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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别部大司马     争霸三国txt下载     争霸三国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百五七章:张辽出走

    外界都在疯传李肃被吕布杀了的消息,就是因为这个消息,致使本来准备回到吕布身边的徐荣,因此吓破了胆,这才半道折回。关于李肃的死,其实都是误传,根本就没有这么一回事情。

    说起来,当日李肃与吕布见面时,因为无意间说漏了嘴,指桑骂槐的指斥到了吕布的痛痒之处,差点为吕布一气之下给杀了。不过,最终吕布还是忍住了,留下了李肃一条命。只是也不知是何人,将这件事情传了出去,以至以讹传讹,传差了,才有了李肃被吕布杀了的传闻传了出来。而这之后,李肃被单独安排在一间帐篷里休息,晚上又被胡赤儿给请了去,美其名曰为其压惊。

    李肃倒是很给胡赤儿的面子,没有推辞,便即入了胡赤儿大帐。李肃见到胡赤儿别的话没有说,倒是开口就提起了曹阳亭之事:“胡将军当日也忒不厚道了吧,如何将我一个醉酒之人就留在了那里,自己却跑了回来?将军这么做,实在是有欠考虑啊。”

    昔日李肃从长安一路而来,止于曹阳亭。时牛辅因为不知朝廷来的本意,故而让胡赤儿单独来见李肃,两人聚饮于曹阳亭。胡赤儿有意要从李肃口里套听消息,不免要用些好话来下酒,而李肃在胡赤儿的糖衣炮弹之下渐渐失去警觉,不觉多喝了几盏,倒是醉了。等到李肃醒来时,不见胡赤儿,叫来部下,这才从部下口里知道胡赤儿早是连夜走了。这件事情李肃一直耿耿于怀,见到胡赤儿又即想了起来,不免要斥责几句。不过,他们之间谁心里也不糊涂,丢没丢下人是其次,最关键的却是李肃酒后将不该说的说了,而胡赤儿则把不该听的听了,是以李肃对胡赤儿甚是忌惮。

    胡赤儿见到李肃一上来就翻旧账,倒是一点也不糊涂,哈哈一笑,说道:“昔日之事是某做的有些欠缺,现在想起来甚是后悔啊,否则何以今日会连夜设下酒宴款待将军,为的便是与将军你压惊、赔罪啊。将军大人大量,还请不要责罪则个,毕竟你我从此在吕温侯帐下效力,却是不要生了嫌隙才是。来,我敬将军一盏!”

    胡赤儿说着,亲自捧了一盏水酒向李肃敬来。李肃未动,胡赤儿先喝了。

    李肃鼻子一哼,说道:“你这卖主求荣之辈,有何面目在温侯帐下久待,某才不屑与你为伍!知趣点,你还是早早滚远些,消失在某面前,否则某定不饶你!”

    想来,李肃此来,身为正使,为的就是宣朝廷旨意,解散西凉人。然而,却因为他自己在酒席上一个不慎,把朝廷意思稍稍透露给了胡赤儿,这才酿成了后来的祸事。而李肃,到手的功劳不但因此泡汤,且还连累性命差点给弄丢。只他也不自省,倒是把责任全都推给了胡赤儿,对胡赤儿是恨恨不能平。再一想,若是今后还要跟胡赤儿这大仇人同处一帐,心里自不免要火起,便是干脆道明,想要胡赤儿知难而退。

    胡赤儿请李肃来,自然是有他自己的打算。李肃目下毕竟是朝廷的红人,而他不过是李肃口中的‘卖主求荣’之辈,因为杀了牛辅这才投入吕布军中的,便是他自己也明白这种投效多少让他人不耻,是以心里很是不安。他这次设宴邀请李肃,便是想要借此机会化解他们以前的误会,让两家修好。然而,他本不是好脾气,眼看着热脸贴了冷屁股,心下很是不爽,当即是鼻子一哼,冷声笑道:“李都尉,你这又是何必,如何非要把事情都做绝呢,话说出来可是要事先掂量掂量的,可不能全凭义气。我杀牛辅不假,可牛辅乃朝廷罪人,难道我便杀不得?再说了,就算我胡赤儿以前再混蛋,难道朝廷便不能给人将功赎罪的机会么?倒是李都尉,你那点好事情,可莫要放走了风声,被温侯听到……”

    胡赤儿说完,对着他喋喋的怪笑着,斜眼看着他。

    倒是李肃,他这次过来本是打算责问胡赤儿几句的,好出出胸口里的那口恶气,让胡赤儿自己知道错了。他既然有了这个心思,自然也就没耐性跟他再做理论。那前面几句话听来,他李肃鸟也不鸟,连连冷哼几声。不过,当听了胡赤儿后面那句,便是不由身体一震,喉咙里声音跟着一颤,问道:“你,你这句话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

    胡赤儿像是吃定了他,听他来问,反而是不徐不疾的连连冷笑三声,又即说道:“什么意思?难道李都尉大人你还要我来说清楚吗?想来当日李都尉跟我透露的可不止朝廷的事吧,好像多多少少还有一点别的哦。怎么,李都尉你是想不起来了,想要我来提醒你两句吗?”

    胡赤儿的话如重锤,望着李肃胸口猛然击下。

    李肃脸色一变,心里也立即打起了鼓来。

    当时虽然是醉酒不省人事,可醒来后,他李肃可是将醉酒后的话记的一清二楚,这才因为胡赤儿的走而愤怒不已。便是今日来,他也是有要试探他的意思,看胡赤儿能否记得这件事情,或者说借此证实证实自己当日醉酒后是不是真的说了那些糊涂话。眼下,胡赤儿将这话明显的都抖露了出来,李肃便是再镇定,也已经起了惊恐之状。

    李肃胸口急喘,脸上神色连连作变,尚未反应过来,倒是胡赤儿眼见说中了李肃的心思,便是心有得意。胡赤儿看了李肃一眼,冷声笑道:“李都尉,记得当时你可亲口跟我说,说道那李儒之妻董氏是如何如何的细皮嫩肉,下处是如何如何的销人魂魄。哈哈,这件事情我可都没有忘记,想必李都尉你也不会忘记吧?只是说起来,既然那逆贼董卓已然伏诛,便连逆贼的女婿也给剁了,那是不是说,逆贼的女儿就更加不能放过了?而李都尉你,居然收留了董逆的女儿,不知是何意?是欲与朝廷作对呢,还是准备跟吕温侯作对?哈哈,李都尉你别冲动,想来我没有记错的话,好像当初逆贼董卓的女婿可是吕布所杀,而他的女儿董氏偏偏为李都尉你给匿藏了起来。我不知道,李都尉你这么做,是留着准备自己享乐呢,还是准备将来用来对付温侯呢?”

    “你胡说!”

    提到吕布,李肃全身都抖动起来。要知道,他此刻可是身在吕布帐下,生死几乎为吕布所掌控。本来,在西凉人一事上吕布就恼了他,只是暂时没有动他,而如今,如再因为董氏女一事闹将起来,只怕吕布一个恼怒就要将他砍杀当地了。想来当时他留下董氏女,目前却也很是单纯,不过是欲为闺房之乐,只是没有想到此事不甚泄露出去,倒成了定时炸.弹,这对李肃来说自然是内心骇然。

    胡赤儿话一出,眼看着李肃全身都抖动起来,知道是说到了心坎上,直击了对方的要害,便是内心窃喜。他哈哈一笑,伸出手来,将李肃双臂按住,说道:“当然了,这件事情以我来看,李都尉当时留下董氏女不过为闺房之乐,自不会想用她来对付吕温侯的。李都尉,你说我说得对吗?”

    “对……哦对!”

    事到如今,李肃也只能是点头承认。那胡赤儿看来,又是哈哈一笑,端起酒盏来,说道:“将军,某今后在温侯帐下还需将军你多多提点提点才是。”“不敢!不敢!”李肃呆愣愣的抓起酒盏来,一口将盏中水酒给喝尽了,心里却很是不是滋味。胡赤儿不管,也当做没有看见,只知道如今李肃被他捆绑在了自己同一条绳子上,不但性命可保,且富贵当无虞,便是露出了一个阴森森的笑,庆幸计谋得逞。

    回了大帐,李肃是越想越受气,没想到赴一次宴却吃出了一颗炸弹。然而,如今自己的把柄都在胡赤儿手中,还能有什么办法?

    他左右一想,叫来心腹,吩咐道:“明日大军出发时,你可混出队伍自回长安。回长安后可如此如此……”

    “嗤!”

    李肃以手做刀,在脖子前一抹。那人见了,也即明白过来,赶紧是应诺一声,转身走了出去。这一夜没事。等到第二天,吕布这边因为在弘农驻军多时,而传闻西凉张绣也已经跟王方、李蒙等会合在了一起,形势遽然紧张起来,吕布不敢再多呆,便即收拾了行装,拔营起兵,望着西面走去。半道上,倒是被张辽一支人马给撵上,吕布自然是高兴不已。

    说起来,张辽带兵而来,原本是准备干一番大事的,不想因为一场糊涂的遭遇战,让他损兵折将在先。而接着,他又被匈奴人的乱兵给追杀上,要不是陈诺误打误撞将他救了出来,不然早做了匈奴乱兵的刀下鬼。当晚上,因为天黑,暂时止歇于陈诺一处,本想着第二天再辞别陈诺等人的,不道半夜里他们又被一伙从天王寨方向跑来的匈奴流寇给冲散,一路逃窜了出来。

    本来,经过先前几场战斗下来,能够紧跟在张辽身后的人马就已经很少了,如今又被匈奴流寇这么一阵稀里糊涂的冲撞,各人自顾逃命,跟随张辽的不过尔尔之辈。张辽是无力再回去跟陈诺作别了,倒是是时听说吕布等就驻军在弘农,他便带着余下的人马一路跑了来。只是因为他们晚了一步,倒是让吕布给先走了。张辽这边自然不会气馁,加快了脚程,最后倒也跟了上来。

    张辽见了吕布,自不免要向吕布讨罪,吕布却是没有心思责备于他,赦免了他。虽然吕布到现在也没有特别的看重张辽,但现在毕竟是关键时期,他有用到张辽的地方,却是不好责

    备于他,最多也就是意思意思,在众将面前骂了他两句罢了。张辽倒是虚心接受,没有一句反驳之语。不过,他在帐下受训时,突然看到吕布身边多了一个陌生的面孔,不知为何,看到那人时,他心下很是不喜,不觉皱了皱眉,倒也一句话没有多说。他这一举动,倒是被有心的李肃看在了眼里,眼睛一转,心下一笑。

    等到了晚上止营时,李肃倒是巴巴的到了张辽帐中,与张辽见了。

    张辽先前没有注意李肃,此时见到他,便是心下犹疑,出口说道:“听外间传言温侯已斩杀了李将军,倒是不想李将军你还好端端的在这里喘着气,可见外间传言不可信。”李肃与吕布这个老乡因为西凉一事闹翻,以至于传出他被吕布斩杀一事,李肃他自己却也是有所耳闻的。此时他听张辽提起,说道:“当然不可信,否则我焉能在此与文远相见?这些言语,只不过是有些人想要挑拨我跟温侯之间的关系,这才传出去的,文远你不必当做一回事情,听听也就罢了。不过,我与温侯的关系不恰,却也是事实。”

    李肃说着,当着张辽的面长叹了一口气。

    张辽听来,不觉吃疑了一声,说道:“难道温侯因为西凉一事,还在生李将军你的气?”

    李肃摇头道:“西凉一事却是肃办得不妥,温侯责备是应该是。只是……只是可恼的是,这外人为了取信于温侯,便是颠倒黑白,在温侯面前进谗言,欲要构陷于我。只怕,只怕先前传闻温侯斩杀肃一事也是此人传出去的吧?还有,文远你这次回来,损失了数百的并州狼骑,虽然温侯宽宏大量暂时不与文远你计较,但文远你却不可大意,还要小心外人构言……”

    李肃后面几句话故意放低声调,像是对张辽密语,张辽听来,眉头微微一起,说道:“这件事情温侯都说不再计较,便是他人焉敢进此谗言?”他却是听不得这种调调,也不管李肃是否好意,只不想去听,也不想追问。不过,他眼帘一低,随即想到今日吕布帐下多出的那张新面孔,便是心中一动。当时张辽也只把他那张狡黠的面孔看在眼里,心里就是不喜,只一时也不好去问。张辽此时想到,便即问出:“李将军,最近温侯身边是不是多了些新人?”

    李肃一笑,自然明白他所指,立马说道:“说起此人来,文远你之前便是没有见过却也应该听说过的,当不陌生。”“哦?”张辽身子一动,好奇的问道:“此人是谁?我曾听过?”李肃一笑,点头道:“此人不是别人,正乃逆贼牛辅心腹~~胡赤儿!”

    “胡赤儿!”

    张辽腾的站起身来,立即说道:“这厮如何会在这里,他不是从西凉大营逃出来了么?哦,对了,听说他当初与牛辅一路逃出来后,因为贪图牛辅身边的钱财,便将那牛辅给杀了。想来像他这种出卖主子的恶人,如何会出现在温侯帐下?”李肃听来,当即附和道:“是呀!可不是吗,想来胡赤儿这种杀主求荣之人真乃狼心狗肺,如何能留得?便是文远不提起还好,一提起来,又让我想起了此子的恶行。到此时了,肃实不瞒文远,其实文远你不知,刚才我口中提到的进谗之人,不是别人,正是这个胡赤儿!想那胡赤儿别的本事没有,就会一套溜须拍马的本事,想来他在牛辅帐下时,若非凭了他那张能说会道的嘴巴,将黑说成白,如何能得牛辅如此器重?只可笑那牛辅不知人,愣是将他放在身边,这才酿成了后来之大祸。而他如今投靠温侯,为了博得温侯信任,那却是什么也能做得出来呀!想来他今日能够在温侯面前构陷于我,将来指不定要如何说文远你呢,文远你且不可大意。”

    李肃这把火点得确实够狠的,张辽听来也是微微动容。别的不是,就凭胡赤儿昔日受到牛辅重用,甚至引以为心腹,可胡赤儿在取得了信任之后呢,居然为了求一赦免,为了将来的富贵,便是不惜杀害牛辅,这点却是令张辽所不齿的。至于李肃后面所说,让他要小心胡赤儿,心里却是不以为然,少有附和之词,之后也只是不咸不淡的跟李肃说了两句,便将李肃送出了营帐。

    李肃回望着张辽大营,心里嘿然发笑,不管怎样,只要将矛盾引到了张辽这里,借张辽之手不难杀了胡赤儿。他这么满打满算着,也就回了自己营帐。等到第二天行军时,李肃又想了些鬼主意,故意让人放出谣言,说张辽当初带出并州狼骑不但寸功未立,且还将人马损失殆尽,吕布不该对此事如此轻便处理云云。又暗中耸动吕布身边的那些部将们,向吕布进言。吕布虽然考虑到此是非常时刻不该追究张辽之罪,但他耳根子也是实在太过软了些,听不得众口一词,心里便是一动,对张辽虽然没有说什么,但不悦之色已是溢于言表。

    这之后几天,张辽是一天几次被叫到吕布跟前,受着吕布的劈头大骂。张辽倒是忍了下来,殊不知之后又传出谣言,说吕布在询问如何处理张辽一事时,胡赤儿数次劝吕布要从重处理,且有侮辱张辽之处,还道张辽之所以失败,那完全是故意的,是与陈诺窜通好的。张辽听来,心下自然是愤恨,当即也不管其他,找到胡赤儿,理论起来。

    说来,这些都是李肃让人散播的,胡赤儿对于这件事情自然是莫名其妙。他还道只要说清楚就是了,不想张辽的怒火一旦被点着,哪里轻易熄灭,他见了胡赤儿鼻子一哼,只说道:“哼!你不承认,便道我不知么?想来你那点破事情我如何不清楚,当初时,你曾在牛辅帐下就与陈诺将军有过交手,你也因此在陈诺将军手上吃过大亏。只你如今手无寸兵,不能报仇,便将我兵败之事牵扯到陈诺将军身上,不但能够因为讨得温侯欢心,且还趁机利用温侯来迁怒到陈诺将军身上,以此替你报仇。哼哼,你这好个一招一石二鸟之计,便以为能瞒得过我张辽么?”

    对于这个分析,其实张辽也是有意无意之间受到李肃的影响,是李肃在他耳边不时灌输的。便是那胡赤儿听来,也似是醍醐灌顶,猛然间醒悟了过来。是啊,若是用这一招却是可以将陈诺牵扯进来,想来只要让吕布知道陈诺敢跟他作对,吕布也必然降怒于他,到时吕布出兵陈诺,却是正好替他报了昔日之仇,实在不失为一个好计。只可惜,这个毒计也不是哪个损人出的,如今被张辽撵到大帐了,性命之忧在目前,却是不好耽搁,赶紧是连连否认。

    张辽哪里肯听,便要拔刀来砍。胡赤儿身当此时,却也不是吃素的,赶紧是将身跳开,往后避让。只他眼见帐门都被张辽给堵住了,说不得只能是拼了。他将身一反,就要去拿兵器,而张辽的一刀也恰时砍了过来。然而,也就在这关键时候,那帐外一声呵斥,将张辽喝止了。

    “文远,不可放肆!”

    吕布出现了。

    吕布这几天因为营中满是张辽的负面传闻,对张辽已经很是不满了。只他到底还有倚重他的地方,便是一时没有拿他治罪。今日过来,掀开帐门就见张辽拿刀要砍胡赤儿,便是心里不爽,呵斥连连。张辽虽在气急之中,到底还是给吕布的面子,没有立即动手。便是胡赤儿眼看得脱,赶紧是跑到吕布面前,一副摇尾乞怜的样子,让吕布看来有多可怜就有多可怜,甚至是当即向吕布拜下,向吕布乞道:“温侯不如现在就赐赤儿一死,也省得为外人所污垢!”

    张辽见他那样儿,恨不能是冲上前去剁了他。只吕布听来,没有二话,对着张辽袖子一甩,呵斥道:“怎么,文远还不走吗,难道非要让我亲眼看见你跟陈诺那小贼窜连卖了我并州狼骑?”

    “温……”

    张辽突然被吕布这么一说,心里是大痛,他没有想到吕布竟然相信了外间的传言。他心下一寒,瞪视了胡赤儿一眼,立即对吕布一拱手,称了声:“温侯保重!”却是脾气上来,也不做逗留,将身就走了出去。吕布转过身来,对着大帐眼睛是一瞪,鼻子一哼,倒是没有说话。旁边胡赤儿看到张辽走了,这才松了一口气,暗暗抹了一把汗。对于张辽,他是既害怕又愤恨。不过,他眼睛一转,想到之前的算计,倒是心下一动,由不得看了吕布一眼。

    吕布这时也已经转过身来,突然问他:“这件事情可是属实?”他突然问出这句,倒是将胡赤儿给问得一愣,不过他随即明白过来,片刻想到了他口中之所指。这件事情本来是李肃无中生有的,他本能的想要否认,不过,他一想,倒是干脆承认,向吕布一点头,随即添油加醋道:“要说起这件事情,确实不假。想来当初陈诺他为了能够引走我陕县兵马,便与张辽暗中勾结,让张辽发兵,将我等引走,而他陈诺则好趁机抢占我西凉军营屯……”胡赤儿倒是脑袋灵光,不过随口道来,就将这件事情给坐实了。吕布本来就对张辽不满,听了胡赤儿的话,那是鼻息咻咻,差点就要发作了。只他最后一句话也不说,恶狠狠的甩着袖子就走了。

    张辽回到大帐,也是气吞吞的,恨恨不能平。想起先前发生的事情,突然觉的莫名其妙,差点把自个给逗乐了。也不知自己怎么了忍不住去找胡赤儿理论,还动起手来了,这且不说,吕布来时不帮他说话也就罢了,居然还说出他与陈诺窜连卖了并州狼骑这种话来……这事情,简直莫名其妙啊!最多,他

    不过是被陈诺解了次围,又被陈诺好心留下来住了半夜,现在倒好,居然将他牵扯到与陈诺勾连一事上来了。这事……简直莫名其妙!简直不可理喻!

    张辽这边闷闷不做声,便是外面要传饭上来,也被张辽给挡了回去,气得饭都不吃了。倒是李肃听闻了这事,心里暗暗窃喜,巴巴的赶到张辽这边来,添油加醋的为张辽打抱不平,大骂胡赤儿,倒是引得张辽引以为知己。他这边听李肃这么一说,稍稍解了解气,看看天色也不早了,肚子倒是饿了起来。又看那李肃只顾义愤填膺的给他抱打不平,分明没有走的意思,他这边左右一想,便将李肃留了下来吃饭。李肃倒也不跟他客气,当下说道:“我那边还有些好酒,不如拿来喝了。”便即让心腹回帐取了酒来,这边饭菜很快也就端了上案。这两人一个出饭菜,一个出酒水,倒是将就着喝了起来。

    李肃就在席上,当着张辽的面,为张辽抱完了不平,又即为自己抱起不平来。那张辽倒是一个心思的喝酒,也没有多想。不过,等到后来,见李肃的措辞越发的凌厉了起来,不由微微一愣,勾着脑袋看着他。这些天来,他只应付着外间的流言,一直是焦头烂额,别的事情也没有多想,更没有功夫去想。然而此时,当他喝了两盏酒,静下心来听李肃唠唠叨叨,反而是心思缜密了些,不免要想得远些。

    “我倒是忘了,那晚我回来时李肃他就找我聊起胡赤儿,当时我只因为胡赤儿长得贼眉鼠眼,便好奇了些,问了他来。想来李肃那时就与胡赤儿不和,还道胡赤儿在向吕温侯进谗言,意思大概是让我为他打抱不平。不过那次之后,他的谗言倒是没有再听说,关于我的流言却是满营都是……咦,这却如何说来?”

    张辽突然有了这个疑惑,再看李肃时心里就很是不舒服了,把他那张吃酒的脸看成了尖嘴猴腮,不免心下大恶。只他还没能来得及亲口向李肃证实,倒是帐外有了动静。只听步履锵锵,一听是来了三五人。那守在帐外的亲兵还想要拦住来人,倒是来人凶狠得紧,当即向着两边呵斥:“混账东西,本将军代传吕温侯将令,尔等何敢阻拦,快些让开!”

    这一声还没说完,就见帐外有个亲卫被一股大力一推,当即向着帐内跌倒。只他这边刚刚倒下,帐门接着一掀,有两个带甲士兵闯了进来,跟着,后面进来的是胡赤儿。那胡赤儿闯进帐来,抬头扫视了帐内一眼,呵呵一笑:“原来李都尉也在!”

    “啪!”张辽看到胡赤儿,当下酒盏一放,砸起一团酒花来,再也不多看一眼,便即命令:“来人!”帐外应了声诺,但却没有进来,这大概是被胡赤儿带来的人给堵在外面了。旁边李肃轻轻放下酒盏,知道好戏上台,不觉心里好笑,面上却是向着张辽说道:“此人好不把将军放在眼里,将军只怕今后在温侯帐下再也没有颜面可道了。”

    张辽听李肃说来,面上一黑,将眼横向胡赤儿,喝道:“你来做甚,我这里不欢迎你!”

    胡赤儿没有得到李肃回话,倒也没有做声,又听到张辽此语,当下是哈哈一笑,手按兵刃,徐徐道:“张将军不欢迎我,没关系,但我来是传温侯的话,却是要将军你走一趟。”

    张辽脸上肉一颤,这么大半夜的,吕布传他到底所为何事?且吕布明明知道他跟胡赤儿有嫌隙,却还让他过来传话,是不是有点过分?关键的是,若是因为胡赤儿的一句话便要让他乖乖的跟着去,实在是挂不下这个面子。张辽这边犹豫片刻,其实李肃就已经猜出了他的心思,当即是哈哈一笑,说道:“文远,既然是温侯的命令,却是不可不听。不过,如今是三更半夜,且传话之人又非其人,只怕多有不妥啊。不如文远你还是三思而后行吧?”

    张辽自然没有不遵吕布命令的意思,不过,一来正如李肃所说,现在是半夜,而传话之人又是胡赤儿,实在让他心有狐疑。而更重要的一点,则是面子问题了。想来今晚上要是他随胡赤儿就这么乖乖走了,只怕明儿全营都要传遍,到时面子却是挂不住。再说他刚刚喝了些酒,脑袋有点发晕,听了李肃的话,很是受用。他也不多做考虑,当即是手上一挥,与胡赤儿说道:“李都尉的话你可听清楚了,便是要去见温侯,也不该是由你来带,你且退下,我自去便了!”

    胡赤儿听来,却是脸上一笑,当即说道:“本将军是奉了温侯的命令,要马上带张将军你过去见他,耽误不得!”他这么一说就是有点强硬的意思了,本来张辽还有所顾及,此时听来,不由心下大恶,腾的站起身来,嘴上呵斥道:“速去速去!本将军都说了等会再去,你还想怎的!”李肃也即站起身来,帮腔道:“胡赤儿,你不可放肆,别以为仗着温侯信任,便不把我等放在眼里了!”

    胡赤儿难得说动了吕布,讨了这个差事,要连夜拿了张辽问话,若是自个先回去了实在无法交待,同样面子上也是挂不住。既然放下了狠话,自然是退一步也不能。他倒是心下一横,嘿然笑道:“张将军不敢随我去见温侯,可是心中有鬼?今晚你不论说什么,我却是不能让你如愿。张将军,你还是乖乖随我走吧!”

    李肃跳了出来,说道:“你如此不讲理,又是借的谁的势?哦,我明白了,你这卖主求荣之辈,还有什么是你做不出来的?想来你连昔日的主子牛辅都敢杀害,为了取得温侯信任便是在温侯面前进我与张将军的谗言又有何不可?便是今晚上,大概也是你这厮在温侯面前胡说八道,想要构陷于张将军吧?哼,张将军他不说,便道看不出来么?你这种人却还有何面目站在这里,还不快滚出去!”

    李肃一面说着,却是耍起了泼皮,一把扯住胡赤儿的衣袖,将他往外面推去。胡赤儿到底出身武将,自有一股子力气,又岂是轻易推得动的?再说,如今当着外人被李肃拉拉扯扯实在没面子,当即是轻叱一声,手臂一甩。李肃就是要他这么做,臂力未到,他就啊哟一声,屁股望着地上一跌。他这一声啊哟,倒是立即引得张辽身子一动,拔出佩刀来,向着胡赤儿呵斥一声,跳将出来:“竖子敢尔!”李肃毕竟是为他出气被伤的,张辽焉能见死不救。更何况,胡赤儿这么一做却是触到了张辽的眉头,使得张辽心下大恶,也根本就去管其他。

    张辽这一拔刀,胡赤儿早有准备,也是不示弱,当即动手去拔兵刃,同时义正言辞的呵斥张辽:“张辽,你可要想清楚……啊,敢尔!”不想这一嗦,倒是让张辽抢到了跟前,转眼一刀就要劈下。胡赤儿也不敢托大,赶紧是喝叫两边的部下,让部下扑杀。说起来,这里可是张辽的营盘,岂能让外人放肆了。张辽这边闷声应战,李肃却是爬将起来,躲到张辽后面,张口就连叫起来:“帐外的兄弟还等什么。你们难道要眼看着你们的将军被贼人杀了才甘心吗?此时不动手更待何时?”

    帐外张辽的亲卫却是因为被胡赤儿带来的两个随从给挡住了,虽然听到帐内刀兵之声,奈何没有张辽的命令他们却是不敢冒然闯进来。不过,也正是因为李肃这么一叫,那帐外亲卫也即动起手来,将挡路的两人给打翻在地,随即闯进了大帐。胡赤儿眼看着带来的四个护卫报销了两个,另外两个也支撑不了一时,便是心下一寒,当即向着张辽冷哼一声:“好个张辽,就知道你这小子会抗命不遵。不过你也别得意,我这里一旦打起来,温侯那边立即知道,也就坐实了张将军你的罪名。张将军,你可要想清楚了,可不要做傻事!”

    张辽听来骇然,原来这小子是故意以身犯险,为的就是逼他就范,当真是狠绝。又见到帐外火光大起,有人报说正有一支人马向着他们这边逼来,张辽眼睛一转,长叹一声,将送到胡赤儿胸口前的刀一顿,准备放过胡赤儿。倒是张辽这么呆愣的片刻,李肃给营帐中胡赤儿身后的一个士兵递去了一个眼色。那士兵便是李肃带来的亲卫,里面一乱,也趁机杀了进来。他看到李肃的眼神也立即会意过来,当即是悄不声息伸手一推胡赤儿。而胡赤儿被张辽大刀制住,便不敢乱动了。只他也心知张辽绝不敢杀他,且眼看着一句话说得张辽有弃刀的念头,心里一高兴,倒是疏于防范身后。便是这时,突然被身后士兵一推,也立即撞到了张辽那柄大刀的刀尖上。且张辽这一刀,不偏不倚正正对着他的胸口。

    一刀,命中要害。

    李肃在旁吃惊的道:“啊,张将军,你果然了不得,一刀就杀了这厮。不过,你杀了他该如何向温侯交代,不如且走吧!”李肃故意将语调抬高,却是刻意让左右的人都听见。那张辽本来是浑浑噩噩中,突然看到胡赤儿死在刀下,也立即愣住了。又被李肃这么一说,便是让他以为真是他一个不小心杀害了胡赤儿。

    怎么办?这件事情是解释不清楚了,而帐外接应胡赤儿的人马.眼看就要杀了过来,他却是没有时间再做考虑了。吕布本来就因为外间传言对他心生不满,这时候要是让吕布知道他杀了胡赤儿,只怕等待他的将是死路一条。纵然他有心要当面跟吕布解释,但也架不住李肃的解劝,脑子一热,也就听从了李肃的意见,当即是带着所部人马,立即从着大营撤了出去,却是往着东面去了。

第百五八章:河北来人

    “将军救我!”

    徐荣进了大帐来,开口就是这句话。www.uu234.cc陈诺听来好笑,也不知他要卖什么关子,干脆手托住他双臂,一句话不发,要看他接下来的表演。果然,徐荣当即是向着陈诺倒起苦水来,说起了这一路的遭遇:“我与李都尉同来,代表的是朝廷,是为朝廷办事。便是我等行事不利,到底还算得是天子使臣,要杀要剐自有朝廷处决。然而,那吕温侯也不知因何突然率部到了弘农,逮了李都尉便将他砍头杀了,实乃越权之举,奸臣所为。荣听说此事便是深为切齿,欲要找他理论,又怕此子胡乱杀伐。想要不理自回长安,奈何道途为吕温侯所阻,不得前进。荣左思右想,思及当今天下也唯有陈将军乃正义之人,英雄之辈,必见不得此子恶行,若荣来求,陈将军当不会置身事外,是必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是以,荣不辞道途艰险来走这一遭,为的就是恳求陈将军你能为荣做主,救荣一救!”

    陈诺听来,吃吃一笑,问道:“徐大人你这句话未免不把天下英雄放在眼里了,只怕传出去世人都要怪我呢。不过,徐大人为何偏偏只想到我,难道天下真的就没有英雄了吗?”

    徐荣一点头,立即说道:“当今天下,谁不知董贼之罪孽,然而董卓在世时,西凉张济、李、郭汜等辈为祸陈留、颍川之际,关东诸辈皆是鼠辈尔,避其锋芒而不敢直面。当此之时,也唯有将军你,不但正面与诸贼交锋,且还将张济等辈诛杀于关外,实快天下人心。想来有如此英雄之辈,荣焉能不第一个想到?至于天下人,荣却是不知。”

    陈诺哈哈一笑,没想到徐荣如此会说话,被他捧的都不好意思了。只他眼睛一转,随即笑道:“可我怎么觉得,如今关中附近也唯有我这支人马在,徐大人你选我,不过是迫不得已尔,非关英雄吧?”此话一出,徐荣差点就要点头。不过,转念一想,立即摇头:“是……不是,不是!”他嘴里不是,眼睛却是乱转着的,心有惭愧:“如何不是?倒是被他给一言说中了。不过,他确实是有点本事,却又完全不是。想他能够在董卓在世时诛杀张济等辈,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却是‘英雄’二字当得,不然我也不会将身家性命托付于他。”他这么一想,因为多少有点心虚,手心里不免捏了一把冷汗,身子微微抖动起来。

    陈诺在旁边细细观察,也立即看了出来,心里却道:“这家伙,我还道他说话怎么说得如此漂亮,敢情都是事先打好了腹稿。”虽然徐荣说了假话,但陈诺心里却已经有了另一番主张。想来徐荣正是因为听说了李肃的死,害怕因为此事牵连到他被吕布给杀了,这才不得不逃命。只他也没有别的地方可去,只能是转而来求他,但这个口却不好开,便借口让他为他做主,先博得他的同情,再慢慢徐图他计。说到底,他做这些其实不过是准备投效他罢了。既然徐荣并无歹意,陈诺心里也就没有多想,只是嘿嘿一笑,与他说道:“吕温侯手上兵马颇壮,以我手上这点人马,只怕给他塞牙缝还不够,徐大人你让我为你做主,是不是太过儿戏了?想来我就这点人马,又是拿什么为你做主呢?”

    徐荣的本意也并非是求他为他‘做主’,不过是欲要借口进入陈诺军中,讨一口饭吃,找个依赖罢了。他听陈诺一说,当即说道:“这个……荣也知道这件事情急不得,所以不敢立马劳烦将军去做。”陈诺这一试探也已经确定知道他的本意了,随即一松,想了想,又道:“当然,依照目前情形来看,西凉人马已经杀往长安,声势浩大,就算是吕温侯有心在此久留,也必不能如愿,势必要被王司徒召回长安御寇。所以说来,这件事情倒也不必出手,自然是有水到渠成的一天。想来到时等吕温侯一走,徐大人自可回长安了。”

    徐荣听来,浑身一抖,立马说道:“因西凉一事,吕温侯便连他自个老乡李肃也敢斩杀,更何况是我这外人,便是我回了长安,只怕吕温侯也饶不得我……”徐荣此话一出,也说出了他的本心了,陈诺一下子也就明白了过来。虽然徐荣曾有伏击曹操的战绩,且还将曹操杀得几乎全军覆没,也是难得的战将,收了他陈诺自然多一条臂膀。只是,徐荣毕竟是董卓旧部,而他自己却是河北将军,他这一关好过,袁绍那一关却是难过。说起来,袁绍起兵时叔父袁隗一家可是董卓杀的,袁绍与西凉人的仇恨可谓是不共戴天,虽然徐荣已经得到朝廷赦免了,但终久是西凉旧部,袁绍见了他,只怕不会放过他。

    徐荣见陈诺似是动容了,也立即跪了下来,向着陈诺叩拜:“实不瞒将军,如今荣已经是走投无路,非将军不能收留。无论如何,万万将军千万救荣一救,荣感激不尽,愿誓死以报将军今日大恩!”

    人家徐荣曾经好歹是荥阳太守,又是朝廷临时封的副使,除了没有陈诺的陈国亭候的爵位,官职上却跟陈诺的河南尹几乎平级,如今为了入他帐中行此大礼,陈诺自然是不能生受了,赶紧是伸出双手,托住他双臂,一面说道:“徐大人这是干什么,有什么话快快起来说便是,何必如何?”徐荣却是不起,只一个劲的说道:“请将军答应荣,荣便起来。”

    有点无赖的架势了。

    陈诺眉头一起,说道:“你先起来……”将他拉起,随即又道,“徐大人有难能够第一个想到某,某很是感动,说明徐大人你是看得起某的,便是不为别的,怎么也要帮徐大人你度过这个难关。只是,这件事情不是我答应就能行的,却是事关……”

    说到这里,陈诺没有继续说下去,轻轻一叹气,表示无能为力。

    徐荣见陈诺如此举动,眼睛一转,也立即明白关键,当即说道:“陈将军终是河北袁家门下,而袁家对我西凉旧人可谓是恨之入骨,便是将军你今日收留我等,明日让袁将军知道此事,只怕势必要连累到将军,这件事情都是荣糊涂了。荣……荣这便走吧。”徐荣说着,又即向陈诺一拜,随即转身就要出大帐。倒是陈诺身子一动,牙齿一咬,说道:“徐大人且慢!且听我说!”眼见徐荣回转身来,陈诺又即说道:“虽然这件事情有徐大人没有袁将军,有袁将军没有徐大人,但徐大人落难之际,有求于我,我焉能置之度外?”

    徐荣听陈诺一说,眉头微微一动,随即说道:“万万不妥!若将军因为救我而得罪袁将军,从而受到牵连,这却是荣最不想看到的。”陈诺一听,立即说道:“徐大人不要再说了,这件事情我既然决定要插手,便是因此得罪袁将军,我也认了!”徐荣非不是一个明事理之人,也很是清楚,陈诺如今就在袁绍帐下,且事事都要仰赖于袁绍,实在不能跟袁绍闹翻。想来,若是因为此事让他两家闹的不愉快,袁绍因此绝了陈诺的军粮,如此便是如同扼住了陈诺大军的咽喉,则势必连累陈诺不浅。他先前没有考虑周全,只想着当今天下或许只有陈诺能救他,故而才冒此大险来见,现在想清楚其中厉害,便是不再奢望陈诺会帮他。更何况,在如今情况下,陈诺明明知道救他势必不能容于袁绍,他却还要坚持这么做,这让徐荣听来,感动之余,更加惭愧,不忍心连累到陈诺。

    徐荣向陈诺一拜:“这不行!大不了我还是去见吕温侯,他要杀要剐任他便吧!”

    陈诺一把抓住他衣袖,说道:“不行!我陈诺言出必行,岂有反悔之理?今儿你便是不想让我帮,我也要帮了。”

    “这……”

    除了感动,徐荣还真没有别的话可说了。他一跺脚,连连说道,“将军仗义荣已知之,然而荣却不能连累将军……”一句话未完,陈诺却是眉头一起,突然说道:“屁话少说,你到底要不要我帮?要我帮呢,是你看得起我,就算是你帮我成全了我的信义之名;若不让我帮,是你看不起我,那便是让我失信于天下。你到底让我帮是不帮,你就一句痛快话吧。”

    “呃!”

    徐荣偷偷摸了一把冷汗,也完全没有想到陈诺为了帮他,居然开始‘颠倒黑白’了,除了感动,还是感动啊。可如今这件事情被陈诺突然上升到这个高度,帮和不帮都会害了陈诺,这可如何是好?徐荣还没有开口,倒是陈诺又即说道:“算了算了,还是我给你选择吧,有道是信义大于命,想来徐大人你也不忍心见我失信于天下吧?这样吧,你就成全我,让我帮你一次好了,也是你在帮我。”

    “这……”

    徐荣想想不妥,还想要回绝,不想陈诺已经走上前来,将他手臂一拿,低声跟他说道:“徐大人不想让我插手,是不是担心此事会连累到我?如果是这样,这里倒是有个两全其美的妙计,只是要委屈徐大人你了。”

    “两全其美?”

    徐荣身子一动,心里却想着,能不走还是不走的好,随即向陈诺一拱手,说道:“若能两全其美,便是让荣颠倒姓名也无不可!”徐荣也只这么随口一说,不想陈诺听来,正中下怀,哈哈一笑,鼓掌道:“颠倒姓名?徐荣,荣徐?这个主意好,只要你在我帐下匿名,不让袁将军查到,他自然也就不知道你是西凉旧部,也就怪不到你头上,你自可在我帐内逍遥,也就牵连不到我,更不用让你因此心生愧疚了,这却是一个两全其美的好计。不过,徐

    荣颠倒过来荣徐,这荣徐嘛……到底还是容易让人浮想联翩。不如这样吧,你名字里仍保留一个‘荣’字,至于姓嘛,就随我姓陈好了,你入我帐下就叫陈荣,可好?”

    “陈荣?”

    徐荣随口一说不想换来一个假名,也是差点噎着。不过,他左右一想,如今的局面,要么去吕布那里领死,要么乖乖易姓换名在陈诺帐下呆着,却是容不得他有第二个选择。虽然说改姓有点对不起先人,到底还是能够勉强接受,算是逆境中委曲求全罢了。更何况,陈诺赐他本姓‘陈’于他,多少是看得起他的意思,却是不好辜负他的好意。徐荣想到这里,再也不犹豫,纳头便拜,说道:“陈荣见过将军,谢将军容留之恩。”

    陈诺点头道:“不知将军可有表字?”虽然对三国历史多少有点熟悉,但对于徐荣的表字却是一点印象也没有,也不是真的没有还是失去记载。徐荣听来,向陈诺一点头,说道:“荣表字长秋。”

    “长秋?”陈诺嘴里一念,随即说道:“有道是‘一岁一枯荣’,而长秋则有恒远之意,永不枯竭也,这长秋取得好。”眼见徐荣仍是拜伏在地,赶紧将他手托而起:“长秋,暂时就委屈你在本将军帐下了。”

    徐荣身子一动,道了声不敢,却又迟疑的看了陈诺一眼。陈诺也是疑惑的回了他一眼,问道:“怎么,长秋你还有事要跟我说的吗?”徐荣一点头,说道:“这件事情本来是我见将军之面时就该说的,只是我怕将军你责备,故而拖到最后。这件事情,想必将军你也应该从赵雪将军口中知道了,说起将军‘父母’一事,荣实在……”陈诺倒是挺佩服徐荣鬼机灵的,居然将这件事情压到最后才说。想他先是求他救命,以此博得他的同情,而不管他最终答不答应,反正这件事情只要他一求,他对他的怒气也势必要减弱三分,到时候再提他‘父母’一事,却是再也合适不过。陈诺倒也不怪徐荣狡黠,却是一笑,说道:“生死有命,这件事情怪不得长秋你。倒是长秋你能替我‘父母’收尸,让我‘父母’不至于暴尸荒野,说来到底是有恩于我,便是我让长秋你入我帐下,说到底还是两事相抵,长秋你也不必谢我。”

    “岂敢岂敢!”

    徐荣也没有想到陈诺行事如此恩怨分明,却是个磊落汉子,倒是怪自己先前耍的那些小心眼了。陈诺想了想,又道:“不过,长秋你之前说到底还是荥阳太守,又是这次出使陕县的副使,你若在我帐下,却是不好安排。若我让出我这武功中郎将之位,让你统领我本部兵马,只怕袁将军那边说不过去,可如果让长秋你屈居我之下,却又不妥。”

    徐荣听陈诺一说,赶紧道:“荣能入将军帐下,实荣之幸也,荣不敢奢求其他,只求能在将军帐下为一卒子,于心足以!”陈诺想了想,说道:“长秋乃西凉悍将,曾在董卓帐下统领数千人马,败曹孟德于荥阳,实乃虎将也,岂一个卒子能够当的?这样吧,若长秋不弃,先入我帐下为行军主簿一职,你看如何?”

    行军主簿是军队里的文官,典领文书,办理事务,类似于政委或者参谋,跟主将走的最近,职权也不小。徐荣一上来就被提拔到这个位置上,说来也算得是优厚了。只他也没有心思去追究他一个武将领文职到底方不方便,推脱了两句也就虚心接受了。只他想了想,想到这次来身边还带来了百数的人马,而他这个文职官员却是不好统领这些人马,便趁机将兵马交了出来。陈诺对于他的识时务很是满意,跟他客气了两句也就接受了这支人马。

    他这边又即对他进行了安抚,话还没有说到一半,忽然帐外闯进来祝融青衣,脸上神色不好。陈诺看在眼里,先让人安排徐荣下去休息,他这边向祝融青衣问道:“何事让青衣你如此慌慌张张的?”祝融青衣定了定身子,向陈诺说道:“将军,河北来人!”

    “河北来人?”

    陈诺一时还没有明白过来,不过转念一想,随即反应了过来:“河北来人?来的何人,现在到了何处?”祝融青衣回道:“他们……他们就在营外,带头的似乎叫许攸的家伙。”

    “什么,他们已经过来了?”

    这件事情却是不好说,如何河北方面突然派了许攸过来,到底是何意?难道是袁绍跟公孙瓒的战事进入了僵持状态,或者是袁绍处于了不利局面,想要让他回去帮忙?如果是这样,如何是好?说来,陈诺花了几个月时间好不容易打下了如今局面,有万余人马控制在偃师附近,等于是有了小小的根基了。如今,根基还没有茁壮成长呢,河北方面就派出人来,而且还径直杀到了他这边,难道是想扼杀他于摇篮?陈诺心里烦躁不安,此时西去的局面不利于他,而他偃师的根基又没有彻底牢固,如果此时袁绍让他回去,却是不知该如何处理的好。不从?资本何在?既然没有本钱跟袁绍较劲,也只能是唯命是从。而这样一来,偃师好不容易打开的局面就此轻易被迫放弃,实在让陈诺心有不甘。

    该怎么办呢?

    看着陈诺焦虑的神色,其实祝融青衣多少也能从中猜到陈诺内心复杂的想法。只她也不知此时该如何安慰他,便是将胳膊往陈诺臂膀上一挽,拉了拉他,说道:“陈哥哥,有句话叫做车到山前必有路,你人都还未见,何必先自烦恼呢?或许事情没有陈哥哥你想得那么糟糕,你这烦恼却不是自扰么?陈哥哥,青衣说得对吗?”

    不知为何,听道祝融青衣叫他陈哥哥,他就觉得格外的亲切,便是什么烦恼也没有了。陈诺看了祝融青衣一眼,手抽出来,轻轻拍了拍祝融青衣的肩膀,笑道:“还是青衣说得对,倒是我弄糊涂了。去吧,去将许攸那家伙请上来,我倒是要好好会会他们。”

    祝融青衣没有看到陈诺烦恼了,心里也是一松,当即轻轻一笑,说道:“是!陈哥哥你等着!”

    祝融青衣转身出了大帐,陈诺这边回到案前,沉默不语。虽然说祝融青衣的话不错,但他心里始终不安,焦躁难免。祝融青衣这一走,陈诺回到案前,帐外又接着有人走了进来,却是赵雪。赵雪一进来,便即问陈诺:“大哥哥,我听说河北来人了?”“咦,你也知道?”陈诺倒是没有想到赵雪消息这么灵便。赵雪却是跟他说道:“大哥哥忘了,我在前营为伯父伯母收敛尸骨呢,营外的动静如何不知?我因听到此事,便知大哥哥你必烦恼,是以过来看看。”

    陈诺一点头,为了不让赵雪挂念,反而是洒脱一笑,说道:“有什么好烦恼的,车到山前必有路。”赵雪盯着陈诺看了一眼,嘟着嘴巴说道:“大哥哥你笑得好假。”陈诺哈哈一笑:“是吗?”却是不理,目光放回木案。本以为,只要盯着竹简上的字看,烦恼自然也就没有了。不想,竹简上的隶书字体好像跟他作对似的,也在嘲笑他。陈诺心下烦恼,便看不下去了,把眼睛挪开。

    赵雪何等心细,当即上前来,说道:“大哥哥,虽然偃师一系列战斗雪儿都未能有幸参与,不过,雪儿却是知道大哥哥你的志向的。想来,大哥哥你甘冒天下之大不韪,于董卓在世时便敢诛杀西凉张济、李、郭汜三将,虽然不免有哗众取宠的嫌疑,但别人不知,我却知道,将军你这么做,非但是为此,更为将来定计。”

    陈诺微微一愣,他的这点想法却是未曾跟赵雪说过,没想到赵雪却是一眼看透。他此时倒也没有否定的意思,也没有必要否定,赵雪对他来说有如亲人般的存在,不相信赵雪还能相信谁?只他眼睛一转,随即轻声一笑,说道:“哦,雪儿你是说‘将来’?想来我只不过是在半路上随便宰杀了两只讨厌的拦路狗罢了,顺手之事,何至于戴上这么大的枷锁,扯到‘将来’?这‘将来’,是不是有点远了?”

    赵雪倒是镇定如常,说道:“是吗?可我知道大哥哥你职责所在不过是镇守宛洛。既然是‘镇守’,又何须在偃师一带闹出这么大的动静,似乎有点小题大做了哦?再说,便算是张济他们讨厌,大哥哥想办法给他们稍微吃点苦头,让他们知难而退也就是了。这么大动静闹出来,不但是让董卓那边震动,只怕袁将军这边也会对大哥哥你刮目相看的吧?可大哥哥你最终还是不惜这么做了,除了说大哥哥你为长远之谋,为将来之计,还能有什么解释?”

    陈诺听来,苦笑一声:“这点倒是被雪儿你看穿了,果然是心思缜密,不得不服啊。雪儿,你知道吗,我突然有点后悔了,后悔不该将行军主簿一职许诺给徐荣,给你倒是挺合适的。”赵雪一笑,说道:“原来大哥哥你已经收留下徐将军了,真乃可喜可贺!”陈诺一笑,摇头道:“错了,这里没有什么徐将军,倒是有个叫陈荣字长秋的行军主簿,雪儿可明白?”赵雪何等聪明,想到徐荣的身份,也就知道陈诺的意思了,赶紧是说道:“是!雪儿明白了。”

    陈诺跟赵雪这么一开玩笑,心里稍稍宽松了些,看了雪儿一眼,又道:“雪儿,实话告诉你吧,你刚才分析的其实还是有道理的,我不得不承认。本来,我以为我诛杀张济等辈别人是看不出我的用意的,便是袁绍他们知道顶多说我胡来,不该随便去惹西凉人。至于董卓嘛,我若没有算计好,自然也是不敢

    轻易惹怒他的。本来,我以为拿下了偃师后,再从长安接来‘父母’,将‘父母’放在军中养老,我在再偃师一面休养生息,不怕不把河南治好。只要这边有了点根基,也不怕河北方面施加的压力。然而,如今许攸他们来了,直觉告诉我,只怕我的想法最终是要落空了。”

    证实了自己的猜想,赵雪没有动容,倒是听了陈诺的无奈之语,不免要跟着他难受,心里道:“哎!说起来,袁绍那人对大哥哥始终是猜疑的态度,也难怪大哥哥受不了河北的压力,有了自力更生的想法,这却是好事。不过,大哥哥刚有了想法,做出了一点成绩,河北方面就突然派出了人来,也难怪大哥哥此时痛苦不堪,对于要不要遵从河北方面的命令而犹豫不决。可惜,我此时什么也帮不上大哥哥的忙,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大哥哥难受,实在对不起大哥哥!”

    赵雪心里一下愧疚,便要上前来挽住陈诺胳膊,给予他一点点的安慰。然而这时,帐外传来嘈杂的步子声,有人禀报:“将军,许攸大人带到!”赵雪身子一动,听声音就知道是祝融青衣。陈诺这边回到案前,让赵雪在旁边站了,方才让祝融青衣领着许攸进帐了。那许攸生得瘦长,八字须,两眼却是放着精光,一进帐就盯着陈诺看了一眼,两眼笑道:“哈哈,陈将军,真是让我好找啊,没想到你却在这里,这下你可跑不了了!”

    说起来,许攸其人年轻时就跟袁绍、曹操等相识。早年时,他还跟冀州刺史王芬、沛国周旌等连结豪杰准备谋废汉灵帝,改立合肥侯,并试图劝说曹操一起起事,但遭到曹操拒绝。这之后,王芬还想要趁汉灵帝北巡时,以防黑山贼为由发兵,最后却因为汉灵帝事先得到消息,乃召王芬入朝,王芬因害怕而自杀,许攸等逃亡。后来,袁绍还跟许攸一起共事于京师,只是因为董卓乱起,袁绍不得已从董卓处逃走,许攸便一直跟随在袁绍左右,可以说是袁绍的心腹之人,其受到袁绍亲信的程度不下于逢纪。在邺城时,陈诺也有跟许攸见过几次面,但都印象不深。只他也没有想到,袁绍这次居然会派出许攸这样的心腹之人过来,看来袁绍对于此行很是重视,也是陈诺担忧的因由。

    许攸都进帐了,其实陈诺也早已经从帅案前起身,强装欢笑,跑上前去,拱手见过许攸。许攸连忙还了一礼,揶揄道:“陈将军何其多礼哉,想来陈将军手上握有重兵,且还是袁将军帐下武功中郎将,渤海太守,比起我这老家伙可要吃香多了,实当不得将军如此大礼。哦,对了,我在路上还听说如今朝廷将河南之地划给了将军,钦封将军为河南尹,且还送了将军一个陈国亭候的侯爵,实在是可喜可贺,可喜可贺!攸不如也,攸不如也!”

    陈诺知道他是在努力挖苦他,也怕误会,便是赶紧解释道:“朝廷因我斩杀西凉张济、郭汜、李三将,看得起我,这才给了我一个有名无实的河南尹外加陈国亭候的侯爵。其实说起来,这不过都是虚职罢了,又岂能当真,哪里有袁将军授我的渤海太守、武功中郎将来的实在?更何况,朝廷虽然是钦封我了,但却印信全无,这不是开玩笑是甚?”

    许攸听来哈哈一笑,说道:“哦,还有这等事情?看来朝廷也真是糊涂,居然是拿将军当儿戏了。不过将军你也不用灰心,将军不理那些也罢,倒是攸此次来却是送将军一个实在来了。说起来,这个实在比起那些有名无实的河南尹还有陈国亭候要好了不知多少倍呢,管保将军你满意。哈哈,攸这里却是要先向将军你道声恭喜了!恭喜恭喜!”

    陈诺听来,身子一紧,当即笑道:“哦,不知这喜从何来?”

    许攸笑眯眯的道:“这喜呀……”突然眼睛一翻,说道,“啊呀,攸这一路千里迢迢而来,好不辛苦啊,一路都……都好像没有吃过什么饱饭,现在,现在……”许攸开口讨饭,陈诺却是心下好笑,他立即说道:“听说许大人至此,我也早吩咐下去为许大人准备饭菜了,就在左营,许大人不如这就随我过去,想必等到了那边饭菜也应该准备好了。”

    “使得,使得!”

    许攸笑眯眯的,在陈诺的带领下,手捋着颔下细须,立即转身出帐了。出得帐来,陈诺还故意当着许攸的面询问下面人等可有将许攸随行之人安排妥当,得到答复,令许攸满意后,方才一路带着许攸往左营而去。许攸一路倒也乖巧,并不做鬼,只是睁着眼睛细细看着帐前往来之人,有时点点头,有时吹吹胡须。走了一阵,回身与陈诺说话,眼睛却无意间瞥见了陈诺身边随行之人。只一眼,许攸却是嘿嘿一笑,与陈诺道:“这也是将军帐下之人?”

    陈诺见他所指正是赵雪,便是心下一沉,嘴上回道:“她叫赵雪,乃我军中将佐。”一面说着,一面呵斥赵雪一声,让赵雪上前见过。赵雪很不情愿的拜见许攸,许攸却是用眼睛比划了赵雪一眼,见她身材矮小已是有了惊咦之声,忽然又看到她右边黝黑的一张脸上,到耳垂之处居然突出了一星白皙之色,好不惊人,不由用怀疑的眼光再次打量了一眼。

    赵雪本来就不愿意见到许攸,此时反被许攸盯着看,心下就是发毛,好不恼怒。陈诺在旁,也已看出赵雪的神情,赶紧是悄悄扯了扯赵雪的衣角,对她丢了个眼神,这才将将要暴怒而起的赵雪给及时制止住。反而那许攸看清楚后,跟陈诺惊叹道:“此子脖项如此白皙,且身材如此矮小,倒是像极了一个女人。陈将军,留女人在军中只怕不妥吧?”

    陈诺眉头一挑,没想到许攸眼睛如此老辣,一眼就看出赵雪女儿身,心下骇然。便是赵雪,听许攸如此一说,心下暴怒,猛然抬起头来,就要说自己不是女人。也就在诸人尴尬惊咦时,那前方有一骑忽然从拐帐处转出来,因为遽然遇到这些人,那马受惊,不受控制的就要望着许攸冲来。许攸是耳朵灵敏,眼睛尖锐,没等跑近已是惊呼出声,本能的被吓得呆愣当地。只一转瞬,眼看马就要冲到,而马上士兵又控制不住,就要将许攸给掀翻在地了。也是赵雪眼疾手快,没来得及向许攸咆哮,早已经是一声呵斥,迎着疯马向前奔出,忽然抬手之间,一掌砍向马腿。马腿受击,吃了一痛,不免窒息了一下。也就在这一下之间,赵雪已然一手扯起马缰,将缰绳挽在手里,另一只手忽然起了推磨之力,径直在马脖子上推下,直将那马往旁边推去。马上士兵在这一转弯间身体失衡,当即栽了下去,但马却已经被赵雪这一推向着旁边歪倒,也就让许攸险险的躲过了这一迎面冲击。

    刚才一事起得仓促,便是陈诺身后诸人都是一阵惊呼,还未来得及阻挡,倒是赵雪先下了手。也正是赵雪这一下手,这才使得许攸躲过一难。眼看着马被拽走,士兵落地,许攸是眼睛一眨,舌头一瞠,向着陈诺连连拱手:“攸在这里向将军收回刚才那句话,是攸看走眼了失言了。想来此子如此厉害,又焉能是一个女子可比,还望将军不要放在心里。”

    陈诺看了赵雪一眼,只见赵雪回头瞪视着他,那两眼瞪起来当真是可爱极了。听了许攸的话,心里又是不觉好笑,这许攸真不是个东西,想来他要是说赵雪是女的赵雪或许还好过些,居然言下之意她不是个女的,也怪不得赵雪会把眼睛瞪得牛大。为免赵雪一个想不通暴起伤人,陈诺赶紧是领着许攸往前走去,便是连刚才那纵马的士兵也来不及去发话处置了。

    陈诺带着许攸等入了左营大帐后,坐不片刻,倒是酒菜先后摆了上来。陈诺请了许攸坐了首席,许攸倒也不客气,便是酒菜到了,先把肚子填饱,一通胡吃海喝,倒也知道不亏待自己。酒喝了一半,菜吃到半温时,许攸就管不住自己的嘴巴了,又跟陈诺抱怨起来,说这一路不好走,能过来实在不易云云,陈诺也只能跟着赔不是,好像他要来是他给逼的。

    打了个酒嗝,许攸突然扯起袖子,昏头昏脑的看着陈诺,一面嚷嚷道:“我怎么好像记得将军当初受命的是镇守宛洛,如何将军此时却来了这里……这里,呃,如何来了陕县呢?”

    陈诺听来,也怕引起误会,到了此时也只能如实说了,跟他说道:“大人不知,我来陕县却是因为家父家母一事……”陈诺又即将‘父母’被董卓捉往长安一事说了。许攸听来,摇头晃脑道:“哦,原来是这样,如此说来将军你是要准备往长安去了?”陈诺道:“长安去不得了。”许攸微微一愣:“这是为何?”陈诺一声叹息,说道:“如今家父家母尸身就在帐下,去长安干什么?”

    “唔!”

    许攸眼睛一翻:“原来是这样!”突然脸色一转,拍案叫道,“好个陈诺,袁将军让你镇守宛洛,你却一句话不说私自往长安去了,这却不是阳奉阴违么?这且罢了,你这一去,因此害得攸白白跑了这么多冤枉路,却不冤哉?想来攸为了传达袁将军命令,便是一路巴巴的赶来,不知吃了多少苦头,且还差点半路被贼人劫持,你说你,若不是因为‘父母’被人及时送了回来,难道就准备一路往长安而去么?袁将军让你镇守宛洛,你却是这样子镇守的?好个陈诺,你可知罪!”

    许攸话一出,众人都是呆立当地,这小子敢情是喝多了,说胡话吧?

第百五九章:战略目标

    许攸说赵雪不是女人的时候,赵雪若非被陈诺给及时制止住,差点就要暴怒而起了。www.uu234.cc她也一直在帐下对许攸虎视眈眈着,此时倒好,许攸喝了些驴粪马尿,居然就嘴里放屁起来了。赵雪是闻言眉头一竖,就要拔剑跳出。倒是陈诺眼疾手快,赶紧是呵斥一声,将赵雪斥退,对于许攸,却是保持忍让态度,他说什么只管虚心受教就是了,没必要跟他争辩。

    许攸见他呵斥完陈诺,帐下人等非但没了动静,一个个停盏住杯的看着他,且连他们的将军陈诺一句话也不回,便道陈诺是怕了他,心里愈发的得意起来。又即捻盏道:“将军阳奉阴违,私自出了辖地是在其一,是一罪也!这二罪,将军明明知道袁将军平生最是痛恨草莽之辈,可我听说将军不但跟这些草莽之辈深交,且还与天王寨那帮贼子称兄道弟,为他们强出头,这是如何道理?将军是在故意挑衅袁将军,还是在炫耀自己交际广厚?陈将军,此其二罪也,你可认了?”

    袁绍出身名门大户,生来就是公子哥的做派,也难怪对于像天王寨这样的草莽绿林很是反感。这一点,陈诺在无意间又是犯了袁绍的大忌,也难怪许攸会替袁绍来责备于他。陈诺倒是不反驳,虚心的再次接受,连连点头:“认了认了!”

    陈诺不争辩,许攸更道陈诺好欺负了。倒是帐下诸将自赵雪而下,祝融青衣等人面上皆都有绿色,只差陈诺一个示意,或者一声咳,只怕就要随时动起刀子了。可笑许攸喝高了些酒,又自仗是袁绍的心腹,一个劲的卖弄手中权威,将陈诺一通通的数落下来,倒是将陈诺骂的体无完肤了。也是陈诺好.性子,为了大局计不与他计较,自当许攸是在放屁。

    许攸这屁放得太臭时,陈诺免不得要用手掩掩,倒也没有不许他放的意思。

    看看许攸歇了下了,陈诺赶紧是嘻嘻一笑:“许大人,屁放完了?哦,不,我的意思是许大人你还有什么指教请一并道来,我是无不虚心接受。”听到两边因为他一句口误皆都嗤嗤的笑了出来,为免许攸面皮挂不住,赶紧是向着诸人呵斥,“尔等休要罗唣,许大人乃袁公心腹,他放的屁……哦不,他说的话等于是袁公说的话,他放的……咳,我的意思是,尔等随我虚心受教就是了,不必在下面支支吾吾,罗罗唣唣,可曾明白?”

    陈诺的话倒是掀翻了一帐的人,皆都是心照不宣的点着头,低头去笑。

    祝融青衣悄悄扯着赵雪的衣袖,低声说道:“陈哥哥的话好像没有说完啊,他是不是准备说,他放的屁等于袁公放的屁啊?”祝融青衣把这档子事向赵雪提出来,却是看见赵雪因为许攸说她不是女人的事而生着闷气,怕她憋坏了,故意说出来逗她开心。果然,是立即见效,将赵雪给逗乐了。

    赵雪原本就是个爱打爱闹天真无邪的小姑娘,也本没有那么大的气劲,不过因为在军中日久了,又要成天面对那帮臭男人,为了不让下面的人瞧出她女儿身来,便是整天板着一张脸,连笑都少了。也是习惯成自然吧,不知不觉间,就连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的习性开始慢慢有了改变。便是先前被许攸说她不是女人时,她看见陈诺揶揄的眼神,还生气了圆鼓鼓的气来,只道陈诺也是跟许攸合起伙来欺负她。此时被祝融青衣一句逗乐,倒是把诸多烦恼全都抛开了,吃吃的笑了出声。

    陈诺瞥眼去看赵雪,却见赵雪笑起来一对小虎牙煞是可爱,不觉沉醉了。赵雪与陈诺眼神一对,对他吐了个舌头,悄悄扮起了个鬼脸。他两这悄悄的动作,别人都没有觉出,倒是旁边的祝融青衣看在眼里,嘴上跟着笑,心里却不知为何有一股怪怪的味道升起,赶紧摇着脑子,跟着赵雪向陈诺示威似的发出喋喋的笑。

    这两人的笑,乖乖,像是要吃人了。

    陈诺赶紧是把一对眼睛从赵雪和祝融青衣脸上游离开,心里一阵舒坦,转念一想,道了声糟糕。这两个小妮子取笑的声音实在尖锐了些,只怕许攸小子就要发作啊。好在陈诺一句话将许攸马屁拍得舒舒服服的,许攸是沉醉其中,听到帐下人的笑声,反倒是误以为是在向他示好呢。一场酒席下来,陈诺这边安排许攸在帐下暂做休息,他这边回到帐中,不及处理‘父母’丧事,立即是召集了赵雪等人商议许攸来的事情。

    河北来人,关系重大,实在不能不认真对待。

    可以说,这一去一留实在是与陈诺的将来息息相关,不能不慎之又慎。

    陈诺不发话,帐下将领却早已经吵开了,无非是替陈诺抱起不平,直斥许攸实在无理,当给他一个教训。赵雪走上前来,向陈诺说道:“那许攸贼眉鼠眼,一看就不是东西,我看他骂起将军来一副正气凛然的样子,只怕私下里做起事来不是人做的。他之所以胆敢这么说将军,无非是仗着袁将军信任他,便道可以胡来了。哼,这厮实在是可恶无理。将军,你若是不舒服就说出来,末将去给将军出出这口恶气!”

    旁边将士皆都被挑拨起来,纷纷说道:“赵将军所言有理,就应该给这种人一点颜色看看!”

    陈诺没有理会其他人,只是将眼睛看向赵雪,说道:“赵将军,你什么时候也这么不冷静了?岂不闻‘受国之垢,是谓社稷主;受国不祥,是为天下王’?若是连这点都受不了,还怎么成大事?再说,许攸所指责我的也不是没有道理,都是对的,有什么好生气的?尔等也不需再说了。”

    众人都是瞠目结舌,没想到陈诺有此气度,也就没有再多话了。

    祝融青衣插了句口:“可是将军,既然许攸所说的都是对的,那么这件事情是不是更加棘手了?要是他把这些话都跟袁将军说了,会不会对将军你不利?”陈诺也是考虑到这点,被祝融青衣说出,向她一点头,陷入沉思之中。赵雪本不是容易冲动之人,被陈诺一声呵斥,想想也对,又听祝融青衣说出顾虑,便是冷静思索起来,说道:“青衣说得有理,这些事情确实不能让袁将军知道,如今把持在许攸手里倒是成了把柄了。不过,如果许攸想对将军不利,自然不用如此咋咋呼呼的当着众人的面说出来。如此看来,许攸大概也是有所顾忌,这一点倒是或许可以为我们利用。”

    陈诺点头道:“赵雪分析得有道理。”

    祝融青衣说道:“我们既然有把柄在他手里,而他又没有偷偷的将消息传递给袁将军,反是在将军面前咋咋呼呼,他到底是意欲何为呢?难道是他以为这个消息不足以扳倒将军,又怕因此得罪了将军,故而,有意要说出来,想要从将军手上得到什么好处?”

    赵雪眼睛一转:“这也有可能,可是大家别忘了,许攸这次来的目的到现在都还没有透露出来,我们都是不知道的。或许他不说,正是因为此事正好跟让将军吃苦头相悖,明知不能这么做,故而这才退而求其次,想要从将军手上讹诈点好处,却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陈诺未开口,祝融青衣立即说道:“赵将军不说我们倒是忘了,是呀,许攸这厮一来差点就将此行目的说了出来,还曾向将军道喜了呢。只是,只是后来在酒席上他一个劲的胡说八道,将军倒是没有机会向他问起,我们到现在却是不知道他此行的目的。不过听他道喜,这大概是河北方面要升将军的官了吧?”

    赵雪一笑:“或者正如青衣所说的那样,有可能是为此。想来袁将军眼下正跟公孙瓒在渤海打得难解难分,他此时派人过来,大概是准备重用将军,有求于将军吧?既然许攸明白这点,自然知道不能拿将军怎么样了,倒是骂骂咧咧像个泼妇。”

    祝融青衣笑道:“赵将军真聪明!如此说来,既然袁将军有求于我们,就算许攸知道些事,却也不敢轻易得罪我们,我们倒是不用怕了。”

    赵雪立即说道:“虽然这件事情目前大致无碍,可许攸小人实在不能不妨,他现在不说,不代表事后不会蹦出来,千万不能大意。”

    “好了!”

    陈诺向着两边一笑,说道:“你们的分析都有道理,我算是听明白了。赵雪的意思不过是要告诉我像许攸那样的小人不可得罪,既然知道他的意图,最好是能够满足他,是吗?呵呵,我听你的,不过厚礼还得……青衣去准备。至于赵雪,家父家母的事情还得你去操办,不可马虎了。”祝融青衣和赵雪相视一眼,向陈诺一拜:“诺!”诸将也先后告退。

    陈诺其实早应该猜出来,许攸故意在席上骂骂咧咧,装作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指责于他,无非是想要警告他两句。只他先前还将心思在要不要‘奉诏’上拔不出来,自然没有多想。一旦被祝融青衣和赵雪左一句右一句的一说,眼前也是豁然开朗。别的人他不了解,对许攸这个大财迷不能不了解啊。想来许攸在官渡一战最为关键的时刻突然从袁绍身边出走,正是因为他上梁不正,家族大肆敛财被人告发了,这才迫使他远走曹操大营的。想来这么一个贪财之人,若此行不能捞点好处,他能甘心吗?他骂陈诺,所谓项庄舞剑意在沛公,是也。

    当然,对于许攸的意图陈诺也可以装作不知,让他骂去好了,想来他也不能对他怎么样。毕竟赵雪分析得有道理,眼下袁绍正跟公孙瓒相拒于渤海,此时袁绍有意要加他官,分明有求于他的

    意思,许攸是巴不得请动他,对他自然是不敢轻易得罪。然而,此事之后呢,以许攸小人之心,他不会报复今日之耻吗?当然会。所以陈诺又不能装作不知。

    陈诺让祝融青衣安排厚礼,就是来封住许攸的口的。

    果然,当陈诺将一箱珠宝命人抬到许攸帐下时,许攸尚且沉痛的脑袋也不痛了,一下子就从床榻上爬了起来,笑嘻嘻的一对眼睛就自始至终没有离开过那口箱子。只是陈诺是故意不提箱子一事,反而跟他谈起了白天许攸数落他的那些罪状。

    陈诺说道:“许大人啊,你不知道啊,虽然我也明白不经同意擅自离开驻军之地的确不好。可是当时情况紧急啊,我想要先行禀告袁公一声再行此事,只我又一想,这一来一去不知何年何月呢,所谓救人如救火,实在耽误不得啊。哦,这件事情的起因说来,还是因为我杀了西凉张济三将惹恼了董卓,董卓那厮也不知是从何处知道了我‘父母’的消息,被那厮给访到,又以我‘父母’安危来胁迫于我。当此之时,许大人你说我能置之不理吗?”

    “再者,有道是百善孝为先,我若连自己‘父母’的性命都不顾,岂不枉为人子,叫他们人怎么说我?想来袁公乃知大义之人,断然也不会希望我是那种不忠不孝之辈,也必耻之,是以我宁愿先斩后奏得罪袁公,也不敢背着良心干那等不孝之事,让天下人耻笑,让袁公蒙羞。我的这些苦衷今儿全都给许大人你倒来,希望许大人回去后要好好替我向袁公解释清楚,让他明白我的这点苦衷啊。那个,许大人,你可有听我在说?咳咳,万万许大人在袁公面前多多替我美言两句啊!”

    许攸眼睛里尽是那箱珠宝,对于陈诺的话其实也早已经失去了耐心去听,便是陈诺连连说着,他是连连点头:“是是,陈将军说得对。啊,陈将军真乃孝义之人,原来是攸误会了,攸回去定当将将军苦衷道与袁将军知道。只是那……”

    他口里流着馋涎,目光火辣辣的盯着那个宝箱,就希望陈诺一句话将宝箱许给他。

    陈诺装傻充愣,向他点头称谢,恭维他两句,又即提起另外一件事情:“至于天王寨一事,说起来许大人你是不知,非是我有意要跟袁公的信念背道而驰,实在是有苦衷的啊。许大人你也知道,当时我虽然知道‘父母’落入董贼之手,心急如焚,恨不能立马飞到长安去,可这中间毕竟是相隔数百里,要过去岂是容易?便是这一走,带多了人过去,只怕要引起西凉方面的主意,可若是带少了,不免要遇到点麻烦。这不,我等还没有走到新安呢,首先就被虎头寨张晟那帮贼子给盯上了。当时我等被困酒肆之中,想来要不是天王寨的大头领张白骑及时出手,我等焉能甩脱那些贼子?而这之后……”

    “之后的事情想必许大人你也听说了,知道我曾去过天王寨,且还搅得天王寨一团糟。可许大人你只知我与张白骑关系好,替他强出头,但你不知道,我与他乃生死之交,他先前救过我一命,等到他有难时我岂可不理?就算是一命抵一命,那也是应该的呀。更何况,我当时若不出手,便是失信于张白骑,失信于天下。想来,若我是此等不顾信念之人,不但袁公看不起我,天下人看不起我,便是许大人……只怕你也必然看我不起吧?”

    在陈诺出兵掺和天王寨一事上,其实许攸也并没有他先前酒席上说的那样对陈诺反感,他不过是抱着看热闹的态度,对陈诺提出了批评。因为以他多年跟袁绍的交情,知道以袁绍公子哥的脾气,是断然无法接受陈诺跟山贼搅合在一起。只是他也没有想到,此时听陈诺一说,居然将他跟张白骑的交情上升到了信义的高度,那就不能随便指责了。就算他这个根本没有信义概念的人,在陈诺面前也不能轻易否认这点,只能是乖乖一点头:“是啊,谁说不是?谁敢说不是,我就跟他急!只是……”

    眼睛又即扫向帐下那箱珠宝。

    搞定!陈诺松了一口气,方才再接再厉,向许攸说道:“至于许大人你指责我不该擅自发兵斩杀西凉三将一事,其实我还是有话要说的……”

    有完没完!许攸一个不高兴,差点就要挥手掀他脑袋,叫他让一边去了。不过,他还算是克制之人,纵然是心里被猫爪挠的痒痒的,口上流着涎水,样子却仍是呆憨的看着那宝箱,眼睛里冒着绿光。此时的他,就连拿眼去瞧陈诺的**都没有了,更不用说是听陈诺一个个来给他以大仁大义大忠大信的外壳包装出来的东西做品评了。反正在陈诺嘴里,黑的都能说成白的,好像他所做的每一件事情都是有他的苦衷,倒是他指责的不是了,他当然也就没有兴趣继续听下去。只陈诺说完一件事,他就点一下头,顺便附和两句,再是眼睛**裸盯着宝箱看,嘴里‘那个,那个’不停,便的就没有了。

    可杀的陈诺,仍是没有提到宝箱。

    等到添了次灯油,灯火再次拨亮,陈诺拍了拍手,轻轻吹了一口气:“好像许大人你一来指责我的八大罪状我都一一为大人你解释过了吧。不知我可还有漏掉的地方需要我再做说明的?许大人你不用跟我客气,尽管说来。哦,没有了吗?嗯,没有就好,啊呀,这件事情就要麻烦许大人你了。对了,好像天色已经不早了,不耽误许大人你休息了,我这就告退了。”

    陈诺起身,转身就要走。

    许攸眼睛一转,故意说道:“那个,将军你是不是有东西忘了没有拿走?”

    “有吗?”陈诺故意扫视了一眼帐内,就是不去看地上的宝箱。扫视了一眼后,与许攸说道:“没有吧?那我就走了!”从许攸帐中出来,陈诺没有立即走开,张耳去听,只听帐内许攸嘀咕道:“以后还是少揪这小子的错,不然被他这么胡搅蛮缠一个晚上谁受得了啊?不过这小子到底还是个明白人,送东西就送东西,也不点明,却是装傻充愣,弄得我还以为是这小子在戏弄我呢。不过他这么做实在是高明啊,不但顾全了彼此的面子,且还让我坦荡受之,我喜欢!”

    “喜欢就好!”

    陈诺终于是长吁一口气,好不得意,事情最终是办成了呀,心里一块大石落了下来。他走没两步,倒是一人兜头走来,向陈诺抱怨道:“将军,你怎么跟他废话了都快一个晚上了,就不知道疲倦吗?”走上来的是赵雪。陈诺咦了一声:“咦,很晚吗?不过赵雪怎么是你,我道是青衣呢。”赵雪说道:“你这么晚了都没有出来,叫青衣在外面等着多不好啊,我让她先回去了。”

    陈诺一点头,又问道:“敛葬的事情准备得怎么样了?”

    赵雪回道:“将军放心,一切安排妥当,棺木等物已经准备好了,便是麻衣也已经连夜在赶制了,还有葬地也已经按照将军吩咐选好了,将军尽管放心就是。只是许攸一事……”陈诺笑道:“许攸都被我说烦了,能不成吗?要他愿意继续听我解释,我倒是不介意,大不了跟他说到天亮就是了。”“将军原来是在跟许攸耍赖皮。”赵雪呵呵一笑,瞥了陈诺一眼,退到陈诺身后。若非身边都是亲卫,赵雪真恨不能叫他声大哥哥,挽着他的胳膊……

    赵雪不经意间瞥来的眼睛,陈诺看来却是充满了不可抗拒的魔力,差点没忘情的伸手去握住她双膀。不过,陈诺最终还是醒悟了过来。今晚,又是一个不眠夜。第二天,陈诺军中挂白,带麻,就算是天王寨那帮弟兄,在张白骑的命令下,也都一个个跟着做了。

    三军,缟素,飞白。

    因为于吉老道的告诫,甚至连‘父母’入殓,陈诺都未能看上二老最后一眼。便是葬入墓地,他也没能靠近。虽然这么说好像严重了点,但却并不能因此说陈诺是在怕死,实在是他不能这么做。无形中,陈诺一旦靠近二老存放尸身的棺椁,他的脑袋先是炸裂,胸臆莫名悲怆,眼前就晃动着张牙舞爪的一只‘恶鬼’的影子。陈诺还因此痛昏过去,这样一来,军中传言陈诺为‘父母’之死痛昏过去几次,实乃大孝之人。

    倒是出乎陈诺预料的是,在入葬前,许攸亲自前来在他便宜‘父母’棺前吊唁,说代表的是袁绍。并且为了表示慰问,许攸当即拿出一封盖有‘诏书一封,乡侯印’的文书,当众宣布袁绍对于陈诺的嘉奖。

    虽然陈诺昨天就从许攸口里听出了‘道喜’之意,知道大概是要升官了,只他也没有想到这个喜,却是在这时降临,实在是让陈诺有点不知所措了。

    许攸当众宣布:“今有陈诺,数征河北,又守宛洛,功勋卓著,可着迁督军,领渤海太守如故,协助刺史谭镇守青州。”

    由武功中郎将迁任青州督军,统领青州兵马,倒也算得是高升了。不过,若去青州,却是要抛却在河南好不容易打下的基业,这点是陈诺不甘心的,心情沉闷至极。对于大多数人来说,将军高升,他们自然也跟着鸡犬升天,不免要对陈诺一番恭贺,同时庆幸自己当初选择了陈诺这么一位能将。那些恭喜的话陈诺自然听不在耳里,倒是接了许攸手中的诏书后,陈诺立即扯着许攸到旁边帐中说话了。

    陈诺开口:“这是怎么回事?无故的如何将我调往青州,我这边的事情……”

    因为昨晚受了陈诺的贿赂,许攸是心情大好,这才自作主张

    ,在陈诺办丧时宣布这道诏书,想来个冲喜。说来陈诺到底是高升,自然没有不高兴的道理,便是许攸也没有看出陈诺不高兴的地方,倒是陈诺问起,他也就哈哈一笑,与陈诺说道:“将军久在偃师,又跋涉关中,或许不知河北最近发生的事情,自然是消息不够灵通。也罢,我这就告诉将军你知道吧。”

    许攸顿了顿,向陈诺说道:“就在前些日子,袁公他因为上表长子袁谭为青州刺史,需要一个帮手,也就立马想到了将军。袁公在研讨决定了后,便即着我前来宣布调令。怎么,将军你是不是觉得很吃惊啊?哈哈,我临走前可是听袁刺史说起,当初他在邺城时就曾与将军你说过这件事情的,说道他将来若为青州刺史,便要请你助他一臂之力的。怎么,这件事情将军是忘啦?”

    陈诺面色有点难看:“这件事情我当然不会忘记,显思都跟我前后提过两三次了。不过,虽然一直传闻袁公有让显思入主青州的意思,可如今袁公毕竟跟公孙瓒在渤海久战,此时突然派出显思,只怕不妥吧?别的不说,兵力上面如何维持?再者,青州虽然自刺史焦和死后,再加上百万黄巾这么一搅合,表面看起来是一盘散沙,可此地到底有诸如孔融、刘备等人镇守着,要想在他们手上讨便宜只怕很难吧?更何况,我还听说公孙瓒在此之前也早已经指派了田楷等人据守齐国,根基也隐隐稳固了,要想撼动谈何容易?想来袁公与公孙瓒久持不下之时开辟第二战场,只怕不妥吧?以许大人之高明,难道就没有进行劝谏?”

    许攸听来,嘿嘿一笑,甩手道:“没兵马?这不还有将军你吗,不然为何独独请将军你帮助袁刺史开疆扩土?想来将军解决了西凉张济三将后,只怕是收拢了不少的人马吧?便是随便个数千万把的,对于将军来说想必也不是什么难事吧?至于孔融,那是软蛋一个,拿他说什么事?还有那谁谁谁,哦,就是那刘备,他是个什么东西?我怎么就没有听过此子大名啊,如何将军对他如此器重,还单独提出来?再有,那个田楷,不过是一个冒牌刺史,是逆贼公孙瓒随便指派的一个小贼罢了,他就算在齐国呆久了,便以为拔他不起吗?想来以将军你的本事,这些不入流的家伙又岂能是将军你的对手?哈哈,将军你这么瞻前顾后,实在是太过高看这些家伙了。”

    许攸一顿,又即说道,“而而而……而最重要的一点,想必将军你还不知。罢了,我在这里一并告诉将军,也让将军你乐乐。虽然这表面上看起来袁公与公孙瓒在渤海久持不下,有焦头烂额的架势,其实啊公孙瓒这家伙只怕是要败了。”陈诺一笑:“哦,许大人你为何如此自信?”许攸好不得意,低声跟陈诺说道:“公孙瓒想要占领整个幽州,又要侵吞冀州,天下除了袁公看不得,还有一人将军当不不知吧?想来公孙瓒久与袁公大战,此时也已经到了精疲力尽之时了,若这人再在他背后捅上一刀,你想这是个什么结果?”

    “刘虞,刘太傅!”

    公孙瓒与刘虞同在幽州,两人因理念不同经常是闹矛盾,恨不能生吞了对方。虽然这些年下来刘虞势力渐衰,根本不是公孙瓒的对手,然而,若是刘虞趁公孙瓒疲敝之际,在公孙瓒背后捅上一刀,的确可以加速整个战争的进程,扭转河北局面。陈诺不可能不了解这一点,只是他,内心却是不希望这种局面早日出现。

    许攸见陈诺一口道破,便是嘿嘿一笑,向他点头:“袁公与公孙瓒久持局面,攸想在年前冬季之时应该会有个结果吧?咱们且拭目以待。想来攸说了这些,将军你也应该明白袁公他这时候插手青州之事,将袁显思送到青州,又让你来帮他掌控青州局面,实在是有他的良苦用心啊。当然,虽然说青州经历过多次动乱,多数地方也因此残破不堪,甚至有的城池连百姓也没有,可此处到底也不是一无是处。说来曹操曹孟德,你应该是知道的吧?这阿瞒啊,呵,阿瞒就是曹孟德那小子啦。你可别说,他能够起事靠的正是青州之乱呢。想来若非是青州之乱,让乱兵杀了前刺史刘岱,如何能够让他顺利接掌兖州兵马?再说当初被他收降的百万黄巾,居然最后被他整出来一支精锐人马来,号曰青州兵。得得得,这阿瞒可了不得啊,连我这老友都要艳羡他三分啊。哈哈,这事情说远了,我的意思是说,只要将军有这个魄力,想要在青州整出些动静也不是没有可能啊。哈哈,就以阿瞒一事来说,陈将军,这里面可是有番大作为的哟,只要将军努力把握,不怕没有油水可捞。哈哈,攸在此就先行恭贺督军大人高升,并祝督军大人此去一路顺风,旗开得胜!”

    许攸的一番话虽然有说客的嫌疑,不过是让他进他们的圈套,但总归来说不是没有道理。青州之地虽然乱得不能再乱,可此地出精兵啊,若是能够好好搜刮搜刮,正如许攸说的那样不怕没有油水可捞。再说,当初是他答应要帮助袁谭治理青州的,却是话说出去,不可反悔。只是,陈诺也没有想到,这一天会来得这么快,没想到袁绍这么等不及,这边人跟公孙瓒开战呢,那边就惦记上青州的土地了。其实要是让陈诺知道,袁绍之所以提前做出这个决定,却是被陈诺给逼的。

    陈诺,他到偃师不久就斩杀了西凉张济三将,闹出了这么大动静,甚至风头都盖过了袁绍,这让他这个当老大的面子上如何过意得去?而恰时又有曹操击退青州黄巾,向他要州牧的奏章传来,这就更加让袁绍的压力倍增了。袁绍要对付公孙瓒,自然是不希望后面的兖州出乱子,也只能是无奈选择与曹操妥协,将兖州丢给了曹操。他治不得曹操,但对付陈诺却是不敢懈怠。他就害怕会冒出第二个曹操出来,要是让陈诺在河南站稳了脚跟,只怕将来不好掌控啊。也正因此,他急需找一个理由将陈诺调离偃师。而正是他跟心腹逢纪密谋无计时,恰时身在邺城的袁谭押运粮草过来,倒是一下子给了袁绍灵感火花,抓住了这个契机,于是将袁谭提拔为青州刺史的日程提前做了安排。而一旦袁谭上来,自然是急需找一个副手,也就顺理成章的将陈诺给扯了进来。

    这前后事情一顺,陈诺倒像是注定要做这青州督军了。

    便是陈诺,被许攸一说,心里也是一动,不免做了他想。他可比不得曹操有‘抗旨不遵’的理由,更没有曹操手中的资本,可以拿出来跟袁绍放在桌上谈判。而他,就算是坚守偃师不走,可最终又能怎样?最后除了引起袁绍对他更多的猜忌,转而断他粮草,跟他翻脸,还能有什么?而若没有了袁绍的接济,他手上万余人马如何养活?别说他现在占据了偃师,可偃师一带早被西凉人马祸害的不成样子了,没有个数年发展如何起来?这都是些细枝末节的问题,问题的关键是,他当时与郭嘉在邺城画策时,就已经定下了‘先养望,缓称霸’的战略目标,既然已经定下了目标,如何能轻易更改?若是因为死守一个偃师,抗袁绍‘旨意’而不遵,从而跟袁绍决裂,分道扬镳,那么第一步的‘先养望’,别说养不成,只怕就要因此养死、养残了。

    “先养望,缓称霸!”

    陈诺在心里默默念着这句,念着念着,也突然明白自己该怎么做了。他不能辜负郭嘉,更不能致既定目标于不顾,凭借自己的一口义气而胡作非为。人家朱元璋再怎么有气性,他建立大明还不是一直坚守着一句‘高筑墙,广积粮,缓称王’这才徐徐图谋成功的吗?想要称霸,除了不断的积累势力,则是有个既定的目标,一步步去完成。哪怕,这个目标的路上有再多的艰辛,再多的辛酸,这多的污秽,也得忍忍忍!

    陈诺笑了。

    许攸一句话说完,便是不再言语,就等着陈诺的反应。临别时,袁绍就跟他反复交代,让他要细心观察陈诺,不管是陈诺最终答应也好,还是借理由推辞也罢,要他认认真真的观察陈诺的举动,看他是否真心的听从他的安排,认他这个河北之主。便是不说,许攸心里也是捏了一把冷汗。如果陈诺一个糊涂不答应怎么办?这件事情可是实在不好说啊,人家曹操离了袁绍的掌控后便硬朗起来了,还直言向袁绍讨要兖州牧。若是陈诺也学起他来,占了河南之地,不奉河北命令,这却如何是好?毕竟,陈诺可是有河南尹的身份在身,虽然因为丢失了印信这个河南尹也打了折扣,可他到底是朝廷正式任命,怎么说比起袁绍那个‘诏书一封,乡侯印’所上表的官员来得有力啊。许攸就这么一通瞎想着,忽然看到陈诺嘴巴一动,笑了,他也是愣住了。陈诺这是何意?

    陈诺一拱手,说道:“许大人的好意诺全明白了,这油水有没有不知道,但诺知道许大人全为诺好,诺是感激不尽。大人放心,若我到任青州,果然能够有油水可捞,却是不会少了大人一份!”

    “有意思,我喜欢!”

    许攸眉头一挑,看了陈诺一眼,嘴上不说心里道:“这个年轻人看起来不错,知道巴结我对他有莫大的好处,便是我随便在袁公面前美言几句也有得他好处的。哈哈,他既然投之以桃,那我便报之以李吧,回去之后当为这小子在袁公面前多说几句好话。”

    许攸想着,手上一拱,说道:“督军大人果然豪爽,我喜欢,哈哈!”

    陈诺亦是仰头一笑。

第百六十章:纵酒挥刀

    李肃借张辽的刀杀了胡赤儿。www.uu234.cc

    只是没有想到,这件事情却连累到张辽,迫使张辽不得不离了吕布军大帐,逃得没了踪影。对于这件事情,吕布除了责备李肃两句,倒是没有多说。连日来,急行军,望着长安一路而去。等到他们到了华阴时,张绣在贾诩的帮助下也已经集合了左近王方、李蒙等部的数万人马,共计**万,号称十数万,一路高喊杀上长安的口号,望着西面奔去。

    华阴,是夜。

    虽然说胡赤儿被李肃设计杀了,吕布也没有追究,可李肃始终是内心不安。张辽被迫带兵走了,胡赤儿倒在血泊里,帐中就只剩下他和他的亲信,这让吕布如何看他?他只记得,当时吕布是对着他轻轻一声冷笑。听到那声冷笑,他整个人是反复被电击了一般,差点就要软爬下去。这声冷笑,他现在还记得,萦绕在脑中挥之不去,甚至入了梦魇,困扰他多日。

    “吕布不追究,难道这件事情就这么过去了?只怕没有那么简单!”

    李肃睡不踏实,翻身起来,眉头一纠,轻轻叹了一声:“这件事情难道是我没有考虑周全,被吕布看出了马脚,不可能啊?”也就是这时,那帐外忽然有亲卫进来,向李肃说道:“大人,吕将军有请!”

    李肃低下头来:“吕布这么晚了找我有何事?”他也不及去想,当即披衣坐起,只觉胸口跳得厉害,心神不安。他望了望帐外,心想不去,但在这个敏感时候拒绝只怕会让吕布多疑;而若是去了,好像有什么事情要发生,实在难安。他这么一纠结,时间唰的溜走了一大截,那帐外亲卫又即提醒了一声:“大人,吕将军有请。”

    “知道了!”

    李肃心下烦闷,起身束带,一挥袖间,忽然将帐边挂着的一把配剑给打落在地。“哐!”剑与鞘分离,露出寒光来,刺得李肃眼睛不觉一眯。李肃心下一悸,眉头一锁,匆匆穿戴好,抓起地上的佩剑,拿在手里,也就笃笃的望着帐外走去。忽然哗啦一声掀帐,向着帐外亲卫呵斥:“吵个什么,本都尉这不是来了!”忽然眼睛一亮,只见远处还站了一队人马,领头的却是将军魏续,是吕布的亲信。李肃一眼望见,不敢怠慢,赶紧走上前来,说道:“啊呀,劳烦魏将军来请,实在过意不去。”又向身后亲卫呵斥:“何不早说是魏将军来了?”

    那亲卫不敢争辩,退后两步,倒是魏续走上前来,呵呵一笑:“无事!是我让他不要说的。怎么样,李都尉都准备好了吗,这便随我去见温侯如何?”李肃微微一愣,看他这架势就像是押犯人似的,由不得他不同意了。他眼睛一转,随即道:“使得使得!不过魏将军你亲自来这一趟也不容易,且还让你在帐外等候多时,肃心里实在过意不去。要是魏将军能给个机会,让肃请将军到帐下且饮两杯,算是赔礼,那便最好了,将军你看如何?”

    魏续哈哈一笑:“这个嘛,好像最近军中粮食紧缺,温侯也早在数天前就下了禁酒令,此时喝酒岂不是在公然违背温侯的命令,如此只怕不妥吧?再说时候也不早了,这杯水酒某家今后有的是机会再来讨吃,李都尉你说怎么样?要不,李都尉这便动身吧。”魏续一句话说完,手上一动,两个甲士已经走到了李肃身边,将李肃夹在了中间。

    面对这两个身强力壮的甲士,李肃弱小的身躯,顿时矮了一截,就连呼吸都开始困难。他手心里捏着那把佩剑,只觉汗珠都把剑柄打湿,滑不溜秋,像是也要拿不稳了。他不敢反抗,但心里那种不妙的感觉更甚,使得他胸口突突突的跳个不停。终于,在甲士的挟持下,李肃一步步的跟着魏续,望着吕布大帐那边转去。

    走到一半,李肃喊了声停,魏续不耐烦的问道:“怎么,李都尉有事?”李肃脸色酱紫得难看,手上却是比划着,笑道:“容我系好佩剑。”他低着头系着佩剑,眼睛却是乱转,思谋着应对之策。难道,眼看着大难来临,我却一点都不能做?系好了佩剑,继续随着魏续上了路。只是,走到后来李肃心里吃疑,向着魏续问道:“魏将军,这边好像不是中军大帐啊,温侯不在这边吧,是不是走错路了?”魏续嘿然一笑,也不回答他的话,只一个劲的带着众人往前赶去。

    李肃胸口噗噗噗的乱跳着,看这方向像是要将他带到偏营啊,难道是吕布准备让魏续动手了?可吕布就这样随随便便处理了他,是不是太过了草了些,到底他还是王司徒钦点的正使啊。李肃心里惊疑不定,眼睛一转,想到用拖延之计,立即喊起了肚子痛。魏续此时就好像是聋子,根本就不理会他,带他走了两步,忽然在一座营帐前落脚,向李肃道:“李都尉请吧,温侯在帐内等着呢!”

    李肃低下头:“难道是吕布真的在帐中等着我,他是想要亲手杀了我?”

    被人一推,李肃进帐来。

    帐内的灯火不是很亮,但照射在李肃脸上,也不由眯了眯眼睛。他这一进帐,还没有看清帐内的人物,倒是传来一声轻啊,声音熟悉至极。这是一声女声,李肃听来内心一揪,赶紧是循着声音抬起头来去看。不看还好,一看,李肃是整个人木然一窒,同时惊道:“咦!怎么是你,你怎么来了?”

    帐内没有第二人,只有一个女子。这个女子不是别人,正是董卓的长女,李儒前妻董氏女。

    董氏女走上前来,打量了李肃一眼,方才回李肃话:“咦!不是大人你让人匆忙接妾过来的么?”李肃不解的看着她:“我?笑话,我怎么会接你来这里?”话说到这里,脸上突然一黑,盯着她说道,“不对!我不是让人回去将你接出长安么?如何会在这里?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董氏女狐疑的看了他一眼:“大人,你不希望妾来吗?”

    “不是这样!”

    李肃双手都在颤抖,一口气差点提不上来了。他藏匿董氏女已经是无形中忤逆了吕布,吕布要是知道也必不能饶他。而他在曹阳亭时不小心将藏匿董氏女的事情在酒后透露给了胡赤儿,而胡赤儿便是以此为要挟,让他帮忙在王司徒面前美言几句,也好为将来升官。本来,如果是其他的把柄李肃或许是不在乎,可是,这个把柄一旦泄露,那可就是杀头大罪。李肃可不想身边有这么一颗定时.炸弹,是以在事后立即派人到长安,准备秘密接董氏女出来,若不顺利可随时将董氏女了帐,到时就算胡赤儿把事情说出去,那也是‘死无对证’。然而,这个接出长安,可不是将她送到军中,而且还是吕布军中,这不是要他的命么?一定,一定是那里出了纰漏!

    李肃眼睛连连转动着,骇然不说话。他身边的董氏女,眼睛也是跟着他的眼睛转动。她自被李肃骗入府中强迫成就了好事后,嘤啼一阵,便也只能是顺从了李肃,成了李肃的玩乐工具。她与他之间自然没有任何感情可言,有的只剩下她对他的敬畏。便是李肃脸上大变时,她的那颗心也是跟着颤抖起来,眼睛抓着他的眼睛,生怕逃过他的一举一动。

    看他不说话,董氏女立即说道:“若是大人不喜,妾这便回长安去。”

    李肃此时说来也是脑子混乱至极,不知道该怎么办了。然而,当他一双眼睛再次面对董氏女时,突然爆出了凶光:“回长安?回不去了,哪里也回不去了!”李肃就和疯子似的,双手抓起董氏女白皙的脖项,嘎嘎的掐弄起来。董氏女也没有想到李肃会暴起伤人,喉咙被他一只厚实的手掌掐住,那是呼吸困难,梗咽难受,眼睛暴出,眼泪遇风直淌。她虽然惧怕于李肃,也知道自己的命运已经捏在对方手中,除非是他放过自己,否则反抗无益;然而,本能使她双手齐撑,向着他胸口乱抓乱挠,还想要以她最后那点可怜的羸弱之力,将他推开。

    “呃!大……大人!”

    董氏女艰难的挤出这几个字,眼白已经向上翻去,差不多就要被李肃给掐死了吧?然而,也就在这时,帐门突然一掀,一人长身而入,连连鼓掌:“好戏好戏,难得见到一出自相残杀的好戏!”

    李肃的手松开了,董氏女呛着倒下。

    面对来人,李肃气短似的叫了一声:“温……”

    “温?什么温,是瘟神吗?”

    吕布一笑,径直走到帅案前,鼓掌道:“你们继续,我看着。”李肃身子抖动着,脸上露出了惨白之色。如果说杀死董氏女来个死无对证,或许他自认为能够跟吕布来个矢口否认。然而,如今杀女未遂,吕布闯入,李肃就连最后一丝希望也没有了。面对地上已经吓得血色全无的董氏女,看着眼前倨傲的吕布,再看看自己一对手掌,李肃突然是哈哈一笑:“我真傻呀,我居然会做出这一连串的傻事!”

    吕布一笑,没有否认他很傻。

    想来,董氏女都在帐中了,他此时要杀人灭口是不是晚了?这人真是猪脑子!

    吕布没有开口,地上的董氏女急喘了几口气,等到稍稍平缓了下来,便要爬起身来。然而,她手掌将要撑地,突然又觉出手心里多了个东西,她低下头仔细一看,却是一块白色的布片。董氏女这才想起,原来这个东西是刚才挣扎中从李肃衣服里挠出来的。她此时当然没有功夫去理会手中的一块破布,便要将它丢了。然而,一时好奇,使她瞥眼去看,突然又怔住了。白色的布片上,居然有血迹斑斑,而且,这血迹是如此的熟

    悉。她颤抖着手,喉咙里嘶喊着:“不应该!不应该!”双手已经慢慢展开布片,眼睛一扫,却是如此的触目惊心。

    血书!

    是她当初从府上逃出来后,刻意割破自己的手指,在一块布片上写下的。因为吕布杀了她的丈夫李儒,她一时又无法见到父亲董卓,不得已临时写下了这块血书。等到她追上父亲董卓的车驾,将要献上时,因为没有想到李肃已经与吕布合谋,便将这块血书交给了李肃,求他交给他父亲。然而,这块血书如今仍在李肃怀里找到,可见,他当初根本就没有交出去。

    看到这块血书,就仿佛看到父亲董卓的死,让她整个人都怔住了。虽然在这件事情上她早也应该猜到李肃并没有将这血书交出去,只是她没有亲眼见到,又事后被李肃给哄了两句,她这才没有上心。然而此时,这封血书眼睁睁的从李肃身上抓出,董氏女再也不能镇定了。她抓起血书,豁然抬起头来,凶恶的盯着李肃看,逼问他:“这是怎么回事?”

    李肃也是心虚,一时间居然被她给问住了。

    董氏女不屈不饶的继续迫问:“这是怎么回事?你不是说这个东西已经交给了我父亲了么,只是我父亲没有及时去看,这才没能阻止住吕逆杀我父,你……如何东西还在你这里,你告诉我啊!”董氏女就像是疯了似的,抓住李肃衣服不放。李肃心虚不理,一时找不到打发的话。只他也是受够了董氏女的推拽,心下烦闷,忽然抬起手来,将她扫开:“你这泼妇!”

    话未说完,忽然看见被扫开在地的董氏女脑袋正好磕在旁边一块木案上,顿时脑后血流如注,一句话不说就躺着不动了。到底董氏女跟他有数夜的夫妻,见她不起,李肃赶紧是蹲下身来想要抱起她,只伸手一探,董氏女早已经咽气了。

    吕布看到这里,又是一击掌,叫道:“好好!果然是一出好戏!”

    李肃腾的站起身来,眼睛恶狠狠的盯着吕布。他想动手,又很清楚自己根本不是他对手,只能是恶狠狠的咆哮起来:“吕布!这一切都是你安排的好事,你现在可是开心了?”

    吕布一笑:“有吗?我只知道数天之前,李都尉你见了胡赤儿之后,忽然召了一名心腹进帐,密语了几句。当然,你们密谋些什么话我是不知道,但我让人刻意盯着他,要看他是否接下来会有什么诡异的举动。果然,这家伙第二天行军时趁着休息间隙,偷溜出来,一个人快马跑去长安了。我部下好奇啊,自然是追了过去。只是没有想到啊,这一追,实在是让人惊奇,原来李都尉府中居然私藏了朝廷逆犯董卓之女!不过,我现在还不明白,李都尉你私藏了她,到底是意欲何为呢?是欲纯粹的想在她身上找乐子,还是准备跟她要个孩子,将来再告诉孩子说他母亲的父亲是我吕布所杀?李都尉你别激动,这些都是我的猜测,但我不能不防啊。本来啊,我还准备顺手接了她来好让你跟她好好团聚几日,只没有想到啊,你到底是心虚了,还是……当然,人都死啦,我自然不好说什么啦,李都尉你好自节哀顺变吧。”

    李肃脸上骇然,可笑自己还自以为聪明,原来自己的每一个举动都被吕布给盯着。他仰头一笑,说道:“吕布,你还有什么怀疑,尽管都说出来吧,别像个娘们似的说一点挤出一点,婆婆妈妈,实在让人笑话!”吕布鼻子一哼,说道:“是吗?还有?哦,对了,除了张辽一事你做得比较混蛋,让我不喜,倒是胡赤儿一事,我还得感谢你呢。”

    李肃一愣:“感谢我?笑话!难道你到现在还不知道,我杀胡赤儿就是跟董氏女一事有关吗?我杀他,就是为了灭口,可笑你吕布居然感谢我,哈哈!感谢我,你感谢我什么?”吕布一笑,点头道:“怎么,你到现在还以为胡赤儿为你隐瞒什么吗?事到如今我也就都说了吧,其实你跟董氏女那点破事胡赤儿为表忠心,在你来了之后不久就偷偷跟我说了,可怜你还自以为他会替你保留什么秘密。”李肃身子一动,骇然道:“什么,他都跟你说了?那你为什么一直不行动?”

    吕布一点头:“实话说吧,当从胡赤儿口中知道你私藏董氏女一事后,我是极为的愤怒,恨不能将你马上杀了。只是,我又一想,当时我手上又没有直接的证据,随便拿了你实在不好跟王司徒交代,也就忍了下来。再有,当我听说了这事后,同时我的理智告诉我,我不该草草行事。想来胡赤儿拿此事威胁你,你必惊惧,也必不肯受制于他,是以你两个最终要打起来,既然要打起来我还急什么?”

    李肃一声苦笑:“坐山观虎斗,吕布真有你的。怪不得当晚上你故意指派胡赤儿来传令,在事发时又不让部下及时出来帮忙,却是故意算计好的,想要借我等之手杀了胡赤儿。可笑我原本还以为是我借了张辽之手杀了他,没想到我最终还是被吕布你给利用了。只是,胡赤儿既然将这件事情都告诉你了,说明他对温侯你还算是忠心的,为何你最后还要杀了他?”

    吕布一笑:“记得李都尉你来时就指斥胡赤儿杀牛辅所为是卖主求荣,虽然你有没有指桑骂槐说到我,我不知道。但我知道,若是因为他一人而让部下们动不动就要因此联系到我当初弑杀董卓一事,让我情何以堪?想来如果留他在帐中就是这个结果,那么就算他再忠心,我留下他还有何用?再说,我吕布虽然杀董贼,但那是正义之举,我从来不以为我是错的。若我在此时收留胡赤儿,让天下人怎么说我?更何况……更何况斩杀逆贼牛辅的功劳若是让我吕布一个人独得,岂不比两个人平分来的更加干脆利落?所以胡赤儿必死,你能知道吗?”

    李肃嘴角一翘:“胡赤儿必死?胡赤儿必死!哈哈,我知道了。想来温侯都把这些都告诉我了,那必是容不得我了,势必也要我死了。不过,温侯你要杀我,难道就不能看在同乡之谊上饶我一马吗?”

    吕布笑笑,点头说道:“本来嘛,要是你解散西凉兵马成功了,让张辽将军趁机收拢一些人马过来,或许我会因为人马壮大了,也就不再有其他想法了。只是,如今张辽被你算计跑了,害得我不但折损了一员大将,且还因此损了我不少的并州狼骑,可说是损失惨重啊。若我在此时杀了你,夺了你留着长安的两千骑兵,因此壮大了我,我何不杀你?”

    李肃大叫:“吕布你好狠心呐,原来你杀我不是为了胡赤儿,不是为了董氏女,却是为了要夺我兵马!你,你好狠,我跟你拼了!”李肃拔出佩剑,劈面就朝吕布脑袋斩下。吕布一拍帅案,往后一跳,躲开他这一击。帐外面,也因为这一动静,立即有三五亲卫往内冲来。面对李肃,吕布是嘿然一笑,与左右道:“你们都看到了,此子密谋约会逆贼董卓之女不成,被我撞见了,便杀了董氏女欲要来个死无对证。本将军有心要放过他一马,叵耐这厮不识好歹,还要杀我灭口,我这是迫不得已,奋起反击,乃自卫尔!我杀他,便不能怪我不顾同乡之谊了!”

    三五亲卫皆异口同声道:“我等愿为将军作证!”

    李肃一剑没有撩到吕布,反而被他胡说八道,气的哇哇大叫:“吕布小儿,我跟你拼了!”又即挥剑剁下。吕布交代完了,也不嗦了,对方一剑未到,他同时间操手去拔腰间的佩剑。只是,他这一剑拔得虽晚,却是后发而先至,一剑撩到了李肃胸脯。李肃尖叫一声,不及回扯,胸口上猛然吃痛,鲜血跟着淋漓而下。李肃发怒,狂叫着,又要斩来,被吕布一架,再猛然暴起一击,批驳一声,一剑直接捅破了他的喉咙。李肃两眼一起,惊讶的发现,喉咙里血水如泉涌,止也止不住。

    “这是还你的!”

    划啦一剑,猛然斜砍而下,将李肃脖子而上的一颗脑袋一剑砍开。可怜李肃身子一挺,往下一扑,至死瞪着眼睛。吕布却是上来,发现脑袋仍是挂在他脖子上,这才知道一剑没有砍得利索,居然还有一块皮没有砍下,吕布当即又加了一剑,将李肃脖子与脑袋分家了。提起李肃的脑袋,吕布嘿然发笑:“你这厮可还记得当初诛杀董卓时发生的事情?当时你小子多威风啊,老子一戟杀了董卓,你小子倒是直接捡了便宜,拿了董卓脑袋请功起了。别以为我不跟你争辩这件事情便算完了,没完!今儿这一剑就算是报你当日那一剑,你也别怪我吕布心狠。只可惜啊,我说什么你也听不到了。”

    吕布说着,突然间百无聊赖,有一种想哭的冲动。不再说话,将手中李肃首级一丢,转身出帐,吩咐帐外魏续等将:“将这里收拾干净了,拿木匣将这一对狗男女的首级盛放了,派人加急送到长安去,我倒要看看当初王司徒保荐的这人如今犯事了,他还怎么向天下人交代!”

    魏续身子一正:“诺!温侯放心,这事就交给末将了!”

    吕布嗯了一声,便即朝着自己的中军大帐去了。望着头顶墨黑的天空,吕布嘀咕道:“哎,李肃啊李肃,你可不能怪我吕布狠心,谁叫这个乱世没有势力终究是一场灰灰,便连我,若不能壮大自己,就连自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貂蝉啊貂蝉,你且忍者,等我吕布回去将你救出樊笼!”

    李肃被杀后,吕布也加剧了回长安的步伐,而陈诺那边,则因为河北的一道旨意,不得不往回走了,终于与长安无缘。

    如果说有什么能让他最终做出了遵从河北

    命令的决定,那大概是因为郭嘉。说得更深一点,自然是因为他在最后关头想到了他与郭嘉当初的密谈。既然已经确定了‘先养望,缓称霸’的战略目标,那就得坚定不移的朝着目标走。

    赵雪问:“大哥哥,你这么决定了,不后悔吗?”

    陈诺笑看着她,说道:“不后悔!”

    于是,三军在陕县呆了没有两天,也就拔寨起身,往回走了。

    说起三军,其实未免有点托大,不过数百人罢了。不过,这数百人也是不简单了。想来,当初陈诺决意来长安时,身边所带的不过祝融青衣等十几骑亲兵罢了,现在回去的,不但还剩了一大半亲兵,且还多了不少人。这中间,当然首先要提到的就是陈诺从雷公手上夺来的那支黑甲军了。虽然黑甲军经过数场战斗下来剩下已经不足百数人了,但战斗下来的都是精锐,却是非一般部队可比。这且是其一。其二,还有一支百数的人,则是徐荣带来的并州兵,也是精锐士兵,虽然同样也不足百数,但也是难能可贵了。当然,除了这支而外,张白骑其实也有意要补充点人马给陈诺的,只是陈诺实在瞧不出天王寨这帮山贼能有什么战力,不想白白浪费粮食,也就推脱了。不过人家张白骑实在好心,最后陈诺还是接受了他三十骑精锐,添入军中。这样一来,陈诺回去时候却有两三百号人了,浩浩荡荡,倒是热闹的很。

    不过,所谓千军易得良将难求,添了这两三百号兵固然可喜,但能得一人才就更加可贺了。本来,陈诺因为去天王寨救人半路遇到高顺,好不容易得了这个人才,不想因为天王寨被匈奴骑兵一冲,不但天王寨损失惨重,且还因此一战失去了踪迹,到现在都未能有消息,实在是诚为憾事。不过老天倒是没有亏待陈诺,高顺没有得到,好歹得了二流武将徐荣,也算得是小小的抚慰了一下他的心灵。

    陈诺这边与张白骑同时拔寨,往回走去。

    他们一路也没有走几天,因为张白骑要回天王寨了。张白骑抱着拳头,与陈诺说道:“记得当日我与将军在新安见面,便是因为一盏水酒结识,从此知道将军你的豪气。这之后,白骑不幸落入奸贼之手差点送了性命,若非将军你及时出手相救,我命休矣。说起来,白骑这条命都是将军你的,从此我白骑便算为将军赴汤蹈火也是在所不惜。然而,将军此次去青州赴任,我白骑欲附骥追随,奈何一来将军不允,二来天王寨上下数万人马未曾得到安置,我走也是不妥,无奈只能在此与将军暂做分别。只是盼望将军今后不论到了何时何地,千万莫要忘了还有白骑我这个兄弟,便是将来遇到任何困难,只招呼一声,小弟我就算是将脖子上的脑袋拧下来,也要为将军办到!”

    陈诺伸出双手来,拍了拍他的肩膀,叫道:“拿酒来!”身后立即就有两个小将,每人端了一坛酒过来。陈诺拿起一坛丢给张白骑,另外一坛自己端了,空出的一只手捶了捶对方的肩膀,叫道:“怎么样,白骑兄可敢再陪我喝一回?”张白骑拍着酒坛,叫道:“脑袋都可以为兄弟拧下来,便是一坛酒难道怕了?喝就喝,怕的不是好汉!”

    张白骑说着,一手拍开封泥,也不用酒碗,扬起脖子就咕咕的喝了起来。

    陈诺大叫一声:“人间若有不平事,纵酒挥刀砍人头!哈哈,喝!”

    陈诺刚拍开封泥,却见赵雪走了过来,向他低声说道:“大哥哥,你等会要赶路,如何能喝那么多酒?再说,那许攸本不喜你跟这些人交往,如今又要喝得烂醉,被他瞧出来如何解释?”

    陈诺还未开口,张白骑一口气吸了一碗有余的酒,将酒坛放下来,看着赵雪跟陈诺嘀嘀咕咕,也听到了点,便即说道:“这点倒是我疏忽了,赵将军说得有理,可不能喝多了。”陈诺听来就是不喜,说道:“赵雪她能知道什么,如何能听她的?”他也不理,就要抱起酒坛,赵雪一急,伸手去夺,叫道:“将军的酒雪儿代喝了!”抓起酒坛,将着水酒往喉咙里直灌。

    叮咚,叮咚!就像是泉水击石,清脆锐耳。赵雪一口气,居然喝了小半。两边将士见到皆是轰然叫好,便是张白骑看见也是向着陈诺点头,称赞赵雪两句。陈诺全然不理,将赵雪手中酒坛一把夺过,将她身子一扯,叫道:“你来添什么乱!”赵雪身子一摇晃,差点就要倒了,幸好旁边祝融青衣眼疾手快,将赵雪给扶住。

    陈诺也没有想到手上劲道这么大,见到赵雪侧身心下也是一急,不过看到她身子被祝融青衣及时给抱住了,方才松了一口气。他这边,转过身来,向张白骑说道:“让白骑兄你见笑了!”两人将酒喝了,将酒坛一摔,各自退后一步,道了声保重,也就分道扬镳了。

    张白骑领着数万人马自回了天王寨,陈诺这边继续往前赶路。只他虽然是跟张白骑喝了不少酒,脑袋仍是清醒的,想到赵雪所做毕竟是为自己好,而他就算是想保护赵雪也不该如此耍蛮,便是心下羞愧,叫来祝融青衣,问赵雪状况。祝融青衣说道:“赵将军虽然还能走,只她走起路来歪歪扭扭,只怕是喝多了。”陈诺听来,叫道:“如何不早说!”又想到是自己的疏忽,说道,“我没有责怪青衣你的意思,青衣不要见怪。”祝融青衣抬起头来,看了陈诺一眼,突然是扑哧一笑,也不理会,自去了。

    陈诺这边,立即传令在前面找个空旷点的地方休息了。

    毕竟现在天色还早与张白骑等分开后还没有走上一个时辰呢,此时突然又不走了,舒服了部下人等,对于许攸来说却是不高兴了。他立即找到陈诺,向陈诺质疑道:“督军大人为何不走了?现在天色还早嘛,想我这把老骨头都不喊累,其他人能累吗?”

    陈诺一笑:“许大人骑着大马,当然不累了。便是累,也是累马。我让大家停下来,却是……却是我肚子不舒服。”许攸离得陈诺近了,闻见陈诺满嘴的酒味,甩手道:“我看督军大人不是肚子不舒服,是肚子里的馋虫不舒服了吧?怎么,督军大人偷喝酒了便不能请攸喝上两盏么?哦,对了,先时将军与张白骑作别故意将攸支开,是不是跟他喝酒去了?是不是?”

    此时的许攸倒像是一个酒鬼,而且还是个馋酒鬼。

    陈诺哈哈一笑,点头道:“是也不是,不是也是,随便许大人你怎么想吧。不过,许大人要想喝酒,我这里倒是有些好酒,等会营盘扎好了,我再遣人送到许大人帐下,许大人可还满意?”

    许攸拍着肚子笑道:“那我肚子里的馋虫可有口福了,哈哈,督军仗义,攸在此谢过,不再叨扰!”许攸说着,手一招,摇头晃脑的带着随行亲卫就走了。陈诺这边指挥了人马安营扎寨,忙过了后便匆匆来到赵雪帐中来见。赵雪酒量本来不行,又喝得急了,不醉才怪。只她不想出丑,一路坚持了下来,此时难得人马停了下来,她回到帐中,也就傻乎乎的躺了下去,盖着被子就睡了。

    陈诺当然不放心别人伺候,特意调来了祝融青衣,让祝融青衣在赵雪帐下照看。他这边先从赵雪这边出了帐,自回了帐中,一坐到帅案上就埋头处理一些杂事。如今既然决意要回青州赴任,便得考虑偃师留下的烂摊子,这个摊子毕竟是他用将士们的鲜血换来的,随便丢了当然可惜,只是,对于走后到底该如何安排,实在不能草草行事。就像是下围棋,这边丢下棋子,半天不动,不是因为忘了,却是为将来布局,总有用得着的时候。而偃师,就算他的主力人马撤走了,他的‘棋子’却是不能连盘端了。至于该如何安排,煞费脑筋。

    一抬头,都到了天黑,油灯点上了。

    陈诺暂时放下乱七八糟的脑子,也不再理会帅案上的累累奏牍,起身来,立即朝着赵雪这边走来。

    他问祝融青衣:“赵雪她……”

    祝融青衣回道:“她倒是醒来吐了一次,又沉沉睡了。”“吐了就好。”陈诺一点头,心疼的伸出手来轻轻摸了摸赵雪的额头,额上的温度还算正常,便即抽回手来,顺便为赵雪掖了掖被子,就要起身走开。只他刚刚起身,赵雪倒是醒了来,一把抓住陈诺的手,叫道:“大哥哥,大哥哥!”陈诺心里一喜,也即矮下身来,捧着她的手,看着她幽幽睁开眼帘。

    祝融青衣立即端了杯水上来为赵雪漱了口,也就默默的下去了。

    赵雪还没说话,陈诺倒是立即责备她来:“你今日也实在放肆了,夺我酒坛也就罢了,却还要逞能替我喝酒,谁让你这么干的,你可真有能耐了!”赵雪听了,眼睛一眨,泪水扑簌而下,说道:“袁将军让大哥哥你去青州,又派许攸过来,分明是对大哥哥你不放心,大哥哥既然决定要忍辱屈从,在这个时候便该行事谨慎,万事小心。我也知道大哥哥你跟张白骑喝酒那是收拢人心,这样的事情我不是不让你做,只是点到即止则可,实在不该抱坛喝酒,喝伤了该怎么办?再说那许攸,许攸在此之前可是警告过大哥哥你的,他不喜天王寨,袁绍不喜天王寨……大哥哥……”

    不能再听她说下去了,陈诺一股冲动,一把抱紧赵雪,说道:“傻雪儿,你大哥哥我的酒量你又不是不知道,喝这点酒自然不在话下。便是我喝不了,那也不能让雪儿你来顶替啊,伤了我小事,要是伤了雪儿,可不要让大哥哥我心疼死么?”

第百六一章:高顺归来

    因为赵雪醉酒耽搁了半天,第二天陈诺一行继续赶路。

    半路上,将到绿林寨时,绿林寨当家雷横邀了关中好汉为陈诺践行,陈诺免不得又要喝上些酒,与众位好汉作别。这样一路匆匆而行,转眼就到了新安。新安这边可是虎头寨的地盘,虎头寨头领张晟早前几天就已经打听好了,等到陈诺等将要过山头时,远远的亲自领了人马来恭迎陈诺等人,想要接他们上山盘桓两天。

    陈诺连日赶路说来也疲乏了,加上他有心要拖延时间,以好多在路上思谋思谋将来出路,既然张晟有请,倒是不客气了:“张晟兄相邀,某却之不恭了!”张晟心里高兴,连连点头,就要下马为陈诺拽马。不想,陈诺身后跑出一人来,向着陈诺诡秘笑道:“督军大人,攸在先时可听督军大人说道,督军大人之所以与天王寨的张白骑结成生死之交,那完全是因为张白骑在新安时恰好替督军你解了围,救了督军一命。”陈诺眼睛一转,笑道:“不错!许大人记性真好。”许攸笑道:“如果攸没有记错的话,当时为难督军的人不是别人,正是虎头寨的张晟,也就是眼前的这位。怎么,如今又是怎么回事,转眼就是兄弟相称起来啦?”

    陈诺微微一愣,没想到当晚上随便给许攸瞎掰的两句,许攸倒是记得清清楚楚,这却不好否定了。他一点头,说道:“啊~不错!张晟兄,这是怎么一回事啊?”张晟也是微微一愣,看见陈诺在向他眨眼,也立即明白过来,当即是哈哈一笑,说道:“所谓不打不相识,先前俺在新安时虽然与将军有些过节,但俺和将军又不是死仇,自然没有不可化解的道理。更何况,俺知道了将军的厉害,那就更加要努力巴结了。今日此来,不瞒诸位,俺便是有这层意思。嘻嘻,俺的这点小心思,不想被这位许大人你一眼看破,真乃高人啊!俺,俺实在是诚惶诚恐,诚惶诚恐!”

    看着许攸伸手捋须,一副舒适之态,陈诺是暗暗给张晟丢了个大拇指,看来这小子前途不可限量啊,不但将事情解释清楚了,且还顺带拍了许攸马屁,让许攸舒舒服服没有二话,实在高手。

    到了虎头寨上,张晟请了陈诺、许攸等人用过了接风酒。酒席上,倒也乖巧,张晟是不断向许攸敬酒,把个许攸先敬趴下了,送了下去。他这边,与陈诺嘿嘿坏笑,又继续喝着酒。等到酒喝得差不多了,陈诺这边也就回了帐下。

    天王寨的房舍毕竟有限,陈诺所带来的军士都在山上搭帐。

    陈诺回了帐后,心下难安,立即找来赵雪、徐荣等人连夜商议要事。陈诺看了众人一眼,首先说道:“今日在山下所发生的事情,倒是提醒了我。想来若是让许子远一直随我等回了偃师,怕是不便。我想想,还是觉得不让他继续跟随我等是好。你们也说说,能有什么办法让他乖乖离开?”

    帐下徐荣是最后加入陈诺军的,对于陈诺军中状况也只是基本了解了些,至于其他的核心内容却是一点不知。不过,他也知道在军中有些东西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既然陈诺不喜许攸知道,那么替他出出主意将他撵走还是不难的。徐荣微一沉吟,抱拳说道:“将军若是不喜,某这就派人暗地里将他抓走,不让他与将军一道便是!”

    陈诺之所以不希望与许攸同行,最大的原因是因为偃师有个祝融红衣。要知道,在此之前,他为了救治偃师将士,与祝融红衣达成了合作。祝融青衣帮助他解‘蛊母’之毒,他则在将来适当时候为她取得南蛮王之位。他们这种合作关系说得不好听一点,有点狼狈为奸的意思了,自然是不能让更多人知道,首先得瞒过袁绍。虽然陈诺不用担心许攸见到祝融红衣,祝融红衣会自暴身份,然后,祝融红衣入他帐下还带着一支千数人的藤甲军。这么一支南蛮人马如此显眼,要是让许攸看到,如何能不起疑心?是以,陈诺不想让许攸与他一道回偃师。只是,许攸这家伙代表的是袁绍,故意一路跟随着他,便是起到监督催促的作用,要想将他支开却是不那么容易。

    陈诺听徐荣这么一说,虽然是鲁莽了些,但也不失为一个办法。只他尚未点头,赵雪立即说道:“这样未免欠妥吧?”也没有多说。陈诺也觉得有点欠妥,可若不能将他抓走,如何能让他离开自己身边呢?他这边沉吟不语,旁边祝融青衣却是调皮一笑,说道:“何须这么麻烦,要想他走那还不容易,吓他一吓就是了。”

    陈诺听来,看了祝融青衣一眼,说道:“吓他?如何吓?”她也没有想到这个小姑娘倒是胆大,居然想吓唬别人。祝融青衣眼睛一转,说道:“我在姐姐那里曾习得扎飞纸一术,或许可以用得上。”祝融青衣姐姐祝融红衣一身的巫术,或许还真能有唬得住人的,陈诺倒是没有多说,问道:“何谓扎飞纸?”祝融青衣卖起了关子,向陈诺笑道:“将军可跟我去一看。”

    虎头寨建在山间,分为前后寨,前寨住人,后寨除了寄放些牛马,其余地儿都是空荡荡的。许攸半夜憋尿,从着榻上爬起,想要找方便之地,发现一时居然找不到。他也是急了,还想撩开袍子就拉,不想他眼睛一眨,远远的看得一物从跟前闪过。他也是好奇,本能的就跟了过去。只他这一路走来,也就到了后山之地。

    后山多坟丘,还有些杂树,被风一吹,树叶哗哗乱抖,荒凉可怖之极。许攸醉得一塌糊涂的脑袋这时被迎面一股冷风吹来,身子嗖嗖作动,忽然发现自己就站在一座坟茔边,眼前的杂草高过膝盖,里面还隐隐露出森森枯骨。眼看着周围没有一个人,他也是吓了一跳,身子抖动不已,赶紧是转身就走。然而,他刚刚一个转身,忽然耳后风声乍起,眼前闪显一物,白衣白面,有头无足,有手无鼻,他是大叫一声,吓晕过去。躲在坟茔后面操控纸人的祝融青衣见吓昏了许攸,当即是跳了出来,将手中纸人对着许攸一晃,对于自己的妙计成功,那是跳着笑着。

    然而,她只瞥眼之间,忽然看到身后坟茔燃起蓝色小火,有如人骨,还闪闪腾跃着,在树木之间黑暗之下实在诡异。祝融青衣是乐极生悲,刚刚哈哈一笑,下一刻却是尖叫出声,不及陈诺出现,也是跟着吓晕在了地上。

    陈诺此时终于是知道所谓的‘扎飞纸’,不过是扎了个白面纸人,牵动纸人利用黑夜还有周围的环境来吓唬人罢了。虽然这种东西拿出来有点儿戏的感觉,不过却也能起到吓唬人的作用。只是他也没有想到,许攸一倒,祝融青衣也跟着吓晕了过去,实在让他转不过弯弯来。只他回头一看,见到那片闪动的蓝火,摇头一声苦笑。

    赵雪走上前来,问道:“青衣她是怎么了?”突然看了身后一眼,也是跟着叫了起来:“啊,鬼!”叫了一声,往陈诺怀里钻去。陈诺抱着她,只觉怀里的赵雪瑟瑟发抖,像是害怕至极。他立即轻笑一声:“不怕,雪儿,你跟我来。”他拉着赵雪,到了那蓝火之处,伸手将那片蓝火拿在手里,分明是个骷髅:“雪儿,这是磷火,不是鬼,有……”陈诺还没有解释完,可怜雪儿也是吓晕了过去。

    看着躺了一地的三人,陈诺是无奈的一摆手,叫道:“都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出来处理处理?”徐荣闻声走了出来,见到陈诺手中的骷髅,亦是不由身躯一颤,不敢过来。陈诺也知道跟他们解释是没有用,索性将手中骷髅丢了,抱起赵雪,自去了。

    许攸像是做了一场梦,一觉睡到正午,脑袋痛得欲裂了一般。

    他一醒来,便即叫道:“鬼!有鬼!”连忙跑到陈诺这里,跟陈诺说了这事:“……督军你是不知啊,我可没有说假话啊。那白面鬼,顶着个大脑袋,摇摇晃晃,忽然到了我跟前,我这才发现他根本就没有双脚。这也罢了,它,它居然连鼻子也没有!”陈诺一通听罢,深深的表示同情:“呃,或许许大人你是做噩梦了呢?”许攸连忙摇头:“不是噩梦,这不是噩梦,有物为证!”正要撩开袍子让他看看他袍子上面遗留的黄色尿液,告诉他这是他昨晚上因那一吓瘫下的尿液,突然又觉得不妥,赶紧又正经八百的坐了,说道:“反正,反正这绝对不是噩梦,是真实的,督军你要相信我。”

    陈诺眉目一结,说道:“那这样看来,许大人你八成是真见鬼了!也罢,我帐下有一名筮者,可为许大人你卜筮一卦,再观吉凶。”许攸连忙说道:“正要请来为攸解惑。”陈诺一点头,帐下走进来一人,见过了陈诺二人,听了陈诺的吩咐,便即为许攸占起卦来:“大人,得蛊卦。蛊者,主卦为巽,卦象是风;客卦为艮,卦象是山。从卦面上来看,下为风,乃乱之象也。两卦相合,风行山止,打旋而邪,盛极而衰,凡事必须防患于未然,才有利于涉大江大川。”

    听到那个‘邪’字,许攸是身子一怔,立即追问:“什么意思?”

    那人呵呵一笑,站起身来,说道:“邪祟入侵,当远避。”

    陈诺立即接口道:“唔!兄弟说得有理啊,怪不得啊怪不得!”对着那人丢去一眼,那人点头一声轻笑,又瞥了一眼许攸,方才长身而退。许攸听到‘邪祟’二字,惊骇得更加了不得,便还想向那人再问仔细些。见筮者起身走了,来不及去叫,倒是眉头一皱,与陈诺说道:“刚才那人我怎么好像是哪里见过?”一时却又想不

    起来。

    陈诺心里一愣,可不想许攸想起刚才那筮者是他叫祝融青衣假扮的,赶紧是哈哈一笑,岔开话来:“唔!这位筮者是我刚才从城里请来,许大人怎么可能见过呢?如果有,只怕是大人你当真被邪祟缠身了。”陈诺此话一出,又觉得不妥,加了一句:“昨晚我帐下有一将士身体不适,我便让人从城里请来这位筮者,正好碰上许大人你这事,这才让他过来替许大人你卜了一卦。”

    许攸一点头,也就没有多想。

    陈诺又道:“那么,许大人接下来准备怎么办?是否,是否听从卦象,远避之?”

    许攸点头,说道:“嗯,不错,当远避之。”又看了看帐下,说道,“我一进这虎头寨就觉得有一口阴风,让人很是不爽,原来为此。看来我们还是速走为妙。”陈诺一笑:“那好啊,不知大人何时动身?”许攸说道:“自然是越早动身越好,要不现在就走吧。”陈诺点头说道:“使得!”看看许攸不动身,陈诺一愣,笑道:“许大人这是看我干什么?”

    许攸奇道:“督军不发话,三军不动,我如何走?”

    “这……”陈诺气馁的说不出话,脸上一笑:“这个,许大人你……你不觉得跟我们在一起走很是不合适吗?我想啊,大人你这身‘邪祟’,会不会正是因为人多杂乱的缘故,这才引来的?我的意思是……”心里骂道,“考,这人怎么这么不自觉,都说你邪祟入身,意思让你有多远滚多远,这家伙怎么就不开窍呢?”许攸也许是真脸皮厚,说道:“这个没关系,我没有觉得啊,反而我倒是觉得这人多在一起阳气更盛,邪祟自然远离,我们还是一起走吧。”

    陈诺知道此计是败了,暗暗咬牙,垂下头来。

    大军从虎头寨下来,陈诺与张晟作别。

    行了一天,出了函谷关,是夜,在关外扎下营寨。

    离偃师越来越近了,可到现在仍是没能将跟屁虫许攸弄走,陈诺是心里不服。于是晚上,陈诺又即召集了赵雪等原班人马商讨此事。这次,祝融青衣因为‘扎飞纸’一计败了,又被吓了一回,干脆闭紧嘴巴,往后退缩,有多远退多远。陈诺看她那副可怜相儿,摇了摇头,叹道:“青衣回来,你再退可就要……”一句话还没有提醒完,只听砰的一声,祝融青衣脑袋撞上了屏风。

    “啊哟!”祝融青衣本能的摸向脑袋,这才发现磕上的是头盔,头盔把眼睛都遮住了。祝融青衣连忙伸手去扯,却是越慌越乱,把头盔都快扯掉了。祝融青衣这滑稽的动作倒是引得帐下人等嗤嗤一笑,赵雪当即走上前去,给她扶正了头盔,轻声问道:“没事吧?”祝融青衣脸上一红,摇了摇头,心里却仍是惭愧着不能帮上陈诺的忙,眼睛便是一红。

    陈诺可没有心思去理会祝融青衣这点小动作,转而向帐下诸人说道:“眼看偃师越来越近了,许子远这事必须尽快处理。我看,上次长秋提的意见,大家可以考虑了。”

    徐荣听陈诺采纳自己意见,也是心下一喜,不及开口,赵雪说道:“徐……哦,陈主簿的意见不是不可,只是太过冒险了些,要是今后被许攸发觉只怕不好解释。如果非要这么做,我看不能用我们自己的人。”陈诺听来点了点头,暗赞还是赵雪心细,他这边想了想,说道:“赵雪言之有理,我们的人却是不可轻易使用,如果非要用,就让虎头寨张晟出马吧!”

    虎头寨张晟,送走了陈诺,心里也是一阵落寞。

    天王寨一战,他虎头寨跟天王寨站在了一起,得罪了黑山。本来,他还以为有陈诺这个靠山在偃师一带堵在关外,黑山张燕就算想要报复他,那也得先过了陈诺一关,所以很是放心。然而,如今陈诺突然要去青州赴任,这却如何是好?陈诺这个靠山不在,将来黑山哪一天领兵杀来了,他小小虎头寨焉能抵挡得了的?

    便是在见到陈诺时,他也有意无意的将此种忧虑跟陈诺说了。更为了谋求主动,甚至不惜搭上整个虎头寨,让陈诺带到青州去。只是好歹陈诺向他安慰了两句,说让他不必担心,他虽然去青州赴任了,这边他临走前也会做好安排的。虽然是得到陈诺亲口的承诺,但他毕竟还担着些心,吊着些胆,始终放心不下,生怕会被陈诺给遗忘在这个旮旯里。

    然而,也就是在他胡思乱想时,倒是接到了陈诺一封密函。

    拆开密函一看,张晟是喜上眉梢,啊哈哈一笑:“陈将军他终是没有忘了我!”他把密函看了两遍,之后按照上面的意思,将密函烧了。他这边立即喊来部下,给他们交代几句,他们也就巴巴的下去准备了。众人退下后,他则是站起身来,嘿嘿一笑,摩拳擦掌。

    陈诺一行,晃晃悠悠,到了谷城,眼看着离洛阳已经不远了。

    行了半天,不走了。

    许攸赶来,又是追问陈诺:“督军大人,你老又肚子不舒服啦?”陈诺摇了摇头,嘿嘿一笑:“非也,是肚子里馋虫又在蠢蠢欲动了,哈哈,他们说啊,要喝酒要喝酒!”许攸眼前一亮,连连点头道:“喝酒好,喝酒好!”陈诺设了宴,请了许攸又是开喝了,这一喝,喝到半夜。许攸喝趴下了,被抬走了,陈诺这边出来,向赵雪问道:“一切可都安排好了?”

    赵雪点头说道:“将军放心吧,陈主簿已经将人给遣散了,专等张晟杀来。张晟那边也已经答应,只要劫走了许攸,立即带他北上,从洛阳绕去平县,再经平阴渡河到达河阳,将他安全送到邺城。到时只需露点马脚,让他们知道是白波或者是黑山那帮贼寇干的就是了。”陈诺满意的点了点头,也没有说话,带走赵雪进了营帐。

    赵雪在他身后,忽然说道:“大哥哥,青衣姑娘好像还在为上次事情自责呢,你还是劝劝她吧。”陈诺一笑,说道:“这个嘛,我看还是你们女孩子有办法,这件事情就交给雪儿你来办吧。”陈诺说着,径直坐到席上,展开竹简来看。赵雪看帐下无人,说道:“大哥哥,你是真傻还是假傻,你看不出来吗,青衣她为了这件事情很是自责呢,只怕都偷哭过几次呢。”陈诺一笑,头也不抬:“哦,那便怎样?”赵雪一吐舌头,横了陈诺一眼,说道:“我看大哥哥你在蔡姐姐一事上做得就很漂亮,知道自己的错立马宣布要迎娶蔡姐姐。可在这件事上,这件事上大哥哥你就怎么这么糊涂呢,难道大哥哥你就看不出来人家青衣对你有意思,她是……”

    “啪!”

    陈诺身子一直,一掌啪在案上,说道:“雪儿不得胡说,青衣只是我的小妹妹,她也只是把我当做哥哥,没有其他!更何况……”更何况人家已经跟典韦好上了,他怎么能跟部下抢女人,更何况是他的爱将!赵雪被陈诺一啪木案,也是吓了一跳,她也没有想到陈诺的反应居然是这么的强烈,吓得她浑身一颤,不由倒退一步,看着陈诺,突然问道:“那我呢,我也只是你的小妹妹吗?”

    陈诺微微一愣,眉头一皱:“雪儿不得胡搅蛮缠!”

    说起来,他跟赵雪也只是暗地里好,从未有公布,就连军中之人多半也只知道她赵雪是‘男儿’身。赵雪为了此事,那是烦恼不堪。从这点来看,也就不难理解上次许攸无意间说她不是女儿身,赵雪会有那么的愤慨了。虽然因为蔡文姬一事,从陈诺上次的举动来看陈诺是喜欢她的,就是那时候陈诺也是亲口承认要对她和蔡文姬负责。然而,在这件事情没有成为现实之前,她赵雪或多或少不免患得患失。更何况,她只要一想到她这个尴尬的身份,便是气不打一处来,对于自己的‘男儿身’,似乎看不到一丝希望,心里有时不免是绝望至极。如今夜,赵雪因为祝融青衣一事,不知怎的就敏感的牵扯到了自己身上,将她心里的疑问脱口道了出来。

    说来,陈诺也不是不理解赵雪尴尬的处境,也为了此事烦恼。只是,在未能真正脱离袁绍掌控之前,他还真不能有其他想法,便是对于赵雪的爱意也只能是强烈的压制着,不敢轻易表露。赵雪有痛苦,陈诺何尝没有?加上最近发生的一些事情,让陈诺心绪不安,脾气不免有点,说出去的话也是不免没有经过深思熟虑。

    一句‘胡搅蛮缠’说出后,看到赵雪变异的脸色,其实陈诺也是后悔了。

    陈诺连忙道:“这个,雪儿……”

    没有来得及解释,赵雪已经是连退两步,转身走了出去。一掀帐,只见有条熟悉的影子钻了过去。赵雪眼睛一转,暗道:“是青衣!”同时心下骇然:“糟了,青衣应该是听见了我跟大哥哥的话,只怕……”不及细想,立即兜头追了上去:“青衣,等等我!”

    赵雪出帐,陈诺想追,最后还是放弃了。他眼睛重又落回竹简,却发生已经没有心思再看下去了。也正是他烦闷之时,忽然远处传来混乱的马蹄声,连带着杀喊声。有士卒到了帐前,向陈诺报说:“将军不好了,有山贼杀来!”陈诺出帐来:“慌什么!都给我坚守住,不许退后!”突然又想到赵雪生气走了,心下骇然:“糟了!”虽然张晟是他请来的,可张晟的部下却不忍得赵雪,要是他们不识好歹伤了赵雪那该怎么办?陈诺想到这里,立即是吩咐一声:“找到赵雪。”突然发现平时这时候应该在身边的祝融青衣也不见了,

    又加了一句:“找到祝融青衣。”想了想,“算了,都跟我来!”

    陈诺去找赵雪、祝融青衣二人,营外面,张晟则高舞着兵刃,大叫道:“给我杀呀!”他一马当先,身后的部下紧跟而前,蜂拥着杀入了陈诺答应。顿时,营屯热闹了起来。许攸还在醉梦之中,忽然被人连连推拽着,在他耳边大叫:“大人不好,山贼杀来了!山贼杀来了!”可怜这次许攸是喝得太多了,推了他半天,愣是不醒。等到他的亲卫们还要再去推,不想帐外火起,马蹄声得得,有十数骑马冲来,将左右人杀了,从着马背上跳下来,直接闯进帐中,又把这帐中的亲卫给杀了。有一猛士上前来,一把掀开许攸身上的被褥,用火把对着许攸照了照。

    许攸被这一照也是酒醒了,立即从梦中睁开眼来。只一睁眼,看到塌边围了三五个铁塔似的汉子,且他们都是在火把之下,显得很是突兀,加上之前许攸受过吓,此时突然看见这些人,顿时身子一缩,连连大叫:“鬼呀!”不过他受鬼一下,居然脑袋清楚,仍是口喊,“你们不要伤我,我乃袁本初帐下许攸许子远是也,尔等……”

    “许攸是吗,我家杨奉杨帅抓的就是你!”

    一条铁塔汉子伸出巨手来,将许攸一提,轻轻从着被褥里提了出来。许攸惊骇之下听到杨奉二字,心里大骇,遂叫道:“杨奉?白波贼杨奉?我与杨奉无冤无仇,啊,你……”“闭口!”旁边有人操起一块黑布将他眼睛给蒙住了,又有人嫌他嗦,扯起破絮,又将他嘴巴给堵住了。

    “走!”提了许攸出来,将他丢在马背上,十数骑人马往前兜来,与张晟会合。张晟见是拿了人,方才打了声呼啸,众人如风似的往着洛阳方向便跑。虎头寨这边来去如风消失无踪,那守在外面的徐荣嘿然一笑,手一招,带了人马往回走来,半路遇到陈诺,故意问起陈诺发生了何事。陈诺却是心急着赵雪、祝融青衣二人,便是问他:“你们回来时可有看见赵雪他们?”

    “赵将军?”

    徐荣一愣:“没有看见啊!”陈诺心下一急,叫道:“妈的,给我找!”

    一夜过去,天色蒙蒙亮了,陈诺这边仍是没有消息,心里急不可耐。他暂时收兵回了帐下,心里很是憋闷,还想着:“这个张晟办事不会这么不牢靠吧,妈的,我只要他抓许攸一人,不会将赵雪她们……”陈诺眼睛转着,一拳头打在帅案上,就在这时,那帐外亲兵向陈诺说道:“将军!赵雪将军她们回来了!”

    “回来了!”

    陈诺站起来身来,连鞋子也不及穿,趿着就走,连连叫道:“快让赵将军她们来见!”帐外一声应诺,陈诺还没有走到帐门边,帐门一动,赵雪先已经进来了。看到赵雪,陈诺是大喜不已,连忙拉住她,就要将她抱入里。赵雪却是心下一急,手上一脱,小声道:“外面还有人呢!”陈诺微微一愣,这才想到是自己得意忘形了,赶紧缩回双手,又即眼睛盯着赵雪,故意板着脸问道:“雪儿,你这一晚上都到那里去了,可知道急死我了都?你没事吧?”

    赵雪眼睛盯着陈诺的脸看,内心一阵波澜,这才知道陈诺对她是关心的。她低下头来,说道:“我没事,倒是将军……”赵雪忍住没笑,伸手在他脸蛋上揩了两揩,揩了一手的烟灰。昨晚为找赵雪,陈诺那是往烟火里突突,能不沾染一脸烟灰?陈诺全然不当做一回事情,倒是被赵雪手指一揩,身子一动,内心一暖,油然说道:“以后可不许再像昨晚那样动不动就走了,让我找不到你……”

    赵雪一吐舌头,说道:“谁愿意让将军你找不到,还不是昨晚上……对了,许大人……”陈诺低声跟他说道,“放心,这件事情已经办妥啦。”赵雪抚了抚胸口,对他挤出一笑:“虎头……虎头那小子可真猛,一杀上来就横冲直闯,当时我就被他们骑兵给冲散了,差点都没有找到回来的路。”陈诺轻哦一声:“原来是虎头那小子。”

    赵雪机灵着呢,虎头寨不便直说,只说‘虎头’,倒是被陈诺给取笑了。赵雪一听,又是吐了吐舌头,说道:“大哥哥就知道取笑我。”想到一事,“对了,幸亏这次迷路,不然也带不回来这人呢。”陈诺一愣:“这人?谁呀?”赵雪一笑,说道:“这人我不认识,不过青衣妹妹却是认识的。青衣说他是大哥哥你日盼夜盼想要见的人,所以她就求我带了回来。”

    “日盼夜盼?”不会是蔡文姬吧?陈诺还没有开口,倒是赵雪鬼机灵,看出他心思,立即说道:“大哥哥你想什么呢,罢了罢了,不捉弄大哥哥了!”回过头来,向着帐外道,“青衣妹妹你还愣着干什么呢,还不快将高将军带进帐来?”

    “高将军?高顺?”

    陈诺胸口一窒。自高顺在陕县被匈奴乱兵给冲散了后,他是派人四出寻找,一直都没有消息,以为再难见到了。对于此事,陈诺一直是引以为憾,便是如赵雪所说,随着日久,对高顺是‘日盼夜盼’,其实也一点不为过。本以为再见高顺已经是渺茫之事了,没想到赵雪这一出去居然将高顺给带了回来,陈诺如何不惊喜?

    高顺进帐,见到陈诺,浑身一震,纳头就拜:“陈将军!末将来迟了!”

    “快起来,不需多礼!”

    陈诺身子一动,连忙伸手将高顺扶起,上下打量了高顺一眼。别的倒是没有什么变化,只高顺铠甲里面隐隐露出一匹绷带,上面似是带了血渍。陈诺身子一动,手指他胸前,问道:“仲平,这是……”高顺一声轻叹,说道:“说来惭愧!”

    就在匈奴骑兵忽然冲进天王寨大营的那天晚上,高顺早在这之前因为跟陈诺喝酒喝醉了,陈诺外出没有带上他,他一个人便留在帐下昏睡过去。也是他以前没有喝过什么酒,这第一次喝不知轻重,喝得太多,以至于匈奴骑兵快要冲到时,他高顺仍是不醒,呼呼昏睡着。也幸好,在最后一刻,他被人叫醒,眼看着左右烧得通红,杀喊声猛然传入耳中,他是一个囫囵爬起。然而,没等他去抓兵器,帐篷却被外面人用兵刃砍开,直冲进来,向着他兜头砍下一刀。

    高顺此时脑袋还是有些昏昏涨涨,但本能使得他侥幸的往着旁边跳开。躲过了对方这一击,他是整个人也都吓醒了过来,浑身冒着冷汗,一咬牙,在对方挥出第二击之前,手操被褥,向着对方劈头盖下。也正是因为这一手,将对方视线稍稍遮住,他则转过身来,拿起了榻边的长枪,将长枪一挥,挑向那骑。那骑仓促之下,被高顺挑下马来。高顺想要趁机夺了他马,跳出帐外,不想这时又有许多骑围了过来,将他去路拦住。高顺身当此时,虽然仍是有一丝酒未醒,不过因为连连吃了匈奴骑兵的两击,身上着伤,也顿时让他彻底清醒,不再犹豫,望着匈奴骑阵里就是一通乱杀。

    只是,他毕竟是一人,而对方到底是一群,人数上就已经吃了亏。他这边杀得爽,匈奴骑是不断补充过来,他要受着层出不穷的匈奴围攻,就算再厉害也是架不住对方车轮战。更何况,在真正大战之前,他高顺就已经连受了两击,伤口处流血不止。高顺非是不知进退的人,眼看支撑不住,连忙杀出了一条重围,向着外围突破。只他虽然是生死命悬一线,仍是没有忘记陈诺。他因醉酒也并不知道陈诺已经带兵出去一直未归,还冲到了陈诺等歇宿之处,准备找到他,却根本见不到陈诺的影子。他当时转念一想,或许乱起时陈诺就到了中军,跟张白骑他们在一起。他想通这一点,立即又是向着中军之处冲去。

    然而,中军这边没等他赶到,张白骑等人已经不见了踪影,一座座营帐都被匈奴人给点着了。他既不见陈诺又不见张白骑,心下焦急难受,便是胡乱对着匈奴人砍杀了一通。好在半路上遭遇了一支人马,从他们那里知道张白骑出走,陈诺一直未归的事情,高顺见他两个都没有事情,方才放下心来。这之后,他准备去追上陈诺的,不想因为久战身上多处伤口,加上到处都是匈奴人,只得暂时隐退。他本想着等天亮了再去找陈诺他们,不想天亮后又遇到一伙匈奴乱兵追击,他混战中跌入山下,倒是被一农户给救了。

    这之后,高顺接连昏睡了数天,等到他醒来,再去找陈诺时,陈诺却已经拔营往偃师走了。高顺打探到消息,不顾身上没有好的伤,立即追了上来。只是这一路也是十分艰辛,几次创口因为连日的颠簸而再次创裂,但高顺仍是不顾,这才造成他多日伤口未愈。也是他幸运,昨晚连夜赶路,倒不想在半路上遇到了祝融青衣和赵雪两人,知道陈诺就在这边,也就回了来。

    陈诺听高顺前后一说,心下叹了一口气,手扶着高顺肩膀:“仲平你这一路走来,哎……”高顺将前后事情说完,又即向陈诺一拜,说道:“说起来,若非顺醉酒误事,也不会发生接下来这一窜事,是顺之罪,请将军责罚!”陈诺赶紧拉他起来,安慰了他两句,说道:“这件事情不需再提了,说起来本将军也在罪责难逃,倒是仲平你这一身伤,让我看着就心疼啊!”立马抬起头来,看到祝融青衣,说道:“青衣,快让人带高将军下去休息,安排军医为高将军伤口重新包扎。”

    祝融青衣应了一声,倒是没有二话,带着高顺就下去了。

第百六二章:河阳遇敌

    平阴县令陈道非原本不过是县下一个掾属,但因为上任县令邹靓被陈诺带走了,他也就临时领了县令一职。www.uu234.cc

    还别说,他这个县令当的还真入味,时间久了,渐渐也就找到了某种感觉,比起刚开始的战战栗栗要好多了。

    他的战战栗栗,是因为他的官位来的不正。他这个县令,说得不好听点,还是陈诺当初带走邹靓后随手丢给他的。这种来路不正的官位,自不免让他整日的患得患失,不知所以,生怕哪一天朝廷会派人下来,将他撵走。也许是上天保佑吧,当他头痛这件事情的时候,幸好朝廷发生了诛董事件,如此一来,朝廷是必要大忙一阵,对于他这个小小县令自然也就没有多少人注意了。更何况,自陈诺将平阴丢给他之后,陈诺又接连击败了西凉三将,打下了偃师,跟他势力基本练成一片。这样一来,他的危险也就降到了最低点,做起县令来也就坦荡多了。

    灯昏之下,陈道非把着手中印信,笑道:“看来我这个‘真盗匪’是走了狗屎运,居然能抱了陈诺这根大腿、哈哈,只要陈诺他在偃师站得越稳,我的官位也就保得越久。等年深月久之后,谁又会计较我是不是真正的县令,更没有人知道当初那个麻狗小子就是现在的陈道非。哈哈,陈道非,陈道非,你真的该好好感谢陈诺陈将军对你的器重呢!”

    ‘真盗匪’跟陈道非念起来有点谐音,也难怪当初陈诺赐名时,他听成了‘真盗匪’。等他将这个‘真盗匪’说给他人听时,他人是一个劲的笑话他,给他纠正了错误后,方才知道是陈道非,不是‘真盗匪’。当然,现在不管是陈道非也罢,还是‘真盗匪’也罢,他现在已经是执掌一县大印的堂堂县令大人了,完全不是昔日的那个被人呼来喝去的胖子麻狗。

    不过,他这个县令做的虽然爽,却因为他不识几个鸟字,有许多事情还是不便经手的,比喻文书一类。而他,只能是按照陈诺当初吩咐的,大事只要不糊涂,拿拿主意就行了,至于其余的事情自有下面人去做。虽然他是乐得做甩手掌柜,不过,日子久了,反而因为考虑到陈诺当初将平阴交给他不易,不能在他手上稀里糊涂的丢了,不免战战兢兢起来,心有愧疚,想要改变改变目前局面。于是,他也就开始有意无意的学者处理各类事情,且还刻意请了识字先生,跟着先生读了几篇书,也就渐渐识了些字,不至于睁眼瞎,被下面糊弄。

    他刚刚处理完公务,到了后堂,拿了县令印信瞧着,也不知怎么就想起了当初陈诺把平阴交给他的事情。他是一面感激着陈诺,一面发誓要将平阴治理好,不觉把着印信就睡着了。然而,没等他入梦呢,门外就是啪啪的敲门声,急促得就跟雨打芭蕉似的。

    陈道非猛然一惊,胖乎乎的身子一颤,头从着案上抬起,叫问:“谁呀!”袖子不小心将印信给扫落在地,赶紧捡了起来,另一只手揩了揩嘴角流下的馋涎。那门外小厮立即回答:“县令大人,不好了,来了来了!”陈道非被说的莫名其妙,不及穿鞋,爬起身来就跑去开门,呵斥道:“什么来了来了?”门外小厮倒退两步,向陈道非拱手道:“大人,城外来了许多人马,像是一伙山贼。”

    “山贼!”

    陈道非愣住了。是山贼就麻烦了,别看他平阴一县,自上任县令邹靓被带走后,县兵也解散了,除了治安有数十的衙役之外,就连基本的驻军都没有,要是山贼来了,如何应付?他吓得手上一颤,赶紧说道:“来……来了多少山贼?”

    那人回道:“大概,大概不下两三百!”

    对于平阴来说,两三百山贼却是不少了。陈道非眼睛一转,又即问道:“那么这伙人来自哪个方向?”那人立即回道:“是平县方向!”“平县?怎么会是平县?不对呀!”如果说这伙山贼是从河水对岸杀来的,那还可以解释为是白波贼或者黑山贼,要是平县方向就不对了。要知道,陈诺自控制了偃师后,这一带的山贼势力基本也就被肃清了,他这边也数月不曾见到一个山贼。如何,如何突然自平县方向跑出这么些山贼,难道是偃师方向出事了?如果不是这样,那就解释不通了。

    陈道非眼睛一转,提了袍带,连忙说道:“去请张、陆二位掾属!”

    张、陆二人之前与陈道非同为掾属,只是陈道非被陈诺看中提拔为县令后,他二人也被陈诺钦点协助陈道非处理县里务实。那人应了声了诺,也就连忙去请了,陈道非这里与其他小厮道:“快随我去东城门!”他这边走得急了,倒是鞋子都忘了穿了,还是后面小厮眼尖,转回去提了陈道非的鞋子一路撵了上前:“大人,大人,你的鞋!”

    张、陆二位,他们在听说城外来了山贼后,立即召集了城内所有衙役,连忙追随陈道非登上了东城门。陈道非举眼一看,城下火把乱舞,前方摆有十数骑人马,后面则是散乱的山贼步卒,据目测少说也有三百之数。陈道非心下骇然,还没有开口,他身后张、陆二人上来,看了一眼,已是吓得面目全非,咋呼道:“如此多贼人围我平阴,这却如何是好?”

    陈道非心里虽然害怕,到底顶了个县令的帽子,沉下了气,没有立即说话。那下方,山贼是舞着火把,高声叫着:“上面的听着,快些打开城门,放我等进去,否则休怪我等莽撞了!”陈道非大着胆子,向着下面呵斥道:“尔等是哪一路绿林好汉,可知此乃平阴之地,受武功中郎将陈诺陈将军庇护,尔等不可放肆!若是识趣,快些散去,莫要自讨没趣!”

    他却不知陈诺如今受封青州督军,已经不是武功中郎将了。

    那下面一人哈哈一笑:“原来是陈将军辖地,是我等白波好汉鲁莽了!尔等既然受陈将军庇护,我等倒是不愿为难。这样吧,我只与你们县令说话,叫你们县令出来!”陈道非旁边张姓掾属叫道:“此便是我平阴陈县令!”陈道非挺了挺胸脯,故意露出头来,看了下面一眼。只见下面那位绿林手拿兵刃,胯下大马,正露出凶绿绿的目光抬头看着上面,他这一看,正好跟他对接。

    陈道非尚未开口,他身后陆姓掾属眉头一挑,轻声提醒道:“这些人既是从平县而来,又怎会是白波那帮贼子?”陈道非也已经想到了这一点,只是摇了摇头,说道:“他们只要肯给面子不在我平阴撒野,我不管他们是谁!”

    随即扯了扯嗓子,高声叫道:“不知白波各位好汉来我平阴所为何事?还请指教!”

    马上那位汉子哈哈一笑,叫道:“好说好说,指教不敢,你既然是此地县令,那我就把话说了吧。我等这次经过宝地,欲要渡河北上,只是碍于没有船只,不得不向县令大人你开这个口,想要向县令大人你讨要些船只,好叫我等有涉水的工具。想来只要我等平安过去了,自然不会骚扰大贵县百姓。不知县令大人你,意下如何?”

    张姓掾属骂道:“这厮分明是在威胁我等,麻狗,千万不可听他的!”却是说顺了嘴,直接将陈道非小名给叫了出来,陈道非听来,脸上胖肉一颤,倒是没有说什么。身后陆姓掾属立即道:“若是借给对方一些船只,早些将这些瘟神送出去,自然是最好。”陈道非听来,点了点头,向着下面说道:“本县令便依你所求!”也不管张姓掾属瞪起的眼睛。

    下面,那个山贼头子听他答应了,也是哈哈一笑,向他拱手道:“陈大人爽快,俺在这里谢过了!”说着,立即是呼啸一声,带着人马从东门前绕了过去。眼看着这些人走了,陈道非终于是松了一口气。紧张的撑开手,才发现手心里还捏着一把汗渍呢。他旁边张姓掾属眼睛瞪起,啧啧的说道:“咦,麻狗你说,什么时候山贼也这么好说话了,我还道借了他们船只,他们该讨要粮草金银这些了,没想到他们就这么乖乖走了。”不但是出乎他的预料,其实自陈道非而下,每个衙役都是暗暗惊咦着,实在想不明白。

    其实,如果让他们知道这伙山贼正是张晟一伙,那就好明白了。

    张晟,他按照陈诺密函上面所说,纠集了全寨人马,一路杀到陈诺大营,将许攸掳走后,按照陈诺给的线路,经洛阳,到平县,再达平阴。这一路上都是陈诺的地盘,张晟自然不会给陈诺捣乱。想来,若非是因为渡河缺少船只,他们也不会无故连夜惊扰陈道非等人。他们也正是因为得到陈道非同意。征集了附近的大大小小的船只,连夜渡河,这才平安的到了对岸,河阳之地。

    突然有了这么一支人马从河对面过来,自然是惊动了河阳方面的驻军,将其报告给河阳县尊段煨。

    “县尊大人,贼人有两三百号人,眼下已经弃船登上了津渡,正朝我河阳赶来,不知我等该如何应付,还请县尊大人示下!”

    得到眼线的报说,河阳县尊段煨也是微微一惊。

    他站起身来,眉头打起了皱:“对面平阴之地不是已经落入陈诺手上了么,如何还有这支山贼从河对面过来?难道这伙山贼跟陈诺有关?”段煨想到这里,吩咐道:“立即关闭城门,严加戒备!若贼人只是路过,不骚扰我县百姓可不必理会,让他们过去;但若是他们敢乱来,立即开城应战,将他们从哪里来打回哪里去!”

    眼线领了命令,立即下去准备了。

    段煨这边,对于这

    伙山贼仍是不得其解。说来,他自与陈诺相识,便认了他这个‘小友’,跟陈诺关系还算可以,一直保持紧密。不然,陈诺据有平阴之地而不派驻军,实在是指望段煨替他守护津渡门户,也是对段煨表示放心;而段煨,也因为跟陈诺关系尚可,对于河对面平阴的来人皆都以宽容处理。是以,就连这伙山贼过来,他也没有急着派兵抵挡,到底是考虑了这一层关系。

    段煨,他能这么做,当然不是简单的因为陈诺曾在他驻地逗留过。更不是因为两人之间谈了些知心的话,便能让他对陈诺如此的放心。其实,段煨这么做,那完全是因为陈诺曾救过他一命。

    这并非是危言耸听。

    在此之前,他曾接到董卓的任命之书,让他去华阴赴任。他为了此事是烦恼不堪,不知该如何抉择,甚至准备听从董卓的命令。然而,当他将这件事情说给陈诺听后,让陈诺替他解惑,陈诺虽然没有明言让他不要过去,但他话里的意思他也听了出来,让他不能去,他也就听了劝。也正是因为陈诺这一劝,将他从鬼门关前拉了回来。试想,如果他当初没有听陈诺的话,而是执意要去华阴赴任,那么后果将如何?后果可想而知,因为董卓之死,西凉各军因为朝廷态度不明而陷入恐慌。中郎将董越还没有落入朝廷之手就被牛辅给杀害,而其他西凉诸辈,为了活命,只能是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居然打起了攻打长安的主意。这是他不敢想象的,如果他在华阴,或许会被这股乱流所扰,使得他身不由己。要么立即死在乱军之下,要么被迫胁从。这对段煨来说,不管如何,其结果绝对是九死一生。而正是因为陈诺将他从鬼门关前拉了回来,最终没有接受董卓的任命,这才没有卷进这股乱流之中,到现在仍是稳坐县尊之位,他能不感谢陈诺吗?

    也正是因为他感激陈诺,这才对从平阴方面的来人从来都是处以宽容的态度,甚至对于眼前这批山贼,因为想到陈诺之恩,也是不加制约,就怕他稀里糊涂出手,打的是陈诺的人。

    也正是因为没有河阳驻军的出手,张晟一伙人这才顺利的从河阳经过。

    张晟没有犯河阳,河阳守军也是暗暗松了一口气。站在城楼上的段煨,眉头一直没有落下,暗暗想着:“听说陈诺将军自从斩杀了西凉张济三将后,又孤身深入关中之地,将关中绿林搅得沸沸扬扬,还收拢了不少关中人马。莫非,莫非这伙山贼当真与陈将军有关?看他们的行进方向,啧,好像是邺城啊。如此看来,他们这伙人莫非是奉了陈将军之命要去邺城公干么?“

    段煨这么一想,立即释然,同时更加的庆幸自己先前还算理智,没有立即动手。既然山贼自去,那么警戒也就可以解除了。然而,当段煨巡视了各门后,正欲往转府衙,不想这时身后跑来一人,向段煨说道:“县尊大人,不好了,那伙山贼,那伙山贼!”

    没有听那人说完,段煨已是内心一惊:“难道是山贼又杀了回来?”他立即带着部下重登东城门,这才惊讶的看到,远处的确是跑来了一伙山贼,且是刚才经过的那一批。不过,他们这次是仓促而来,人马倒走,显然是兵败之相。“这是怎么回事?”就在段煨惊疑不定时,他身后有人指导道:“县尊快看!”

    抬头处,只见老远的地方传来一星墨点,有旗帜招展,杀喊震天。段煨脸色一黑,脑子混乱。他身后,有眼尖的,向着段煨叫道:“县尊大人,是匈奴,是匈奴骑兵!”

    ……

    ……

    蔡文姬到现在也没有明白过来,自然是怎么再次落入匈奴人之手的。

    陕县那晚,她抚琴夜思,因为口渴至极,这才鬼使神差的想要去陈诺那里讨水喝。然而,也许是上天在捉弄她,她喝的居然是米莱放了阴阳散的酒,是准备她跟陈诺双修用的。然而,她喝了。这之后,她回到自己房内,躺在榻上,不知从何时开始感到身体不适,全身燥热。这种燥热,如要了她的命似的,到最后,越发的强烈,甚至幻象丛生,让她燥热同时饥渴着欢.爱。她努力克制住了自己的冲动,突然,随着药力的散发,她身体难受的程度愈发的严重了。到最后,甚至连她都不能自持,以至走进来陈诺,她立即是与他进入了爱河。这种感觉,如干柴碰上烈火,猛然的烧了起来,一发而不可收拾。

    她的脑袋是迷糊的,两人连番大战,自至精疲力尽,方才罢休。也不知是何时,她迷迷糊糊中听到了屋子外面陈诺与祝融青衣和赵雪的谈话,让她知道先前那种朦胧的感觉是怎么回事,也让她知道她已经是陈诺的人了。那种迷茫,那种荒诞,那种羞涩,直接将她轰晕了过去。等到她再次醒里的时候,却发现耳边传来呼啸的马蹄声,还有无数马匹从着她眼前经过。荒凉的原野,呼啸的大地,晕眩的奔腾,让她片刻间窒息,再次昏了过去。在昏过去的那一刻,她甚至感觉,她应该还是身处先前的房间里。可实际上,她被人拽上了马背上,颠簸的马背代替了她舒适的床榻。

    她再次醒来的时候,悲哀的发现,随身携带的那部长琴没有了,低矮的房屋也换成了宽大的帐篷。帐篷壁上,火堆映着的是跳跃的人群,耳边传来的是异族的欢呼。这种欢呼声对于蔡文姬来说并不陌生,因为从第一声开始,这种声音便直刺她骨髓,深入她五脏,让她整个人身心颤栗不已。没有谁能够有她这种深刻的体会。

    有了第一次的触目惊心,再次感受时,已是不寒而栗。

    匈奴。居然落入了匈奴之手!

    蔡文姬再次晕眩了过去。

    这一路上,除了不断回想当晚上与陈诺的欢.爱,不断的想象着恐惧着匈奴人的残暴,她几乎什么也没有做。她几次醒来,几次晕眩,以至到了最后变成了麻木的炫泣。也不知这一路被带到了那里,只知不断的向北,不断的向北,没有停歇。而恐惧,哀怨,也不断的在蔡文姬心头滋生着。终于,到了一个不知名的地方,所有匈奴骑兵停了下来,在这里一停就是三天。后来她知道,这些人之所以停下来,那是等候着他们的匈奴右贤王的到来,他们将她一路带来之所以不动她身子,那是准备将她送给这位右贤王大人。

    蔡文姬在帐下,苦恼着纠结着,突然帐门被哗啦啦掀开,有三五匈奴女子走了进来,二话不说,将她搀扶起来,望着帐外就走。等到了一座稍微宽大一点的营帐时,她们将蔡文姬推了进去。一进去,才发现帐篷里面隔着一道屏风,屏风后面放了一只硕大的澡桶,水雾袅袅于其间。蔡文姬惊讶的发现,原来澡桶里并不是水,而是洁白色油脂之物。她眉毛一挑,或许她此时也已经猜了出来,桶里的白色脂物,居然是羊乳。这么一大桶羊乳,那该要挤多少只羊才有啊!也就在她惊讶时,却没有发现自个身上的衣服被周围的匈奴女子给一件件扒尽了,顿时只剩了一个素白的抹胸。

    “啊!”

    蔡文姬惊呼着,被左右冰凉的小手触及到肌肤,顿时一股嗖的感觉传遍了全身。当她明白是怎么回事时,脸上羞红之色云集,成了艳红。她惊呼着,还想要躲避,哪里想到这些看起来本来柔弱的匈奴女子,居然是双手齐下,八爪乱来,将她身子一抱,丢在了木桶里。那种细腻如绸缎的乳液,顿时是萦绕着蔡文姬全身,无孔不入洗涤着她的肌肤,她舒服得不觉呻吟了起来。

    先前还是一顿抗拒,抗拒不过,蔡文姬也只能是选择妥协,就连呻吟之声,也是发着颤。

    那些匈奴小姑娘看来,皆都是嗤嗤一笑,纷纷操起手来,望着蔡文姬细腻的肌肤上落下。蔡文姬惊呼得差点叫了起来,怎么看这些小姑娘举起的都是一只只咸猪手,实在是让人寒意顿生啊。

    哗啦,出水芙蓉,蔡文姬本来堆雪的肌肤,被羊乳一洗,不但更加白皙了,且给人的视感如一段锦绸,更增艳丽了。就连旁边的匈奴小姑娘,皆都是羡慕得差点叫了起来。蔡文姬看到这些小姑娘一对对贪婪的眼睛,就这么肆无忌惮的在她身上扫来扫去,那是浑身一个哆嗦,脸上红色更增,低下头来,用浴巾包裹着胸前一对团起耸立的丰腻。都已经出水了,自该有人送上衣物,帮忙穿戴。然而,蔡文姬等了片刻,却并没有等到想象中的待遇,等到她柳眉轻蹙,正要回身自己找衣物时,不想旁边姑娘一起动手,将她抱往榻边,丢在了被褥之上。

    蔡文姬手上除了一条洁白的浴巾,实在没有其他可以遮掩身体之物,到了被褥上只觉浑身**在了众女的眼线之下,便很是不自在。她赶紧往被褥里一钻,将被褥团团裹着身子,甚至连头都给包裹在了其中,那旁边三五匈奴小姑娘一见,都是吃吃的一笑,眼睛一挑,好像是说:“正要你自己进去!”等蔡文姬身子裹进了被褥里,就有两个稍稍壮实一点的小姑娘上前来,将被褥一挟,连着被褥里**的蔡文姬一起抱起,往肩头上扛去。

    “啊!”到了这时,蔡文姬也终于发觉了不妥,不知她们要干什么,惊呼出声:“快放我下来,你们要干什么?”然而,没有人理会她,将她肩扛而起,往着帐外就走。可怜蔡文姬后悔死了,要是她不自己钻进被子里,也断然不会任由着这些小姑娘随意摆布。然而,如今身子束缚于被褥,就像是被人拿麻绳将她全身上下能够活动的关节

    都给绑住了,除了内心焦急,嘴上呼叫两声,根本是无济于事,动弹不得。

    天!被闷在被褥里不能自由,蔡文姬气馁得差点就要疯了。好在,也不知走过了多少的路,突然像是被人再次带进了一座大帐,丢在了一个软榻之上。杂乱的脚步声先后都退了下去,帐内恢复一片寂静。等了许时,蔡文姬没有发现异样,身子一动,将紧裹的被褥挣开。被褥包得她铁紧,此时难得松了松,便是长出了一口气,摸了摸胸口,心脏是噗噗噗的乱跳着,到现在都没有减速的节奏。

    “不知在哪里了,他们为什么要将我送到这里来?”

    蔡文姬侧耳去听,实在听不到动静了,方才如被人撞到的猎物一般,因为没有发现危险,方才小心翼翼的钻出脑袋来,先是把那对惊慌的眼睛向着前方扫视。嗯,没有危险。眼睛再转,侧视,嗯……“啊!”蔡文姬惊呼一声,身子一抖,差点没有吓晕过去。

    刚才看到的是什么?怎么这么可怕?

    一对绿油油的眼睛仿佛冒着光亮,一脸的肉坑坑洼洼,像是蟾蜍的肌肤,恶心的是他笑起来一部黄牙还透着腥臭之气。这大概,她的那点晕眩之感,正是被那人满嘴的腥臭给熏了的。重新缩回被褥的蔡文姬,在片刻的惊慌后,脑袋虽然仍是晕眩着的,但同时,一股清晰的思路告诉她,她不能吓怕过去,不能对他失去反抗之力。如果她晕过去了,多半也就便宜了眼前这人了。她绝对不能让他占到自己一丝的便宜!可是,别说她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就算是此时手中仗剑,只怕也不是眼前这个身负孔武之力的男子的对手。更何况

    更何况,她此时**着身子,手无寸铁好不好!

    蔡文姬绝望得想要哭,也就在她眼泪将要出来的时候,手心在头上的青丝堆里摸到了一根发簪,她紧张的将发簪攥握在了手心里。天幸啊,虽然那些女子侍候她将她身子洗了个遍,但因为头发洗了不容易干,且她坚持不许让她们动,这才保住了她头发上的这根发簪。有发簪在手,有发簪在手该怎么办?

    蔡文姬咬着牙,心里计较着:“只要这厮敢再上去一步,大不了我就与他同归于尽!”想到要用手中这根发簪杀了眼前这人,蔡文姬心头抖着,不停的叫着:“不要啊不要啊!”然而,榻边那人在蔡文姬躲了后,是嘻嘻而笑,伸出手来,慢慢的掀着蔡文姬的被子,将她一只放在被子外面的小手抓入掌心。

    蔡文姬一声惊呼,赶紧是手缩了回来,将头顶的最后一道防线也给撤了回来。她心里打着鼓,眼睛乱转着,要她提起勇气杀人,实在是下不了这个决心啊。然而,并没有他的‘不要’那人就停止了进犯,抓着铁紧的被褥嘿嘿的坏笑着,看到蔡文姬弓露在外细腻白皙的脖项,眼里凶光一起,就要扯开被褥,来个霸王硬上弓了。

    便是蔡文姬,也已经咬着牙,从着最初的惊慌中,慢慢的赚足勇气,便要等着那人掀开被褥猝不及防之际,给他一个透心凉。

    然而,就在这最为紧要的关头,帐外突然传来咄咄声,有匈奴兵在外叫道:“右贤王大人!”

    被叫住的匈奴右贤王,鼻子一哼,凶光一收,厌恶的转过身来,喝问:“什么事情?”

    外面匈奴兵说道:“右贤王大人,这里有黑山于毒大帅差人送来的紧急密函,需要右贤王大人你亲自过目!”匈奴右贤王于夫罗鼻子一哼,看了看榻上的猎物,盯了眼帐门,好不烦恼的跺跺脚,将身一震,往着帐外便走。那匈奴兵见于夫罗走了出来,便赶紧上前来,将手中密函就要递给于夫罗。谁知那于夫罗因为气恼他这时候败坏了他的雅兴,心里一把火无处撒泼,操起一只巴掌大手,往他脸上甩去,跟着抬起一脚往他胸口踹落,口里大骂:“混蛋!”

    被打的匈奴兵嘴角立即是溢出血来,艰难的在地上挣扎了起来,好不容易爬起身,巴巴的走上前来。但终不敢说一句话,将密函再次递了过来。于夫罗打了他一顿后心情似乎是好了些,方才说道:“是于毒传来的密函吗?混蛋,为什么不早说!”伸手取过密函,抬起一脚,将他踢得老远。他鼻子一哼,再不去看,一面刮去密函上的封漆,一面转身进帐。

    于夫罗将密函打开,随便扫了一眼,脸上一变,忽然哈哈一笑:“朝廷居然又派出了一个冀州刺史过来,哈哈,这下倒是有好戏可看了。想来这个时候若是将他扶正,倒是一个难得机会,可以趁机插足冀州之事。于大帅啊于大帅,你这个消息来得可真是及时啊,本王这便与你去会会这个壶寿!”说着,连看榻上蔡文姬一眼都没有,转身出了大帐,风风火火的叫人吹起了号角,吩咐道:“都给我打起精神来,连夜出发,速速赶往陈留与于大帅会合!”

    于夫罗因为于毒一封信,立即是起兵动身,连夜出发,往南边赶来。蔡文姬这边倒是因为他这一封信暂时保住了洁白的身子,可以免于挞伐,不过,她也是吓了一身的冷汗,等于夫罗走了半天,这才从惊吓中醒悟过来,小小的松了一口气。跟随于夫罗随行的都是匈奴骑兵,有三五百之数,如风一般的望着南边裹挟而来。经过河内驻地时甚至连守将张杨都躲了起来,不敢去轻易惹他。好在于夫罗目的也不在他,一路倒也少有惹事。不巧的是,他们半路之上,突然是遭遇了张晟一伙山贼,两边二话不说就打了起来。

    于夫罗仗着骑兵的厉害,当然是不将张晟这伙山贼放在眼里。可怜张晟就不一样了,他在眼看经过了河阳城,准备一路浩浩荡荡的望着邺城赶来时,不巧半路上看到匈奴骑兵的踪迹,他是吓得立即转身就跑,不敢接一仗。本想他躲开匈奴骑兵的锋芒,匈奴骑兵也该饶过他,不会对他怎么样。可他哪里想到,这伙匈奴骑兵根本就没有丝毫人性可言,追着他的屁股就猛的打了起来。

    张晟仗着马快,在十数骑的保护下转身就跑,一时倒是没事。然而,他所带来的部下皆都是步行随从,有的连鞋子都没得穿,更别说是骑马了。那些跑不及的,早成了匈奴马蹄下的猎物,任着匈奴恣意践踏。可怜张晟混乱中连许攸这个人质也都根本顾及不了,丢下他,扯着马只一顿没命的往前乱跑。他身后跟来的部下眼看着匈奴在身后紧追不舍,而那些跑不快的都已经丧身在匈奴马蹄之下了,若是任由眼前情形继续下去,只怕时间一长终究是要被匈奴人给追上,便是一顿紧张,纷纷向张晟追问:“张头领,我们该怎么办啊?匈奴人追得紧,总不能这样一直跑下去吧?要不是实在没法,我们干脆弃马跑上山吧。”

    这也不失为一个好主意,要知道他们身边就是山,若是进了山,匈奴骑兵的优势也就没有了。张晟听来,也觉得不错,正要答应,忽然脑子里灵光一闪,想起了陈诺给他的密函中曾交代他的一句话:

    “若事不济,河阳县尊段煨可为依托。”

    张晟眼前一亮:“妈的,俺怎么把这个差点就忘了!”他扯起马缰,大喝道,“都随我速速赶往河阳城!”虽然部下们都惊咦着张晟此时去河阳干什么,但既然张晟有命令,他们倒是一句不发,拼命跟随。也是后面卒子挡了一挡匈奴骑兵冲击的速度,遂使得张晟这边有了缓冲的时间,他这边一口气跑到河阳城下,见河阳城门紧急中关闭了,赶紧是向着城楼上扯着嗓子喊道:“快快开城,俺虎头寨张晟是也,乃陈诺陈将军心腹,陈将军曾说俺有事可找河阳县尊段煨段大人,不知你们何人是段县尊,快快开城放俺进去!”

    河阳城段煨,他在送走张晟一伙巡视了一遍城墙,还没有来得及回县寺,忽然传来张晟等人败散而来的消息。段煨当时听来不敢耽搁,赶紧登城去看,这才发现不但有张晟一伙,且张晟一伙后面还有大股的匈奴骑兵杀来。面对蜂拥的匈奴骑兵,段煨是吓得脸色都白了,知道匈奴骑兵的残暴,为了免于河阳百姓遭殃,紧急中赶紧是传令四门,关闭城门,想要拒匈奴于门外。

    然而匈奴未至,张晟一伙先来。对于这伙山贼段煨自然是没有任何感情可言,甚至在他们蜂拥到城下时,赶紧传令守兵拉起弓箭,准在必要时将他们撵走,不让他们带来匈奴**害他们。然而,他令未下,突然听到城下张晟嚷嚷是什么虎头寨之人,他也不放在心上,本不欲理会。可是,当他听说他将陈诺的大名也给抬了出来时,他不能不重视了。

    虎头寨什么的他没有听过,也不必理会,然而,陈诺他不能不给面子。

    既然人家都把陈诺给搬了出来,他段煨便再也没有考虑其他,立即是一道命令下去:“开城门!”他身后的将佐们全都愣住了,因为如果开城门,只怕以匈奴骑兵的速度会跟着杀进城来。他们还在迟疑,便见段煨从旁拔出刀子来,吩咐左右:“随我去接应这位朋友!”段煨亲自带兵冲下城去,那些将佐阻拦不及,只能是巴巴的跟着过去。

    这城门一开,张晟立即带着身后人马往河阳城钻去。与此同时,城内的段煨也立即带着人马杀了出去,斩断了那些紧跟而来的少数匈奴骑兵。一通大杀,虽然是将这个尾巴砍断了,段煨等人也是损失不少。眼看张晟等进了城,段煨方才一声令下,带着人马又回了城,在匈奴骑兵后面人马赶上来之前将之拒于门外。

第百六三章:长安沦陷

    当吕布跨进长安城温侯府邸的时候,吕布失望的发现,迎接他的并没有貂蝉。UU小说

    他向着两边喝问:“蝉儿在哪里?”

    左右侍卫退后一步,方才战战兢兢的回答:“在……在王司徒府上!”

    吕布牙齿一张,脸色一变,恶狠狠的叫道:“王允小儿,我吕布与你势不两立!”他身后还跟着魏续、侯成诸将,眼看他们的将军气成这样,皆都心里打着鼓。有部将成廉走上前来,说道:“咳咳!那个……温侯,你还是稍安勿躁,这件事情……”吕布就知道他要劝,豁然转过身来,瞪了他一眼,说道:“尔等回帐下,我自去找王司徒理论!”啪的一声,甩开袍子,带着亲卫一路望着王司徒府邸赶去。

    成廉等将惊愣当地,侯成缩着脑袋道:“我们该怎么办,温侯这么风风火火的赶去不会出问题吧?”旁边宋宪笑道:“温侯吩咐我等自回营帐,诸位难道不知道么?”转身就走了。其他诸将也只能跟着离去。

    马背上的吕布双眼就好像要喷火似的,驾着马不停的往王允府上转来。

    说来,他自从在华阴斩杀了李肃,了却了一桩心事后,再无牵挂,便即督促人马不停的赶往长安。也是他随行多是骑兵,又抄了小路,早先一步到了长安城。虽然张绣一帮西凉人马尚未杀到长安,其实长安形势已然紧张起来,各门都加派了守卫,严格盘查出入人等。离开了这些日子,吕布也确实想念貂蝉,本以为这一路匆匆赶回,好歹见上貂蝉一面,以驱满身疲惫。只是,他哪里想到,貂蝉在这个时候又被王允接入府上,让他不能得见,心里便是窝了火。

    说起来,这件事情自董卓一死,吕布将貂蝉带回之后,王允就三番五次找机会,或趁吕布外去不备,将其接到府上。吕布为此几次想要找王允理论,奈何人家到底是貂蝉义父,实在争辩不得。更何况,王允自杀了董卓后声望正隆,怎么说还压着他一头呢,他只能是无能为力的眼睁睁看着事情发生而不能阻止。这次回来,因为斩杀了李肃气色不免壮了些,一咬牙也没有想其他,便要上王允府上要回貂蝉。

    然而,当他落马进王允府上时,王允正在召集朝中尚书仆射士孙瑞、尚书杨瓒等商议要事。这件要事,自然是关乎当下。

    尚书杨瓒说道:“司徒大人,下官听说这帮逆贼有数十万人,且还一路不停招纳各路叛将,来势甚猛,只怕不数日之间就能到长安城下,需早做准备。”王允皱着眉头,捋着胡须尚未说话,下面尚书仆射士孙瑞点头道:“确实如此!听说这伙贼人以已故张济侄儿张绣为主,纠合华阴王方、李蒙等叛将,人马上面有如滚雪球之势越来越大,且攻击沿路郡县,各部告急文书堆积,以贼人锋芒来看,若不及时阻止,只怕早晚要杀到京师之下,到时……”

    到时也不用说,各人都是清楚的,相顾骇然,默契的沉默下去。

    王允左右顾盼,也是头大了。连日商议都没有一个结果,虽然他们心里都很清楚如果任由张绣等发展,只怕他们早晚要打到长安城下。虽然每个人都明白这个道理,然而关键是,现在长安城内的兵马本来就不多,又一时找不到可信的将领带兵平叛,只能是一直拖到现在。然而,也就在这时,那厅外有人向王允报说:“司徒大人,吕温侯求见!”

    王允尚未答话,吕布已经是快步上厅,向王允一拜:“司徒大人,末将从陕县回来了!”然后笑看着两边,“哦,原来诸位大人也在。正好,想必你们眼下谈论的无非是有关西凉叛贼一事,这件事情我倒是要与司徒大人还有各位大人好好说说。司徒大人,想必末将前几天让人传回来的两只首级大人是看到了,不知司徒大人有何感想?”

    厅上人等见吕布不经通传就冒然闯了进来已是不喜,又看他一进来就直指王允,虽不知所指何事,心里也知不善,倒也没有急着跟吕布打招呼,只是随便几句‘温侯’,也没人起来相见。

    王允突然看到吕布闯将进来,面色也是跟着变了,鼻子一哼,说道:“原来温侯你也记得这件事情,那好吧,说起这件事情来,我倒要好好跟温侯你计较计较了。想来温侯,还有诸位大人你们心里也是清楚,当初我派李肃为正,徐荣为副出使陕县,为的是解散西凉并马一事,然事情未成,如何温侯你一去陕县便将李肃斩杀,还将徐荣等吓得不知所踪,这是为何?温侯,你可知罪?”

    吕布身子一凛,忽然哈哈一笑,说道:“李肃无能,在陕县一事上不但没能办好差事,且还因他一句酒后之言,闹得陕县兵马沸沸扬扬,人人自危,这才弄得如今局面,难道王司徒以为不该治他罪么?至于副使徐荣,末将知他是不是贪生怕死跑出去不敢回来,还是躲到什么地方避难去了,又与我何干?”

    王允脸色一黑,说道:“就算李肃有失职之罪,温侯你也无权斩杀了他,如何不将他押回便私自处理?”吕布哈哈一笑,说道:“王司徒你莫非是老糊涂了?末将献上两颗首级,一颗乃李肃,一颗乃董氏女,你该不会忘了吧?想来董氏女是何人王司徒以及诸位大人也是清楚的。如李肃私藏董氏女这等丑事都做得出来,被末将闯见,末将为了锄奸,焉有不杀之理?再者,李肃与董氏女秘密私会,被我闯见,李肃为了死无对证,居然当即刺杀了董氏女灭口,又要仗剑来杀末将,末将难道要等他来取了项上首级再动手么?”

    被吕布骂是老糊涂时,其实王允早已经气得跳了起来,恨不能跟吕布拼命。只他到底还算清醒,知道以他这把老骨头是打不过吕布的,没奈何只得气急捶胸,不等吕布将话说话,已是跳出席来,大声叫道:“吾羞与竖子一室,告辞!”

    王允倒是能屈能伸,话一完,袖子一甩,连鞋都不及穿,往厅下就走。只他没走两边,突然被士孙瑞将袖扯住,叫道:“错了错了!这是王司徒府邸,王司徒你又准备去哪里?”王允也是气糊涂了,被士孙瑞提醒一句,当即是大悟,抬着手,指着吕布叫道:“竖子无事可速速退下,休来烦我!”吕布身子一动,他是为接貂蝉来的,没想到貂蝉人没接到倒先惹恼了王允,心下也怪自己鲁莽,赶紧说道:“王司徒……”王允不想听他多说,叫道:“还不速速退下?来人!”

    厅外立即涌上来三五甲兵,吕布看见也知动粗不得,只能是鼻子一哼,向着王允手一拱,冷声道:“王司徒晚上莫要着凉了,小心身子骨受不了!”他这话说得莫名其妙,不但王允不清楚,就连其他诸人都是不解。吕布话一完,当即是袖子一甩,也即转了出去。厅上诸人见王允气色不好,也知再商议下去无疑,只能是相继告退。只有尚书杨瓒和尚书仆射两人留下,小心的安慰王允两句。

    王允拍着胸脯,说道:“若非看在蝉儿面上,老夫今儿就将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拿了问罪!”杨瓒和士孙瑞都知道王允这是说的出气话,要是真拿了吕布,只怕吕布的那干并州人马就首先不同意了,到时势必长安先乱。被杨瓒二人劝了两句,王允气也就渐渐的消了。杨瓒眼睛一转,说道:“说起李都尉,如果下官没有记错,他可是吕温侯的老乡哪!想来当初温侯能够顺利从丁原丁建阳帐下跳到董贼帐下,那可多亏了李都尉从旁说项,吕温侯便是不念这点恩情,当也不能对老乡动手,这……”

    杨瓒说着,摇了摇头。

    尚书仆射士孙瑞说道:“温侯会杀李都尉,这点便是下官也想不清楚。想来温侯莫非真的是因撞破李都尉与董氏女奸情,出于自保这才将其给误杀了的?”王允鼻子一哼,冷笑不已。杨瓒立即摇头,说道:“听人传言董氏女在此之前就被李都尉匿了下来,一直都在长安隐藏着。想来李都尉出发去陕县之时尚且都没有将她带在身边,如何董氏女这时会突然出现在华阴?不说董氏女能否跋涉到此,便是到了,难道李都尉一点脑子也没有,居然敢在温侯帐下行此苟且之事,那不是故意要让温侯知晓么?想来他就算急着要见董氏女,只须再等两日便可相见,何须多此一事?”

    “哦!”士孙瑞被杨瓒一说,似是明白了一点:“如此说来,这有可能是一个圈套?”

    杨瓒只笑,瞥眼看着王允。

    王允一嚼胡子,冷声笑道:“温侯那点心思怎能讨过老夫眼睛,若非老夫为了大局着想,早就质问他了。也罢,就让他得意两天吧。”杨瓒嘿嘿一笑:“王司徒只知他这么做了,可知他为什么这么做?不知王司徒可有想过?”王允被他一问,微微一窒。就是士孙瑞也是身子不动,眼睛乱转着,但就是一时想不明白吕布的目的,难道吕布杀李肃不就是最简单的目的么?杨瓒一笑,摇头道:“我看温侯杀李都尉,意不在此,而在……”

    王允看着他,见他说了一半不说了,便是有点吃疑了。士孙瑞早就不耐烦,眉头一皱说道:“杨尚书你可真急人,话说到一半为何不说了?在哪里?他意在哪里?”杨瓒嘿嘿一笑,看向王允:“如果下官没有记错的话,李都尉手上可是有一支两千人的骑兵……”也不用他多说了,王允首先反应过来,脸上一白。士孙瑞拍案道:“啊,对了!李都尉手上的确是有这么一支兵马,想来如果他一死,这支人马也就没有统帅了,吕温侯杀他,难道是意在夺此兵马?”

    “嘿嘿嘿。若不为此,士孙大人以为他为了什么?”杨瓒笑着,继续道:“士孙大人且拭目以待吧,温侯这一回来这一两天可能就要对这支人马下手了。”王允将胡须一扯,说道:“他打的倒是好主意!”士孙瑞道:“温侯诛杀董贼功大,又吞并了董卓本部兵马,加上抄没坞时收拢的那些,手上人马已经不下数万了,若任他再吞并了这支人马,那长安城中岂不是再也没有制衡他的人了吗?如今日温侯都敢在司徒面前大呼小叫,要是等到羽翼丰满之时,岂不是连司徒大人也不放在眼里了?”

    王允恨恨吞声。

    杨瓒已经瞧出形势来了,当即一笑:“虽然这么说,可温侯这不是还没有来得及吞并么?既然人马还在那里,我等怕什么?”士孙瑞眼睛一起,捋着胡须,说道:“不错不错!温侯这次亲自去陕县没能收拢西凉人马为己所用,这次回来还未来得及回帐,王司徒想要制衡他倒是还有机会。只是,这支人马交付到谁手上才能起到效果呢?若交给一般的将领,只怕温侯一逼,他们就得乖乖就范,到时人马又落入温侯之手。这掌兵人选,却是不可不考虑。”

    杨瓒也是皱着眉头:“朝政被董卓把持长久,这朝中可用之将都为西凉之辈,却是不可轻易托付,而信得过的又都没有什么能耐,就算是将人马给了他们他们也未必能够带领,这个领兵之人却是要再三考虑。”王允沉下眉来,前后思索一通,还真想不出何人。倒是士孙瑞眉头一扬,笑道:“我这里倒是找出一个人来,准能合适。”

    “是何人?”“说来!”……王允跟杨瓒几乎同时出口。

    杨瓒笑道:“司徒大人,士孙大人,二位莫非忘了御史中丞皇甫义真了?”

    “皇甫嵩?”两人同时眉头一皱,也一下子想了起来。皇甫嵩数战于西凉,又曾与朱联手破黄巾,可谓功勋卓著。前时因为曾得罪过董卓,董卓在朝时也没有少给他小鞋子穿,曾将他下狱,后来得到赦免,董卓死后,以御史中丞待在家中。便是王允在召集众人商议陕县西凉一事时,也曾有人提议让将西凉首恶牛辅杀了,并派出皇甫嵩为将,让其统领西凉兵马镇守陕县。只是当时王允觉得没这个必要,以为朝廷再将兵马堵在陕县,不免要引起关东方面军的误会,是以没有同意这个意见,皇甫嵩也就一直雪藏未用。此时突然被提出来,王允两个也在心里暗自计较起来。

    王允没有开口,士孙瑞已经摇了摇头,说道:“在陕县一事上皇甫义真就曾上书朝廷当派人接手西凉兵马,徐徐图之,当时被我等否决,他便一直在府中未出,对我等似乎颇有微词。想来如今事情闹大了,这才想到他要他出山,只怕不妥吧?再说,我听说皇甫义真他好像最近身体不适,像是卧病在榻呢。”

    士孙瑞这一席话全是为王允说的解脱之词,就算是否决皇甫嵩,那也是王允拍的板,跟他们那里牵扯得到,皇甫嵩要恨也该恨他。只他想想如今情势迫在眉睫,他既不愿这支人马被吕布吞并了,又找不到比起皇甫嵩更加合适的人选,只能的低下眉来,暗暗悔恨着,只怪当初自己脾气就那么臭呢,就没有给自己留有任何的回旋余地,这下好来,要被人笑话了。

    杨瓒眼睛一转,也许是看出王允的意思来了。赶紧打了声哈哈,说道:“我看皇甫义真卧榻是假,只怕是心病是真呢。以目前的情势来看。似乎也唯有请出皇甫义真才能镇住这两千骑人马。若王司徒愿意用他,下官这里到有一个小小意见。”王允一愣,也顾不得最后那点老脸面了,连忙说道:“哦,杨尚书有何高见,请速速道来!”士孙瑞也是在旁边催促了一句。

    杨瓒笑道:“无他,想来皇甫义真一身武功,若老让他干那什么御史中丞,只怕憋也给他憋出气来了。王司徒不若趁此加封他为征西将军,让他接手了那两千骑人马。想来以皇甫义真的本事,温侯自然是不敢轻易惹怒于他,便是不爽也不敢对他怎么样。只要皇甫义真顺利将这批人马接在了手里,假以时日也不难成事。更为关键的是,若皇甫义真立了战功,让他掌了兵马,对于我们也是有好处的。想到那时,温侯就算想一支独大,那也有个皇甫义真在旁制衡不是?”

    士孙瑞拍掌笑道:“此计大妙!”

    王允也是捋了胡须,点头笑道:“这件事情就交给杨尚书你来办吧!”说着欠了欠身,坐久了有点累了。杨瓒受了任务,与士孙瑞对了一眼,也就相继冲王允这里告辞了。王允亲自送出了大厅,方才转过身来。这时,恰有义女拿了一个披肩过来,小心的加在王允肩上,说道:“义父大人,夜深露重,您身体也不好,还是早些休息。”

    王允点了点头,看了貂蝉一眼,忽然问道:“蝉儿,你说义父将你接到身边来,你会不会恨义父?”貂蝉微微一愣,立即退后两步,说道:“蝉儿这条命都是义父给的,蝉儿怎敢……”王允没有等她说完,突然话锋一转:“吕布已经回长安了。”“啊!”貂蝉眼睛一抬,与王允接上,立即低下,又退了两步,说道:“是吗?谢谢义父告诉蝉儿,蝉儿身子有些不适,先告退了。”

    看着貂蝉袅袅生烟的步子,回想着她刚才那惊鸿一瞥,王允是突然明白过来了:“原来吕布最后那句话却是指桑骂槐,说我老不正经。哈哈,吕布啊吕布,蝉儿虽然是我捡来养大的,但她既叫我一声‘义父’,我便当她是自己的孩子,你小子以为我会对蝉儿不轨吗?若是老夫有一丁点这个心思,岂能等到你?”

    他虽然坦荡的这么想着,心里却仍是不安。他想起他提到吕布时,貂蝉那个怯生生的眼神,便是不爽:“难道蝉儿也误以为‘义父’我故意将她接到府上,不让她与吕布相见也是起了不轨之心?哎!蝉儿呀蝉儿,你如何不能明白老夫的用意呢?想来吕布这个贼子就连他的‘义父’董卓也敢杀害,还有什么不敢做的?且他自董卓死后便变着法的四处收拢西凉兵马,可见其野心不小啊。我虽到底在朝廷上说得上话,暂时能够压制他一头,奈何手上没有兵权,终是画饼。老夫前后一想,也唯有将你留着身边,用以牵制吕布,系住吕布的心,已是别无二计。哎,只是这样一来终不免要苦了蝉儿你了,蝉儿可莫要怨恨‘义父’才是!”

    感受到夜风袭人,王允紧了紧肩头的披风。

    吕布回到自个府邸,越想这事心里越不舒服,掀了木案,大骂:“王允老儿,王允老儿!”跺脚掣剑,就要冲出门去,到底被从后上来的夫人严氏给一把抱住,连连落泪:“夫君你莫要冲动,我知你思念蝉妹妹甚深,也想时刻见到蝉妹妹。只是这件事情夫君只可忍耐,不可逆触了王司徒,否则祸事不小!”吕布大骂两声,就是抹不平这口气,连连跺脚,最后终于是被严氏给劝止。不过,吕布却是烦恼得很,连连叫道:“酒,拿酒来!”

    一盏又一盏,一坛又一坛的水酒灌进了肚子里,脑袋开始了摇晃,也许只有这样才能舒服些。

    便是严氏,在劝阻吕布没用,反被吕布大骂了后,只得乖乖的退了回去,不敢再说一句话。吕布身边没了人,方才是放声大哭了起来,将身缩做一团,像是个小孩,嘴里嘟囔着:“蝉儿呀蝉儿,是吕布对你不起,想不到刚刚将你带离了虎穴又入了狼窝,是我吕布对你不起啊!”烂醉如泥,抱着酒坛,缩着身子,嘴巴里嘟囔着,居然这一晚就这么过去了。

    等到他再次睁开眼睛时,外面的天光已经放亮,阳光往他身上铺撒。

    吕布眯了眯眼睛,揉了揉欲裂的脑袋,缓缓站起身来。噗,一个不稳,身子望着旁边木案上压下,酒坛触地先碎了。吕布还未站直身来,那外面脚步笃笃的响着,转眼一人奔上前来,一把扶着吕布,将吕布搀住。吕布望了一眼,笑道:“哦,是魏将军?魏将军这么早找我可有什么事吗?”魏续眉头一低,急道:“温侯,今日一早尚书杨瓒去了一趟御史中丞皇甫义真府邸,他出来之后,皇甫义真便从病榻上起身,且受封征西将军一职。”

    吕布一愣,哈哈一笑:“哦?皇甫义真?就是那皇甫嵩老儿吧?怎么,他受封征西将军与我有什么关系吗?魏将军你何须看起来这么着急?”魏续一跺脚,接着说道:“皇甫义真受封征西将军之后,立即接掌了李都尉留下的两千骑人马。”

    “那又怎样?”吕布随口一说,猛然眼睛一起,叫道:“什么?你说的是哪支人马?”吕布的眼睛红得可怕,便是魏续也不由倒退一步,低下头来,说道:“是李肃李都尉身前所掌的那支人马。”吕布一直惦记着李肃手上的那两千骑,为了得到他,那是连同乡之谊都可不认,他杀了李肃快马回长安就是怕杀了李肃后这两千骑人马落入了别人之手。只是没有想到,他昨儿刚回来,今日还没有酒醒呢,此时突然就接到了这么一个令他心塞的消息,他是大叫一声,冲出厅来。

    魏续见他那可怕的样子,赶紧是从后追来,想要劝说吕布两句,谁知那吕布突然回过身来,一把扯住魏续的衣甲,向他咆哮他:“去将本将军画戟拿来,将赤兔马牵来!”魏续还没有反应过来,吕布接着又道:“哦不,你速去帐下通知其他将军来见我,快呀!”魏续还不知怎么回事,被吕布踹起一脚,将他往前踢出,等

    到他身子稳便过来,想要回身劝吕布两句,不想吕布早已经回了厅内。魏续见得,也只能是摇了摇头,突然想到吕布的命令,赶紧是抱着屁股下去了。

    吕布进了大厅:“拿本侯画戟,拿本侯铠甲,快来人!”

    结束停当,吕布径直出了府,拿了画戟,骑了赤兔马,风风火火的望着营地赶来。魏续只刚刚将命令传达下去,正与众将起身,眼看着辕门打开,吕布一人一骑冲了过来,皆都是心里大骇,连忙上前,吕布已经叫了起来:“皇甫嵩敢夺本侯的人马,本侯必与他势不两立,尔等还愣住干什么,还不点起齐兵马,随我杀奔皇甫嵩处要人?”吕布整个人此刻看起来要有多气势就有多气势,根本一句多余的话没有,一入营就要兄弟们抄家伙,实在强悍。

    部将成廉走上前来,连忙说道:“这件事情末将也已经听说了,可皇甫嵩接手那两千骑乃是朝廷所命,温侯怎可……”“去你的!”吕布宿醉未醒,加上貂蝉被接走心里就已经憋着一口气了,此时再因为到嘴的肥肉被叼了,那是内心窝的火无法堆积,脑袋热得不能再热了,岂管其他的事情,便是一发的全都迸发了出来。他一脚将多话的成廉踢翻,扯着马转身就往营外奔去。

    部将侯成扶起成廉,说道:“看来温侯这次是动真格了!”宋宪诸人也不说话,赶紧回了营帐,收拾了兵马,一个劲的追了上去。

    吕布这边的动静闹得很大,所有人马出动几乎半个城的人都知道了,皇甫嵩焉能不知?在吕布没有领兵到来之前,皇甫嵩部下人等听了皆是相顾骇然,又劝皇甫嵩不如暂避吕布兵锋的。皇甫嵩倒是一点也不急,回头吩咐将此事报给朝廷知道,一面捋起袖子,嘿嘿笑道:“老夫许久都未领兵打仗了,这副身子骨也该是活动活动时候了!”当即把令箭一拔,一支支安排了下去。

    其实,稳重如皇甫嵩,也知道在此时跟上火的吕布接战实在是不智之举,有点孟浪。然而,他同时知道,王允之所以将这支兵马交给他,就是看他能打,能把牢这支人马,若是吕布一来就弃营走了,不说丢了他面子,且让王允蒙羞。既然已经是退无可退,那么也只能一战了。同时,他心里也很是鄙夷吕布其人,没想到他为了富贵居然以‘义子’身份弑杀董卓,他虽与董卓有过过节,却也仍是为其不齿,有想给他点教训的意思。

    他这边整备了兵马,吕布那边其实也已先后赶了来。吕布到了营前,见辕门边不但没有人马,且帐内外也是寂寂无声,便是先愣住了。吕布拍马大叫:“皇甫义真,给温侯出来!”叫了两三声,仍是没有反应。身后魏续看了半天,说道:“营内好像没有人!”吕布也看了出来,他尚未说话,倒是身后成哈哈一笑:“恭喜温侯,想不到就连老将皇甫义真见了温侯也是壁而不敢应战,成了缩头乌龟了!”

    吕布鼻子一哼,大叫一声,也不管其他,带着人马往营里就冲。

    “杀!”

    连冲了两三座营帐,不想还真是一个人也没有。正是吕布惊咦声,那前面传来一声大笑。吕布抬头一看,恍然是皇甫嵩。只听那笑声一歇,皇甫嵩说道:“温侯,你这是何苦来哉!”吕布听来,大叫道:“皇甫小儿休走,吃我……”“吃我一戟”未出,突然只见当胸飞来一物,如闪电一般的咆哮而至。想来要不是吕布反应得及时,差点就被这当胸一箭给解决了。饶是如此,这一箭从他臂膀擦过,将他手臂划伤了。“可恶!”吕布一声未完,这才发现更加可恶的还在后面,居然这一箭只是个引子,还有更多的箭矢当着他胸口射来。

    “啪啪啪!”

    吕布挥动画戟,拼命的抵挡,这才勉强挡过一轮箭雨,但他身后的那些人马却已经有一批惨叫着倒下。吕布没看到皇甫嵩就损失了十数人马,那是抓狂大叫,也不管其他,带头冲杀了过去。他身后,魏续、成廉、侯成、宋宪、郝萌、曹性诸将一个个也不是好惹的,看到吕布在前面替他们挡矢,都是吼叫着,带着所有人马一个囫囵的冲了进去,恨不能将皇甫嵩生吞活剥。

    皇甫嵩独自留在帐下,身边也不过带了百数的快骑,在引了吕布等人深入之后,也立即按预留的退路退了出来。只他刚刚一出去,立即是发令,左右埋伏的人马全都杀了出来,将吕布等前后路堵死。吕布在一阵乱冲后居然不见了皇甫嵩,只见到此都是漂白的帐篷,心里也是骇然,及至四周都是呐喊声,更是惊出了一声冷汗。部将曹性手拉一弓,却是找不到目标,心里也急了,向着吕布靠近,大声叫道:“温侯,我们……我们好像被皇甫老贼给包围了!”

    是啊,他们带来的人马虽然众多,奈何一股脑儿都填进了皇甫嵩的大营,这座大营分为前后左右中五座营屯,占地极广,他们就算再多是人马也是不够填的。而吕布等人一旦在营中出不来,又有无数人马在四周呐喊着,顿时也就陷入了慌乱。皇甫嵩虽然将吕布等包围了起来,除了乱放了一通箭矢,倒是并没有发动总攻。

    部下向皇甫嵩请示:“皇甫将军,接下来该怎么办?”

    皇甫嵩手扯着缰绳,在马背上目注营内良久,方才说道:“只需给吕布点厉害看看,让他认识认识我皇甫嵩就行了,要真打,倒是不必了。”皇甫嵩既然发了话,他的部下也就没有使上力,只是放放箭,在外围将吕布等人的出路给堵住了。皇甫嵩又使人喊道:“温侯可服了?若是服了,快快降了,免多屠戮!”

    “气死我了!”

    吕布是哇哇大叫,他身边的将士皆都是脸上全无,蒙羞至极。吕布当然知道,若皇甫嵩真打,只怕早就用上火箭了,只需火箭一下,干燥的营帐也必着火,到时他们这些身处营帐的人马跑不及的可能就此被人烤乳猪了。手上万人的性命可都在吕布一念之间,吕布要是不早做决定,只怕就要葬身火海了。他身边的部将虽然不怕死,但这样白白的死在自己人手上实在是冤枉,便纷纷的劝起吕布来。吕布本来就是一个耳根子软的人,见不得众口一词,无奈的叹了声起,便要点头答应。然而,也就在这时,局面再次发生了变化。

    皇甫嵩乐呵呵的让人劝降吕布,还没有结果呢,突然一骑马赶来,向皇甫嵩叫道:“西凉反贼攻打京师,王司徒令将军速带本部人马支援东门!”皇甫嵩听来心下骇然:“什么?陕县那边的西凉贼子这么快就打了过来?”他这边无心再去教训吕布,立即是将人马撤了,带着人马往东门而去。

    侯成叫道:“咦,怎么回事,这老贼怎么就突然走了?”

    不但是侯成,吕布以下诸将都是吃疑着。吕布尚未发话,他身后宋宪眼睛一转,对吕布说道:“不管他皇甫老贼怎么走了,只我等今日被他摆了一道,将来传出去只怕让他们笑话,更让温侯脸上无光,温侯不若趁此机会追杀过去,以报其耻!”吕布被他说动,不由咦了一声,看向左右。部将成廉听来,立即说道:“万万不可,皇甫将军突然走了,或许跟军情有关,想来西凉叛军离这里不远,或许已经杀到了城下,他此刻突然带着人马过去了,或许是去支援城防去了。温侯,切不可因为此事牵连城内百姓……”

    他话未完,宋宪吃吃一笑:“成将军多虑了吧,按照西凉叛贼那个速度,要来起码也是两天之后,如何能现在就来?我看他突然走了。必是朝廷知道了此事,怕我等真的打了起来,这才紧急调走。”成廉立马说道:“虽然说是两天的路,可他们若是急行军,连夜赶路也是可以到的。再说了,他们突然兵临城下,不但可以起到奇袭效果,且还能够起到震慑作用。如此,有可能真的是叛军攻到城下了!”侯成见两边争持不下,尖笑道:“不管是什么,但今日温侯受了耻辱,不可不报!”其他曹性、郝萌等将也是一个劲的吆喝,劝吕布追杀。

    吕布鼻子一哼,说道:“皇甫义真加在我头上之辱,我必加倍报之!上马,追击!”

    吕布冲在最前,其余曹性、侯成等将紧追在后,立即如一窝蜂似出了大营,往皇甫嵩屁股后面追上来。部将成廉虽然意见不一,但吕布都出马了。他也不可不动,连忙扯马跟去。

    向着前方急行军的皇甫嵩,突然看到后面烟尘大起,不由起疑:“怎么回事?”有探马向皇甫嵩报道:“不好了,那……那温侯带着人马追了上来!”皇甫嵩惊愕不已,大骂道:“吕布小儿,坏我大事!”本来他若是在围住吕布的时候就动手胜算稳操,然而,如今他反被对方撵着打,胜算就一点都没有了。皇甫嵩还想分兵来对付,奈何兵马太少,只能是亲自带着人马,往后杀来。皇甫嵩突然向后,倒是打了吕布军一个措手不及,不过因为吕布人马太多,皇甫嵩也未能占到便宜。

    本来长安城防就不足以维持,皇甫嵩和吕布两路主力人马又在城下鏖战,倒是便宜了城外的叛军。打了不过半天,城门居然被叛军攻破,杀了进来。吕布听到消息,也是大惊,没有功夫再跟皇甫嵩纠缠,带着人马转头就走。皇甫嵩也是气得哇哇大叫,血都吐了出来,不能追吕布,只能是反过身来阻击叛军,不想为乱兵所杀。吕布带兵回转,首先想到的却是貂蝉。既然大势已去,吕布也只盼望着将貂蝉从王允府上营救出来,其他不问。

第百六,四章:匈奴贤王

    陈诺回了偃师之后,对军中现有状况进行了改变。UU小说

    当初陈诺来宛洛之前,人马不过数千,如今经过偃师一战,收拢人马共计万余,势力大盛,加上他现在已经升任青州督军,对现有人员职务自然要有一番变动。经过调整,安排如下:

    陈诺之下不二之人赵雪被任命为督军司马,为陈诺之副。

    陈诺又将祝融青衣调给赵雪,任帐下督一职,又为赵雪之副,协助赵雪总览帐下事。

    至于亲卫,自然交给典韦。不过,原有人马之下,陈诺又将带来的黑甲军划入亲卫军,改亲卫军为武卫军,典韦任武卫长,兼刺奸长。

    将军朱灵因为是带了人马加入陈诺帐下的,原本就是司马之职,经调整后为行军司马,在赵雪之下,暂时兼任操练弓步兵。

    将军潘璋仍操演骑兵,任假司马,比朱灵职稍低。

    至于行军主簿徐荣(改名陈荣),仍担任原职。

    还有将军高顺,先前投入陈诺军中陈诺赏了他百人将之职,这次虽然重新任命官员也不能将他一下子提拔上来,让其暂时为部曲督,领五百人马。

    还有一点值得注意的地方,那就是之前被陈诺裹挟而来的原上任平阴县令邹靓,也就是邹靖弟弟,先前一直在帐下吃闲饭,这次刻意安排他为参督军军事,其实也就是一个参谋。不过,在这以前陈诺可是未曾专门设有此职,这一下突然冒了出来倒是让邹靓小小吃了一惊,不过吃惊之后也没有说什么,乖乖的接受。

    因为陈诺将祝融青衣安排在军中,且给了她具体的职务,祝融红衣倒是挺会耍赖皮的,也向陈诺要权。陈诺只当她说笑,也没有理会。要知道,他跟她之间不过是合作关系,祝融红衣将来是要为‘南蛮王’的,怎好封她官职,这不是开玩笑么?要说他给红衣妹妹青衣官做,那完全是因为出于他的私心,一来方便将她留在帐下与典韦走近,二来让她好与赵雪为伴。虽然遭拒,祝融红衣并没有气馁,愣是要求陈诺给她官做,跟陈诺赖皮道:“人家手上好歹有一支千人的藤甲军,在将军帐下怎么说也能混个司马当当吧?”

    陈诺头痛,干脆手一甩,说道:“那好吧,就让你当别部司马吧。”

    祝融红衣当即是嘻嘻一笑,又问道:“为何是别部司马?”

    陈诺翻了她一眼,说道:“别部,别部,顾名思义,自然是与本部分开的,是单独出来的一支人马。这支人马并非由本将军直接指挥,可由领兵将军自由支配,自由性可要高得多呢。想来呀,当初本将军可是以别部司马起家的哦。”

    祝融红衣眼睛一亮,赶紧说道:“原来有这层意思,看来将军还是很会给红衣面子的嘛,知道这是人家的部下,不敢轻易动用。不过,我既然在此之前就曾与将军达成协议,愿全力支援将军,那么便是我手上的这支人马,将军也自无不可随便调用。”

    陈诺摇头,苦笑道:“你以为我不想么,只是没有这个条件罢了。”

    祝融红衣一愣:“这是为什么?”

    陈诺说道:“这还不明白?像红衣你这支人马都是清一色的藤甲装备,一看就非中原兵种,要是让袁本初看见,他能不起疑心么?所以说,这支人马暂时是与我无缘了,只能放在这里,而且也只能是暂时辛苦红衣你继续带着了。”

    祝融红衣脸上一暗,愣愣的道:“这……将军的意思是让红衣还呆在偃师,不让红衣随军去青州?”

    陈诺一声长叹,说道:“非是我不愿意啊,想来红衣手上你有这支藤甲军当可抵万数人马,我也是喜欢得紧啊。只可惜正是因为他们是藤甲军,那我,也就不能随意带上了,所以也只能是暂时委屈红衣你呆在这里了。当然,若是呆在偃师目标毕竟太大,我这一走你又没有正当的理由继续留下,所以你只能是找其他地方安顿人马,最好是迁入附近山中,且还不能引起其他势力注意。这,实在对不住红衣你了。”

    祝融红衣听陈诺说得有理,虽然她很想跟随陈诺上青州,但既然为条件限制,也只能是乖乖认命。想清楚这待点,祝融红衣一笑,说道:“没事的,山里就山里,反正在此之前红衣我为了不引起西凉贼人注意,那还不是躲在山里么?反正也是熟门熟路了,倒也不怕其他。不过,既然现在我都接受将军你的编制,成为将军麾下人马,是不是……”

    陈诺看她坏坏一笑,也立即明白过来,赶紧道:“红衣你所指无非是粮草问题嘛,这个你放心,我偃师一战败了他三家人马得了不少粮草,足够我万余人马数月之用,如今我等就要走了,粮草自然全都留下,如此一来就算你们不事生产也足够一两年之需。不过,光坐吃山空还不行,红衣你还得多思谋思谋其他出路,比喻实施军屯,自己种粮。所谓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嘛,这可是毛爷爷说的哦,准没错。”

    “毛爷爷?”

    祝融红衣眼睛眨巴着,不知道他口里的毛爷爷是谁。陈诺微微一愣,呵呵一笑,说道:“想来这些生活技巧我不说红衣你自可明白,不然在见到我之前红衣你手上的这些人马又是怎么养活的呢?哈哈,我自不必担心,就算是你到时候粮食欠缺了,只需跟我说上一声,我自可为你想办法解决。哦,对了,红衣你可将兵马靠近辕关一些,那里有周昂周刺史与我关系不错,我只需向他传达只言片语,想他也会暗中帮助红衣你的。只是红衣你千万听我一句,平时多多约束部下,千万不可随意惹事。”

    祝融红衣吐了吐舌头,一笑:“将军放心,就算不小心惹了事也绝不会将将军你抖露出来的,连累不到将军。”

    陈诺亲笔写了一封书送呈阳城周昂案上,得到他回信应承,陈诺也自放心。他这边又安排祝融红衣领千数藤甲军进山,并留给她一些懂得开垦的士兵。这些士兵多为青州兵,是黄巾余部,本为农民,对于这类耕种的本事自然娴熟。有了这伙青州兵协助祝融红衣组织生产,不求粮食满仓,只求能够填饱肚皮也就是了。

    偃师城因陈诺的来而繁盛,也因陈诺的走而枯萎。

    陈诺的万余人马重新上了路,一路往着陈留方向而去。这次不比来时,不用绕道去河阳,准备经陈留,达东郡,从东郡渡河到黎阳回邺城。因为没有西凉人马拦路,这一路倒是颇为顺利,不数日间也已经赶到了陈留封丘这边了。因天气**起来,这一路走得也是颇为艰辛,看看人马走了半天了,陈诺也就让军队暂时做原地休息,同时派出侦骑四出,查探周围动静。

    侦骑去了多时,突然有一骑回来,丢下一个人来,向陈诺报告:“将军!捉到一个匈奴人!”

    “什么,匈奴人!”

    匈奴人趁汉室大乱深入中原腹地四处烧杀掳掠,无恶不作,早为汉人所怒目。那旁边将士听到匈奴人三个字,一个个瞪起眼睛,眼睛里杀气满溢,手上不由按住了刀柄,就要随时上去乱刀砍杀了他。有两个反应快的,跳上前来,向陈诺请求:“请求将军将这杀千刀的匈奴人交由我等处置!”

    地上那人穿着皮铠,足踏皮靴,腰挂弯刀,头上散发,背部还有刀伤,听到左右嚷嚷,哼哼唧唧的爬了起来。突然将头发一散,扬起一张血脸来,恶狠狠的瞪视着左右将士,咆哮道:“杀呀!你们有本事把本王杀了!”

    有人已经不忿了,端起脚来,一脚正中他胸口,踢得他哇出一口乌血来。

    又有人哭道:“将军!我一家三口就是死在了这帮恶贼手上,请求将军一定要将他交给我们,让我们一泄心头之愤啊!”有同样遭遇的部下,群情激昂的叫着,纷纷要求陈诺将人交给他们。陈诺只看了地上匈奴人一眼,看到他满身的血渍,眉头也是微微一动,再听他不屈的大叫着,也是暗暗惊咦,说道:“我陈诺一生最是佩服豪杰之辈,像你这等匈奴人临死也不惧,倒是一条好汉。不过,既然大伙儿放不过你,那我也没有办法救你……”

    陈诺说着,手轻轻一按,就要让他人将其结果性命。

    然而,他人未动,地上那人却是激动的挪了挪身子,仰起头颅,仔细的看了陈诺一眼,颤声问道:“你,你就是陈诺?那个河北将军?我听说过,我听说过!”

    陈诺身子一动,暂时制止了其他人的动作:“那又怎样?”

    那人立即说道:“我,我栾提呼厨泉,我栾提呼厨泉啊!”

    陈诺眉头一皱:“栾提呼厨泉?哪里听过?”

    陈诺觉得这个名字很熟悉只是一时想不起来,倒是旁边将士见他仍做垂死挣扎,便即不喜,向陈诺说道:“将军,不能听他胡说八道,谁知道呼什么狗屁是谁,不如将他杀了!”地上匈奴人见陈诺没有反应过来,也是急了,红着脖子乱动乱叫:“我栾提呼厨泉,乃匈奴左贤王,是右贤王栾提于夫罗之弟。我兄栾提于夫罗本为匈奴单于之位,只因王庭之乱,这才迫不得已流亡在外。若将军没有听过我呼厨泉,当听过我兄于夫罗。将军,你一定是知道的,对不对?啊,将军你一定是知道的,你不能杀我!本王,本王……”

    陈诺终于想起来了。如果他直接说自己是呼厨泉陈诺可能马上就能想起,只他在前面加什么‘栾提’,倒是把他给弄糊涂了。不过,既然眼前这家伙就是于夫罗的弟弟呼厨泉,倒是不能随便杀了。他立即喝退了众人,对着

    他嘿嘿一笑:“原来是匈奴左贤王!哈哈,不知左贤王你为何在此,又是如何被我部下所抓?虽然我在此之前有幸与你哥哥于夫罗一见,但光凭这一点似乎不能让我为你寒心我的部下,你若不能说出个让我不能杀你的理由,那么我也只能是将你交给我的这帮部下,以平息他们胸中的怨怒之气。左贤王大人,你说呢?”

    “本王……我我。”

    看着左右一个个择人而噬的眼睛恶狠狠的瞪视着他,匈奴左贤王呼厨泉吓了一身冷汗,情急中眼睛一转,倒是立即想到一事来,与陈诺说道:“将军息怒!将军息怒!我这里有一个消息想必将军你感兴趣,只是,只是这里只怕不方便。”

    陈诺微微一愣,他倒要听听这个让他感兴趣的消息是什么。看了左右一眼,让两个亲卫将呼厨泉抬了,随着他转到旁边一座高丘上,屏退了众人,只留下他两个。陈诺矗立良久,转过身来,说道:“左贤王你可以说了。”

    “是!”

    呼厨泉一点头,向陈诺说道:“将军可知,如今冀州大乱将至矣……”陈诺轻哦一声,蹲下身来,笑道:“你可不要危言耸听,便以为我会放过你!”呼厨泉连连摇头道:“这个不敢,我并非乱说,这是真的,你一定要相信我。”陈诺身子一动,眉笑道:“是何事?”呼厨泉看了看左右,说道:“自古以来汉家一个州郡只能有一位行政高管,就像是一县一个县令,一郡一个太守,一州有一个州刺史,我虽为匈奴人,亦知道这个道理。将军你说,若是一个州里突然蹦出两个州刺史来,到时百姓听谁的?这不是乱了套吗?”

    陈诺心下一愣,似乎猜到他要说的了。他呵呵一笑:“你说这些,跟冀州又有什么关系?”

    呼厨泉身子一动,连忙说道:“如何没关系?这关系可大了!想来若是这件事情发生在冀州,冀州治下突然蹦出两个刺史来,将军你说能不乱吗?”陈诺眉头一挑,点头道:“两个刺史?如何会有两个刺史?左贤王你可不要无事生非,如今谁不知道我冀州就一个刺史,且已加为州牧,便是袁绍袁本初,如何会冒出两个刺史来?”

    呼厨泉心下大急,说道:“没有我能乱说么?我不但知道有两个刺史,且还知道另外那个刺史的名字。”没等陈诺追问,又即说道,“他姓壶名寿!”“壶寿?”陈诺一笑,心里道这小子怎么也知道这个消息的,脸色不动,斜看着他:“壶寿何人,我不知道,但你一个外人随便道他人长短,是可杀也!”

    陈诺一把抓住他,拎着就要走,呼厨泉脸色作变,连连说道:“将军不信可容我细细道来,何故动不动就要杀人?”陈诺哈哈一笑,将他抛掷在地:“我随便杀人,是因为你胡说八道。说吧,这个消息你是从哪里听到的?若不说个清楚明白,休怪我无礼!”呼厨泉不敢隐瞒,赶紧道:“不瞒将军,这个消息我正是从我哥那里听来的。当时……当时我正因为此事接到我哥传令,让我带领本部人马南下陈留与他会合,等我赶到这边后,又与另外一人见面,那人好像是黑山大帅,叫什么于毒的,这次就是他召了我等过来的。”

    陈诺暗暗点头,想道:“当初袁绍让我派人解救袁谭,就曾与于毒达成协议,让我放了他,他渡河自去南面发展,我这才将袁谭平安带了出来。想来于毒这小子现在大概也是在这一带活动,看来呼厨泉没有说假话。”陈诺想到此,便即说道:“那后来呢?”

    呼厨泉连连点头:“不敢隐瞒将军,我等三人见面后,这位于毒大帅便将事情跟我们说了,我这才知道他们决意扶持一个叫壶寿的汉人做冀州刺史,与袁绍争位……”呼厨泉说到这里,陈诺想到一事,突然将他打住:“不对!壶寿这人我虽然不甚了解,但我却知他脾性高傲,断然不会跟黑山还有你们匈奴合作的,你莫非在诓我?”

    他有这个想法其实也难怪,因为他没有忘记他某个晚上曾追过那个叫裳儿的姑娘,从而在窗外无意间听到那个叫壶寿的汉人与裳儿之间的对话。想来当时裳儿代表某一股势力想要跟壶寿合作,壶寿都未曾答应,如何现在又改了口?陈诺想不通。

    呼厨泉听陈诺一说,身子一抖,说道:“这,这又是哪里话来,我如何敢诓骗将军?将军且息怒,这件事情我虽然不是很了解,但这其中大概还是知道的。我曾问过我哥,我哥就曾跟我说起这个壶寿。他说在此之前他和于毒大帅也确实想方设法的要跟壶寿接近,想要跟他合作,只是那壶寿一个脑筋,说要凭他自己的努力来争夺这冀州刺史之位,愣是不答应。只是数个月下来,他眼看无望,就连邺城也进不了,没办法,他这才妥协下来,答应与我等合作的。”

    陈诺听来一点头:“这样还能说得通。那么你们商议的结果又如何?”

    呼厨泉一摇头,说道:“对于这件事情各人都想得到最大利益,一时自然是难以说拢。再者,我又不想掺和冀州之事,有意要阻扰他们,谁知我哥就生气了,还大骂了我。我当晚上气不过,便想带着人马自回北面,只是被我哥知道了,还以为我要向袁本初告发,便带着人马攻打我。我身边所带人马本来不多,又哪里是我哥的对手,再加上还有一个于毒在,我便吃了败仗。北面是去不了,只能是往南面跑,可是这么一折腾,我就连自己的性命差点也给丢了,我的那些部下也是四散惊走。便是先前在凉亭时,我因失血过多昏迷了过去,不想被将军部下给抓了来,我到现在还都不知道怎么回事呢。”

    陈诺点了点头,瞥了他一眼,一时不说话。

    匈奴处于汉朝北边,经常是利用马快滋扰汉人,对汉人肆意烧杀淫掳,无恶不作,令统治者头痛不已。往往,他们以和亲的方式暂时求得一时和平,后来因为汉朝逐渐稳定强大了起来,这才对匈奴人以驱逐之策,于是造成了后来一部远走,一部归附汉朝的局面。而汉朝,将这些归附的匈奴人集于一处,在美稷设立匈奴王庭,称南匈奴。虽然汉朝会派出‘使匈奴中郎将’处理匈奴事务,但往往因为匈奴人太过彪悍野心膨胀而管制不住,不免矛盾重重,才有汉朝大乱时匈奴南下的局面。

    当然,要想改变这种局面,最好的办法莫过于有人能够镇得住匈奴,将匈奴单于控制在自己手里。想来史上曹操就是这么做的,也做得很是成功。当年匈奴单于朝见曹操,曹操故意将这位单于扣留下来,然后打发一个叫去卑的贤王去匈奴督临其国,而这个贤王就是曹操一手扶持起来的。如此一来,去卑因为感念曹操自然不会乱来,更何况他们的单于还在曹操手里呢,这样也就稳稳控制了匈奴。说来,当年那个被曹操扣留下来的单于王,还真是不巧,正是眼下这个叫呼厨泉的人。既然这个家伙就在脚下,要不要做点手脚呢?

    陈诺眼睛连连转动,终于是决定一试。

    他不动声色的点了点头,方才说道:“原来这其中有这些波折,想不到左贤王你还是个识大体的人,知道有些事情该做有些事情不该做。罢了,其余我也不问,我只问你,眼下你既被你哥哥追杀,将来可有打算,是准备回北面去吗?”

    呼厨泉浑身一震,说道:“北面?不!我部人马本来大多都是受制于我哥,如今我哥因为此事要杀我,就算是我回去,也是没有人真正听我命令了。本王……我,我虽在北地,但也时常听闻陈将军大名,若陈将军不弃,可否带上我,让我受庇于将军帐下?我,我保证不会给将军添乱,也绝不轻易透露自己的真实身份!”

    陈诺要的就是他这句话,只是他也不能连忙答应,还故作沉吟。呼厨泉一见,还道陈诺这是怕惹麻烦,将要拒绝于他,他便怕了。想来天大地大,若是没有一个庇护之所只怕迟早要被哥哥抓到,到时便……本来,他刚开始被陈诺抓来时,因为不知陈诺底细,见左右凌辱他,只道唯有一死了,故而他表现得很是英雄气。然而,一旦听说站在他面前的就是久闻大名的陈诺,心下骇然的同时,也立即抱定了陈诺的大腿,准备以自己得来的信息以换取陈诺饶他一命。既然生之希望又重燃了,他如何跟熄灭下?眼看陈诺迟疑,他立即是翻转身来,对着陈诺连连叩首,说道:“将军救我,将军救我,将军救我!”

    陈诺伸手托住他双臂,说道:“哎,你知我这人最是心肠软了,最是听不得别人求我。本来这件事情我是不该插手的,只怕将来会闹出大的动静,但我这人又是一个侠义之辈,不能见死不救。这样吧,你先起来,这事情算我答应了,就算是补偿你告诉我冀州一事的份上吧。不过,你身份太过特殊,以后千万不能本王本王的叫,这样最是容易惹事的。这样吧,你若想要诚心归于本将军帐下,不凡改个名字先。”

    “改名字?”呼厨泉手摸脑袋,傻乎乎的问道:“那将军以为我该叫什么呢?”

    陈诺抬起手来,说道:“这样吧,你就跟我本姓,姓陈吧,至于名字,单名一个呼吧,这样好记。对了,表字就,就出泉。”

    呼厨泉呃了一声,说道:“陈呼,表字厨泉?哈哈,也好,除了多了个陈字,呼厨泉三字都有了。”

    陈诺马上纠正,说道:“什么厨泉,你想别人一眼就能看出来呀?算了,本来叫出泉,看来还是不行,就字~涉泉好了,这样别人就不会一下子联想到了。”怎么的随陈诺说了,呼厨泉记了三遍,知道从此时开始自己姓

    陈,叫陈呼,表字涉泉。

    陈诺一把将他拉住,说道:“下面看我的眼色行事,千万不要露陷了。”呼厨泉还没有明白过来,就见陈诺抱着呼厨泉的身子,大喊大叫起来。那高丘下守卫的典韦等人立即跑上前来,连连问陈诺:“主公这是怎么了,是不是这贼子不安分了,看我杀了这贼子!”典韦欲要动手,被陈诺呵斥一声,叫道:“谁敢动手伤了我弟弟,我跟他没完!”

    “弟弟?!”

    不但是典韦震惊了,呼厨泉震惊了,所有人都震惊了。

    那不远处的赵雪听到动静,也即跑上高丘来,向典韦问道:“怎么回事?”典韦举手来摸后脑勺,说道:“韦也不知怎么回事,主公说这个贼……这人是他弟弟。”“弟弟?”如果赵雪会说英语,当歪过脖子来向陈诺发出一声:“why?”赵雪从未听说陈诺还有一个弟弟,这是天上掉下来的,而且,他两在年龄上好像也不对吧,怎么看弟弟比哥哥老啊?陈诺根本就不去看她,只是一个劲的向着两边大骂:“你们可知道,我弟弟他为了逃避仇人追杀,这才迫不得已假扮匈奴人,而你们,你们居然不分青红皂白上来就要伤他性命!哼,我与你们没完!还愣住干什么,还不马上传军医,为我弟弟治伤?”

    虽然不知道陈诺什么时候多了一个弟弟,典韦等人立即转身,叫来军医,为呼厨泉包扎伤口。陈诺这边与呆愣愣的呼厨泉一眨眼间,方才将他放下,呼厨泉从陈诺一个眨眼里也即明白了过来,心里同时感激不已。他若是他弟弟,这样不但可以保住他性命,也可在军中不至于地位低下。呼厨泉感激的投去陈诺一眼,这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陈诺已被赵雪呵斥到了一边。

    赵雪跺脚道:“大哥哥什么时候多出了一个弟弟来,雪儿怎么不知道?哇,大哥哥你还有多少事瞒着雪儿?”陈诺苦哈着脸,眼看这事没法跟赵雪交差,再说赵雪也不是外人,对着她一眨眼,低声跟她说了事情大概。赵雪听来,破涕为笑,想了想跺脚道:“可你也不能随便收一个弟弟啊,那雪儿以后岂不是多了一个小哥哥了?”

    陈诺笑道:“我叫我的,你叫你的,他是我弟,不见得就是你哥呀。”赵雪听陈诺这么一说,方才是彻底放了心,转头去看,只见呼厨泉正被军医包扎着伤口,忽然抬起头来与她目光一个对视,立即向赵雪一笑。赵雪却是没有好气的转过头去,想了一想,从怀里摸出一块面饼,说道:“大哥哥虽然休息了,只怕还没有来得及吃些东西吧,喏……”

    陈诺肚子也饿了,正欲抓饼,忽然山下一动,有人夹骑而来。陈诺抬眼去看,却是一眼看出最前面的正是张晟,正带着十数骑人马赶了来。张晟一到山下,连忙奔向陈诺。陈诺见他身上身下满身血渍,脸上还带着焦虑之色,心下便是一悸,故意问道:“张晟兄,我交付给你办的事情可是办好了?咦,路上莫不是遇到土匪了,如何张晟兄看起来如此狼狈?”

    张晟摇了摇头,将身下拜:“土匪没有遇着,倒是遇到一伙匈奴骑兵了。”

    陈诺一愣,挽住他袖子,将他扯到一边,低声问道:“那便如何?许攸可平安送到邺城?”张晟捶胸道:“死罪死罪!俺这件事情没有办好,要让将军你失望了,将军你还不如杀了俺吧!”陈诺让张晟办的事情毕竟机密,不能让外人知道,立即将他将要弯下去的身子扶起,说道:“这是怎么回事?张晟兄你不必如此,慢慢说来。”

    张晟轻叹一口气,便把一路上所发生的事情说了:“……谁知俺刚过河阳没有多远,不想就遇到了一伙匈奴兵,而且还不少,他们见到俺就追打,害得俺丢了部下不说,且还在逃跑中将许攸也丢给了匈奴人,便是俺自个……要不是俺突然想起将军信中交代的,让俺若遇到困难就去找河阳县尊段煨,紧急中被段县尊救了一遭,不然俺早死在匈奴铁蹄之下了。哎,俺实在没用啊,丢了虎头寨上下几百口性命不说,且还没有能办成这事,俺,还是请将军将俺杀了吧,反正俺也没有地方可回了,也亏了将军你!”

    陈诺连忙抓住他手,说道:“这件事情不怪你,说起来都是我连累虎头寨这帮弟兄了,既然张晟兄你虎头寨都没人了,回去也没有用,不如就从此留在我军中效力吧,就,就暂时委屈张晟兄你为部曲督,统领本部兵马,不够的我给你补上,不知张晟兄你说可好?”

    张晟从河阳败回虎头寨后,眼见虎头寨没有什么人了,将剩下的那些遣散的遣散,甘愿来的跟了来,一把大火将寨子给烧了,他也是抱了破釜沉舟的心。这次他来,带了不过百数的人,也是有在陈诺手上讨口饭吃的想法,听陈诺如此一说,连忙答应下来,又道:“今后俺就任由将军指挥了,将军让俺打东俺绝不敢打西,只是既在军中,将军这声‘张晟兄’俺是千万不敢受了,要不将军就直呼俺名字吧。”陈诺也没有意见:“那好吧,我就叫你老张吧。”张晟听来,笑道:“这老张亲切。”转念又道,“可是那许攸……”

    陈诺也是头痛,如今许攸被匈奴人给掳走了,还不知道是生是死呢,就算生,也不知道到哪里去找啊。说起来,袁绍派许攸来传命令,若他就连一个许攸也保护不了,岂不叫袁绍难堪?更何况,人家许攸是袁绍的老朋友了,又是心腹,这件事情若不能妥善处理,只怕袁绍绝不会就此甘心的。但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责备任何人都没有用,只能是想办法补救。陈诺一笑,正欲安慰张晟两句,不想那山下又有飞马,是侦骑来了。

    赶来的侦骑,远远落马,抢步上山,向陈诺禀报:“将军,前方不远处有一支山贼和匈奴人混合的人马正朝这边赶了来!”陈诺心下一惊,瞥眼看了呼厨泉一眼,只见呼厨泉脸色大变,看来是追杀呼厨泉的追兵到了。

    呼厨泉倒没有说什么,反是张晟听说匈奴人,立即是眼睛一起:“又是匈奴人!俺与匈奴人势不两立!将军,这伙人说不定就是那伙人,请将军让俺随去辨认辨认!”陈诺心里一动,点头说道:“这也使得,不过你就算认出来,不许做声,让我知道就是了。否则坏我大事,定不饶你,可能答应?”张晟一点头:“听将军便是!”

    陈诺这边与张晟说好,又即回过身来,走到呼厨泉身边,手掌扶在他的肩膀上,安慰道:“我弟不需担忧,这些人自有我来对付。”听陈诺一说,呼厨泉是心下一暖,感激的朝他一点头:“谢谢!”陈诺也没有二话,又即转过身来,向着赵雪命令道:“速速召集各部人马,在前方宽阔地带摆开阵势,准备迎接来犯之敌!”

    赵雪称了声诺,立即下山,在祝融青衣的帮助下,快速召集了各路人马,将之摆放于前方阵地。有将军潘璋左边一路,朱灵右边一路,陈诺自在中军,身边有将典韦、高顺、徐荣、张晟等护持着。他这边刚刚将人马摆好,对面烟尘大起,不时只见来了许多的匈奴骑兵,打的匈奴王庭旗号,后面还有遮天蔽日的步兵,打的是黑山于字旗号,看来正是于夫罗联合于毒的人马到了。

    那张晟抬起头来,瞪大着眼睛仔细一瞧,忽然叫道:“将军,就是这旗号,我们上次遇到的就是他们!”听着张晟咋咋呼呼叫出来,陈诺立即是向他呵斥一声,张晟听来有如雷霆之怒,知道是自己没有管控住,赶紧是一点头,不敢再嚷嚷了。陈诺既然得到张晟这句话,心下也有了计较,只不说话。

    等到对方人马摆了出来,于夫罗跟于毒打马上前,张晟眼睛瞪得更甚,死死的盯着于夫罗看。上次他被于夫罗追得够呛,差点小命都没有了,如何不记得于夫罗这张面孔?只他差点要叫出来,便要戟指大骂了,好在他先前被陈诺骂过一回,此时也不敢乱来,只故意对着陈诺咳嗽了两声,使了眼色。陈诺是明白人,向他一点头,让他勿要乱动。他这边一声哈哈,也即扯着马走上前来,向着于毒拱手道:“于大帅,别来无恙啊?”又即向于夫罗拱手:“哦,还有匈奴右贤王于夫罗大人也在,失礼失礼!”

    于夫罗鼻子一哼,还未开口,倒是于毒瞪着眼睛吉吉的笑着:“记得黑山时你我见面,将军不过一个小小的别部司马,手上不过千人而已。呵呵,没有想到这一别数月不见,如今将军不但是大官得做,且身边的小弟也收了不少了,啧啧,这有个万把吧?实在羡煞本帅啦!哈哈,早闻陈将军在偃师一带折腾得不成样子了,就连西凉张济他们也敢动手,实在是让本帅小看了你。怎么,将军不在偃师好好待着,突然来到陈留之地,难道是想把张邈的地盘也给抢了?哈哈,有意思,我若没有记错的话,当初你与张邈张孟卓还曾在黎阳交过手呢,怎么,你此来是算往日的帐,要找张邈晦气来了么?哈哈,好戏好戏!”

    陈诺一笑,说道:“黎阳一战?哈哈,我都忘记了,没想到于大帅你还记着呢?虽然我与张孟卓往日是有些过节不假,可张孟卓毕竟名义上还是袁家门徒,跟我站在同一条战线上,如何好将往日一些误会揪着不放,到现在还记恨于他呢?只是,说起来我也要羡煞于大帅你呢,想来你离开黑山南来时手上不过数千而已,如今小算起来也有万数朝上了吧?却是不可小觑哦!”

    陈诺跟于毒打着哈哈,那旁边于夫罗早就不耐烦了,突然叫道:“嗦什么!小子,我问你,我弟呼厨泉可是你给挟持走了?还是早点交出人来,免得刀兵相见!”

第百六五章:东望青州

    “放肆!”“放肆!”……

    一声声呵斥接连起来,自赵雪以下皆都怒目而视,对于眼前这个匈奴的右贤王一点也不放在眼里,谁叫他信口就敢称呼他们将军为‘小子’,且言辞傲慢无礼,实在可恼。UU小说他人都动了,只有陈诺仍是立身马背之上,耐心的将于夫罗的话听完,方才是哈哈一笑,说道:“你弟?呼厨泉?与我何干?不过我这里倒是有一个人,刚刚被我救下,听说是被一伙贼子给追杀的,差点还因此送了性命,不知追杀之人可是你们?”

    于夫罗听来冷哼一声,说道:“是便又如何?这不关你的事吧?你只需将我弟交出来,否则……否则就别怪我不客气!”“嗤嗤”拔刀之声不绝于耳,两边眼看就要刀兵相见。

    陈诺冷哼一声:“好个不客气!原来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你追杀我弟,我还正愁找不到仇人呢,没想到今日是你自己送上门来了,倒是怨不得我!”陈诺说着,就要将手去拔兵刃。对面于毒微微一愣,看向于夫罗:“怎么回事?如何是他弟了?咱们追的不是你弟么?这中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于夫罗也是听得糊里糊涂,有点摸不到头脑:“小子,你胡说什么,我弟什么时候变成你弟了?”陈诺嘿然一笑:“看来你是不到黄河不死心,也罢,来人,带我弟上来!”

    就在于夫罗等人的疑惑声中,呼厨泉被人带上了阵前。不过,此时的呼厨泉恐怕连陈诺也不认得。只见他从头脑以下都被白布包裹着,一直缠到了胸下,整个脑袋就只露出一张眼睛。

    对于眼前这人,除了觉得他身材挺像呼厨泉外,于夫罗一时也不敢断定他就是他弟弟。

    陈诺指着呼厨泉对于夫罗斥道:“你居然敢把我弟打得爹不认,兄不识,简直是惨无人道,你现在还有什么话说,还不乖乖束手就擒!”同时对着呼厨泉丢去一个眼色,呼厨泉立即会意,赶紧是装痛哀嚎起来,抱着陈诺的大腿,求陈诺做主:“大哥啊,就是这帮贼子撵了小弟我数百里啊,把小弟身边带的人都给杀害了,就连小弟,就连小弟也差点惨死在这帮贼子刀下,若非大哥派出侦骑适时将小弟救了出来,只怕小弟早就成了这帮贼人刀下亡魂了,大哥可千万要替小弟做主啊!”

    装的还挺像的,陈诺咳咳两声,又即抬眼看向对面于夫罗,看他怎么说。

    说来,如果光从现在的外表上来看却是无法断定眼前的呼厨泉就是他弟弟,但从声音里,虽然做了细小的改变,但于夫罗仍是听了出来。他身子一抖,大叫道:“胡说!这分明就是我弟呼厨泉,如何是你的了?”

    陈诺嘿然一笑:“是吗?那让他叫你一声哥试试?”

    于夫罗鼻子一哼,说道:“他是我弟当然叫我哥了!”说着,将眼转向呼厨泉,说道:“呼厨泉,你哥我之所以追你不过是因为那事太过机密,不能轻易走漏,乃迫不得已。现在只要你跟我回去,我既往不咎,咱们仍做好兄弟!快,到哥这边来,不要让此贼给迷惑了。”

    呼厨泉身子一动,差点就听了他的话,不过转眼看到他眼睛里露出的那股寒芒,身子不由跟着一颤,退后了一步。陈诺还真怕被于夫罗说动了,赶紧是咳嗽一声,说道:“弟弟啊,他说什么呢?他说的‘那事’是什么事啊?哦,我知道了,是不是因为‘那事’他才追杀你啊?嗯,看右贤王这个表情多半是了。乖乖,既然是右贤王不让说出去的事,你哥我倒是要听听了,来来,当着大伙儿的面好好将这件事情说说,我倒要看看这件事情如何引得他要杀你?想来,只要你将这事说了,秘密道出,也就没有秘密了,到时他们自然也就不好再纠缠于你了。嗯嗯,好主意,弟弟快说,快把那件事情说出来吧,大伙儿都等着听呢。”

    呼厨泉看向陈诺,知道他是故意吓唬对方,倒是立马配合,就要开口。这下可慌了对面的于毒。要是这件事情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出来,不但是计划败露,只怕从此要被袁绍给追杀了,也就公开的跟袁绍撕破脸皮了。于毒赶紧是呵呵一声,向于夫罗说道:“我看贤王你是不是认错人了,或许他真的不是你弟弟,而是……而是陈将军兄弟呢?”

    于夫罗自然不同意于毒这个说法,呼厨泉是不是他弟弟他焉能不知道?他鼻子一哼,与陈诺说道:“好吧,陈将军既然说他是你弟弟,那么我可不可以问你弟弟几个问题?”陈诺一笑:“请便!”

    于夫罗转过身来,狠狠的瞪视着呼厨泉:“你姓什么?”

    呼厨泉毫不犹豫的说道:“我大哥姓陈,我当然姓陈了,这还要问?”

    于夫罗鼻子一哼:“名。”

    “名,呼,字涉泉,一并告诉你好了!”

    于夫罗怒视着他:“好个畜生,你胆小如鼠,为了保住性命竟然连本姓也改了,我栾提氏没有你这等子孙!”说着,回过手去,抓起一张弓,就要扯箭。然而,他一箭未出,陈诺身后高顺比他还快一步,扣了一箭,射到对方马前丈许处。这一箭砰然一声落下,深深插入泥土之中,惊得于夫罗坐下马嘶鸣一声,掀起蹄来。于夫罗只能暂时放弃射箭,伸手扯马。就连他身后甲士一个个皆都面色大惊,吩咐呵斥,冲上前来,保护在于夫罗身边。

    陈诺立即让人将呼厨泉带了下去,同时赞许的看了高顺一眼,方才扯马上前,哈哈一笑:“怎么,贤王大人是准备动武了吗?”这声动武,陈诺身后赵雪手中令旗微微上抬,就要挥动,其余诸将皆都兴奋的扯着马缰,手按刀刃,随时准备动手。便是对面匈奴骑兵也是跟着躁动,四处奔腾,扬起漫天灰尘,而于毒身后的那帮山贼们,也都是蠢蠢欲动,蜂拥上前。

    眼看大战一触即发

    然而,于毒哈哈一笑,走上前来,高声说道:“一言不和拔刀相向乃是莽夫之举,陈将军你又何必动怒?要是真正动起手来,只怕是谁也讨不到便宜。右贤王,陈将军,你们两位且请冷静冷静,咱们有话慢慢说。陈将军,这件事情咱们且放下,我这里有一个消息,想必陈将军你一定感兴趣,不如我们好好谈谈,如何?”

    陈诺眼睛一转,也已经有了主意。要说动手,其实陈诺也没有必胜的把握,毕竟这次对方出动的是匈奴王庭精锐骑兵,打起来有点费劲。而他之所以态度僵硬,实在是不愿堕了威风,他身后可还有好多部下在看着呢。这些部下多数人都对匈奴人恨之入骨,若他态度和蔼,只怕是有伤士气。当然,他抬出呼厨泉,不过是利用这个难得的机会一来向所有人证明呼厨泉的现在身份,二来则是让他跟于夫罗当面闹僵,断了他的退路。既然目的都达到了,动手实在没必要。更何况,听于毒说他口中有什么消息,他眼睛一转,想到许攸被匈奴人掳走一事,焉能不明白?他哈哈一笑,指着旁边高丘,说道:“咱们不需带多人马,一人带上一个亲卫,到那边说话如何?”

    虽然对方有两个人,一人带一个是四个,他这边带一个也只能有两个,但有典韦跟在身边,陈诺绝对放心。于夫罗还想不答应,但被于毒一劝,也就各自按照规定带了一名护卫到了旁边的高丘之上。

    屏去众人,只留下陈诺三人说话。

    于夫罗眼睛瞪视着陈诺,说道:“你老实说,那是不是我弟弟?你是跟他说了什么,如何他连我也不认了?”

    陈诺一笑,点头道:“是便如何?你要杀他,他难道还傻乎乎的任你宰割?他为自保,只能出此下策,难道不行?”

    于夫罗鼻子一歪,差点就要动手了:“原来真是这样,他真是我弟弟,你为什么不敢当做众人的面说出?”陈诺一笑,推开他的手:“右贤王,我想你太过冲动了,我为保护你弟弟,那可是甘冒大险的,就像你们一样,为了富贵,就算是火中取栗,那也是在所不惜。只是我不明白,你们从哪里来的信心,居然敢干这种事情,到底有没有计算后果呢?”

    于毒害怕他将话挑明,立即说道:“陈将军,这件事情咱们不说好吗?我想知道的是,陈将军你在偃师好好待着,为何突然又要往回走,是不是袁本初他又给你新命令了?不过将军你不说不要紧,可我好像听说就在月前,袁本初就曾派遣心腹许子远过来传令,这个想必陈将军你比我们清楚。不知许子远现在在哪里,他为什么没有跟将军你一起回来?”

    陈诺笑眯眯的看着他,心里骂道:“明知故问!”他嘴上说道,“哦,他嘛?他等不及了,传完令就自己先回去了。怎么,你想见他吗?要见自去邺城,或者渤海便了!”于毒嘿然一笑,也不知陈诺是不是装疯卖傻,只是说道:“何必这么麻烦?他现在就在本帅帐下。”陈诺轻咦一声,说道:“哦,是吗,他不是急着回去了吗?他能为于帅你逗留,看来是跟于帅你有深交了?”

    于毒笑道:“本帅虽然曾在袁本初帐下呆过一段时间,也耳闻许子远大名,只是惭愧未能与他深交。不过,说起来我能得见许子远,还得多亏右贤王大人。”于毒说着,手上一指于夫罗,于夫罗挺起胸板,高傲的看着陈诺。陈诺又是一声轻咦:“不是吧?许子远不是急着回邺城么?如何又跑去北地与右贤王相见?难道他……他跟这件事情也有关系?嗯,这不成,回去我要好好跟袁公说说这事。”

    于毒听来心里一急,说道:“错了

    搓了!我们与许子远可没有关系。哎,这件事情还是右贤王你来说吧。”于夫罗说道:“什么乱七八糟,本王南下河阳时,击溃了一伙山贼,没想到此人倒是正好落在那伙山贼手上,也就顺手将他拿了,带了过来。这人本王也不认识,要不是于帅说此人是袁本初心腹,留着有用,本王早就将此贼子杀了。”于毒看于夫罗话说的不客气,赶紧在旁说道:“陈将军你也听到了,这件事情就是这样的,许子远他非有意要去找我们,我们也非有意要留下他们,我们是巧合相遇……”

    陈诺一甩手:“于帅,你说了这么多,到底是什么意思?”

    于毒脸上一笑,说道:“那个,这样吧,咱们做笔交易,许子远不是袁本初的人么,我用他来跟将军交换呼厨泉,你看怎样?”陈诺瞪了他一眼,说道:“什么乱七八糟,许子远是袁公的人是不错,可跟我又有何干?我为什么用我弟来换这么一个不相干的人?不划算,不划算!”于毒勉强一笑:“陈将军,想来你也没有忘记,这次是许子远前来传令,虽然你与许子远不是同道而回,但许子远有事了,你回去后又怎好向袁本初交待?所以说许子远还是跟将军你有关系的。”

    “是吗?让我想想。”

    陈诺来回踱了两步,方才一拍手:“嗯,于帅你说得有理,这件事情的确跟我有关,我就这么回去了的确不好跟袁公交待。不过,要拿我弟来换他,不行不行!这样,我陈诺在此向二位保证,你们的秘密永远是秘密,我保证不会让第二人,呃,不会让第三人知道。就是我弟,我回去也会叫他绝对闭口,然后你就将许子远交给我,怎么样?”

    于夫罗在旁听了,立即说道:“不行!谁听你的一面之词,你以为你的保证我们就会轻信了吗?”

    于夫罗一言未了,旁边于毒立即说道:“我信!”顿了顿,向于夫罗说道,“陈将军向有一诺千金之誉,言出必行,这点本帅是深信不疑的!”于夫罗还要说话,于毒加了一句,“想来当日我被困黑山一事右贤王你也是知道的,当时陈将军说只要我放了袁谭,他便放我南下。这件事情我可是一直记着呢,想来当时情形下他都没有食言,我如何不能信他?”又即看向陈诺,“陈将军,咱们就这样说好,呼厨泉我们不要了,我们只需将军这个承诺也就是了,至于许子远,下山之后将军自可带走。”

    于夫罗对于他弟弟的生死不关心,关心的是秘密是否会走漏,既然于毒都亲口向他保证了,他也就不再坚持要回弟弟了。陈诺听来,哈哈一笑:“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咱们就这么说定了。不过,至于许子远一事,还需两位配合我做一出戏……”

    三人带着三个亲卫下了山,上山时一个个脸上是乌云密布,下山后倒像是雨过天晴了。不久之后,于毒和于夫罗率领人马也就呼啸而去了。陈诺身后之人也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相互看看,猜疑不定。倒是陈诺,这时候结束停当,向前一挥手:“上马!”

    陈诺这边行动时,被蒙着眼睛的许攸也是一路颠簸,不知何时突然停了下来,被人丢在了一个凉亭里。周围,是吃酒喝肉的山贼们,除了给了他一块铁板一样的面饼,再也没有人去理会他。

    许攸牙齿中间的面饼咬也咬不动,只能是用舌头送着口水以嘴唇不断濡湿了来吃,可这样,就像是小孩添棒棒糖,哪里起到什么作用?饥饿在肚内肆意乱窜着,喉咙里却因为面饼的干燥而难受得要死:“水水!”他吐了面饼,也不知滚到哪里去了,只能是嚷着水。然而,水没有喝到,倒是迎着肚子吃了一顿拳头。

    “他妈的,老东西!再嚷嚷就砍了你!”

    左右人恐吓着,许攸吓得身子一个哆嗦不敢再说话了。可他一想,自己本是袁绍的心腹,代表河北之主袁绍来传令给陈诺的,如今落到这个局面,实在不甘。在陈诺帐下那是好吃好喝,被巴结的不成,怎么一旦落到了这帮山贼手里就成这个局面了?当晚他酒醉躺榻上,不想被稀里糊涂的掳了去,然后被人一直蒙着眼睛,放在马背上颠簸上路。其实他也是被转糊涂了,只知道像是一路向北,甚至过了河水,就在半路上好像他还被击昏过去一次,等到醒来时一路仍是浑浑噩噩的被人蒙眼走着,好像还落到了匈奴人手里,差点还要杀了他,不过好在他嚷嚷是袁本初的人,这才留下了一条性命。但这条性命,颠沛流离也不知何时是个尽头,许攸都近乎绝望了。他这时想想不得劲,又自不甘的咆哮着:“混蛋,我是袁本初心腹许子远,我家主公乃河北之主,你们不能这样对待我!”

    “砰!”“砰!”“砰!”……

    一连几个拳头,将许攸打得乱叫起来:“啊,混蛋!陈诺,陈然之,你在哪里啊,快来救攸一救啊!~呃,噗~!”也许是他一叫唤,上天还真是显灵了,就在接下来时间,只听远处大呼:“尔等山贼见了河北陈诺陈将军还不散开,找死么?”哗啦啦,几乎没有抵抗,这些山贼听到陈诺大名,立即是吓得四散而走,就连许攸都不顾了。

    许攸听到陈诺之名,那是整个人一个机灵,差点就要泪流满面了,只是不停叫着:“啊,是陈诺,混蛋陈诺,怎么还不来救我,我是攸啊,我是攸!攸攸~~”四处脚步声大起,他叫着跳着的身子被人稳住,遮住眼睛的黑布也被人揭开。一揭开,眼睛受不了白日光线强烈的刺激,睁了两睁,这才适应过来,不过眼睛里都是泪水。

    首先,他看到了陈诺。

    陈诺后退两步,向许攸拱手道:“攸攸,没事了,你现在已经平安了。”

    “呜呜~~~”许攸只想哭,只想找个人将这些天自己所受的惨无人道的日子好好跟他说说,只是刚刚伸出手,还想要去抱陈诺肩头,只见旁边还站在一个个五大三粗的将士,他们正用眼睛严肃的看着他,他也就立马缩了回去。他突然一想,又不对:“你刚才叫我什么?”陈诺也是听他叫出‘攸攸’太过好玩了,这才顺了口说出,自己也没有意识到,忽然听许攸提起,赶紧是说道:“呃,许大人,当然是许大人,我哪敢叫你‘攸攸’~呃,许大人。”

    许攸鼻子一哼,想到所受屈辱,立即又道:“陈将军,这件事情要查,要严查!哦对了,回去后我要让袁公发兵河阳,将那里的白波贼杀得干干净净。还有,我要杀匈奴人,我要杀杀杀!”陈诺暗暗抹了一把汗,拱手道:“既然许大人没事了,我们是不是可以上路了?”许攸刚刚一动,肚子里咕噜噜的乱叫着,老脸上顿时一红。

    陈诺一拍脑袋,按着肚子:“啊哟,突然觉得有点饿了,许大人你看……”许攸倒是没有想到陈诺这么能来事,轻咳一声,对他投去赞许的眼光:“既然这样,我看暂时还是不用急着动身了。”陈诺立即命人,埋锅造饭,他这边准备了些水酒拿出来与许攸喝。许攸是可怜十几天都没碰过水酒了,闻到酒香馋虫都出来了,哪里不喜?喝着酒,拍着陈诺肩膀,说道:“嗯,陈小子你不错,攸回去当向袁公好好为你请请功。说起来,这次攸能顺利从贼人手上得脱,也是陈小子你的功劳啊!”陈诺赶紧拱手:“谢攸……谢许大人!只是这次让许大人你受惊,诺实在惭愧啊!”

    许攸瞪了他一眼:“你倒是该好好惭愧惭愧,想来将军你身边虽然不过两三百人马,到底是精壮之士,如何能让一帮山贼给杀了进来呢?还有,这帮山贼来自河阳,他们居然能在将军地盘上动手,也不知道将军你镇守宛洛是怎么镇守的,居然就连一帮山贼也能在将军辖地横行无忌……”

    陈诺头上冒着细细的汗,原来这家伙也不是好糊弄的,他是不是看出什么问题来了?他一面诚惶诚恐的承认错误,一面拿眼瞧他,只见许攸板着的一张脸已经是眉开目笑,嘻嘻的看着他。看着他这个戏谑的表情,陈诺心下一松,原来这混蛋是故意在吓唬自己,赶紧是摆出一副更加诚惶诚恐的态度,求许攸宽饶。许攸袖子一挥,说道:“好啦,想来陈将军你久离驻地,辖下失去控制让山贼钻了空子跑了进来也是情有可原的。更何况,将军你镇守宛洛之地不过数月,除了打了两场战就立马去了关中,哪里有空管理?这点倒是不能怪将军,怪只能怪这帮不懂事的白波贼,居然敢把主意打到我的头上来了。”

    想了想,许攸又道:“咦,不对啊!这白波贼犯不着这么大老远来抓我一个糟老头啊,且袁本初好像也没有得罪他们吧?他们这么做,到底是为了什么?”看了陈诺一眼,突然道,“呜,想起来了,攸是袁本初这次派来传达命令的使者,若攸出了事,首先遭殃的不是别人,倒是将军你。他们居然出这么狠辣的招来对付将军,不知将军你以前可有得罪他们的地方?”

    这许攸脑细胞还真活跃,这都能猜。反正是打掩护,陈诺随便开口道:“被许大人你怎么一提醒,诺倒是想起来了。许大人你不知,这次我来宛洛,走的是河阳之地,曾因为帮助张杨张太守对付过白波贼,还伤了他们一些兵马,想来是他们因此嫉恨于我,这才设计想要置我于死地吧。啊呀,此事想来好险啊,要不是我这次因误打误撞杀退了这帮匈奴人,差点就让这些家伙给计谋得逞了。不过,你老不是说你是被白波贼给抓去了吗,如何又落在了匈奴人之手?”

    为达效果陈诺是明知故问,许攸哪里知道,见他一副

    中肯的样子,把心里最后一丝疑虑也去了,摇了摇头,说道:“谁知道我得罪谁了,一会儿白波贼,一会儿匈奴人的,把老夫这副骨头架子差点就颠簸坏了。”陈诺听来,连连说道:“看来今日就暂时不走了,让许大人你好好先休息一晚上吧。”

    许攸笑道:“这倒没事,关键是要有酒,有酒啥毛病也就没有了。”陈诺哈哈一笑:“如此,诺就舍命陪君子,今晚上与许大人你好好痛饮一番了。”许攸连连点头:“使得使得,要不回了冀州,攸就要去渤海复命,而陈将军你则要去青州赴任,到时咱就很难在一起喝酒了。”陈诺一点头,又道:“青州情况……”

    许攸说道:“青州比较复杂,在平原就有公孙瓒部将单经镇守着,齐国更有伪刺史田楷重兵把持,至于其他地方……到处都是黄巾余孽,哦,好像那北海孔融现在正为着黄巾之事头痛着呢。不过说来,青州虽然复杂,但也是容易出战功的地方,想来要是陈将军你助袁显思取得了青州之地,功劳可大着呢,将军升官发财指日可待啊。”

    陈诺不用问这些情况都是清楚的,更有他不知道的他都知道,想来还有那个刘大耳此时也在平原晃着呢。他一笑,说道:“那袁大公子他现在……”许攸一拍脑袋,说道:“你问的是他?攸来之前,他好像已经带兵镇守甘陵去了。”

    陈诺一愣:“甘陵?那不是清河国府治所在吗?大公子他如何将人马留在哪里?”许攸说道:“陈将军不知吧?虽然说袁公得了河北之地,但清河还有渤海几个县地都还在公孙瓒手里呢,袁显思镇守甘陵,除了替他父帅把守住要道,不让粮道被劫持,另外一点则是甘陵乃前沿之地,不能不在那里驻扎。”

    陈诺吃了一惊,甘陵都成前沿阵地了,那清河国灵、几个县地岂不是都在公孙瓒手上了?看来这一战艰辛啊。许攸也似看出陈诺的苦恼,立即笑道:“当然啦,袁显思屯扎在甘陵,那还不是等待将军么?想来将军你都还在这边,他没有臂膀哪里敢冒然前进?想来只需将军万余人马加入青州战场,还怕不能对付这些逆贼么?”

    陈诺一笑,也就没有说什么。嘴上喝着水酒,目光看向东面,心里叫道:“青州,我来了!刘大耳,咱们可要见面喽,那咱就陪你好好玩玩吧。”

    ……

    ……

    就在陈诺回师往冀州,长安被攻陷之后不久,马云禄也终于等到了庞德。

    庞德自护送赵雪到了陈诺身边后,便是马不停蹄的往回赶去,因为他知道马云禄在等着他的息。这一路往回走,虽然一路上因为西凉起事,不免要受到波及,好在他皆能够趋吉避凶,这才一路平安回了槐里,见到了马云禄。

    马云禄见到庞德,那是一口一口庞叔庞叔的叫着,叫得庞德脚都酥软了,然后乖乖的将这一路所发生的事情都跟马云禄说了。马云禄眼睛一直睁得大大的,耳朵张着,生怕卯露点一丝信息。不过她最感兴趣的当然是赵雪见到陈诺之后:“陈……陈将军他听说我不是我,我是马家人后,他,他什么表情?他有没有失望?或者他有没有愤怒?还是……”

    马云禄一脸期盼着,然而庞德对着她摇了摇脑袋。马云禄嘴巴一起:“庞叔,你摇脑袋是什么意思啊?”庞德说道:“我……我没有去见陈诺。”“什么?”马云禄眼睛一起:“你不是说你已经将赵雪妹妹送到陈诺将军手上了么,如何没有见到?”庞德一点头:“我是将她交到了陈将军手上,可是小姐你不是想要德早点回来么,德当时远远看到那人就是陈将军了,知道任务完成了,也就立马连夜往回赶,确实没有来得及跟陈将军说上一句话,所以……”

    马云禄几乎要骂他混蛋了,跺了跺脚,差点就要哭出来了。庞德挠着脑袋,也是心惊胆战起来,要说马云禄再纠缠下去,指不定要将她气哭啊,都怪自己当时太过着急了,这一点没有考虑清楚就巴巴的往回赶,实在是大意了。他这边不知该如何脱围,只暗暗苦恼着,好在这时身后一声‘令明’,立即让他两眼一起,赶紧向着马云禄一拱手:“啊,公子叫我,我先去了!”也不顾马云禄此时到底什么表情,赶紧转身就跑。

    庞德看见迎面走来一位小将,立即走上前来,拱手道:“公子!”

    来人正是马超,他见到庞德一副狼狈样,就知道怎么回事了,哈哈一笑:“听说令明你回来了,怎么样,这一路可还好?我那妹妹,可有刁难令明你?哈哈,不用担心,正好,我父让你过去一趟,他有些事情要问你。”“主公找我?”庞德听来,点了点头,赶紧跟着马超去见马腾了。几月未见,马腾自然不免要问候两声,方才说道:“令明你一路从长安过来,想必长安发生的事情令明是清楚了?”

    庞德点头道:“也是那帮贼子闹得凶,一路为了躲避他们。德这时才能赶了回来,让主公担心了!说到长安方面,某也是有所耳闻的。听说张绣那帮贼子一路攻来,不数日间也就杀到了长安范围,聚集了十数万的兵马。本来,若是按照正常路程计算,朝廷方面是可以多挺上一日的,也就是说贼兵要晚一日到来。只是那帮贼子也是狡猾,居然连夜行军,突然杀到了长安城下,给了长安守军一个措手不及。听说,当时皇甫老将军刚刚从病榻上下来,官拜征西将军,且还接手了李肃留下来的一支两千的骑兵。想来,若是皇甫老将军指挥这支人马支援长安城防,就算再不济,起码也能挺个十来天的。只是可惜那吕温侯实在贪心,因为想要从皇甫老将军手上夺回那支人马,两家居然先在长安城下打了起来,最后因为贼兵攻破城池,这才没奈何罢手。可这样一来,皇甫老将军手上本没有多少人马,又经过先前一战,更是拿不出人马来抵抗贼兵了,最后皇甫老将军是战死在城门之下……”

    庞德说完,唏嘘一声,马腾也是一身长叹,说道:“温侯误事!温侯误事!那长安陷落之后,温侯又去了哪里?”

    庞德嘿然一笑,说道:“他能去哪里?听说贼兵攻破长安后长安是一片大乱,他不组织人马御敌,到了这个时候还想着争风吃醋,居然以为王司徒会跟他抢貂蝉,趁着大乱带兵杀上了王司徒府上,强行接走了貂蝉。想来王司徒当时若非是在朝廷之上,只怕也必遭那厮毒手。听说温侯救走了貂蝉,其他也不顾了,带了家将,挟了妻妾,开了东门逃了,如今大概是往关东方向去了。”

    马超在旁笑道:“这温侯倒是一个多情种子,天下人都乱成了一锅粥了他不管,只顾着一个小妾……”

    马腾也是摇着头,默默不语。

    庞德接着说道:“听说贼兵攻破长安之后,那是烧杀淫掠,无恶不作,比起董卓在时还要凶悍啊。当时外城虽然被贼兵攻破了,但王司徒仍是坚守着内城,带着皇上登上了城楼。那些贼兵眼睛都红了,也不管什么皇上了,就是嚷嚷着要皇上杀了王司徒,说是替董贼报仇,若不答应,便要连皇上一块杀了。王司徒倒是社稷之人,与叛军谈好,让他们不许伤害皇上,他自个便是跳下城楼,死了。听说叛军攻入内城后,又死了不少臣子,跟王司徒走得近的尚书杨瓒,尚书仆射士孙瑞等人皆都死于此乱……”

    马腾伸手撩着胡须,长长一叹,皱眉道:“真是多事之秋啊,本以为董贼伏诛之后,朝廷自可安稳,没想到,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据我所知,如今张绣等辈把持了长安后,各自抢着要官做。那张绣功劳最大,自封为车骑将军、平阳侯、领司隶校尉、假节;王方为后将军、美阳侯;李蒙则为右将军、万年侯。至于其他诸将,也是各自要官做,长安是一片乌烟瘴气啊!”

    马超眼睛一转,说道:“据消息说,张绣攻破长安后,韩遂立即带人偷偷去了长安,也要了官做,听说是镇西将军,朝廷眼下已经遣他回了凉州。”

    “韩遂?韩文约?”

    说起韩遂来,马腾心里是极其不舒服。他两曾约为兄弟,然而因为下面弟兄争功,遂使两家反目成仇,韩遂甚至对他来说有杀妻之仇。听到韩遂居然得势了,他心里自然是愤愤不平。马超说出这句来,其实也在打量马腾:“父亲大人,韩遂他都能尚且要到个狗屁的镇西将军来,咱们可千万不能落他后头啊。要不要咱也去长安,向天子表表忠心,要个官做?”

    马腾听来,拍案道:“天子现在在贼人手里,向天子表忠心,那与向这帮乱臣贼子表忠心又有何异?哼!此事岂是马伏波后人所当为?”说起来,马腾家乃是马援后人,马援号伏波,乃东汉开国名臣,颇有忠义之名,故马腾借以忠心自诩。

    马超听来,连忙摇头道:“父亲你误会超儿的意思了,超是说,如今长安虽然暂时被掌控在张绣一帮贼子手里,但张绣他们入长安未久,又为报董贼之仇大肆屠戮忠臣,人心岂服?若是这个时候父亲你能带兵移往长安,暗地里联络一些忠臣之士,则大局难料了。如能再次颠覆张绣等,则我马家也就是一等功臣,到时别说是镇西将军了,便是那个什么大将军,也是唾手可得。”

    马腾被马超说得心中一动,皱眉看向庞德。

    庞德想了想,觉得此事可行,对着马腾坚定的点了点头。

    司隶校尉部卷结束,即将开启卷三:青州刺史部!

第一章:关羽挥刀 典韦拔戟

    陈诺回邺城后不久,首先秘密见了郭嘉,跟他详细说了宛洛之行的经过。又说到青州一事上,郭嘉赞许的点着头,很显然赞同陈诺遵袁绍之意回青州,至于袁绍任命陈诺为督军一事,郭嘉淡淡一笑:“督军?听着不错,可以督管一州兵马,可同样,这也是个虚职,有督管之权而无实际领兵之权,哪里有武功中郎将来得实在?袁本初给你‘督军’,而同时割去你武功中郎将之职,只怕就是想在这上面做文章呢。”

    说起这个‘督军’,有监督抚临之意,其实也就差不多跟下面朱灵等人的司马之职一样,有操演兵马的权利,但若没有陈诺命令,他们是不能直接调动的。陈诺早在这之前其实也已经考虑过了,袁绍此举,不过是将他高高架起,想要掏空他的权利罢了。他听郭嘉此时指出,也即笑道:“袁本初想要在这上面做文章,那就要看他的本事了,我的人马岂是他能动得的?”

    郭嘉听来,哈哈一笑,说道:“原来将军是早有准备呀,如此,嘉也就放心了!”

    陈诺想到一事,沉吟下来:“这个,还有一事我想与奉孝你商量商量。”郭嘉一愣,没想到陈诺此时神色如此厚重,非同儿戏,也即将身一直,拱手道:“有什么嘉可以效劳的地方,还请将军吩咐!”陈诺说道:“这件事……呵呵,我直说了吧,我的意思是想请奉孝你出山,到我帐下担任军谋掾一职,不知奉孝……”

    郭嘉微微一愣,没想到陈诺话说得这么突然,他一沉吟,说道:“将军,嘉在幕后不是很好么,要是这么光明正大的走到台前,只怕咱们多有不便吧?再说有些人也不许啊。”陈诺知道他口里的‘有些人’自然指的是袁绍,他点了点头:“我若向袁本初直接要来奉孝,只怕不但不给,反而会徒增袁本初疑心,是必要一番刁难于我。只是,现在不比当初,眼看我身边人马越来越多,战斗也越打越频繁,所谓的虚名也越来越浮夸起来,早为他人所嫉。当此之时,奉孝你知道我现在最头疼的是什么吗?就是有兵有将没有智谋之士在我身边为我出谋划策,没有智者为我理清思绪。虽然,在我身后还站在奉孝你,可是,奉孝你也想必懂得战场之道瞬息万变的道理,许多战机都是稍纵即逝的,我若不能及时把握,则……”

    郭嘉看了陈诺一眼,点头道:“将军的意思嘉懂了,不知将军想要嘉怎么做?”

    陈诺让邹靓为参督军军事,意思就是要设立一个参谋处,让他做一个参谋。既然有了参谋,自然要有更高一级的参谋处长,他让郭嘉为军谋掾就是这个意思。而他设这个参谋部,就是要将郭嘉从幕后请到台前。郭嘉总不能一直躲在他的身后,是必要拿出来历练历练。陈诺听郭嘉这么一说,也即点头:“既然明着袁本初不会放手奉孝,那么咱们也只能来暗的。若想让袁本初彻底死心,只能是奉孝你先‘死’了。想来只要奉孝你一‘死’,他才有可能死心。”

    郭嘉是个明白人,听陈诺一说,眼前一亮,点头道:“将军的意思是让嘉假死,然后再秘密转入将军帐下,是也不是?而一旦嘉脱离袁本初掌控,也就可以从此放心在将军身边,为将军你随时随地分忧解难了。”陈诺点头道:“只是这样一来,在我站稳脚跟之前,只怕就只能是一直委屈奉孝你了。甚至,甚至到时候你只能是一直躲着幕后,不见天日。”

    郭嘉哈哈一笑:“有人在台前表演,就得同时有人在幕后工作,只要能为将军分忧,嘉在所不辞!”

    陈诺长叹一声,说道:“奉孝你能这么理解我,我很是欣慰。这件事情我想尽快安排下去,如果有可能,我将制造一场谋杀事件,将奉孝你带走,不知……”陈诺没有说完,郭嘉已是摇头:“将军恐怕不知,前次我与将军秘密会晤之事不知谁人泄露了出去,袁本初那边只怕也已经听到了一些风声,只是他一时不发作,有可能是因为时机没到罢了。想来如果将军你刚刚一回来,嘉就遭遇了不测,只怕会引起袁本初更大猜疑,到时嘉‘死’不成,势必闹出更大风波。”

    陈诺一愣,说道:“原来还有这件事情,只是这些到底终归是谣传,还起不了风浪。不过奉孝你既然这么说了,那这件事情看来也只能是从长计议了。”郭嘉点头道:“说起来,嘉身子本来羸弱,常有不适,这件事情也不是秘密了。如果嘉用两个月时间慢慢‘沉疴不起’,以至一命呜呼,倒也不是没有可能。”“两个月?”陈诺说着,眉头皱起。

    郭嘉看到陈诺迟疑神色,便是有点不懂了:“怎么,将军等不及了吗?”

    陈诺摇了摇头,说道:“非是我等不及,而是……而是……”陈诺将壶寿来冀州,暗中联合黑山于毒和匈奴势力欲颠覆邺城的事情跟他说了,他急着带他走,就是怕这根引线随时将邺城引爆,乃至连累到郭嘉。郭嘉捋着胡须说道:“壶寿一事倒也有所耳闻,只怕袁本初也是知道的。只是袁本初对于这种既没有根基又没有势力的人他是不会放在眼里的。既然壶寿窘迫之下想到联合黑山和匈奴势力,这件事情也就有了变数,还指不定能成事。不过,就算成事也必威胁不到袁本初根基,你我也不需做其他事情,只用静观其变罢了。至于壶寿,就算他最终能够成事,两个月时间那是万万不可能的。最早,最早大概也要等到明年开春,所以我‘沉疴’两个月的时间也完全足够了,不怕会去波折。”陈诺听郭嘉这么分析,方才放下心来。

    就在陈诺与郭嘉在邺城秘密会晤,确定郭嘉将以久病两个月之后去世的方式转入陈诺帐下担任军谋掾的同时,许攸也已经快马赶到了渤海,与袁绍回合,将此前出使宛洛的事情向袁绍一一汇报了。

    袁绍听来,心下一动,说道:“什么?陈诺他居然私自去了长安,他这是想要干什么?而且还与天王寨一帮贼子勾结在一起,他难道是想要图谋关中么?”许攸一笑,说道:“袁公息怒,这些事情都是攸亲眼所见,不得有假。不过,攸也已经查过了,陈然之之所以放下兵马进入关中,非为别的,乃是因为他的父母在此之前被董贼给拿下了,他不得不独自上长安去解救他父母。至于接连天王寨一事,也是有的,但他所为不过是为报恩,并非有其他图谋,袁公尽快放心。”

    袁绍一向是信任许攸的,知道许攸万万不会为陈诺庇护,可这件事情到底牵扯太大,是以还不放心,有疑惑之色。许攸哪里看不出来,立即在旁加了一句:“如果陈然之他真有异心,又岂会乖乖奉袁公之诏,半路赶回来?这也不正好能证明他对袁公你是忠心的么?”袁绍听来觉得有理,一点头,没有说话。许攸眼睛一转,又道:“还有,袁公不知,在攸去见陈然之之前,其实朝廷方面就已经派骑都尉李肃来传旨,钦封其为河南尹,总督洛阳以东兵马大权,且还爵其为陈国亭候,想来这些陈然之都没有动心,仍是乖乖奉袁公之诏,如何还有异心?”

    袁绍微微一愣,这点倒是没有想到,随即道:“河南尹?这算什么官职?如今朝廷就在长安,只有京畿之地的太守才能配得上‘尹’之称,天子封其为河南尹,这不是疯了吗?”许攸说道:“这也恰好证明朝廷对陈然之的重视,想来朝廷且如此重视于他,他都尚且归袁公所有没有二心,足可见得此人的忠诚了,袁公将青州托付给他,算是找对人了!”

    袁绍一想不错,也就再没有二话,把心思放在渤海战场上。

    ……

    ……

    袁谭这个被他亲生父亲所表的青州刺史,如今就驻军在清河首府甘陵。陈诺这次回来,以督军身份参与青州战事,就是要帮助袁谭打下青州这片天下,受命于袁绍的同时,也是在兑现他当初与袁谭的承诺。

    陈诺回了邺城,与郭嘉一番思谋后,也没在邺城逗留,带着人马直接去了甘陵。陈诺去后不久,郭嘉本来羸弱的身体这次躺榻上起不来了。郭嘉其人出身寒门,没有受到袁绍的重视,自然也就得不到别人的过多关注。不过,因为前阵子有关他与陈诺秘密会晤的消息传开后,郭嘉因为此事一时风头出尽,成为议论对象。当然,这件事情虽然传到袁绍耳里,袁绍因为没有确凿证据,自然也就不能拿他怎么样。那件事情还没有完,如今郭嘉突然又传出生了重病的消息,不免又要受到他人构陷一番。何则?因为陈诺此刻虽然不在邺城,到底还在冀州之地,他人很是好奇,如今郭嘉生病了,陈诺会怎么办,他会不会弃下青州的担子而不顾,专门回冀州探望郭嘉呢?

    消息第一时间传到了袁绍耳里,袁绍同时也想到了这一点,就等着陈诺借这个理由,然后向他告假回邺城。如此一来,先前有关郭嘉与陈诺之间秘密会晤的谣言也就得到间接的证实了。

    袁绍有点期待。

    然而,当过了一阵子后,陈诺告假的文书仍是没有递上来,袁绍有一日突然想到这件事情,心里也奇怪了,难道外间谣言是假的?不对,所谓无风不起浪,或许陈诺还没有来告假去看郭嘉,可能是因为他还不知其事。于是,他派人去甘陵,将此事的风声放给陈诺,且旁敲侧击的要从陈诺那里得到答案。然而,让他失望的是,陈诺居然只是笑笑,说这种抚慰臣下的事情应该是袁公来做,他不能越俎代庖。当话传到袁绍耳里,袁

    绍这才相信之前的传言都是假的,如果是真的,想郭嘉都病重到将死的一步了,而到了这一步陈诺仍是连看望郭嘉的勇气也没有,足以证明对于郭嘉的生死在陈诺看来一点也不关心。袁绍在得到确信后,也就不再热心此事,外间的谣言也是随之不攻自破,至于郭嘉的生死,非袁绍所能关心的了。

    袁绍,在关心渤海战场;陈诺,在关心青州战场;郭嘉,就如孤儿一般,一直熬磨着岁月,没有几人真正关心。

    躺在榻上的郭嘉,瞥眼去看案旁的一盏灯,不由感触:“我若是真的死了,那该有多好啊!虽然我自己看不到,但这死后的寂寞与凄凉我是知道的,可我又能奈之何?我来,还能响亮的哇一声,可我死了呢,却如小草,死于无名,可叹!可叹!”从这一刻起,他决定他一定要好好辅佐陈诺,帮助陈诺打下一片大大的天下,留名于青史,不至于死后寂寞孤寂了。

    郭嘉‘沉疴’榻上,垂垂将死的消息传出去,可谓各种世态炎凉。如果说整个冀州是一块冰铁,无人过问,就连河北之主袁绍也不够关心,那么,远在兖州的荀则是一块热心的烙铁了。荀在得到消息后,第一时间将消息报告给了曹操,并向曹操推荐了其人,说郭嘉有大才。曹操不明白荀的意思,荀这家伙莫不是疯了么,如何人家都要死了,还将他推荐过来?荀则不以为然,向曹操进言道:“曹公,你以为奉孝是真的病重么?真的不能治么?就算是病,那也是心病,非是不能救回来。”当即跟曹操说了郭嘉其人,大称其才,又道:“奉孝久留袁本初帐下,而袁本初待之如凡人,奉孝大志不能得伸,如何能不久病?”随即又劝曹操,“听说华神医就在徐州一带,曹公不若一面使人寻访,一面则派人偷偷将奉孝接来兖州,就算他是真病,寻到华神医后亦可为其驱除沉疴。”

    曹操毕竟是个爱才之人,听荀如此大力推举郭嘉,心下也是一动,听了他的主意,一面使人去徐州寻访华佗华神医,一边悄悄遣人去冀州接郭嘉。当郭嘉看到好友荀信中写到举荐他到曹操身边做官,郭嘉其实也是好一番感激,毕竟这天下还有知道他的人,没有将他彻底丢在旮旯。但他,既然决意相助陈诺,便不再理会荀,只回绝了一封书给荀,谢谢其好意。荀得信也是好一阵叹息,没奈何将事情告诉了曹操,曹操也是因为慕其名而不得,好不怅然,但事已至此,也就只能装作洒脱,说道:“人各有志,操不能勉强!”

    这且都是后话,话说陈诺带兵去会袁谭,在路不止数日,终于到了甘陵之地。

    陈诺还没有入城呢,就觉得不对劲,如何不见袁谭?他虽然名义上是协助袁谭,职在袁谭之下,到底以他跟袁谭的关系,他来,就算袁谭不出城相迎,也必开城相待。然而,甘陵城城门紧闭,城头上巡逻兵往来不停,一看就觉出不对劲了。陈诺瞥眼就了典韦一眼,典韦立即打马上前,向着城上喝道:“尔等睁大眼睛看好了,这位就是陈诺陈将军,也就是这次袁将军点名派来的青州督军,还不把城门大开,速报袁大公子知道?”

    城上那些守兵互相叽叽喳喳议论了一阵,方才由一人开口道:“非是我等不开城门,实乃袁大人临走前曾吩咐过,叫小心守护城池,不得放任何人进城,如将军要找袁大人,可去贝丘!”

    陈诺眉头一皱:“贝丘?袁谭不在甘陵好好待着,去贝丘干什么?”典韦看到陈诺皱起的眉头,也立即明白了他的意思,当即扯着马,唬着破锣的嗓子向上面喊道:“你家大人好好的去贝丘干什么?”这句话问的鲁莽,不过也没有人在意,仍由先前那人回道:“今有公孙瓒所封伪平原相刘备率部攻打贝丘,我家大人听闻后,于两天前带兵去增援贝丘去了!”

    “刘备?”

    陈诺轻轻一笑,眼睛一转,也就知道怎么回事了。在来之前,他已经得到线报,如今与袁谭相持的正是刘备一支人马。据说刘备的人马以高唐为中心,辐射到了灵、数县,与袁谭毗邻。至于贝丘之地,离甘陵不远,如果贝丘也落入刘备之手,则甘陵也就有危险了,怪不得袁谭回亲自派出人马增兵贝丘。他这边也不嗦,叫回了典韦,又即与赵雪等人商议道:“如今袁大公子去了贝丘两日未有消息,看来是遇到大麻烦了。这样,赵雪你率朱灵、陈荣等人押后,其余诸将随我带领骑部人马先行!”

    说起来,陈诺赴长安之前,因为吞并了张济等部,人马数量空气浩大,自不免要经过一番整合,这个任务交给了典韦等人。陈诺回来后,骑部原有人马经过去芜存精之后,加上黑甲军的百骑,最后得骑兵五百之数。这五百人马虽然不多,但好歹都是精锐,陈诺很是重视。他这次为了支援袁谭,考虑到速度,自然是想到亲自带领骑兵先行。赵雪虽然不放心,但陈诺既然决意了,她也自不好再说什么。

    在陈诺身后,自有假司马潘璋,武卫长兼刺奸长典韦,以及部曲督高顺等将,他们一上来,便如风驰电掣一般随着陈诺望着贝丘席卷而去。

    贝丘城,此去不过百里,在太阳落山前,他们也就赶到了。

    贝丘城外一连几座大营,将贝丘城围攻得死死的,正吃力的打着。陈诺一上来,左潘璋,右高顺,中间他自己,带着三股人马望着敌人背后一阵来回突突,直将将对方中军大旗给砍了。城楼之上,在陈诺未带兵来前,已是一阵颤栗。他后悔他亲自带兵过来了,他没有想到对方将领居然是这般勇猛,一个绿袍大汉就能将他部将连砍三人,以至军心不稳,不得已弃了城外营寨,回营拒受。然而,没有让他想到的是,对方在将他城外营盘烧了后,又立即挥军来打,组织人马凶猛的攻城。眼看着,以对方的气势,只怕用不了多久,他这小小的贝丘城就怕守不住了啊。他开始后悔,如果据守甘陵城,或许能够跟贼兵熬杀上一阵,然而,如今受了个矮小破败的贝丘,只怕是守不了两三日就可能被对方被攻破的。也正是他拔刀连喊,指挥人马不利,手心都握了一把冷汗时,然而城下的情况突然有了改变。

    那突然从敌军后方冲进来的人马,皆是清一色的骑兵,他们分作三股,人马不多,然而冲杀起来有如滔天之势,只杀得对方人马丢盔卸甲,且大旗都被人给砍了,这在袁谭看来惊呼连连。只他先还不知是哪里来了这支厉害的人马,猜疑不定时,见到骑兵手上大纛上中书‘青州督军陈’,立即是眼前一亮,激动得差点跳了下去,向着左右叫道:“哈哈,是陈诺陈将军,我就知道他一定会来助我的!”

    他兴奋得过了头,一时只在城头上叫着跳着,却完全忘了做正经事,还是旁边副将提醒:“将军,救我们的人虽然因为突击让贼人措手不及败了一阵,可他们人马毕竟有限,而贼人又多,若是将军不能速速派人马开城接应,只怕难以久持。”袁谭被提醒一声也立即醒悟过来,赶紧是连连点头,向着后面叫道:“尔等随我开城接应援军!”

    “吱!”贝丘矮小破败的城门只差最后一道火候即将被贼兵的冲城车给撞破了,然后因为陈诺等人的及时杀到,使得他们逃命都来不及,还哪里敢有人在城门前逗留,城内士兵一旦将城门打开,放出兵马,那被火烧着的冲城车也是一声‘吱嘎’,灰灰在地。

    “怎么回事!”

    绿袍将军眼看着中军大纛被人砍了,部下们惊走一团,他也是惊愣了。正是他气恼不堪时,忽然又看到对面奔来一个持枪小将,他是二话不说,举着大刀突袭了上去,一刀砍下没有砍到他,这才高声喝道:“吾乃平原相驾下河东关羽关云长是也,尔乃何人,速速报上名来……呃!”“罗唣!”高顺被他偷袭了一刀,差点没落下马,此时又听他里嗦,便是心里不爽,一枪对着他面门直刺过去。关羽话没说到一半,忽然看到一枪当胸刺来,仓皇间举刀来架。

    刀枪相击,关羽虎躯一颤,扯马倒走两步。高顺持枪的虎口震出血来,心下也是骇然,虽然知道不是他的敌手,但他仍是没有退意,扯着马晃动长枪,又即朝着关羽当胸杀来。关羽虎目一瞪,手上一捋胡须,力举大刀,哐的一刀往高顺长枪砸下。高顺这次吃了个大亏,亏在不该与关羽硬碰硬。刀枪再次相击,一股大力朝着高顺胸口直撞,几欲将他撞下马去,一口鲜血差点没有吐出来。

    高顺身子摇晃,被关羽一刀差点磕下马背,那从后赶来的将军潘璋,看在眼里,由不得大惊。潘璋不及细想,扯着马一路望着这边冲来,迎着绿袍大汉直撞而去,口里哇哇大叫:“绿袍贼,休得无礼,吃吾一刀!”

    潘璋也是持刀,一刀匆忙拍出,往关羽挥刀手上砍来。关羽已经是砍出第三刀,这一刀照着高顺后脑门拍来,算准了高顺就算能接下,也必被他这一刀的巨力给震下马背。然而,他刀出一半,忽然感到旁边风压之力,心下大骇,赶忙撤马收刀,往后转去。潘璋这一刀就是要迫使关羽收刀,他这边一击得逞,哈哈一笑,反是撵着关羽杀来。

    关羽何人,乃偷袭老手,一刀不行,二刀再上。他故意后走,等到潘璋杀来,他是猛的一扭身,扯着马,举起大刀对着潘璋脑门轰杀而下。潘璋出手太过匆忙,又轻敌于关羽,今又冒然追击,已是身陷绝地而不

    知。远处高顺却是大骇,匆忙间不及细想,弃了枪,扯出弓箭,呼的一箭对着关羽射下。然而,此时不论高顺射箭的速度有如何的快了,是否能够赶得上关羽出刀的速度。反正,等他一箭射到时,人家关羽手上的一刀,哐的一声,啪的对着潘璋顶门砸下。

    那远处,典韦保护着陈诺,砍了对方的大旗后,一路望前冲杀。刚才关羽将高顺逼退的一幕陈诺和典韦都看到了。典韦是心下一惊,同时为能遇到这样强劲的对手而雀跃不已,心痒难耐,连连说道:“啊!主公,那绿袍贼是谁,如此经打,韦也真想过去跟他好好打上一架。”对于这位绿袍贼经典的打扮陈诺是不陌生啊,当下一笑,正欲说出,突然愣住。

    典韦同时大叫:“啊,潘将军有危险!”

    “篷!”

    关羽的大刀一刀砸下,望着潘璋顶门砸落。潘璋坐下马首先受不了这股大力,惨嘶一声,望地上就摔。马背上的潘璋,其实再怎么反应迟钝,在关羽一刀砸下之前,也已经匆忙间架出了自己手中的一把刀。然而,人家关羽气力何其之沉雄,加上又是甩头一刀,集万千气力于一刀,一刀轰杀而下,势必见血不可罢休。而潘璋匆忙间架出的一刀,虽然因为事急而力举泰山,但却又因为仓促而就,加上气力本不及关羽雄浑,被他这一刀当头磕下,有如满头星斗当着他脑门狂砸而落,使得他气力不济,首先大叫一声,狂喷一口鲜血。

    关羽一刀将潘璋轰下马背,虽有千钧之力,但他好像眼睛不好使,或者说反应也足够迟钝的。他一刀下去后,眼看着潘璋只是落马,还想着要再补上一刀。然而,他是勇猛有余,机警足,完全忽视了当胸飞到的那支箭矢。等到关羽反应过来,早已经迟了。篷的一箭,当胸掼下。

    当然,如果没有出现差错,这一箭下去也足以让关羽落下马背。然而,这掼胸的一箭到最后关头却是出现了偏差。关羽虽然没有来得及抵挡这一箭,但他的手臂已经挥动起来,挥到这里,无意间吃了这一箭。

    关羽大叫一声,看着一箭掼到他臂膀,他是痛得大汗淋漓,同时怒视着高顺。

    高顺没有什么,倒是趁机收了弓箭,取了长枪就要来杀关羽。而本来关羽趁机挥斩而下的一刀,最终因为挥到半途手臂被高顺一箭给射中,也使得他手上一顿,刀路一窒。也就在这一个顿、一窒之间,潘璋喷血落马后,立即身子一滚,向着旁边滚去,这才险险的躲过了关羽手上那夺魂的一刀。潘璋爬起身来,身子一晃,又是狂吐了一口血,脸上气色那是差多了。等到气息平稳了,立即是抢步上前,欲要再战关羽。

    马背上的关羽没能一呵气将潘璋轰杀,反而被高顺当胸一箭给差点射下马背,他也是气急败坏,上血色猛涨。一咬牙,喉咙里轰出炸雷般的声响,别手就将射在臂膀上的一支箭杆给折断,丢掷在地,迎着高顺拍出一刀。高顺也许是吃过硬碰硬的亏,这次他也学了乖,将手中一杆长枪左右撩拨,就是不跟关羽对轰,使得关羽是有力无处使,只能是哇哇的狂叫着。而这时,气息平稳过来的潘璋,因为高顺缠住了关羽,也是举起刀来,直砍关羽胯下马腿。

    一攻其上,一击其下,关羽再厉害也是慌乱了。他把手中一杆刀乱挥,一会儿防备上面高顺的长枪,一会儿防备下面潘璋的大刀,顿时处在了守势,根本就没得机会再恣意砍杀了。再说,他现在手臂上还带着断箭,流着血呢,有力气也使不出来啊。

    高顺两个联手,倒是迫得关羽没招了。

    陈诺看见,不由的挑起眉头,回头看了典韦一眼,问道:“典君,你要不要也上场去玩玩啊!”

    说实在的,典韦手早已经痒了,恨不能立马冲上前去。但那是因为高顺、潘璋二人不利的局面下,他才有的冲动。而如今,高顺两个已经联起手来了,虽然不至于压住关羽,却足以在数十合内处于平稳之势了,现在若他一加入战团,似乎有点以多凌少的意思了。便是胜了,也是胜之不武了。典韦嘿嘿一笑:“这个,主公,韦虽然特想与那绿袍贼过过手,可现在,现在杀上去只怕不好吧?会不会……”

    陈诺当然知道他心里所虑:“会不会胜之不武,是不是?”还没等典韦点头,陈诺就骂道,“亏得你小子在我身边呆了这么久,难道兵不厌诈这个道理你还不懂吗?这是在战场,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有什么胜之不武的?只要能杀了对手,那就是强者,其余都是狗屁!再者,你可别小看了那绿袍贼关羽,他现在一时奈何不了他们,一旦他喘过气来,高顺二人又岂是对手,你难道要眼睁睁的看着高顺二人被关羽给轰杀了,你才出手吗?你呀……”

    陈诺的话突然顿住,因为他已经发现了不妙。

    关羽下盘一个不利,被潘璋一刀砍了一只马腿,关羽身子不稳,当即是狼狈至极的跟着丢身下马。就在潘璋砍了关羽坐下马马腿时,攻打关羽上头的高顺也跟着出手。他手中枪并没有因为关羽的落马而跟着凝滞,反而在关羽落马的那一刻手中枪如一条恶蛇一般,吐出猩红的长信,击到关羽面门。落马的关羽这次到底保持了警惕性,在落马的那一刻就已经有意无意的防备了上路高顺的攻击,在高顺攻到的那一刻,身子连连后退,同时一矮。

    虽然他的动作是够快的了,但最终还是难逃被对方一枪‘蛇吻’的局面。嚓的一枪,枪尖虽然没有击到要害,却是击到了他的肩膀上。而且,这一击仍是关羽的右臂,且距离先前那个箭创不过数寸的距离。关羽肩膀被‘蛇吻’吻到,那是仰头一声惨呼,声音凄惨至极,有如杀猪。这次,关羽是彻底怒了,不顾肩膀上狂飙的鲜血,他是如恶虎一般,受了一枪,立即向前一扑,扑向伤他之人。

    高顺整个人表情错乱了,他哪里想到关羽不退反前,手上一枪虽然有准备的挥了出去,但他心里同时一悸。挥出长枪的同时,他能清晰的感到臀下猛的下沉。他甚至刚刚有了这个念头,还来不及去做好任何的准备,整个身子如石头一般,往下坠落。

    关羽拍死了潘璋的马,潘璋砍了关羽的马,关羽砍了高顺的马。这下好了,三个人的马都被对方下死手给打没了,三将只能是站在平地上打斗。虽然在平地上打斗手中使用的长兵要失去不少的优势,然而,也正是因为三个人高矮相等,倒是谁也占不到谁的便宜了。关羽马没了反而开心极了,因为他不用一只手照顾马上马下,弄得慌乱不堪,现在一旦没有了这种窘迫之境,杀起来也是酣畅淋漓。

    关羽一刀将高顺马腿砍下后,又是一刀抬起,还想着趁高顺滚落慌乱之际,将他一刀斩杀当地。然而,旁边的潘璋不是吃素的,眼见关羽暴杀了高顺坐骑,他也是立即侵身而前,防备关羽接连伤人。关羽意图被潘璋猜到,自然不好再冒然进攻,转而一刀斜砍而去,砸向潘璋,喉咙里同时高吼了一声:“死!”

    死字出,怒雷滚。关羽那斜刺一刀,虽然被潘璋侥幸躲了过去,最终还是砍得潘璋两眼冒着精花。那一刀,削在潘璋半个肩膀上,有如刀削豆腐,一片血雾跟着撒出。他这一刀出,若非潘璋反应得快,将脑袋及时别了过去,只怕就连脑袋也给削了;他这一刀出,若非潘璋穿着厚实的铁甲,只怕连肩骨都要削没了。不过,这一刀,最终还是将他肩膀上的铠甲连同那一片磨破的血肉削了一片,撒起了一片血雾。

    “啊!”

    潘璋惨呼一声,几乎要给痛晕过去。

    关羽没来得及对潘璋下死手,他接下来一刀又不得不挥向高顺。高顺在被拍下马背后,此时也已经在惊魂中醒了过来,眼看着关羽直迫潘璋,他立即是怒吼一声,在坐下马尚未彻底倒下之前,身子一纵,枪一甩,砸出一团枪花,直接迎着关羽的面门杀来。关羽鼻子一哼,一刀斜走之后没能杀了潘璋,立即收刀回来,对着高顺狠狠的砍出一刀。

    刀枪再次相击,砰然一声,火光四溅。

    高顺脸色一沉,心里大叫:“糟了!”手中枪未及收回,对方那雄浑无匹的力道就如大江大河一般汹涌而来,望着他手臂直走,向着他胸口轰去。感受到这股力道,高顺来不及撤回手中这枪,整个人如同败叶一般,被大刀一卷,向着后方仓皇飞出,同时口中鲜血狂喷。

    关羽一刀削去潘璋半个肩甲,又一刀将高顺磕飞而出,狂吐鲜血,气势也跟着上来了。他此时哪怕是肩膀带着数处创伤,却是浑然给忘了。这上来的一股气势,有如大江大河,奔腾不止。眼看一刀磕飞高顺,旁边不远处潘璋脸色惨白,他是毫不犹豫,再接再厉,准备一鼓作气将潘璋给轰杀了。

    然而

    然而也就在这时,那远处飞奔来一骑马,马上人向着他雷吼一声,有如雷霆之怒:“休要伤害潘将军,吃吾一戟!”典韦人在马背,距离关羽尚远,来不及去救,只能是反手拔出一支铁戟,将着铁戟一甩,呼的一声,崩腾砸向关羽,阻止关羽进一步伤害潘璋。同时,奔跑中的马匹在典韦胯下像是追不上典韦了,居然被典韦甩在了后面。而典韦,从马背上往前一扑,一纵,两脚踏地,健步如飞,又拔出另外一支飞戟,轰向关羽。

    擦擦,两戟先后击去!

第二章:刘备老巢没了

    嚓!典韦手中第一戟甩出,带着呜呜风声,直击场中关羽。

    关羽准备挥手砍向潘璋的一刀,因为这一戟的飞临,不得不在紧急中往回撤去。啪的一声,这一戟正正落在关羽和潘璋面前,砸起一团泥沙,两个人因为这戟所带的霸道气息,不由得跟着倒走两步。潘璋小小松了一口气,关羽脸上红色大涨。

    若刚才他稍稍慢上半拍,或许这一戟就能将他手臂给砍丢了。

    关羽大怒,想要拍刀,然而他心头跟着一悸,因为他发觉那股呜呜的风声又来了。

    这口风声起自斜刺,他甚至来不及做更加准确的判断,手中刀本能的斜砍而去。啪!大刀迎上铁戟,发出更加尖锐刺耳的声响。典韦的第二戟,就这么与关羽手中刀对磕而上。关羽脸色一沉,铁戟虽然被打飞了,然而他虎口也差不多跟着震出血来。刚才那股大力猛然撞入胸口,差点就要将他掀翻。但饶是如此,脚下跟着跄跄跄,连连倒退两三步,哇的跟着喷出一口血来。

    关羽脸色紫涨,瞥眼只见手臂抖个不停,那创口处也被刚才那股大力一震溢出血来。他骇然的抬起头来,只见有一人身形如翼虎,从着奔腾而来的马背上突然扑下,又跟着纵身而来,速度居然比起马的脚力还要快,只转瞬之间就要向他这边冲杀而来。关羽心下骇然,眼睛一转,将刀一收,对着高顺等人喝道:“关某向来喜欢以一打一,今日以一敌三,就算胜了自觉不武,改日再来讨教!”

    知道以一敌二尚且受了伤,若再对面那甩戟家伙加入战团,他只怕连抽身的机会都没有了。关羽丢下一句场面话,立即是将身后退,同时有亲卫冲出来为关羽断路。关羽这边抢来一匹快马,喝令一声,带着剩下的士兵向着东面退去。典韦飞身扑上,刚要拔出腰间长刀来战关羽,没想到关羽却走了,好不气恼,骂骂咧咧的追了上去,却又被关羽身后的士兵给抵挡住,眼看着关羽都跑远了,只能是多杀几个乱兵出气。

    关羽一走,围城的士兵也就退了。从城内冲出来接应的守兵又大杀了一阵,方才跟陈诺会合。马背上袁谭远远见到陈诺,立即是跳下马来,向着陈诺说道:“哈哈,幸亏然之你及时赶到,否则贝丘今日就完了!”陈诺也即下马来,向袁谭拜道:“大公子!”袁谭立即扯住他袖子,说道:“什么大公子,我们不是说好大家既然年龄相仿,不妨称对方表字就好了,怎么多日不见然之你反倒是客气起来了?”陈诺笑道:“当日诺直呼大公子表字,乃因大公子无官职在身,如今大公子你不但身有官职,且还在诺之上,为青州之长,诺岂好以下犯上直呼大公子名讳?”

    袁谭哈哈一笑,捏着陈诺手臂,说道:“无妨无妨,将来青州之事要多多仰赖然之你呢。若然之你不喜叫谭草字,那谭就呼然之为兄,然之兄,你看若何?”陈诺一笑,连忙道:“这个就更加使不得了!既如此,那我还斗胆称大公子一声‘显思’吧。”袁谭仰头大笑,连连点头:“这样才对嘛!”望了望陈诺身后的人马,不由轻咦一声,问道,“然之,听说你在偃师收拢了不少人马,这次来才带了这么点吗?”陈诺哈哈一笑,摇头道:“这是先头的骑兵部队,主力步兵还在后头呢。”

    袁谭听来方才如有所悟的点了点头,同时感激陈诺为解围居然这点人马就敢先行杀来,足见得他的义气了。袁谭还未开口,倒是陈诺瞥眼看到满身浴血的典韦走来,便即问他:“怎么,典君你受伤了吗?”典韦立即摇头:“这倒是没有,就是让那绿袍贼给跑了,韦气不过,就多杀了他娘的两个。只是刚才一阵拼命,韦把力气都使没了,这不,老觉得肚子难受。嘿嘿,那个,等会主公你可得多赏给韦两碗饭吃,不然韦可没力气了!”

    陈诺对着他骂道:“没出息!不就是两碗饭吗,等会给你三大碗五大碗都可以,只要你吃得下!”典韦听来,连连点头致谢。旁边袁谭哈哈一笑,说道:“那还等什么,走吧,城内的饭菜都准备好了,就等着各位去放开肚皮吃呢!”袁谭一句未了,典韦身后有高顺和潘璋各取回了典韦一支铁戟,交到了典韦手上,自不免要对典韦的及时出手感激两声,典韦也不放在心上,一心惦记着能否吃得饱饭。那袁谭早就等不耐烦了,见他们话说完了,拉了陈诺的手,说道:“然之,你我携手入城,今日你可是立了头功,我要好好感谢感谢然之你!”

    陈诺笑道:“客气了!”随了袁谭等人一起进了城内。城内的百姓不多,因为战乱连连,生者不满万户,他们因为贼寇攻城而不安,但同时因为大敌的退去而开怀。百姓眼见着城外的得胜之师回来了,那是自发的启了大门,走到街头,担着酒浆等物犒劳陈诺等人。陈诺望着这些淳朴的百姓,想到了修县的百姓,想到了广川的百姓,想到了野王的百姓,想到了平阴的百姓,想到了偃师的百姓……这一路走来,让他明白了一个道理:在此乱世,百姓要的不多,平安而已。谁能给百姓以安生日子,百姓必报之以琼浆。可这种平安又是哪里来的?无非是以戈止戈,以战止战而已。乱世不争,则永为乱矣。打破这个乱世,才能获得真正的太平!

    陈诺眉头一起,胸腹激荡,更加坚定要一直在这争霸路上走下去。

    陈诺等回城后不久,赵雪领着后续人马也相继赶了来,将人马驻扎在贝丘城外。袁谭看着城外浩大的人马,一座营帐连着一座,心悦不已,对于平定青州更加有信心了。陈诺开口问袁谭:“不知显思接下来有何打算?”袁谭想了想,说道:“贼兵虽然是吃了一场败仗退了回去,可这支人马毕竟不是主力,我等伤他也算未伤,就怕他回去后再纠集人马攻我甘陵。甘陵乃粮道要地,若是有失,只怕会因此危及大局,连累到我父在渤海战场上的发挥,是以谭欲与将军明儿带领兵马立即回防甘陵……”

    陈诺听来,眉头一皱,说道:“显思怕他攻我甘陵,那我们何不先动手打他?以攻为守,如此,也就不用回防,岂不更好?”袁谭听陈诺一说,微微一愣,一拍手掌,说道:“哈哈,我倒是忘了,在此之前谭处于守势,那完全是迫不得已,兵马不足。现在,现在既有然之你万余人马加入,自然是不用顾虑到这个问题了。对呀,我们现在有兵有粮,应该趁此机会以攻为守,反攻敌人才是,如何反做起了缩头乌龟的打算来,惭愧惭愧!”又即问道,“那以然之你来看,我们该从何处下手?”

    陈诺说道:“听说贼将败后回了灵县,我们不妨就从灵县下手。”袁谭听来,眉毛一挑,嘿嘿笑道:“兵马围灵县!哈哈,可以,可以。至于具体事情,然之你来安排!”

    关羽从贝丘战场负伤折了回来,到了驻地灵县。

    叫来军医,为其清理伤口,他则在木案上摆了一壶酒,一个酒盏,以两盘小菜下酒。关羽一面喝着酒,一面任由军医为其取箭。那半支箭箭头深入了关羽手臂骨髓之中,军医只能是拿着刀子小心翼翼的挑弄着,随着刀子的挥舞,关羽臂膀间的鲜血则是直溢而下,滴答在地。关羽吞声喝着酒,痛得牙齿直打颤,可仍是不便出声,倒是发觉军医拿刀的手都开始颤抖起来,他是鼻子一哼,骂了一声,端起一盏水酒往着军医嘴巴里一送,说道:“给你壮壮胆!”

    也不知是不是酒的作用,军医剜骨时手不颤抖了,就连关羽的痛感也麻木了,酒也是一盏接着一盏喝下。

    “将军且忍忍!”

    “啊~~~~~!”

    一声凄厉,经久不绝,看着丢入盆中的那一截箭头,关羽是猛灌了一口酒,同时大呼:“痛煞我也!此仇不报非是大丈夫!”叫了声后,与旁边那亲卫说道:“传吾命令,点起人马,明日与吾再去攻打贝丘!”亲卫一愣,还想劝关羽两句,但看他意志坚定,也就不好再说什么,立即应了一声,就要下去准备。然而,也就在这时,门外卒子一个跟头栽进来,向关羽说道:“关,关将军,城外,城外……”

    “城外怎么了?”关羽长身而起。

    关羽忍痛一夜才决定今早剜骨取箭,没想到箭刚取出,那城外人马如蚂蚁一般,层层叠叠,将灵县给围了起来。关羽看见,惊骇的同时,那是气得跳脚:“好个贼子,我不去打你,你倒是打我来了!”当即一声大叫,就要亲自带着人马开城杀敌。只是他身后的亲卫眼见关羽刚刚包裹好的手臂又是溢出血来,怕关羽再与人拼斗会坏了伤口,故而百般解劝。关羽其实也是忍不下这口气,此时被左右人一说,见肩臂上创口再次崩裂,心里也是骇然,只好是长叹一声:“派快骑出去,将消息报告给我大哥知道!”

    刘备为平原相,与三弟张飞一同镇守高唐,关羽则被分派出来坐镇灵县。因为袁谭手上兵马不多,关羽便欺负他没有势力,是以不听刘备事先告诫,暗地里发兵,还想要取了贝丘,以此邀功。只是关羽哪里想到,半路杀出个陈诺,弄得他贝丘不但没能取下,且还惹来了陈诺和袁谭的联军,总计万数的兵马。他手上人马不多,又受了伤,自知不敌,只能是向高唐的刘备求救。

    当刘备接到灵县告急书时,也是心里骇然,立即召集部曲,商议解救灵县一事。

    刘备向着左右叹道:“本来若无此事,备当领着人马去往北海,解孔文举之围。如今我二弟出事,被围灵县,不能赴北海之约,如此

    也就失信于孔北海,失信于天下。哎,这叫备如何是好?”麾下张飞立即叫道:“这还不简单,大哥你自去赴孔北海之约,俺自领兵杀向灵县,解二哥之围。”刘备听来,连连摇头:“你?贼人势大,就连你二弟都不敌,要你去又有何用?”接着叹了一口气,说道,“罢了,二弟之围事关我兄弟之义,不可不救,然,北海之约不好拒绝。看来,备只能是暂时领兵去灵县解救我二弟,若能速战速决还好,否则……则真失信于天下矣!”

    张飞笑道:“大哥你糊涂了,孔融那老小子被困都昌,眼下生死不知,若他命到了,就算大哥你带兵过去也是来不及。更何况,大哥你只是接过了孔融小子一封书信而已,你也并没有答应他什么啊,何有失信之说?就算真有,只需将送信那小子给宰杀了,将来来个矢口否认,自然也就无人知道此事。只是俺见大哥你如此关心孔融那老小子生死,难道是因为孔融老小子知道世间还有一个大哥,大哥你便要为他舍生忘死,就连自己兄弟也不顾么?”

    刘备似是被他给说中了什么,脸上一黑,立即呵斥道:“休得胡说!这样的话以后不得你张口乱嚼!”张飞被刘备一骂,倒也不生气,只是嘿嘿的摸着脑袋,不说话了。刘备定了定神,说道:“灵县得失乃事关我之根本,不得有失,二弟更不能有事,这次备欲起兵三千,亲自往救灵县!”刘备在平原时,趁青州那股黄巾余波未了之际倒是收拢了不少人马,高唐就有兵马不下四千,他这次为了速战速决一下子要走了四分之三的兵马,足可见得他对于此战的重视了。

    张飞听来,连连点头:“要得要得!大哥亲自带兵,俺就给大哥打这个先锋吧?”谁知张飞话还没有说完,刘备便是一声呵斥:“胡闹!我与三弟你都带兵走了,这高唐的摊子谁来收拾?”张飞叫道:“可大哥呀,你总不能将俺一直放在这鸟不拉屎的地儿呀,俺,俺都快憋不住了,你就放俺出去嘛……”

    刘备懒得听他嗦:“三弟,高唐乃我等根本,不可有失,我去之后需得小心防守,不可马虎!”张飞叫道:“可大哥,这高唐能有什么事情,随便让他人守守不就得了?”看到刘备瞪过来的眼睛,张飞脑袋一缩,不敢再废话了。想了想,又道:“大哥既然要带兵去解救二哥去了,那留下来的那个小子该怎么处理?是不是杀了灭口?呃,看大哥表情就不同意。那要不这就打发他走了,让他回禀孔北海,就说大哥你不能救护都昌了,让他死了这条心?”刘备轻轻一叹,说道:“这件事情暂时往后压着,他若是问起来,就说我去召集兵马去了,少则十天,多则半月,到时自回来。”张飞听来,一拍大腿,笑道:“这也使得,不过听说黄巾围攻都昌甚急,孔北海能支撑到那个时候么?”

    刘备说道:“这是天意,就看老天能不能帮他了,至于其他……”刘备说完又即叹了一口气,心里道,“真是老天不帮忙啊,难得孔北海知世间还有我一个刘备,他能亲自来书,我焉有不救的道理?想来若能解救了都昌之围,则我刘备之名是必随之远扬,将来若是孔北海向天子说起,指不定我这皇室身份……哎,可惜呀可惜,二弟你尽给你大哥惹事,别的时候不好犯,偏偏是这个时候,这叫我好生两头为难。本不欲理会你,到底这兄弟义气又不能割舍,不说三弟不答应,只怕因此坏我名声。看来,看来也只能是舍了孔北海这送上门来的买卖,先去解你这围吧!”

    因为灵县那边情况紧急,刘备点了三千兵马也就连夜赶路了,只是临走前觉得心里不踏实,免不得要吩咐张飞两声,说若遇到大事,可关闭城门不必理会,等他回来再做处理。张飞只道刘备嗦,也不想听他说这些,只是哈哈一笑,随口应承两句。刘备这一走,张飞没有跟去,心里也是好不自在,不免又要喝些闷酒随便打发打发。

    只他刚刚喝了半天的酒,那门外就有士兵笃笃的跑进来,脸上气色很是不佳。张飞见了,拎起酒坛来就破口大骂:“你这厮莽莽撞撞,打扰爷爷喝酒,是不是不想活了?来呀,将这厮给爷爷绑了,爷爷倒要好好问问!”眼看着张飞露出凶横的目光,进来的士兵也是吓得浑身哆嗦,没说话就哑巴了,浑身筛起糠来。

    在刘备帐下谁人不知道张飞这个混蛋啊,平时不喝酒则已,一喝酒脑袋就犯糊涂,残暴的个性就是暴露无遗,折磨人的手段那是层出不穷,活活能将人折磨死。那士兵也是自认晦气,居然撞到这位三爷喝酒喝到一半的时候,且看他疯疯癫癫,眼睛血红,好不吓人,差点就吓晕了过去,至于来的目的,浑然吓丢到了九天之外。

    “啪啪啪!”

    张飞是一鞭子接着一鞭子,使出全身气力举鞭鞭打着这个士兵,那士兵哪里经得住这厮的残暴,没打十几鞭就打昏了过去。张飞眼睛瞪起,抓着酒坛就将酒坛里的水酒往着士兵面门就浇,见他醒来,又即扯起鞭子,咆哮道:“厮杀鸟贼,爷爷没有让你昏,你敢昏过去,是装死怎的?好啊,你居然给爷爷装死,看爷爷我不打死你打死你!”

    “啪啪啪!”一鞭接着一鞭,那人口里的哀嚎之声都变得无力了,眼看着只剩最后一口气息了。这时,那门外又有小厮跑进来,突然撞见张飞行凶,那是吓得一个哆嗦,本能的转身往门外就要夺路跑了。只他哪里有张飞反应得快,口里大骂一声,一个健步,将那人肩膀抓住,抓的滴溜溜转,喝道:“厮娘贼的,你小子见到三爷为何要跑?”

    那人瞥眼去看里面那个被绑打结实,已经被打得气息奄奄的士卒,心里一个哆嗦,差点就吓昏过去。不过好在张飞又问了一句:“你这厮为何不说话,跑来三爷这里莫不是消遣三爷来的?”那人终于醒悟过来,连连摇头:“不不不不……不敢!三爷,城外,城外……”

    “城外怎的?”

    张飞眼睛一起,再一转,问道:“城外我大哥回来了?不对啊,我大哥去还没有半天啊!”那人连连摇头:“不,不是,是是贼兵!”张飞眼睛这下睁得更加的大了,嘿嘿而笑:“你这厮,还说没有消遣俺?俺大哥刚走,这里又哪里会有什么贼兵?”

    刘备刚走,其实陈诺的兵马就到了。

    这次,陈诺来了个引蛇出洞,故意让赵雪等相助袁谭,带领主力大军围攻灵县,做出决战的架势。而等这边唬住了关羽后,他则暗暗的抽调走骑兵,外加一些精锐步兵,组成千人的队伍,一路不做间歇的望着高唐绕道而来。其实说起来,关羽派出去通报的人马刚刚出去,陈诺这边就已经开始行动了,毫不拖泥带水,一路径奔高唐。在陈诺看来,刘备二弟关羽被围困在灵县,作为大哥的刘备决不能置之不理。要么刘备跟张飞一起杀来,要么留一出一。反正,为了解决灵县之围,刘备必须是出动主力人马来救。而一旦主力人马被抽走了,那么高唐所剩的人马也就不足为虑了。蛇引了出来,接下来的事情自然是端了蛇窝,一旦刘备的根本高唐被他拿下了,而灵县那边又不能被他救下,那么刘备就算再有能耐也必成无根之浮萍,迟早轰杀,不必为虑。

    刘备去救灵县时,陈诺几乎是与刘备错过,等到确定刘备人马走了,他方才大大方方的将人马压到高唐城下。

    说起来,刘备虽然是公孙瓒所表的伪平原相,但一直都是守在高唐,高唐一个小县的城池也被他日积月累加高加固了,且还挖了护城河。陈诺将兵马在高唐城下摆开,一面安排制造简易的攻城器械,一面则让人叫战。

    陈诺身后,这次带了高顺,典韦二人,至于潘璋,因为被关羽削了一刀,留在帐下养伤。那高唐城头,张飞睁大着眼睛,看了半天,也没有看明白,向着部下问道:“与俺看看,上面写的是什么?”他手上所指,自然是陈诺中军的大纛。旁边那部下不敢怠慢,看了一眼,立即小心的说道:“回将军,是‘青州督军陈’。”

    “青州督军?”张飞酒好像还没有大醒,听到‘青州督军’四字一时没有明白过来,晃了晃脑袋,突然叫道:“青州督军是个什么东西,俺怎么就没有听过?还有那‘陈’,又是哪个厮杀贼?”没有人知道,自不好回答他。张飞又瞥了眼城下,突然瞪起眼睛,指与左右道:“那下面人在叫嚷些什么?”

    城楼下,正有陈诺驱使的一帮小卒子在骂战呢。

    “这个,这个……”

    骂人的话自然不好学给张飞听,一个个脸色跟着变了又变。张飞是因为喝了些酒,脑袋还仍是嗡嗡嗡的叫着,哪里有耐心听说骂些什么?只问了一句没人说话,脸就黑了下来,呵斥道:“爷爷问话呢,快说,下面贼人在叫嚷些什么?”身后那人终于鼓起勇气来,看了张飞一眼,勉强咬着牙齿说道:“这个,他们说,他们说城内的都是小贼,特别守城将军,那更是,那更是……”

    “更是什么?”

    “更是,更是缩头乌龟!”

    那人把话说出,身子一软,没有等张飞发怒,早是胆裂吓昏了过去。张飞眼睛一起,咀嚼道:“缩头乌龟?”被冷风一吹,终于是想到了这个词的含义,不由的哇呀呀一声大叫,拍着胸脯道:“他们居然敢骂俺是缩头乌龟,俺要杀了他们,俺要杀了他们!”“呼!”手中酒坛顺手被抛掷了出去,划过了一道直线,然后‘啪’的一声,准确无误的砸中一人。

    城下那人手插着腰,仰脖子吃力的骂着。只是话刚骂出一半,突然只见眼前一黑,知道有东西袭击了过来。可惜他是没有来得及躲避,被这酒坛砸中,哐当一声就倒在了地上,可怜连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那两边骂战的人看到这一幕,心里吓得要死,转身就跑。不过他们刚刚一跑,后面监督骂战的将军立即拔出刀来:“接着骂!”

    没人敢不从命,立即转过身去,不顾生命的危险继续骂战。

    城楼上张飞随手将酒坛一扔,倒是没有想到一击就中,看看砸死一人,吓走一地,顿时也是眉开眼笑:“哈哈,中了中了!”没想到那惊散的人群又返回来大骂,且这骂声比起先前还要卖力,还要刺耳,张飞是怒了,起得跳脚而起,哇哇大叫:“敢骂爷爷没种,爷爷倒要看看是谁没种!”说着,就要叫人开城迎战。

    张飞虽然残暴,别人都不敢规劝他,但总有那么几个不怕死的,眼看张飞将刘备的话抛在了脑后了,立即是扯着张飞,没命的解劝:“将军,将军,千万不可乱来,刘大人去没有半天,临走前交代的话如何将军这么快就完了?将军可千万不能因为一时冲动,便要……啊哟!”

    “滚!”

    张飞听他说话的同时,耳朵也是清醒得很,还不时一面接收着下面骂战的声音。这骂战之声,他每听一个字,就像是一把刀子剜着他心头,使得他暴跳不已。就算是有那么一声理智告诉他,让他不要愤怒,不要上了敌人的当,要听大哥临走前的话,不能冲动。然而,听到最后,他最后的一点理智也消失了,只恨不能将那群骂战人的舌头都割下来下酒,又哪里听得下眼前人的劝诫?袖子一扫,将面前人扫退,又一面呵斥:“取俺蛇矛过来!”

    本来厚重的城门在这一刻开启,拉起的吊桥也在这一刻缓缓的放了下来……

    “啪!”

    “啊,贼人开城了,贼人开城了!”骂战的人说话的声音都颤抖起来,既带着兴奋又带着莫名的颤栗。远在后方的陈诺,他在看到吊桥落下的那一刻,眼睛也是一亮,嘴角微微一起:“贼人还是被骂出来了,不知这守城的是……”他一面喝令骂战人退后,一面叫来高顺,与他低声说了两句,高顺看了眼前的城墙一眼,立即是嘿然一笑,点着头答应了一声,带着后面的人马自走了。典韦也不知道高顺去干什么去了,不免多看了两眼,陈诺见到,呵呵一笑:“好了,高将军自有他的任务,现在你随本将军去会会,会会这黑厮!”

    这时,吊桥被完全放下,城门被打开,当前一人黑袍黑脸,手捏着一杆黝黑体的长矛,矛头如蛇,陈诺一眼就认出,这是张飞。同时,陈诺心里一喜:“看来我猜的倒是没有错,刘备自去救灵县去了,留下了张飞守城。只是这黑厮,哈哈,有意思。”带着人马,迎了上去。

    城门一开,吊桥还没有完全放下,张飞就呵斥如雷,拍着坐下马,望着前面冲去。那马倒是神骏得很,被张飞催拍,居然是两只后退一蹬,两只前蹄一划,如天马一般,离着半丈的距离就冲将出去,往前凭空又划出了丈许,方才四蹄着地,履在了地上。张飞这一跨马,算起距离来也已经驶出了数丈之远,那些骂战的士兵虽然早有了准备,但仍是没有来得及躲过张飞快马的追击,就有两个被张飞手中一杆长矛挥起,钉杀当地。

    “哐!”等到吊桥真正落下时,张飞已经连杀了三五人,他身后的士兵气势大盛,连连咆叫着。

    陈诺看到这一幕,不由捏了捏缰绳,轻轻一笑:“果然不愧是张飞,有两下子!”便是他身边典韦看来,也是眼前油然一亮。不知为何,只要见到这种难得遇上的对手,他是心痒难耐,立即向陈诺请命:“这厮猖狂得紧,不可让他占了便宜,请主公让韦出马!”陈诺也不知道典韦和张飞比到底谁跟厉害一些,听他如此一说,眼睛也是一亮,点头道:“善!”有交代一句,“不过典君一切小心,这厮也不是善辈!”

    “知道!”

    典韦紧了紧手中的缰绳,扯着马,向着张飞兜头就迎了过去。张飞连杀了数人,这才算是稍稍解了气。不过,被他杀的几乎没有一合之地,杀着也实在没有意思,也正是他颇感高手寂寞时,斜刺里突然一声炸雷,一人扯马冲了出来。典韦拔刀在手,恶狠狠的指着张飞:“黑厮休得猖狂,吃吾一刀!”

    张飞突然看到典韦冲出来,先是一声吃疑:“居然有不怕死的,好啊,厮来得正好,俺张飞就送你一程!”哗啦,一矛将手中挑中的那人举起,突然沉喝一声,猛然甩出,望着典韦劈面砸来,同时一提胯下马,长矛直举,掩袭在后。典韦抬起眼来,只见迎头飞来一具尸体,心里也是大骇,不及细想,举起刀,当中砍下,直将那尸砍做两半,血水跟着劈面洒下。典韦不理这些,知道对方提马而来,势必有后招跟着出来,是以不做他想,一刀挥出的同时,反手拔出一戟,将这一戟远远的甩了出去。

    “喝!”

    典韦一戟甩出,带着呜呜的风声,径往张飞而去。说起来,他两个相距尚有数丈的距离,张飞一矛抛飞一人,其实也是使了大力气。只他本以为借着尸体的掩护,提马再来杀典韦。只他哪里想刀,他刚冲出一半,目标还没有达到,首先就迎面飞来一支铁戟。光从这呜呜的风声里判断,这一戟甩出当有千钧之里,若是勉强去挡,虽然能够接住,当也不免要吃些亏。张飞虽在乱战,心里比较细腻,电光石火间算清楚了这点,便即有了主意。不等铁戟飞到,他是沉声一喝,将身望着旁边一歪,向着马腹下坠落。

    呜~~那霸道的一戟,最终是带着风声,从着张飞脑门上飞过。张飞则借这一坠之力,将手中长矛一缩,再一捅,望着迎面而来的典韦的胯下马马腹刺去。说起来,典韦一戟飞出后,突然不见了张飞也是吃了一惊。只戟落之后也不过一瞬之间,根本不及典韦去思考,张飞的一矛就已经刺到。但是身处场中的典韦,本能的反应使得他感到了危险,不等张飞一矛突袭过来,他手起一刀,呼的一声砍了出去。

    这一刀,刚刚扫即马腹,张飞手中的长矛矛头就已经袭了过来。当因为有准备,张飞的矛没有刺到典韦的马腹,倒是因为这个交错,两人兵器相撞,擦出一团火花来。两兵器相碰,都觉虎口一麻,典韦还不觉什么,毕竟他的一刀斩下时是顺着马腹而下的,力气也不用走偏锋。而与之相对的张飞就不同了,他一只手抱着马腹,又是侧身使力,哪里能使得出全部力气?如今又被典韦这口巨力一震,身子一顿,差点就要被震下马背。也是张飞反应得快,在将欲落马时,手上一勾,双脚一团,又即团上马背。

    这只是两马相交一错之间。典韦一刀砍开了张飞一矛后,马不停蹄,仍是往着前方冲去,这也就给了张飞喘息之机。当然,当张飞翻身再上马背上时,典韦又即快速的兜转马来,以风驰电掣的速度从后冲来,举刀直砍张飞后背。

    “呜!~~”

    身后那口刀带着的呜呜风声,传入张飞耳里,顿时将还没有完全坐直身的张飞吓了一跳。张飞是反应急速,不等危险逼临,那本来没有坐直的身子,在这一刻再次一歪,抱腹而走,再次躲过了典韦这一刀。典韦这一错过,马自然望着前方冲了过去,等到他再次兜转马头,这次张飞也已经坐稳了身子,哼然一声大叫,举起长矛来与典韦硬磕。

    “哐!”

    又是那种惊心动魄的刀兵相击之声,典韦和张飞两个同时感受到了对方身体里的那股雄浑无匹的力道,让他两个都是从着内心里发出惊咦之声,赞许的看着对方。张飞举起长矛来,呼呼一笑:“再来!”典韦吞哼一声:“谁怕你!”两个人举起兵器,又是往来冲突,杀个不停。这边马飞过去,那边马飞过来,倒是只见沙场上烟尘滚滚,两条影子来回纵横,却是分不清谁是谁了。

    陈诺已经带着人马上来,亲自为典韦压阵。那被典韦抛掷而出的一支铁戟,也被陈诺的部下给捡了起来。陈诺这边虽然是离得数丈远的距离,然而仍是无形中感到了场上两人的杀伐之气。这两个人杀上,可谓是棋逢对手将遇良才,一旦打起来那是昏天黑地,谁也不让谁,杀得不亦乐乎。一转眼间眼看七八十回合都杀了过去,可他两个仍是没完,各自脱了衣服,赤膊上阵。

    两条铁塔的汉子是越杀越起劲,杀到最后眼睛里都满是汗水,看得人惊心动魄。可他两个仍是一副不死不休的样子,恨不能生吞了对方。陈诺看看再打下去只怕两个都要受伤,心里不舍典韦,便要叫典韦退下。只是这时,奋战中的张飞一方先自乱了起来,有人从后面慌乱跑来,一路大叫:“不好了!不好了!贼人偷袭了南门,从南门杀了进来!”

    “啊!”

    张飞身后人马听到这个消息皆都大乱起来,各自逃避不迭,便是混战中的张飞,他一听到这个消息,那也是吓得差点跌下马来。如何南门会被贼人给攻了下来?贼人不是在北门这里么?其实张飞又哪里知道陈诺诡计,陈诺这边让典韦跟张飞玩,那是故意拖延时间,好叫高顺领另外一部人马暗暗偷袭其后。既然那边成事了,陈诺也不客气,立即督促全军冲击。

    张飞眼看着大势已去,保命要紧,赶紧是勒紧裤腰带,没命的带着人马跑了。

第三章:吕布的选择

    如今身在匈奴营地的蔡文姬,因为前有右贤王于夫罗一吓,后有内心忧虑不能化解郁结成疾,已躺在榻上日渐病重了。www.uu234.cc

    她此次从长安往东而来,本欲是回陈留老宅避难的,然而,天意弄人,两遭两次匈奴。虽然头次因为侥幸遇到了赵雪,被赵雪救了下来,然而,第二次却没有上次那么幸运了,以至被匈奴在睡梦中掳走,而毫无反抗之力。

    如果不是因为她有点姿色,尚且还有一点利用价值,将她送给了匈奴右贤王于夫罗,她只怕早被下面的那伙匈奴兵给玷污了。然而,侥幸没有这次,却并不能代表一直都能够侥幸下去。那个晚上,她被人肆意摆弄,身子洗得白白的,都送到人家榻上去了。而眼看,于夫罗就要将她一口吃了……虽然最后因为于夫罗接到黑山大帅于毒的密函而暂时放过了她,也带兵一去许多日了,照说此时她周围的风暴暂时得到了平息,她也可以好好的松一口气了。可是,可是于夫罗虽然是一时走了,走了之后也肯定会回来的啊,那时……

    一想到,她就会浑身哆嗦。

    蔡文姬身处这种每日提心吊胆的境地,有时噩梦醒来后甚至反而会怀念起她被掳走的那个晚上,他与陈诺之间所发生的暴风雨……虽然那个暴风雨因为两个人的神智都模糊了,甚至他们之间当时的所作所为只能用‘苟合’两个字来形容,但那种癫狂之时所带来的快感,却是让人抹之不去的记忆,想起来身子就热,口就干,这时总是红晕悄悄爬上脸来……因为与陈诺接触时间不长,对于他的样貌,甚至已经模糊了,但她为了方便记忆,开始了想象;而对方的品行,在受到赵雪以前的模糊述说后,此时又要在脑子里经过一番修饰,提炼,直到完整。她发生,比起整天面对现实这种糟糕的处境,去想陈诺心里就会甜蜜多了。

    陈诺,也许是她这些日子的精神食粮,可一个人光有精神食粮那还不够,因为她每天得面对更多更多……

    比如,于夫罗虽然是一时带兵走了,可他总会有回来的一天,等他回来了她该怎么办?能为‘精神食粮’而抗拒于夫罗吗?抗拒,或许唯有死。而死之一字,说出来简单,做起来……

    比如,她不甘心整天的做个小女人,任人宰割,她要像赵雪一样,拥有一身的武艺,那么那些臭男人也就不敢轻易欺负她了。而只要有了这身武艺,逃命难道没有机会吗?可是,现实的她是一身羸弱之躯,根本无法行此侥幸之举。如何逃出这个鬼地方,也是她忧虑之所在……

    还有,虽然匈奴人已经渐渐汉化了,可他们的饮食习惯到底还是跟中原有异,他们可以整块整块的吃烤羊肉,大口大口的喝油茶,而她,初吃还挺新鲜,吃多了只要闻到味儿胃就翻……

    沿路被匈奴带着已经让她吓晕过去几回,而接下来差点落入于夫罗虎口,更是让连做了几天的噩梦,这之后,因为忧虑将来,思念陈诺,加上饮食上的不习惯,让她身子渐趋消瘦,以至终于病重了下去。

    如果说蔡文姬病重时是在见到匈奴右贤王之前,或许没有人过多去理会。可是,如今情况,下面的人不能不理,不敢不理。虽然于夫罗那晚上到底没有碰蔡文姬一下,可因为她曾被掳进了他的大帐,那么就算是没睡也是睡了。更何况,也没有哪个吃了豹子胆的敢于调查此事。故而在外人看来,其实蔡文姬已经是右贤王的女人了,他们也表示了默然。既然是王的女人,那么下面的人再斗胆也不敢不加理会了。

    幸好帐下有俘虏而来的汉人医者,他们将那人带到蔡文姬帐中,亲自为蔡文姬诊病。

    “她到底是何病?该如何治?能不能好?若不能好,嘿嘿……你该知道什么后果……”

    “是是!”医者向着匈奴人连连点头,回过身来,方才拿了蔡文姬手腕,细细诊断。病中的蔡文姬其实也已经萌生了死志,也不愿意苟活了。既然于夫罗不可避免最终要回来,而她最终是难逃**于他,那么又何必再苦苦求生呢?死虽然可怕,但比起绝望来,到底还是要望尘莫及了。虽然,她心里还有一个念念不忘的陈诺。

    “陈……诺,陈……然……之……”

    也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她从对陈诺的偶尔想起,再到将陈诺形象在她自己心目中一点一滴的铸造,完美,就再也难忘这个人了。如果举世在她眼里皆为‘浊’,或许还有陈诺这一丝‘清明’。这个本来不算‘完善’的人,在她这些艰辛的日子,因为她将他寄于依托了,从而陈诺渐渐充实饱满,在她心里渐渐活了过来。以至于,她有时甚至会去想,当初与陈诺的结合,莫非是天意邪?就算是病重的这一刻,她脑子里回旋的,居然是那个与她仅仅有水露之缘的人。

    医者号了半天的脉,摇头连叹:“心既如死灰,药石亦难救矣!”蔡文姬笑了,她好像听到了父亲的声音,那个和蔼而带着威严的声音……还有,那个在她心里活过来的陈诺,也在向着她笑……

    医者在看到蔡文姬笑的那一刻,无奈摇了摇头,知道她死意坚定,恐怕是难救了。可是,他不能让她死啊,她若是死了只怕帐外的匈奴人就要拉他出去砍头了。不管了,医者再次一按蔡文姬脉路,想要在死处寻找到一丝的生机。

    “咦!”医者眼前一亮,以为是错觉,手缩回后又即按上,按了半天终于算是确定了。不过,他有了一丝的喜悦后,再看到蔡文姬那张充满死气的脸,心已经拔凉了半截,摇头叹道:“姑娘,你一心求死,我这条老命赔上也就罢了,难道就连这孩子的性命也不顾了吗?”

    “孩子?”病重中的蔡文姬听到这两个字,如雷电落在身遭,浑身一震,像是呓语一般,不敢相信的看着医者。德高望重的医者向着蔡文姬一点头,轻叹道:“是啊,姑娘你已经有喜了,可是姑娘……”下一刻,蔡文姬身子一震,从榻上爬起来,一把抓住医者的手,连连问道:“这……这可是真的?”医者袖子一甩,说道:“这种事情岂能有假,我岂会跟姑娘开这玩笑?如今……”他还想要劝蔡文姬两句,好歹精神振作起来。

    然而,蔡文姬脸色变了数息,忽然说道:“我知道帐外匈奴人的意思,如果你不能治好我,他们就要杀你对不对?然我若是萌生死志,那便是拿刀子在我脖子上我也要死给你看,让你给我陪葬……如果你不想我这么做,那你就必须按我说的去做。”看到医者傻傻的点头,蔡文姬声音压低了些,与他说道,“照正常方子给我开药,我会按时吃,只要药性别伤害到我腹中胎儿就是。还有,这件事情我不想让外人知道,否则……否则我现在就不吃药,你就看着我死吧!”

    医者愣了半响,问道:“可是,这肚子胎儿不像是别的东西,老朽就算不说,等过了几个月后自然隆起,又岂能瞒得住外人的?”蔡文姬本来的死志在听到腹中有胎儿的那一刻悄然打退,她现在最希望的是保住此儿。只要保住此儿,一切事情都可以商量。至于将来……将来的事情慢慢面对。起码不能让消息提早放出去,不然定然会招来于夫罗的质问,只怕到时杀了她不足惜,可怜要连累到腹中之儿了。

    蔡文姬打着能瞒一时是一时的主意,咬着牙,坚定的说道:“这件事情不是你该担忧的,你现在应该担忧的是你此刻自己的性命!做与不做,你自己看着办!”真是头疼,医者看了帐外一眼,发现帐外的匈奴人没有异样,看来是没有听到他们之间的交谈,方才点了点头,算是交易完成。

    在看到老者点头的那一刻,其实蔡文姬也是小小的松了一口气,伸手摸了摸平坦的小腹,洋溢在一种想象之中的美好。医者初见蔡文姬时那是一副垂死之像,如今再号她脉,已显出勃勃生机,不由的轻叹一声,眼睛里也有了些许的湿润。

    母爱,永远是伟大如山!

    ……

    ……

    弘农,绿林寨。

    如今西凉人都杀上长安去了,陕县一带没有了西凉的势力,好像显得格外的安静了些,就连绿林寨的当家人雷横也是觉得闲出了蛋痛,整天的坐在席上,张着嘴巴啊啊啊个不停,不知道该干些什么。也就是他闷得无聊时,下面来人,向他送来了一个消息:“雷当家的,刚刚从虎头寨那边传来消息,说是虎头寨于数天前被一把大火给烧了,虎头寨弟兄四散,就连他们的张晟张大头领也不知去向。”

    当家雷横听到这个消息将身一直,拿手揉了揉眼睛里的泪水,突然扑倒案前,哇哇问道:“什么?你说虎头寨怎么了?”那人不厌其烦的又说了一遍:“雷当家的,是虎头寨没了,他们的兄弟散了,就连张晟张大头领也不知去向了。”雷横眼睛一转,连连说道:“哦?有这么回事?嗯嗯!虽然我绿林寨向来与他虎头寨没有什么交际,但我与他好歹算得是关中的寨子,既然虎头寨没了,他的弟兄没有饭吃,我却是不可不管。你,立即带一帮弟兄去虎头寨那边详细查查,看看他们那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顺手给我带几个壮士的弟兄回来。”

    那人连连点头,就要出去,恰时厅外闯进来一人,因为跑的匆忙,脑袋望着他胸口上一撞,差点就要将他给撞翻在地。那人痛嗯一声,还没有来得及爬起来找来人麻烦,来人已经飞速到了

    雷横面前,向着雷横喘息疾呼:“雷……雷当家,不好了!不好了!官军杀上山来了!”

    “什么!”

    雷横从席上爬起来,差点一个不稳,就要栽倒。他鞋子也不及去穿,立马带着人去往山下查看。还没有接近山下呢,那一阵阵的杀喊声已经在耳朵里沸腾起来,雷横脸色大变,是什么居然敢这么大胆子横行无忌就杀了上来?如今西凉人都走了,这一带暂时也处于势力真空期,又哪里来的官兵?怎么事先一点兆头也没有?雷横吓得连颤,抓住那些往山上逃的人,厉声追问:“快说,是什么人杀上山来?”

    “是……他们自称是温侯的人马,要借绿林寨一用!”

    雷横整个人愣住了,咆哮不止:“什么狗屁温侯,他是谁,我怎么没有听说过?他要我绿林寨何用?我绿林寨岂是轻易能够借出的,他这不是明摆着要跟我抢饭碗吗?”眼看着从山下逃上来的人马越来越多,根本就抵挡不了贼军的攻势,只怕再等一时,就要被对方杀将过来了。雷横身边的部下们皆都劝起雷横来:“雷当家,我绿林寨虽然自立寨以来从未遭过这种事情,便是陕县有西凉人驻扎时,我绿林寨最终还是平平安安的躲过了劫难。可如今,贼人势大,估计有不下千数的人马,看他们的决心是不拿下我绿林寨是誓不罢休了。就算我等跟他硬拼下去,只怕到最后难免落得一个两败俱伤的局面。如其这样,还不如保存势力,以为将来打算,总不能让绿林寨从此消息于关中。”

    雷横两目一竖,鼻子一哼:“嗯?你们的意思是要我逃命吗?我雷横岂是贪生怕死之徒!”

    “不,这不算是贪生怕死,如果雷当家硬来,虽然能够出一口气,可若是因此把绿林寨基业给毁了,又如何对得住前任寨主苦心的经营?再说,只要雷当家你保住了性命,还怕将来不能复兴我绿林寨么?”

    这一句倒是说动了雷横,雷横想了想,将眼睛一转,问道:“那么你们说我该投往何处?”

    喽们立即给了他意见:“关中之地唯有天王寨险峻,也唯有天王寨人马最壮,莫若去找他!”雷横想了想,说道:“可我哥曾去天王寨传黑山令,早已将天王寨得罪了,只怕天王寨未必肯接纳。”喽们笑道:“此一时彼一时,再说那天王寨张大头领与陈诺陈将军交好,而陈将军又因为高大哥一事,对雷当家你很是看得起,只要借用了这层关系,还怕不能化解之前恩怨,让天王寨接纳我们么?”

    高顺曾在绿林寨待过一段时间,如今投在陈诺帐下,陈诺对于他以前的老东家怎么说也不会刻意刁难。雷横想到这点,方才一点头:“看来也只能是这样了!”他这边,细软也不及收拾了,赶紧是带着山上的少数人马找了小路下了山,往天王寨逃的没了踪影。绿林寨下,那些抵抗的喽们因为听说了他们的当家也逃走了,哪里还有心思抵抗,走的走,降的降。

    率部攻打绿林寨的侯成、魏续几支人马在肃清了抵抗势力,将绿林寨拿下后,也即下山来亲自来请他们的将军吕布。

    侯成向吕布回禀道:“温侯,贼人首领逃了,不过这小子跑得急,幸好没有被他烧毁粮草,否则就是白白忙活了。末将刚才也让人稍稍统计了一下,山上所积之粮可够我军两个月之用,如此我等暂时也就可以不必为缺粮烦忧了。”坐在马背上的吕布,点了点头,也没有说话。又有部将魏续上前,向吕布拱手说道:“温侯,刚才一战我等俘虏了四五百山贼,不知温侯准备如何处理?”

    “杀了!”

    吕布淡淡一说,目中堆积的杀气却是暴露无遗:“留下这些家伙,难道是准备让他们浪费我们这点好不容易得来的了粮食吗?”

    魏续一点头:“末将明白,这就去办!”吕布身后各将也没有二话,在他们看来,人多就是跟他们抢口粮,既然这样,那还不如杀了。更何况,他们这次突然攻击绿林寨,打的就是掠夺粮草的主意。

    说起来,吕布当时从王允府上接走了貂蝉后,立即带着部将杀出了东门。只是当时情况紧急,根本就来不及带足粮草,是以出城后遽然就面临了这个严峻的问题。虽然说他手上有兵,完全可以去抢。然而,因为张绣等人杀上长安,需要大量粮草,沿路也早已经被他们掠夺一空了,且还是前不久的事情,哪里有多余的粮草供吕布等再次掠夺?就算是还有些漏网之鱼,却都是因为城池尖利,非他们一朝一夕能够攻破的,而后面西凉人攻破了长安后随时都有可能追杀上来,吕布自然是不敢在路上耽搁,只能是弃之而走。

    如果在以前,吕布是恨不能手上人马越多越好,然而,因为粮草的困扰,使得吕布的思维也是跟着发生了改变。本来少数的粮草,若是供给大股的人马,虽然一时能够支撑,但终究不是长久之策。这就像是僧多粥少的道理。于是,吕布为了达到某种平衡,只能是让‘僧’与‘粥’同时少,那么也就同时都不少了。为此,他身边本有数千的人马,在一路跑下来后,剩下的不够千数。其余的,不是被他当做炮灰给送了,就是故意将他们甩了,而剩下的则是些精锐之士了。

    但就算只有这不过千数的人马,但他们终究是要吃粮的,而他们沿路劫掠的粮草又出现了问题,不能不再想他法了。于是,吕布为了活命,将这支精锐之师派出,不惜跟山贼抢夺口粮。也是雷横该倒霉,被吕布的人马算计上,将整个绿林寨给连锅端了。

    吕布进了绿林寨大厅,部下将佐也都齐聚一堂。

    部将成廉首先开口:“温侯,虽然我等粮草暂时是没有问题了,可我们一直漂流在外也终不是个道理,不知温侯接下来该怎么安排?”成廉这话实际上也是代表了众人的心声。他们如今被西凉人杀出了长安,天子再次被贼人掌控,这样一来,长安他们是不能回去了,只能是流亡在外了。可是,若是这么一直远走,没有个目标打算,就像是无根浮萍,没有了依据,不免让部下人等衷心惶惶。

    吕布也是苦恼这点,听部下提起,方才正了正身,开口道:“关中已经非是我等久留之地,我欲带领诸位投入袁本初帐下,不知诸位意下如何?”听吕布这么一说,部下们反倒是怔住了,皆都是议论开来。部将郝萌首先说道:“温侯!袁本初虽然据有河北之地,他与公孙瓒也正相争与渤海,说来,此时也正是缺乏助力之时,温侯若去,定然能为袁本初所用。只是,我闻那袁本初心胸狭隘,又是善嫉之辈,温侯在他帐下只怕难以相容……”

    部将魏续点头道:“郝将军所言不错,听说袁本初在接任冀州之后不久,便开始大肆诛杀他手上的那些旧人,为的就是怕他们掌权太重。别的不说,温侯对陈诺陈然之应该最是熟悉不过了。想来当初冀州就是被陈然之给说下的,可其结果如何呢?被袁本初一纸命令调到阳城,他这么做,不就是想要借袁公路之手将他杀了么?而这件事情之后不久,陈然之又被派到修县为袁本初抵挡公孙瓒兵锋,替他争取时间。这也罢了,陈然之刚刚有了点气色,袁本初便立马将他从前方调回来,回来之后论功行赏,反而将其派到后方去押运粮草去了。也许是上天看着不公平,就在押运粮草回来,倒是让他赶上了界桥之战,也是袁本初命不该绝,让他不但救了袁本初一命,且还因此将公孙瓒给击溃,从而扭转了河北局面。想来这前后若非是陈然之在出力,袁本初又岂能在河北站得如此稳当?”

    顿了一顿,看到诸人都是连连点头,他又接着说道,“本来,陈然之他有了界桥一战的功绩,又在战场上救了袁本初一命,袁本初也应该彻底对陈然之放心了吧?可是,在河北局面彻底有利于他之后,他做了什么?眼见局势扭转,生怕陈然之再立大功,是以立马将他调来宛洛之地。这也就罢了,可如今眼见陈然之杀了西凉三将,渐渐在偃师有了点起色,他便立马以各种借口将他调了回去。温侯,如袁本初这般善妒之人,若是遇到温侯你这般善战之士,不怕在他手上不能立功,就怕在他手上难逃性命。难道温侯你投靠他,是想做第二个陈然之吗?想来陈然之数次触到袁本初忌讳,他数次都够化解,也是他的运气。而温侯,你确定你有陈然之这个运气吗?”

    吕布眉头打起结巴,虽然他拿陈诺跟他比他很不高兴,但这是活生生的例子,由不得他不再次陷入深层次的考虑。魏续停下来后,又有部将侯成道:“嘻嘻,魏将军说得有理啊,这前面的榜样就在那里,我们却怎好视而不见?既然明白了袁本初就是这个德行,如果还要自己凑上去,那不是自讨没趣吗?再者说,我们现在就这么冒然过去,没有进见之礼他袁本初能高兴吗?”

    如果说陈诺的事例还不足以说动吕布,那么侯成所言也立即打动了吕布。是啊,他从长安逃出来那是如丧家之犬,就连士兵都顾不上了,吃的都没有,又拿什么做进见之礼呢?总不能空着手去吧?人家袁本初出身四世三公,大公子哥儿,最好的就是面子了。在这一关上如果过不了,那其他也就别提了。

    吕布沉吟一声:“袁本初不行,那你们说说谁人合适?”

    部将曹性钻出来,笑道:“以温侯威武之姿,当震慑一方,又何必一心去求他人,在他人之下呢?”这

    句马屁像是拍醒了吕布,立即是将身一正,看着下面诸将。那下面侯成等将一听,是这个道理啊,吩咐进言:“是啊,当初朝廷以温侯为奋武将军,假节,仪比三司,是何等之威风!那袁绍虽然贵为冀州牧,不过是从他人手上所夺,来路不正,温侯你又何必屈居于他之下?莫若……温侯你看,这绿林寨地势就不错,粮草也有,若能以此起事,则何愁大事不成?想来这周围还有绵绵山地,其中藏有各家人马总计不下数万之数,若能收之为几有,岂不壮哉?”

    吕布一愣,眉头一皱:“照你说来,本侯好好将军不当,倒是做起了绿林勾当来了?不成!”

    吕布一句未了,那旁边侯成笑道:“如何会是绿林勾当呢?温侯手掌将军之印,自然仍是朝廷人马。只是在此非常时刻,行此非常之事罢了。想来目下张绣那帮贼子据有长安之地不久,他们当没有这个闲功夫分兵出来理会我等,想来如今陕县没有贼人兵马,不正是我等起事的大好时机么?而一旦据守了绿林寨,以绿林寨为依托,将势力慢慢扩张出去,还怕不能成事么?将来就算是有贼兵来打,我们只需往山里一躲,他们能耐我何?关键是,我等驻守之地离那长安不远,若长安一旦有个变动,则我等立马从此地发兵过去,到时还怕不能重据长安,掌控天子么?”

    吕布立即说道:“什么掌控天子,慎言!”侯成一听,连忙吐了吐舌头:“是是,成说错话了,是护卫天子。”吕布摇了摇头,心下其实也已经被说动了。只是,他尚有一点纠结。毕竟,他们跑的这么急就是怕张绣派人来追,张绣此时虽然没有过来,只怕不久也就来了。一旦张绣人马到了,他拿什么去应付?往山里跑?这不是堕自己威风么?可若不这么做,那就得去求救于他人了。只是,被他首选的袁绍都被部下们给否定了,他还能去找谁?难不成,在山里暂时称大王,号准机会再反攻长安?

    部将郝萌走上前来,说道:“如果是据守此地静待长安变动,再发兵反攻长安,从贼人手里救回天子,这倒也不失为一个好主意。只是如今长安被张绣等攻下了,他们手上兵马有十数万之多,又岂是能够将他们扳倒的?若没有内外之力,只怕难以办到。”侯成瞥了他一眼,笑道:“诸位将军难道忘了,这凉州还有韩遂、马腾等不少势力了,想来他们谁也不是省油的灯,若是他们与长安里面的某位义士来个里应外合,嘿嘿嘿,到时可就有好戏看了。而只要长安一乱,不正是我等反攻长安的机会么?”

    吕布听来,手掌一拍木案,说道:“对啊,我怎么就把这一茬给忘了?嘿嘿,这凉州马、韩两家手上可是握有重兵的,若是他们想要插足一手,这长安啊不闹腾起来才怪。若一旦他们起事,就是我等翻身的机会到了。哈哈,本侯决意赌上一把,就在这里扎根,暂时哪里也不去了!”诸将互相看了一眼,纷纷向吕布恭贺两句。

    下方侯成道:“这关中之地还有不少山寨呢,既然占领了这里,温侯可千万不能心慈手软,要么派兵绞杀,要么派人劝降,尽快将这里的绿林势力掌控在手中。”吕布点了点头,正欲开口,部将魏续说道:“对了,听说那天王寨与陈然之关系匪浅,我等若是攻打只怕……”

    吕布这时想起了张辽一事,心下就不快。想来传言中当初张辽之所以败,那是故意跟陈诺窜通好了。虽然这件事情他心里也明白多半是莫须有的,但因为张辽逃出后一直没了踪迹,便道这其中有猫腻,对陈诺也是看不爽了。虽然,在这之前因为陈诺曾无意中帮他杀了胡轸,所以对陈诺刮目相待,在长安时还有意接纳他为外援。如今,却因为张辽的事情,有意无意间怪罪到陈诺头上,自然不会给陈诺留脸面。如果说陈诺此时还驻军在偃师一带,或许他会因此有些许的顾及,然而,既然人家都不在这边了,他自然也就更加不将陈诺放在眼里了。

    吕布当即截断魏续的话:“听说天王寨有不少的兵马,还有弘农第一寨之称?”得到答复后,吕布接着道,“既然这样,我等就更加不能不打了。打了他不但壮大自己的势力,且还能除了这个后患,那我们为什么不打?至于陈然之,他来我倒要问问他张文远到底是怎么回事呢!”既然已经决定要以绿林寨为根本向外扩张,吕布部下诸将也都开始忙碌了起来。最终决定以武力和威胁并下,先解决了关中其他小的山寨,再去理会天王寨。

    而天王寨,经过陕县一系列战斗,再加上被匈奴人那晚一冲,损失了小半的人马,现在虽然仍有数万的人,仍是稳居弘农第一寨的头把交椅,到底势力不及从前了。这些日子以来,张白骑也是努力的整顿收编各寨,居然发现少了两个寨的势力。也就是说,以前五寨人马,现在只剩三寨了。当然,这也是张白骑收拢势力的最佳机会,趁机将那些不听话的家伙也给处理了。

    他这边忙得没有头绪,还没有来得及喝上一口水呢,那山下就有人送来信,说是绿林寨雷大当家拜山。张白骑愣住了,想到之前雷公上天王寨传黑山令一事,他还没有找他麻烦呢,如何他倒是自己送上门来了?他也不下山去迎,只让人放了雷横上山,上山之后带来见他。张白骑本欲借此机会责难于雷横,没想到雷横一上来倒是向他哭诉起来,说绿林寨被一伙官军攻下了,他别无去处,想到陈诺这层,方才投奔于他,望望接纳云云。张白骑此时倒是没有计较其他,只他听他说起官军攻破绿林寨,这还是未有之事,不免吃疑:“官军,哪里来的官军?那陕县的西凉人马不是已经上长安去了么,如何又出现官军了?”

    雷横与他说道:“张大头领你不知,这人自称是温侯,却不是是哪里冒出来的?”温侯是朝廷斩杀董卓之后新封给吕布的,也难怪雷横不知温侯指何人,不过,张白骑曾听陈诺提起过,知道是吕布,方才惊愣了片刻,随即道:“吕布这厮好歹也是朝廷官员,虽然如今是在逃难之中,可也没有跟雷当家你抢这山大王来做的道理吧?想来他这一路逃出来大概是缺少粮草,这才迫不得已与雷当家你抢山头。我看哪,他既然得了粮草,迟早也是会回去的,雷当家你倒不必担心,先将人马在我这里好安顿几天,到时再刺探情况。”

    雷横连连对着张白骑拱手,说道:“但愿如此吧,既然张大头领有言,那我也就不客气在这里叨扰两天了。”

    两天后,张白骑派出的刺探得到的消息不但吕布这伙人占据了绿林寨山头没有走,且还发兵四处,掠夺各小寨。有愿意降的,向吕布宣誓效命,并交粮草到绿林寨。而那些不愿意降的,几乎连山头都被铲平,粮草自然最后还是运到绿林寨去了。这些天来,就有许多股小寨败出来的人马,因为没有了去路,只能纷纷望着天王寨赶来,向张白骑乞求援手。

    张白骑当然不能见死不救,将各寨人马都接上山去,一面侦查最新消息。

    让张白骑感到愤慨的是,吕布在摆平了各小寨后,又即扬言要天王寨纳粮‘称臣’,如果敢说一个不字,小心兵马侍候。这个消息放进天王寨,天王寨立即是闹得人心惶惶。毕竟,与他们对打的可是官军,且是精锐之师,在他们出兵消灭关中各寨的时候,他们就已经见识了这支人马的厉害,如果他们真的杀了上来,不但天王寨遭难,且暂时托庇下天王寨之下的各家流亡势力,也必被他一锅端了。

    天王寨热闹了起来,他们为了应付吕布的人马,当即组成了联盟,推举张白骑为盟主,准备对抗吕布。当然,张白骑为盟主,其实用的还是他天王寨自己的人马,至于其他各家,多则一两百,少则几十个,甚至有的山寨只剩了几个主事的来了,让他们出兵是不可能的了,只能是派个一小半的人加入联盟军,小小的意思意思。

    吕布在接到张白骑不准备投降的消息后,当即是让成廉、侯成等领了千数的人马,去攻打天王寨去了。他这边,也因为粮草多了,收拢了些各寨俘虏过来的精锐,加入军中训练,势力也恢复到两千号人。他既派出一千,还有一半人马,则让宋宪等领去三五百,以为后援。于是,在吕布前后派出两支人马后,也就开始了对天王寨的进攻。

    天王寨的人心虽然惶惶,不过好在他们有地势可以依靠,对于吕布的攻击倒是可以抵挡一二,将吕布的人马阻挡于山下。吕布本以为先后派出两支人马自可将天王寨拿下,只是没有想到天王寨居然变成了一根难啃的骨头,这让他如鲠在喉。他这边又收拢了些人马,让将军魏续派了出去,再行支援。

    吕布在关中一带闹的如此的动静,自然是不可能瞒过远在长安的张绣。而长安,在攻破之后经过了一番屠杀,也终于算是静了下来。王允的尸体被愤怒的西凉人拿到市集上鞭挞,斩首于市;而先前被诛杀的董卓,收尸于棺,葬于坞。也是天怒于董卓,尸体下葬后不久,大风暴雨震其坟头,雨水渗入泥土,直接将董卓的棺椁给漂了出来。这些事情做了,长安的天空这才渐渐放晴,张绣等也就相继自领了官职。

    这日因为吕布的事情报到张绣这边,张绣想到自他们从陕县起兵后,陕县之地兵马空缺,无人镇守,于是与李蒙商议,让李蒙以右将军、万年侯身份屯兵陕县,一面讨伐吕布。

第四章:滔天怒意

    刘备领兵一路出了高唐,望着灵县而来。www.uu234.cc

    这一路上,刘备一直是沉默不语,时而回望着身后高唐方向。他身后的亲卫们早已经习惯了刘备冰冷时的态度,也不敢有人去问,只是眼看着刘备时走时停,也很是纳闷。又不知行了多时,刘备眉头忽然一竖,扯住马,不走了。那两边亲卫皆是不解,纷纷上前来问:“府君大人,是有什么事情不放心的吗?”

    刘备的确是不放心,自出来后一直就是心神不宁。他沉默了片刻,叫来一个机灵点的小校,向他说道:“你可回去代我再嘱咐张将军一声,让他千万莫要大意,高唐事关我等根本,不得有失。叫他小心防守,更不许醉酒误我大事!”那小校答应一声就要转去,忽然前方烟尘大起,有不少人马向着这边奔来,眼看着就要跟刘备本部人马撞上了。

    “怎么回事?是哪里来的人马?”

    “不知啊!”

    刘备心下一跳,扯马登上旁边一座高丘,向着远处眺望。只见远处有不少人马正往着这边溃败而来,漫山遍野,一层层的堆了起来。只是这些人马也是败的够狼狈的,居然连扛的大旗都被洞穿,成了破抹布了,哪里能看清对方旗号?那山下有士兵向刘备这边转来,向刘备询问:“府君大人,前方贼兵向着我这边溃来,与我等相距不过两里之地,是击是迎,还请大人速做决断!”

    刘备当然清楚,若是任由他们过来,只怕会将他的队伍给冲垮。这且不说,更加糟糕的是,若这伙败兵后面还有追兵的话,那情况就更加的糟糕了。他立即下令:“给我列阵,喝令溃兵不得越我雷池半步,否则杀!”

    “诺!”

    士兵领命下去。刘备抬头又瞧了那远处一眼,这时只见那群溃兵堆里出现了一个绿袍将军,手中拖着大刀,越来越近,越来越近:“二弟?”此地距离灵县城尚有一段距离,刘备也没有想到关羽会出现在这里,但愿是看错了。刘备立马兜马下山,往阵前去迎。这时,跑在前面的乱兵已经差不多冲到,但看见刘备这边拦阻的人马就先是一怔,片刻间上前不得,退后不得。

    “退后,退后!”

    这伙溃兵越来越近了,可他们因为急迫,居然直接无视刘备这边的刀盾之阵,仍是有大半的人望着阵前没头没脑的砸来。这边,有人已经举起令旗,高呼起来:“传府君大人令,有敢越雷池半步者,杀!”

    “放箭!”

    眼看溃兵直接无视,喊了也白喊,这边传令的士兵一咬钢牙,挥动令旗,顿时前方一排弓箭手,突突突的将箭射了出去。那冲将上来的乱兵,面对着头顶铺天的箭雨惊愕得张大嘴巴,有人看清了刘备的旗号,跟着疾呼:“不要放箭,是……”是自己人没有呼出,那狂澜的箭矢铺天盖地而下,顿时就有十数人扑倒在地,眼睛睁得老大,像是至死也不理解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自己人会杀自己人!

    刘备一直呆在高唐发展,前期几乎是没有什么作为,甚至老被黄巾堵在家门口不敢出来。后来,因为百万黄巾军渡河去冀州,准备跟黑山的张燕所部人马会合,不想却在东光遭遇了公孙瓒的人马,从而溃败回来。而这些溃败中的黄巾兵,经过高唐时,不想又被刘备给击败。刘备因此收拢了不收黄巾精锐为己所用,人马这才得到发展,以至在袁绍未派出袁谭前占领了灵县等地。刘备在攻占了灵县之后,也就将灵县给了他二弟关羽镇守。而关羽,在灵县数个月的发展,由原来的千数人马一下子扩张到了两三千样子。只是,同样的问题出来了,因为他们势力发展得太快,人员的编制,铠甲的统一上也就出现了问题。这样一来,他们两边的人马想要区分自己人,那也只能是以旗号来辨别。

    那些被杀的溃兵,他们也是因为看清了刘备军的旗号,这才认出是自己人。而刘备的人,因为无法从对方装备上辨别敌我,加上对方又没有打旗号,自然是一时没有认出来,也就稀里糊涂的射杀了起来。那些闯上来的败兵,在突然遭遇刘备人马射杀后,也是疯狂了起来,前进不是,退后不是,惶遽到了极点。

    “怎么回事?”

    拖刀的关羽身上满是鲜血,他到了此地,忽然见前面路给堵住了,有不少人马往回跑,就是惊愕了。那有从前面跑回来的人马,不等关羽起愣,立即向关羽叫道:“关将军!关将军,前面是自己的人,可他们,却在杀自己人!”关羽整个身子一愣,怎么会这样,如何自己人会对自己人动起手来?

    “关将军,我们该怎么办啊,前面走不得,后面的追兵又杀了上来,这该如何是好?”

    关羽闷哼一声,他才不相信自己人会杀自己人。他立即带着随从的几个亲卫,扯马上前来查探究竟。触目第一眼,正是‘平原相刘’几个大字。关羽看到,眼睛一起,笑道:“是我大哥,是我……该死!”突然从对面飞来一支流矢,要不是他反应得快挥起一刀将其拍了,差点就要吃这一箭了。他凝起眉头来,如今身后的乱兵已经失去了控制,他不能喝退他们,如此乱糟糟的人挨着人,哪里能让他大哥刘备看到他?关羽想想,只能是转而回身,吩咐左右:“跟本将军齐喊……”

    “大哥,是二弟!”

    “他们在喊什么?”

    “大哥,是二弟!”刘备终于听清楚了,身子一怔的同时,立即喊道:“快住手,快给我住手!”然而,也就是这个时候,对面的关羽回头突然看到身后的形势,不由脸上一黑,大叫道:“不好!”身后,无数的乱兵已经追了上来,打的赵字旗,是刚才那个首破城门的赵姓将军追杀了上来。关羽身后的人马前后受阻,哪里又能抵挡得住后方人马的兵锋?顿时败得稀里哗啦,几乎成了一面屠杀的局势。

    刘备的喊停之声,几乎失去的效果。他身后的那些将士们眼看着对面烟尘腾腾而起,分明是有更多的人马碾压了过来,气势上让他们几乎喘不过气来。他们立即劝起刘备:“府君大人,不能放行啊,若是一放,首先我等被溃兵打散,接着又要受到追兵冲撞,到时我等必败啊!”刘备此时的眼睛也已经绿了,这种局面他哪里不清楚。

    现在这个局面已经不是放不放行的问题了,而是放行过后,他能不能救出二弟关羽已经是在其次,关键的是要是因此搭上了他自己的性命,那就得不偿失了。他眉头一皱,扯着马退后了几步,拔出佩剑来,喝令:“放箭!放箭!”

    “刷!”“刷!”“刷!”……

    无数的箭矢铺天盖地,望着绝望的溃兵头上射来,比起先前愈发的厉害,愈发的多了。因为对于他们来说,如果不能及时将溃兵打散,那就更加难以击退接下来的追兵,已是到了生死一瞬的关头了,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啊啊啊~”……

    一连连凄惶的叫声,一具具倒下的尸身,关羽看到,脸都紫涨了。他身边的亲卫也被这一顿遽然的箭雨给射杀不少,而关羽,尤自愣在当地。一人挥剑,替关羽砍落一箭,同时向着关羽大喊:“关将军,醒醒吧,刘府君他放弃了将军,我们还是快些寻找活路吧!”关羽大喊,一刀忽然对着说话那人砍下,砍做两半,同时咆哮道:“不!我大哥是不会抛下我的。是我,是我连累了大哥!”望着身后的追兵,咬着牙齿,立即带着人马往斜刺里冲去。在旁边,还有山路,可惜非弃马不能走。

    关羽还想丢身下马,然而,情况似乎已经不允许了。

    远远追上来的赵雪,忽然听到身边人大喊绿袍贼,立即将眼睛扫向关羽。赵雪拔出剑来,哼哼叫道:“还想跑!”他身后,朱灵一马冲出,大叫道:“不劳赵将军动手,灵去会会这厮!”朱灵说完,立即是拍马奔去,直迎着关羽杀来。关羽此时两眼通红,不顾右臂上没有好的伤口,忽然扯马转身,迎着朱灵挥去了一刀。

    朱灵虽则勇猛,然而太过小觑了对手,以至对方一刀砸来,在他耳边擦出一团红花,他两耳鼓里立即是嗡嗡乱叫,血色跟着大变。

    “去死!”

    既然被纠缠住了,关羽自知再跑无益,只能是转而奋战。朱灵持着长枪的手臂跟着耳鼓的嗡嗡之声而颤栗,片刻的惊恐之后,立即挥起长枪,紧急中刺了关羽一枪。关羽鼻子一哼,刀在手中大开大合,一刀挥去,啪的拍开,转身就走。朱灵微微一愣,立即叫道:“贼子休走!”举着长枪,直追上去。然而,没有追出两步,忽然疾跑中的关羽手腕一动,大刀一甩,马不回身,一个回头刀,望着朱灵面门直斩而下。

    “死!”

    关羽的一声喊,带着无匹的刀锋突然一齐压下,朱灵只觉眼前一黑,就连反抗的勇气都没有了,傻愣愣的等着这一刀落下。其实,他除了选择等待,已经是别无他法。关羽这一刀,集泰山之力压下,又狠又准,且雷厉风行,忽然而下,又哪里是他能够轻易抵挡得住的?眼看着,这一刀斩下,朱灵必死。

    然而

    徐荣兜马挽弓,一箭直突关羽。

    如果说这一箭慢了半拍,没关系,赵雪身后还有祝融青衣出手。祝融青衣手中银链突然甩了出去,带着一团光晕砸来。“轰!”关羽一刀最终还是落了下来,然而,因为有银链在前一闪,让他分了心,大刀下落途中已是一窒。而就在这一窒之间,遂使得朱灵反应了过来,脖子往后一仰,同时抬起了手中的长枪格挡。‘咔’!长枪在朱灵手中

    不过半息之间,忽然被对方一刀砸成了两截。跟着,传来一声惨嘶。坐下马脑袋也是被关羽一刀削去一半,鲜血狂撒,马惨嘶一声轰然倒地。而他,没有了坐骑,他的身子跟着一矮,摔落在地。

    “噗!”“噗!”

    朱灵连吐了两口鲜血,脸色惨白的看着关羽。虽然他举起一枪稍稍挡了挡,然而,枪断之时有两股雄浑的力道钻入他腑脏,使得他胸口一震,喷出这口血来。再看关羽……关羽因为被银链一晃刀落慢了半拍,使得朱灵逃了,他也是鼻子一哼。同时,在刀往回收时,恰恰一刀卷动,倒是将徐荣射来的那一箭给卷碎,打飞在地。他一击没能成功,胯下马仍是不停的向着前方跑去。

    可惜,关羽想跑是不可能了,前面的路被堵起来,他只能,转身再战!

    赵雪的人马并没有因为一个关羽而停留下来,因为当他们突然发现前方还有阻兵时,没有丝毫的犹豫,仍是紧跟着溃兵的步伐,一往无前的杀了上去。阵前指挥的刘备,此时也已经脸黑了下去,前面的人马根本就抵挡不住赵雪人马的冲撞,顿时被豁开了一道口子,杀了进来。刘备脸上大黑,指挥着左右:“给我顶,给我顶!”

    然而,结阵在前的刘备士兵因为杀的是自己人心里本就颤抖愧疚了,加上他们在这半路上结阵,地势本不开阔,如何发挥得出其中的优势?而赵雪,他们攻破了灵县后,裹着旺盛的气势继续追杀了上来,其势不可挡,一旦双方冲撞在一起,顿时杀做一团。刘备慌了。他的人马本来处的守势,以为只需支撑片刻,当贼人在他这里讨不得便宜就要退回去了。然而,如今贼人一旦杀上来,那是带着胜利者的姿态降临,又岂是他这些没有经过多少战阵的部下可比?

    刘备拔剑,拔双剑,双剑齐出。

    双股剑左右乱斩,鲜血在他脸色开出了花,他的内心也在颤栗。他眼看着自己一手培养出来的人马正在一点一滴的消失,他心疼得不行。然而,当他发现贼锋已经不可抵挡时,他转而只能寻求逃路。

    “府君大人,你快走吧,我等抵挡一阵!”

    刘备没有做声,扫视了身边一圈,仍是没有发觉二弟关羽的身影,方才作罢,一转身,扯着马就往前乱跑。然而,现在已经是身陷乱军之中,又岂是刘备想走就走的?刘备一动,紧跟着他的中军大纛也动了。

    “啊,平原相刘!赵将军,贼首刘备在那里,他就要逃了!”

    赵雪被身边人指点,银牙一咬,冷哼一声,叫道:“青衣护我!”祝融青衣应了一声,银链一抖,收回袖子,拔出腰间佩剑,砍开两个拦路的贼兵。赵雪也是拔出了兵刃,叱喝一声,扯着马,直迎着刘备的中军大纛冲去,一路挥剑乱砍。她砍不动的,自由祝融青衣在旁边料理。她两双双合作,倒是配合得很是默契,转眼之间就已经杀出了数丈的距离,砍杀了十数人。她们这么没命的只顾往前冲杀,也很快让旁边的刘备部下看出了破绽,立即有人呼叫起来:“快……快拦住他们,他们是要追杀府君大人!”

    吃吃吃!刀戟相撞,那些奋战中的士兵相继向着赵雪这边迎来,欲要阻上一阻。

    突然多出了这么多人在前拦阻,赵雪也顿时感觉到了这股压力。既然贼首就在眼前了,要是就这么轻易的让他给跑了,她岂肯甘心?她愤愤的一咬牙,周身气势跟着升腾,举起剑,咔咔的乱砍,喉咙里同时发出娇叱之声:“滚!”

    “滚!”

    滚雷般的娇叱,突然一经炸开,顿时起到了效果。果然,那冲上来的士兵,突然被这气势影响,为之一窒,有胆怯的纷纷倒走。而赵雪在这之间,连连挥动剑刃,砍杀多人,冲出一条血路来。她抬起了头,已经看到那个肩扛大纛的人,还有大纛上面的字。没错,那大纛上所书,正是‘平原相刘’四个大字。她鼻子一哼,对着祝融青衣喊道:“青衣!”

    祝融青衣也立即从赵雪眼睛里知道她要她做的事了。她一点头,袖子一挥,银链出手,望着那面大纛卷去。扛着大纛的士兵浑然不知身后的情况,等到他突然有所觉时,只觉虎口里传来一声巨震,耳朵里传来嚯啦一声。他惊愕的抬起头来,惊愕的发现,中军大旗已经被人给打落下去,往后飘下。而他,肩上扛着的不过是一根木棍罢了。

    扛大旗的士兵脸上一黑,本能的叫了出来:“府君大人!”

    中军大纛有如一支人马的心脏,有了它,可以让部下们放心的作战,知道他们的将军依然与他们同在。可现在,大纛先是后移,已经很是让人人心惶惶了,如今,大纛突然被斩落,更是让那帮拼命的部下们顿时变成了无头的苍蝇,惊呼四走,还有几个有心思去卖力奋战?而中军大旗一旦突然被打落,那逃命中的刘备也是骇然不已。只是,他现在也是无能为力,就连再多看一眼的勇气也没有了,赶紧是扯着马,没命的往前跑去。

    赵雪一身娇叱:“哪里逃!”举着剑,与祝融青衣片刻不停的继续追杀了上去。此时他们之间相距不过数丈距离,加上为刘备阻拦的人马已经崩散,赵雪前面没有太多的阻力,自然追得顺利。那逃跑中的刘备眼看赵雪就快追上来了,赶紧是斥退两人,让他们再行阻挡。可就这两个小家伙,又岂是赵雪二人的对手,很快就被赵雪他们料理掉了。

    赵雪哼哼一声:“刘大耳!哪里去!”

    听到‘刘大耳’,刘备是心下一愣,不由惊咦:“咦,我与他以前是相识吗?他又是如何知道我是大耳朵?”就像是高唐时接到孔融的求救之信时,他会感叹‘孔北海知世间有刘备邪’一样,他此时,也不免要感叹一声,“原来这些人中也有听过我刘玄德的!”心里居然是有了一丝小小的得意。

    赵雪之所以知道‘刘大耳’这个称号,说起来还是之前从陈诺那里无意间听来的,此时也是随口叫出来罢了。倒是她一声‘刘大耳’,分明是起了些许的作用,那刘备惊咦之时,在逃跑之中本能的速度降了下来。赵雪心里一喜,眼睛一转,想到之前陈诺跟她说的一句俏皮话,便即学了起来,连连喊道:“刘大耳,你妈喊你回家吃饭!”

    记得这句陈诺跟她说时,赵雪笑了三天没停下,此时叫出来,虽然场合不对,未免有点开玩笑的嫌疑,但她不怕没有作用。果然,起作用的先是赵雪身后的祝融青衣,听她一说,扑哧一笑,差点岔气了。更别说,更别说是刘备了。

    刘备惊啊一声,本能的身子一个哆嗦,以为是听错了。他妈都在坟头里了,喊他回家吃饭,这不是作弄人马?刘备哪里又能一时想到这么多,倒是他被赵雪这么一说也的确呆愣了片刻,马速度再次跟着一窒。这次,赵雪已经追了上来。

    “刘大耳,愣着干什么,吃我一剑!”嚓,赵雪手中夺命一剑,望着刘备胸口当胸刺来。

    刘备,在转了几个念头后,忽然醒悟了过来:“好小贼,居然敢戏耍备!”他的怒气跟着上来,直接无视赵雪当胸而来的那一剑,嚓嚓两声,两手相交,两把剑同时在手,一绞,眼看就要将赵雪这送来的一剑给绞断。赵雪也是吃了一惊,万万没有想到这个其貌不扬的家伙居然反应如此灵敏,后发先至啊……

    她鼻子一哼,乖巧的撤回了剑,同时将手中剑挽出花来,向他面门送去。刘备眉头一竖,呱呱两剑又即斩上,愣生生的又将赵雪一剑给击打在外。赵雪两剑都未能触到他要害,心里也是一惊,同时身子一震,手上剑更加利索,使出了杀招。而刘备,每每在遇到险招时皆能两手互救,两把将在他手里如游鱼一般,黑不溜秋,任意挥发。

    赵雪这边一时占不到便宜,且再打下去有落败的势头,那旁边祝融青衣如何能看不清。只是祝融青衣此刻还要为赵雪清理旁边的贼兵,一时倒是腾不出手来。不过她眼见刘备此时突然暴起一剑,剑光交叠,望着赵雪胸前杀来,祝融青衣大惊,连忙惊呼:“赵将军小心!”“嗤!”终是迟了,就算是临战中的赵雪知道这剑的来路,却也是无法抵挡。她不过,本能的挥剑斩光,砰然相击。

    “嗤!”

    交叠的一束剑光在赵雪肩膀上一划,撕开赵雪肩膀上的肩甲,直接掀起一腥血花。赵雪吃了一痛,身子一挫,差点摔下马来。就在这时,祝融青衣挺剑上前,接下来刘备跟着的一剑,两剑相交,嚓然有声。祝融青衣终是要胜过赵雪一筹,手中剑连连挥出,迫使刘备刚刚露出的轻视之心,再次惕然起来。刘备鼻子一哼,叫道:“两个小贼便想阻挡备的去路,自不量力!”

    他手中双剑交轰而下,擦出的剑花电窜而走,望着对方轰击。便是祝融青衣,也从未见过如此快的身手,不由得打起精神,小心应对。旁边的赵雪虽是受了一剑,但却并没有由此退缩,稍稍一愣后,又即举剑从刘备后背杀来。一前一后,刘备同时受到两股剑气的交织绞杀,不过,三十回合以内,刘备居然是稳稳站住优势,并没有落败迹象。

    赵雪和祝融青衣两个也是心里骇然,本想让刘备留下的,现在看来……不过,三十回合之后,局势有了变化。祝融青衣出剑之手,忽然变成了银链,一条银链轰然砸下,砸到刘备面门。刘备因为她这一突然出手,心里也是愣住了,手上不免要慢上半拍。也就是这半拍之间,赵雪出手了。赵雪一剑如奔雷之势,打的电闪雷鸣,从侧面直击刘备胸口。而刘备,虽然是在惊愣之间,因为剑

    风忽然刺到,居然引动得他耳朵一动,本能的身子向着旁边闪出。

    虽然闪过了胸口,最终还是被赵雪一剑给刺中了肩膀。

    “嗤!”一剑吹血。赵雪同时厉声而叫:“这一剑是还给你的!”

    刘备虽在行军之中,为了保持风度,仍是身穿深服。此时,他潇洒是有了,可惜,这一剑杀到,无铠甲抵挡,衣袍被这一剑直接给绞碎,化成了碎片,跟着是鲜血四溅。刘备吃了这一亏,在接下来的战斗中不免要受到些影响,出剑的速度大打折扣。也正因此,在三十回合后,刘备渐渐处于下风了,连吃了对方两剑,额头上汗珠跟着而下。他的内心,在敲着战鼓,栗栗而动,眼睛也已经飘忽起来,内心计较着:“不能再跟这两小贼纠缠下去了,若是有点闪失,只怕我刘备的威名就要从此堕落了!”

    “嗤!”又是一剑,华丽的刺到刘备衣袍上,蹦出一块块绞碎的衣片。

    刘备恼羞成怒,想要战只怕吃亏,想要走,又是脱不开身,这……这让他几欲疯狂,手上的剑拼命乱舞,倒是不觉之中快了起来,稍稍逼退了赵雪二人。只是,也是赵雪二人不能放过他,刚刚有了点吃力立即闪退,等到刘备身周的防护网稍稍撤了后,她们又立即黏上。刘备一身黑色深服,此时可怜被绞出了几个大洞,除了能看到血肉露在外面,实在没有什么潇洒可言,只将刘备气得牙痒痒的。不过,愤怒之后呢,还是得面对眼前的严峻形势。

    如果再没有杀招能逼退他两个,只怕他今儿不但是威名在此扫地,性命也是不保啊!

    刘备一想到这里,心下就是大急,努力试图逃脱。而一但他怒急时,气息不免跟着乱了,出招的速度虽然没有明显的受到影响,但却已经开始紊乱起来,变得毫无章法可言了。没有了章法的剑招,不免是漏洞百出,被赵雪和祝融青衣一个个扑捉出来,顿时迫得刘备更加的抓狂,恨不能有个地洞让他钻下去,要是再这样打下去,他迟早是要成了对方的剑下亡魂。

    刘备,彻底的害怕了。

    赵雪与祝融青衣相对一眼,也已经看出刘备脸上的胆怯之情了。只要对方怕了,就算他再凶狠,这一局迟早他们要全胜。也正是她两得意,刘备惊恐之时,那身后突然有马飞奔过来,一刀接着斩下。

    在此乱战之中,人马杂沓,随时都有马匹乱走。这身后一马正是借着混战的声音,悄然掩袭过来。那马上人,一言不发,望着赵雪背后砍去一刀。赵雪突闻脑后风声,脸色作变,知道就算想逃也已经来不及了。而旁边祝融青衣,在看到这一刀突然掩袭而来的时候,心口也是猛的一跳。她根本不及判断形势,忽然一声大喝,手中剑化作长虹,直接甩了出去。“轰!”一剑迎着那人手中刀磕上,爆发之力居然将其稍稍打偏。而就是在这一阻滞之间,赵雪本能的拍马跳开,往前逃去。

    祝融青衣手中兵刃甩了,顿时变成了赤手,而她手后,刘备眼睛一起,知道机不可失,连忙挥剑,擦擦两剑斩向她的肩膀。祝融青衣反应极是灵敏,手中剑虽然失去了,但袖子里的银链同时间向后一甩,护住了后背。也是祝融青衣出手的快,一条银链撒出,差点还将刘备手上的兵刃给夺了来。刘备偷袭没有得逞,脸上一红,赶紧是撤马向后。

    冲上来偷袭赵雪一刀的不是别人,正是关羽。

    关羽这一刀虽然是出其不意,只是他也是出手得太过仓促了,本意是偷袭,不想却被一剑之力给磕歪,使得他接下来一刀直接砍空,实在是没有面子。他看了刘备一眼,立即叫道:“大哥快走!”刘备同样偷袭没有成功,本能的已经扯马向后想要跑了。只是,现在被关羽点破出来,好像这次发现还有个二弟,立马叫道:“咦!二弟如何在这里?莫非刚才那股溃兵是二弟带来的?”

    关羽也是惊讶一声:“啊,我就知道大哥你不会舍弃二弟的……大哥,现在不是说话时候,我来拖住这两个贼子,你先走!”刘备双股剑一错,立即说道:“大哥既在这里,又怎能让二弟你一人犯险呢?”关羽一面用刀光拢住赵雪跟祝融青衣两个,一面急迫道:“大哥再不走,难道是欲要连累二弟么?”

    刘备哑然,叹道:“罢了!大哥我又岂能做出这等事来,大哥我不连累你……”说着,扯着马,转身就跑。关羽见到刘备走了,这才轻吐了一口气。他是松了一口气了,只把赵雪气得七窍生烟,眼看着就要拿住了刘大耳了,如何会被这厮给搅合了:“绿袍贼,你放走了刘大耳,就拿你来抵命!”

    关羽困战多时,这才好不容易从朱灵和徐荣的联手追杀中逃了出来,面对赵雪滔滔怒意,心下也是吃紧。若是继续跟他们玩下去,只怕后面的朱灵等人追上来,他这里就休息走了。他是一句声也不做,眼看着大哥刘备已经跑远了,方才松了一口气。他这边不便纠缠,赶紧是手上刀一挥,轰然磕出,眼见一团刀芒将赵雪两个逼退,立即扯着马,望着前方没命的逃去。

    “不用追了!”

    赵雪等人追了一程,知道再追也追不上,只好放弃。更何况,灵县刚下,又绞杀迫降了刘备不少的人马,此刻是急于消化的时候,操之过急反而不好。赵雪这边打扫战场,关羽那边也已经带着败散的人马追上了刘备。

    “大哥!”

    “二弟!”

    两人皆下马来,看着各自的创伤,不免叹了口气。关羽再次拜倒,向刘备请罪:“都是小弟不好,没有听大哥之前交代的话,便是冒然带兵去打贝丘。如今贝丘不但没能拿下,还……还将灵县也给丢了,又害得大哥你损失了这么多的人马,且差点连累到大哥性命。小弟,小弟我实在是该死,请大哥责罚!”

    关羽这一拜,刘备立即将其扯起,说道:“二弟这是说哪里话,这件事情既然已经过去了,也就不用再提了。更何况,灵县虽然丢了,只要咱兄弟齐心,还是可以再打回来;兵马损失了,照样也能再次召集回来的呀。哈哈,俗话说,竖起招兵旗,不怕没有吃粮人。只要二弟能够平安回来,什么也都值了!”

    关羽被刘备这么一说,心下一声叹息,说道:“听大哥这么一说,小弟我就更加惭愧了。大哥,请再给小弟一些兵马,小弟定要将失去的夺回来!”虽然刘备没有追究灵县沦陷的责任,其实关羽心里是过意不去的。当日,袁谭与赵雪领着兵马杀到城下,他因为有贝丘一场大败,原本是不想轻易出战。只是,他不出战,反而被城下人骂得凶,只说他是胆小怕事。而他,平时气傲得很,又岂能听得这等言语,不想正着了对方的套子,开城出战。这一出战,敌人没有击退,反而将灵县给丢了,他带着人马就仓皇逃了出来。只是他哪里想到跑命不及,还被刘备给拦住了路,差点送了性命。他虽然最终是逃了出来,只是跟随他一路的将佐,剩的不下百数人了,这口气咽不下去,还想要找刘备要人报仇。

    刘备一听,心里其实就已经来了气了。想他因为堵了关羽一阵,心里有愧,这才没有向他责问灵县的失职之罪,现在倒好,还想妄图找他要兵马再去报仇,这不是故意恼他么?想来他手中的三千人马还没有打呢,因为此一战损失了数千,如今在身边的不过三五百之数,已经是残败之兵了,哪里还有人马交给他去败?

    不过,刘备心下纵然是不喜,也全没有在表面露出半分,他只是嘿嘿一笑,说道:“知耻近乎勇,二弟想要夺回灵县,这是好事,做大哥的我也不反对。只是……眼下……”关羽也是气糊涂了,听刘备露出羞怯的神情,也即反应了过来,再次一声惭愧,还想要再说两句,不想那前方忽然有烟尘滚来,两个人同时愣住了。

    那个方向……是高唐!

    刘备内心突突,立即拍马,登上了旁边一座高丘。站在上面一看,眼前视线一览无余,有一股股人马正望着这边赶来,看他们的架势……分明跟先前关羽来时一个样儿呀,也是败兵之象。刘备脑袋像是缺了氧,带来一阵晕眩之感。他内心突突,又去仔细打量了一遍来人所打的旗号……看清楚了,是

    “是三弟!”

    关羽首先看清楚了,立即叫了出来。刘备身子一震,这支人马所打的旗号居然真的是他三弟张飞!一股悸然的心动,让刘备很是不舒服。关羽片时也已经有了猜疑:“这……大哥,三弟不是在守高唐么?如何会在这里?莫非……”看到刘备惨白的脸色,关羽已经不敢再说下去了。灵县的惨败给了刘备一个大的打击,先前的一战更是几乎耗尽了刘备的精锐,如今,刘备能够指望上的,就是高唐这个根本了。只要根本在了,一切都还好说,可眼见这张飞都在逃命之中了,想来高唐如今多半是出事了。如果高唐真的丢了,这将对刘备是一个绝对的打击。

    别看刘备惨白着脸,到底始终保持着一副喜怒不上色的表情,其实刘备内心已经起了滔天的怒意。

    “大哥,俺……俺把高唐给丢了!”

    面对三弟张飞跪在面前,刘备整个人是浑身一震,咆哮而起:“你这厮,我把好好一座城池丢给你,你却将它丢了,看我不斩杀了你!”虽然有怒气,最终还是得冷静下来。关羽小心的问:“那么大哥,我们现在该去哪里?”

    刘备一声长叹:“齐国田楷与备关系还算不错,且同为公孙将军部下,想来我们去投他,他当不会拒绝。”

第五章:太史慈

    张飞领着人马逃跑了,高唐县城也就丢给了陈诺。www.uu234.cc

    城门已开,陈诺带着人马一路直奔县寺府库,将之纳入囊中,又一面派兵四出,据守了高唐四门。然而,陈诺这时想起一事,向着两边问道:“为何高将军一直没见?”有知情的向陈诺回禀:“原来将军不知,高将军已领兵去了东门。”“东门?”陈诺思谋片刻:“东门难道还不在我军手上吗?”那人立即回道:“这倒不是,却是因为……”

    这人话还没有说完,那边就有士兵紧急向着这边跑来,一面疾呼:“不好了,高……高将军和人打起来了!”

    陈诺听来哈哈一笑:“有意思,高将军和谁人打起来了?谁胜谁败了?走,过去看看。”陈诺一面询问着,一面骑上了马,带着典韦等望着东门转去。还没到东门这边,远远的早看见一堆人围了个大圈,圈内有两条汉子正在拼命搏斗。陈诺驱马往前一看,只见场中一条汉子分明是高顺,他手中拿了一把长枪,正挑刺而出。与他相对的,同样是一条使枪汉子。陈诺虽然认不出他来,却见他身材魁梧雄壮,脸上俊逸,相貌不凡,且身手不错,不由的喝了声彩。

    这人,是谁?居然跟高顺打得不分上下?

    陈诺看了片刻,也已经隐隐看出高顺渐渐落于下风,再斗下去恐怕就要吃亏了。高顺的本事陈诺是见到的,不下于潘璋和朱灵,而他居然在这人手上讨不得任何的便宜,可见这人当不是一个无名无姓的人物。他到底是谁?陈诺此刻更加感兴趣了。

    “嗤!”

    高顺被对手连起枪花,打了一个措手不及,来不及回防,空门已是大露,顿时被对方一枪扫起如细蛇一般钻来。场外典韦已经看出了门道,大声叫道:“高将军小心!”然而,对方这一招出得狠辣,又是从高顺死角处下手,就算典韦想救也来不及了。而高顺,其实也已经在这片刻间感受到了小腹处长枪破风之声。他手中枪不及回救,眼看着这一枪来得结实,高顺必被剖腹无疑。

    陈诺脸色一变,呼吸跟着一窒,心里同时大呼:“高顺千万不有事!”

    “嗤!”这一枪,对方明明可以刺中高顺要害的,但就在将要刺中的那一刻,忽然枪锋一拐,变成磕打。饶是如此,高顺被这一打,身子斜呛而去,几欲落马。蹭蹭蹭,好不容易稳住了身子,脸色已是大变。高顺惊疑不定的喘了一口气,向着那人一拱手:“谢谢兄台手下留情!”那人却是不理,将枪一收,叫道:“好了,你既然杀不了我,那么请放我出城!”高顺脸色作变,立即说道:“这不行!我欠你是私,放不放你是公,今天就算是你杀了我,高某也不能以私废公!”

    一枪握,就要举起。

    陈诺这时叫道:“高顺将军退下,典韦可跟他玩玩!”高顺这才发现陈诺来了,既然有命令,也就立即收枪扯马,闪到了陈诺身边。典韦早就手痒了,闻声眼睛露出精光,搓手道:“好咧!”推开众人,扯出长刀,二话不说,直劈那人。

    场中那人看到典韦那一刻,眼睛也是不由一亮,好像很是欣赏的样子。看到对方长刀砍来,他也是不做声,举起手中长枪,刷的砸了出去。高顺走到陈诺马前,脸上有羞愧之色,向着陈诺拱手道:“将军!”

    陈诺一点头,说道:“好了,这是怎么回事,他是何人?你跟我说说。”

    “诺!”

    高顺看了场中人一眼,方才说道:“末将奉将军命令,从南门入城,一路倒也没有遇到什么障碍。入城后末将便带着兵马四处抓捕刘备党羽,刚到东门时,这厮假扮客商,想要厮混出去,被末将瞧破,便想要将他留下来拷问拷问。只不想这厮蛮狠得很,出手就伤了末将几名部下,末将不得已这才亲自出手,欲要将他捉拿,好叫将军问话。至于他是何人,须得将他拿了再行问他。”

    陈诺嘿嘿一笑:“原来是这么回事,这件事情就交给我了,你带人马去巡视其他城门,不能放过一个刘备党羽。”高顺手上一拱,称了声诺,扯马带着本部人马就走了。陈诺也不是没有其他事情可做,但相对于其他事情,陈诺对眼前这个‘客商’更加的感兴趣了。他心里惊疑着:“这人是刘备手下的部将,还是一个过客?”

    场中,典韦一把刀挥舞得刷刷的响,与他对手的汉子,手中长枪也是呜呜生风,两个人直杀得昏天暗地,几乎难分伯仲。转眼,三五十回合就过去了。再看场中两人,除了头额上有一些细汗,居然仍是精神抖擞的持着兵刃,嗷嗷的斗着。陈诺心下颤抖,看着场中那条汉子,眼睛里的精光更甚了,像是捡到了一个宝:“不错,这是条汉子!”

    能跟典韦斗上这么长时间,且毫无落败之像,这人的武力……不简单啊!

    陈诺越看越心急,就是猜不到这人是谁。如果他之前没有见到赵云,或许以这人的本事,他可能会猜到是他。然而,这人既然不是赵云,又不是关张,那么此人会是谁?刘备的部下除了这几个有能耐的,还真猜不出他会是谁。难道,这真是一个无关的过客,他不过是偶尔到了高唐城,因为城池陷落,他为保命,这才不得不假扮客商的?

    如果是外人,他会是谁呢?如今是青州之地,在这块土地上,还有那些厉害的将领没有挖掘出来?他想到了孔融,摇了摇头,他手上哪有这样的大将?齐国田楷?他的部下好像都是些不入流的,与他更加没有干系。然则……他又往回想了遍,再次想到了孔融,心中不由一阵悸动。同时间,他的眼睛朝着场中那人看去,好像这时才发觉到,原来场中那人背后也插着双兵。不过,这人的双兵跟典韦的不一样,他是一对混铁钢鞭。在这一刻,陈诺脑子一轰:“难道是他?”几欲脱口而出。

    场中,典韦的长刀与那人的长枪对磕,砸出一团花来。两人虎口都是微微一麻,各自神色一变。典韦鼻子一哼,大叫道:“要跟我比拼力气,那就来吧!”其实他也已经看出了那人背后的双兵,心里痒痒,便趁机收了长刀,反手拔出一戟。“轰!”这一戟带着无匹的风声砸向那人。那人听来也是哈哈一笑,毫不犹豫,将手中长长枪往旁边一插,在对方长戟轰到之前,早将一支钢鞭打了出去。“磕!”钢鞭磕上铁戟,将那一支铁戟给往回磕出,叫道:“还给你!”

    “呜呜呜!”

    这支铁戟此刻所带的力道要必抛出时强多了,带了那人的磕碰之力,顿时砸来,有如巨石一般。典韦不觉,那两边的士兵皆都是同时感到了这股威压,不由的惊呼出声,连连往后退出。典韦鼻子一哼,也不打话,身子望着旁边一让,铁戟往后继续飞出。可怜那些站在典韦身后的人突然面对这支铁戟杀到,皆都是呼吸急促,连躲避都忘了。眼看着,这一戟,当杀一人,甚或以其连贯之力,杀的更多。然后,典韦又焉能让他人受到牵连,这小小一戟,他当然不能发出收不回来。

    就在他刚刚避过这当胸一戟后,身子同时后退,往后拔起,如鬼魅一般,举起手来,呼的夺住了那支奔跑中的铁戟。“呜”的风声顿止,这一戟,被典韦硬生生的夺在了手里。看到这个行凶的铁戟被典韦控制了,两边的人都是松了一口气,在他身后的士兵更是捏出了一把冷汗。然而,他一身是带一对铁戟的,如何被他捞回来一支,还有一戟背上也不见,手上更是空着,会去了哪里?

    另外一戟,在典韦去夺被磕回的那戟时,被他反手拔出,呼啦一声,又即丢了出来。他这一戟丢到,不过是去先前一戟半个呼吸之间,而对面那人,在面对接下来的这戟,立即是反手拔出了另外一支钢鞭,同时喝道:“也还你!”

    “碰!”这一鞭,又将这一戟准确无误的打了回去。

    不过,这一鞭扫出时故意偏落,所以那一戟的出路,自是下盘,朝着对方的小腹射去。典韦何等灵敏,在这一戟回来之前,身子早已经是向上一拔,堪堪的躲过了对方这一戟。这一戟,仍是带着风雷之声,呜呜呜的向前刺去。典韦这次闪开身,身后的人再次受到惊吓,眼看这一戟就要飞到,一个个再次傻愣起来,居然忘记了逃跑。

    “滚开!”

    典韦拔身向上,立即跟着身子一翻,想要去抓那戟。不想,这一戟速度实在太快,而他准备的动作又太多,不免耽误了时间。等他翻身来抓时,那一戟早已经飞出数丈之远,眼看就要刺中一人,而那人仍是傻愣愣的站在那里。典韦突然扑倒,立即是袖子一挥,将那人旁边众人扫倒在地。在这一瞬间,另一只手抓住了这戟的尾巴,抓稳在手心。抓到后,立即翻身退出,退向场中。

    这都是片刻之间的事情,却是经历了两个生死轮回,眼看典韦双戟在手,众人是轰然叫好。

    叫好未歇,突然对面那人鼻子一哼,喝道:“来而不往非礼也,现在该是你来接我的了,可要小心了!”轰!这次,那人手中双鞭一齐脱手,翻着跟斗,带着呜呜呜的风声,朝着典韦砸去。典韦刚刚落在地上,还没有喘息上一口气,突然见到两只黑点飞来,他是叫了声好,双戟突然脱手,亦是砸了出去。

    “轰!”

    双戟碰两鞭,两鞭回,双戟回。

    一团火花闪起。各自武器被各自抓在了手里。典韦哼哼一声,把个双戟耍在手中,长笑道:“天下还没有人几人能让典某同时拔出双戟,你,已经很是难得了!”“是吗?”那人同时扬声一笑:“我也同有此憾,我这对鞭子,好久没有一起活动了,今日,咱们来见个真章吧!

    ”嚯嚯!两道芒,四道电,两人身子望着场中交加,顿时只听金铁齐鸣,噼啪乱响。

    旁边人惊得心惊胆战,无意间不断往后退,拉大空间让他们战斗。马上陈诺,此时是骇然的叹了一口气,更加确认了自己心中的想法:“八成,就是此人了!”一想到这里,陈诺不由的一阵激动。不能不激动啊,对于这个宝贝,谁人能够无动于衷呢?想来如今既然捡到了,那是怎么也不能轻易弄丢了的啊。这人可是……

    “轰!”场上两人的争斗已经到了赤膊而战的地步了,这大概,大概已经过了**十回合了吧?可是,这两个家伙就像是打了鸡血似的,仍是缠斗不休啊!陈诺心下一动,打到这个地步了该证明的也都证明了,要是不喊停,只怕伤了任何一人都不好。陈诺这边,立即喊话:“典君,好了,回来!”

    噼噼啪啪,典韦双戟一格,扯身退出,向着那人叫道:“且住!今日没有打够,下次再来!”

    那人鼻子一哼:“谁怕了你!”

    典韦这边将双戟插回后背,方才拔步向着陈诺跑来,问道:“主公,难得好机会,如何不等韦将他抓了来?”陈诺一笑:“典君辛苦了,且退下。”他这边,从着马背下来,走到了那人跟前,向着那人扫视了两眼。典韦一直保护在后,怕那人暴起伤了陈诺,也即握着刀,眼睛瞪视着那人。那人也已经将双鞭收了回去,此时眼看陈诺打量他,他倒是好不退让,将着眼睛迎上陈诺,拱手道:“这位大人,小的不过一介客商,到高唐来做点小买卖,应该没有犯什么法吧?如何拦我去路?”

    陈诺不动声色的问道:“敢问壮士去往何处?”

    那人答道:“去往北海。”

    陈诺一笑:“哦,听闻北海黄巾余孽闹得厉害着呢,好像还把都昌城给围了起来,不知孔北海安好?”那人正欲开口,忽然看了陈诺一眼,笑道:“孔融孔北海乃是堂堂太守至尊,又岂是我这小民能够知道的?”从刚才那人欲言又止的神色里,其实陈诺也已经看了出来,这人一定是认识孔融的,且跟他关系不浅,那么也就是说,他先前的猜测更加的准确了。如果是他,加上他此时所到的地点,陈诺也不难猜出,他所来的目的了。

    历史上,孔融被围都昌,派人向刘备求救,而派出的人,正是……

    陈诺眼睛一笑,说道:“原来是这样!壮士不知,我陈某其实久闻孔融孔文举大名,只是无缘铿锵一见,一直引以为平生憾事。便是这次发兵清剿叛贼刘备,我一路上听说孔文举被围都昌一事,心里便是万分焦急,欲率部增援,以结一善缘。不过,因为这件事情我也不知是否属实,不敢轻易决定,怕的就是人家反而误会。就是刚才,我道壮士是从北海而来,当知此中详情,也好为我稍稍解惑,斟酌发兵相救事宜。然则,然则壮士你既然不知此事,陈某也不好勉强,也就不问了。”

    那人听来眼睛连连转着,心里好像也是极其挣扎,不知该如何回答陈诺,

    陈诺等了片刻,见他不说话,方才一拱手,又道:“对了,鄙人陈诺,草字然之,忝为青州督军,不知壮士如何称呼?”

    “陈诺?”

    那人眼睛一直,再次看了陈诺一眼:“你就是陈诺?高唐就是被你这支人马给打下来的?”陈诺一笑:“不才,正是鄙人。”那人鼻子一哼,说道:“你趁刘备不在,便来偷袭他城池,这也是君子所当为?”陈诺一笑:“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我若不当为,难道他刘备占领河北灵县等地便是当为的么?更何况,战场之道,兵不厌诈,自古皆然。我兵不血刃拿下此地,免去一场屠杀,已算是一场功德了。再者,如果你以为偷袭可耻,那么请问壮士,你为何不光明正大的从此地出去,如何假扮客商?这,不也是同样一个道理么?”

    那人一怔,随即哈哈一笑:“这我当然懂,可是……”

    “可是你把刘备撵跑了,让我此来不是白跑一趟吗,我不怨你怨谁?”这句话他当然没有说出口,只是鼻子一哼,手上一拱:“如果将军没事,可否放我这小民出城?”陈诺说道:“可以,当然可以,既然你不是从北海那边过来,我从你口中自然也问不出什么东西出来。不过,这北海情况不明,我就算是想插手此事,也只能是无能为力。望洋兴叹了。哎,可怜某些人要白跑一趟了!”

    那人鼻子一哼,没有理会,心里却是突突的跳着,烦闷不堪,想要就此离去,又有点不甘。

    陈诺又即道:“当然,某些人一时没有弄清楚情况,八成还指望着那个刘大耳朵,以为刘大耳朵是仁义之辈,定然相帮。咳咳,只是可惜呀,忘了告诉某人了,如今刘大耳朵的高唐都被某拿下了,虽然还有个灵县,可惜如今也是被我的万余人马围困着,大概此时也成不了气候了。当然,他手中可能还有一些人马,或许还能蹦几下。不过,他根本已失,大军粮草没有出路,他自己此刻都是自身难保,他还会顾及别人吗?在此之时,就算是再高的道义,在他面前只怕都已经没用了吧?当然了,或许某人还不相信,罢了,某人只尽管过去好了,我看刘大耳朵不是拖字诀,就是不肯相帮。哎,可惜呀可惜!”

    那人惊愕的看着陈诺,他也没有想到陈诺知道这些,他此时甚至怀疑他已经知道他自己的身份了。只是,他既然不点明,他也乐得装糊涂:“将军这些话小人听不懂,如果可以的话,将军好像是答应要放过小人,不知小人是不是可以走了?”

    陈诺一笑:“当然可以,我并没有阻拦壮士,不过壮士难道不能再好好想想吗?北海被围,十万火急,此时救人如救火,难道壮士就不再仔细想想吗?”那人嘿然一笑,拱手道:“告辞了!”陈诺立即加了一句:“我是好心,壮士此时不答应,如果反悔了再要找我,我虽然可以答应,但那时却需要壮士一个承诺,壮士还是好生想明白!”那人身子一动,没有理会,埋头就走。典韦眼睛一愣,也没看到陈诺发话,心下大急,连忙拦住:“你这厮走了,将来某哪里找你去,不如就留下吧!”

    典韦说着,已经拔刀在手。

    陈诺立即呵斥一声,说道:“我既已答应放这位壮士走,典君不可刁难。”“这……”典韦瞪视了那人一眼,往后退了一步。那人也不说话,抬起腿来,径直往前面就去。陈诺返身过来:“且慢!壮士还没有告诉某尊姓大名。”

    “孔慈!”

    丢下这句,那人更无二话,望着东门外就走。典韦默念两句,向陈诺问道:“主公,你见多识广,这孔慈又是何人?”陈诺淡淡一笑,丢下两个字:“假的!”心里同时一笑:“孔慈,孔慈!有意思!他此来为报孔融之恩,便将自己姓化为孔,至于名,倒是没有变,有意思。”典韦看着陈诺就要上马走了,愣了半天,方才追上陈诺,与陈诺道:“这个,主公,难道真的要放过那小子吗?”

    陈诺笑道:“那能怎么办?典君虽厉害,可到底百个回合之内并没能将他留下,而我又怕你二人任意一人会伤着对方,只能是叫你们住手了,任他去了。”左右人听来,都是暗暗叹服:“将军如此爱才,真是世所罕见!”陈诺心里同时说道:“太史子义啊太史子义,我放你走,其实也是跟你赌,我要让你心服口服的来找我!”

    太史慈,表字子义,如今已在刘备帐下。

    此地是济南国东平陵,去齐国不远。太史慈也是半路上追上刘备的。

    如今的刘备,残部加起来不足千人,皆都一个个蓬头垢面,面黄肌瘦,像是饿了几天的肚子。

    刘备看到太史慈,也是微微一愣,立即说道:“备不小心将高唐丢给了陈诺贼子,还担心子义你落入贼手。哎呀,如今看到子义来,备是衷心欢喜啊。”心里却是嘀咕起来,“本以为这厮已经死在高唐了,如此也就可以趁机将发兵救北海一事推脱掉,可谁知这厮福大命大,居然没有死!如今老子都混成这样了,这厮还是不放过老子,老子……老子……”

    太史慈拱手道:“北海被围已经一月将近了,不知刘府君你准备得如何了,可否随我一同带兵去北海,救……”

    “你这厮是真不知事还是假不知事,如今我大哥都混成这个惨样了,都要去投靠齐国田楷了,你如何还揪着不放,是何道理?”张飞首先跳了出来,哇哇的叫着。刘备故意让他叫完,方才出来呵斥张飞:“三弟恁的不知事,如何跟子义这般说话?子义此来好歹代表的是孔北海,你对他无礼,便是对孔北海无礼,将来说出去岂不要骂你小子不知事!”当即向太史慈赔起罪来。

    说起来,刘备眼前的惨况太史慈也不是没有看见,其实在跟刘备说话的那一刻他就已经犯起了嘀咕,犹豫不决。只是,他也是实在没有办法了,如今眼看兜了一圈,要是再不能劝动刘备,只怕就要来不及了。他想了一想,又道:“非是子义不是识趣之人,在此情况下还要逼问刘府君你。只是,只是此事实在相关恩人性命,不得不从权行事,希望刘府君能够给个准话。”

    刘备眼睛一转,说道:“这样吧,此事我刘备既然答应了,便是一定要办到的,不如你先随我去齐国,等见了田刺史,我们再商议如何?”太史慈脑子里立即想起了陈诺临走前曾跟他说过,说对于此事,他刘备多半会用‘拖字诀’。当时他不信,此时不由动疑了:“难道,这就是刘备的‘拖字诀’?”既然刘备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太史慈也只能是答应下来。

    回到帐中,太史慈的翻覆难以入睡。他在反复问自己:“齐国田楷虽然跟刘备同属公孙将军帐下,他求的事多半会答应。只是,这件事情毕竟不同其他,他手上虽然有些兵马,只怕也未必肯去救。再说,如果他能救,他离北海那么近,孔大人也不必麻烦他去平原搬取救兵了,直接去齐国不就得了?”

    他这时又隐隐想起一件事来,“我怎么把这一茬给忘了了?那田楷的齐国与孔大人的北海乃毗邻之地,当初田楷来齐国之时,为了扩大势力,那可是一个心思的往外扩张。听说他当时向东面发展时,跨入了孔大人的地盘,两家还为着此事打起来了呢。后来两家因为黄巾起了,这才没有动手,如今要他带兵去解北海之围,他能肯么?”

    也正是他突然意识到这一点时,那帐外隐隐传来张飞的说话说。

    只听张飞道:“大哥,我等都这样了,还要答应那厮作甚,岂不是自找苦吃?”

    又有一个声音起,像是刘备:“三弟你懂什么,如果不答应,岂不是让我失信于人?”

    张飞说道:“可是……等到了齐国后,难道便真的要与他发兵北海?”

    “咳、咳~”这时一声咳嗽,一人说道:“三弟如何不懂,让他去齐国不过是拖延之计,如何你也想不明白?”说话的像是关羽。关羽话落之后,张飞轻咦一声,说道:“可是,到了齐国后这件事情始终是要面对的呀,最后还不是拖不下去,还得另想办法么?”关羽声音响起:“这个……三弟,你难道忘了大哥话的意思?大哥是让他一起去齐国,然后同田楷田刺史一同商议。”

    “这便如何?”

    听到张飞仍是不解,那关羽轻叹一口气,说道:“这就是说,到时发不发兵,已经不是大哥一个人的事情,中间还隔着一个田刺史呢。”张飞似有所悟:“原来是这样,可若是田刺史同意发兵,那我们岂不是也得跟着发兵。”“发兵?”关羽露出质疑之声:“三弟,这怎么会呢?大概你是不知道这其中厉害吧?看来还是得让大哥给你说说了。”

    “大哥?”

    “咳、咳。”刘备声音传来:“田刺史向来就跟孔北海不和,他们为了那点破地方打得是死去来,只是他两家打到最后谁也没有分出个胜负来,这才作罢。想如今,黄巾围攻北海,正是给了田刺史一个千载难逢的大好机会,他岂能错过?想来黄巾围城不过是为了嘴上的那点粮食罢了,一旦攻破北海,他们得了粮食自然也就撤了,倒是留下的土地岂不就是田刺史的了?想田刺史非糊涂之人,岂能在此之时轻易出手?倒是我们把田刺史牵扯进来,一为拖延时间,二为起挡箭牌作用,只要田楷不发兵,能关我何事?便算是将来天下人说,自然是说他田楷,再……该死!这里可是子义在帐内休息?”

    太史慈把外面的话听得清清楚楚,只气得牙齿发颤,他哪里想到刘备让他到齐国去打的是这个算盘?只他刚有点想法,突然听到刘备这么一说,又听帐外步履杂沓,有人掀帐进来,太史慈赶紧是将眼闭了,鼻子里还打出轻微的鼾声。好在帐内的灯火早已经熄灭了,不然就要露出破绽来了。那张飞走上前来,仔细的打量了太史慈一眼,方才退出帐去,轻声跟刘备说道:“大哥,那厮是睡着了。”刘备这才松了口气,说道:“若是让他听去,祸事不小,只能杀之灭口。既然他睡了,这也罢了。哎,要是备手上有兵,又何至于出此下策,眼下是保命要紧啊,明儿赶紧出发去齐国吧。”

    “笃笃笃……”三人的脚步声渐渐远去。

    太史慈缓缓睁开眼来,如做了一场噩梦,同时告诉自己:“此地待不得!”

    第二天一大早,当刘备使人来叫醒太史慈时,却发生太史慈期期艾艾的在榻上,喊着肚子疼。报到刘备那里,刘备一愣,也全没有去想太史慈会骗他,巴巴的赶到太史慈榻前,亲自来问:“这个,子义,你这是怎么了?”太史慈捂着肚子,哼哼道:“不知吃了何物,引得肚子发疼,如今只怕是不能走了。”

    刘备丢了高唐,如今还在济南国地盘上,与平原毗邻呢,害怕陈诺的追兵随时杀来,哪里敢耽搁?听太史慈一说,也是急得直跺脚:“这便如何是好?我军中随行军医如今一个不剩,也没有药物能为子义你控制病情,这这……”太史慈立即说道:“不妨事的,去齐国的路慈也是知道的,大人不如先上路,某在这附近自找医者医治个一两日想必也能好的,慈好之后自会去大人,大人不用担心。”

    “这,这不妥吧?”

    太史慈捂着肚子哼哼哼两声,假意道:“若大人能拖延得,亦可留下来陪某耽搁两天。”“这个……”刘备脸都绿了,连咳两声,说道:“那个,既然子义你自问能好,某也就放心了,如此,某这就先带人上路了。”刘备不敢再嗦半句,赶紧从太史慈这边出来,留了两个人照看太史慈,他这边巴巴的起程了。

    太史慈被两个士兵用担架抬到附近村中,在村口停了下来。太史慈翻了个身,说道:“麻烦二位小哥去村中寻寻有没有医者,我这里先行谢过了。”那两个微微迟疑:“这个,留你一人在此恐怕不便吧?”还要坚持一个留下来。太史慈不理,尽管将两人打发,又刻意吩咐:“这边如果没有就多问问两家,麻烦了。”那两个点了点头,也就去了。

    等到两人已经消失在视线里,太史慈单掌撑地,四周扫视了一眼,二话不说,望着旁边密林里转去。

    然而,太史慈也许不知道,他一直都被处于监视之中,他的四周都有人。

    “目标动了,追!”

    “哗哗哗!”一条条影子追着太史慈而去。

    ……

    ……

    刘备上路了,人马走出了十数里之远,然而,这时张飞憋不住气,回转马来,问刘备:“大哥,那厮突然生了病来,这件事情俺怎么也想不通。昨晚俺听大哥说今儿要加紧赶路,可今儿那厮偏偏就凑巧生了病,这,怎么让俺就想不明白啊。好像,好像,那厮的病专门是为了大哥你这句话生的。”

    刘备听来,哈哈一笑,问道:“三弟为什么这么说?”

    张飞抓抓脑袋:“俺也说不明白,反正俺有这种直觉。”被他这么一说,旁边关羽捋着胡须,说道:“三弟的意思是那厮是在装生病?可这从何说起,莫非……”关羽心里一突,没有把话继续说下去。张飞眼睛一起,接着道:“是,俺有这种感觉,感觉那厮是在装病。”关羽鼻子一哼:“他为何要装病?莫非……莫非是他听到我三兄弟的对话了?”张飞一愣:“这……”眼睛乱晃着,仔细回忆昨晚上看到太史慈的情形。

    关羽在他耳边追问:“三弟,昨晚上可是你去查看那厮的,你现在想想,他有没有可能是在装睡?”张飞抓着脑袋,说道:“这,有可能是吧,有可能……”他实在是不能确定,因为他却是是听到太史慈的鼾声了。

    关羽二人猜疑不定,倒是刘备神色自然。关羽此时看出了一丝深意,不由去问刘备:“大哥,这件事情……”刘备笑道:“这件事情当然有蹊跷,不管他是真病还是假病,反正都难以逃出某的手掌心。二位贤弟,尽管放心上路吧,他若敢做假,小心他脑袋!”关羽和张飞两个突然听到刘备这句话,也是全身不由颤栗。原来,谨慎如刘备,果然谁都不放心。

    刘备在明中留下两人陪太史慈治病,其实在暗中……

    “出来吧!”

    太史慈早在担架上爬起来的那一刻,他就已经感觉到身后的威胁了。只是,他一直隐忍着没有爆发。如今,将他们引到了宽敞地带,不怕他们借密林掩护实施暗手。果然,太史慈突然停下步子,喝出这句时,他身后那些紧跟而来的杀手,不得不统统现身。

    “梭~”“梭~”“梭~”……

    一个个投影跟着下来,将太史慈围了个半圆。太史慈目光一扫,哈哈一笑:“十二人,他刘备可真能看得起我!”暗追而来的十二人,他们在互相看了一眼后,不知道谁说了一句:“不留活口!”十二人跟着齐动,拔出刀刃来,将太史慈的前后左右都封住了。

    “杀!”

    十二条投影如箭弩一般的投下,噗噗噗的砸向大地,举刀刺向太史慈。

    太史慈哈哈一笑:“听说刘备身边有一批影卫,是专门干杀人灭口勾当,想不到他为了杀我,居然一下子就派出了十二位高手出来,刘备他可真是看得起我!”长枪抖,枪花显,刷刷刷的挑了出去。

    噗噗噗,两人倒下,太史慈也吃了一刀。

    看着手臂上的鲜血,太史慈怒气升腾,大喝道:“死!”长枪舞,三人倒下。然而,对手仍是飞扑而来,已经让他开始手忙脚乱了。太史慈鼻子一哼,冷笑道:“是你们逼我的!”长枪送出去杀死一人,随即负手在背,拔出背后两支钢鞭。钢鞭在手,如有神助,剩下的那几个顷刻倒下了一半。最后,只剩了三五人,他们也开始有了寒意,但他们并没有退。

    “那你们全都给我死!”

    砰砰砰,一个接一个倒下,杀的不剩了。不过,他胸口上也是负了多处的伤,牙齿咬得铁紧,恶狠狠的道:“刘大耳,我太史慈从此与你势不两立!”收起钢鞭,拿了长枪,缓缓的出了密林。

    密林里,十二具尸体,有一具尸体动弹了一下,抬眼看着太史慈出的方向,他眼睛里露出不可思议的神色。

第六章:给你一个承诺

    站在平原城城楼上,单经往城下一望,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www.uu234.cc

    城下,人马如同蝼蚁一般散在广阔的大地上,层层叠叠,仿佛要将偌大的平原城给啃噬掉。滔滔的战意,迫使得城上的每一个守兵都出现了不同程度的紧张。这城下,号称万余人马,他们的领兵将军正是陈诺。不到半个月的时间,陈诺所率领的队伍如同推土机一般,碾压着一座又一座城池。贝丘、灵县、高唐,如今,杀到了平原城下。

    “咳、咳!”

    也不知是紧张,还是心虚,单经看了城下一眼后就不敢再看了,转而问身后士卒:“求援的人马可派出去了?”那士兵立即向他回禀:“将军放心,求援人马已经在路上,想来不数日之间便可有消息了。”单经点了点头,同时嘱咐一声:“加紧巡视,不可给贼人以有趁之机。”陈诺大军一到,他就连一场战都没有打,将兵马收拢进了城内,闭门待援。

    单经交代完,忽然抬头看了一眼前方。前方数里处有一座小山丘,山上有树,在此清晨太阳刚起之时,散发出一股股雾露之气。然而,那雾露之气中忽然一闪,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闪动。只一眼,让单经看来轻咦一声,不由一皱眉,揉了揉眼睛,这才发现什么也没有看到。他身后的士卒看他如此古怪的举动,也是奇怪:“将军,你怎么了?”单经没有回答,以为是错觉,也就径直下城去了。

    那对面山丘顶处,有一块大石,大石之上,陈诺盘腿而坐,正做着呼吸吐纳的动作。这套功夫还是于吉交给他的,这些日子以来他也是严格按照于吉的吩咐,早晚各做一回。刚才所发出的闪动,却是陈诺无意间引动的。说起来,于吉交给他这套吐纳之法,简单一点说就是教其利用自然之力,引到入身体,使其压迫、吞噬他体内的另外一念魂魄。

    这些日子以来,陈诺每做一回,只要到一半时,他内里就会生起一股无形的暖烘烘之气。而这股气息就像是阳光一样,灼热照耀着。而每当此时,那体内另一念魂魄总是受不了这种气息,不免要挣扎一番,却是痛的死去活来,有如拷打。每‘拷打’一次,陈诺同时也不得不忍受它所发出的凄厉叫声。当然,这种叫声只在他脑子里产生,外面倒是没有感觉,只是会闪出一些光亮出来。这光亮,有如一道人影冲出陈诺头顶,仰头咆哮。但咆哮不可闻,就连影子也是散在清晨的雾露之中,并不清楚,形同云雾,一般肉眼难见。而在经过一次次的‘拷打’后,那厮本来强大的魂魄,在一点点受到摧残后,这个时候它对陈诺的惊骇之意更甚,畏之如虎,自然再也不敢轻易试图反噬于陈诺。白日之炼,算是压制之法。

    至于晚上,面对的是月光,产生的是阴寒之气,这个时候,阴寒之气每每侵蚀进那念魂魄里,如虫咬一般,将这念魂魄一寸寸的咬噬掉。日子一久,陈诺也就明显感受得出,那念魂魄正在逐渐的残缺、缩小。当然,被咬噬的对方魂魄,则同时转化进他的魂魄之内,不断强化,加强他自身魂念。而这,也就是此法的筑基之境中的第一境,培元固本。吞噬对方魂魄,加固自身魂念。等到将体内的这念残魂彻底吞噬,彻底炼化之后,相信也就可以开启筑基的第二境补亏复壮,乃至第三,第四,第五境之回龙秘诀、炉火铸、幻影剑法。

    他相信,按照这个吐纳法练习下去,他也用不了多久就能够彻底将体内的这念残魂完全吞噬,收为己有。而一旦将残魂收拾干净,这具身体才能说是他真正所拥有。陈诺在经过一番‘拷打’,将体内的残魂摧残到羸弱之后,方才缓缓吐了口气,睁开了眼睛。早上的功课算是完成了。他一站起来,吸了吸大山周围的草木之气,顿觉神清气爽,撑了撑懒腰,方才从大石上站起。放眼望去,对面的平原城,如一座四方形的盒子被他收入眼底。陈诺嘿然一笑,嘴里念道:“单经啊单经,你倒是聪明,我来,你一刀一枪都不敢接就回城里缩着去了,想必是要等候公孙瓒的援军吧?哈哈,我倒要赌一赌,你几时能够等到公孙瓒来。”

    他身后,有典韦等亲自护法。典韦看到陈诺行功完毕,走上前来,向陈诺拱手道:“主公,赵雪将军问可否对平原城展开进攻了?”陈诺一笑,说道:“打吧!不给他点厉害看看,还真让他做了千年王八!”

    陈诺围攻平原城的消息传到了渤海的公孙瓒帐前,当然,与这个消息同去的还有刘备丢失高唐的军情。

    公孙瓒看到平原被围,刘备出走,眼睛是瞪得老大,咆哮而起:“混账!什么!又是那陈诺!”

    那帐下站着的公孙范,看到公孙瓒神色不对,立即走上前来,向公孙瓒问道:“大哥,这是怎么了?”公孙瓒不说话,将密函交给他看。公孙范快速的扫视了一眼,脸色跟着一黑:“什么?刘备丢失了灵县、高唐,如今陈诺又派兵围攻平原?这……这……”公孙范啧啧两下后,想到了关键,一抱拳,说道:“大哥!请给我五千兵马,弟这就去驰援平原!”公孙瓒盯着公孙范看了一眼,突然轻叹了一口气,说道:“陈诺非是善辈,不是我看不起你,你去只怕不是其对手,白白枉自送了性命。再者,我与袁本初在渤海一战已经到了紧要关头,我这边且力敌不住,若是分兵,不但不济事,只怕还要着了对方的道儿。难!难!难!”

    公孙瓒声若洪钟,这三声‘难’有如霹雳,公孙范听来身子一颤,也立即清醒过来。他想到了之前在广川时他是怎么败给陈诺的,他想到了界桥一战,白马义从是怎么彻底覆灭的。他胆颤一阵,不敢再说。转念又问:“以刘备的人马尚且被陈诺耍得团团转,最后兵败而走,如今平原城内人马不过三千,粮草只怕也是供给不了一时,若我等不派出救兵,只怕难以维持……若是让陈诺也占了平原,隔绝我军与青州之间的联系,则对大哥来说只怕更加不利吧?”

    公孙瓒摇了摇头:“平原的安危乃是维系青州稳定的关键,可也不是绝对。如果有得选择,我当然是不会将其置之不理。然而,然而目前形势已经不利我等,若我等强行分兵,不但不能救平原之围,只怕同时增加自身危险。当此之时,只能是弃车保帅,放弃平原……”

    “什么,放弃平原?”公孙范还以为自己的听错了,不由揉了揉耳朵。

    公孙瓒看了他一眼,说道:“兵法有言,合则利,分则散,既然平原已经不可保,那就丢给他好了,只要将齐国保住了,我公孙瓒在青州的基业便是不散!哎,说起来,都是我当初心太急了,在没有稳固冀州的基础上,便将人马强行分派出去,想在青州来个四面开花,准备一等拿下了冀州,将青州连成一片,则我公孙家基业也就算是稳固了。可,可谁知界桥一战,我军一阵大败,以至闹得如今局面,被袁本初顶在家门口了却毫无还手之力。如今倒好,眼看着好不容易将青州之地收入囊中已是一半了,突然又被袁本初调回陈诺那厮,被他一阵厮杀,害得我青州人马四溃,就连那刘大耳也是无济于事。既然陈诺要平原,那就丢给他好了,想老夫将刘玄德还有单经两部人马都加入齐国,凭借田楷这么长时间的经营,想必也能抵挡陈诺一阵。只要我这边寻机反胜袁本初,腾出手来再对付陈诺不迟。”

    公孙范听公孙瓒前后一说,也只能吞了气,说道:“看来也只能是如此了,希望陈诺那厮得了平原后,莫要不知进退再犯齐国的好。”

    同时,陈诺攻下高唐、灵县,逐走刘备,兵围平原的消息报到了袁绍案前,袁绍帐下诸将自不免各怀心思。有眼红耳热的,有真心敬服的,只有袁绍干笑两声,说了些体面的话,也就散帐。

    回到帐下,袁绍沉默不语,帐内一时陷入冷静之境。

    “将军,逢纪大人求见。”

    “传!”

    逢纪进帐来,一眼就看出了袁绍的眼色了,只不说破,故意说些渤海目前的状况,为袁绍分析两句。等听逢纪大致说的差不多了,袁绍早已是急不可耐的向着逢纪低声说道:“这陈然之,实在让人头疼,使人难安!”

    逢纪眼睛一转,低声笑道:“袁公不是一直头疼青州之事吗,如今青州有陈然之在,袁公你自不必操心了,如何反而头疼起他来了?”

    袁绍鼻子一哼,说道:“当初我因为陈然之斩杀了西凉张济三将,怕他在偃师做大,这才商议出‘调虎离山’一计,将他的根本从偃师彻底拔走。如今他襄助我儿,本是权宜之计,只他半月不到就连下了数城,每战必先,威望日积。反是我儿跟在他屁股后面乱转着,倒像是个傀儡了。如此长久下去,这青州纵然是打下了,到时成就的是他陈然之的威名,我儿这个刺史岂不是反要受制于他,将来我如何控制得了他?”

    逢纪一笑,点头说道:“原来袁公头疼的是这个问题,好办!如今平原被围,想也用不了多久陈然之就可将其拿下了。既然平县县城都打下了,大公子也就有了根本,到时也就不必害怕不能一步步蚕食青州。如此,能够利用到陈然之的地方也就不多了。既然这样,他陈然之能够扶持大公子,难道别人就不能吗?”

    袁绍听出味儿来:“元图你的意思是再次调走陈然之?不行!若将他调走,只怕不好安排,放在别处我又不安心,放在帐下……只

    怕他又捡了便宜,跟我部下争这渤海之功……”袁绍话刚刚一顿,逢纪立即笑道:“不须这么麻烦,陈然之还让他在青州继续呆着好了,倒是袁公可以再派出一支人马辅助大公子,这样大公子手上也就有了两只臂膀,不怕事事依赖于陈然之一人。”

    袁绍眉头一皱:“二桃杀三士!元图你的意思是再派一个人去,与陈然之争功?”

    逢纪点头道:“差不多这个道理,到时只要有这个人在旁制掣,他陈然之再大本事也只怕头疼不过来,还哪里有心思再立新功?”袁绍听来,连捋胡须,点头道:“这一招倒是不错,不过……”袁绍眉头一皱,看向逢纪,“当初我儿性命是陈然之在黑山时所救,我儿对陈然之可谓是信任有佳,而这次让陈然之辅助于他不是我先提出来,倒是他先有求于我。本来这件事情是有利于我的,我也就顺水推舟答应我儿。只是现在看来,我儿对他如此信任,就算是给他再派出去一个助手,只怕他也未必肯用,到时岂不是白忙活一场?”

    逢纪说道:“袁公所说在理,故而此人……一,要有威望,二,给他以临事决机之权,则不怕不能起到制衡作用。”袁绍想了想,问道:“然则何人合适?”逢纪说道:“如今渤海战场处于僵持阶段,这时候这边的将领实在不好任意抽调。不如……不如就用淳于仲简,袁公你看如何?”

    “淳于琼?”袁绍一愣,随即一点头:“说起这个家伙,倒也用得,他昔日与我同为西园八校尉,董卓之乱便追随我到此,一直在我帐下效力,威望也足。只是,仲简他此时好像在黎阳守着,这黎阳又是我邺城南面门户,实在不能轻易调动,若他走了该以何人镇守?再说,这陈然之曾经过黎阳一次,回来就骂仲简是‘乌巢酒徒’,如果将他两人放在一起,只怕要打起来,更加不妥吧?”

    逢纪笑道:“这个袁公放心,想来陈然之也不是鲁莽之人,更何况,袁公要的不就是此人与陈然之不和么?要是派出的是一个和事老,那才不好呢。至于调走淳于仲简之后,将军不如请张张义镇守此地。”

    袁绍听来,眼睛一转,说道:“张义这些日子以来倒是颇立了些功劳,可是这厮我用着毕竟还不放心,想想他是陈然之当初劝降过来的,我就欢喜不起来。若是此时将他调离渤海,倒是可以省了我许多烦恼。只用他在黎阳守些日子,等到我平定了公孙瓒之后再将他调走,换上可信之人也是不无可以的,元图所言正是。”顿了顿,又道,“只那陈然之毕竟是青州督军,青州以下人马名义上皆归他管制,若调仲简过去,又该如何安排?”

    逢纪一笑:“这简单,可再设一监军,监青州兵马,可有临机决断之权。如此,陈然之事事都要受制于监军,还用怕他么?”袁绍听来,甚是满意,连连点头道:“青州监军?青州督军?哈哈,这两个职责虽然只差一字,但若给‘监军’以临机决断之权,他陈然之便如一只蚂蚱被系上了线,再也蹦不起来了。哈哈哈,有意思,就按照元图你说的去做!”

    逢纪笑眯眯的,站起了身子,拱手道:“诺!”

    走出帐来,望了眼帐外高天,逢纪轻叹道:“陈诺啊陈诺,非是我要跟你过意不去,实在是……我若不能为袁公分忧,则我自身都失去作用,何谈其他?”逢纪甩着袖子,往前走去。

    就在袁绍与逢纪密谋调淳于琼去青州赴任之时,那平原县城内,守将单经也已经接到了公孙瓒的密函。

    单经只看了一眼,整个人身子一怔,半天不语。

    “将军,渤海方面的援军什么时候能到?”

    “援军?”单经哈哈而笑,说道:“什么狗屁援军!公孙将军命令我等撤出平原,去与齐国田刺史会合。”“什么?撤?”众人都愣住了,纷纷嚷道:“这怎么能撤?我们都被人困十几天了,现在撤还哪里来得及?再说了,我等去齐国,到时我们到底听谁的?是该听单将军的,还是该听他田刺史的?”这是一个很严峻的问题,单经听来敏锐的眉头一皱,虎眼瞪视着左右,左右人立即不敢说话了。

    单经与田楷同为公孙瓒部将,公孙瓒委以他二人各为一州之刺史。前为兖州,后为青州。只是,因为青州都还没有拿下,而兖州恰时又闹起了黄巾,在前一阵子才被曹操给灭掉,而曹操又实际控制了兖州,单经于是只能暂时屯驻在平原,遥领兖州刺史。不过,因为之前刘备以县令之尊在平原驻扎,在此之时也被公孙瓒一纸命令调到高唐,并以刘备为相。想来,他这个兖州刺史在平原驻军已经很是不像话了,若再搬到齐国去,跟青州刺史同在一个屋檐下,岂不是更加的不伦不类?而他内心所忌讳的,还有其他。想他若是乖乖去了齐国,反被田楷压制了一头,则他这个兖州刺史也就形同虚设,变成人家手里的大将了,这在他看来很是不情愿,是其所忌。而更加让其心悸的是,他之前就与田楷不和,如今再去他地盘,若他借机吞并了他的人马,情势则更加的不利于他了。是以,单经听到部下们一番猜测后,他心里也是悸动了。

    思前想后,单经脸上汗都下来了:“是听从公孙瓒调令去齐国,还是抗令不遵?”

    听从调令则有可能将自己身陷死地,而若不听号令,则是跟公孙瓒公开作对,也就再无退路。到底该如何抉择,单经陷入了迷茫之中。部下们猜疑不定的声音,在他耳边如马蜂一般嗡嗡嗡的叫个不停。

    “嚓!”

    单经拔刀,一刀剁在木案上,木案几乎为其剁成两段:“都不要吵了,本将军决意……投降陈诺!”

    投降陈诺,或许是最好的选择。就连陈诺也没有想到,他等到的不是公孙瓒的援兵,而是单经的投诚。单经所部三千人马,一起跟着加入了陈诺帐下。陈诺当然是对他进行了一番抚慰,同时上书袁绍,看袁绍对此事如何处理。单经的临阵倒戈,对公孙瓒来说打击最大,公孙瓒听到这个消息,当时是身子一晃,差点就吐血了。他前后一想,后悔不迭,捶胸顿足疾呼:“我如何糊涂了,我如何糊涂了!若是派出援兵或许还有一线希望,而如今……我怎就没有想到让单经投入田楷帐下会让其难堪,是将其逼入死地呢?”公孙瓒后悔不迭,袁绍则是大笑不已。

    这可谓是个意外之喜。对于单经的投诚,袁绍加以着重首肯。因为单经在公孙瓒部下时是伪兖州刺史,如今兖州已经有了州牧曹操,自然不能再继续担任此职,于是以单经为中郎将,让其督本部人马,随袁谭继续留在青州作战,以观后用。陈诺这边兵不血刃的拿下了平原,不过两日功夫,太史慈就找上门来了。

    “将军,帐外有一人自称是太史慈的求见!”

    陈诺当时在处理案牍,听到太史慈三字,他是眉头一挑,笑道:“有意思,看来我这次是赌对了。快请!”不一时,帐门一掀,一位壮士走了进来。陈诺故意没有抬头,等到那人开口了,方才抬起头来。那人向着陈诺一拜:“罪人太史慈,见过陈将军!”陈诺抬起头来,仔细看了太史慈一眼,说道:“咦,不对!这不是孔慈吗?如何你这么快就改姓了?”他嘴上说着,早已经长身而起,伸手将他双臂托起,笑道,“哈哈,忆昔当日高唐时壮士之风,我便时常怀念,还道此生无缘再见。没想到,没想到士别数日,让陈某再次能有幸得瞻壮士音容,实在快哉!哦,宋壮士快请!”

    太史慈惭愧不已,别头道:“罪人太史慈生母曾受过孔北海馈遗之恩,今孔北海受困于都昌,生母不忍见,故而遣某赶赴都昌城相助一臂之力。只是那城下黄巾实在太多,非外援不能救得,因此自请去高唐送信,以为可请得平原相刘备助以一臂。只是某刚到不久,不想因将军讨伐大军攻下了高唐,高唐易主,某因急着要找刘备,又怕恐为将军部下为难,不得不假扮客商身份,欲要混出城去。便是当日高唐城下,某遇将军,又恐将军阻挠,不得不隐瞒事实,变异姓名,还请将军恕罪!”

    陈诺听来,点了点头:“壮士何不早说?我早已有言在先,我与孔北海虽然不相识,但他有难,我亦不敢袖手旁观,欲结一善缘。只是壮士不说,我亦无可奈何,这才匆匆作罢。对了,壮士你去了这么些日子了,想来刘玄德你也应该追上了吧?只是,如何壮士不在都昌,跑到我这里所为何来?难道是他刘玄德也救不了都昌城么?”

    太史慈心下汗颜,说道:“罪人倒是追上了那厮,奈何……奈何……哎!”太史慈说到刘备,眼睛里一红,牙齿痒痒的。陈诺看到,问道:“莫非是这其中出了什么变故么?”太史慈一摇头:“不提这厮也罢!慈这次来,一是除了向陈将军你赔罪,二,则是欲要向将军求个情面,还请将军能够看在孔北海面子上,救他一救。慈实在再想不出第二人了!”太史慈说着,又是向着陈诺一拱手。陈诺立即将他手臂扯住,面露难色:“这个,壮士你也看到了,我现下刚刚拿下平原城,还有许多的事情要等着处理,实在是……”

    太史慈心下一动,再次拜道:“若将军肯援救都昌,就算是慈欠下将军一个承诺!”

    陈诺心下一喜,等的就是他这句话:“这个嘛……非是我有意要为难壮士,壮士你也知道,我这个人平生最是爱才,像

    壮士你这样的孔武兼且机智之士,我是求之不得呀……咳咳,我的意思是我真的很忙。而且,壮士你也是应该清楚,我若发兵,必走齐国。可齐国守将田楷又是我方死敌,而且我刚刚拿了刘备的城池,刘备又去了齐国,我此时若过去,只怕北海不到,半路就要被齐国这伙人马给截杀下来,这事……”

    太史慈一咬牙,说道:“我欠下的这个承诺可以为将军去做任何事,此事后,便是让某留在将军帐下,亦无不可!只是如今都昌被围甚急,将军你看可不可以将这善后之事交给其他部下处理?至于去北海之路……其实也并非只有一条,将军可以绕过齐国,走泰山东莱一地也是可以过的。”陈诺听他这么一说,沉吟片刻,说道:“说起来,我在此时向将军要承诺说出去实在有点趁火打劫的嫌疑,恐怕将军你心也是不喜。可壮士之才,我陈某佩服之至啊。这样吧,这件事情我也不能做主,还需会同帐下诸将商议一番再做决定,且还要向袁刺史请求才能通过。至于壮士的这个‘承诺’,若非真心,我陈诺绝不勉强,但这件事情我会竭力为壮士争取,还请壮士放心。”

    他这边一句话也不多说,让典韦进帐来,吩咐道:“且带这位壮士帐下休息,准备些饭菜给他,要好生招待。”典韦应了声诺,立即带了太史慈下去。太史慈眉头一直皱着,心下道:“说来惭愧,先前我还道陈诺此时向我要‘承诺’实在不像话,还真是有点趁火打劫的意思。不过被他说明白,倒是我误会他了。也是我想得太过简单了,想来陈诺不过袁谭帐下一个督军,他此来的任务是帮助袁谭拿下平原,而非其他。如今他刚刚来此地,且四面都是敌人,在此之时如何能轻易脱身?且我还出主意让他走泰山一线,那边山路纵横,易藏匪类,我这么做岂不是陷他于死地么?岂是大丈夫所当为?”

    太史慈想到这里,脚下一窒,便想要回去。但他转念一想,如今都昌形势不好,求刘备不得,也只能转而求他,若舍他而去更有何人可托?只他想到因为此事连累到陈诺陷入尴尬境地,心里也是十分过意不去。在前带路的典韦眼看着太史慈突然不走了,便是轻咦一声,回身来,向他问道:“咦,你为何不走了?”太史慈听来一愣,随即一笑,跟着典韦的步子走去。

    典韦路上想起一事,看看左右没人,说道:“我还以为你不来了呢,怎么样,吃过后要不要再跟我玩玩?上次在高唐东门下咱们虽然比划了两下,可还没有分出胜负来呢。”太史慈一笑,他此时哪里有心思再跟典韦比试?也没有多说。只他想到这一路而来,也实在艰辛,不免轻叹一声。

    当日他在密林时受到刘备的十二影卫追杀,虽然当时是将十二影卫都杀了,但他为此付出了代价,身上受了多处创伤。虽然说他当时是走出了密林,只是刚刚撑到一个小镇上时,因为流血过多,晕倒了过去。等到他醒来已是耽误了一天。他在镇上稍稍找人包扎了一下伤口,也就继续赶往高唐,欲要来见陈诺。只他来晚了一步,原来陈诺早在这之前就已经发兵攻打平原去了。平原距离此地本来也不远,想来以他脚程不日也能赶到。不想,因为他在密林时杀露了一人,那人回去报告给刘备知道,刘备震怒,怕此事泄露,立即又追派影卫追杀。而太史慈,被这些影卫追到后,虽然是一时将他们给击退,然而他也因此卧榻养了几天的伤,伤好后,这才堪堪的赶到平原来。只是他也没有想到,这陈诺居然不日之间就兵不血刃的拿下了平原城,心下大定,也知此次没有白跑,倒是找对了人。

    典韦将太史慈请入帐下,并让人安排了饭菜给太史慈。太史慈也是顾着赶来,一路少有吃饭,此时也是饿得不轻,拿了碗筷就动起手来。典韦在他旁边嘿嘿笑着,眼睛一转,突然问道:“你可能饮酒?”太史慈听来,眼睛冒着绿光,说道:“酒水不过家常便饭,哪里不能饮?”典韦笑道:“能饮就好,我陪你饮上两杯可好?”太史慈正要点头,突然想到此时还是保持头脑清醒的好,摇了摇头,说道:“多谢壮士好意,此时饮酒只怕不便。”

    典韦笑道:“没关系!你也不要壮士壮士称呼我了,我叫典韦,人称古之恶来是也。当然,这个称号还是将军给送的。嘿嘿,不知壮士如何称呼?哦,对了,上次你留名好像是,是什么来着?”太史慈说道:“那个不算,鄙人东莱太史慈,草字子义。”典韦念了两遍,笑道:“东莱太史慈,字子义?哈哈,韦记住了,韦今后叫你子义好了。对了,如子义兄你这般本事,不知在何人帐下效力?”太史慈说道:“说来惭愧,某前时曾为郡下奏曹史,因为毁了州里文书,不得已避难辽东,目下回来不久,故尚无去处。”

    “那太好了!”

    典韦刚刚说完这句,看到太史慈错愕的表情,连忙改口:“这个……韦的意思是说,那太糟糕了,居然得罪了州里之人,只怕让子义你吃了不少苦头吧?对了,看子义你这一身又是双鞭,又是长枪,腰里还别了弓箭,不知这些子义你可都熟练?当然,长枪和双鞭韦是见识了,不知子义你这箭术如何?”太史慈呵呵一笑:“我也觉得我这一身是累赘,但这都是保命的家伙,不得不带着身上,至于这箭术……算是稍微精通些皮毛罢了。”

    看到太史慈洒然而笑的样子,其实典韦也已经猜出他是谦虚了。只他不说,嘴上笑道:“那个,别怪韦多嘴,子义你一身保命家伙的确不可少,只是如今乱世,男儿大丈夫当立不世功绩,若习得一身武艺只为保自己一人之身,那岂不是可惜了?就像是我,我虽然本事不济,但也好歹在陈将军帐下混了个小小的武卫长,统摄亲兵卫。嘿嘿,像将军这么爱才之人,都能将韦这种草莽之辈提拔起来,如子义你这等身手,若是投到将军帐下,将军想必自不会亏待子义你的。”

    “呃!”

    太史慈抹汗,赶紧低头吃饭,心里暗道:“这家伙怎么跟陈诺一个嘴脸,一上来就劝我投入其帐下,两个人倒像是谁给谁带坏了,同一个鼻孔里出气了。不过,我也能看得出来,陈诺他是真的想要我进他帐下,而这位典君,他所言也是在理。男儿大丈夫身在世间,便当立一番功名,干一番事业,想来我武功足可保一人的确是可惜了,若能仗此建立不世功勋,倒也不失为一出路。更何况,这陈诺能急人之所急,且还是个信守承诺之辈,倒也是我辈中人,若能保他,倒也不难成事!”

    太史慈心下这么打着主意,只是想到这些年来因为得罪州里,许多年躲在外没有归过家,如今归家来母亲也渐渐老了,实在不能轻易放心让她一人在家,这却又犯难了。然而,如今他为了能够请到陈诺这支救兵,以报孔融这些年来时常接济他母亲的恩情,便是将自己的一个‘承诺’轻易许给了陈诺,这件事情……如果陈诺最终的意思是要他投效其军中,他当然不能食言,只是那时,又将置母亲于何地?太史慈轻轻一皱眉头,不敢再想了。他心里的事情藏得多,自然也就没有口味再吃饭了,扒了两口,匆匆结束。

    太史慈站起身来,向典韦问道:“我在帐外随便走走可好?”典韦笑道:“反正左右无事,让韦陪子义你走走吧。”“也好!”太史慈称了声谢,也就转而向帐外走去。典韦在他身后,说道:“其实,我们将军他的确是个爱才之人,像韦这样的草莽他都肯接纳,子义你这样的人才更不在话下,若是子义能入将军帐下,前途必是无量的。”

    太史慈眉头一皱,没有想到典韦居然有此锲而不舍的精神,一次没有劝动,第二次又来了。他此时听来,心下一动,问道:“对了,典将军你能说说你是如何进入陈将军帐下的吗?”典韦立即点了点头,将黎阳时的遭遇全都给太史慈说了。听到陈诺在黎阳时抓了典韦,又因为典韦一句话,立即放了典韦回去,太史慈便觉得不可思议,同时,对于陈诺坦荡的心境钦慕不已,叹道:“想来若非是典将军这样信义之士,天下恐怕没有几人能够守住此诺,被陈将军放了后还能回去。不过,典将军你信守承诺,他陈将军也是坦荡之人,非有广阔胸襟不能比,慈听此事后,倒是对典将军你与陈将军这段事迹很是钦佩不已呢!”

    太史慈的心下却是一松,暗道:“如此看来,陈诺爱才不是口头上说说,他倒是能够放开胸怀。此人能有如此胸襟,当可成大事!若我能投入他的帐下,却也是我的一番造化。”太史慈这么一想,突然耳边传来马匹惊嘶之声,他抬头一看,只见数十丈远处,正有一匹马带着一人向着辕门处奔去,眼看就要冲出去了。

    “快拦住他,他是奸细!”

    “贼子休走!”

    典韦扯步向前,想要动手,这才发现背负的双戟没带在身上,无法抛掷了。他心里一急,怕奸细跑远了,就要徒步去追。只恰恰这时,耳边突然传来一口风声,呜的一声,还没有反应过来,数十丈处奔跑中的那匹马,忽然被人一箭射中脖项,悲鸣一声倒地。那奸细栽下马背,摔晕了过去,典韦立即让人拿了下去。他这时回过头来再看太史慈,知道刚才那一箭是他射的,便是心下好不佩服,连连道:“子义太过谦虚了。如这般百步穿杨的箭法,岂是皮毛能为?”

    太史慈收回了弓箭,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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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21734/ 第一时间欣赏争霸三国最新章节! 作者:别部大司马所写的《争霸三国》为转载作品,争霸三国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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争霸三国介绍:
穿越三国,以冀州为基石,重收汉末人才。郭嘉贾诩,谋士为用;典韦张辽,不再属曹。赵云焉能从刘备,甄宓不是袁熙妻!战公孙,灭大耳,捣兖州,出关中,踏平江东,剑之所向,谁与争锋?王图霸业,笑谈声中!争霸三国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争霸三国,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争霸三国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