前,壶寿也已隐隐听说张燕和于毒不和之事,怕他两家不给面子,在宴席上争吵起来那就不好说了,故而还刻意跟张燕和于毒等单独碰过面,让他们不论如何也要约束部下,多少给他一点面子,叫宴席之时千万别闹事。而他两个今后的富贵还指望着壶寿呢,哪里有不听的道理,自然是一口应承下来,点头表示同意。
还别说,当宴席之初,他两家也的确做到了‘礼让’,表面上一团和和气气,就连壶寿这个外人看来,也被他们的表演所欺骗,以为外间传言不可信,本来一直紧绷的心弦,在这一刻也松了下来。然而,酒至半酣之际,他刚刚放下的一颗心突然又拧了起来。表面看他们仍是各自说着笑着,可仔细一听,他们之间的话里渐渐藏着机锋,分明有互相讥讽之意,这让壶寿听来渐觉不好。再一看,他们双方一个个都是面红耳赤,,出口无状,好像是借着酒劲准备发酒疯呢。到后来,他们双方吐沫横飞不说,且有的甚至用手捶木案,显得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
壶寿心里咯噔一跳,赶紧举起杯盏来想要劝张燕和于毒他们的酒,以好暗示他们双方各自约束自己的人马,遵守他们之前的约定。而张燕和于毒两个口头上虽然是答应不惹事,而一旦见面了,那就是另外一回事情了。想来他们两家能保持这么长时间的‘温文尔雅’自认为是很对得住壶寿了,再要一味的装下去,只怕也不是他们这些莽汉子的个性。
如今,正好借着吃酒的劲,将该说的都说出来。席上,张燕一
方,就有一人向众人嚷嚷着,说如今黑山各部大小帅皆归于张燕的治下,只有少数几支散落在外的人马仍是没有约束,今日于毒大帅一部既然回来了,不如且顺应潮流,将人马并入张燕大帅一部,以好共襄大举。他此话一出,张燕只装着没有听见,与壶寿喝着酒,而他的部下们,则是哄叫了起来,纷纷称好,继而像是和事老,开始劝起于毒一方。
于毒一方,一个个自然是瞠目结舌,也没有想到张燕这厮居然想趁此机会吞并他们。对方将话都摆在明面上来了,于毒一方自然是不服软,纷纷反说起来,说于毒久为黑山大帅,且比起张燕出道还要早,若是以资格论,当然是首推他们的于毒大帅为首领,转而劝起张燕一方,让张燕不如且顺了于毒,将人马并入他于毒一方。
张燕一方自然是不服,立即就有人站起身来,说他们张大帅手上有百万大军,而你们于毒大帅不过数千的人马,就凭这一点,于毒大帅就当奉他们的张大帅为首领。他们这么一说,于毒一方自然不好以人马来论,只是不断的强调资历,两家人各执一词,几乎争到拔刀相见的地步,但谁也没有被谁吓趴下,纷纷叫嚷着,不让一句。好个酒席,一下子变得乌烟瘴气起来。
他们两边部下叫骂呵斥,倒是张燕和于毒两个仍是不发一言,好像是事不关己,始终是任由着下面吵闹。他们两个尚能沉得住气,可作为主人的壶寿却是沉不住气了,怕他双方打了起来,赶紧是张眼再次瞅了瞅于毒两个,可他二人自顾自的端着酒盏喝着酒,夹着菜,分明是在故意躲着他。壶寿看到他两家这个样子,心里也是气得不行,就要出口指责张燕两个,刚刚将眼光落到张燕头上,突然又顿住了。
说起来,这黑山谁家势力最大,那还不是他张燕?于毒虽然厉害,也有南匈奴支持,然后以他的势力根本就无法跟张燕争衡,要是得罪了张燕,只怕他不说冀州之梦泡汤,只怕得到之后有他张燕在冀州滋扰,他也成不了大事。壶寿想到这里,也只能将准备责备张燕的话,转而抛向了于毒。当下,壶寿重重的咳嗽了一声,不温不火的说道:“这个……于大帅,你之前可是答应我的,不让部下滋事,如今为何会这样,你何不出来说句话?”
于毒对于壶寿不知会他一声就私自联系了张燕一部人马,心里就是有气,只是一直憋着没有撒泼出来。如今,他听壶寿这么一说,心里的怒火也一下子被他给点着了,当下横眉冷目,吞声说道:“壶刺史何出此言?你想来也是在这席上的,到底是谁家先挑起事来,你难道不知道吗?是不是你明明知道,却又不敢说出来,就怕得罪了人家?你拿话来激我,却又是不是因为有了靠山,瞧不起我于某人了?哼,
你壶寿心里打着什么算盘,我还不知道吗?”
壶寿被他一语道破心思,脸上一红,面子上顿时挂不住了。想来他虽然没有得到寸土,但好歹也是朝廷钦封的冀州刺史,什么时候沦落到要跟一帮贼子和颜悦色的时候了?他就算不给面子,但在众人面前总不能这么说他,他嘴上啧啧两声,心里狂怒而发,突然一拍木案,喝叫道:“于大帅,你想必是醉了,我看你且不如带着你的这帮弟兄们先下去休息吧,等酒醒了我们再来商谈不迟!”
于毒鼻子重重一哼,将杯盏同样的往木案上重重一放,砸出砰然一声,将身站了起来。他所带来的诸人,以为于毒就这么服软转身要走了,虽然不忿,但一个个也只好跟着放下杯盏来,跟着站起身。就连壶寿,在那么一刻,他也误以为于毒听了他的劝,就要动身走人了呢。可是,当他刚刚放松了这个警惕,突然见于毒走了两步猛一回头,伸手朝他胸前衣襟抓来,他甚至不及避让,早被对方一只巴掌大手给抓住。他这突然的举动,实在是出乎所有人的预料,就连保护在壶寿两边的卫兵们皆都愣住了,等到他们反应过来,正要拔刀相助,早见于毒一声‘起来’,将壶寿身子从蒲席上拽了出来,而于毒身后众人则反应灵敏,纷纷涌将上来,将卫兵们全都拦住了。
突然的变故,惊动了外面的士兵,纷纷冲了进来。而这里面,张燕一方部下为保大帅安全,皆都将兵刃拔了出来,一副如临大敌,严阵以待的样子。各方都是拔刀而向,场面顿时凝重起来,似乎只要谁先动手,这场血战是难免了。那被于毒一把抓出来的壶寿,本是个文人,胆子也没有多少,被这一吓,身子不禁的打起颤来,颤抖着声音问道:“于……于……于大帅,你这是干什么,我们有话好好说啊,何必……”
“哼!”于毒鼻子对着他脸重重一哼,瞪目道:“废话少说!我有些话早憋在肚子里没有说出来了,今儿正好一发说了。当初时,可是我先找你,要说保你取冀州的?你那时没有同意便罢了,后来转而又向我提起此事,我是一口就应承了下来的。怎么,你与我合作,是信不过我是怎的,如何不在知会我一声的情况下便自行决定另外再找来帮手?你这样做,可是将我放在眼里了?你当我于毒是傻子吗,如此好欺辱的!”
他的一只手掌五指撑开,已经狠狠的抓在了壶寿的脖项上,随着于毒怒气的升腾,指间的力道加重,壶寿喉间的窒息之感也渐渐加重了。他很想辩白,很想向于毒讨饶一声,但他的话吐不出来,脸上紫气一片,眼看就要被于毒活生生的给掐死当地了。
然而,也就在这时,那门外突然一声呵斥,重重之声传来:“住手!”
第二二章:神秘灰衣老者
于毒手抓住壶寿的脖子,向他怒声呵斥,可怜壶寿本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书生,哪里吃得住于毒这么一阵折腾,被他掐拎而起,脸上紫涨一片,呼吸几乎为之窒息。眼看着,再要那么一两刻,大概壶寿就要被于毒的愤怒所淹没,彻底憋气了。
好在,也就在这时,那门外传来一声断喝,叫于毒住手。这声断喝虽然听起来中气不是很足,甚至略显得有点苍白,然而,也就是这么一声,传入厅内众人的耳里,却顿时起到了微妙的效果。于毒,他听到这个声音,那张本来愤怒急色的脸,在这一刻突然消失,像是有道霹雳当头打下,使得他浑身跟着一个颤栗,手上虽然没有放下,但是所用的力道本能的跟着一松。而厅内的众人因为这声断喝,不由的将关注的目光从于毒身上,全都投到了厅外面……那个即将进来的人。
就连张燕,他此时也不由将眼睛稍稍挪了挪,瞥向了厅外。本来,他一直在旁看着好戏的,就等着壶寿即将要窒息的那一刻准备动手。他不能不动手,他这次来,其目的就是借助壶寿这个‘冀州刺史’的身份为黑山谋取更大的利益,所以他不能对壶寿见死不救。而且,他若一插手,也是在同时站在了壶寿一边,彻底交好壶寿以绝于毒。而一旦他在壶寿最后的生死关头将壶寿救了下来,那么壶寿感激他的同时也必将怒于于毒,说不定于毒两家就此可以分道扬镳,而这样一来,就算他不能利用这次机会彻底铲除了于毒这股异己势力,最起码也能将他从他这利益圈里彻底给撵出去,这样一来,将来‘匡复’冀州所得的好处将是他一家所有,这也正是他一直仍未出手的原因。本来,眼看着火候差不多快要到了,于毒的愤怒也已经无法收拾了,他就要挺身而出,呵斥于毒,让于毒放人了。然而,在这节骨眼上外面却来了这么一个不知好歹的人来,张燕如何不怒,如何不好奇?是以,但这声从厅外传进来,他的眼睛也就跟着睇了过去,他要看看来的是哪路神仙。
厅外,来了三个人。
在最前面的,是一名灰衣人。灰衣人是个老者。别看老者白发星半,脸上皱纹深刻,但眼神却很是有力。他一进来,将眼睛四周扫视着,触其目者,皆不由自主的将眼睛挪开,不敢与他直视,仿佛他眼睛里有一股不怒而威的气势,让胆小者为之胆栗。老者身后,一左一右跟着两个人。一男一女。男子看起来稍稍年纪大些,已是中年。而女子,则略显稚嫩了些,是个二八佳华的年纪。男子全身上下,几乎连眼睛都笼罩在黑袍之中,看起来给人一种神秘之感;而旁边的少女,则恰恰相反,她一身黄裳,青春活泼,除了脸上摆了副万年不化的冰霜之脸,身材却是极其的妖娆,直让人见之不忍舍去。在这三个人里,如果说这些人欢迎谁来,大概也只有这个黄裳少女了,至于其他两个,一个过于威严,一个过于神秘,实在是没有多少人提得
起兴趣在他们身上流连片刻。
但他们都知道,刚才喊话的那人,一定是走在最前面的这位老者,是以不得不再又注意他。可是这位神秘的老者又会是什么人,如何他敢直接呵斥起于毒来?就算是张燕跟于毒不和吧,在翻脸之前大概也是颇给三分佛面的,至于这位老者,他又是吃了什么熊心豹子胆,居然敢如此放肆?老者在厅外扫视了众人一眼后,随即带着身后一男一女入了大厅,也并没有直视他人,直接走到了于毒这里。
于毒掐着壶寿的手虽然是松了些,但一时并没有将壶寿放下,是以壶寿仍是在他手上。
直到老者进来,于毒看了老者一眼,他的脸色也是跟着一变。似乎是忘记了他此刻要干什么,只是呆愣愣的看着老者,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老者见一句说他不动,便是脸色跟着一酱,吞声问道:“怎么,于大帅你连这么一点面子也不给老夫吗?你知道你现在可是在干什么?你做的蠢事难道还不够吗,还不快将壶刺史给我放下?”
他连问三声,声音听起来和缓平常,无有仓促之感,也根本没有暴戾之说,但每每钻入于毒耳里,于毒的脸色便是跟着一变。
于毒,心中的怒火刚刚喷发,当然不会因为一个外人的强加干涉而就此熄灭,就算是他一直引以为尊重的神秘老者,他也不会。他的心里,甚至在那么一刻怒火跟着升腾,将松下的手又是一紧,跟着将眼睛怒视向老者。希望以他愤怒的目光,将老者恐吓退却。
然而,当他的眼睛与老者的目光对接上,想要开口,却突然闭住了。他从老者的目光里,看到的……却是一股死气。仿佛……仿佛他若不听从老者的吩咐,老者稍稍一动怒,他眼睛里的这团死气就要破眶杀出。一点零一秒的对视,下一刻再也不敢多看一眼,将眼睛连忙躲开,甚至身子上下打了团团一个颤栗,跟着松开了钳住壶寿脖子的手。他连退两步,将头低下来,汗水爬满了他的眉头。他在,不停的问着自己:“是啊,我刚才是怎么了,我到底是在做什么?”
他怒壶寿是不错,怒其不该在联络他的情况下,又联络了张燕,且还事先没有打声招呼;他怒壶寿是不错,怒其不知在这件事情上是他自己的错,却还要将错误推到他的头上,且看人身份行事,实在是岂有此理!然而,他心里本来一直是告诫着自己的,他此来不比先前了,要是壶寿联络的单单是他一家,他就可以在壶寿面前摆摆谱,甚至指责壶寿两句也没有问题。然而,现在的情况是壶寿手里已经不止是他这张牌了,还有一个张燕,而且张燕的势力比他要强大得多。如果想要继续维持现有利益,那么就得忍却一时心中火,有账也要以后再算,更何况此时还有一个张燕在旁边虎视眈眈,要动手也不急在一时。这些他都不是没有考虑到,可在先前一刻,由于壶寿明显有偏帮张燕的意思,心里着实不爽
,是以没有管控住自己的情绪,以至差点一气之下杀了壶寿。杀一个壶寿不要紧,冀州所能看到的利益只怕要跟着泡汤,更何况,要是张燕借此发飙,只怕他今儿是要血溅黑山了。他想到这里,满头的汗水下来,手心里的汗不及揩拭,感激的看了老者一眼,拱起手来,向老者忙赔不是。
老者鼻子重重一哼,道:“恐怕你需要赔礼的不是我吧?”
听老者这么一说,于毒惭愧的将手拱向壶寿,向壶寿赔起礼来。可怜壶寿刚才好似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经此一事,立即将轻视于毒的心给收敛了回来。他心里有气,恨不能拔刀剁杀了于毒,但最后还是出于本能的畏惧,也不敢责怒于他,只是鼻子里轻轻一哼,人退后两步,不敢跟于毒靠的太近。他这里,好奇的将眼睛打量着老者,问道:“不知这位尊者又是何人?”
这里除了于毒等几人外,大概也没有人知道老者的身份,于毒正要上前来解释,倒是老者手一甩,示意于毒住口。他这里,将眼看向壶寿,连连点了点头,说道:“你有困难,能来找我黑山,实在不错,实在不错!”
这句话没头没脑,说得壶寿微微一愣,虽然不知他话这两个‘实在不错’是何意,但看在他刚才救自己一命的份上,也就没有恼怒于他。他这里,连忙虚套一礼,正要上前跟老者套近乎,不想老者理也不理他,径直转过了身去,他也是脸上跟着微微一红,干咳了两声。老者却是将眼看向旁边的张燕,在张燕身上扫视了两眼,点了点头,捋着胡须对着他嘿然一笑。
这一笑,张燕看在眼里,听在耳边,却有如雷打在身,让他畏惧到了心里。老者是什么人,他当然不知道,他也是第一次见到,可老者看他的眼神,分明像是个熟人,好像是在哪里见过,但到底是哪里呢,却是根本想不起来。甚至,在老者面前,他昂藏的身躯,不觉感到一股压迫之感,遂使得他在他面前因为畏惧而身自低矮了一大截,本能的微微一曲,甚至连眼睛也不敢直视他一下,心里在颤抖着。他想要开口,但觉喉咙沙哑,像是被什么给堵住了,说不出一句话来,只不停的冒着汗。
此老者之威压,顿时让张燕呼吸跟着都急促起来,很是沉重。旁边人不理解的,看到的皆是不解。他们只是稀奇,为什么面对这个不知名的老者,他们的大帅居然显得那么局促,甚至,头额上都是汗珠,老者有这么可怕吗?
老者终于开口了。他嘿嘿笑了两声后,随即用着低沉的声音说道:“不错不错!没想到你这小子不用几年功夫就成长到如此水平,不但继承了张牛角之志,且还逐渐一统黑山,今由懂得借助外力,插手冀州,孺子可教也,孺子可教也。实在不错!实在不错!”
连道了几个不错,便再没有一句话留下,带着身后的黑袍人和黄裳姑娘直接出了厅外,消失不见。
第二三章:此是何人
壶寿所摆的宴席,最后是不欢而散。他本人对于于毒,经过刚才一事,既怒且畏,心里煞是不爽。既然于毒不给面子,在那个神秘老者出现后,他就跟着带人离了场,他这边也没有什么好说的,转而奉承起张燕来。
于毒既然不买账,他得找个买账的人,还特意在张燕面前暗示,一旦冀州拿下,他张燕的黑山军将是第一受益者。条件不错,且极具的诱人,可是张燕心思分明也随着刚才那个神秘老者离场了。他此时总会去想,刚才自己到底是怎么了,如何因为看了那老者一眼,寒意就从脚底升起,甚至就连反抗的勇气也没有?这丝突然来的懦弱,他很是不爽,甚至想到他刚才的表现一定是让部下们看到了,如此岂不是威严扫地,这叫他以后还如何约束部下?他内心惶惶,又十分有气,只一心纠结于此事,对于壶寿的话,他却是很少有听进去的。
“那个老者是什么人,听他的口气他以前好像是见过我?可是,若说没有见过他,他的眼神分明很是熟悉,要说见过他,他的那张面庞,我怎么也记不起来。这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那个老者,我是认识他,还是他认识我?”
张燕脑袋都大了,却怎么也想不通,就连一丝线索也找不到。这种感觉,很是茫然,很是让人不爽。
“大帅!”听到旁边人的提醒,张燕才恍然记起自己是在壶寿的宴席上,且于毒已与先前一刻离开了。他听壶寿的意思是有意排斥于毒,与他保持更加紧密的合作关系,这要是别种情况下,他可能留有心思跟他讨论下去。可是现在,心思都在穷追那名神秘老者身份上了,哪里还有半点心思听他继续嗦下去?他连忙放下杯盏,起身来,向壶寿告称酒已酣,不能再喝了,谢过了壶寿的款待,也就带着人匆匆的离了大厅。出了大厅后,他又立即派出人马,去追查老者的身份,他则自回本营去了。
厅内,于毒两个先后不欢而走,就只剩了壶寿一个了。
壶寿,在愣了片刻后,也不得不匆匆罢席,心里也着实不爽。想不到好好的一场酒席,他慰劳拉拢两家的目的没有达成,却一个因为他自己言语不谨慎,行事不周密,将他气走了,后一个又好像有一门的心思在外面,根本听不下他的话,亦是不欢而散。如今他的目的不但是没有达成,且还得罪了于毒,而且眼看张燕态度不明朗,他是心更加的纠结了起来。
不过,很快他就想到了那名老者。何以老者一出现,先是喝住了于毒,后居然又对张燕如此口吻的说话?可是张燕呢,不但不敢反驳,且是哑然不作声,足见老者威压之强盛。那么,这个神秘的老者又会是何人,他何以会有如此强大的气场,以至令两大堂堂的黑山‘大帅’在他面前居然也是不敢任意放肆?能做到这一点的
,足见此人物之不简单。而能凌压于黑山大帅之上的,除了当年的大贤良师张角三位兄弟,还能有谁人?不过,这只是笑话,张角三人起义兵败,早就身死了,都过去许多年的事情了,哪里会是他们。壶寿瞎想至此,也不得不立马将之排斥。
来者既然不是大贤良师张角三兄弟,那么他又会是何人?壶寿这时,恍然记起了一道目光。那道深邃不见底,死气盎然的目光,令见者气势为之挫。就是这道目光,突然再次在他面前闪现。这道目光,就是那个老者进来与他对视的那一刻发出的。先前因一心怒在于毒上,并没有过多的注意这个细节,此时想来,却是不由的打起了一个大大的寒战。
“此人,深不可测,不可得罪!”在壶寿的心里,突然得出了这么一个结论。
于毒从壶寿这边出来,就连自己的中军大帐也没有进去歇上一脚,立即来到了老者所在的帐篷,求见于老者。
“烦请转告大师,就说于毒求见。”为了表示对老者的尊重,于毒干脆放弃大帅之尊,向帐外兵卫直报姓名。帐外兵卫正要让他稍后,那帐门一掀,从帐内走出一个黄裳妖娆的少女来,她看了于毒一眼,轻轻说道:“我师已在帐内恭候大帅多时了,大帅请吧!”于毒听来,连忙称谢,将身走了进去。只是他的卫兵都被黄裳少女给拦了下来,也就没有带进去。黄裳少女得到她的师父的吩咐,不但将于毒带来的人都截留下,且将四周的卫兵都遣散至丈许距离看守,不得妄动,黄裳少女在于毒进去后,则亲自守护于门外,一脸严霜,十分肃然。她手按着佩剑,却是一句声也不做,默默以待。
至于帐内,于毒一进来,看看卫兵都被拦下了,心里先是一紧,但也不敢有任何的异议。及至看到帐内就只一个灰衣老者负手背对着他,站着那里面帐壁而立,连头也不会的沉默当地,这让他看来心更增了一层畏惧。他伸手轻轻的揩拭去了头额上的汗珠,方才趋步上前,连忙向灰衣老者拱手见礼,一面说起刚才莽撞之举,望灰衣老者原谅则个。
灰衣老者仍是背对着他,晃悠悠的说道:“哦,你也知道错了?那刚才怎么回事?你此来不是一心要与壶寿谈合作吗,如何谈着谈着就动起手来了,是要杀人吗?将壶寿杀了?嘿嘿,你如此愚蠢的举动,实在是令本师我,很是失望啊。”于毒头额上汗水盈盈,此时哪里有敢辩驳之理,只是一味的向着老者赔不是。老者手一掀,袖子举起,显然是不想再听于毒说这话了,转而轻轻一声,问道:“废话少说,你且告诉我,你为何要突然动怒,仔仔细细的说来,不可露了半个字。”
要说,于毒好歹也是一军之帅,地位不比任何人低,就算是在张燕面前,只要不服那声气,照样能跟张燕分庭抗礼。然而,
对于这位老者,他本能的从内心散发出一股寒意,不知抵抗,本能的全是顺从。听老者这么一问,他居然也是没有丝毫的犹豫,将宴席前后上所发生的前后事情都与老者说了出来。由宴席上假装的和好气氛,到互相暗藏机锋,再到张燕一方提议他本部人马归并于张燕一部,及至……
“对于张燕一方所提出的想法,你有什么意见?”老者直接打断了他的话,没有继续听下面的。于毒被老者突然这么一问,先是愣住了,一时没有想到老者问话的目的,及至老者轻哼了一声,他全身一个机灵,连忙打起哈哈,说道:“这个提议嘛,其实我也是不反对的,可是,张燕这小子偏偏自不量力,怂恿部下说他想做黑山最高帅,让我部归并于他,叫我如何能答应?若是反之,让他的人马归并于我,由我做大帅,他来做副帅,这还差不多……”
说到这里,本以为老者会同意他的观点,点个头或者嗯一声什么的。但老者一声不做,这样反而让于毒的得瑟全无用武之地,反之因帐内的寂静,转而感到了一股透心凉的寒意,不由自主的将未说的话,突然顿住了。老者片刻见他没有继续说下去,方才轻轻的哼然一声,笑道:“你做大帅?张燕做副帅?我看你还是没有弄明白情况。如今乱世,谁手中兵马强壮,谁就是老大,这个简简单单的道理,难道你还不懂吗?你看看你手上有多少兵马,人家手上又有多少兵马?别人是你的十倍百倍不止,你拿什么跟别人去比?你还想妄图做大帅,让他归并于你,你这是在百日做梦吧你?而且,不是我说,我仔仔细细拿你两仔细比较过,你两个,你是心狠手辣,想做敢做;人家则是深藏机谋,不是易与之辈。若拿你这点小聪明,只怕你是永远也斗不过人家的。倒不如,借此机会,你就听从了张燕的提议,将你两部人马归并于一处,由张燕来做黑山大帅,你来做他臂膀,为一副帅,再联合南匈奴,借助壶寿之势,以席卷冀州,成就不世霸业,你看如何?”
他这话似有商量余地,可根本没有一点的商量。于毒听来,微微一愣。要他做副帅,替别人打工?这是万万不可能!如果可以妥协,他当初也不会在袁绍紧逼的情况下,不去投靠张燕,而是南下渡河了。他这人手段狠辣是不错,而且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这些全都被老者说中了。但同样,他也有一颗不屈的心,也妄想一统黑山,所以对于老者的提议,他当然是苟难从命。
只是,不从老者之命,就要直接面对老者之愤怒,他准备好了吗?
“嗯?”老者见于毒一时不开口答是否,心里也知他打的什么主意了,当即冷冷一笑,说道:“我的提议你不接受,是你以为以你的势力足以对抗张燕的势力,还是以为……老夫的话全是在放屁?”
第二四章:大师
灰衣老者的一句反问,掷地有声,由不得于毒不得不小心应答。
对于这位灰衣老者的身份,其实于毒也完全拿不定。于毒他自己也只是知道,这位老者还是上一任‘大帅’的人,上一任大帅死后,就将老者‘托付’给他照顾,且要求他要尊重老者,在重要决定上一定要重视老者的意见。于毒对上一任大帅很是尊重,故而他的话不可不听,而且时时的秉守着这个嘱托,一直奉老者为尊者,以大师称之。当时上任大帅让他尊重老者,却并没有告诉他为什么要尊重他,甚至连老者的身份,他都并没有告诉他,只是让他一切按照他的话办就是了。虽然于毒对老者身份表示怀疑过,也很是好奇,几次派人想要摸清他的底细,然而,每次都是无功而返。以他的势力他都尚且弄不明白,这样也就无形中增加了老者的神秘感,加上后来又真实见识了一些老者的手段,自然而然对于老者愈发的‘尊重’起来,对于他的话甚至不敢违逆一句。
无形中,老者隐隐的凌驾于他的头上,渐渐的形成观点,这一点,就连于毒他自己也不知道。他只知道,尊重老者,他必能得到好处;而若是违逆,只怕会得到老者的愤怒。是以,在老者讨要黄裳儿时,他不敢违逆一句,立即将之献上。而老者的话,他是听之不二,不敢有丝毫的违逆,也从没有想到老者的话会有任何不对的地方。便是先前一刻,老者当着众人的面呵斥于他,他甚至都觉得这是应该的,他也没有任何的怨言。可是现在,当老者提议要将他所部人马归并于张燕一部,且由张燕出任黑山新大帅,他来做副帅时,他内心的不愉悦也立即升腾起来。
他可以给老者面子,可以尊重老者的言语,然而,事关到他黑山整体利益时,他当然又有了想法。他的基业承自上任大帅不错,但他接到手时,他这一部人马不过千数,且影响力远远没有现在这么大,若不是他一点一滴的努力下来,焉能有他手上今日的‘黑山’?今日的黑山,人数上虽然不过数千,可在鼎盛时也有万数好不,且现在还跟南匈奴保持着良好的合作关系,目下更是也有了势力插足冀州之事,你说他辛辛苦苦打拼下来的‘黑山’基业,在还没有干成惊天动地的一番大事业之前,他甘心就此将之拱手送出吗?于毒当然心有不甘!
当然,面对老者的质疑之声,他从内心里感到了一股寒意,仿佛今儿他只要说出一个不字,只怕他休想走出这座大帐了。他的思想在激烈的战斗着,对于老者的反问,他好像是没有听见。当然,他今日如果不表态,只怕也是很难用含糊其辞就能蒙混过关的,只怕老者是不会放过他。他内心里对于老者的敬畏,本来是要他妥协,一切任由老者安排的。然而,也不知道是哪个筋搭错了,他在一番权衡后,咬着
牙,居然是向老者道了声否,明确的表示他的不满。
“关于这件事情我有与大师你不同的看法,我黑山的基业传承自上任大帅,今日不可能随便轻易说断送在我手里就断送在我手里。所以对于大师你的提议,我是不能苟同。”
也不知是从哪里来了这股子勇气,于毒居然是将他内心里想要说的,在此说了出来。倒是老者,仍是保持着面壁的姿态,听他所说,并没有感到任何的讶异,好像早已经猜到他会这么说。等到他将话说完,他方才不动声色的嘿嘿一笑:“你还能记得你的基业是传承自上任大帅,就此一点,就足以见得你没有糊涂得不可救药。你能想清楚这点,难道就没有想到,上任大帅临走前,他是怎么说的?在大事上听我之意见。怎么,你翅膀长硬了,现在居然可以公然藐视上任大帅所留有的遗言吗?”
“不!”于毒连忙说道:“我正是因为想到上任大帅,我才不能那么糊涂。大师你既然明白我的基业是传承自上任大帅,今日又岂能因我而为之断送,这叫我百年之后将有何面目在地下面对他?”老者嘿嘿一笑,摇头道:“我让你将所部人马与张燕合并,虽然是由你做这副帅,人家仍是‘大帅’,可这又能说明什么?是你的人马被人家吞并了吗?未必见得吧?到时两家人马合为一处,将势力拧做一股绳,一致对外,岂不是好?而若你两家黑山尚且不能和好相处,叫外人怎么看?到时张燕因你不从,两家就在此处干仗起来,你能干得过他吗?他手中百万兵马,你拿什么去斗?如其到时输得难看,回过头来被他强行收编,倒不如,趁现在有用之身,立马跟他寻求合作,为自己争取最大之利益,岂不是好,何必要弄得动刀动枪的地步?再者,自古识时务者为俊杰,这一点你于毒难道就没有明白过来吗?你不同意,难道是非要跟他干过一仗后,跟他打得头破血流,你才甘愿屈服于他?”
于毒一旦存心要保住他手中基业,便是一根筋转不过弯来,此时不论老者怎么说,他就是不肯听进去。他听老者话一完,连忙说道:“仗未打,何论胜负,大师你又何必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再者,我方虽因人马少,跟他斗起来很是吃亏,但也未必见得会输。这第一,我们可是跟南匈奴合作着呢,我这里一旦有难,南匈奴他们能不管吗?再者,我有难,难道大师你能见死不救吗?”
老者嘿嘿一笑:“你倒是会想。这第一,南匈奴之所以跟你合作,那是因为在你这里尚有利益可图。可你也要想清楚了,一旦你跟张燕开战,南匈奴见你势必十倍百倍弱过于他,你看他到时还会帮你吗?因你一个而得罪张燕,我看不是这么会是吧,他们能有这么蠢吗?至于这第二嘛……我只不过是一个糟老头子,你也太能高看我了,一旦
你双方真正打起来,我能起得了什么作用?不如你听我一句,早日跟张燕寻求合作,则万事大吉,否则,后果你需自负。”
于毒微微一愣,老者的话并不是没有道理。他现在手中所能倚重的有两张王牌,一张是南匈奴于夫罗,一张就是眼前的老者了。可听老者话里的意思,一旦他跟张燕开战,老者是不会帮他的了,而且,老者话里也说,这南匈奴之所以跟他合作,那是‘趋利避害’,不可能真心向他,只怕到时仗一打,也就不是那么一回事儿了。再说,今日之会宴,于夫罗本来是受邀之列,可是他最后为什么因病没有来呢?想来这‘因病’是个借口,他真正没来的原因,只怕是因为他知道他跟张燕在席上也必有一番较量,而到时他两家争论起来他到底偏帮于哪一家呢?是以狡猾如于夫罗,立即‘因病’将此事躲了过去,目的是不想过早的选择靠边站。如此看来,老者这句话是说对了。
虽然于毒能明白这两点,也因为这两点的不确定而不免心灰意冷,但他同时在内心里告诉自己,不论如何,他在张燕面前决不能妥协,是以仍是固执一词,怎么说也不愿意听从老者的意见。老者眼看着仍是无法不动于毒,心里也是着实不爽,因怒气而影响到身体,遂使得他身子看起来不断的在颤抖着,显得很是激动。
“我的话看来你是不准备听了?”这句话从老者嘴里发出很是淡然,也很是没有底气,可于毒从不敢怀疑他的力道。面对老者这声质问,于毒心底也是猛烈的抖动了一下,终是咬了咬牙,说道:“大师,这件事情还是请……”他准备说,这件事情请他不要过问,他自会处理。然而,他恍然看到老者身子一动,已经将面转了过来,他也跟着住口。
同时,老者的声音传入了他的耳里:“可是,为了我黄天大业,你若执意不肯,我只好代天罚汝!”此话在说时,于毒也已经本能的将眼睛稍稍抬起,一瞬不瞬的注视着老者。老者,他在说话时,一只手伸出来,轻轻的搓.弄着面皮。不一会儿,面皮从耳根后面起了褶皱,被轻轻揭了起来,被掀开的地方,露出了另外一片新鲜的肉,也很快出现了一张苍老而不一样的面孔。
对于这个面孔,他感到很是陌生,但同时又不能不熟悉。他身为黑山大帅,不可能不知道一些黑山的历史,他们本身就承自黄巾张角,而大贤良师虽死,但他们的画像却是遍布于黑山之中,常常得到供奉。于毒身为大帅那更是常与接触,所以他对于某些人,他不可能不知道。而眼前这人……
于毒身子一个哆嗦,突然软趴在地,不住的颤抖着,唠叨起来:“大师不要怒我,大师不要怒我,我愿意听从大师安排,答应与张燕所部合作,请大师千万不要怒我!”
第二五章:袁绍开城战公孙
壶寿邀请黑山两路大帅共赴其处商议袭取邺城一事,本来若是事情能够谈妥,年底付诸计划也不是没有可能的事情。UU小说然而,最终因为闹出黑山两家欲互相兼并一事,以至拖延时日。最后但以于毒一方妥协,答应并入张燕一部,张燕予以其为黑山副帅(如此黑山就有了三位副帅),此事方才暂时告一段落。当然,他两家归并一处不是说办成就能办成的,这中间多有波折,不能一一述说,只用知道他两家因为归并一事,以至拖延了壶寿袭取邺城的时间,一晃年底将及,壶寿也只好将袭取邺城的计划拖至年后。
壶寿这边的动静最终是通过探马传入了陈诺耳里,陈诺先后也就知道了他们为什么没有及时袭取邺城的原因了。当然,对于黑山那边的事情他要关心,而眼下的南皮,他同样也得在意。公孙瓒围城至今,袁绍也先后有跟公孙瓒数次接触,但多是以负而退。为此,袁绍老面上也是挂不住,乃又从平原那边增调了援军过来,并从邺城后面再调人马。等到两路援军先后云集,袁绍乃又信心倍增,与部下等说道,此一战,必取公孙瓒!为了达到一战而取公孙瓒的目的,他跟麾下谋士商议了许多天,最后设计出了一套作战方案,准备对公孙瓒采取最后之攻击。
当然,方案是由袁绍他自己提出来的,众谋士想要更改也没有办法,只能是努力帮助方案完善罢了。对于他的这套作战方案,许多人还是不同意的,都以为这样做,只怕是太过冒险,一旦哪一路没有及时赶来,则势必出大问题。然而,袁绍他信心百倍,这些话他自然是不肯去听,立即传令下去,叫各部齐聚校场听调。
袁绍数败后,城门一直是紧闭着的,公孙瓒只是让人在城外不断叫战,一面赶造攻城器械。在公孙瓒看来,袁绍数败于他,至今已胆寒矣,恐怕从此就要龟缩在南皮城不敢出来了,为了表示对袁绍的藐视,他还特意将军队再向南皮城推进五里下寨。这样一来,他与南皮城之间直线距离不过十多里地,两家相距得已是很近了。
由于连日来的取胜,公孙瓒待袁绍之心也逐渐怠慢起来,借着冷冬之际,特烧起了火炉,暖起了热酒来,与部下们围炉坐帐,吃吃喝喝,好不惬意。仿佛,这南皮城已是唾手可得,而他也即将不日入主南皮了。他公孙瓒酒酣耳热之际,不免借着酒劲与部下们吹嘘一番,只见他说的是吐沫横飞,遥想当年漠北纵横,语无边际。又言就连乌桓胡人他都不放在眼里,更何况他一个袁绍了。众将士多有跟随公孙瓒一路南征北战的,也知道公孙瓒曾经杀胡之事。
当年公孙瓒带着十数骑就常常出入塞外,然后在不经意间遇到胡人百骑。而公孙瓒非但没有退缩,且还激励众人,若不冲杀则死无葬身之地。于是,
他以十数骑就冲入了胡人阵中,将胡人杀退。此事在公孙瓒看来,常常是引以为豪,多有语部下,部下能不知道吗?然而,在此时的部下们看来,胡人虽则难缠,但这能拿来跟袁绍比吗?如果袁绍好对付,何以他跟袁绍前后数战皆是互有胜负,僵持至今?当然,部下们吃着公孙瓒的酒食,自然不好扫公孙瓒的兴,只是偶尔附和两句,道两声好罢。
公孙瓒一意沉醉酒中,自然也没有留意众人的反应,只一味的畅快痛饮,浑然将此时是战场的事情给忘在脑后了。也就在他自我陶醉之时,那帐外,有士兵匆匆跑了进来,向公孙瓒禀报:“报!将军,贼人已开城而出,摆下了军马,向我军叫战。”
公孙瓒听来,微微一愣,继而是哈哈一笑:“这袁绍一直呆在城中不出来,怎么被我骂的不耐烦了,也终于肯出战了吗?”他说到这里,问明对方出了多少人马,只说万数,公孙瓒自不放在心上。但接着,部下又即告诉公孙瓒,说随着袁绍大军出来的还有数股人马,他们相继向左右突围,不知去向,问可否要派出人马追上去。公孙瓒听来,哈哈一笑:“这些散部不过千数人而已,能起到什么作用?就算让他们出去,他们又能去哪里搬取救兵?”公孙瓒这么一想,自然不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当下立即喝叫众人,随他一同带领兵马出帐,准备迎接袁绍大军,以跟袁绍决一死战。
沙场上,袁绍手按着佩剑,目光凌然的盯视着公孙瓒一方。不知为何,他手心里却是出了一把汗。在他看来,此一战,乃是胜负之关键,若不能一战将公孙瓒击走,那么他今冬就不会有好日子过了。出不了南皮一步,也就只能在南皮过年了。被人堵住大门口关门过年,这在袁绍这个世家公子哥看来,实在是不可原谅的一件事情。
所以此一战,也决不能有任何的闪失。他对这一战如此的看得重,也难怪会有现在这个紧张的反应。与他开城出来的数股人马分做各个方向跑了出去,等了许久,不见公孙瓒派出人马去追,袁绍终于是小小的轻嘘了一口气,心里暗道:“公孙瓒啊公孙瓒,我就知道你不会将我派出去的这点人马放在眼里。哈哈,但你可知道,就这点人马,也足以置你于死地!”
公孙瓒醉醺醺的坐身在马腹之上,遥遥望着袁绍的大军,不免又与部下们一顿好笑。的确是好笑,就袁绍摆开的这可怜的一点万余人马,在他十数万人马面前,也的确是不够看的,也难怪公孙瓒全不放在眼里。他呼呼一笑,与左右说道:“今日与我破敌!”战鼓隆隆的响了起来,两家人马甚至都没有一句废话,冲上去就厮杀了起来。
也不怪公孙瓒狂,公孙瓒此时手上的人马确实数十倍于袁绍,而袁绍刚一接战,全军就陷入了贼人
的切割圈,被贼人一口口的吞了下去。当然,形势有利于公孙瓒一方也只是暂时的,袁绍要是没有周全的安排,自然也不敢贸然出战。在奋战多时之后,袁绍城内的第二路人马杀出,虽然不及城外万余,却也有七八千的样子,其领兵将军为颜良。这颜良带着人马疯狂的从城内冲杀出来,当然也立时起到了作用,暂时遏制住了公孙瓒人马的势头。
公孙瓒一方在确知城内又有人马杀出,当下就分兵抵抗,消磨颜良军的士气,而颜良军,在久战之后,终于因为兵力不济,渐渐如袁绍一般陷入了重围。但这不要紧,就在公孙瓒大军以为胜利在望时,那南皮城内最后一股人马,总计**千的样子,由陈诺亲自统领,再次杀了出来,给城外人马补充以生力源。
从城内冲杀出层出不穷的人马,也的确给了公孙瓒一方小小的打击,他们也不知城内还有多少人马杀将出来,是以有点心惊胆战了。便是公孙瓒看来,也是小小一惊,但随即哈哈一笑,没有放在心上,与左右诸将道:“陈然之乃是袁绍最后之杀手锏,就连他都杀了出来,我看也并没有起到多大的效果嘛,今日破绍必矣!”
公孙瓒信心十足,当下再调人马向前,截住陈诺这支人马混战起来。这样一来,南皮城前方是混杀一团,血流漂杵。那公孙瓒立身马背之上,看看自陈诺出城后,城内再无人马杀出,心里也是大喜,只道袁绍是黔驴技穷了,更不把袁绍放在眼里,为了一鼓作气将袁绍干了,当下是不顾一切的向前增派兵马。然而,他后方兵马不断的派到前方,而前方袁绍一方虽然陷入包围圈,却因为有颜良和陈诺等猛人抵挡着,暂时无事,反之公孙瓒因为兵力越投越多,最后他身边的能战之士倒是渐渐的少了起来,后方兵力顿时空虚。
而这,也就给了袁绍他们一个大好机会。当然,袁绍他们现在是以身饲虎,想要腾出手来攻击公孙瓒后方那是不可能的事情,但也千万不要忘了,在开战之初,袁绍故意放将了几路不太明显的人马出去了。而这些人马,却是袁绍的真正杀手锏。也正在公孙瓒不断将兵力投入到前方,两边混杀得难解难分之际,这几路人马也相继按照袁绍事前的设计,从着各个方向杀了上来,对公孙瓒后方进行一一的突破。
公孙瓒,为了诛杀袁绍,一心将人马毫无顾忌都投入到了前方,如今前方的战事还未能及时收场,后方各路都出了事情,告急一个接着一个的传到了他这里,他也是吓得面无人色。怎么会这样,如何会发展到了如今这个局面?若要他抽调前方人马去补后方漏洞,已是根本不及。而若不顾及后方,则一旦被贼人从后方一一突破,他前后受敌,则形势必然是急转直下,这叫公孙瓒该怎么办?
第二六章:贼将首级在此
公孙瓒的兵马几乎都被袁绍吸引到前军去了,此时袁绍的各路游击再从后路杀来,公孙瓒眼看着前路兵马一时无法再调回来,而身边的人马又不堪御敌,自然是焦急万分。若一旦被袁绍分派出去的这些人马一一从后将其击破,则后路被堵,前后受敌,悔之晚矣。当下,那些看清形势的将军们,立即是劝说公孙瓒弃军而走。
各路告急,相继传到了公孙瓒这里,公孙瓒此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但他很快想到了一个问题,向部下们质疑:“据先前所报,这袁绍出城时,随袁绍一起出城最后不知去向的各路贼兵前后加起来也不过数千的样子,就算是他们此时杀回来,那也是一股股的散兵,如何会有你们说的那么多?我就不相信他们出去这么半天功夫就搬到了救兵,如你们此时传回来的消息,好像贼人加起来有个几万人马似的,那么他们的人马又是从哪里来的?”
公孙瓒这么一发问,也的确是问住了众人。是啊,南皮城总共不过数万人马,单单与他们对峙在城外的就有两三万了,剩下来的当没有多少啊,如何后方会出现成股成股的贼兵?若每一股按数千算,那么袁绍的兵力实在是不小啊,若他有这么多的兵力,为何早不拿出来,此时才用呢?更何况,这数万人马也不是一股小数目,目标如此之大,要想躲过他们的眼线恐非是容易的事情,而他们来时不为他们侦骑所知,也实在是蹊跷。
后方传来的战报扑朔迷离,公孙瓒心底虽然焦急,但总算是没有完全乱住阵脚。他这里,不顾众人的解劝,当下命令公孙范领着身边仅剩的五千扈从,奔向后方增援。公孙范领了公孙瓒的命令,当下就带着人马往后扑杀了上去。而战场这边,袁绍虽然是身处乱军之中,但对于公孙瓒一方所发生的细小变化感触到了。他故意找了座高丘仔细观察着公孙瓒那边的举动,他眼看着公孙瓒身边的人马几乎都被调走了,也知道是他后方出了问题,也就是他所派出的人马终于有个动静。
不过他还是得佩服公孙瓒,在此紧要关头,他公孙瓒居然是没有立即将前方的人马叫退,好像跟没有发生任何事情似的仍是继续着战斗。不过此时的公孙瓒他如果不这么做,而是贸然行动了,只怕他这一动,他这边也早已经乱了,再加上后方的动静,也必是惨败无疑,所以公孙瓒的作法还是可取的。
袁绍勒马按剑,心里道:“公孙瓒啊公孙瓒,纵然你是百般机灵,但你又怎能轻易分辨得出,在你身后的到底是数千还是数万?说数万,我派出的人马本不过那么多,就算想要找援兵,一时哪里去找?道数千,可又说不过去啊,在你后方的,你们所遭遇的每一股兵马,少说也有个数千吧,可这么一加起来,起码就是万数了。到底是数千还是数
万,你们只怕是糊涂了吗?其实若我城外还有数万人马,我袁本初还可能窝窝囊囊呆在南皮城任你公孙瓒宰割吗?要说起来,当然不过是数千而已,不过我是让他们出城以后再按照我的吩咐,将人马都集中起来,拧成一股绳,群起攻击于一处,等到贼兵来救了,再去攻打另外一处,如此回环相击,处处点烟放火,他们自然也就猜不清楚袭扰他们的到底有几处人马。哈哈,想来你正是有此迷惑,这才一时不知所措了吧?看到你手忙脚乱到处派兵四出扑火的样子我就觉得好笑。哈哈,看来我袁本初此一计当真是高明!一旦贼人弄不清楚我后方之势力,而前方的人马又是纠结在此处一时不能自拔,则他久战下去必然愈发疑惑。如此,也就是我出手还击的最好时机。”
“不过……”袁绍想到这里脸色突然凝重起来,“我后方出击的人马本来不多,讲究的是配合,若是哪一路出了问题,则将功亏一篑,这也正是危险之所在,希望不为贼人所觉才是。”他心里虽然这么忧虑着,但一想到公孙瓒为了这次胜利,几乎联合黑山将人马全都摆在了这里,后方当不会有什么阻碍的势力出现,所以袁绍这么一想又即放心了。
袁绍他为了这次胜利,那是不惜以身来做诱饵,所以此一战对他来说,那是翻身之一仗,在他看来极其之重要。然而,他的想法固然是好,可惜未免是一厢情愿了。公孙瓒那边,公孙范亲自带着人马扑杀上去,然而,贼人十分之狡猾,眼看贼势浩大,连忙是将人马撤了出去。公孙范一看,还道贼人是怕了他,心里自然是好不惬意,以为这边安定了,便即率领人马望他处扑去。然而,这一次,他还没有来得及出击,半路上就被先前那支败走的人马从后猛然杀了上来。公孙范不及抵挡,被这支人马杀得大败,仓惶而退。
公孙瓒看看公孙范狼狈而来的样子,心里也是十分之震惊,难道后方贼人如此之浩大?公孙范也没有看清楚半路截击他的跟先前他所击退的是同一路人马,只道处处都是贼兵,形势已经到了十分之危险关头,所以请求大哥公孙瓒快快撤兵,迟则生变。在公孙瓒看来,如果他从弟公孙范的话都不可相信,那军中还有几人的话可信的?本来踌躇不定的心,在这一刻也不得不定了下来。公孙瓒手按了按佩刀,望了望眼前的战场,不由得重重的叹了一口气。
在他看来,如此大好的局面,居然再次被袁绍给算计了,他想要最终赢得袁绍,是何其之难?对于将来,公孙瓒也开始迷茫了。然而,此时迷茫还不够,如今后方有贼兵即将杀来,而他前方的人马一时又未能调停回来,他现在要做的,就是赶快下决定,是继续保持攻击,还是将人马就此撤回来?部下们都等着他的答复,而公孙瓒,一刻也不能再犹豫
,再耽搁了。
犹豫不起,更耽搁不起。然而,也就在这时,公孙瓒的后方再次发生了变化。有侦骑向公孙瓒飞奔而来,传来了一个好的消息:“报!公孙将军,后方贼人,后方贼人败走了!”“什么?”公孙瓒以及众人,都以为自己是听错了。贼人来势如此之浩大,数数那么多的人马,怎么可能说败走就败走呢?公孙瓒等人自然是不敢轻信。
公孙瓒身后,一骑白马当先,数十骑骑兵在后,如一窝风似的向着这边奔来。来将是谁,公孙瓒不可能认不出来:“又是赵云这小子?”只见此时的赵云手上拎着一颗血淋淋的脑袋,扯马奔到公孙瓒近前,向公孙瓒一见礼,高声说道:“后方贼军业已败走,今贼将吕威璜首级在此,公孙将军可查验!”吕威璜是袁绍部下将领,公孙瓒也是数闻其名的,没想到今儿会被赵云轻易斩于马下。
公孙瓒尚未说话,他旁边公孙范盯看了良久,也是认了出来,连忙跟公孙瓒说道:“大哥不错,这人就是贼将吕威璜,刚才与小弟还有匆匆一面,可惜小弟不及,反被他杀得大败。”公孙瓒却是没有理会他,鼻子一哼,看向赵云:“是便如何?但这吕威璜不过是后方众多贼将首领之一,你杀了他一个,如何就敢说贼兵都撤走了?可是在诓我?”
赵云连忙拱手道:“云何敢诓骗将军,将军若是不相信,可速派几路人马查看。”公孙瓒半信半疑,一时没有说话,倒是公孙范急于证实,连忙派出了数股侦骑,结果查探过来的消息都是一样,后方贼兵消失没有踪迹。公孙瓒听来,方才是小小的松下了一口气,但一想到贼兵明明有万数的样子,如何被赵云杀退一路,其余各部都是不见了?
别人可能不知道,但赵云却是一直身在外围,对于袁绍一方的举动反是看得清清楚楚,正所谓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吧。也正是因为赵云看清楚了情势,眼看袁绍以一路兵马四出来滋扰公孙瓒后方,以至将公孙瓒后方闹得不成样子,他这才没有经得公孙瓒允许,贸然带着数十骑人马杀了出来。一旦斩杀了对方头领吕威璜,众贼也就先后退了,而他也就带着吕威璜的脑袋来公孙瓒了。公孙瓒前后听赵云说来,方才是恍然大悟过来,也不及称赞赵云两句,倒是大骂起袁绍的卑鄙来了。
他身边,公孙范立即提醒起公孙瓒:“大哥,他袁绍不是想要以吕威璜来惶惑我等吗,如今吕威璜首级都被我们砍了下来,只用挑到他军中,让袁绍看见,我看袁绍他还如何镇定得下去?”被公孙范这么一提醒,公孙瓒也立即是眼前一亮,喝令左右取了吕威璜的脑袋,高挑在枪杆上,驾着马,一路飞奔向袁绍军中,且一路还高喊着贼将吕威璜首级在此,倒是颇为壮观。
第二七章:袁绍狂吐血
“吕威璜首级在此,吕威璜首级在此!”
一颗血淋淋的脑袋被一支长枪挑起,举着它,挥舞着它,一路狂奔着,径直冲入袁绍军中。www.uu234.cc袁绍军有识得吕威璜的,今见他首级为贼人所斫,似有侧目之意,但在此战场之上,随便死一两个人那还不是经常的事情,是以也没有过多的人去关注。然而,当这声音从部下们口里直至向袁绍时,袁绍整个人的表情彻底的呆愣住了。
如果说吕威璜的死与外人是毫不相干,但对袁绍来说,那就完全不一样了。吕威璜的死,甚至对他有种‘切肤之痛’。
这一战,袁绍敢于冒险,将自身置于险地,那完全是因为他有了一个非常的计划。他的整个算盘,无非是将自身置于死地,然后想要在一个让敌人预料不到的地方给予敌人以沉重之一击。为了达到这个效果,他就连他手中唯一的‘杀手锏’陈诺也给派了出去,放在了敌人的眼皮子底下,以麻痹敌人。同时,他大胆起用名不经传的年轻将领吕威璜,让他来完成整个计划的最重要之一环。
说起来,袁绍敢于起用吕威璜,除了他手上能用的将领实在有限,一个淳于琼被他处死,一个文丑深入敌军身受重伤等等,而最重要的原因,还是来至于他从内心所感到的不安。虽然经过先前一系列的事情,让他对陈诺其人也有了不少的改观,然而,从内心里,他对陈诺其实很是担忧的。陈诺,他虽然在先前有青州北海之一败,使得他从‘神话’的巅峰跌落,但仍是掩盖不了他的内在光华,不论是在其军中还是在同僚之间,光芒仍是绽放着,这让袁绍很是不放心。
一个人能干了是好事,但是太过能干,就未必是一件好事了。他需要陈诺这样能为他独当一面的将领,但他并不希望他的身边就只有陈诺这么一个,所以他急需培养出陈诺这样的人才来。他大胆启用吕威璜,就是希望能够借此一战,而将吕威璜之名提升上去。于是,他这个非常的计划,是在努力‘捧红’吕威璜的基础上,来完成整个战局的扭转。在袁绍的设想里,此计划一旦成功,不但是给予了贼人公孙瓒一个沉重的打击,扭转了目前南皮积重难返的失败局面,且成功培养出了吕威璜这样的可用之人,使他的麾下人才不再显得如此的凋敝。同时,褒扬一个吕威璜,也是在无形中压制陈诺的光芒。如此,可谓是一箭三雕。这么好的事,在于袁绍看来,就算是要为此付出他自身的安危,袁绍也是绝不含糊的。袁绍的决心不可谓不坚定,他为了计划能够顺利实施,更是不顾众人的反对,一意孤行。他的计划固然是好,他的想法固然有其可取之处,可是,他所做的这一切就像是一个唯利是图的赌徒,将全部的希望全都放在一次的成败之上,如果成功则罢,若然失败……
“没有失败,我绝不会失败!”
袁绍或许会不断的这么告诫自己,甚至在听到吕威璜被杀
的消息时,他仍是在做着最后的自欺欺人,在不断的安慰着自己,欺骗着自己。然而,当吕威璜的首级就在他眼前晃来晃去,已经无法让他不能不再去重新面对时,他所有的勇气和胆色,也在这一刻全都用完。他突然的发现,放在他面前的筹码,输的一个都不剩了,而他若想要再玩下去,那就必须得重新拿别的东西去赌。可是,别的东西,什么东西,是自己的性命吗?他除了性命,此刻还能拿出什么像样的东西呢?
这次豪赌,本来就是成功和失败各参一半,如今既然失败注定,那么成功又在哪里呢?
没有了成功,没有了他更好的打算,袁绍突然觉得自己的双手上什么都没有了。就连他自身,也什么都不是。什么角逐渤海,什么河北霸业,什么天下雄主,一切的一切,就像是一幅幅精彩的画面,只能是随风而逝,风吹过后,什么也没有留下,什么也不可得。轰隆隆,脑子里就像是天崩地塌了,乾坤颠倒,日月无光,惨淡无声。
“啊,袁将军!袁将军,你怎么了?”
“袁公,袁公!”
左右人急切的呼叫声,不断的在袁绍耳边回旋着。可怜袁绍也不知此刻自己身处何地,只傻乎乎的呆愣在马背上。突然一蓬鲜血哗啦溅起,往他面门上直拍,泼醒了他。他伸出手来,在面门上轻轻一个擦拭,那丝带着粘稠的鲜血,还在喷着冬日的冷气。但很快,鲜血在他指尖凝固,成了一道像是疤痕一样的东西。他的眼睛游目四顾,终于那声‘吕威璜首级在此’的呼喊再次钻入他的耳鼓里,遂使得他从另一种迷茫走入了现实之中。而这个‘现实’,他却又不可不认真面对。
吕威璜其人本来是做活这盘棋局的重要一个环节,也是必不可少的一个环节。如今,这个环节一旦出错,他所能指望的袭扰于贼后,也完全泡汤了。当然,吕威璜的死,更是深刻的影响到了他的整个计划。没有了吕威璜,这一场翻身仗当然也就没有必胜的把握继续打下去;没有了吕威璜,他原本‘扶植’他以遏制陈诺的计划,那就更加的无从说起了;没有了吕威璜……仿佛世界都在向他嘲笑,嘲笑他这个曾雄心河北的冀州主人,给他当面打了一个狠狠的,响亮的耳光,并告诉他,他已经失败了。
是的,他已经失败了。袁绍不得不残酷的面对这个现实。
可是这个残酷的现实,叫袁绍他如何肯轻易面对?丢了章武,丢了浮阳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如今为贼人所逼,他就连像样的胜利都没有,甚至在做了他满以为充足的准备后,他仍是没能扭转战局,这对于袁绍来说,实在是很跌面子的事情。他不知道,他接下来该如何面对他的部下,如何还信誓旦旦的一口拒绝别人不同的意见。这一仗,是他一手策划的,也是幕僚反对最为激烈的一次,但他为了达到他的某种野心,某种目的,而将众人的意见置若罔闻,一手压了
下去。如果这一仗胜利了还好说,当然不但可轻易达到他原本想要的目的,且还同时提升了他自己在军中的威望。然而,如今却是失败了,这让他又该如何去面对?
不知怎面对,只知可耻至极。强烈的自尊心,在这一刻,将袁绍彻底包围,严丝合缝,轰然击得他一败涂地。他在短暂的清醒后,迅即认清了眼前的事实,知道局势已经不可扭转,失败已然注定,而他自己也已无法向他的部下做出合理的交代。最好面子,不甘心失败的他,在认清了这点后,那是急怒攻心,六神无主,五脏六腑翻滚如沸,无法强压住。
这股翻江倒海,就像是一股不可控的洪流,一下子席卷着他,在他小宇宙内轰然翻转。在洪流未到时,袁绍整个人脸色瞬间起了一道黑线,可怕至极,就连他身边的亲卫以及将佐看见,皆都吓坏了,纷纷请问袁绍这是怎么了。袁绍茫然的看了他们一眼,甚至未来得及做出回应,五脏六腑内的翻江倒海彻底无法遏制,终于他嘴巴一张,从着内里可着劲的狂吐出一蓬蓬鲜血来。
血,猩红的血,将他颔下一部胡须都给染湿了。一口血后,袁绍整个人脸上的黑线变成了煞白,白得很是渗人,整个人就像是随时都要轰毙。他一口血喷出,又一口血强压不住,紧跟着喷了出来。他的部下和亲卫们都吓坏了,纷纷冲到袁绍这边,疾声叫唤着袁绍的名字。袁绍勉强支撑着高大的身躯没有倒下,向着两边麾下吩咐:“局势已不可逆转,都给我听从陈侯指挥,撤兵回城!”
也是袁绍到最后之际稍稍清醒了些,在将这句话交代完,又是连连喷了两口血,大叫一声,轰然从着马背上倒了下去。身为三军统帅的袁绍临场之际从着马背上栽倒,怎么说也是严重影响到了三军的士气,那左右人看见,皆都一个个跟着脸色煞白。好在,有人想起袁绍倒下马前所说的话,当下疾呼起来:“快请陈侯主持撤兵之事!”
兵败如山倒,到了如今关头,总算是有人想起了陈诺。他们纷纷传着袁绍的命令,将撤兵的事宜交代到了陈诺这里。陈诺虽然一时不知道袁绍因何吐血晕厥过去,但临危受命,他也不二话,立即将任务接到了他自己手里。一面安排人护送袁绍紧急往南皮城撤退,一面则组织人马对公孙瓒一方展开猛烈的攻击。
这本是公孙瓒一个绝好的机会,相信公孙瓒如果知道袁绍突然吐血昏厥了过去,只要他大起兵马,相信也能一战定乾坤。可惜,公孙瓒因累次败给陈诺,今又见陈诺亲自组织人马断后,还道袁绍已经安全退了回去,不敢跟陈诺太过计较,在陈诺的猛击之下,居然向后稍退。公孙瓒不跟陈诺这个‘疯子’接触,倒是给了陈诺一个绝好机会,遂使得陈诺保护着袁绍,一路安全撤进了南皮城。
这一战,打的本来是稀里糊涂,如今结束,也是稀里糊涂。
第二八章:为赵云请功
南皮城外一战,公孙瓒一方投入了大量的兵力,虽然最终没能活捉袁绍,将其击垮,但公孙瓒还是值得侥幸一回的。想来当时战场之外,若非还有赵云一路侦骑在,只怕公孙瓒当局者迷,将要陷入绝境之中,难以自拔。而也正是因为赵云的出现,将贼将的奇兵头子吕威璜斩杀,从而扭转了整个战场不利的局面,使得公孙瓒转败为胜,击走袁绍,否则公孙瓒这下败的可要糊涂了。
再怎么说,此战虽然没有大功,但最终击退了袁绍人马,所以该行‘封赏’的还是得照常进行。
跟随公孙瓒出战的,不管是他的从弟公孙范也好,还是冀州刺史严纲,将军邹丹也罢,皆都在‘封赏’之列,每个人都得到了相应的犒赏。当然,至于侦骑一部,自赵云以下,皆都赏赐牛酒,以示慰劳,不过庆功席上因为地位关系,就连座位也没有一席。说起来,这还是公孙瓒看得起赵云数次救他于危难,所以才偶尔开恩特例赏赐了一回。当然,以公孙瓒的脾气,他还是不愿意将此事声张的,只叫赵云等人领了酒食,赶紧自个找个地儿解决。公孙瓒这么做,就像是赵云等人身份太过卑贱,他就连跟他同席也是觉的耻辱,怕他丢面子。
公孙瓒怎么想赵云不管,他原也没有指望公孙瓒能大发善心,是以就连上面叫领取‘恩赏’时,赵云只当做没有听见,理也不理。当然,赵云虽则不公孙瓒,但是他与部下们的关系却是很好的,他不领,自有人替他代劳。当半斤牛肉一斤水酒领到手时,跟随赵云出身入死的那些兄弟,其实还是觉得颇为满意,闻着酒香,看着牛肉的色泽,别提有多开心了。将东西放到赵云怀里,一个个笑呵呵的团在一起,说笑吃喝起来。
当然,他们不会忘记,他们之所以能够得到眼前的这些赏赐,那还不是因为许多兄弟拼死用性命换来的?想到这里,便没有人觉得有任何的开心了。当然,他们最终能够取得胜利,靠的还是赵云带领大家的结果。能战如赵云,他们随其出生入死也不知多少回了,对他很是信任。可是赵云的战功他们都是看在眼里,但他所得的赏赐却是少得可怜,他们就开始觉得不公平了,向左右抱怨:“我们能够得到这些,那都是拿兄弟的性命换来的,所以我们不应该感到高兴。可是,如果没有赵将军带领我们大家,我们何以立此功劳?只是,赵将军为救公孙将军几次出生入死,最终就连入席的资格都没有,你们说这是为什么,这公平吗?”
的确是不公平的,先前一刻的欢笑,这一刻的沉默,皆都为赵云开始抱起了不平。而赵云,将拿到手的牛肉看也不看一眼,随手丢到了旁边部下的怀里,他只是取了酒坛,拍开了封泥,端起坛来,咕咚咚的将坛子里的酒水如鲸吸一般的喝将起
来。赵云的沉默,没有激起更多人的抱怨之声,他们在此刻也只是如赵云一般,抱起手中酒水,呱呱的喝了起来。一切,都在酒水之中。
一斤酒,三五口喝罢,赵云顿觉胸臆间稍稍开怀了些,部下们叽里呱啦的声音他仿佛是没有听见,反是放开了心胸,展望着头顶的天空。天空阴沉,风声在耳边瑟缩,像是又要下雪了。下雪好啊,雪儿就是雪天出生的,这是一个美丽的季节。不过,说起来他与赵雪好像有一段时间没机会见面了,也不知赵雪现在怎么样了?赵云一顿胡思乱想,刚刚将眼睛收回,就要与部下们开几句玩笑话。突然,眼角的余光瞥见前方一人,让他微微一愣。那人是个文官,赵云是认识的,叫关靖来着,是公孙瓒的长史。
看他行色,应该是准备去赴公孙瓒所摆的庆功宴的。只是,就在他刚才呆愣望天的片刻,关靖似乎是因他而短暂的驻下了步子,将眼睛朝他这边看了过来。只不过,当他无意间发现关靖这个主动,关靖也立马将他的目光收了回去,然后一句话也不说,带着亲卫直接从他这边走了过去。以关靖的身份之尊贵,他为什么会突然留意起他这个侦骑小头目来,赵云不知,他也不需要知道。关靖一走,他也就将这事给抛在了脑后。听到部下们仍在为他抱着不平,他立马是将之打断,故意找些别的话,将之掩盖过去。部下们也知赵云是个磊落之人,见他这样,也就不好特意勉强了,顺了赵云的意思,随便聊到了别的地方。
赵云身处底层,平时接触的多是些下级校官,对于长史关靖这样的‘高级官僚’,赵云是很难结识的。就算得‘见’,那也多半是仰慕其名,偶见其人罢了。在赵云看来,以关靖长史的身份,他可以偶然从别人口里知道他是什么样一个人,但赵云怎么也不会去想,关靖居然会关心到他。当然,身在公孙瓒麾下,以赵云数次救护公孙瓒之功,就算目前只是一个小小侦骑头目,但要说不认得赵云的,只怕也没有几个人会这么说,就算是不能亲见赵云其人,多半也被赵云的事迹所偶闻。
关靖以前没有太过留意赵云,也是有其原因的。在他看来,赵云几次救下公孙瓒,那也只是运气使然,顶多也只能将他归入一介武夫,值不得他去关心。然而,南皮一战结束后,当赵云之名再次在军中传唱,神乎其神,他的那点好奇心也被点燃了。他被公孙瓒邀请入宴,本来走的不是这条道,是故意绕道过来见识见识传说中的赵云的。当然,他也只是远观,虽然只是匆匆一瞥,但赵云抬头望天时的恬淡表情完全落在了关靖眼睛里,与左右人追名逐利的吵嚷完全迥异,遂使得关靖片时对赵云其人有了良好的印象。
“胜不骄,功成而不居,真乃大丈夫也!”关靖在心里给了赵
云这个评价,也就匆匆从他这边离开了。同时,他在心里计划着,要将赵云推荐给公孙瓒。不过,他心里也很是奇怪:“以前就听人常常向公孙将军提起赵云来,我当时不了解,故而没有插嘴,如今看来,赵云实乃可造之才,如何公孙将军当时全没有重用他的意思,到现在给赵云的仍是一个小小的侦骑头目?”
关靖不理解,但他也没有功夫多想。入了宴席,先不即座,只是向着席上众人说道:“说起先前一战,公孙将军不提起,只怕诸位也都是知道的。就在危机关头,若不是一位白马小将挺身而出,斩杀贼首,轰散贼人,只怕公孙将军及诸位将陷入两难之地。如今战事结束,想来最有资格坐在这里的,应该是那位白马小将了。呵呵,某虽一介撮尔书生,但也知道英雄丈夫四字,当礼敬之。不知这位小将可在席上,某正好借花献佛,敬这位小将一杯。”
关靖一席话说得左右诸将都是不安,这件事情还真是不能否认,若不是小将赵云从后解围,他们别说杀贼了,只怕最后要被逼得逃命都不顾了。所以说,关靖说最有资格坐在这宴席上的,当推这位小将,却也不假。只是诸人被关靖故意提出此事,心里不免又羞又愧又怒,老脸架不住,通红一片,想要发作,却也不好莽撞。
便是席上的公孙瓒,突然听关靖说起赵云来,也是脸上尴尬的一笑。只他还没有开口,旁边有知事的,连忙低声劝诫起关靖来,说白马小将身份低微,不合坐在这里与诸将见面,更不值得公孙将军亲自接待,是以并没有入席。意思再明显不过,就是让关靖赶紧闭嘴,免得给大家给自己找不痛快。
关靖既然有了推荐赵云的意思,哪里还怕得罪他人,只是当做没有听见,将着眼睛看向公孙瓒,意思是问公孙瓒这件事情当如何处理?公孙瓒心里虽然怒着关靖不该在此宴席上提起这样的扫兴之事,但‘长史’的面子他还是不好拂逆的,当下是脸笑肉不笑,道声:“关长史你说的不就是侦骑小头目赵云那小子嘛,不错,这次的确是亏了他,若不是他及时从贼后杀出,斩杀了贼首,否则这一战想要打胜也是玄乎。本将军向来都是秉着谁有功就赏谁的原则,对他也并没有亏待啊。这不,在宴席开始前,本将军就特意交代了下去,让人选了些牛酒送了过去。怎么,是下面办事不力,还没有操办吗?”
公孙瓒倒是会打马虎眼,连忙又喝叫外面人进来,问了牛酒的事情。关靖哪里听不出来,耐心的等他把戏演完,方才不动声色的说道:“可是……以关某的意思,赵小将立了这么大的功劳,要是不能彰显彰显,随便一坛酒半斤牛肉就打发了,似乎显得有些仓促,这叫后来者如何肯服?不知公孙将军可愿听我一言?”
第二九章:公孙瓒的质疑
公孙瓒听关靖话里的意思似乎是不肯善罢甘休了,脸上不觉一红。www.uu234.cc他这里,眼看关靖再要说下去,只怕是要跟他起更多的争执,到最后闹的大家都要不欢而散了。他不好拦关靖的话不让他说,只是向他微微一点头,说道:“关长史有什么话,尽管说来。”
关靖看向公孙瓒,缓缓说道:“赵小将既然有功,便当赏赐。不过水酒不足以赏其功,牛肉不足以慰其劳,若是公孙将军愿意用其才,倒是不如对他稍加提拔,将来说出去总比侦骑小头目也好听些,到时也免得贼人闻之笑话。”他这个‘笑话’不说,当然大家都是心知肚明的。想来,当贼人知道在此战立第一功的贼方将领不过是一侦骑小头目,这对于公孙瓒来说简直是个玩笑。什么时候他公孙瓒麾下大将还不如一介小小侦骑头目了,这说出去岂不是要闹出大笑话?
公孙瓒想到这里,脸上一红,挥手道:“长史说得有理,此事却不可不理会。至于赏他什么官,事后长史你自己看着办吧,想到后说给我知道就是了。”他说到这里,也不想多说一句话,便是希望关靖赶紧不要提这事了,免得扫了他和诸将的酒兴。关靖却是不依不饶,继续道:“赏赐官职的事情可以慢慢再做理论,可是既然此战赵小将有功,且功劳当在众人之上,如诸将都到了,若是他不来,似乎不好吧?”
他说到这里,也知道公孙瓒脸色会很难看,是以故意避开来,将眼睛扫视向众人,就是要借助众人的力量向公孙瓒施压。众人虽然不喜一个小小侦骑头目来破坏他们的宴席,但关靖的话又在理,他们便也不好再说什么,纷纷点头。这样一来,公孙瓒便是心里不爽,也没有二话了,当下只好命人速传赵云来见。
说实在的,在听到公孙瓒突然相召的那一刻,赵云仍是迷糊着的,也不知公孙瓒这是哪根筋不对,居然吃饭的时候还能想到他。不过当他进来时,突然与关靖的目光一对接,灵敏如他,再稍稍嗅嗅现场的气氛,也仿佛琢磨了出来,大概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不过他这人从来做事一丝不苟,到了诸将以及公孙瓒面前,仍是保持一副谨慎小心的样子,并没有做出任何出格的举动。
说起来,公孙瓒也是十分欣赏年轻人的,比喻邹丹,他就很重用他。而他之所以对赵云始终保持偏见,似乎除了因为他的出身不太高贵,最主要的原因则是他冀州的出身。对他来说,他自己本是冀州之外的人,是得不得冀州本地人的欢心,故而冀州的人多半都会去效劳袁绍这样的名门大族,他也因此对冀州人很是不待见。可是赵云偏偏跟了他,他不但没有任何的喜悦,反而因之对他常常保持着怀疑和偏见。当然,这种偏见一旦形成,就算是赵云在他麾下救他十次八次,就算是他立再大的功劳,
他公孙瓒也绝不会对他轻易改观。就算是南皮城下一战,他让人‘慰劳’他,那顶多也是出于对赵云的稍稍愧疚,却从未有将赵云提拔或者正眼相看的意思。
然而,当今儿赵云被他的长史关靖刻意推出来后,面对昂藏玉立的赵云,公孙瓒心里不知为何,却是稍稍一动。仔细看了赵云一眼,对于赵云这小伙子的漂亮,也似是第一次看在了眼里。他的心,一旦暂时忘却了他对赵云始终保持的不满,余下的,就全是满意了。他在这一刻,居然是禁不住在问自己,问自己以前为什么会不待见赵云呢,赵云这小伙子要身手有身手,要样貌有样貌,拿出去也并不丢他的脸,可他为什么就是不待见赵云呢?他似乎记不得自己为什么不待见赵云了,也不想再在这件事情上纠结。
而后一刻,他的心再次蠢蠢欲动,暗暗想着:“我公孙瓒为激励诸将奋战,常常是不得已莅临沙场,这期间就有数次差点因被陈然之身边那条黑厮给捉了去。之所以会如此,这要说起来,只怪我身边没有像他那样的能人保护。如赵云此人,身手不错,关键是人长得漂亮,如果将他放在身边,不说给我公孙瓒长了面子,起码以后碰到陈然之身边那条黑厮少说也能比划比划,不会再见着他就不寒而栗了。”
对于典韦的畏惧,公孙瓒形容以‘不寒而栗’其实很是恰当的。自浮阳时差点为典韦给活捉了去,他虽然是侥幸被赵云给救走,但事后想来他都是不寒而栗,连提他的名字都有一种胆颤的感觉。不过,公孙瓒一旦想到要用赵云做他保镖,从此保护在他身边,他的那丝冷意,也终于是稍稍和缓了些,仿佛是找到了一座靠山,让他终于是可以安定下来。他将温暖的目光扫视向赵云,仿佛从赵云那里,他可以感受到能量的来源。他只恨,自己当初为什么一直对赵云保持偏见呢,若是早点启用赵云,将这位小将放在身边,那还会有浮阳之辱吗?
公孙瓒想到这里,心里是振奋莫名,对于赵云的满意,同时也对关靖很是感激。若非是关靖‘慧眼识珠’,将赵云送到他身边来,让他重新认识了赵云,否则他又何能想到将赵云放在自己身边以确保他自己的安危呢?其实说来,公孙瓒一时间虽然将他对赵云的‘偏见’解除了,其实从他的内心里,仍是没有做得彻底。否则,能人如赵云,他没有从他身上看到其他的品质,只看到了‘保镖’的作用,也足以见得他公孙瓒对赵云仍是见识狭隘。不过这种‘偏见’比起以前要好多了,如果公孙瓒能够任用赵云在他身边,起码赵云算是得到提拔,开始有了崭露头角的机会了。
当然,如果这件事情顺利得到实施,或许赵云乃至公孙瓒的命运将会得到改写,那也是说不一定。然而,这个世界上的事情,只要是‘好
事’,往往都会有更多的磨砺,这就是所谓的‘好事多磨’吧,如眼下这件事情,公孙瓒还没有来得及做更多的考虑,甚至来不及安抚赵云一句,那厅外立即有细作走上前来,附身在他耳边跟他说了几句话。
虽然只是简简单单的几句话,但足以让公孙瓒闻之色变,且变得很快。
诸人,以及关靖,他们都猜不到公孙瓒是听到了什么,何以片刻间将他柔和的目光一下子抹杀了去,转让带着三分的怨毒,七分的疑惑看着赵云。赵云被公孙瓒这对目光遽然盯着,心里也是不解,虽然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但他却能隐约的感觉到,应该是某件不利于他的事情已经‘东窗事发’了。
果然,公孙瓒的神色一变,挥手先让那细作退了下去,转而将眼扫向赵云,默不作声。尔后,又狠狠的看了关靖一眼,方才鼻子轻轻一哼,与众人说道:“宴席暂时取消,诸位先请回吧。”宴席说罢了就罢了,筷子未动,酒都没有摆上,就这么稀里糊涂被公孙瓒一句话请了回去,众人虽然是不理解,但看公孙瓒的神色不善,自然没有一个愿意为讨吃一杯水酒而开罪于公孙瓒的。
“诺!”众人纷纷从席上起身,相继向公孙瓒告退了下去。很快,偌大的厅上,除了公孙瓒和赵云,就只关靖了。公孙瓒将眼扫向关靖,吞声问道:“怎么,关长史你是没有听明白我说什么吗?”
关靖本是要亲自将赵云推荐给公孙瓒的,可眼下推荐无功,不想公孙瓒翻脸就不认人了,也不知赵云是哪里得罪了公孙瓒,害怕公孙瓒会责备于他,是以故意装傻不退。只如今被公孙瓒当面催促,他也不好装傻充愣了,只能是看了赵云一眼。眼看赵云神色如常,倒是对他的定力很是佩服,心里也就略些放下来。他这里并没有多说,随即一拱手,即向公孙瓒告退了。
大厅上,如今就只剩了公孙瓒和赵云两个人了。
不过公孙瓒是跪坐在蒲席上的,脸上起了一条黑线,看起来很是不善;而与公孙瓒当面而立的赵云,细皮白脸,眉目如画,仍是保持一副常态,也不见任何的不快,就这么与公孙瓒对峙着。众人都退尽,他们两一时谁也不开口,厅内顿时静得都能听到细针落地的声响,静得有点可怕了。
赵云心里虽然不安,但脸色仍是如常,公孙瓒观察他良久,倒是没有看出任何的破绽。终于,公孙瓒也忍不住了,他将眼收了回来,自个给自个倒下了一杯水酒。举起来,闻了闻酒香,眼睛微微一闭,似有陶醉之意。但公孙瓒没有急着将杯盏中的水酒倒进肚子里,而是用着沉闷至极的声音与赵云说道:“听说,前次贼人突然夜闯大营,就是为了来找将军你的,不知将军你有何话要跟我说的?”
第三十章:趁袁绍病要袁绍命
赵雪前次深夜缒城闯公孙瓒大营,只为见哥哥赵云一面,此事说起来已经过去很长一段时间了,本以为随着时间的流失,此事也该随之淡然了。然而,公孙瓒在听到某些消息后,屏退了众人,独独将赵云留了下来,突然间询问起了这件事情。虽是突兀,但赵云也一下子想到了,或者说在公孙瓒屏退众人之际,他就感觉到了某些事情已是‘东窗事发’了,所以一旦公孙瓒问出,他倒是未有显出任何的惊慌。
听了公孙瓒质疑的一声后,赵云仍是如常的站在哪里,并未有任何的局促之意。公孙瓒见自己一句话问出,而赵云似有被问哑之意,一时不说话,心里也是一怒,暗笑原来果然有这件事情,便要看赵云如何向他交代。
“怎么,你是无话可说了吗?还是自己承认了?”
公孙瓒嗓门本来就洪亮,只是在这时他刻意将之压低了些,反是显得有了沉闷之意,瓮声瓮气,听来很是难受。本以为,赵云这下哑巴了,不想赵云不动声色的抬起脸来,仔细的盯着公孙瓒的眼睛,一字一字道:“公孙将军说贼人此前劫营是为找末将,末将一时没有回答,并不是末将无话可说,或者是承认什么。只是末将在想,贼人劫营,还特意来找末将,末将实在是不明白,何以贼人会这么做?当然,如果当真有这件事情,以末将来看,无外乎一点,或许他们来找末将,只因浮阳一战时,末将突然闯出,将公孙将军你从他们手中夺走,故而……”
公孙瓒听到这里,老脸上便是一红。浮阳一战,本来前半场打的十分漂亮,将袁绍撵出了浮阳城,然而他在追击途中,偶然遭遇陈诺一部,最后弄得非但没能堵住陈诺,且还差点为陈诺身边护卫典韦将他给活捉了去。此一战,对于公孙瓒来说是莫大的羞辱,公孙瓒最是不愿意提起。此时,赵云突然说出,他老脸上如何挂得住?当然,对于贼人当晚来找赵云一事,本来也是捕风捉影的事情,所以他也只是随口一问,如今反因此事将自己的‘丑事’也给揭了出来,公孙瓒自然极是尴尬。赵云不说下去,是在留面子给他,他当然明白。而就赵云这前半句话,他也能了解得出,他的意思无非是说,贼人之所以特地来找他,那是因为赵云当时‘露脸’了,且从他们手中救走了他,这让贼人心里很是不爽,故而当晚出营将矛头直指赵云,要找赵云麻烦。虽然说这种可能实在是够勉强的,但也不是没有可能的事情,所以还算得是说的过去,公孙瓒也只能是这么理解。
当然,此时的公孙瓒断然是不会想到,赵雪来找赵云,那是妹妹找哥哥,并不是赵云口中道出的原因。而公孙瓒之所以不再继续追究,大概也是因为以他的了解,赵云的解释是完全合乎其理的吧。他见赵云识趣的将话及时给断住,心里也是跟着一松,方才尴尬的一点头,说道:“这样的话也是有可能的,想
来贼人并不认识将军你,突然冒险来找将军,实在是说不过去。他们之所以贸然闯我大营,大概也是将军你说的原因吧?这件事情我们暂时撇下不说,可我还有一个问题,也是在当晚上,我想问你,当时贼人突然杀出来,我中军失火,将军你又在哪里,可有无出营救火?”
说到中军失火,其实还是赵云的杰作。当然,面对公孙瓒的发难,他赵云仍是努力保持着镇定,无有一丝的慌乱,他看了公孙瓒一眼,方才不徐不疾的向公孙瓒一摇头,说道:“失火之时,末将仍在帐中。”
赵云这话倒是没有一丝的破绽,要知道,虽然中军失火,若是没有公孙瓒的命令而任意走动,不免有‘趁火打劫’的嫌疑,所以赵云的回答是毫无破绽,就连公孙瓒也不得不内心叹服一声,嘴上却道:“赵将军你这么回答,难道就不怕我治你罪吗?我军失火,你不出来救火,却在自己帐中干什么?”
面对公孙瓒的质疑,赵云仍是不慌不忙的回答:“中军虽然失火,但我身为侦骑,在没有将军你的命令之下,自然是不能任意走动的;所以中军起火时,末将仍是在左营所在之地,呆在自己本帐之中,不知有何罪之有?”
赵云将话都说到了这一步了,公孙瓒也不好再刁难于他,方才是哈哈一笑,向他一点头:“想不到这些赵将军你也懂得,难得难得!赵将军你说得不错,在没有本将军的严令之下,若然在起火之时,任意走动,本将军如何知道你是真心救火,还是想要趁火打劫?不过,赵将军你说你在本帐之中,可是一直都在?还是……只是一时?我怎么听说,当晚上,赵将军你在火势熄灭,贼人退出之后却失去了踪迹,并不在本帐之中,你能告诉本将军,这又是怎么一回事情?”
这些情报都是下面一总报给公孙瓒知道的,是以公孙瓒这才向赵云接连问难。而心思缜密如赵云,在出营之前,自然是做了巧妙的安排,虽然公孙瓒责难,仍是没有显一丝的不安。听公孙瓒这么一问,赵云仍是不动声色的向公孙瓒回道:“中军失火,连带惊走了不少的马匹,末将身为侦骑一部,平时靠的就是马匹的脚力,若然不能找回,第二日如何面对公孙将军?”
这句话倒是不假,当晚虽然是中军失火,但差点绵延到了赵云所在的左营,并惊走了不少的马匹,这件事情应该是好多人都曾‘目睹’的,所以赵云的回答完全没有破绽可寻。不过,要说这火都是赵云点的,那惊走的马匹果然是自己‘走’的吗,这似乎也只有赵云一人知道了。而赵云,也就是借着这个机会,出营去了。当然,当赵云秘密见了赵雪回来之后,不但是带回了自己放在外面的马匹,且还将那些惊走的马匹都找了些回来,是以此事就这么过去,并没有人怀疑。不过,赵云离开那么长一段时间,这在事后的‘调查人员’看来,颇为不寻常,
故而也报到了公孙瓒这边。
公孙瓒接连向赵云发难三次,次次都被赵云给挡了回去,心里自然不爽。当下,他又找人进来,向他询问当晚失火走失马匹的事情,那人倒是没有隐瞒,向公孙瓒一点头,确认了此事。公孙瓒听来,方才是老脸一红,看来,他今儿是无法难倒赵云了。不过,要说因为每个问题都得到了赵云亲口回答,而毫无破绽可寻,他就这么放过了赵云,似乎又不是那么一回事情。如果说,他先前一刻还有将赵云放在身边做保镖的意思,但在这一刻,他的那点心思也给全都抹杀了。
在他看来,赵云虽然将这些‘疑点’都一一解释清楚了,不过,本性使他仍是无法完全相信,总是觉得哪里不对劲。当然,问不出来是一回事情,相不相信又是一回事情,是以,刚才的那点念头,也因为内心无法完全释然,故而又即打破。得到赵云的回答后,他既然一时间没有更多的证据证明赵云是在跟他撒谎,而他又不能放心用在身边,是以只能是假装满意了赵云的回答,而没有更多的话来安抚他,只是向他一点头,让他先行下去了。
他这边,眉头凝结起来,暗暗想道:“赵云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子,贼人就算是因为怒他将我救走,这才杀进营来,可他们又是怎么知道赵云之名?又是谁告诉他的?或是……这件事情赵云他到底向我隐瞒了什么?哼,这小子不会以为他巧舌如簧,便想就此哄骗过我吧?若我就这么轻易相信了他,岂不是叫他小觑了我?”
公孙瓒暗暗想到这里,拳头一捏,拇指压在食指上,发出啪啪声响。他眼睛一转,就要吩咐下面来人,安排人监视赵云。然而,也就在这时,那厅外又奔进来一探子,向公孙瓒一拱手,随即在公孙瓒耳边悄悄的说了几句话。公孙瓒听来,老脸上一红,眼睛里愉快的光芒再也掩饰不住,不禁是哈哈一笑,问道:“果然有此事?”
探子连连向公孙瓒点头,又即在他耳边补充了几句。公孙瓒在确信了后,方才是红光满面的点了点头,捋须思谋了片刻,一挥手让他下去,叫他继续侦探南皮城的动静。袁绍安排吕威璜,准备出其不意的大败公孙瓒,最后不想因为一个赵云的出现,将吕威璜斩杀,遂使得袁绍之计破灭。眼看到如此局面,袁绍他实在是不甘心,乃至临阵吐血,回了南皮城。这件事情公孙瓒在探子来之前自然是不知情,他还以为袁绍突然退兵,单单是因为一个吕威璜,不想还牵扯到袁绍吐血昏厥过去的事情。此消息一旦被公孙瓒这边知道,公孙瓒自然是心里大喜,暗道南皮城外一战后袁绍便没有露面,敢情是因为这个缘故。
公孙瓒左右一想,既然袁绍吐血晕厥,一直未出,说不定是一场大病,他这里倒是可以趁袁绍病要袁绍命,故而立即又召集麾下人等,商议对南皮城再次展开攻击。
第三一章:放权给陈诺
袁绍确实是病了,而且病得不轻。www.uu234.cc
南皮城外的一战,对于袁绍来说,本来是翻身的一仗,然而,最后却因为吕威璜的死,将他整个设想打破,使得一切都不再成为可能。而他,在南皮城外大吐血后,也就晕厥了过去。就算是回到城中,他因内心抑郁,越想越是想不通,病情也就跟着加重,最后以至一病不起,就这么一直躺在病榻之上。
病榻之上的袁绍,脸色看起来差多了,精神也是变得迟钝起来。逢纪在向他汇报城内外情报时,袁绍始终就是一副精神恍惚的样子,似听又似不在听,反正有点心不在焉。逢纪见袁绍若此,心里也是不由轻叹一声,但面子上不好轻易指责他。他这边,小心翼翼的走上前来,向他又说了一件事:“最近公孙瓒的动作颇不寻常,只怕他是知道了袁公你病重的消息,欺我南皮城无人,最近两日怕是要发动大规模的攻击了。袁公,你看……”
袁绍身在榻上,在听到逢纪说到这里,他的眼睛缓缓转动着,此时也已经看向了逢纪。袁绍不说话,眼神怪怪的,逢纪心里也是跟着突突的,把要说的话,生生的咽了下去:“这个,袁公……”袁绍轻轻叹了一口气,说道:“公孙瓒怕不是欺我南皮城无人,是欺我不会用人罢了。元图,如今我的状况你也看到了,我是有心要身临前线与诸将共患难,只怕已经是不能得了。为今之计,我南皮城不能没有人站出来暂时代替我指挥三军,如元图你看,军中谁人有此才能可当此重任,不妨大胆说出来。”
逢纪听袁绍如此一说,不觉微微一愣。袁绍是何人,别人不知道,他逢纪可是知道的。他平时抓权抓得跟什么似的,生怕他将分权,如今让他一朝放权,可见他实在是迫不得已,走到了不得不放手的地步,也由此可见袁绍他的有心无力。吕威璜的死对于袁绍的影响,作为心腹的逢纪多少是知道的,只是逢纪也没有想到,他的死居然让袁绍颓废至此,这让逢纪很是不安。他很想‘教训’袁绍两句,告诉袁绍‘胜败乃兵家常事’这个简单的道理,然后看着他从新振作起来,一起面对当下的困局。然而,袁绍此话一出,逢纪整个人也是为之一震,知道袁绍这下算是彻底的把自己抽身于事外,不想从新振作了,或者他是真的有心无力,只能垂病榻上。
逢纪心里由衷的暗叹一声,想要劝慰两句,但看袁绍颓废的神色,他知道就算他此时劝说,只怕也是无济于事,他是听不进去的。他看了袁绍一眼,方才一点头,说道:“袁公病情尚不稳定,需要卧榻休息,贼人此时又有大规模进犯的倾向,确实不可不防。只我三军因袁公一病一时无主,此时的确需要一个敢于拼斗的人才出来暂时代替袁公你指挥三军,以抗大敌。若是袁公让纪举荐,纪不揣冒昧,觉三军之中……唯颜良将军可堪重任。”
“颜良?”
袁绍眼睛里射出一道微不可察的光芒,在逢纪身上盯视了片刻,随即哈哈一笑,摇头道:“记得我数次欲要重用颜良、文丑之时,田丰、沮授无不向我建言,说道此二人勇则勇尔,不过匹夫之勇。虽然我很是不赞同他们的话,但多少还是有些道理的,我不能不考虑。若是冲锋陷阵,或许元图你的意见我会不假思索的答应。但是现在……现在贼军是我军之数倍,又勇锐于我军,我军目下唯有坚守南皮,以待时变,方能有扭转之可能,若然将此城交予颜良,只怕这厮三天一小战,五天一大战,不用过冬,我南皮城数万人马耗也被他耗尽了,便是城池也早丢予贼人之手了。到时,我只怕连此城都无法安生的待下去了吧,又何谈好好休养?”
颜良、文丑皆是袁绍之心腹,这一点逢纪当然很是清楚,自淳于琼死后,袁绍就一直刻意重用他二人。如今,袁绍要他举荐人才,他当然要顺从袁绍的心思,将颜良、文丑列为首选。当然,文丑目下还在养伤之中,自然不好举荐出来,只好首推了颜良。虽然逢纪自认为这么做有些违心,但也不得不如此。本以为,他都做到了这一点了,袁绍自当满意,只是没有想到,袁绍临了了居然会说这样的话,心里不免微微一愣,继而说道:“袁公考虑的极是,纪所不及也。然则军中大将除了颜良、文丑可堪重用,余者……纪一时还真是想不起来。”说到这里,他又连忙补充一句,“可惜大公子镇守青州,一时抽不开身,否则以他暂时代替袁公行使此责,再也合适不过了。”
袁绍鼻子轻轻一哼,说道:“我那逆子就算是来了,能管什么用?倒是我让元图你举荐人才,如何元图你思来想去就是那么几个人?想我军中除了颜良、文丑等数人之外,难道就真的没有可堪一用的将领了吗?”逢纪心里咚咚的跳着,对于袁绍他也是有点捉摸不定了。他平时是自诩最过了解袁绍的,只是今日……他实在是想不到袁绍到底是在打什么主意。难道袁绍他什么时候改性了,在如此重大事情方面,他首先考虑到的居然不是心腹将领?或者,他的心腹将领,他还有没有考虑到的?
逢纪低眉思索着,将袁绍部下一一在心里思谋了一遍。如今袁绍部下将军,能算得上号的,无非有颜良、文丑、义、高览、张等等。张和义就不必提了,早已被打上了‘陈诺’的标签,至于高览,相对于文丑、颜良,在袁绍身边实在是够不上‘心腹’二字,更别说是重用了。如此,就只剩了文丑和颜良了。可这两个一下子就被袁绍一句话给否定了,那么除了他们,还有什么人值得袁绍‘托付’的?逢纪想到这里,脑子里灵光一闪,好像,还有一人他给忽略了。
颜良、文丑是袁绍的部下,但是,陈诺也同样是袁绍的部下。
难道,袁绍指
的……不可能!逢纪一想到陈诺,立即将之否认。袁绍是什么人,对陈诺有怎样的忌惮,这些逢纪是最清楚不过的,在此关键时刻,袁绍如何可能轻易将自己手中兵权放任给陈诺一人呢?开玩笑,这一定是开玩笑!不等这个观念在心中落实,逢纪立即将之彻底驱逐了出去。不过,他随之又问了自己一句:“在此关键时刻,可堪重用的人才,除了一个陈诺,还能找出第二人来吗?”
这种观念一但冒出,便是挥之不去。他将眼睛疑惑的看向袁绍,只见袁绍也将眼睛投了过来。他两目光稍稍一接触,逢纪就从中读出了袁绍心里的想法。看来,袁绍真的是这么想的。这是不是有点太过疯狂,或者说实在是难以让人相信?袁绍似乎也从逢纪的眼睛里读出了逢纪本身的疑惑,当即说道:“你一定是想到了他对不对?你会想,在此危机关头,也只有他能够带领大家走出困境,对不对?你明明知道,可你为什么不说?我知道,你不说,是因为你觉得我不会任用他,对不对?这也难怪,谁叫陈诺这小子实在是让人不放心呢?所以就算你想到了,你也绝不会轻易说出来。”
“这……也许就是公孙瓒欺我,敢于趁我病时准备对我南皮城发动大规模进攻的原因吧?因为对于他来说,他一定是以为,我袁绍就算是身在病中,也绝不会轻易放权,更不会将权利交到一个不信任的人,但有势力的人手上。所以对他来说,他欺我不会任用陈诺,故而才敢大胆的向我南皮城展开攻击。可是,若我如了公孙瓒的愿,当真保持个人的偏见,到此危急关头了仍是不肯放权,不肯任用陈诺,而任由他胡来,我权利是可保,但我南皮城我冀州未必可保!元图,只怕你也会和公孙瓒一样,对我有同样的看法吧,你也以为我在此关头,绝不会放权给陈诺对不对?”
“我……”
逢纪正要开口辩驳,不想袁绍根本不给他解释的机会,连忙摇了摇头,说道,“其实这样也没有什么,你们会猜到这一点,那是因为以我袁绍的脾气,的确会这么做,也不足为奇。但是……我这次偏偏就不能如了公孙瓒的愿,偏偏要让他感到吃惊,让他猜不到我的所作所为。这次,我不但是要任用陈诺,而且还要彻底放手,将南皮城的防务全都放任给他,让他一心的对抗贼敌。我倒要看看,陈诺他能做到什么地步,而公孙瓒,他到底有多大的能耐!”
逢纪心里暗暗的喘了一口气,对于袁绍这一突然的安排,他说实在的都有点看不透了。他袁绍,难道真的是这么识大体的人,或者说,他袁绍真的放心得下陈诺?不过,不管袁绍怎么决定,他的有句话说的对,若在此关头,他袁绍仍是按照以前的策略行事,眼前的难关只怕还真是难以度过。他在此时敢于放心任用陈诺,大概也是迫于无奈跟自己赌一把吧?
第三二章:公孙瓒攻城
公孙瓒最终是对南皮城展开了疯狂的进攻。www.uu234.cc
他之所以这么做,大概是因为已经得到袁绍卧病在榻的消息吧,所以觉得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大好机会,不肯放过。是以,连日来,他是不惜耗费大量的士卒,对南皮城展开了一轮又一轮的进攻。当然,公孙瓒人马虽然是数倍甚至是十数倍于南皮城袁绍一方,但毕竟在战场上,攻城一方总是要吃点亏,下的血本要大,所以公孙瓒想要最终攻破南皮城,不免要付出惨重的代价。
不过,这个代价在公孙瓒看来,其实也算不得什么,以他度之,照现在这个良好的势头,他要想攻破南皮城,只不过是时间的问题。而时间,的确是最大的问题,就连陈诺也不得不承认。自从公孙瓒准备对南皮城展开进攻以来,袁绍就将南皮城的防务彻底交给了他,并且赦令其他诸将都要听从他的安排,配合他守卫南皮城。而陈诺自接手南皮城以来,就是不断的组织人马,对公孙瓒一方的攻击进行着防御。当然,他的防御是有效果的,公孙瓒一方数波进攻都被他打了下去。只是,陈诺也能了解,虽然他这方一时是将贼人抵挡住了,但要想守住南皮城,以他目前能够做的,其实还远远不够。而南皮城的存亡,似乎也只在时间上,一旦公孙瓒一方坚持不懈的对南皮城展开攻击,相信,等到时机成熟,他南皮城被下也只是迟早的事情。
既然袁绍将南皮城交给了他陈诺,若是仍是改变不了南皮城的不利局面,他陈诺不说由此遭到他人嘲笑,只怕他自己也不肯原谅自己。只是,以南皮城目下的劣势来看,要想保住又谈何容易?贼人不比前时所遇的黄巾贼子,也不是一群乌合之众,他们不但在人数上数倍于他,且因为连日的胜利,气势甚盛,要想将之击退,岂是一句话两句话能够轻易解决的?
本来,这南皮城城外尚有一条宽阔的护城河可以起到阻挡贼人的作用,缓和贼人的攻势,然而,却因为寒冬的降临,将河面完全冻住,倒是便宜了贼人。贼人甚至连填土作业也都免了,直接从河面冲过来,踩着坚冰,然后竖起云梯,摆开攻城器械,对南皮城直接展开攻击。这样一来,南皮城可怜的一点优势也失去了,使得他们不得不直面贼军的一轮又一轮攻击。
今天的战斗同样的异常惨烈,攻城的死攻,守城的死守,谁也不让谁,谁也不轻易退却一步。虽然公孙瓒一方想要一鼓作气将南皮城拔了,但他们到底是攻城方,付出的远远要比守城方多得多,所以想要做到这一点也并不是件容易的事情。终于,他们在经过一场惨烈的攻击损失了不少的人马,仍是未能取得任何的突破后,不得不敲响了撤兵的金声,缓缓的撤了回去。这一仗,总算是以南皮城一方咬牙坚挺,暂时取
得了守卫的胜利。但这种胜利,是以付出惨重的代价的基础上完成的。不过,这个‘惨重’,同样也适用于公孙瓒一方。
城下方,公孙瓒一方的人马虽然是缓缓退了下去,但城下所丢弃的尸体,简直跟小山似的,不论敌我,全都堆积在了一起,血水相和而流,别说有多凄惶了。虽然双方都丢下了一地的尸体,不过就算是闭上眼睛也能知道,公孙瓒一方所弃下的尸体,远远较陈诺一方要多得多。不过,公孙瓒如此玩命的打法,无非是仗着自己人多,并不一定将这种小小的牺牲放在眼里。然而,对于南皮城一方就不一样了。南皮城守军本来就少,死一个就少一个,若是继续以这种陪葬似的打法,迟早也会‘入不敷出’,恐怕是得完蛋的。
而就算,他在面对公孙瓒不停的打击下,他南皮城仍能支撑到最后,但他一方所损失的,也必将是十分之惨重,不是他能够轻易承担得起的。这种胜利,就算是勉强能为,也只不过是惨胜,这对于陈诺来说,当然是极不愿意看到的。所以,如何能够在确保守卫住南皮的情况下,尽量少的减少自己一方的伤亡,这才是陈诺当前所应该考虑的重中之重。
可是,如何才能够做到这一点呢?陈诺眉头微微一起,抬眼看向远方。远方城下,尽是绵延的公孙瓒所部营帐,仿佛一眼收不到底。眼前全是敌人,这让陈诺更增忧虑。陈诺的眉头再次拉回,盯视到了面前的城墙上。城墙垛口,结实的夯土上尽是一道道的划痕,斑驳淋漓,而更多的,则是被鲜血染过,成了暗褐色的城砖。陈诺一只手轻轻抚摸上去,食指指尖不觉微微颤抖而起,仿佛经过它们身上时,除了感触到一重浓重的血腥气,则更多的是它所承载的历史气息。
有风徐徐吹来,冷嗖嗖的,吹在陈诺身上,陈诺都不禁打了一个寒噤。看着眼前的垛口,抚摸着指尖下的城砖,再看看城下的敌人,陈诺眼前恍然是一亮,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但他眼睛里的这道光亮,只不过是一瞬间闪烁而过,正要去捉摸抓紧,却被人不经意间给打断。从他身后,跑来一个卒子,向陈诺禀报:“陈侯!不好了,朱灵将军一部人马突然反了!”
“什么?”陈诺脑子里虽然是在想着其他的事情,但当他遽然听到这个消息时也是吃了一惊。他不及细想,当即转过身来,瞪视了那人一眼,问道:“怎么回事?”他这里也不敢耽误,立即是动身往朱灵军所驻扎的大营那边赶去。他身后,传消息的卒子则紧紧跟着,一面向陈诺说道:“陈侯不知,朱将军一部人马因为不满吕温侯所部的欺凌,向朱将军诉苦无果,群情激奋,故而反将了起来,说是要杀到吕温侯帐下,向吕温侯讨还公道……”
陈诺眉头一竖,断喝道:
“什么乱七八糟的,把事情说清楚!”传话的卒子一句话没有说清,倒是把陈诺给弄迷糊了,当下也只好将整个事件在路上跟陈诺简单的再说了一遍。原来是朱灵部下路过吕布军军帐时,不想被对方在他们必经之路上泼洒了一地的冷水。本来这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然而却因为天气严寒的缘故,地上水很快结起冰来,这样一来就麻烦了。而更加糟糕的是,这些经过吕布军大帐的都是朱灵一部的通信兵,骑的都是马,想来马在疾行之中就怕半路磕磕碰碰的,更何况是在坚冰之上奔走,哪里能走得稳当,当下就被冷水结的冰给滑了马蹄,马摔了自不必说了,糟糕的是,在马背上的数人皆因此被摔伤。
正因为此一事,部下们对吕布所部的作为感到极是气愤,因此特意劝唆他们的将军朱灵,要朱灵去找吕布理论。然而朱灵这人一向不是惹事之人,本着息事宁人的原则反劝说起部下们不必计较,更不许因为这点小事而惊动到陈诺。不想朱灵的态度反而激起了众人的怒火,也不听他劝,闹着要去找吕布算账。说起来,朱灵这人虽然惯于沙战,也是一个打起仗来不怕死的家伙,但在处理部下之间的纠纷时,却是一个软弱无能之人,这才被部下欺负到这一步却是无能为力,以至闹到如今之局面。
陈诺听来,鼻子是重重一哼,没有发表意见。也就在这时,从朱灵大营那边闹事的众人也已经出来了,本路与陈诺相遇。陈诺当即是带着众亲卫直接上前来,叫众亲卫将闹事的人都给拦住了,然后喝问朱灵何在。这时,朱灵从后跑上前来,也是一脸的无奈。他刚才劝了那么长时间都没有镇压住众人,此时看到陈诺来了,倒像是见到了亲人,当即是向陈诺诉起了苦来。陈诺见他这副无能的样子,心里也很是不爽,自然没有给他好脸色看。
陈诺撇下朱灵不理,只是再次向这些闹事的士兵追问起此事的经过,这些士兵慑于陈诺的威压,到此自然是不敢乱来,也就将事情经过跟陈诺说了,且说得十分之精细,当然更多的是添油加醋,无非是数落吕布军的不是。陈诺听来,点了点头,冷笑一声:“吕奉先所部军纪松弛,这是有名的,想来就连袁公都对他无可奈何,你们要我给你们出气,试问当如何出法?是叫他过来给你们道歉呢,还是直接抓来他的部下惩罚?想来诸位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吧?所以,倒不如咱们且放过他们一回,大人不记小人过,饶了他一次,也显得咱们心胸宽广不是?”
被陈诺这么一说,众人就算是仍有不甘心的,也不敢辩驳了,全凭了陈诺的安排,乖乖的回了营帐。陈诺这边,则因为这件事情,灵感一闪,也因此想到了一个绝妙的招数。或许,能不能退敌,就要看此一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