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百二五章:长枪之阵
烟尘滚滚,八百号人马在高顺的带领下,急速的朝着天王寨方向奔去。www.uu234.cc
这八百号人,乃是绿林寨当家雷横的全部家当,如今被高顺全都带了出来。这也难怪,自上次高顺无意间被陈诺救了后,陈诺有意要提拔他为‘百人将’,让他从军,他便应允了陈诺。而他既然答应要率部助他,自然是不能食言。加上雷横大哥雷公去天王寨传黑山令,高顺跟他分析可能他大哥雷公有危险,故而雷横二话不说让高顺将这支人马带了出来。
说起高顺,虽然他暂时栖身于绿林,却完全没有混绿林的觉悟。用雷横的话说,他高顺其志不在此。故而,高顺身在绿林不愿干打家劫舍的勾当,而宁愿自己亲自带队猎杀动物以活命。当然,也正是因为高顺那次出来,半路不想遭遇了西凉信使这才惹下了接下来的勾当。而也因为此缘故,他才跟陈诺恰巧相遇,才有了后面的故事。
如今,他高顺从绿林寨而来,身负双重使命,一路望着天王寨疾进,一路也不敢停歇。这也难怪,他因为身受创伤,回到绿林寨后就躺病榻上昏睡了两天三晚,耽误下了不少的脚程。而他,既然跟陈诺约定好的,那就决不能失信于人,于是在醒来后,也立即要了人马直奔天王寨而来。不过,虽然说起来陈诺比起他先走了两天,其实耽搁的路程也不是太多。毕竟,陈诺去天王寨根本就不着急,所以一路是紧赶慢赶的,加上陈诺当时行军要顾及到分出去的那支走山路的人马,故而耽误的两天实际上只有正常情况下的一天时间。而高顺,他带着人马疾进,又是连夜而来,说起来他们之间拉开的时间差距也并不是太远。
天王寨,离他们也不远了。
高顺在马背上,终于是长长出了一口气。不过,他的这口气刚刚出完,却又因为远处传来的马蹄声和人喊声给惊住了。怎么回事,难道是天王寨出事了?也就在高顺猜测不定时,前面的侦骑疯狂的往后奔来,远远的就高呼着:“不好了,是西凉骑,是西凉骑!”
西凉骑,这三个字也足以震慑住高顺身后的每一个人。要知道,西凉人马自董卓之乱以来,便是经常出没于关中一带,随着董卓犯下了不少的滔天罪行。其中就有一件,说是有一日是二月社节,远近百姓都聚于舍下,董卓部下将军听闻后,便即纵兵掳杀社下之人。男的当场砍头,女子掳走做奴做婢,到了京师,说是破贼所得,还高呼万岁。当然,这是董卓所部西凉人的残狠一面,另外关于西凉骑的厉害,别的不说,只要是稍微有一点见识的,也都知道这西凉骑常年跟羌胡人打交道,一身的本事也是那时练就的,能不厉害吗?说起来,对于这些他们虽然都只是耳闻,他们也没有真正接触过西凉骑,然而骨子里却对‘西凉骑’莫名的畏之如虎。
“嘶嘶嘶!!”
这八百号人里,有马匹的除了高顺一个,侦骑一个,则就只有另外的两三人了,加起来不过三五匹马。这三五匹马,面对人家西凉即将奔来的骑兵大队,似乎是在无形之中让它们感觉到了它们自身的势单力薄。从而,这些马开始不安的掀提的掀蹄,甩马尾巴的甩马尾巴,扭脖子扯辔的扭脖子扯辔,也立即起了异样。想来,连不知情的畜生都吓成了这样,高顺身后那些步行的寨众们,胆子壮的只怕也没有几个了。
有人稀松了,手抖开始发抖了。
“高……高大哥!”
就连嗓音……也都打起了颤。
任由着其他人没出息的唤着他,他高顺却是眉头一凝,手上慢慢的端起了一杆枪,没有说话。这杆枪,虽然是以铁为头,以木为杆,就是一支普普通通的长枪,但在高顺手里转动着,却仿佛有了生命力一般,挥洒之间传出了噗噗之声。其实,高顺这时候也听出了不对劲。马蹄声还在数里之外,但以蹄声的密集度不难判断,来者少说有百骑之多,而百骑之前,则有许多步卒。
骑兵在后狂奔,步卒在前乱跑,高顺也很快能判断得出这是怎么回事了。
“高大哥……是,是西凉骑!来了大队的西凉骑兵!”
在这片刻间,侦骑也已经跑到了高顺前面,向高顺汇报着他所看到的情况。高顺一点头,随即道:“只怕还不止是有西凉骑吧?”那侦骑听来,也立即一拍脑袋,接着道:“对!高大哥,这群西凉骑前后还有不少的人在拼命的跑着,他们冲一路杀一路,只要是落下的人都被这伙西凉骑给沿路斩杀了。”
高顺听来眉头一起,难道是天王寨那边已经打了起来?他还没有说话,他身后绿林寨众人也都起了哄,纷纷是交头接耳,各自发表着自己的意见。有人上前来,向着高顺试探的问道:“高……高大哥,这西凉骑只怕用不了一伙就跟咱们对面撞
上了。高大哥,你打算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跟他们拼了!”
“可你难道没有听出来,他们可都是些骑着马的呢,想来他们要是驾马往着我们中间冲来,我们谁能挡得住?”
“可我们总不能到这时了还要着躲开他们吧?”
……
众人是议论纷纷,就在这一时间,远处的马蹄叩击大地的声响更加的近了。大地上的烟尘好像是经受不了这一回回的打击,开始攒动不安起来。他高顺突然一下马,喝令道:“下马,准备结阵!”
结阵?
这个玩意他们当然没有玩过,也实在是不懂。不过听高顺这么一说,他们也只能是按照他的意思来做就是了。当即在马背上的下了马背,步卒则往前拢了拢。说起来,他高顺曾遭遇过西凉骑,心里也很是明白西凉骑的厉害,所以对于西凉骑他当然不敢盲目以对。他深深知道,此时西凉骑兵已经近了,就算他还想避避他西凉骑兵的锋芒,只怕是不可能了。既然是狭路相逢了,那么也只能是追求勇者之胜了。
可惜,他们双方是遭遇于山道,也根本摆不开他的八百号人,但也同时不利用对方的骑兵奔袭。他清楚,他现在能做的就是努力阻挡住他一阵,只要顶住了西凉骑的第一轮冲锋,那么对付他们就容易多了,他当即就有了安排。
当然,说起来,要想对付这支奔袭中的骑兵,最好的办法莫过于结长枪之阵了。只是,他们毕竟是山寨出身,肚子能填饱就已经是谢天谢地了,哪里还有多余的钱财去置办这些兵刃。他们手上拿的,最多的是些尖细的木棍竹仗之类的,铁叉刀镰都是很少,至于像高顺手中所使的长枪,全寨上下也超不过十件,还都是破旧的。所以,结长枪之阵是指望不上,也只能是将长枪混合尖细的木棍竹仗之类的摆放在最前面,而将那些短兵器的都安排在后面。当然,山路上摆不下这么多的人马,高顺这边好歹还可以让七七八八的弓箭手跑上山去,让他们在山上放箭以做左右夹攻。当然,多出的人也都可以跟着山上,大不了搬些石头之类的当做兵器来使。
“来不及了!”
数里的距离,说起来远,但对于西凉骑来说根本就不算什么,不过举手投足间的功夫也就到了。而这之间,能够给高顺摆阵的时间也并不充裕。他这里接连摆下了三道‘长枪阵’,用了三百号人,西凉骑那边就撵着一伙败兵跑向了这边。
“蹦蹦蹦蹦~~~”
马蹄揉砸着大地,大地跟着摇晃了起来。
“啊啊啊啊~~~”
西凉骑所过之处,那些跑不及的败兵们,立即是成了西凉骑刀枪之下的牺牲品。转过一道弯的距离,居然眨眼间就倒下两三个。跟着,就见一群不过几十人的败兵迎着高顺的‘长枪阵’跑了过来。然而,不过瞬息之间,这群人身后的西凉骑也已经一骑跟着一骑冲了出来。他们撵着这些人,将他们吓倒了,践踏在地用手中的兵刃狂砍着他们,惨呼声一阵接着一阵。
虽然是在西凉的铁蹄之下蹂躏,但这群人却并没有轻易认输,能跑的,也绝不会轻易落下。而也正是因为他们的顽强,这才引得这群西凉骑撵出了这么远的路。而这群西凉骑虽然是在狂奔中,却也并没有使出全部力气,经常是欲擒故纵,跟他们玩着猫捉老鼠的游戏。也正是他们有此游戏的心态,这才让这些人还能够活到现在。想来,人再怎么能跑,毕竟只有两条腿啊,又岂能轻易跑得过他四条腿的畜生?
高顺终于算是看明白了过来,而他,立身阵前,捻紧了手中的长枪,做好了应战的准备。
近了,两边人都能清晰的看到对方。
首先,跑在那群人最前面的一人,因为看了高顺一眼,突然是张臂狂呼了起来:“高壮士救我!高壮士救我!”
“咦!”
那个满身血瓢的人高顺因为离得远一时也认不出他来,心里不免惊咦出声。不过,高顺认不出他来,那人却是一眼认出了他。这人,不是别个,正是虎头寨的那个叫王五的人。想来,他与张四同时受命领了虎头寨的人马准备去接应山上的张晟等人的,不想半路因为被胡赤儿的西凉人马给从山头冲下来,将人马这伙人马给冲垮了。当时张四就战死在了山上,而他则因为对方太过厉害,也不敢轻易缨其锋芒,巴巴的带着人马从着山上败下阵来。只是,他这边一败,西凉人也并没有要放过他们的意思,真正的做到了穷追猛打,将他们一路撵杀了过来。
想来,与王五一路出来的有数百的人马,这一路被冲散的不计其数,被杀死的更是沿途都是,可谓是狼狈至极。这一场冲杀,从下半夜杀起,一直杀到天色刚刚亮来,方
才在半路上遇到了高顺这支人马。那王五,之前因为陈诺问起他姓名,他当时在旁也听说了,记得清清楚楚,此时逃命中突然看见他也一下子让他惊醒了过来,想到就是他,也就向他呼救。
王五这边逃命不说,他身后的西凉骑先后来了三五十骑了,他们突然抬头看到前面拦路的高顺等人,也是微微一愣。但也只一愣,他们却并没有因此退却。他们一路仍是撵杀着王五的虎头寨众人,一路还打起了呼哨,举着枪,向高顺等人耀武扬威的高声咆哮着,无非是威胁高顺等人两句。
身在阵前的高顺,他一时虽然没有认出王五等人,但并不代表他会袖手旁观。他立即向他们招手,让旁边开了一道口子放王五等人进来,他这边不及细说,也就立即指挥左右人等准备迎战。
在西凉骑冲到‘长枪阵’前的数十丈开外处,那些能跑的也都跑了进来,不能跑的也都牺牲在了西凉铁骑之下。高顺的战阵是用来防御的,当然不好冒然冲杀出去。
“怎么了,怎么了,把前面拦路的给我冲掉!”
西凉骑后面的人马先后翻涌上来,不清楚前面的状况,便在后面疾呼着。而这群先冲到的西凉骑,在猛然间逼近的情况下,突然看到这一条长长的路上,居然摆下了长龙一样的人马,少说有个数百之人。他们与这数百的人马遽然相遇,在没有任何准备的情况下,不免是内心惴惴,一时慢了半拍,手上的缰绳也是不由跟着紧了紧。
不过,当他们看到这伙人多半以竹棍作为兵器,代替长枪刺在外面时,他们先是一愣,跟着是哈哈一笑。就这竹棍能杀死个毛球人啊!西凉骑乐了,心下一松,他们也就不再将眼前这些人放在眼里了。此时,他们在西凉骑眼里,仿佛是一群蝼蚁。在长枪大戟下,焉有蝼蚁活命的机会?于是,他们在一惊一愣再一乐耽误了那么半个呼吸之间之后,也立即做出了相应的反应。
“杀!”
马蹄溅起,长枪舞动,他们贼喊着杀了上来。
“轰~!”“轰!”“轰!”“轰!”……
人马咆哮着,像是碾压蝼蚁,碾进了高顺的‘长枪大阵’之中。十丈,八丈,五丈……
“举!”
高顺举枪,同时喝令其他人跟着举起手中的‘枪’。接着,又是一喝:“刺!”一根根‘长枪’刺出,就有一匹匹战马带着飓风撞了上来。鲜血跟着狂飙而起,人马跟着发出了颤抖的嘶喊。
“篷!”“蓬!”“蓬!”……
‘长枪’刺入西凉骑的马腹之前,虽然引起一连的鲜血狂飙,也当即有三五匹快马被格杀当地。然而,正因为马匹的冲劲太大,而他这边虽然是结阵了,却没有良好的盾牌作为防御,也很快吃了大亏。要知道,这些马匹虽然是被枪刺中了,当场格杀的还好说,若是因为‘枪’钝,刺的不够,没有一击杀死,那么非但阻止不了对方马匹的冲击,却还因为马匹吃痛,反而更加的激发了马匹的野性。而这些马匹本来冲劲就大,再一加上吃痛发飙,对付起来也就更加的难了。
很快,这个后果高顺等人就尝到了。这些马,他们因为吃痛,疯狂的咆哮着,用着马腹,用着前蹄,望着高顺‘枪阵’上乱撞乱冲。一时间,就像是抛石机里的大石飞来,望着高顺所布结的‘长枪阵’上一顿狂轰滥炸。轰轰轰,马匹的撞击声,人群的嘶吼声,那是一阵跟着一阵。有三五匹马直接连人砸进了‘长枪阵’阵眼里,也很快有不少人因为手里‘兵器’不利,躲避不及,而给轰杀当场。
没有多少工夫,西凉骑这边填进去了十数匹快马,但也很快冲破了一道口子。一旦‘长枪阵’出现破绽,阵也就不是阵了,很快的,这些人被跟着冲进来的西凉骑给一顿乱搅,第一道‘长枪阵’也跟着破了。不过,这不要紧,高顺还有第二道‘长枪阵’等着他们。等到这群西凉人在耗损了十数匹马匹的情况下换来第二道阵的攻破,第三道‘长枪阵’同样在后等着他们。
其实说来,骑兵的优势就是在于奔袭,冲锋,而一旦稍微受到阻滞,那么他们的优势也就损失殆尽了。更何况,像目下这种山道上,也根本不是他西凉骑发挥的地儿,一旦冲上来没有及时抽身,也就很快将他们给羁绊住。而往往这时,他们就算有马也没有用处,反而因为目标太大,成了众矢之的。
而高顺,也正是用此‘长枪阵’一道道阻滞住这些西凉骑,一旦将西凉骑给羁绊住了,限制了他们的优势,他这边的劣势自然也就无形中成了优势了。当然,光靠这些还不够,那些先前埋伏在山上的人马,也就趁此机会丢石头的丢石头,射箭的射箭,上下结合,却是给了西凉骑一个狠狠的打击。
第百二六章:一箭倾心
“怎么回事!”
胡赤儿咆哮着,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UU小说
他们西凉,在先前的一阵厮杀中也完全占据了优势,以压倒性的攻击蹂躏着眼前的天王寨人马。眼看着,按照目前发展的趋势,不用到天亮他的西凉人马也足以将眼前的数万山贼给轰杀掉。这是没有任何可以怀疑的,胡赤儿坚信他们能完成这一点。
然而,事情却并没有胡赤儿想的那么简单,也并没有朝着胡赤儿想象的方向发展。
突然出现的一队黑甲军,他们人数虽然不多,但是战力却是万万不可小觑。他们一旦出现,也立即将他们前进的道路给堵塞住了。这群黑甲军不过两百多人,可是他们这群人在一名持枪小将的带领下,却是如疯了一般的朝着他们进攻。他们的锋芒,就像是一把利斧,当胸朝着他们西凉军的心腹剖下。西凉本来疯狂进攻的势头,突然遇到这群黑甲军,如迎头碰到了一块铁板,“哐~~”将他们脑门碰到乱冒着星星月亮,势头也立即给遏制住了。
本来,战场之道讲究的是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西凉人被这么一下阻滞,士气也是难免跟着受到影响。要知道,西凉人在攻上前寨之前就已经在第三道关口丢下一小半的人马,有许多人是负伤在身,多少是些疲惫之躯。而这群疲惫之躯,一旦上山想着的就是拿天王寨的这群山贼撒气,又因为被他们遇到的都是些一盘散沙的天王寨寨众,对付起他们来相对要容易些。而一旦局面打开,尝到了甜头的时候,他们自然也就不将天王寨这群山贼放在眼里。又因为杀得顺手,士气自然是跟着递增,也完全忘记了自身的疲惫。然而,这是他们没有遇到黑甲军之前,可一旦遇到黑甲军,碰上了难啃的骨头,也就立即遇到了麻烦。
这个麻烦,自然是兵败的局面。这也难怪啊,谁叫他们一路遇到的都是些不像样的敌人,虽然是让他们的局面打开了,士气也上来了,然而,也正因为他们只将他们当‘绵羊’看待,难免要犯下轻敌之心。而他们轻敌之心一起,遽然遭遇到陈诺的这队士气旺盛的黑甲军,自然是要吃大亏的。
而一旦西凉军良好的进攻势头突然被陈诺的黑甲军给扼杀住,这多少让其他的西凉人马感到不适应。于是,相应的情绪也就滋生了。他们看到这群黑甲军猛然的扑来,而他们甚至就连还手的力气都没有,被对方直插心脏,这让他们其中许多人都是感到了一阵阵的胆寒。西凉本来高涨的士气在黑甲军的猛然打击下,挣扎着,奋力抵抗着,可因为挣扎不了,抵抗不过,士气难免往下滑坡。
于是,原本被蹂躏的天王寨一方,因为黑甲军给他们扳回了势头,就有那么些不怕死的往回杀去。而西凉这边呢,前方受到的挫折,也立即影响到了全军,致使整个军队的士气跟着下跌。而他们再一遭遇天王寨寨众,却又因为天王寨寨众的士气上来了,‘绵羊’也知道抵抗了,他们所遇到的阻滞也就越发的大了。
阻滞一旦大了,西凉那边也就开始感到了吃力。
这一战,因为陈诺带着黑甲军迎头给了西凉军一个痛击,无形中扳回了天王寨这边的颓势。而西凉军那边,虽然士气遭受了挫折,可他们就算是‘病狼’,那也是狼,风头一时自然是不可能轻易落败下去。但也正是因为陈诺的一击,黑甲军的突然加入,也一下子给天王寨这边注入了一剂强心剂,使得本来一边倒的局势变成了双方的拉锯战。
这场拉锯战从后半夜,一直打到天亮。
天亮了,西凉人马跟天王寨寨众仍是混战着,虽然他们任何一边一时间也无法轻易压制住另外一边,然而,面对惨烈的局势,他胡赤儿也立即给惊醒了。这怎么会,昨晚在第三关丢下千人左右,另外还派出了几百人马去追击山下的犯敌,跟着他上前寨的至少也有个两千多人。可这两千人,经过一夜的奋战,居然损伤了一半有余,目下留在战场上的大概不过**百的人了。
自然,他这边有损伤,天王寨那边也是不小。看着堆积的尸体,天王寨这一战大概也丢下了不下三五千的人马。说来,以西凉的千人换对方的三五千人,数字上虽然是占了优势,可实际上却一点好处也没有讨到。要知道,胡赤儿所带来的西凉人马那都是经过数场大战的精卒,又是正规军,这些天王寨的山贼们岂是能比的?
当然,如果单单按照死亡比例来换算,那就是拿他一个西凉兵换他三五个山贼,这划算吗?如果按照人头来算,当然是赚了,如果细细算来,西凉这边其实是在做亏本的买卖。
要知道,如果按照这种换算的方式,那么他就算把他部下全都填进去,那最多也只能是换来对方七八千的人马。而换完过后呢,天王寨那边还仍然有个数
万的人马,就算损失了万余人,大不了是少了几个吃饭的罢。可他这边呢,一旦全换了去,失败则必成定局了。
失败!
胡赤儿自然不甘,也从不去想。他只知道,他西凉人马都是一个顶百个,就算是拿下天王寨,也足以留下一大半的弟兄。可是呢,对方只不过小小的割下了一块肉,他这边却已经是大放了一回血了,这让胡赤儿如何受得了?
虽然,他们这边因为士卒干练尚能抵挡住天王寨的势头,然而,继续打下去,失败那是必然的啊。胡赤儿怕了。可他更多的是不甘,心有愤恨。他愤恨的抬起一对赤红的眼睛,突然看到了场上仍在拼命战斗的陈诺。
陈诺,他整个人全身上下都是沐浴在鲜血里。他这一战,打了整整一个晚上。照理说,他的力气早该是枯竭了。就算是尚有剩余,可他毕竟是肉身之躯,在战场上磕磕碰碰,难免要受些刀伤枪创的,身上的血也早该流干几次了。而这样一个气力与鲜血都将耗尽的人,却仍是坚持在战场上,他把整个人如一团火一样的燃烧着,振奋着周围人的士气。有他主导着那群黑甲军,黑甲军焉有吃败的道理?
胡赤儿感到了深深的寒意,也一下子明白,如果此人不死,则他们必败无疑。
他震怒的抬手指着陈诺,向着两边发问:“谁能告诉本将军那厮是谁?谁能告诉我!”
“他嘛,好像是个年轻人,是谁就不知道了。”
“呼,将军,他身后的是黑甲军,听说还是黑山张燕的近卫队,一个个都是以一当百呢,难怪这么厉害。说起来,能够指挥得动这支人马的少说也是小帅之流啊,那人大概是个小帅吧?”
“黑甲军?”
胡赤儿不是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号,就在昨晚上王故还曾告诉他有人带着黑甲军来他山寨传黑山令,听说那人叫雷公。他眉头一剔,再次看了场上陈诺一眼,心里嘀咕道:“莫非这厮就是那雷公不成?”
他心里有此疑惑,他两边的部下也有人猜了出来,道是雷公,也一下子得到了其他人的赞同。不过,很快就有人否决了其他人的猜测,向胡赤儿拱手道:“胡将军,小的先前曾在前面听人传说此人并不是雷公,好像是一位姓陈的将军,还是一位河北将军。”
“姓陈?”
胡赤儿全身一愣,他默默的念了两句,忽然想到偃师一战大杀西凉三将的正是一个姓陈的人,且其人也正是河北将军。他身子忽然一震,嘴巴里咕哝着:“不可能吧,陈诺这厮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而且,他身后明明是黑甲军,他一个河北将军又是如何能够领导这些黑山的人马?不过,说起来陈诺到底是河北将军,而黑山军也是混迹于河北一带,他们之间能够认识倒也不是没有可能。如果是这样……”
胡赤儿紧了紧手中的刀,目光一凝,心里便也有了计较。他将刀还了鞘,随即让人拿了一张大弓来,取了羽箭,加在弓弦上。
“我不管你是不是那个陈诺,也不管你到底是如何得到这支黑甲军的,但你既然拦住了我大军的去路,我便要你死!”
胡赤儿咬着牙齿,抬手扯箭,狠狠的将箭放了出去。
“夺!”一箭奔出,直朝陈诺射来。
此时的陈诺在混战中哪里能够料到对面的高丘之上会有人要暗箭伤他,加上他刚刚背过身去,自然也就更加防备不了胡赤儿的这一箭。“呜~~”这一箭裹着凌厉的风声而来,凶猛无匹,张牙舞爪,择人而噬。眼看着这一箭要是射个结实,大概是从陈诺后背径直穿入前心,只怕陈诺铁打的身躯也得被这一箭干下。
箭未到,两边看到的人似有了感觉,忽然抬头扯嗓子惊呼了起来:“将军小心!”
“嘿~~死去吧!”
就是胡赤儿,他在放出这一箭后也是信心满满的放下大弓,嘿然的放出了一声冷笑。他能知道,这一箭射出就不会回头,不会回头的这一箭也足以将陈诺射杀当场。
稳稳当当的这一箭射出,胡赤儿甚至已经认定了,陈诺这下必死,便是陈诺身边混战中的将士们看来,顿时也是深深感到了一阵寒意,一阵绝望。而,陈诺呢,混战中,因为斜刺里突然冲上来数骑,他便举枪翻身斜扫,枪花连连抖动,刺死了两三个,也正是他将欲转身的时候,他顿时发觉了不对劲。他虽然没有亲眼看到这一箭飞来,却也足以从风声里感触到背后那道突然射来的冷箭。
而无论是以冷箭的速度,还是以陈诺的灵敏,陈诺此时想要回避它也是绝无可能。他现在唯一能够做的,就是以他血肉的身躯来承受它狂风暴雨的一击。也许他会被这一箭射杀当场,也许他还可能剩下一口气。但他知道,他这一劫算是难以逃过了
然而
“夺~~~!”“当~~~~~!”“叮~~~~~!”
一连串三声锐响突然自陈诺脑后发出,这三声后,陈诺仍是在马背上,而射来的那支冷箭却已经从半空划偏了,落在了地上。
“嘘!”
看到这惊险的一幕,众人是长长的吐了一口气,捏了一把冷汗:“幸好!幸好!”而胡赤儿呢,眼看着一道亮光闪去,接着他的一箭就偏离开了,不但没有射中陈诺,就连落下去时都是急速坠离,实在是逊色了。他尴尬的看着左右人等,到现在仍是没有明白是怎么一回事情。
怎么一回事情呢?
说来,那‘夺’声正是急速飞驶而来的胡赤儿那一箭。这一箭呢,眼看就要从陈诺背后穿入,陈诺也万万不能幸免。然而,眼看着那一箭即将奔射而来的时候,突然有一物凌空飞出,只亮光一闪,跟即将射到的那根箭矢半路相撞,发出‘当’的一声。也就在‘当’声之后,那个亮光又连闪了两闪,将飞行中的箭矢给拉偏。而箭矢一但偏离,也就失去了重心,重心不稳,又被那亮光的物件给夹颤着,也就向着旁边径直卷落而下‘叮’,一箭落空也就钉落在了地上。
箭矢落下,那道亮光也就回到了祝融青衣的衣袖里,却是一根细细的银链子。这根银链却是祝融青衣的保命武器,可发可收,一旦抛出不论是速度还是力道也绝不逊色于一般的箭矢。说来,她刚才眼见到陈诺将要吃人一支冷箭,心里也是一紧。只是,她当时离陈诺尚远,而发现的又晚,虽然是急速的打出这一银链,将飞来的冷箭给缠夹住了,但刚才一幕也是十分的凶险,让她事后仍是心有余悸。
想来,她若是慢上半拍,陈诺这回可能就被这一支冷箭被射下了。而陈诺一旦有事,她内心愧疚不说,回去也不好跟典韦交代,心里便是捏了一把汗,紧张得不得了。虽然眼下陈诺是没有事了,但被揪起的一颗心一时也难以放下。她转念一想,立即是不忿的转过身去,把一对眼睛冷冷的朝着胡赤儿那边看去,要去寻那射放冷箭的人。
胡赤儿,他一箭落空,一时也没有晃过神来,心里也是莫名其妙。刚才那道亮光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箭到半途居然还能被人给接住,这让胡赤儿很是吃惊。只他一箭放空了,也早已经惊到了目标,知道再放冷箭也是没有用了。他把大弓一丢,咬了咬牙,拔出刀来,正欲喝令左右继续再打。
然而,也就在这时,丘下突然急速的飞奔来一匹快马,快马上一人手舞着一把快剑,一支剑在她手里如窜梭似的,连连斩杀了三五人。那些被惊到的亲卫们,还想要上前阻挡,却见那人猛然拍马而起,直接丢下了他们。他们莽莽撞撞的这样一跑,顿时扑了个空,等到他们反应过来,却见那人几个兔起鹘落间也已经跳入了人群。
她一旦落入人群堆里,也根本不停歇片刻,如猛虎一般直接飞扑一人,将那人抬手杀死,夺了那人的马匹自己骑了。她拽着马匹,调转马头,扯着它,径直冲向高丘,杀向胡赤儿。
“好快的剑,好俊俏的身手!”
面对来人,他胡赤儿也不由由衷的赞了她两句。他刚才一箭没能要了陈诺的命,心里也早已经有了愤怒,正是无可发泄。突然看到来人,他却是一声冷笑,拍马直取她。‘嚓!’他一刀拔出,迎着那人直接斩了过去。
“去!”
来人正是祝融青衣。她既然认定了要为陈诺报这一仇,找到目标后,不顾危险,立即是直接闯入了胡赤儿阵中。只她这么冲来,突然抬眼看到胡赤儿径直迎来,也不打话,将手中剑一抖,挽了几个剑花,将胡赤儿这一刀格开。她送出这一剑时,同时柳眉一竖,呵斥如雷,厉声问他:“刚才那支冷箭可是你这厮放的?”
“是我便怎样?”
胡赤儿鼻子一哼,一句话说出,突然又觉得不对劲,喉咙里接着发出一声轻‘咦’之声,眉头不由跟着皱了起来。他看到了一道光,就是发自来人的袖子里。这道光本来也不要紧,可是一联想起先前的那道光,他胡赤儿也立即惊觉了:“好啊,我当是谁破了我那一箭,原来正是这厮!本将军不去找这厮也就罢了,这厮居然自己还送上门来,不是找死么?”
胡赤儿因为看到这道光内心也是跟着电转,还想着要如何拿下眼前这人。只是,他想想也就罢了,要想拿下她,只怕是不可能了。祝融青衣自然是不会给他这个机会的。她手中有剑,又突然晃出这条银链子,就是故意要混淆胡赤儿的视听。等到胡赤儿主意她手中那道光时,她的一剑却已经先行一步刺到了他的胸口。
“去死!”祝融青衣跟着是一声吼叫。
第百二八章:收黑甲军
“将军,我们还是快撤吧!”
局势已经很是明显了,先有陈诺的黑甲军加入敌住了胡赤儿的西凉骑,后有高顺恰时赶兵过来,破了他的伏兵将左校救出。UU小说这样一来,胡赤儿遭受的是两边夹击,片时也就感到了战事的吃紧。胡赤儿这边,身边将士一个个倒下,那些仍守护在他左右的亲卫们,面对惨烈的局面,也已经心寒了。理智让他们去劝阻胡赤儿,不想让他继续犯险。
如果再不走,一旦等到两边人马合击,估计胡赤儿再也走不了了。
胡赤儿心里虽然是一万个不愿意,但他还是选择了妥协。
“撤!”
胡赤儿一咬牙,丢下了这道命令,便即拎着血淋淋的刀子转身了。想要继续再战是不可能了,不过若是想要逃命,在这密林之中却是容易得很。他一个转身,只带了一些心腹等闪入旁边密林,走山路往回转,很快的也就甩脱了天王寨的人马。只可怜的是,那些跟随胡赤儿拼命的部下们,许多人都并不知道他们的将军已经弃他们而走了。
这些剩下的西凉将士加上从后赶上来的前后加起来也有个三五百的,等到他们知道将军走了,连反抗的心思都没有了,直接投降了。张白骑那边还想斩草除根,只被陈诺劝了两句,也就放弃追赶胡赤儿了。毕竟,胡赤儿走的是山路,想要捉回他谈何容易,就算是把天王寨人马全都放了出去,在偌大的山区里面那简直跟海底捞针一样,根本就不起作用。更何况,败了胡赤儿也足以让西凉从此不敢小觑他们了。既然已经给了他们一个教训,何必非要置他们于死地呢?
“末将来迟了,请求将军责罚!”
陈诺刚刚收拢了黑甲军,清点人马,发现经过数战后黑甲军数量不过一百五十号人了,这人数正好是来时的一半,不免让人唏嘘。陈诺这边安抚着众人,还没有说上两句呢,那边高顺带着八百号的绿林寨人马走了过来,向陈诺请起罪来。
说起来,高顺本来发兵得晚,又半路上突然遭遇了西凉骑兵,这才来得迟。想来,他们与西凉骑狭路相逢,也的确凶险,要是一般情况下,他身后那群没有经过训练的山贼们见到西凉骑估计没开打呢,就得先被西凉骑给冲散了,何谈应战?不过好在他们有高顺领导,紧急中在半路设置了‘长枪之阵’以一级级应战西凉骑。虽然说起来他的‘长枪阵’也未免太过简陋了点,兵器粗鄙不说,且就连基本防御的盾牌都没有,照说是起不到什么作用的,哪里经得住西凉铁骑的冲击?不过好在他设了三道阵,一道破还有二道,二道破还有三道。三道阵环环相扣,倒也是难缠得紧。
当然,要指望这三道‘长枪阵’就能困杀住西凉前后冲上来的百骑,那根本是不可能。三阵的作用不过是为了‘羁绊’他们罢了,而西凉骑一旦前后经受这三道‘枪阵’的羁绊,一时不能打破,首先是他们冲杀的优势失去,二是气势必将跟着萎靡。如此一来,再加上事先埋伏在山道两边的人马合力出击,想要将那群西凉骑解决却也不是什么难事。
于是高顺在击退了这群西凉骑,顺便救了虎头寨的王五后,也即带兵一路往天王寨这边继续赶来。也是碰巧,他这边还没有进天王寨呢,首先就遭遇了胡赤儿设兵埋伏左校一事。而他,事先虽然不明,不过一看到西凉人他也就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在他的带领下,迅速攻破这伙西凉伏兵的外围防线,顺手将左校等救了出来。一直协助左校平定了前面的西凉贼寇,高顺这才匆匆的带着本部人马来见。
那陈诺日盼夜盼就盼望着高顺能来,便是先时在来天王寨的路上,他故意放慢脚步,将一日的路程放慢做两日走,便是为的能半路等到他来。只是,眼看着众人都已入了天王寨‘观礼’了,却仍是不见高顺,祝融青衣等也早埋怨起来,言语中无不肯定高顺多半是不会来了。大概,在那时如果说能有一人坚信高顺能来的,大概也就是陈诺了。
不过,相信归相信,可他少不了要担些心。毕竟,来天王寨的路上也并不太平,经常会有西凉骑出没,他没有看到高顺,还担心高顺会不会再次遇到西凉骑被对方给纠缠住了。不过好在眼前一切问题都已经不是问题了,高顺能来,没有比这个更好的结果了。他当下安抚高顺两句,说了些宽心的话。只这时旁边张晟带着王五走上来,说是要感谢高顺。陈诺问及,这才知道事情始末。
先前,他还指望着张晟的虎头寨人马能够帮上些忙,好歹能从后扯住西凉的脚后跟,分散些西凉的势力,也好拖延住西凉进山的脚步。只是,他只知道等他让张晟将烟火的讯号放射出去后却是半个晚上也没有见着一个虎头寨人马,心里其实也早已经犯起了嘀咕,担着些心。便是张晟,眼皮子
也是一直跳着,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当然,张晟敢把数百的人马交给王五和张四二人,自然是信得过他们,也不用担心他们会将这伙人马拐骗走。只是,一晚上不见人,且下了山来也没有他部下的足迹,这让他如何心安?好在,随着高顺的到来,半路救了王五,王五将前后事情告诉他,他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情,也正好趁给高顺道谢的机会将这其中缘由告诉陈诺。
陈诺不是不讲理的人,自然也没有说什么。只是说来,虎头寨这次几乎是倾巢而出,数百的人马被西凉骑一阵冲杀,所剩不过一两百号人马,可谓是损失惨重。那张晟心里有了计较,索性耍起赖皮,与陈诺笑道:“想俺张晟为了给陈将军你助威,一下子几乎将虎头寨的人马都塔拉进去,差点就成了光杆子了。记得陈将军以前说过,只要有将军一天在,便要保俺一天富贵的,不知将军此话可还当真?”
陈诺听来,也即说道:“我陈诺说出去的话一个唾沫一个坑,焉有不当真的道理?”
“那好,既然如此,那就请陈将军你收留下俺和俺的弟兄们。俺从此也不当这什么狗屁虎头寨的头领了,也学学高顺高将军,在将军手上好歹讨一口饭吃,将军就给俺一个‘百人将’之类的当当,你看可好?”
张晟这个主意,事先也没有跟部下们商量过,此时冒然说出,他的部下们尽皆是一愣。想来做山贼虽然经常是吃不饱,但好在自由啊,要是入了军营如何能有现在这样‘无法无天’的日子?他们明白这一点,当即就有许多人哇哇的叫了起来,想要找张晟理论,张晟一个眼睛回瞪过去,其他人也就立即闭了口。便是陈诺听来,也是微微一愣。
陈诺说道:“这件事情倒也不是不可以商量,只是张晟兄你入我军营就要守我规矩,你能受得了么?就算是你受得了,你的一干部下受得了么?我看你也不用着急急着跟我要官做,你好歹先回去跟你的一帮部下们好好商量商量,等商量好了,再无意见了,再来找本将军不迟。”
张晟听说,跺脚道:“还商量个啥,想来今日事后我虎头寨就跟他西凉成了死对头了,若是先前一鼓作气杀了胡赤儿还好说,如今被他胡赤儿跑了回去,要是他领兵再来报仇,以我虎头寨所剩不过区区一两百人又怎能应付得了他?如其到时仓促应战,还不如现在就加入陈将军你这那边呢。嘿嘿,想来只要有陈将军你在,他西凉也绝不敢轻易放肆。”
看张晟虎头虎脑的,原来打的是这个鬼主意。只陈诺还没有开口,旁边却见高顺对张晟说道:“如果是因为这点,我看张头领你完全不必担心。”
张晟看高顺说得胸有成竹的样子,不禁是微微一愣,问他:“高将军你如何如此肯定的这样说,难道高将军你以为他西凉是什么善辈,这个哑巴亏吃了就吃了吗?”高顺一摇头,说道:“当然不是!他们虽然有心要报仇,但也要有这个机会不是?更何况,他们现在只怕是自身都难保了,还如何会计较这边的一些得失?张头领,你尽管放心便是,我猜他们是不会找你虎头寨麻烦的。”
“咦,高将军你这话怎讲的?怎么会如此肯定呢,想来你又不是那个牛将军。”
高顺的话虽是好话,但张晟听来还是不放心,以为是安抚他的话,自然不敢相信,不免要嗦两句。
便是陈诺,此时也是身子一动,心里计较着。听高顺如此笃定的说出这样的话,分明有点高深莫测的意味了,难道是因为他之前听了些什么消息?这时只见高顺话音突然一转,向张晟说道:“张头领,这事我不说,难道张头领你没有听过吗?”
看他问得如此的神秘,他张晟眉头一皱:“什么事情?我听过什么事情啦?”
“当然是长安那边的事情啊,你难道还没有听说吗?”
高顺这么一说,张晟还没有什么,陈诺却是一动:“长安?长安那边怎么了?”
高顺听陈诺问起,哑然的看了陈诺一眼,说道:“将军难道没有听说董卓已经伏诛一事吗?”
“什么?董卓他……他已经死了?”
陈诺脱口而出,震惊了半天。
说来,他这一路匆匆而来,目的就是要上长安见董卓,救‘父母’的。然而,如今‘父母’未救,董卓却已经死了,这让陈诺如何不震惊?便是此时,他脑袋急速的转动着,也突然想到了一事。想来,先前他还在偃师时,曾有一日心中忽然一动,感触到了什么。当时,他不知道这个‘什么’到底是‘什么’,只知道有个什么重要的事情像是被他给疏漏了。他那时没有记起,现在突然听到董卓的死,也终于似是豁然省悟了过来。
他咧了咧嘴,真想发笑:“原来我千
算万算,却最终忽略了最重要的一点!”
这最重要的一点自然是董卓的死。
想来,他可以在偃师先行安顿好人马再来长安,在长安路上顺便救救人,与绿林势力拉拉关系,以好为将来布局。然而,他的想法固然是好,却忽略了董卓根本等他不起,也完全没有想到董卓的大限这么快就到了。虽然他因为穿越者的身份有了‘先见之明’,应该对于这件事情要比其他人敏感一点,却最终还是被他自己给忽视了。
不过现在想来,就算他当时想到,或者在这之前就有了某种心理准备,但要想做到万无一失却也并没有那么简单。要知道,他来长安之前不可能不先将自己的人马给安顿好,也不可能在来长安途中不会遇到些什么预料不到的事情。既然这些都不可能的避免,那么该来的还是要来,他挡也挡不住。
只是,如今董卓死了,他‘父母’又将怎样?他们会不会因此遇到什么不测呢?不过,陈诺很快就否定了这一想法。想来,如果他的便宜‘父母’遇到了不测他早该有了警觉了。要知道,他来长安就是被身躯里的另外一个灵魂给逼的,稍微有什么风吹草动内里的灵魂就不安起来,搅得他脑袋生痛。想来要是他便宜‘父母’出事了,身体主人‘陈诺’相信也不会放过他。
不过说起来,前些天他脑袋忽然痛了几次,这大概是因为董卓的死给便宜‘父母’造成了困难,这才让身体主人的灵魂不安吧。如果是这样,或许这件事情也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糟糕,毕竟自前些天几次痛感后,这些天也都是好好的,看来,他的‘父母’暂时应该是没有什么问题了。
不过,他又一想,想到以前一提起‘董卓’的名目头就痛得厉害,而刚才他直呼‘董卓’之名,却一点不适也没有,这大概是因为董卓已经死了的缘故吧。
董卓虽然死了,但他的便宜‘父母’毕竟还在长安啊,看来是有必要将这边的事情尽快料理了,赶紧赴一趟长安吧。陈诺这边一通乱想,面部的表情变化也是极其的丰富,高顺在旁边看见也是纳闷。不过,眼看他一句话说出陈诺却是呆愣了半天,以为不该说,便即又连声说道:“咳咳!当然,想来陈将军你这一路上都是为着天王寨的事情奔波着,没有功夫知道这些事情也是不足为怪。想顺也才是先前来时的路上听人传的,知道此事也比将军你早不了多少时间。”
说来,董卓死于四月二十四日,如今已经是五月初了,那边的消息现在才传过来,却一点也不用奇怪。毕竟那时交通不是顺畅,消息自然也就传递的慢,等到消息过来时,多半事情也已经过去好一阵了。而陈诺,之所以比起高顺还要晚些知道消息,却也正如高顺所说那样,因为天王寨的事情将他给羁绊住了,倒是没有及时听到这方面的消息。
高顺这边话一了,陈诺还未开口,后面又闪出来一人。陈诺一见,却是雷公。
雷公向着陈诺一拱手,连忙谢过了昨晚救命的恩情。陈诺安慰他两句,听他说要回黑山去了,也不多说,只交代让他带几句好话给张燕,并孙轻。雷公听了自然是点头应允,但就是不挪步子。旁边张晟看见,唬他道:“怎么,雷帅你还不走,难道还准备向我虎头寨传黑山令不成?”
“不不……”
雷公脸上一红,连忙向着陈诺一拱手,捏着一走铁锤,往前就走。不过,他这一走却是三步两回头,有点恋恋不舍的意思。陈诺心里打着哈哈,自然知道雷公此举是什么意思了,看看他走出了丈许了,方才一拍脑袋,连忙叫回雷公,笑道:“雷帅,你看我这个脑袋,倒是把这最重要的事情给忘了。想来我怎么能让雷帅你空着手回去呢,雷帅还是将黑甲军都带回去吧。”
“好咧!”
雷公心里惦记的自然是这黑甲军,只是黑甲军被陈诺指挥了一夜了,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好像对他有点认生了,他试探要回去居然没有一个黑甲军说话,这让他面子上颇为难堪。只是,别看他这人大大咧咧的,但在人情上却是模糊得很,因为受了陈诺的救命之恩,便将陈诺看重了。一旦陈诺在他心目中有了分量,那是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对于陈诺扣押他黑甲军一事他自然也就拉不下面皮去讨要了。
他此时‘讨要’的话还没有说出去呢,脑袋一转,嘴巴欠揍似的连忙说道:“不,不用!这些黑甲军我看就跟了陈将军你吧,我看他们比起我,更愿意跟随你陈将军呢。”
陈诺虽然嘴上说还黑甲军,却也没有要还的意思,仍然将黑甲军放在自己身后。他此时听来,推辞两句,见推辞不过,这才勉强一笑,说道:“如此,那陈某就却之不恭了,雷帅回去还要好好代我谢过张大帅一声呢!”
第百二九章:帐下两儿
陕县,西凉牛辅军大营。www.uu234.cc
营帐内,将军牛辅坐于主位,其下手有贾诩、张绣等人。
“这个……事情就是这样,各位有什么看法尽管说吧。”
将军牛辅将话说完,眼睛看着帐下人等。
其时,长安方面李肃等一行,目下已经过了弘农城,向着陕县而来,不数日功夫眼看就要到这边来了,牛辅这里得到消息自然要准备一番。这不,他听到消息后,也立即召集了帐下人等都来帐中议事了。李肃的来,代表的是董卓之后的朝廷,传达朝廷的意思,攸关西凉今后的去留问题,牛辅等西凉等辈焉能不重视?
所以说话时,帐内的气氛也不免要压抑些,众人都只听牛辅说,很少有轻易开口的。便是此时牛辅问来,帐下人等尽皆沉默着,各自鼓囊着内心,计较着厉害,想到自身的命运还掌控在人家手上呢,不免惴惴。只这边牛辅一句话说下去后,众人沉默了半刻钟,还没有开口的,倒是被帐外的笃笃声给惊住了。哗啦一声,帐门掀开,走进来一个一身惫懒的将军。
“牛将军,贾先生!”
“咦!胡将军,你这是怎么了?”
帐外走进来的正是刚刚从天王寨一战大败回来的将军胡赤儿,他一进帐,甚至都未来得及让人通报,便即闯了进来。其实这也不用见怪,想来胡赤儿乃是牛辅的心腹,从来到牛辅帐中都是直来直入,何须通报。只是他这时带着浑身血污进来,莽莽然的闯入,忽然看到帐下黑压压的都是人,先是一愣,倒是没有考虑其他,抬着脚就走了进去。
那沉思中的牛辅和贾诩等人看到胡赤儿突然入帐,也都是吃惊非小,互相望了一眼。再一看到胡赤儿满身惫懒,哪里像一个将军的样子,皆都是心里惊咦,问了出来。
胡赤儿一进来,便即向着牛辅下拜,大喇喇的请罪,说起了天王寨兵败一事。
说起来,天王寨一战,当真是凶险迭起,精彩纷呈。想来,他先前如此之顺利,被人家都请到第三关关口下了,眼看再过一关就可以兵不血刃的拿下三关,进而控制天王寨了。然而,先是在第三关关下遭遇左冷的坚决抵抗,丢下了千余人;后来好不容易攻上山了,眼看着局面就要打开了,然而,却又被陈诺率领的区区两百多黑甲军给挡住了锋芒,以至双方呈拉锯战形势;这且不说,最让人糟心的是,他一箭没有射中陈诺,反被祝融青衣给追杀,杀入他阵心,害得他为了保命仓皇逃走,以至境况一发而不可收拾,终于被对方用‘谣言’之计得逞,让部下误以为他已经战死了,这才迫使他收兵下山。
当然,如果胡赤儿想要就此顺利逃走,他也知道这并不可能。也正是他被张白骑等追兵追得急了,情急智生,这才利用了山下的地势,就地设伏。他准备以‘迭兵’之计将张白骑给活捉了,企图颠覆战果,说不定还能够反败为胜呢。然而,是人算不如天算。他的西凉骑先是被陈诺给绊住,后是被外围突然杀出的高顺一部给救出困阵中的左校,遂使他们前后两部完成夹击,这才打破了他胡赤儿最后一丝希望。面对当前局势,部下们当然开始劝起了胡赤儿,而胡赤儿也深知再战也已经没有用了,还不如留得有用之身将来再报仇。
也正是想通了这点,他胡赤儿便即带着心腹人等从着战场上杀出,逃入了密林之中。这一路逃来,胡赤儿是不敢有丝毫的松懈,也是狼狈至极,虽然没有被天王寨的人追上,但也一路因伤重损失了不少的人马。到今日他进了牛辅军大营,胡赤儿身边所带回的人马不过几十骑,还差不多都是带伤之身。
胡赤儿将前后事情一说,众人听来皆是骇然,议论纷纷,就是牛辅也是不禁身子一动,大声叫道:“赤儿!你胡说什么,我交给你的可是三千西凉劲卒,如何轻易就被一群山贼给杀败了,你是在跟本将军开玩笑吧?”
胡赤儿眉头一皱,赶紧说道:“将军,这个玩笑末将开不起呀,也不敢跟将军你开这个玩笑啊。却是如此,当日一战末将的确是败了,且回来的弟兄不过几十……”
“咳、咳!”
老谋深算的贾诩立即咳嗽了两声,打断了胡赤儿的话,又使了眼色给牛辅,让牛辅不要穷追此事。若是平时,对于这件事情当然是要深究的,可如今情况,李肃之来,朝廷态度未明之前,西凉人心早已经不稳了,此时再刻意提起胡赤儿大败一事,那无异于雪上加霜了,势必会引起人心更加的不安,所以贾诩见势头不好,便赶紧将胡赤儿的话给打住。
看看胡赤儿闭口了,贾诩也立即吞声说道:“这个,胡将军,我看牛将军说得对
嘛,想来将军所部三千人马尽皆西凉劲卒,那天王寨些许贼子轻易岂是将军对手?将军说这些,莫不是酒后之言,要不将军你先下去醒醒酒,等酒醒后再议此事何如?”
胡赤儿一愣,没有明白过来,当即是摇头道:“呃,贾先生,这样的话赤儿岂可乱说,实在……”
帅案前的牛辅,他到现在仍是没有明白过来贾诩的意思,听到胡赤儿这句,倒是有心要计较了。他身子一正,说道:“赤儿,这件事情就是你的不对了,想来你刚才明明白白的说了,道这最难攻打的三关都被你给拿下了,还有什么可以难得住赤儿你的?可赤儿你最后居然打成了这个样子,实在是让本将军对你心寒啊。”
胡赤儿被牛辅教训一通,脸上一红,不得不重将陈诺和他的黑甲军说了出来。他先前没有道出陈诺,一来他是没有弄清楚,也无法确定那个姓陈的到底是不是那个陈诺;这二来,被牛辅一说觉得自己输得实在是大意了一点,为了挽回一点面子,也只能是将陈诺端了出来。反正陈诺的名目西凉都有耳闻,若说输给了他想必也不太丢人。
“陈诺?是他?”
牛辅和贾诩对上一眼,谁都没有说话,心里各种计较。陈诺的名目他们当然不会不熟悉,那个斩杀了张济等西凉三将的河北战将早在西凉军中传开了。然而,毕竟陈诺斩杀张济等人在偃师一带,离这边尚远,影响力到底还是有限,便是牛辅等人也只是茶余饭后谈谈,也并没有将这个陈诺放在眼里。然而,就是这么一个先前还是‘传说’中的人物,此刻却突然出现在了关中之地,且还跟他们有过一场较量,这让牛辅等人内心不觉微微一颤。
他两个一时没有说话,反应最强烈的莫过于张绣了。
那张绣突然听到陈诺之名,想到叔父张济之死,到而今大仇未报,脸上肌肉遽然凝固,眼睛跟着连连转动。他还没有说话,他身后胡车儿早已经跳了出来,向着胡赤儿叫问:“你是说陈诺那厮就在天王寨?”
胡车儿这一猛然跳出,如一尊虎,且声量不小,直将胡赤儿耳鼓震得嗡嗡作响。
胡赤儿突然被旁边跳出的胡车儿吓了一跳,不由脸色一变。想来他仗着牛辅的宠信,平时作威惯了,且因为天王寨一败一直心里窝着火,还没找到人发泄呢,突然看见胡车儿,也不管他是谁,当即跨步向胡车儿走去,突然戟指着他,喝叫:“大胆贼子,你是何人,居然在帐下当着牛将军的面向本将军咆哮!你这厮到底是仗着谁的势,不把本将军放在眼里也就罢了,难道就连牛将军你也一并无视么?”
胡赤儿这句话当真厉害,本来是他自己的事情却一下子将牛辅也牵扯了进来。而牛辅自从董卓的死讯传来后,他内心就很是不安,害怕外来人会谋害于他,有心要杜绝一切外患,便有了让筮者卜筮一事。虽然这件事情最终因为得了吉卦暂时放过了张绣等人,但他内心却是一直纠结着的,总不能安定,且随着朝廷的来人渐渐逼近,更是让他整日坐卧不安,就怕有人要害他,对于张绣自然也就放心不到哪里去。
想来他本来对张绣一直都是复杂对待着,虽然一时相安无事,却也隐隐有了某种不悦,只差一个导.火索将其引燃。而今,他被胡赤儿挑拨两句,不觉眉头一皱,脸上已经显出了不悦之色,眼看着随时都要发作了。
牛辅那边恨着,胡车儿这边可完全不知道他心里的小九九。只他面对胡赤儿时,却一点也没有寄人篱下的觉悟,他听胡赤儿如此一说,倒也不愿堕了威风,便是手按佩刀,就要抵触他两句。只他还没有上前,早被张绣一声断喝,将他喝退。
张绣虽然一直呆在牛辅军中,但他对于牛辅晦暗不明的态度也一直担着些心。想来,中郎将董越的死还一直在他脑海里挥之不去,对于牛辅其人他更是战战兢兢如履薄冰以对,轻易不敢惹他。这事要放在以前,张绣大概也不可能隐忍得住。可自从他叔父张济的死,也一下子改变了他的性情。他想要报仇,必须仰赖于牛辅的人马,和牛辅交好。也正是因为他有此谋虑,故而学会隐忍,学会低头做人。他先是借助贾诩的势,进入牛辅军中,后又小心在牛辅帐下行事,为的是得到牛辅认可,以好换来将来牛辅出兵助他。
说起来,在这件事情上,虽然他明明知道胡车儿未必有错,且他张绣应该为此感到庆幸才是。毕竟,胡车儿此举虽然莽撞,却也足以见出他对他叔父张济的忠心。但他现在,在此时,他宁可寒下胡车儿的心,也决不能轻易得罪牛辅。故而,在将胡车儿喝退后,他又立即上前,拉下面子替胡车儿向牛辅向胡赤儿赔罪。
张绣来投时胡赤儿因为不在,自然不认得他,只将他当做一般人看待,本不准备理会他的,还想将事情闹大。不过此时见张绣言语唯唯,心里的火气也就消了一半,加上旁边贾诩适时为他引见,给他介绍了张绣的身份,知道他是张济的侄儿,也是不觉多看了张绣两眼。想来,张济之前在陈留、颍川一带的势力俨然不小,也是一镇兵马,虽然目下败了,到底名声尤在。而张绣虽然只是张济的侄辈,但看他能谦卑至此,倒也知道做人。加上贾诩介绍胡车儿时道是他本家,且说起来他们名字只差一字,也一下子拉近了他跟胡车儿的关系,不觉对胡车儿另眼相看,对于先前的冲突自然也就一笑淡过。
那牛辅性情本来就是起伏不定,常常因为别人的好坏而判断一个人,他本来准备借胡车儿一事发作的,只是如今见得胡赤儿跟胡车儿两人和好了,心里的气也不知为何突然消散得干干净净,且因为胡赤儿倒是对胡车儿颇为另眼相看了。嘴里念着‘两胡’的名字,不觉抚掌笑道:“赤儿!车儿!哈哈,妙哉妙哉!想我军中能得此‘两儿’,倒是难得的佳话。车儿,你上前来,让本将军好好看看你!”
胡车儿可不比张绣,张绣知道隐忍,但胡车儿未必懂这些。只他听牛辅言语中道出‘两儿’来,便是脸色一僵,鼻子一哼,心里极其不舒服。当然,要他按照牛辅的意思应声而出,却是不可能,只是恍然抬起头来,凛然看了牛辅一眼。那牛辅猛然与胡车儿眼睛一对,心下不觉一寒,脸色的笑容也一下子僵硬了。
那张绣听来,虽然觉得牛辅言语无礼,不过内心却道如能将胡车儿引见给牛辅,让他牛辅高兴了,说不定可以再从胡车儿那边借借势。他心里有此计较,还没有什么,忽然又想到胡车儿性子不好,加上牛辅言语不敬,只怕胡车儿一个脾气上来,搞不好就要跟牛辅闹翻。他心里刚刚有了这个想法,突然听到胡车儿鼻子一哼,全身不由一个抽搐,汗沁在了手心。他脑子电转着,就要呵斥胡车儿一句。不过,好在胡车儿还没有走出去,那胡赤儿却是哈哈一笑,只道:“将军要见车儿,难道不见赤儿了吗?要不赤儿也上来,让将军你好好瞅瞅?”
牛辅被胡赤儿一说,不觉哈哈一笑,也就将这件事情揭过了。那下面倒是让张绣暗暗抹了一把汗,唬了胡车儿一眼,让胡车儿且往后退。帐中也因为牛辅这一笑,紧张的气氛也是稍稍缓了缓。
那胡赤儿一笑后,又即提起天王寨兵败一事,道是无论如何,也要带兵上天王寨,一雪前耻,请求牛辅派兵给他。胡赤儿这么一说,倒是暗合了张绣的心思。想来陈诺既然在天王寨上,若是胡赤儿能领兵去杀了陈诺,却是给他报了仇。当然,在这件事情上,他还是愿意自己亲自报仇的。故而听胡赤儿说来,心下不觉一动,也想带兵跟随出战,差点就要站出来说话了。不过他这点心思早被贾诩看穿,赶紧递来一个眼神,示意他不要冒失行事。
贾诩其实一直都在注视着张绣的一举一动,对于张绣先前的举动还算是满意的。只是,在这件事情上,他当然不愿意张绣出头。毕竟,现在正是关键时期,他牛辅一直都防备着他呢,若他此时自请出战,也必引起他的更大的猜忌。虽然在此情况下张绣出走是在上计,但有时以不变应万变才是最过保险,以他贾诩对于牛辅的度量,自然知道张绣在他面前如何做才不至于引起他更大的猜忌。
那主帅席上牛辅听了胡赤儿的话,心里也是不觉一动。虽然在这件事情上胡赤儿最终是败了,但他却绝没有怪罪胡赤儿的意思,甚至在胡赤儿请求派兵的那一刻,他也觉得是该给天王寨一点教训,准备就要应允了。不过,他这边一动,贾诩也立即开口,将牛辅想要说的话立即给堵住。他咳嗽了一声,说道:“将军!天王寨的事情不急,我们慢慢理会。只那李肃代表天子而来,下的是朝廷旨意,想来他们一行都已经过了弘农城了,不久就要到我陕县来了,我们现在当务之急,是不是先要派出人去探探李肃的口风,以好做万全的准备?”
牛辅听贾诩一说,似乎才一下子想起了此事,也是不由心里一动,跟着有了莫名的紧张:“嗯!贾先生的话不错,想来天王寨虽然可恶,但他们毕竟是一群山贼,一时也翻不起什么浪花来。倒是李肃等一行关乎我西凉的生存,我们却是不可不早做打算。这样吧,天王寨的事情暂时且压下,赤儿你可带兵去迎迎李肃等一行,至于怎么做,你等会可向贾先生讨要计策。”
“诺!”
虽然有点不情愿,但胡赤儿还是拱手为礼,轰然应承了下来。
第百三十章:探听消息
弘农郡,曹阳亭。UU小说
要说起来,此地距离陕县不过百里,不两日功夫就能赶到,李肃眼看如此,倒也不用着急了。他们行了半日便将人马驻扎了下来,安营扎寨,暂做休息。那帐外面只见士兵往来穿梭,兵戈相击,吆喝成阵,都是一片热闹景象;帐内,蔡文姬一琴抚罢,便与赵雪闲聊起来。
要说起来,赵雪这一路也幸亏有个蔡文姬可以聊天的,却也不用寂寞。而那蔡文姬呢,除了路途闲暇之余抚弄抚弄长琴,就是陪赵雪说上两句话,倒也很是不错。只她两个这么一路而来,相互照应着,渐渐熟络起来,言谈里面也就无所不及了。那赵雪跟她说起陈诺,蔡文姬却也爱听。赵雪只当她没有听过她大哥哥陈诺的名目,没想到是她多想了。
原来陈诺自偃师斩杀张济三家后那是震动朝廷,朝廷上下是议论纷纷,他的名字蔡文姬那时也就听说了。不过,蔡文姬先前听的都是陈诺的战绩,对于陈诺其人却是一点也不了解,不免要从赵雪口里知道。赵雪倒是什么都跟蔡文姬说了。便是说到最后,却也不免打趣起来,盯着蔡文姬呆愣愣的看了半天,与她取笑道:“大哥哥他什么都不缺,好像就缺一个女人,看姐姐你长得这么漂亮,我见犹怜,要不姐姐就做我嫂子吧。”
赵雪说出这句玩笑话,本想取笑取笑蔡文姬的,没想到人家蔡文姬反应的倒是挺快的,立即回了她一句:“那好啊,我做你嫂子,你就替我嫁给你大哥哥吧。”闹得赵雪害羞的不行,与她说笑打闹。只今儿刚刚唠上两句,不想赵雪突然警觉起来,将蔡文姬轻轻一推,便即走向帐外,掀帐捉进里一人。那人被扯住衣甲,连连向着赵雪告饶起来。赵雪一看,却是李肃。
“咦!你这厮鬼鬼祟祟的在帐外想要干什么?快说,你是不是准备打我文姬姐姐什么坏主意!”
李肃被赵雪这么一喝问,老脸一红,赶紧道:“姑娘哪里话来,我来却是因为有事要找姑娘你的。只是看姑娘不在帐中,我猜大概姑娘应该是在这里了。刚才我到帐外听两位姑娘闹得厉害,一时哪里敢进来呀,故而……”
赵雪听来,心里一松,又即问道:“那你找本姑娘有什么事情?”
“咳、咳!”
李肃连连点头:“有事,有事!还是两位姑娘刚才在帐中提到的那人,我这里有他的消息了。”
“嗯?”
赵雪一时没有明白过来,不过转念一想,随即说道:“你说的是我大哥哥?”
“是也!”
李肃连忙点头。蔡文姬站了起来,也即向他问道:“陈将军他怎么了?”
“我大哥哥他是不是出事了?”赵雪嘴快,一口接上。
李肃却是摇头一声苦笑,说道:“当然不是,我来是告诉姑娘,本来我还道这次是要送姑娘送到邺城或者偃师那边了。不过,姑娘可知道,如今你的这位大哥哥他就在弘农。”
“什么?”
赵雪与蔡文姬对视一眼,都将眼睛看着李肃:“大哥哥就在弘农?”
李肃一点头,倒也没有多说,却是把赵雪给急了:“快说!这是怎么回事?”
李肃听来,打了个哈哈,还想卖关子,却被赵雪给催得紧,只得开口说道:“问我怎么知道的?哈哈,也不妨告诉两位姑娘,其实这件事情已经闹得整个弘农都沸沸扬扬的了。就在数天前,西凉牛辅爱将胡赤儿的数千人马想要图谋天王寨,不想却被你那大哥哥领了一支黑甲骑兵给破了,打得胡赤儿那是满地找牙……”
“有这事?”
说起来,赵雪离开陈诺时还在广宗战场,她离去之后陈诺展开了一系列的战斗,她去长安当然难以知道。便是偃师一战,那也是她在回来的途中听别人说的,这才让她知道她大哥哥其实已经在偃师一带了。而如今又听李肃说起他大哥哥领着两百骑黑甲军大败西凉人马一事,那更是听得眼睛都不眨,生怕漏掉某个细节。只她越是听到后来,便越发的思念陈诺得紧,恨不能马上见到她。
那旁边蔡文姬听来,虽然没有说什么,但也足以从赵雪的表情里看出她对她那个大哥哥的想念。越是这样,她对她的那个所谓的‘大哥哥’也就越发的感起兴趣来,只想象着这样一个传奇的人物到底是个什么样子。
那李肃本来只是想简简单单说上两句,将消息告诉她让她高兴高兴也就是了。只他最终没能经得住赵雪麻缠,只好将听来的有关天王寨一战前后事情都跟赵雪两个说了,倒是绘声绘色,像是他亲身经历过的一般,让人听来也就越发的有趣了。到后来,赵雪心里抓狂,干脆责怪起李肃来,说李肃干嘛要走这么慢,天还早着呢,咱们继续赶路吧。此话一出,把了李肃呆愣住了。
他之所以不急着走,那完全是有他自己的想法。他虽然代表的是朝廷,可想想这个差事也不是好办的,要想顺利解散这些西凉人马只怕还有些麻烦。而他,越是靠近陕县,心里也就不觉的心惊肉跳的厉害,莫名的慌乱。也正是如此,他需要一个延缓期来缓和自己的情绪,调整好自己的状态。这些他自然是不好跟赵雪她们说,只是打起哈哈,搪塞两句。而也正是他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言辞来接住下面的话时,恰时帐外有士兵来投递消息,他也就正好借此脱身。
他这边出来,就见那士兵呈上一封名刺,李肃展开一看,却是牛辅心腹胡赤儿的拜帖。
原来是胡赤儿听闻李肃等一行到了这边,便奉了他们牛将军的命令前来代为迎接。只是,在见面之前,碍于李肃‘天使’的身份,胡赤儿自然不好就这么冒然来见他,便投上拜帖,邀请他到曹阳亭一聚。李肃览罢帖子,鼻子轻轻一哼,也就回了自己的大帐。此时天色还早,来去时间也足够了。只是,他李肃到底要不要见胡赤儿,心里却是一时拿不到注意。
虽然他们以前同在董卓帐下效力,可如今董卓一死,他就必须要跟他们划清界限。更何况他自恃天使身份,岂是说见就见的。而且,他也不难猜出,他胡赤儿邀请他多半是想从他口里套听点消息。如果去了,好像有点正着他们道儿的嫌疑,但若是不去,只怕会引起牛辅猜疑。毕竟,西凉人目下因为董卓的死人心不稳,他若能表面上说几句好话,安慰他们几句,不但自己这边的工作好开展,且能将他们暂时安抚住,一时不至于出现什么动乱,倒是一举多得。
李肃计较至此,也便带上数十人,一行出了营帐,望着曹阳亭而去。
他这里本来离曹阳亭就没有多少距离,转眼也就到了,那胡赤儿一行也早已在半路等候了。两边相见,自不免要各自打两句哈哈,那胡赤儿便即将李肃等一行引到了一座酒肆内。酒肆内早已经提前准备好了些酒菜,就地请了李肃等吃喝起来。那李肃既然已经打定了主意,便是放心的吃喝,只什么话也不说。便是胡赤儿问起,他也只是尽量捡些便宜的现成话说说,安抚住他,只做搪塞。
“你个老狐狸!”
胡赤儿哪里听不出李肃话里的意思,只是碍于面子,不好跟李肃当面闹翻,便是心里也不知道骂过李肃几多回了。他面皮笑着,看看也问不出什么来,便是眼珠子一转,也就不提这事,只尽管劝酒。那李肃看看胡赤儿不说紧要事了,倒是说些漫无边际的话,什么女人,什么富贵云云,心里虽然奇怪,倒也乐得跟他谈天说地。
说到后来,李肃心情也就逐渐畅快起来,被胡赤儿奉承得不行,好不恣意妄为,开始说些没有边际的话来。说起来,牛辅点名让胡赤儿前来套李肃的话,而贾诩腹有计谋,却也不做阻拦,实在是因为牛辅点对了人。牛辅用胡赤儿那是因为胡赤儿是他的心腹,而贾诩赞同,则是因为他深自了解胡赤儿的个性,也足以适合前来说项。别人的不了解,贾诩可是知道胡赤儿这人的,知道他别的本事没有,拍起人家马屁来那是一套一套,把个牛辅拍晕了,也就不难的将李肃给同样拍晕。所谓千穿百穿马屁不穿,有些人就爱吃这一套,加上贾诩又号准了李肃的脉象,自然就也就放胡赤儿过来了。
李肃被胡赤儿一通马屁下去,那是好不像是,加上有美酒的熏陶,那更是飘飘然。到最后,直接跟胡赤儿两连席而坐,与他低声说笑,嘴巴一溜,居然把董氏女一事也给说了:“嘿嘿,你可不知道,说来你别看董卓那老匹夫长得贼丑,可是他那宝贝女儿,虽然年纪也不小了,肌肤却是贼嫩贼嫩,那个下面插进去紧得呀,那个,啧啧……”
胡赤儿听来,一口酒差点喷了出来。董卓两个女儿,长女嫁给了李儒,二女嫁给了牛辅,胡赤儿身为牛辅的心腹,他的顶头上司老婆的姐姐给这老东西给说这如此不下作,虽然说起来跟他没有什么关系,却是好歹有些尴尬,不觉心里有些微怒。只他这人却也能隐藏自己,虽然不悦,却也不在表面上,和着他的意思,追问道:“这她下面紧不紧的,都尉大人你又没有试过,却是怎么知道的?”
“嗨!你这小子,看你说的,我没有试过能乱说吗?”
李肃说来,歪眼看着胡赤儿,向着他嘿嘿发笑。他眼睛亮起,酒盏往嘴巴上一送,连连鼓捣下几口水酒,好不畅快。
看着李肃那奸笑的眼神,胡赤儿心里一动,头皮不觉发麻:“可这……可我听说李儒死后,他那妻室也就失去了踪迹,到现在都还不知道她是死是活呢。都尉大人你说这些……”
“怎么,你不相信我说的?不妨告诉你,他李儒死后他的女人也就已经偷偷接到我的府上去了,只我对外一时不好
说出此事,自然也就隐瞒了下来,别人知不道罢了,还道是她死了。嘿嘿,要说起来,这件事情我还没有告诉其他人呢,你还是第一个知道的哦。怎么样,你准备如何谢我?”李肃说着,又是连连推杯换盏起来,只可着劲的吃喝着。
那胡赤儿听了此事,心里也是腾的一惊,咬着牙齿,暗暗点了点头。怪道李儒死后她的妻子就跟着不见了,原来是被这厮给藏了起来。所谓酒后吐真言,胡赤儿倒是很相信他的话。同时,李肃能将这种绝密的事情说出来,也足以见得他是喝得够多了,此时要想从他嘴巴里套出一些话来,只怕不难。
那胡赤儿想到此,也即装模作样的对他‘感激’两句,喝面两口,偷偷的将话锋一转,慢慢的转到正事上儿来。这次,那李肃倒也干脆,掀着酒盏,与人笑道:“啊哈哈,你说这事啊,你难道不知道吗,我没告诉你吗?哦,我没告诉你?好好,此事说来,却也简单,我此行目的当然是为解西凉兵马而来……”
“哦?怎么个解法?”
“怎么个解法?嗯,这个问得好,问得妙。我就告诉你,这个解法嘛,我不说将军你也应该明白。想你西凉兵马屯扎此地,朝廷肯定是不允许的,朝廷的意思当然是希望陕县兵马就地解散,速速回到各自原地。”
“就这些?”
“啊,当然就这些。”
胡赤儿听来,眉头微微一皱。说来,董卓死后,对于西凉人的去留问题西凉军内部其实也早已经开始了臆测了。这个臆测的结果,是由‘解散’到‘被收编’,各种都被想到。便是到了最后,甚至传出朝廷可能要尽诛西凉人等,越传越凶了,自然军心也就越发的不安了。而正是因为如此,他牛辅便会生出不安之心,想要在朝廷旨意正式下达之前,先派出胡赤儿来打探消息,为的是能够提前做好准备。如今,他胡赤儿也终于从李肃口中套听到了消息,虽然解散兵马对于他来说很是不愿意接受,但并没有到最坏的一步,也终于算是轻吐了一口气,暗暗的摸了一把汗。
只要不死,一切好办,相信牛辅听到这个消息后他一定会高兴的。
胡赤儿想到此,突然心里一动,又即问道:“解散我西凉人马后,朝廷当真便放我等平安回归西凉?”
“呃?”
李肃长长的打了个酒嗝,突然愣愣的看了胡赤儿一眼,半天不说话。胡赤儿被他看得发毛,也不知道他是怎么了,就是半天不说话,正欲再次追问时,只见那李肃一颗大脑袋往前一伸,往那胡赤儿胸口上大咧咧的一撞。那胡车儿胸口吃痛,也没有想到他会真的撞上,一个没有坐稳,差点就要仰面倒下。他被李肃这么一戏弄,顿时心里就有了火,差点就要跳将起来了。不想那李肃又即端起巴掌大手来,往他脑门上一掀。
“啪!”清脆一声响,跟着只见他点着他脑门笑道:“你这厮糊不糊涂,解散了你西凉人马后,便是各自顾各自的了,如一盘散沙一般,别说是朝廷了,便是遇上随便一家关东人马,就说,就说是他陈诺,你们便自以为抵挡得了么?哈哈,解散人马放你们回去,你们是真傻还是假傻?你们还真的就相信啦?想来,就算是放过其他人,那牛辅身为董卓的子婿,如何放得?”
“当然啦,朝廷也知道,牛辅手上有数万人马在,要想征剿他谈何容易?若是能够先将他人马都给解散了,他手上无兵可用,如此莫说是关东.军了,便是一个小小县尉手下有个几十号的人也足以对付他了。哈哈,这个简单的道理你还想不明白,可怜都笨死了,还要我来教你?看你笨的,还做着梦呢!”
李肃说着,用着那只厚实的手掌连连拍打着胡赤儿,便是一声响过一声,越打越起劲了。只那胡赤儿内心里却是焦急如焚,听到这个消息后是魂飞天外,哪里管得他动手动脚,只任由着他拍打,也完全忘记了是什么一回事情。如果说饶过西凉人独独不能饶过牛辅,那么,他胡赤儿当也在不可饶恕之列。他胡赤儿身为牛辅的心腹,替牛辅干尽了所有的坏事,天下有谁不知啊,要是追究起来焉能没有他的一份?他的心往下沉去,终于到了这时,他为自己的命运开始了担忧,不得不计较了起来。
如果说牛辅已是不可饶恕,而他又因为跟牛辅的这层关系而受到牵连,那么该怎么做才能将他跟牛辅这层关系扯开呢?该怎么办呢?胡赤儿不觉的计较起来,一时间却也想不出个所以然了。只他一时苦无对策,不免唏嘘长叹。便是这时从着纷乱的思绪中晃过神来,突然觉得脑袋上一痛,这才发觉被李肃那小子给打了自己许多下了,他心里有气,端起一巴掌,哐的往他脑门砸下,倒是立即将他这个醉汉给打晕了过去。胡赤儿这边想了想,还是起身朝往就走。
第百三一章:贾诩画策
“白骑兄,左头领,慢送,请回吧!”
天王寨山下,陈诺带同张晟,高顺等向着张白骑、左校辞行。
就在数天前,陈诺与张晟等同上天王寨,将张白骑救出,并以黑甲军遏制西凉胡赤儿所部的势头,这才转败为胜,将胡赤儿败走。胡赤儿虽然败走了,但天王寨的事情不是一两日能够解决的。首先,叛贼王故失去了消息,不知是跑到那里去了,需要派人探查。而王故虽然走了,天王寨内仍是留有不少的王故心腹,需要处理。再有,先前一场大战下来,留下许多尸体需要掩埋,人心需要安抚。当然,天王寨大头领已死,到现在大头领的位置仍然空缺,在此人心未安之际,也亟需一个出来带头的人。身为‘无冕之王’的张白骑在此情形下,当然是应运而生,被一致推选为‘大头领’,荣登天王寨寨主宝座。于是,本来王故为自己所耗时准备的一场接任大典,倒是便宜了张白骑,且客人都是现成的,不需他请。陈诺自然也在客人之列,就被留下来‘观礼’,耽搁了几天,这才从天王寨辞行。
当然,说起‘观礼’一事,如果说张白骑是直接受益者,陈诺则是他们之中最大的赢家。
要知道,当晚上雷公传黑山令时,若非是陈诺出面,亲自来战雷公,将雷公打败,替关中好汉出了个头,其他家人马不知道要被逼成什么样儿呢。情况好点的,可能就要迫不得已巴巴的接下黑山令,就此屈尊于黑山,成为黑山分部;而坏的,前两家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不但身死,且寨子上下人等还可能从此被黑山瓜分给别家。也正是因为陈诺的出头,破坏了黑山的野心,挽回了关中各家的面子,陈诺对于他们那是有如‘恩人’一般的存在,且因为他不但带着黑甲军击退西凉,还将黑甲军收归己有,这样的事情实在是让人扬眉吐气,也难怪陈诺在他们心目中的形象一下子高大起来。于是在‘观礼’上面,各家人马都是络绎不绝的向着陈诺敬酒,且都委婉表示今后但有驱使,谨遵陈诺号令。
其他各家都积极表现,张白骑更是不甘落后,劝陈诺将天王寨纳入他的势力范围。甚至建议他,黑山既然有传黑山令,陈诺何不效仿,将关中各家绿林联合起来,由他陈诺统一号令。陈诺当时听来,心下虽然一动,却也没有放肆应承下来。张白骑的主意虽然是好,且统一关中绿林的确有利于他,但他却很是清楚,他现在还不足以办成这件事情。虽然,他于他各家有恩,但他并不认为这种‘恩’足以让各家真心诚服,否则他们在黑山的威逼下,为了自保他们也完全可以暂时选择屈服的。只是他们最终没有这么做,正是因为他们骨子里的叛逆的天性,让他们更加愿意选择各自为政的局面,这是陈诺一时无法强求的。
时机没有成熟,陈诺当然不能冒然进行这件事情。
虽然他这个绿林的‘盟主’是没有做成,不过得到了关中各家绿林对他的好感,也足以成为他以后争霸关中的资本,有此资本,陈诺何愁不成大事?所以陈诺推辞得潇洒,走得潇洒,并没有半点的拖泥带水。这点,更加的增进了关中各家绿林对于陈诺的好感。
要说起来,在张白骑提出由他天王寨牵头,统一由陈诺号令关中绿林之时,其他各家心里都是打着一面鼓。他们不愿意接受黑山,自然是有他们自己的想法。同样,如果让陈诺当了他们的‘总盟主’,在他们头上安放一个‘太上皇’,他们也是觉得心里别扭。虽然,在张白骑提出时,他们还是一口一个应和,便是真的促成了此事,他们也未必会出面反对。只是,事后只怕也必小瞧陈诺,将陈诺之前替他们各家出头看成是利益的驱使,是怀揣了某种不纯洁的目的。也幸好,陈诺当场一口回绝了,这才让他们各家脸色缓和了下来,且对自己的想法很是惭愧,也就不觉增进了对于陈诺的好感。
这次陈诺下山,除了张白骑,左校等各大头领相送,其余尚留在天王寨‘观礼’没有回去的各家寨主,也都出来一起送陈诺一程。陈诺这边自然是与众家寨主各个作别,拖延了好长时间这才真正的上了路。
说起来,陈诺来时不过十几骑,如今加上新近收服的一百多的黑甲军,队伍一下子变得壮大了起来。当然,这其中还不包括张晟的数百虎头寨人马还有高顺借来的八百绿林寨弟兄。于是,这三家人马加起来,浩浩荡荡也有个千余人的样子,看起来倒像极了一支远征军了。本来,他来长安为了不引起西凉人的主意,才只带来了那么十几个人,这下却因为天王寨一战杀了胡赤儿一马,又从雷公手中得了这些甲士,不显眼也显眼了。如今事情既然已经惹了起来,此去长安也必路途
艰险。
不过,好在目下正好碰上董卓身死,西凉各家人马都在不安之际,此时入长安也必阻碍要少些。便是有那么一两个不懂事的,手上有这支黑甲军在,却也足以保命了。说起这支黑甲军,陈诺既然能够将他们从雷公手上夺来,自然也就有办法指挥他们。还别说,这支本来跟随雷公前来的人马,在经过数战后,对于陈诺是深深慑服,也完全听命于陈诺了,陈诺如今号令起他们来很是得心应手,就像是这支人马本来就是他的,如今不过是由雷公交还给了他。
只是悲催如雷公,本来是前来传黑山令的,黑山令没有传成,差点被王故给做了。他能够逃出来也多亏了陈诺的帮忙,所以面对陈诺当时不将黑甲军归还,他也是颇为无奈,最终却是稀里糊涂的将黑甲军交给了陈诺。说起来,雷公半路上还是后悔不迭,有几次还想要折回来向陈诺讨要,不过最后还是碍不下这个面子,也就一甩手,直接回了黑山向张燕请罪。这且按下不提。
只如今陈诺身后多了这群黑甲军,内心也不免激荡起来,有了各种想法。想到张燕这小子在黑山设立分部,以小帅统领之,且组成了专门的亲卫军黑甲军,到底对他有了些许的启发。他一路还念着,他的亲卫部也没有一个专门的名称,且各部也都很是混乱,看来有必要将来整治整治了。
只是,一想到‘整治’,心里却又不免犯起嘀咕来。毕竟,到目前为止,他在袁绍帐下那可都是一直‘中规中矩’的做着事情,没有做出半点的出格举动,甚至连潘璋提议在军中设市他都不敢轻易妄为,实在是因为碍于监军沮授在。想只要有这个‘监军’在,他若是想有任何的动作却也绝对瞒不过他的一双眼睛。到时事情没有办成,只怕让他将情况报到袁绍那里,那就不妙了。想袁绍其人本来就是一个多疑的性格,岂能任由他恣意妄为,也必出面干涉,且还搞不好对他疑神疑鬼。所以说到底,这件事情还只能是暂时压下,以等待将来再有作为吧。
当然,与陈诺这次一同离开天王寨的,除了高顺,祝融青衣等,还有一人。这人就是米莱。
天王寨大战后,陈诺也因为后山那场大火再也没有瞧见米莱,让人去找却半点也没有踪迹,不免要担些心。说来,米莱虽然跟他没有什么大的关系,但人家毕竟是跟他一起来的,就这么突然失去了消息自然是不好。不过,也正在陈诺担心之际,不想米莱又突然回来见他了,且毫发无损,陈诺自然高兴。对于别后之事米莱也是三缄其口,陈诺也就没有多问。这次下山,也一并带了下来。
陈诺这边一行出了天王寨,一路紧赶慢赶,朝着陕县而来。那张晟半路别了陈诺带着所剩的弟兄先回了虎头寨,高顺则回了绿林寨交还借来的八百人马,又与陈诺等一同上路了。这次,与陈诺一行的也就是黑甲军和他带来的十几个亲卫了,一行人虽然还是有点显眼,但因为都是骑兵,倒是走的要快多了。
陈诺这边望着陕县赶来时,却说去往曹阳亭的胡赤儿也已经离了李肃,先行赶回陕县,将套到的消息跟牛辅说了。
那牛辅听到朝廷意思,是准备表面解散西凉,实际等解散西凉后,又要诛杀他,他的心里大恶,吓得满头大汗,不知所以了。他什么人也不见,只留下胡赤儿,又叫人传见贾诩,三个人在帐中关起门来商讨此事。
贾诩听完胡赤儿前后话,也只是一个劲的捻掐着胡须,眉头微微打结,一时不语,陷入了沉思之中。对于这件事情,真正说起来他与牛辅的心情其实也差不多,同样的沉重。虽然听胡赤儿话里只提到不饶牛辅,却也不难想象,牛辅不饶,像他们这些西凉将领只怕也饶不过。如今朝廷的意思既然已经明确了,他贾诩身在覆巢之下,当然得考虑自身的命运。
帐中,牛辅用着一对眼睛巴巴的看着贾诩,有点乞怜的意思,却半天不见贾诩开口,不免内心捉急:“贾先生,你倒是说话啊,这件事情我西凉该怎么办,你倒是替我拿拿主意啊,你平时不是主意多得很嘛!”
胡赤儿看见牛辅急色了,心里也是惶惑着,不由拿这一双眼睛也即瞅着贾诩。
贾诩捻着胡须,抬头看了牛辅一眼,没有立即开口。
帐内,气氛沉重多了。
也正是牛辅抓狂着准备再次发话时,却见那贾诩慢悠悠的说了起来:“朝廷的意思都在胡将军的话里了,不过是准备先行解散我西凉人马,然后再治将军等罪。哈哈,他们这个主意倒是不错,想来只要先行解散了将军身边的人马,到时将军就成了孤家寡人了,他们对付起来自然也就容易得多。然而,如今我们既然
知道朝廷的意思,要想应付却也不难。”牛辅听来,眼睛一起,哈哈笑道:“我就知道先生一定有主意,快说快说!”
贾诩捻须慢道:“无他!既然这件事情迟早是要来的,我们索性在来之前,先将他们传开。只要我等把朝廷的意图跟下面说了,再加油添醋,让下面人人自危,他们为了自保也就不会任凭朝廷这么办下去。而只要将下面的人心收拢了,拧成一股绳子,为我等所用,还怕不成事吗?”
牛辅听来,眼睛一转,说道:“贾先生的意思是要我等抗拒朝廷圣旨不遵?可如此一来,我西凉不就真正成了反贼了么?到时……”
贾诩却是一笑:“自古以来都是成王败寇,只有失败的人才是反贼呢。将军,既然朝廷已经逼迫我们到了这一地步了,难道还想束手就擒吗?如果是这样,我西凉人马一散,可就真的成了一盘散沙了,随便什么人都能将我等轻而易举的杀害。而如果不,则趁机收拢人马,西攻长安,打着为董太师报仇的名义杀过去,号召起其他各路西凉人马,还怕不能成事?”
“什……什么?你要我起兵攻打长安?”
牛辅一个轱辘,差点栽了下去。他手心沁着汗渍,额头上汗珠滚滚。说来,他这人性格猜疑,杀人如麻,当却并不是一个有野心的家伙。就算这种反天子的事情他老丈人董卓做过,但他却从来没敢想过。今日突然被贾诩提起,那是心口连连跳着,只觉得身上的肉都在颤栗着,差点一口气没有提上来。他一挥手,便是赶紧打断贾诩的话:“贾……贾先生,你这话还是少说,我们讨论的是如何应付朝廷这道旨意,如何让他们收回去,却不是干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情。”
贾诩画出此策,却是经过一阵纠结的思考的。当然,他说出来,其实就知道牛辅多半是会反对的。只是,在目前看来,西凉军中最大的势力就剩下他这一伙了,且他还是董卓的子婿,号召起来自然也就有力道,非他达不到那个效果,也只能是选他。
贾诩当即说道:“如果朝廷的旨意能够收回,或者可以稍稍商榷一二,我何至于说出此等话来,冒此大险?将军你也应该听说了,如今在朝廷把持朝政的可是王允。王允那人一直包藏祸心,在董太师眼皮子低下那么多年董太师尚且都没能瞧出他来,足见他心思之深沉了。想他这样一个人一旦把持了朝政,焉能放过我西凉人等?且那人脾气又是拗得紧,岂是易与之辈?再者,蔡伯喈乃当世名士,就因为曾经受过董卓一点恩惠,便借故一声叹息就将他拿下大狱给斩杀了。似他这般全无儿女之人,你还指望他能够宽宥我西凉等辈?更何况,将军你可是听胡将军传李肃那厮的话的,说道便是饶了其他西凉人,也决不饶将军你,将军你以为不杀上长安,还有其他的路可以选择吗?”
“这……”
牛辅的心往下直沉,贾诩的话不无道理,他不能不深思。只是,若是让他领导各路人马杀上长安,自问不是这块料。如此纠结着,心里很是拿不定主意,不得不将一对眼睛瞅向胡赤儿。胡赤儿可是他的心腹,平时有什么不决的事情就会找他,他如今遇到困难了,自然是不会放过他。只是,那胡赤儿内心其实到现在也是无法平定。
要他听了贾诩的话,然后盲目着追随牛辅杀上长安,这样的事情他是不敢想象的。毕竟,这可是大事啊,岂能轻易就能决定的。更何况,长安要是那么容易攻打,还用贾诩说,他早劝唆胡赤儿去取了。而一旦起事,长安没有拿下,他们这边那可就得背上叛逆的罪名,且小命随时不保。这可是性命攸关的大事,他岂能草率决定?
他左右一想,如果不这么做,干脆任凭朝廷解散人马,他回归故里,好歹不是谋叛之罪,说不定还能捡上一条小命。可这样做毕竟还是不保险,指不定如李肃醉酒后说的那样,到时他半路上,随便一个县下都尉的几十人就将他给拿下了。胡赤儿眼睛左右乱转着,脑子里飞快的想着一些事情,也根本没有注意到牛辅的投来的目光。
只他豁然抬起头来,与牛辅对视了一眼,恍然是眼前一亮,似乎从牛辅身上找到了生之希望。看来,想要活命,就得指望在牛辅身上,或者说,指望牛辅这颗大好头颅了。
他心里这么计较着,听到牛辅的垂询,便也不假思索,替牛辅拿起主意来,说道:“其实贾先生的话对着呢,将军你不妨就听贾先生的吧。”牛辅向来没有主意,听胡赤儿赞成,也就二话不说,点头道:“那这件事情就这么办,具体的就交由先生主持吧。”
“诺!”贾诩听来,躬身而起,领了命令也就出去了。
第百三二章:大好头颅
“你们听说了没有,如今董太师身死,朝廷说要杀尽我西凉人呢!”
“杀尽我西凉人,不可能吧?”
“怎么不可能?你是不知道,想那蔡左中郎将就因为受到董太师身前恩赏,他一死,王允王司徒就找他麻烦呢。www.uu234.cc蔡左中郎将知道吧?对对,就是那个编修汉史的大名士,你想他一个舞弄笔杆子的文人,居然也被王允王司徒找了个借口下大狱给整死了。想来王司徒连他都不放过,更别说是我们这些整天在刀口上舔血过活的了,想来要是被他们给捉了,那还不要把我们给活剐了啊!”
“这……这个真事?”
“如何不是真的?”
“这……这可怎么办呀!”
“嗨,还别说呢,听说朝廷的人已经快到我陕县来了,他这一来,指不定就是来传朝廷的旨意,要来杀我们呢。”
“果……果真有这事?!”
……
陕县牛辅军后军一营帐内,生着篝火,渐渐的围拢来一些巡营的士兵。他们也已经完全忘记了各自的职责,只围着篝火,唾沫星子喷了起来,激烈的争论着有关朝廷天使的事情,无不为着自己的命运担着忧心,且话说到后来,也越发的让人来了劲,只一个劲的让他们争论不休。出去了一批,又进来了一批,反正没有少过人。
也正是他们说得心惊肉跳,各自盘算着厉害时,突然帐外呼啦一声,帐门掀开,猛然灌进来一口飓风。这风一吹,那没有站稳的,差点就被掀倒在地,便是那盔帽戴斜了的,哐当一声,直接吹落。也是这口风太过猛烈,中间那口火盆突然噗嗤一声掀翻在地,火星四溅。帐内的七八人只被这风吹得一愣,各自往外就走,还哪里去顾那口火盆,不霎时火星点着了旁边一堆枯槁,哗啦的就烧了起来。那左右人等只道这口风邪乎,以为是天意,就更加没有心思去扑火了,往着帐外就跑。
他们说了一夜的朝廷,有那些心虚胆小的,眼看着帐篷烧了起来,脸上色变,嘴上咕哝着:“营帐着火,这是上天在暗示我们啊!看来,再要不跑,只怕小命不保啊!”这边有人胡乱猜测,那边有人看到火,只不知情,便即乱叫起来,还道是朝廷人马杀了来,要来杀他们西凉人了。本来就不算安定的军营,一边火起,一边有人大呼小叫,还有人干脆趁火打劫,抢了东西就走,乱成了一团糟,人心也跟着大动。
中军牛辅营帐,将军牛辅刚刚入睡。
说起来,此时已经是半夜了,他牛辅现在才入睡,实在是晚了些。这也难怪啊,自从胡赤儿从曹阳亭回来带回了朝廷的消息,那是整日让他不安啊。虽然在这件事情上他最终被贾诩说服,准备来个鱼死网破,鼓动部下人等一起起兵,准备回攻长安。只是,计谋虽然是定下来了,但牛辅的心却实在没有定下来。也难怪啊,胡赤儿带回来的话很是明显不过了,说是就算饶了西凉人也绝不饶他牛辅,这叫牛辅如何心安?便是在白天时,他都不敢轻易出帐了,用重兵保护在大帐周围。
这还不行,有人来先以卜筮的方法预知吉凶,吉者可见,凶者当即斩杀。又觉得还不够保险,干脆把自制的辟兵符也给贴在了帐外,且还以斧挂在旁边以为自强。他惶恐着,一直不安,甚至连做梦都被吓醒。他白天时,干脆将那些金银细软都收拾了,放在了榻边,只等有什么事情随时准备好逃跑。他有这个担心,夜晚再好又岂能睡得着?
他只刚刚迷糊了两下,忽然又是被一个噩梦给惊醒,坐在了榻上。他两眼圆睁着,望着漆黑的内帐,空空荡荡,有一种被黑暗给吞噬的恐怖,使得他本能的一个寒战。他眼睛乱转着,一时间好像是短路了,也不知道想些什么,只紧急的喘了几口气。只他还没有反应过来,突然帐外的火光射了进来,刺红了他的双眼。同时,那帐外一声声的呼叫声,也都望着他耳孔里猛灌而来。他这时忽然睁大双眼紧盯着烧红的帐壁看,耳朵撑得老大的,张耳去听
“朝廷人马杀来了,要尽诛我西凉人啊,大家快跑啊!”
“杀了他,杀了他!”
……
一声声,望着牛辅耳朵里钻来,牛辅是浑身一震,吓得额头上汗珠直滚,眼睛乱翻着,心里突突跳个不停:“杀他,杀谁?杀本将军吗?都……都反了吗?”牛辅也没有听清楚,只听到‘杀’字再也躺不住了,赶紧是一个轱辘爬起榻来,趿上鞋子往外就走。也许是他太过敏感了,就连晚上睡觉前也没有脱衣服,起身就走。只他刚刚跑出两步,突然又想到榻边还有一匣子金银没有带走呢,赶紧是重又回头,抱起沉重的匣子望着帐外就走。
帐外有十几个亲兵在看守,他们因为后营的火光和动静也都惊住了,怕有人趁机对将军不利,早是团了过来。只他们这边散在帐外,突然看见帐内有一人窜了出来,也都是吓了一跳,一时没有看清是什么人,还喝叫了起来。只那牛辅本来就心虚,被这一声叫,本能的扯步就跑,根本也不理会他们。有两个亲兵想要去追,被那些机灵的看出是牛辅,赶紧将他们给拦住了。
“这是怎么回事啊,刚才那不是牛将军么?他这么晚了一个人怎么就跑了出去,还不想让我们知道?”
“那我们要不要去追?”
“追什么追?将军他偷偷出去不想让我们知道,自然就有他的道理,我们去追岂不是忤逆他的意?你要不怕砍头,自己去追就是了!”
“……”
这样一来,牛辅这边出了大营,那些看守在营外的亲兵们虽然是知道怎么回事,却也没有一个人敢追上去的。这也难怪呀,牛辅平时就动不动杀人,董卓事后更是神经敏感,他们要想多活两天,还真不好乱来。只是牛辅这么半夜跑出去,要是有个好歹,这却不好交待了。这些人又担着这些心,只又不知该去追的好还是不追的好。
那牛辅只信得过胡赤儿,他一出营帐,直接望着胡赤儿这边跑了过来。那看守在胡赤儿营帐外的亲兵突然见到人影闪动还道是什么人,当即是一声喝问。那牛辅听来,如当头一个霹雳,吓得赶紧是扭头就走。只他走了两步,身后帐门掀开,一人叫道:“来人可是牛将军?”牛辅听来,见是胡赤儿,方才心下大动,连忙应了一声,走了过去。
“呀!果然是牛将军,快快入帐!”
胡赤儿一边请了牛辅进帐,一面呵斥亲兵两声,方才转身跟着进来。大帐内灯火还是亮着的,却是胡赤儿因为朝廷的事也是睡不着,又被后军的动静给惊醒,方才挑灯起来,寻思着一些事情。只他刚刚坐定,不想被帐外一声断喝给惊着,还道是有人杀了过来,当即是走出帐来,看到的却是牛辅。胡赤儿不知牛辅半夜所来何意,但见他怀抱着一个匣子,瞧起来挺沉的,应该是有些什么好东西装着,胡赤儿看到不觉眼前跟着一亮。
那牛辅一心计较着外面的动静,哪里发觉得了胡赤儿这个贪婪的眼神,只是与他说道:“赤儿,本将军平日待你怎么样?说来我可从没有亏待你吧?我也就直说了,想来今晚的情况你也是看到了,只怕不是个别人,恐怕都要反了。如其等他们杀过来,赤儿你还不如保本将军出营,本将军自不会亏待你!”
牛辅说着,拍了拍怀中匣子,与他道:“这里面的富贵我与赤儿一人一半,赤儿你看可好?”
胡赤儿悄悄的咽了口口水,连连点头。其实说起来,他心里也是一直不安,还想着将牛辅拐骗出去呢,现在倒好,牛辅是自己送上门来了,焉有不同意的道理。只他又故意说起:“虽然说目下形势有点微妙,可牛将军你毕竟是与贾先生定计在先,这时我们突然走了,是不是要跟贾先生提前打声招呼,向他讨要意见?”
牛辅听来,立即道:“跟他讨要意见?呵呵!笑话,只怕等会事情起来,他自身都保不了,还能指望上他?更何况,散播消息是他,如今都弄到了这一步了,本将军我不怪他已经很是不错了,还想我怎么样?”牛辅也不多说,只催促着胡赤儿与他一起上路。那胡赤儿心里有了计较,便请求再带上几人一起上路。那牛辅也没有多想,反正只要有人保他,其他事情也就不再多去计较。
他们这边商议定了,便即裹着细软,一行人望着辕门那边逃了开去。还别说,此时后营的乱势几乎已经蔓延到了各帐了,到处都是人头攒动,火把乱走,也根本没有几个人认真注意到他们,他们也就很快趁乱出了营帐,一路漫无目的的望着西面走去。先时,那牛辅一心逃窜,也根本没有顾及方向,只盲目的跟随着胡赤儿一路走来。只他越走越觉不对劲,忽然一抬头看见头顶的半弦月挂的方向,也立即愣住了,赶紧是扯住胡赤儿的袖甲,跟他说道:“错了错了!那边是西面,朝廷就在那边,我们此时如何能往那边去呢?我们应该往回走去东面。”
胡赤儿听他一说,也即说道:“去东面?难道将军不知东面都是关东人马?他们跟我西凉从来都是势同水火,我们过去不是自找苦吃么?”也不管牛辅,带头继续往西面赶去。牛辅被胡赤儿这个举动给愣住了。要知道,胡赤儿向来都是听他话的,叫他东就往东叫他西就往西,何曾有过半句废话的,今晚他是怎么办了?
牛辅拽住胡赤儿袖甲不放,只道:“赤儿,你听我的,西面不能去啊,王司徒在那边等着我们
呢,我们过去是自投罗网啊。赤儿你听我的,快快调头向东。到关东了,我们大不了隐姓埋名,以后再找机会慢慢回来……”
胡赤儿却是不理他,黑夜里嘿嘿一笑,突然对着其他人说道:“牛将军说得在理,可是弟兄们,要是牛将军不去西面,我们如今将他的脑袋卖给王司徒,卖给朝廷啊?是不是?”
旁边三五个早已经拦住了牛辅去路,他们站在那里只是吃吃的笑。也难怪,他们可都是胡赤儿的心腹,在这之前胡赤儿就已经跟他们商量好了,牛辅身上的金银大家分了,他的脑袋一起拎去长安卖钱。他们此时听胡赤儿将话说到这一步了,也知道是准备动手了,一个个也就插定腰,定住身,吃吃笑着,轰然应和着:“是啊,我们当然是要去东面了,不然怎么将牛将军的大好头颅卖给朝廷呢?”
“这……”
牛辅再傻,看到胡赤儿贪婪的眼神,听着他肆无忌惮的话,心下早已经凉了下去。他全身上下一个颤栗,心里悔恨难当。他是没有想到啊,就连让他最是信任的胡赤儿都出卖了他,试问天下间还有几个人是他可以信任的?他哭吗?哭给谁看?笑吗?岂是笑得出来的?他在胡赤儿面前,终于的勉强挤出了一个哭笑不得的笑容,与他道:“这,赤儿,我就知道你喜欢开玩笑,这一定不是……”
眼看着两边人都围了上来,胡赤儿也已经面目露出了一股凶光,他牛辅膝上一阵颤抖,话说到一半,不觉一个咕哝,直接跪爬在地,连连向着胡赤儿讨饶起来:“赤儿,赤儿,你不是要钱吗,这里的我都给你还不行吗,我也不跟你对半分了,全给你全给你,求你,求你……啊!”
突然一声惨呼,一把雪亮的刀子从着他后背透胸而过,鲜血跟着将那把刀子给扯成了血红之色,成了一条火红色的布匹。胡赤儿看也没看那拔刀之人,只是嘿然的瞧视着牛辅,将手搭在他肩膀上,蹲下身来,呵声与他说道:“牛将军啊,你可不能怪我赤儿啊,将军你被逼得没路走了,这才想到要隐姓埋名,可我赤儿不能这么做啊,我可还想要多多升官多多发财呢。再说了,你牛将军的人头不但能买我富贵,且还能保我性命,想来将军这颗大好头颅如此值钱,换了也就换了,还有什么值得可惜的,将军你说是吧?”
胡赤儿一面说着,一面站起身来,拔出腰间佩刀,用着森寒的刀芒对着牛辅脖子上猛然一挥而下啪!一颗血淋淋的大好头颅跟着往地上一滚,就有旁边心腹赶紧提了起来,拎在了手上,不免还要笑话两句:“朝廷要尽诛西凉人等,如今牛将军的首级就在我们手中,我们要是拿他去见王司徒,不怕王司徒不赦免我等,且还说不定能得个一官半职呢。”
听着那人的话,两边人等都是连连的点着头,很是肯定这场富贵算是到手了。那牛辅一死,怀里抱着的那个木匣子也就落到了胡赤儿手里。胡赤儿用手仔细掂量掂量,只觉沉得很,少说有个几十斤的样子,倒也颇为满意。他这边让人草草将牛辅的尸体给埋了,只将他的首级拿在手里,便即启程,一路往着西面而去。
却说牛辅跟胡赤儿一行出了大营后,营内因为无人镇压,很快也就乱得不成样子,都快被掀翻了天。便是那贾诩,在营内听到响动,也很是吃惊,赶紧连夜带兵去找牛辅商议办法。只他哪里知道,牛辅半夜不在营帐,问帐外亲兵,亲兵们也只一个个茫然不知怎么回答,有机警的便说将军可能是去了胡赤儿帐中。贾诩也不好耽搁,一想大概也是,便又连连赶到胡赤儿这边,没想到胡赤儿这边也是走的一个人都没有了,就连亲兵也都散去了一半。
他这边找不到主事的牛辅等人,那边火势蔓延,且乱兵成股成股的望着中军这边攻来,他贾诩也不敢大意,赶紧回了自己帐篷。只半路上好像是听说牛辅跟胡赤儿出了辕门,不知去向了,贾诩一猜度,也知道以牛辅那性子,大概是被营内的动静给惊怕了,敢情是不留一句话拍拍屁股就走了人。他走不要紧,可营内还有个数万的兵马,若是不能有人出面压制,只怕事情一旦闹大就无法收拾了。
要说起来,贾诩在营中的威望算是颇高,要是他亲自出面当也没有问题。只他这人没有独当一面的习惯,也不敢冒这个险,自然也就不好亲自站出来说话。他想了想,突然想到一人,眼前跟着一亮。也许牛辅这一走,倒是给了这人一个绝佳的机会了。想来,这个机会可是千载难逢啊,如果抓住了这个机会,将眼下的问题解决了,那么他的威望自然也就跟着提高,不怕成不了事。
贾诩想到这里,再也坐不住,赶紧带着亲兵径直望着张绣军所在地去了。
第百三三章:杀上长安
陕县西凉牛辅军大营。www.uu234.cc
因为无意间的一口飓风,将后营一营帐内的火盆吹翻引起了一场大火,乃至引爆整个西凉军。本来西凉军因为董卓之死,朝廷来人,军心就已经不稳了,加上这两天‘尽诛西凉人’的传闻满营都是,各人不安的一张心弦,也正是被这场大火给撩拨而动,躁动不安,人人不能自己,一发而不可收拾。后营先乱,很快传到了左右营,再传至中军大营,乃至前营全军。将军牛辅,本来该在这个时候站出来的,却因为内心惶遽不安,在这时偏偏裹挟着金银细软,邀上胡赤儿等准备向东逃难。
可惜的是,将军牛辅不知死活的与胡赤儿同行,简直是自己找死。他胡赤儿本来对于牛辅还是有点感激之情的,然而,这点感激之情并没有让他对他起任何的恻隐之心。毕竟,他自知在大难面前,如果不能做好补救措施,那么最后势必要重蹈牛辅覆辙,难免身死败亡。于是,他毅然决然的将牛辅给宰杀了,割了他的脑袋,分了他的金银,准备上长安向王允恕罪请功。
牛辅这边死了,西凉军数万人马无人主持,如果继续乱下去势必酿成大患。也就在此风雨飘摇之际,身为牛辅以下最具人望的讨虏校尉贾诩,适时出面,力挽大厦于将倾。当然,他出面并不是想挑起这根大梁,反是想将这根大梁让给他人,让他人为他挑起。他能想到的,当然是目前仍然寄居于牛辅军之下的将军张绣。
对于张绣其人他也已经暗自观察好久了,总之对他还算是比较满意。想他这样一个沙场小将,在他叔父张济死后仍能隐忍托庇于将军牛辅之下,实在是不容易,想来他心志若非坚定,也断然做不到这点。而这,也正是一个做大事人的首决条件。当然,贾诩之所以选择张绣,也并非是仓促间做出的决定,却是早在这之前就已经将他‘物色’好了的。毕竟,贾诩最是能够观察人物,在此之前,张绣之投,董卓死讯传来,当他看到牛辅一系列的举动时,他就知道牛辅非是一个能够成大事的人,而他,也为此隐隐担忧。也正是他愁眉不展时,在帐下看到张绣的存在,也立即在心里将牛辅跟张绣做出了一番比较,得出的结论,无非是张绣强过牛辅。
想来牛辅虽然在西凉军中声望颇隆,却并不是一个可以侍候的主。而张绣目下虽然是寄人篱下,且资质颇嫩,但他好歹是西凉将军张济的侄儿,多少还能沾上点光,要想成事也不难。有鉴于此,他那时就已经隐隐‘物色’了张绣,将他当做牛辅之后的西凉军的中坚力量。想来牛辅如今逃得不见了踪迹,他也正好‘扶持’张绣,将张绣请出来,以主持西凉军务。
他在帐内不及细想,考虑到张绣,也立即起身,带上人马往张绣驻军大营这边走来。
说起来,本来张绣来时因为贾诩的引见,牛辅多少对张绣要给些面子,张绣虽然不过数百人,却发给他们充足的粮草,配备完整的兵器铠甲,且让他将人马就地驻屯在牛辅军的中军附近,以为笼络。然而,自从董卓死讯传来,加上牛辅斩杀董越一事,张绣身自不安,怕引起牛辅再次忌惮,便自请将军队移屯到左军边角地带,远离牛辅的中军,这才稍稍让他自己心安。
那贾诩一路转来,难免要遇到一股又一股的乱军。不过,好在贾诩声望颇高,平时在军中对待士卒也是极好,自然也没有几个敢轻易惹贾诩麻烦的。便是有那两股人马因为受到贾诩的劝阻,倒是听下了贾诩的话,暂时安下心来,随同贾诩一道,保护他一路往张绣大营走来。
还别说,贾诩这一路看到的都是乱军,以及纷乱奔走的人群,到了边角的张绣军大营,却如进了世外桃源一般,居然是悄无声息,自有一番恬淡。有那么一支人马还想趁机攻掠张绣的大营,不想因为张绣固守不动,也不敢强取,也就引兵走了。张绣这边击败一路人马,却也不敢开营出去追击,更不愿意惹事,只叫其他人等严守辕门,不得轻易开启,士兵也全都收入内营。
说起来,张绣军虽然目下已经编入牛辅的西凉军体系之中,却因为是‘客军’,倒也没有完全与牛辅军掺和在一起。牛辅的西凉军设有大营,而他却在牛辅军大营之内再设大营,以安顿他的人马。而他的大营外围因为拘束人马来往,自然要设小型辕门,以跟牛辅军区分开。虽然说起来这辕门不及前军的辕门大,却也自成体系,用拒马等物据守着,一般也是轻易难以攻破的。
那贾诩举眼看到张绣军状况,不觉微微点头,很是满意。他这边将人马都留下,只带了亲信士兵一同到了张绣军的辕门之前,驻马通了姓名。那帐内张绣与胡车儿还有高山等人大眼瞪着小眼,因为西凉军目前的状况不明
而忧着心。他们正在灯下商议着应对的办法,突然看到又有士兵进帐来了,众人脸上齐刷刷一变。
那胡车儿二话不说,胖大着身子一转,呼哧哧喝问:“是不是又有鼠辈来攻我营寨了?哼!他娘的这群兔崽子不给他们点颜色看看,还以为我等是好欺负的!将军,这次你歇着,车儿与高山一起过去收拾他们足够了!”胡车儿说完,旁边高山拎起刀子,就要跟胡车儿走出去。只那士兵一急,连忙道:“将军莫要着急,这次不是有人攻我营寨,却是有人点名要找张绣张将军。”
“找我?”
胡车儿与高山愣住,齐齐看向张绣,张绣也是眉头一起,一时想不到是何人要找他,便问了出来,那士兵见问也连忙告诉他是贾诩先生。张绣听来,心下也是惊咦了:“如今西凉军上下一片混乱,贾诩先生此时不应该是帮助牛将军一起稳定军心么,又如何会来我这里?说来自动乱起,我可一直约束部下没有外出,便是辕门也是紧闭着的,应该没有什么把柄被他抓住吧?”
张绣心里虽然是惊疑不定,加上旁边胡车儿等嚷嚷着,心下突突难安,不过一想贾诩其人虽然平时冷淡不知,对他却也没有过恶意,且以前还因为卜筮一事帮过他,心想他不会对他不利,也就不顾众人猜测,赶紧小步跑着到了辕门前相迎贾诩。那贾诩一路无话,到了张绣帐中,屏退众人,只单独与张绣说话。
那张绣见贾诩一直冷着脸,也不知道他所为何来,又见他半天不说话,心里也很是着急,不知道他留下他来要商议些什么。只众人退后,贾诩突然开口说道:“想必朝廷来人的意思张将军你也一定有所耳闻吧,不知张将军以为我西凉人当如何自处?”
朝廷的消息张绣这两天当然有所耳闻,他也为此隐隐不安。可这又能怎么办,他既然投了牛辅,在此关键时期除了保持应有的镇定,努力约束人马,还能怎么办?他难道可以因为大难将要临头了,立马脱离牛辅吗?只怕这么一做,朝廷那边还没有对他怎么样,他这边就被牛辅给整死了。所以此时如果乱来,简直跟自己找死没有什么区别。
想来,便是今晚上西凉乱起,他为了不引起牛辅的猜疑,更是将辕门紧闭,不敢放一个人出去,便是乱军来攻他都是除了坚守,连追击的胆量都没有,就是怕被此事无故牵连其中,以给牛辅把柄。这件敏锐得不能再敏锐的事情,此事却被贾诩突然问起,张绣心口也是突突直跳着,见无法回避,也只能是搪塞两句,说道:“对于朝廷的意思我也是有所耳闻,不过,我如今既然托庇在牛将军帐下效力,便是一切唯牛将军马首是瞻,牛将军他怎么做,我便怎么做,贾先生何须问我?”
贾诩嘴角微微一起,伸手捻须,大概,他也能猜到张绣会这么回答。
他回视了自己一眼,突然说道:“如果排除牛将军,可以不考虑他,让张将军你自己做主,张将军你会怎么做?”
“呃……”
张绣吃了一惊,贾诩这么一句话问出似是淡然,却是毒辣无比,让他内心更加的隐隐不安。他问这句,难道是牛辅的意思?牛辅是想要他来套他口风吗?敢情,是牛辅想借口今晚的动乱,一并也将他给铲除了?他一时没有说话,用着眼睛偷偷打量着贾诩。这时,只见他贾诩一句话问后,好像再跟他没有关系了,居然是手捻着胡须,眼睛微微闭了起来,脑袋微微晃动着,似是在享受着这片刻的宁静。
“噗噗!”“噗噗!”“噗噗!”……
只有猛烈的心跳。
张绣在观察了贾诩片刻后,突然眼前一亮。他想到了以前贾诩待他之总总,不管是将他引见给牛辅,还是替他贿赂筮者,没有一件不是在帮他的。想来,他要是想让他死,也完全不用费这个心思。而如今他是寄人篱下,将军牛辅疑心重,其他人又不待见他,除了能相信他贾诩,还能相信谁?他突然脸上又是一红,只斥责自己先前实在不该有其他想法,居然会怀疑到贾诩会害他。想来,如果贾诩都不能相信,他在牛辅军中还能相信谁?
他一想通这点,便再也没有其他顾虑,将着这前后两天思谋好了的想法一股脑儿的端了出来,与贾诩道:“咳咳!如果是让我来做,无非是一个‘杀’字!第一点,以朝廷的意思来看,他们势必是要尽诛我西凉人,就算没有这个意思,也是差不多。想来他若是让我等就地解散兵马,则一旦解散,关东兵马势必扑上来,到时我等有死无他;第二,如今形势下,束手就擒是一死,抗拒也是一死,如同当年陈胜王所处之困境。想来陈胜王在此情势下尚且登高一呼,道曰,‘等死,死国可乎?’是何其之壮哉!想他
一个小小屯长尚且敢于反抗暴秦,我等西凉人难道还不如他?要我来说,我等如其坐以待毙,还不如‘揭竿而起’,杀回长安去,到时鹿死谁手还不一定呢!”
“好个鹿死谁手!”
贾诩的眼睛也终于再次睁开,很是满意的点了点头,说道:“将军的意思我明白了,只不过要是到时‘揭竿而起’,不知将军你敢不敢带头做这个‘陈王’呢?”
被贾诩一问,张绣差点脱口道是,不过他很快惊醒过来,赶紧说道:“贾先生说笑了,我张绣何德何能哪里能带得了这个头?不过要是牛将军愿意行动,我张绣自然是第一个附议,并自请来做这个先锋,西行杀上长安去!”说到杀上长安,其实张绣心下也是突突的猛跳,脸上一红,突然意识到这个‘杀上长安’实在不是儿戏,搞不好脑袋就要挂掉。就算是杀,这个头最好还是由别人去牵,自己万万不能去当这个出头鸟。想到当年陈胜王威风是威风了,可死的也早,想想还是不怎么划算。
那贾诩鬼精着呢,看看张绣的脸色就知道他心里打着什么鬼主意了。他嘿然一笑,说道:“张将军不愿意牵这个头,大概是因为部下人马太少的缘故,不敢冒然行动,这也不怪张将军。如果将军你部下突然多了个数万的人马,不知张将军你是否可以考虑一下呢?”
“数万人马?”
张绣心口猛然一跳,以为自己是听错了。想来就算是他叔父张济全胜时期也不过万余人撑死了,而如今一下子多出数万的人马,这是什么概念?要知道,他目前手上的人马可是只有区区数百人啊,这可要多出百倍啊,张绣如何敢想象?他搪着舌头,说道:“这这……贾先生你可千万别拿我开玩笑啊,我可……”
突然贾诩脸色一僵,与他说道:“张将军,你以为我贾诩是喜欢开玩笑的人吗?”
看到贾诩那个严肃的神情,他张绣也一下子反应过来,连忙说道:“不不!是我的错,贾先生当然不可能跟绣开这个玩笑。不过……不过……”不过,他还是觉得贾诩是在跟他开玩笑,平白多出数万人马,哪里来?如果说先前他胆子小,那是因为手上的资本不够雄厚,而一旦有个数万人马,攻打长安却也不是不敢想了。
那贾诩见张绣神色,便是一捻胡须,说道:“张将军你也不需‘不过’‘不过’了,想来将军若是见不到这数万人马自然也就不敢下这个决心,说下这个大话。不过,既然诩已知将军你的意思,想来将军你是个信人,得了人马后自然也不会将诩的话抛在脑后。这样吧,我还是直接跟将军你说了吧,其实,这数万人马要想得到还真不难,眼下就是一个机会,就要看将军你有没有这个能耐去收拢来。当然,以将军的威望想要顺利完成此事,只怕一时难以办到,诩也会从旁暗助将军你的。”
张绣前后听贾诩这么一说,愣了半响,突然听到帐外面的热闹声响,不由心下一动,迟疑的看着贾诩:“贾……贾先生,你说的数万人马不会就是营外的……营外的那些人吧?”
贾诩一笑,与他点了点头:“将军猜得没错,就是他们!”
“可!”
张绣身子一动,连连摇手:“这不行!千万不能行啊!这可是牛将军的部下,就算是给绣天大的胆子,绣也不敢轻易染指啊!”贾诩听来,掀须一笑,说道:“不错,帐外的的确是牛将军所部人马,可如今牛将军已经弃大军而走,目下三军无主,正是需要像将军你这样有胆识有气魄的人来领导!想来我手上这块铁疙瘩将军你也应该认识吧?不错,这就是调兵的兵符,有了他你就可以直接掌握这支人马了,你还愣着干什么?是不是想问我如何得到它的?其实说来也不难,却是牛将军他走得匆忙,不小心遗留帐中的,被我捡到了。现在,我就将它交给你,你可要拿好它。”
贾诩说着,将半块兵符交到张绣手中,又即说道:“当然,以将军目前的职务要想指挥这数万人马实在是难,我这里有‘讨虏校尉’一方印交与将军你,将军你可暂时权摄此职。想来只要攻破了长安,诛杀了王允小儿后,将军想要什么官职也不难办,到时可千万别忘了将它交还给诩。”
半块兵符,一方大印捏在张绣手里,张绣整个人如紧绷的一张弓,不敢动弹了。他眼睛睁得老大的,感觉这一切都是在做梦呢。只他呆愣了片刻,突然只见帐外胡车儿跑了进来,向着张绣说道:“将军!将军!你快出来看看吧,又有两三股乱兵杀了过来,如何应付还请将军下令!”
张绣看了贾诩一眼,贾诩却是嘿嘿一笑:“张将军,这正是你立威之时了,还愣着干什么?”
第百三四章:抓住军机
“李将军他今日为什么仍是不行军,可是身体仍然不适?”
要说起来,李肃一行在曹阳亭都耽搁快三天左右了,可是自始至终,李肃仍未有动身的迹象,赵雪焉能不着急?要知道,她自长安接完陈诺‘父母’回来,那一天天的可说是归心似箭,恨不能肋生双翼,早一天回到陈诺身边,将陈诺‘父母’亲手交还给陈诺,以完成她此行的目的。www.uu234.cc更别说,她自从知道陈诺就在陕县一带活动的消息后,那更是巴不得李肃马上去陕县行使完他的任务,然后马上与她一起去见陈诺。
然而,也不知李肃是怎么搞的,自从胡赤儿请过他吃过一顿饭后,他整个人反复就蔫了,居然呆在曹阳亭这个地方三天不动,也实在是出乎赵雪的预料。本来,第一天时李肃还以身体不适为借口让拖延个一天。可是第二天,李肃又以同样借口来拖延。今日已经是第三天了,说什么赵雪是不能等了。
赵雪这次是大咧咧的按剑而来,走到了李肃的甲帐前。
守护在甲帐前的卫兵,他在看到赵雪后,也是眉毛没来由的一阵轻颤,随即笑道:“是,是这样的吧?”
也难怪呀,卫兵这已经是一天中第三次接待赵雪了,回答得都有点麻木了,可是又不能不回答人家。那赵雪鼻子轻哼一声,只问一句,也就随即转身了。看到赵雪走开,那卫兵先是微微一楞,随即也就轻吐了一口气,难得赵雪这次没有问东问西。只他刚刚松下这口气呢,突然只听帐内一声‘美人儿’,把个卫兵吓得半死。
赵雪人物何其之聪慧,准备就是趁他一个不备杀他个回马枪的,哪里是真走?此时倒好,听到帐内的人语声,不用说就知是李肃,眼睛一撑,先将卫兵震慑住,随即闯帐而入。只见那帐中,李肃正哄着一个美人儿,忽然看见赵雪进来也是一楞。他抱着美人儿的手不放,直斥向她:“你……你是怎么进来的?”
赵雪一笑:“将军先别问我是怎么进来了的,我可否问下她又是怎么进来的?”
赵雪口中的她,自然指的是李肃怀中的‘美人儿’。‘美人儿’此时是泪脸扑簌,身子虽然是缩在李肃怀里,却是瑟瑟发着抖,有如筛糠一般,可见是害怕到了极点。虽然是这样,但在李肃的权威下,却又不敢说一句话,甚至连反抗的勇气也没有,像极了一个小哑巴。要知道,李肃这一路而来代行的是天子事,自然要注意‘庄重’、‘威严’,女人是万万不能碰,更不能带的。而赵雪之前也没有看见过李肃身边有这么一个女人,此时突然多了出来,赵雪焉能不有此疑惑?
那李肃听来,心里也虚。其实说来,这个女人还是牛辅部下暗地里送来的,自然是为了巴结他,好在朝处理西凉一事上给他们留有余地。至于女子是哪里所得,大概不过是在乡野间掳掠来的村姑之类,反正只要资质可以,李肃是来者不拒。
不过,这件事情却又关乎到他李肃的‘名誉’问题,实在不好宣传,见赵雪来问,也只是哑红着脸,说道:“这个……这个嘛……咳咳,你难道不知本将军有疾么?”
“有‘疾’还玩女人?”
赵雪心里冷哼一声,随即道:“是便怎么样?与这何干?”
“这个……”李肃被她问哑巴了,差点还回答不上来,只脑袋一转,随即想到一个典故来,不无得色的说道:“岂不闻‘寡人有疾,寡人好色’乎?”
“……”
赵雪被他一说,呛得可以,半天不说话。这家伙还真是能说会道啊,女人纳就纳了,病生就生了,居然拿当年孟子游说齐宣王齐宣王拿来搪塞孟子的话来搪塞她,而且还显得如此的理直气壮,实在是让人无语。
最后赵雪只能是认输,不再计较,反而向他恳求道:“好吧,这个我管不得,也无法过问,这毕竟是将军你自己的事情。但我想要知道的是,将军这个‘疾’到底什么时候可以好,总不可能就这么一直拖下去吧?更何况,现在我可听说西凉军中已经漫传开朝廷对西凉不好的消息,只怕西凉人没等将军过来已经对将军你是虎视眈眈了。这一两日倒是没有什么,可是有句话叫做迟则生变,将军你在这里多呆一天只怕会多增加一天的危险。将军,你不如听我一句,西凉这件事情早解决一天早一天好,是万万拖不得的!还请将军三思啊!”
李肃听来,眉头一竖,提到这事心里憋闷着呢。
一直到现在,李肃都还在后悔当日曹阳亭与胡赤儿宴饮的事情。想当日,他明明知道胡赤儿此番突然来邀请他,肯定是顺道想要从他口中打听朝廷对西凉的态度。而他当时,也在心里告诫自己,不论如何,先忽悠住胡赤儿再说,反正满嘴跑火车的话他
也没有少说。只是,他哪里知道,最后胡赤儿没有忽悠成,他反而被胡赤儿忽悠得团团转,最后酒一上脑,被对方马屁拍得舒舒服服也就什么都给忘了,全都一股脑儿有虾米没虾米全都说了出来。
他这一说,不但是将朝廷准备对付西凉的计谋说了出来,且还连带把在家中秘藏董氏女的事情也都跟胡赤儿说了。当时他是酒醉乱语,这些话说出来自然没有觉出任何的不妥,可他一但醒来,突然想起这件事情,也立即抓狂起来。
要知道,他此行目的就在于将西凉人先行解散了再寻找机会将几个带头的将领给伏法了,他的任务也就算是完成了。然而,在事情没有达成前他却突然将朝廷即将对付西凉的法子全都抖了出来,也实在让人感到挫败。且还有他秘藏董氏女一事,说起来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然而一旦追究起来,只怕麻烦也不小。而如今眼看着两件事情都办砸了,且还被当事人胡赤儿给提前跑腿了,这让当日酒醒后的李肃一琢磨再琢磨,突然是浑身起了一阵又一阵的战栗,头额上,手心里,不知道养了多少的汗渍。
既然事情都已经挑明了说了,他李肃当然得小心行事,不敢贸然去见牛辅等人了。就算,在这件事情上他可以往好的方面去想,毕竟他代表的是朝廷,他牛辅知道了又能拿他怎么办,难道还想抗旨不遵不成?想来,以他以前对牛辅的了解,他当不是那种人。可是,说得白了,要是牛辅眼见生路没有了,横下了这条心要跟他过意不去,甚至拿兵来抗他,他却也没有办法,反而到时是自投罗网。在这件事情上他可以不考虑牛辅,但不可以不考虑讨虏校尉贾诩,对于这个以前的同事,岂有不了解他的道理?要是他为了自保,只怕什么损招都能想得出来呢。
综合以上,李肃将队伍停留在曹阳亭不再前进一步,美其名曰是做进一步的观察,以待时机。当然,在别人面前他不便将酒后失言的事情说出,想来想去只能是以‘身体不适’为理由。当然,他将队伍停留在此还是有好处的。毕竟,此地距离陕县的牛辅驻军之地尚且相隔了百里之路。
别看只有百里,说来,这百里之路骑兵奔袭最快也需要大半天甚至一天时间,而步兵行进则差不多需要一两天的路程,到时就算发生了什么变故李肃自信能应变得过来。当然,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如果因为此事而无故退兵,也必引起动乱。有鉴于此,他李肃也唯有是战战兢兢,硬着头皮顶了下来。
这三天,说来他也是无日不惊,也常派人出去探听西凉那边的消息,生怕他那里会有个什么风吹草动。这种整日的担惊受怕是有,当然,让李肃惊喜的地方也有。他无意间把朝廷的话放了出去,难免要引起西凉人各种人心的起伏。惶遽而畏惧者有之,惶遽而愤恨者有之,不一而足。
那些愤恨的自不必说,心里对李肃积攒着怨恨呢,恨不能手撕了他;而那些畏惧者呢,则是出于畏惧而恐慌,也就变得饥不择食,想尽一切办法来巴结拉拢李肃,希望从李肃那里得到‘豁免权’,以恕其死。而李肃,这两天也是闷声不响发大财,西凉那边送来的金银美女先还犹豫不敢拿,后来人送得多了,手拿到软了,也就不以为然,什么礼单一到,那是照单全收下,少了的还看不上眼呢。反正这件事情对于他来说也不吃亏,钱财照收了,事情办不办也根本不用他来考虑。毕竟西凉人一旦解散,就算他不找他们的麻烦,有的是关东将领来收拾。
他这边正是有鉴于一种惶遽不安,却又有一种迫切希望的心态犹犹豫豫着一直拖拉到了现在,便是今日赵雪问起,他也不知道自己是该希望继续留在这好,还是该尽快出发去陕县传完朝廷旨意就出来的好。毕竟,迟则生变的道理他还是懂得的。
不过,烦心事归烦心事,眼前乐子归眼前乐子,他也不想自己寻欢的时候有个人在他眼前碍手碍脚,也就随便找个借口将她给打发走了,只还想要拖延两天。他这边与怀中美人嬉戏着,变着法的哄她笑,奈何她就是不笑,只一个劲儿的发着抖,畏惧不敢言语,他也是气急了。
他一个起身,就要问她怎么回事,那帐外突然匆匆忙忙跑进来一个士兵,向李肃禀报:“不好了!西凉……西凉那边……”
“西凉?西凉那边怎么了?”
李肃现下最担心的事情莫过于西凉之事了,他眼看士兵一脸焦急之色,且言语温吞,心下也是一骇,向他询问。那士兵见问,也立即向他说道:“将军!这陕县西凉军大营闹了起来。”、
李肃听来,眉头一结,说道:“我道什么事!这西凉不是一直都在打打闹闹吗?能出得了什么事情?”士兵却道:“将军,这次,这次不一样
了。这次西凉军后营营帐因为烧了起来,听说当时将军牛辅看到大火后,还以为是全营都反了,居然二话不说带走金银细软,与爱将胡赤儿一道从大营之中逃了出去。这之后……”
“等等!你是说牛辅已经不在陕县大营了?”
“据说是不在了。”
“啊哈,天助我也,天助我也!”李肃也断然没有想到将军牛辅和胡赤儿会跑了。不管怎样吧,只要他两跑路,身边没个多少人来照顾,自然也就成不了气候,想要对付当然极是方便。且只要牛辅和胡车儿一走,西凉军也就基本失去了主心骨,自然不足为虑了,倒是他此时施展手脚的大好时机。
他一拍木案,将身边碍事的‘美人儿’一推,大声呵斥一句,让叫下面带走了。他这边在营帐中左右踱步,想了两想,也即让士兵去请荥阳太守徐荣来。
那徐荣好歹也是个‘副使’,在队伍中也算得是‘主事’的。他眼看着李肃在曹阳亭都停留两三日不走了,心里也正是着着急,有心想要过问,奈何两三次找来李肃皆都以身体不适唯有拒绝见徐荣,徐荣心里有气也不能找李肃怎么样。只他今日上午来了一次,一次没见成,也没想到他这下又差人来传唤他,他心里虽然堵着气,但也只好乖乖的来见他。
那李肃一见着徐荣,倒是开门见山,将他所部人马听得的西凉消息告诉了徐荣,问徐荣办法。那徐荣听来,一时怀疑这件事情的真假,不免要多问问两句,听得果然是牛辅和胡赤儿携带着金银逃走了,方才是微微一楞,也即陷入沉思。
“这可是一个绝好的机会,徐太守你可有好好想想?”
徐荣当然想了,只是为了保险起见,一事没有将心中的想法说出来。他将眼睛看向他,向他询问起来:“那么李将军你的意思是……”
李肃嘿嘿一笑:“有句话叫趁你病,要你命,徐太守,这句话你也不陌生吧?想来既然我等这次的使命便是要解散西凉这伙乱党来的,而既然如今难得西凉大乱,却也正是我们行动的最佳机会,如果我们能浑水摸鱼,说不定能成就更大功劳,徐太守你以为呢?”
徐荣抬着眼皮看了李肃一眼,轻轻一点头,与他说道:“牛辅一走,西凉三军无主,趁他此时军心大乱之际摸过去于我朝廷来说自然是有浑水摸鱼的机会。可是,李将军,你可否告诉我,目下除了确定牛辅和胡赤儿两个卷着金银细软失踪了,可还有其他人在?比如说……贾诩……”
“贾诩!”
不知为何,提起贾诩名目不但是李肃一怔,便是连徐荣也是一怔。他两个,一时间被这个‘贾诩’给弄得呆愣当场,左右权衡着利弊,一时却也难以割舍。说起来,陕县的西凉军虽然是牛辅在主事,其实牛辅多大能耐别人都是很清楚的。想来牛辅军中要不是有了贾诩在坐镇,在他身后谋划,陕县的西凉军焉能轻易成得了气候?想来光陕县附近的山贼都有得牛辅去头痛的了,更别说是管理数万的西凉军。
而陕县的西凉军,说白一点,西凉三军可无牛辅,但却不可无贾诩。不论是势力还是声望,贾诩在西凉军中也绝不输于牛辅。所以说,如何西凉军中走了贾诩对于李肃等人来说或许比听到走了牛辅更能让人高兴。可现在的情况却是,牛辅走了,而贾诩的消息却仍是没有,就连李肃的探马给他提供的情报也并不知道其中细节。
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大好机会,李肃当然是不想轻易错过,也绝不会因为一个贾诩而错过。虽然,他知道,这次浑水摸鱼的结果是好是坏最有牵扯的就是贾诩其人了,但他此时,既然无法知道贾诩的下落,而他又不愿意就此放过这么绝好的一个机会,那么,也唯有全力放手一搏,或许会有一线希望。
对于李肃的决定,徐荣仍是有些迟疑,他看着李肃,向他问道:“李将军,你当真这么决定了?”
李肃按剑道:“就这么决定了!”
“哎……”
徐荣轻叹一口气,他知道,一旦李肃这个正使做出了这个决定,他要想更改反对,只怕是没有效果了。更何况,在这件事情上他也觉得可以试着放手一搏,说不得能捞得一条大鱼呢。
徐荣想了想,抬手与李肃道:“好吧,既然李将军有此决定,那么我全力配合就是。不过,从来军机都是稍纵即逝,如果一个不能把握,则前功尽弃。如果要干,那就请将军现在就干吧!我可不想坐失一个大好时机。”
李肃听来,心里虽然仍有一丝丝隐隐的不快,想到行动也有点后悔的意思了。不过,他仔细搓了搓手掌中的细汗,也即一咬牙,与徐荣对视道:“那就事不宜迟,今晚就发兵吧!”
第百三五章:张绣收兵
向诸位书友大拜年!猴年大吉大利!
陕县,西凉牛辅军大营。
讥讽的是,将军牛辅因为后营一场大火烧将起来,又有部下将士人等趁机无故起哄,牛辅以为尽都反了他,于是裹挟金银细软等物,与心腹爱将胡赤儿等向西逃窜,不知所终,西凉三军全军无主。在这种情势下,讨虏校尉贾诩于是自主交出校尉大印,将其让给将军张绣,并力挺张绣,协助张绣四处扑火,趁势收拢西凉人马。
还别说,牛辅虽然是走了,三军虽然是乱了,也趁机反将出去不少人,不过,形势并没有到一发而不可收拾的地步。在这种情势下,由将军张绣出面,贾诩撑腰,却也起到了应有的效果。说起来,张绣其人虽然是缺乏名望,但好在他是西凉战将张济的侄儿,说出去也有一定的说服力,一般也能引起他人重视。更何况,在张绣之后还有一个力挺他的贾诩呢。
贾诩,在西凉军中素有名望,由他在张绣身后撑腰,却也震慑住了不少人。
乱势,经过一天一夜的收拾,也基本得到了控制。明处的大火被扑灭,走散的人群得到安排,便是那些反将出去的小股人马在贾诩的劝说下,或归降或解散。不过,虽然有贾诩和张绣两人一起努力,但要想将全部人马说下却也并不是一蹴而就的,还有许多人仍是处于观望状态。
在这种情势下,消息走漏出去,反响之强烈却也是惊人的。
首先,一直关注于西凉这边的李肃,他在得到消息后,与徐荣稍稍商议,以为机不可失,于是连夜起兵而来,欲要火中取栗。他这边紧张的做着安排,不再在曹阳亭逗留了,连夜起兵,这且不说。另外一边,还有一支朝廷来的人马,同样得到了这个惊人的消息,他们也在消息传来之后做了迅速的安排。
得到消息的这支人马,他们的头头正是将军张辽。
要说起来,张辽在紧急情况下接到了温侯吕布的命令,连夜率的数百并州狼骑,一路匆匆而来。虽然说起来他们出发时比起李肃等一行要晚得多,然而因为他们多是骑兵,这一路赶将过来,却也不输给李肃等,早在李肃等人来曹阳亭前的一天他们也就已经赶到了。只是,他们一行到了这边后,因为西凉军这边情况不明,自然不好做进一步的行动,留在原地静待时机。
这个时机,当然随着西凉军牛辅出逃,三军大乱的消息传来,也立即让张辽抓住了,并立即做出了一个决定。
他在得到消息后,迅速召集所部人马,一路向着西凉军这边扑来。
张辽此行的目的极是简单,就是遵照温侯吕布的命令,准备趁着西凉军大乱之际收拢西凉人马以为己用。他这边出兵,暂也不提。却说西凉军大乱的消息,同时也传到了天王寨张白骑耳里,张白骑这边也是起了反应。
虽然说起来,天王寨毕竟是群山贼,这样的浑水实在不是他们能够的。然而,这一来,天王寨在张白骑得立事上因为逐走了胡赤儿,算得是跟西凉结下了大仇怨,就算他不去报仇人家也迟早找他麻烦;这二来,张白骑事前并不清楚上一任寨主也就是他大哥的死居然是跟西凉军有关,他就算不为别的,也要为他大哥讨个公道,向西凉质问一声。
于是,张白骑在听到西凉大乱的消息后,也立马召集左校等头领共同商议此事,决意是否出兵,插上一手。经过紧张的商议后,以左校为主的一些头领都是一致支持张白骑,劝张白骑趁机发兵。
说起来,左校之所以积极支持此事,自然也是有原因的。要知道,天王寨一战,他弟弟左冷其时固守天王寨前寨的第三关关口,他为了抵御胡赤儿的进攻,以身战死。弟弟之死,事后虽然得到张白骑的抚慰,但其对西凉军的痛恨却也难消,他这次听说西凉出事,那是巴不得立即发兵的好。
至于张白骑,他身为天王寨寨主、大头领,在这件事情上自然知道轻重。想来,他的‘上位’不但击走了西凉人扶持的王故,且还联合陈诺等人痛击了胡赤儿一场,与胡赤儿也已经结成死仇,更是与西凉势同水火,再也难有商量的余地,也迫使他不得不出手。再加上在他得到前任大头领居然是死在西凉人的策划下,那更是怒不可遏,恨不能杀西凉人一个透心凉,为他大哥报仇。
至于其他各寨头领,有的以天王寨刚刚经历一场动乱急需安抚为由,多有反对的。不过,这反对的声音到底要比赞成的声音低,且他们的寨主张白骑都是力主发兵,自然反对的声音也就小了下去。这样一来,天王寨上下达成一致,排除异见,同声讨伐西凉。
在经过商定后,张白骑决意亲自领队,以左校为‘先锋
官’,起兵两万余,望着西凉牛辅军大营厮杀而去,一路上却也浩浩荡荡,颇具声势。
天王寨得到的消息虽然快,但因为要商讨意见,加上人多嘴杂,不免要耽误些时日,而且兵出得有点仓促,加上他们对西凉人天生有种畏惧,虽然起兵了,却是紧赶慢赶,这且不说。
至于目下,有李肃一路,张辽一路,还有张白骑的天王寨一路,共计三路人马望着陕县的西凉军大营奔来。这三路人马有先有后,有徐有疾,自然只能是一个个慢表。
却说那李肃一路本来最是犹豫,却因为得到消息,以为有油水可捞,也就全力赶来。他们连夜起兵,一路奔袭而来,到得平明时却也已经赶到了西凉军外围。
西凉军中,惊扰声仍是此起彼伏,散乱的人群更是东奔西走,未有定数。那李肃在马背上远远看到,当即与身旁徐荣笑道:“真乃天助我也,徐太守可助我收拢贼兵!”徐荣看到局势,也即应了一声,只李肃就要发兵了,又被徐荣给阻拦住。
“徐太守,你这是何意?”
眼看李肃瞪起眼睛置疑出声,徐荣并没有急着回答他。只他定眼看了两眼那场中形势,眼睛睁了两睁,却又立即摇了摇头,与李肃说道:“李将军且慢!李将军你看,这贼寇虽然仍是处于混乱之中,可乱子却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严重。想来若是没有人及时阻止他们,他们早也应该溃败,可如今从乱局来看,贼人形势虽乱,却也并没有惊散,甚至局面隐隐被稳住了,只怕此间事情还需详查。”
李肃左右一看看,迫不及待的笑道:“徐太守,此话何意?难道到了这里了,徐太守你却怕了起来?”徐荣被他一说,脸上一红,宝刀一捻,轻轻一抬,说道:“李将军休要激我,我却怕过谁来?”当下,徐荣二话不说,看看迎面奔来一伙人马,也立即扯马往前冲来。
这伙惊散的西凉人不足二三十个,他们因为营内大乱,眼看着一发而不可收拾,干脆合伙窜走,准备神不知鬼不觉的逃回西凉。只是,当他们忽然遭遇了徐荣的这一路人,也立即愣住了,一时间惊慌失措,不知所以了。也正是他们发呆时,那徐荣当头赶来,一路向他们喝着:“奉朝廷令,诛杀逆贼牛辅,降者不论!有告知逆贼消息者,赏!诛杀逆贼者,有功!”
说起来,牛辅毕竟是西凉军统帅,在出发前王允授意给他们的意思不过是让他们先解散了西凉军,再行扑杀牛辅。然而,现在却因为李肃酒后提前将消息走漏了出去,自然也就不能再这么办了。他们现在趁乱而来,能够捉到牛辅是在其一,而若能因西凉人马乱起之际将他们收拢而来,则此功也必不小。
只徐荣这么一喊,那些迎面兜头而来的西凉人听得清清楚楚,先还没有反应过来,而一旦反应过来,也即交头接耳,相互扯呼:“啊,是朝廷的人!”
说起‘朝廷’人来,西凉人的胆子跟着没来由的发着颤抖。要知道,朝廷欲要诛尽西凉人这样的传闻也早已经传遍了西凉三军了,他们哪个不知?也正是因为‘朝廷’有此旨意,这才惊得西凉人噩梦连连,以致人心思乱,又因为一场火仓促酿成如今的局势。如今日,他们还本想借着这场动乱趁机跑路呢,可现在倒好,他们人还没有跑开呢,耳闻‘朝廷人’来了,如何不惊惶?他们面色做变,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便有那胆大的还欲作色逃开,不想却被徐荣迎头劈来一刀,将他挥做两断。
徐荣杀人本来是用来立威的,然而,这‘威’没有立成,倒是加剧了人心的慌乱,更是一发而不可收拾了。徐荣眼看着叫不住这伙人,李肃又在后面催促,性子上来,干脆纵兵连击,很快也就将这群人给杀得干干净净。
这边一路冲杀,渐渐靠近了西凉军本屯,一路上又要难免遇到些碍事的西凉人,少不得要大开杀戒。那徐荣i鼻子一哼,刀一起,反正是见一个杀一个。也实在是没有办法啊,谁叫这群西凉人就是不给面子,叫他们不住,也懒得再理会了,只囫囵的杀将下去,却也杀得西凉军一阵大败。
说起‘大败’,西凉军也是难免啊,谁叫他们此时就像是一个没头的苍蝇一般,嗡嗡的乱飞嗡嗡的乱撞,如何能不吃败?加上他们人马又少,各自不能呼应,而李肃虽只数百人马却也迎头将他们杀得团团乱转着。那李肃杀到最后,眼看着形势一遍大好,那是喜不自禁。他在马背上一面收割着人头,一面却是得意得不得了。想来,如果按照这样杀下去,西凉人马再多那也不是他的对手。而他只需收割到一颗颗头颅,那是比起传旨的功劳也不遑多让,将来论功行赏,他少不得要得大功的。
便是那徐荣,此时也是杀得眼红,根本遏
制不住自己嗜血的本性,领着人马往西凉人阵中就是一通胡乱冲杀,也完全忘记了他已经在贼人堆里了。
西凉军本屯,将军贾诩与张绣领着人马往来军中,有如利刃一般的左右切割,往余下的那些不听话的西凉士卒群里不断冲杀,不断劝阻。陕县西凉军到底有数万的人马,不是一点两点,人心也是不一而足,虽然有大部分人因为贾诩的名声而受到劝告,带兵追随了他们,但还仍有一小半人马因为惶遽朝廷,既不甘任凭朝廷处置,又不敢带头反上长安,只是想着要解散了回西凉,跟贾诩等谈不到一块儿去,自然也就避免不了接下来的兵戈冲突。
只这些人虽然多,但心思却不齐,自然无法应对贾诩的大股兵马。说起来,在起事之初,贾诩身边直系部下不过千人,而张绣部下则是一群山贼,也不过数百人而已,两相加起来也没有多少人。然而,因为劝动了一股又一股的人马,他们身边随从的人数也就由千人,以致数千人,乃至过万,如同雪球一般越滚越大。而如今,他们身边所随人马最少也有万五千左右,又岂是这些散卒可比,很快,又被贾诩他们成功攻破一屯。那屯千余将士,因为小校的死,也就投降了贾诩,并入张绣军。
然而,也正是贾诩军大有进展的时候,恰时因为李肃一支人马的突然闯入,也立即让主事的张绣惊醒过来:“是朝廷人!没想到他李肃来得这么快!贾先生,我们当如何处之?”
这个问题看起来简单,其实不然。李肃此来毕竟代表的是朝廷,既然是朝廷领兵杀来了,多少占在了道义上,就算他们明知,却也不好说什么。然而,若是牛辅在,此事自有牛辅亲自出面处置。可如今牛辅走了失去了消息,在西凉军中目前又以他为大,这件事情就得由他来出面解决了,总不能任由李肃他们胡来下去。只是,要他处置又不免要直接跟李肃对上,在他没有决定跟朝廷翻脸之前,该如何处理他实在不好随便拿主意。更何况,就算他是明知该怎么办,但毕竟他上面还有一个贾诩在,他虽然不是主将,多少还要听听他的意见。
那贾诩听来,哪里不知道张绣的想法,只他也想要知道张绣对抗朝廷到底有多大的决心,于是也就不假思索的反问了他一句:“那么张将军你以为当如何处之?”
张绣与贾诩眼睛相对片刻,也即知道他心中所想了,当即一点头,与贾诩说道:“先生之意绣明白了!”张绣说完,随即挑起长枪,向着左右狂呼:“二郎们,朝廷派来的狗腿子如今就在前面,他们的来意很是清楚,非要杀尽我西凉人!如今天子不赦我等,我等若不能团结在一起,则唯死路一条而已!大伙儿说说,你们是情愿任由朝廷狗腿子杀害我等,还是奋起反抗,与我杀上长安去,诛杀奸佞,替董太师报仇?!”
“杀上长安,诛杀奸佞,替董太师报仇!”
“杀上长安,诛杀奸佞,替董太师报仇!”……
呼喊的声浪一阵高过一阵,有欲掀开九重天的架势。那贾诩看得群情都被调动了起来,方才是欣喜的一点头,向张绣看了过去,鼓掌道:“如此,兵可用矣!”
张绣听到,也是心悦不已。要知道,他以前领兵最多不过数千,就算有机会说话,那场面岂是现在可比。如今面对数万人马侃侃而谈,当真是从未有之亢奋激烈。而如今,他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一股子勇气,将他想要说的话,一股脑儿的说将出来,有如滔滔江河连绵不绝,其势绵绵不断,实在是大出了张绣胸中一口气。他一句话说完,眼看得到了贾诩的肯定,那更加是激动不已,恨不能再说上两句,以解其瘾。不过,他刚刚一张口,却发现身后的部下们已经自发的涌动起来,扯着嗓子,呼着号子,举起各自的刀戟利剑,望着李肃等人阵中践踏而去。
可怜李肃因为有徐荣相助,一路杀得好不得意,也正是激奋的时候,却突然遭到了莫大的阻击。只他也没有想到,他只刚刚杀得起性,不想对面西凉军屯中间忽然如破开了一条口子,哗哗的涌出无数人马来。这些人马多得数不清,且都是群情激昂着,好像跟他们有天大的仇怨似的,远远的冲来就是一顿咆哮,挥舞这刀戟望着他们身上招呼过来,如疯了也似的的狂奔,冲入他们阵中。
“杀上长安,诛杀奸佞,替董太师报仇!”
“杀上长安,诛杀奸佞,替董太师报仇!”……
人群的厮杀和着喊叫,声浪几乎将李肃等淹没过去了。徐荣猛然遭到这股反击,还没有反应过来,身边立即倒下数人,他自个也身中一箭。他举眼看着眼前的西凉兵,吓得脸色一白,扯马向后,同时与李肃说道:“李将军快走,西凉人不可挡!”
第百三六章:陷入重围
“什么!”
听到李肃与徐荣带了人马自去攻打陕县西凉军屯去了,赵雪听来脸上不由一黑,腾的站起。UU小说说来,李肃与徐荣去攻打西凉军的时候也并没有通知赵雪,赵雪是在他们去后从庞德嘴里听来的。要知道,他们虽然是与朝廷人马同行,止宿的时候也并不在一处。
究其原因,还得从上次庞德私自带走三十骑去救蔡文姬时说起。要知道,当时李肃是左右死活不肯因为一个汉家女贸然得罪匈奴骑兵,故而一直按兵不动。而在这件事上,庞德与他的西凉三十骑力挺赵雪,击退匈奴骑兵,并将蔡文姬救出。虽然这件事情已经过去了,但因为李肃的软弱,使得他和他的部下都受到了庞德所带的西凉三十铁骑的讥讽。李肃部下也是羞于说起此事,也就没有脸面与对方争辩,不得把厌愤的情绪往李肃身上撒,对李肃明里暗里是嗤之以鼻。虽然没有人明里敢指责于他,李肃多少也能感应得出。为此事,李肃的暗暗与西凉庞德较上了劲。为此,两下也就渐走渐散,止宿也不在一块儿了。
想来,庞德受到马超妹妹马云禄嘱咐要保护赵雪,将赵雪平安交到陈诺手里的,赵雪自然是要跟随庞德在一起的。赵雪虽然不愿意见得因为此事影响到两家,不过也知此乃面子问题,要是强求两家走在一起不免要两相尴尬,赵雪对此事也就没有说什么,只带着蔡文姬,并陈诺父母止宿于西凉庞德处。只因止宿之地离李肃本屯尚有数里的路程,故而一直等到李肃等人突然离开,他们才在这之后数个时辰得到的消息。
那赵雪从庞德口中知道此事,又听庞德说起西凉军目下混乱局势,也知李肃这是要趁火打劫。她心里暗暗计较起来,知道此事实在太过冒险,由不得要担着些心。虽然李肃于她来说是死是活全没有牵扯,不过却因为李肃身肩的使命,这使得她不得不关心他的安危。毕竟,李肃身上的使命除了传达朝廷旨意解散西凉兵马,还有一个,则是为陈诺封官许愿的。
虽然官职大小李肃一直保密不透露,不过,在于赵雪来说,这毕竟是好事,不管朝廷想要封赏她大哥哥什么样的官职,多少是朝廷钦封,相对要有说服力。既然是好事,一时也还没有传达到她大哥哥陈诺手里,赵雪焉能见得李肃有事?更何况,这一路上少不得依靠李肃的保护,实在是看不得他有事。
当下,赵雪听到庞德的传话后,也即沉思起来。李肃等人目下既然已经出发了,想要阻止已经是来不及了,看来,少不得自己要走这一趟,免得李肃身陷困境不得出来。她在得到消息之后稍稍思谋一二,便即定下了策略。她与庞德说了些道理,又跟庞德分析了一下,说李肃此去定然有危险,希望他能够帮帮忙,与她一道去救李肃。那庞德事先也已经答应马云禄要保护好赵雪,片刻不得离身,虽然知道此去凶险万分,但也不好推辞,当即爽快应承,与赵雪说道:“既然此事非去不可,那某就随姑娘走这一趟。”
赵雪听到庞德答应下来,也是连连感谢。只是,此去救人自然带不得蔡文姬和陈诺的父母,少不得要去安排一二。在赵雪的请求下,让庞德分出十骑人马留守此处,保护蔡文姬等人,她则与庞德带着余下的二十骑,一路望着陕县西凉军本屯赶来。这且不提。
单说李肃这边,先前一路冲杀而来,顺风顺水,以为这群西凉人不过尔尔,也就全没有放在心上,放下手段来一通厮杀。只他哪里预料到得,正是他们得意之时,也恰恰触及了西凉人的眉头。要说起来,贾诩协助张绣整顿西凉人,毕竟还没有达到一呼百应的地步,要是没有外力相推,也不足以让这群西凉人都听从贾诩和张绣的号召。可是,正是因为李肃等人的杀到,也立即起到了这个作用,让那些本来犹豫徘徊的西凉人迅速向他们靠拢,使得张绣等顺利将他们接纳到了自己这边。
而这群西凉人,又因为受到张绣的‘蛊惑’,使得他们知道了如果不再拿起兵器战斗,不再联起手来,则唯有死路一条。在如此严峻的形势面前,这群如同一盘散沙的西凉人,就算再有想法,也唯有死战一路。于是,迫切的形势迫使得他们站在了一起,拿起了手中的兵器,来共同面对这眼前的难关。所以,张绣也只需告诉他们西凉人杀来了,要尽诛他们,他们为了捍卫自己的生之权利,也必须拿起兵器来与李肃他们斗。
所以要说起来,李肃莽莽撞撞的杀来,却在无形中帮了贾诩和张绣一个大忙,使得他们可以不必为此浪费更多的唇舌。现在,他们受到张绣的鼓动,也立即如决堤之水哗哗的往外冲刷,直接杀了李肃一个昏天暗地。李肃这边,在形势
遽然直转之下,也是傻了眼。眼看着周围人马忽然败了下来,先还不敢相信,等看得前方火光大舞,耳边吼声雷动,他也是立即惊吓住了。这时又有徐荣在左近狂呼,只让他速退。其实,哪里用得着徐荣提醒,李肃也已经明确西凉之势已是不可阻挡了,赶紧是调转马头,带头往后面败逃。
只他跑得快,后面的追兵也是杀得急,到了声嘶力竭的地步,其势滚滚如汤沸,根本就阻止不住。李肃身后,那些跑不及的,也早已经被翻滚的人流给淹没,哀嘶声四起。眼看着徐荣带箭而来,李肃也是心里一紧,连连向他呵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如何贼人大股大股的往我们这里杀来?怎么,徐太守,你如何也吃了贼人一箭?这么不小心吗?”
李肃话里全是呵责之意,徐荣听来心里自然不高兴,鼻子冷冷一哼,叫道:“怎么回事我哪里又知道?我记得来时曾提醒过将军,让将军一切要小心行事,防备贾诩等人。看来,牛辅虽走,贾诩也必在军中,我等此来只怕是正着了贼人的道儿了。此事将军不察,贸然前来,如何怪我?我身中一箭,是我不小心,也全与将军无关,将军此时何要急色如此?”
这件事情说起来李肃理亏在先,是他没有听劝这才贸然的杀上来,此时无故责备起徐荣来也实在是不该。他被徐荣这么一声反驳,脸上一红,更不好说什么,只是连连说道:“逃命要紧,其他何须追究!”李肃说着,马不停蹄的往前狂奔。他那身后,此时除了有个徐荣带的百数人马,还有自己身边的数十骑人,眼看着后面就是铺天盖地的西凉人马了,若是不跑快点,被西凉人追上,只怕以西凉人此时的势头,也必欲将他们都生吞活剥了,还哪里去计较其他。
那徐荣也只紧张着这条命,倒也不好再计较其他,只是带着人马与李肃团拢在一起,努力的往前狂奔。说起来,西凉人势头不小,若非是后面尚有没有走脱的李肃人马,有个数百的在后面抵挡着,也不可能让李肃等人从容往后奔命。
只是,他们这一跑,士气也全都散了,此时还想要指望其他人为他拼命,那完全是在做梦。李肃身后,那帮断后的人马,在得知将军跑了后,也是无心再战,再加上西凉势头太过勇猛了,他们这些人又岂是轻易抵挡得住的。此时李肃的后卫人马就像是一堵朽墙,被西凉人齐心一推,也立即被轰然推塌,腾的倒下。、
后面阻挡的人马一旦消散,李肃在前面奔跑,也立即感到了莫大的压力。那后面,西凉人狂声乱吼着,一声高过一声,如狼犬一般,紧追不舍,就是不肯放过他们。这样一来,那李肃身后能够用来抵挡的士卒一个跟着一个倒下,跑不及的当场被践踏,而与李肃、徐荣逃出的,不过尔尔。
“杀上长安,诛杀奸佞,替董太师报仇!”
“杀上长安,诛杀奸佞,替董太师报仇!”……
后面的呼声从未有停歇过,直嚷得李肃一个头两个大,头额上鲜血混杂汗珠徐徐淌着,就连手心里也是一把吃紧的汗渍。他能感觉到,他这一路冲杀而出,身上也不知多了几多道的口子,自身的鲜血和贼人的鲜血也不知模糊成啥样儿了,就连疲惫的身躯也已经不堪这种挞伐了,只有一种沉重的疲乏和绝望。眼看着不断追杀上来的人马,他内心打着寒战,有时几乎都忘记了想要去奔跑。可是,一种生之渴望,却又强烈的驱使着他,让他不断渴望要逃跑要逃跑。
“他妈的,这群人简直是群疯子!”
面对紧追不舍的西凉人马,李肃愤怒的破口大骂着。可他若是凭借骂声想要退敌,也的确太小看西凉军的斗志了。西凉军,他们为了自己能够活下去,那便要置对方于死地。既然‘杀上长安’的口号都喊了出来。目标也已经确定下了,那么还有什么能够阻挡住他们的决心?杀杀杀!无非如此。面对西凉人疯狂的屠戮,声嘶力竭的喊声,通红的双眼,以及他们那张张开的血盆大口,也难怪李肃会骂他们是疯子。
也只有疯子,他为了活下去,可以做到他所决心想要做到的一切。在这一刻,李肃感到了后悔,突然发现,自己的所作所为简直是一个莫大的愚蠢的举动。如今这个举动,不但没有让他获益良多,得到更大的功劳,反而因为西凉人的疯狂,让他感到了愤怒的力量。这种足以摧毁一切的愤怒之力,让他感到了莫大的威胁,甚至是死亡的笼罩。
如果再这样继续下去,只怕他今儿命都要丢在这里了。李肃甚至能够感觉到,脖子那里一片冰冷刺骨之气。他发出了一个战栗,随后将目光投向前方,然后极是绝望的发现,前方斜刺里冲出一
彪人马来,眼看着就要将他们的道路给堵住了。
李肃哑然一声惊呼,连连向着身后众人说道:“快转快转!”他们一口气猛然又向旁边冲去,还想着要丢开那支斜刺里杀来的人马。然而
然而,徐荣恰时一声惊呼,与李肃道:“贼人上来了,来不及逃了!将军先走,我来殿后!”的确,从前面截路的那群西凉人的确是奔跑的太快了,如一把利刃一般当头切下,快如电扫,将他们的去路迎面给挡住了。就算是李肃想要此时动身往旁边闪躲,只怕也已经不及了。那徐荣久经战场,对于眼前的形势也很快做出了判断,知道已经来不及,为了保全李肃这个‘正使’,也只能是赶紧分兵出来,与李肃交代一句,便即领着数十的人马往那边去挡。
那李肃见徐荣分兵走了,他这里眼看着形势紧张,丝毫不敢怠慢,赶紧也是扯着马匹。带着余下人等迅速的望着旁边逃去。斜刺里的追兵有徐荣来挡,便是身后的追兵也已经甩开了一程,李肃望着前方道路。不由是轻吐了一口气。想来,只需再加油跑上一程,也必能甩脱西凉的追兵。他这边也不敢耽搁,赶紧带着人马继续往前逃窜。
只他的想法倒还可以,形势却未能如他所料。要知道,陕县之所以有西凉大军驻扎,实在是因为此地地势险峻,如咽喉一般扼控关内外道路,也是兵家的必争之地。此地形势复杂,李肃初来哪里能度料得到,他慌乱中这么莽莽撞撞的瞎跑着,却是误打误撞的着了西凉人的道儿,被从旁杀出的一伙西凉人马又给堵住了。
“杀!”
“杀上长安,诛杀奸佞,替董太师报仇!”
“杀上长安,诛杀奸佞,替董太师报仇!”……
烟尘突起,一声声的喊杀声突然起自前方,这让贸然冲上来的李肃人马迎头撞上,好一顿灰头土脸。
“呀!”
李肃的骑乘离那伙冲上来的西凉人已经不远了,此时是前进不得,退后不得,由不得他一声惊呼出声。他只一个愣住,望了斜刺里一眼,赶紧狂打马匹,猛扯缰绳,一声令下,想着要从旁边闪过去。只是这次,他与西凉迎头撞上,又哪里来得及闪躲,被西凉人迎上,猛的一顿砍杀。那李肃还想着硬着头皮杀上一场,只可怜眼看着西凉兵马铺天盖地而来,且身后人马越来越多,就连刚才分兵出去的徐荣一部也已经被斜刺的那支人马给淹没其中了,只怕已经是凶多吉少了。在此情况下,他前有堵兵,后有追敌,便是再有斗志,早也已经吓得全没了。
他能看到,他身后那一张张绝望的脸,以及他们脸上那一对对绝望的眼神。如今惊慌的人马如何能指望他们与自己一道破敌?而眼下,面对大乱、绝望的人马,李肃是兜着马,左右团团转着却,却又一时拿不出主见来,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望着头顶昏蒙蒙的高天,李肃再也感觉不到任何的生之希望了。
“难道,难道我李肃今儿就死在这儿了吗?”强烈的不甘,强烈的不甘,强烈的不甘啊!可是,当不甘又不能承受现实的压力时,那便只能是徒然的发出一声无可奈何地叹息。他紧了紧手中的刀刃,望着血淋淋的刀面,他突然觉得,也许此时了,只有他手中的这把刀才是他最后的归宿。
他以‘天使’之尊,也绝不能流落到这群西凉人的手中,不然以眼前西凉人那一张张愤怒的面孔,让他们来对付起他来,不知道要将他大卸成几块呢!可是,事到如今,难道他就只能剩下死了吗?也许吧,身边的士卒还想要向西凉人讨饶,可西凉人的屠刀从未有放下,一把把高举而起,无情的屠下。
说起来,李肃本乃并州人,与吕布是同乡,他带的也是并州军队。而并州军在董卓之世时,与西凉军共同为董卓服务。要知道,董卓在世时,西凉军与并州军之间就是不和,这才闹出了当年吕布的并州骑与胡轸的西凉骑出兵,最后因为两家的矛盾无法愈合,以致闹得战未打,他两家却先互相掐架了起来。而董卓死后,西凉军彻底失势,取而代之的就是以吕布为首的并州军。也难怪,在处理西凉事上,虽然李肃等以前都是董卓的部下,却因为派系不同,这才得到朝廷的重用。也因此,他两家到现在了,为了各自的新仇旧恨要杀得如此的纠结,不死不休了。
那李肃面对眼前的形势,也知抵抗无益,便把心一横,还欲以一死来结束自己,免得为西凉所获徒惹羞辱。只他手中刀刃刚刚要举起来,不想前方又是烟尘大起,一彪人马猛然杀入,直透西凉军阵,把个原本围得铁桶也似的围子,破开了一道口子。
第百三七章:前后受阻
眼看着失去了徐荣的消息,又前后有无数西凉人马杀来,李肃也终于感到了一阵绝望。面对无穷的人马,他手按刀刃,甚至都想到了要自杀。然而
然而也就在这时,战场上的局面又是一变。
围着铁桶也似的战场上,忽然被人从外围豁出了一道口子,数十骑人马破围而入。当先一人,手挥大刀,见人如剁瓜,将着左近人马就地杀散。紧跟那人后面的,有一员战将,手挥长枪,迎风而抖,枪跳手忙,片刻间杀退两三个。这突然间的变化,着实让面临绝境中的李肃等一行人感到了些微的震惊。他们甚至来不及反应,就见那一前一后两员战将,领着数十骑的人马杀了上来,片刻近了。
当前那个手持长枪的战将面对呆愣不动的李肃,突然轻叱了一声,向他娇斥道:“将军不走,更待何时?!”李肃听来,仿佛这时才醒悟过来,原来向他娇斥的不是别人,正是易钗而弁的赵雪。其身后那员手持大刀的战将,则是西凉将军庞德。
他两个紧赶慢赶,最终还是没有来得及阻止李肃做傻事,不过好在李肃尚未落入敌手,现在解围还算来得及。只那李肃傻愣愣,突然见到数十骑西凉铁骑在他两个的带领下向着阵中杀来,也是幡然醒悟。他将着抬起的血刃一收,将准备抹向脖子的刀忽然砍向后面追杀而来的西凉人身上,一刀将一人砍翻,方才匆忙中应了一声,赶紧扯马,紧随着奋战中的赵雪、庞德二人往铁围外面杀去。
好在,此时西凉人虽然来得疾,却也没有将路完全封死。那前面赶上来的西凉人不过百数人,而后面铺天盖地蜂拥而来的却还尚有一段的距离,未能形成完全的合围之势。所以当此之时,他们要想突围也完全是有可能。更何况,有庞德的二十名西凉铁骑从旁相助,如狼烟一般的席卷上来,猛然杀入,给了疯狂中的西凉人一剂镇定剂,使得疯狂中的西凉人也冷静了下来。
那西凉铁骑来去如风,杀人如收割,一旦突围接应到李肃等人,也不做丝毫的逗留,便即裹挟着李肃等人向着外围突破。这样一通厮杀,前有庞德开路,后有赵雪做垫,也的确起到了应有的作用。
那庞德手中的一杆大刀也自不必说,刷刷有声,挡者披靡,一般难有一合之敌,颇具声势,也渐渐的杀出了威风来。便是那些疯狂中的西凉人,他们在庞德的一把屠刀之下,那也是惊惧倍增。庞德屠刀所拉起的死亡气氛,也立即笼罩着左右的西凉人。
那些疯狂战斗中的西凉人,他们喊着号子,如疯魔一般的冲杀。然而,在庞德的屠刀之下,阴影笼罩着,也立即让他们感到了迫切的死亡气氛。恐惧从内心升起,让他们手脚战栗。本来那种狂热的气息,在这一刻,因为庞德等人的杀入,有如当头泼下了一盆冷水,立即让他们全身从脚心到头顶,感觉出莫名的战栗。这种恐惧让他们本能的失去了最后一口勇气,不敢应战,远远的避开。而有那些稍微逼得近的,眼看着旁边的人一个个倒在了庞德那把屠刀之下,不战已经先怯,甚至当场吓得弃刀倒走。
前面的战场,因为庞德的一把屠刀开来,变得阻碍少去了一半。而后面,则因为有赵雪在后压阵,用着她手中的一杆长枪左突右杀,杀得西凉人一时也是不敢迫近,远远的避开,毫无拖泥带水。要说起来,赵雪最擅长使的还是一口铁剑,只不过因为在马背之上剑器使用起来未必有点‘小家子气’,不得不临时取了一杆长枪。说起长枪,赵雪也是熟悉,要知道,她自身的一手枪法就是从她哥哥赵云那里学的,虽然不惯用,却也使得颇为干练。说来,便是陈诺在未学百鸟朝凤枪的时候,那还是从她手上习得的‘赵家枪法’呢,可见她不管是用枪还是使剑那都是样样皆是能手,拿来就用。
想来,这阵突围,前有庞德开路,后有赵雪护持,而李肃则如一只小鸡崽似的被人安排在中间前后保护起来,倒也没有轻易伤着。只这阵突围却也是惊险万分,说起来话长,实际不过小百个呼吸之间。在敌人前面堵兵未成,后面追兵将到之际,却也是有惊无险的从着重围中杀了出来。
那些紧紧追上来的西凉人马,虽然被庞德等豁开了一条口子杀了出来,但他们却并没有要放过李肃等人的意思,倒是漫山遍野的紧追不舍,就是后面的贾诩等也是约束不住。这也难怪啊,李肃代表的是朝廷,在他们决心杀上长安去的那一刻,便注定两家将会成为死敌。如今既然动手了,行迹已露,那当然是斩草除根的好,自然不想眼睁睁的看着大敌就在他们眼前逃窜,是以虽然被他们杀出重围,却
也仍是不想饶过他们的意思,务必要一击而杀,追上他猛砍猛剁。
“杀上长安,诛杀奸佞,替董太师报仇!”
“杀上长安,诛杀奸佞,替董太师报仇!”……
杀上长安的呼声是越来越高了,他们红着眼睛,拎着血淋淋的刀子,没有一个人迟疑。好像,他们是要撵在李肃等人的屁股后面,一口气杀上长安似的。便是那已经被救出重围的李肃等人,以为就此可以松上一口气了。然而,在他们一个转身之间,却见大敌如雷一般的咆哮滚炸,几欲掀天灭地,只将山河震动。他们就像是一群附骨之疽一般,死死的粘着缠着他们,非要叫他们不死不休。
那李肃拼命的喘了几口重气,吐着舌头,面对紧追不舍的人马,脸上几乎显出了绝望之色,口里大骂着‘疯子’不休。可骂归骂,要是一个跑不及,只怕就会被后面冲杀上来的人马给碾压,是以在发了两句的牢骚后,也即迅速的扯起缰绳,喝踢着马腹,跟着其他人的烟尘往着长安方向跑去。
长安当然还远,他们现在就这样回去哪里能交得了差事?不过,事已至此,他李肃悔之也晚矣。好在,敌人虽然很多,但他们毕竟都是以步兵为主,哪里比得了他们清一色的骑兵。这样时间一长,距离自然也就拉开了。很快的,一旦脱离了贼人的包围圈子,他们的马匹优势也是发挥得很是明显,将着西凉主力部队远远的拉开。虽然仍是有少数的西凉骑兵追了上来,却也相对压力要小些。
李肃等人扯马狂奔,不知跑了多少的路,等到他们一个转身,霍然发现那些追上来的西凉人已经没有多少了,看来西凉的主力是被他们给甩下了。那李肃眼见如此,狠狠的喘了一口气,不由得哈哈一笑,大声叫着:“天不绝我,天不绝我!”
李肃一副开心的样子,那旁边却恼了庞德。要知道,先前来时,他带来的可是足足二十西凉铁骑,在经过刚才一阵冲突后,现在剩下的已经不到一半,且人人挂彩,浴血裹体。这些人都是他出生入死的弟兄,就是在之前冲击匈奴大营解决蔡文姬时,想来除了几个身负重伤的外,其他人都是完好的回来了。而现在,他为了救一个与他不相干的人,一下子搭进去了**名部下,这对庞德来说如何的不心疼?见到李肃哈哈大笑,得意至极,他是眼睛一起,手按大刀。大刀上血丝如线往着地上滴答下落,然后与尘埃相接。他喉咙里跟着是发出了一阵阵雷龙之声,像是要咆哮而起,跳马过去,扯刀一把将李肃那厮给劈了对半。
大敌稍微退却,这边人就要打起来了,赵雪焉能置之不理。她在马背上远远看见,便要出声劝阻,不想这时她耳朵一动,脸色赫然一变。他们虽然仍是在逃命之中,却是能够敏锐的感觉得出周围的危险。那身后的西凉人马虽然仍是不断的追来,却也并不仓促,所以危险也是相对要小些。然而,后面的不打紧,前方突然传来轰隆隆的马蹄声,如沸水一般蒸煮着大地,将着地上的尘埃似欲掀将而起。听着轰隆隆之声,大地颤动的频率,也立即让赵雪等人闻之色变。
难道,是西凉人抄了近道,调来了骑兵,准备在他们前方再行一道阻击?如果是这样,以他们这点人马,加上疲惫之身,要想突围谈何容易?接战当然是不可能,但若想要逃跑,却也同样是不容易的事情。要知道,此时敌骑是来得仓促不说,且前方也仅剩了这一条路,要想通过是必须往前不可,没有他路可绕。而前面既然有大军来袭,而后面却是西凉人铺天盖地转眼就到,在前有大敌,后有追兵之际,他们这群被追打得怕了的李肃等人,也立即脸色作变,黑了下来。
李肃,他在道出两个‘天不绝我’之后,突然哑声了,便是脸上的笑容也是一僵,硬邦邦起来。而随行的士卒,眼看着好不容易逃出樊笼,眼看着即将‘升天’,此时突然被这阵急促的马蹄声从前方迫打而来,也立即让他们陷入了惊慌,惊愣得目瞪口呆,便连逃跑的勇气也自然而然的失去了一半,马速在本能上忽然减弱。
要不跑吗?可后面有追兵啊。要跑吗?再跑上去岂不是送死?
不过,在前后夹敌的情况下,跑与不跑又有什么区别呢?李肃一行人此刻就像是一群陷入瓮城之中绝望的人马,四面都有大敌,若不拼命奋杀,则唯有死路一条。可就算是奋起反击,此时还能有生之希望吗?好在,这些问题也并不需要李肃他们来思考,因为大敌已经迫在眉睫了。
他们在逃跑中,而前方忽然杀来的一支人马,则同样是在奔驰之中。这样两个对面迎来的人马,两
相遭遇,也立即是迎头碰上。于是,两边人马就这么稀里糊涂的遭遇了。
不过,敌人虽多,好在此地地势不甚宽敞,又多有崎岖道路,根本摆不开大股骑兵作战,如此一来,却也明显发挥不到优势。虽然如此,然敌人骑兵队伍拉长了,却也正好可以发挥纵深作用,李肃他们想要通过,却是得一层层杀将过去,这样就好比陷入无休止的争斗,就算最后勉强出来,只怕也已经累得够呛,其他也就更加不用多说了。
李肃等人一旦进入对方阵中,那就是莽莽撞撞,如泥牛入海,根本就找不到北。而被他们闯入的那支来骑,也是稀里糊涂,与他们接上了仗。来骑有数百之多,摆开在狭窄的山道上,就像是无穷无尽的蚂蚁团,绵绵不绝。他们一路而来,也是完全没有料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遽然在遭遇到李肃的这伙人马时,也是来不及反应,便即打了起来。
他这两边一囫囵的冲撞,也是无止无休。起先时,李肃等人被裹阵中,还是一阵仓促的接战,不过,他们在看清来人旗号的时候,也即反应过来,原来这支人马并不是陕县西凉的人,他们打的都是朝廷的旗号,领兵将军更是姓张。
这张姓将军却不是别人,正是被吕布派来的将军张辽。原本,将军张辽受到吕布之命,领了并州狼骑前来陕县,为的就是收拢陕县西凉人马。只不过,张辽此来在没有明确西凉人动向时,却也不好随便杀上来。只他左等右等,好不容易等到牛辅出走,西凉军大乱的消息,方才领着数百的狼骑兵,欲要来个趁火打劫。然而,这半天行军,先没有遇到西凉人,却被他们稀里糊涂的遇上了李肃这支败兵,两相根本来不及搭话,也就开打了起来。
那骑上张辽眼看着变故突发,心里却也是吃惊。只他先时因为李肃大败,将旗号都丢了,不知这支人马的底细,自然无法判断这支人马的路数,也就不好稀里糊涂的莽撞行事。便是他的部下,在遽然遇到李肃这支人马时,那也是惊慌得不知所措,一个个赶着过来向着将军张辽请求命令。那张辽毕竟不是莽撞之辈,他也没有立即下达命令,却是先行观察了一番,再做进一步的举动。
就算张辽无法识别出这支人马的路数,但只需看到他们之后还有一支人马冲来,张辽也就不难做出判定。在这群人之后,杀上来的正是大股大股的西凉士兵,他们漫山遍野的扑来,这在张辽眼里看来也是微微一楞。既然这支人马并不是西凉人一伙,那么也就没有必要再做阻拦了,当即下了放行的命令。只他这个命令实在是不及时,或者是根本就来不及。就在这时,李肃这支人马过后,随即有成群成群的西凉人扑了上来。
西凉人!张辽惊愕的发现,他们要找的西凉人,居然会在这里相遇。
如果在先前一刻西凉人的遽然出现很是让张辽有种得来全不费工夫的错觉,那么在后一刻,张辽也立即感触到了莫大的压力。首先,这个压力来自于周围的地势。如此纵深的地势,在遽然的大敌面前让他所部骑兵也完全发挥不到应有的效果;其次,虽然张辽到此时未与陕县的西凉人打过一仗,也看出西凉人已经是乱做一遭,然而,这种乱做一遭的军队,却实在不可小觑。如果细细一瞧,不难从对方通红的双眼,愤怒的赤膊,血淋淋的刀口上看出,他们因愤怒而战,士气上也已趋于饱满,很是充沛,是不可逆犯之师。
想来,战争最忌讳的莫过于明明知道对方士气旺盛却轻易逆触其锋。然而,现在张辽所即将面对的,正是这么一支军队。他们虽然散乱,但他们为了苟活,那可是命都可以拼的。有这么一支甘于拼命的队伍,张辽所部迎上,那不是去触对方眉头吗?
战未打,张辽其实也已经能度测出他的结果了。便是他,想要喝退众人也已经来不及了,现在也唯有拿起手中的兵器,与其所部人马一起迎战这群西凉人。至于其他,比喻李肃那一干人,现在已经非是他所能够管得过来的了。
张辽这边稀里糊涂的迎击着后面冲杀上来的西凉人,而李肃这边虽然是混夹进了张辽的骑兵队伍里,但他们所受到的阻滞明显有限。等到张辽将人马全都挥击向前,全部去对付前面的西凉人,那他这边也就更加没有多少人去拦阻他们。李肃等人也顿时感到身心一松,这才发现是这么一回事情。等得他反应过来,也就趁着张辽人马松懈之机,赶紧的往前窜去,各自逃命了。便是那赵雪与庞德等人,先前遽然的遭遇也是吓了他们一跳,不过好在对方已经完全顾及不到他们了,他们也就正好趁机脱身。
第百三八章:发兵西向
本来是后路有了追兵,前面又有阻敌,李肃一行人被陷入其中,也完全到了绝望之境。www.uu234.cc然而,事情的发展却是完全出乎所有人的预料。前面阻敌因为同样是‘朝廷人马’,他们在遽然遭遇西凉人之下,也完全没有准备的心思,只能是迎头直上,与西凉人大打出手。这样一来,也就没有人再去理会李肃一部数十的人马,使得他们成了‘漏网之鱼’,顺利从着双方的战场上逃了出来。
张辽一部仍在战斗着,李肃一部,已经望着曹阳亭撤去。
虽然是从着大股的追兵里逃了出来,不过,李肃他们也不难发现,其实,他们半路上仍是随处可见散乱的西凉人马。他们或三五成群,或百数一堆,相携的望着西凉方向而去。想来,这群人大概也都是些趁着陕县西凉军大营动乱之机,方才逃出来的一股股散卒。当然,就这样一群不像样的散卒子,也根本形成不了威胁,是以他们遇到能不理则不理,尽量望着曹阳亭而去。
曹阳亭,赵雪临别前,将蔡文姬和陈诺‘父母’都留在了这里,并十骑保护。然而,当赵雪一行回到这里的时候,蔡文姬等人早已不知了去向,只留下了满地的狼藉,那十骑也几乎丧失殆尽。看着眼前的一幕,赵雪是如堕冰窖,仿佛晴天霹雳,愣了好半天。
也正是她脑子呆滞,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的时候,那旁边倒是有一人醒转过来,向赵雪说了这其中的事情。原来,自赵雪走后,突然来了一支西凉人马,他们足有百十人之多。一来到这里,便即进行了劫掠和屠杀,最后蔡文姬及陈诺‘父母’被这伙西凉人给掳走了。
赵雪听来,如当胸让人给了一记闷锤,胸口沉痛得像是要窒息了,半天反应不过来。要知道,她此行的目的就是为了救护出大哥哥陈诺的‘父母’,眼看着这一路艰辛都走了过来,即将要与大哥哥见面,亲手将大哥哥‘父母’交还给他,可是,如今出了这一档子事情,这叫她如何承受得了?
当然,事情既然已经出了,她还能怎么办?自然只能是想办法尽量补救。当即,她来到庞德这边,向他辞行,让他以后见到她大哥哥陈诺并转告他,让他不需担心,人是她弄丢的,她自然要想办法将他们找回来。那庞德一听,却是摇头道:“这件事情还是你以后亲口告诉你那大哥哥吧,我只知道我的任务是一路保护你,直到将你送到你大哥哥手中,其他的事情不论。如果我现在放任姑娘自己走了,将来出了问题,则我如何向小姐交代?”
看到庞德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赵雪心里一股莫名的感动。她知道,庞德既然把话都说到这一步了,看来想要留下他那是不可能了,也只能带着他一起上路了。只那庞德也是耿直性子,眼看着赵雪都要向西去追人了,只那旁边的李肃仍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畏畏缩缩着,实在是好气。那庞德当即叫道:“怎么,李将军,赵雪姑娘可是为了救你这才让其他人身陷困境的,到了此时你却为何一句话也不说,不表表态吗?”
“这个……”
李肃脸上肉一颤,生生的咽下一口口水。说起来,他现在仍是对于先前的一场追杀惊悸着,到现在都没有缓过神来。只他又听说陈诺‘父母’被敌掳走,赵雪嚷嚷着要西去救人,那更是一个头两个大。经过先前的一战,对于西凉人的畏惧,可谓到了谈虎色变的地步。他现在最怕招惹的就是西凉人了,此时又听到庞德置疑之声,他是浑身一个抖索,差点就要说出个不字。不过,当他抬起头来与庞德一对眼睛对视时,便不敢再放肆了,只得小心的点了点头,答应一同前去。
他此来陕县传朝廷旨意算是失败了,且还差点送了小命,现在趁此西向也好,正好可以往长安赶。至于另外一个目的,结好陈诺,此时看来小命要紧,只好以后再说了。李肃心里既然有了这番计较,便也就爽快的答应。那赵雪见庞德和李肃都愿意西向追人,也就不再耽搁,一路往长安赶去。
要说起来,西凉人马一股股的向西逃窜,赵雪他们也未必能够知道陈诺‘父母’到底是在他们的哪一支人马里面,也只能是追一路破一路,反正是宁可错杀不可放过。他们这一路疯狂追杀,也的确给了西凉人不少的麻烦,许多支人马就这样无故的被攻杀冲散了。可是,纵然如此,他们在紧追了一天一夜后也仍是没有追上,照样没有陈诺‘父母’的消息。只他们这边还没有结果,却先是惊动了华阴驻军王方一部。
王方同样为西凉将军,董卓之死,他身为统兵将军也是终日的惶遽不安,不知所以。便是当初李
肃领兵过境时,他也不敢去见李肃,只将城门紧闭,不与李肃交通。等到李肃去了陕县,他便派人去陕县打探消息。因为对于他来说,一个人的力量有限,若能跟着牛辅的步子走,则万事大吉。只是,接下来的消息却是一波三折,先是传来牛辅之走,让他也不知所措了,以为西凉军失去了主心骨。而跟着,又传来李肃人马被击败的消息,以为朝廷不过尔尔,却又让他重燃起了希望。
而就在此时,当一股股败兵向着他报说朝廷人马在陕县败后,居然一路又追杀起西凉的小股流寇来,这让王方也立即小觑起李肃等人来,更加不把李肃放在眼里了。再加上陕县而来的人疯传‘杀上长安’的口号,以为煞有其事,也就坐不安稳了,想要干点大事。
于是,王方便命人去请李蒙,与李蒙共同商议此事。李蒙,亦为西凉将军,就在华阴附近驻军,向与王方交好。那李蒙这些天也尽听了些陕县传来的消息,一会儿‘尽诛西凉人’,一会儿‘杀上长安’,乱七八糟,也没有个头绪。只他为着自己的命运也是担足了心,整日不知所以,恰有王方找他说话,商议此事,李蒙也就应邀前来。两人稍稍合计,以为解散人马是死,束手待毙也是死,倒不如趁势起兵,与陕县的西凉人马一同杀上长安,至于李肃等人,因为他们是长安方面的使者,倒是可以将他们先行杀了,传首长安以示决心。
于是乎,在李肃等人还没有杀到华阴之前,王方联合李蒙,两人共同起兵,往东来堵杀李肃等人。本来,要是小股的西凉败兵,以李肃他们手中渐渐收拢来的百数人马也足以对付。然而,当他们面对的是成股成股的人马时,也就不是那么一回事情了。更何况,与他们相对的王方、李蒙,他们是以有心算无心,拦道来阻击他们,他们焉有不败的道理?这一战下来,李肃那边可怜的那么一点的人马被杀得只剩了一半,还是奋力杀出重围,这才勉强逃脱出来的。那赵雪与李肃等人眼看着向西的道路被阻,已经是不可能再继续硬闯了,只能是转而东向。这且不提。
单说陕县之乱,有三股人马得到消息几乎同时起兵。第一股是李肃的朝廷人马,第二个则是张辽的并州狼骑,这第三股就是张白骑的天王寨人马了。只是前面两股一股为西凉杀散,一股又稀里糊涂的与对方半路接仗,被对方将愤怒之火撒在身上,也自讨不得好处。那第三股天王寨的人马倒是趁着西凉军尽起之机,将人马一路杀来,直接占领了西凉军的本屯,倒是不费吹灰之力。
只是,他这边刚刚占了西凉军的本屯,那边报到张绣等人耳里,张绣是腾的跳起,立即喝令人马东向,重新杀了回来。那张白骑所部都是些山贼,哪里又是张绣等人的对手,更何况西凉人气势正旺,一战下来,张白骑的数万人马损失过半,他自己是带伤逃回,半路上却正好遇到了陈诺一行人。
原来陈诺一行人自从别了张白骑从天王寨下来后,便即转向西走。只是,这半路上先是要别过张晟,目送张晟等一行回虎头寨,后是要与高顺一起上绿林寨将所借的八百号人马还给雷横,在绿林寨上不免要逗留一两天。等到他下来,没想到陕县的局势发生了这么大的变化,他一下山就遭遇到了张白骑这股败兵,也的确是吃惊非小。他向着张白骑左右一询问,这才算是知道了整个事情的大概,心里也不由的一阵叹息。看来,该发生的还是要发生,非人力所能阻止的啊。
说起来,在史上,董卓死后朝廷要‘尽诛西凉人’,是因为贾诩蛊惑李、郭汜、张济等辈,这才发生了‘杀上长安’的事情。本以为,只要这些人都死了,这样的事情自不该再发生了,可如今看来,该发生的还是会发生,只是主角换了一个罢了。他哪里又会想得到,死了一个张济还有一个张绣呢。
他苦笑着,一句话也没有说,倒是旁边张白骑左右一想,眼睛亮起,与陈诺说道:“将军,我部人马虽然有先前一场大败,不过所剩者终是不少,以将军你的本事也完全可以将他们发挥出应有的作用,若将军不弃,请求将军带着我等重新杀回去,好叫西凉人知道知道将军你的厉害!”
天王寨上,陈诺以数百的黑甲军配合千数的人马大败王故的数万之众,从而逆转局势,这一战打得可谓是响当当,也在张白骑心中无形中竖立起了陈诺战神般的存在,是以他会在这时不假思索的想到陈诺,想让陈诺带着他们杀回去,给西凉人一场痛击。不过,陈诺虽然有这个心,可他也只能是无能为力的摇了摇头,制止了他的这个想法。要知道,以山贼对付西
凉军,战力上就已经吃了大亏,根本就不是一个级别。再说,以现在西凉人的疯狂势头,躲避已经来不及了,还想要自去找他麻烦,岂不是自讨苦吃?是以陈诺很是不同意,同时安慰张白骑两句,让他稍安勿躁。
张白骑这边败了一战后与陈诺相遇,暂时停顿下来,没有进一步行动。张绣那边,自击走了李肃,又将张辽人马杀散了后,回了陕县,趁机收拢到了各路人马,总共三万有余,势力空前大盛,张绣也是信心满满。本来,他打的口号就是杀上长安,这才凝聚了人心,将牛辅所部人马都先后收入他的囊中。不过,他在撵走了张白骑后,手上有了人马,势力在了,便开始有点不安分了。毕竟,他的叔父张济当初就是死在陈诺之手,而传闻陈诺之前还在天王寨内活动,也正是因为这点,这次天王寨起兵他便强烈的要求领兵往回杀。本以为,他还道陈诺这次会随军而来,故而欲要趁机将陈诺给杀了。只是没有想到的是,先前一场大杀居然连陈诺的踪迹也没有,自然是让他心有不甘。是以,虽然是将张白骑等暂时击退了,但他仍是没有放过他的意思,力主继续对天王寨用兵。
别人不明白张绣心中的想法,那贾诩可是完全清楚他内心的那点小九九的,也就劝他道:“在此关头个人的恩怨比起大伙儿的生死已不足道哉,张将军,你可千万不能因为一点私人的恩怨而触犯众怒,是不智之举,还请将军三思!”
可不论贾诩怎么劝他,他张绣就是铁了心思,不愿听从,只一股脑儿的想要带兵往回扑杀。而原本被调动起来的西凉人,他们在听说了张绣要带他们往东走时,以为是要带着他们逃跑,士气也就立即下降了。到最后,虽然是勉强带着大军动身了,却在动身之前也不知道陆陆续续的跑了多少的人,等到往东行不到百里时,队伍的士气几乎就没有了,谣言四起,人人不能自安。
张绣带兵前来,张白骑这边当然很快也就接到了消息,赶紧请陈诺商议,还想着陈诺之前让他们不可轻易逆触西凉人的锋芒的话语,便道要不要回避一二。那陈诺一直在这边不动身,便是想要避开西凉人的锋芒,不与西凉人直接为敌。只他还想着西凉人如今都被收拢了,不日也该西行杀上长安去了,可他哪里想到,西凉人不去长安,此时居然会往东杀来,使出这样的昏招来,实在是让他大跌眼镜。他能猜出,贾诩当然不会出这样的主意,那么也只能是张绣其人了。看来,张绣这个家伙他为了替他叔父报仇,也已经到了神昏智障的地步了,什么也不管了。
不过,张绣既然来了,他当然要陪他好好玩玩。当下,他与张白骑稍稍商议,便将人马摆开,扼守住要道,只专等张绣到来。那张绣一心要杀上天王寨,活捉陈诺,也完全不顾全军的士气,更不考虑贾诩给他的意见,便是一路兜头杀来,路上不做片刻停歇。要知道,他先前一仗已经将张白骑杀败了,自以为张白骑已经不足为虑,自然不用考虑其他,以为他大兵到日自可荡平天王寨。他存着这种心思,自然也就不会多想,一路莽莽撞撞而来,却完全没有想到半路上会突然遭遇到陈诺联合天王寨人马的阻击。
面对突然杀出的陈诺一支人马,他张绣也是傻愣了。只他还想指挥西凉人马还击,可惜的是,他随行而来的西凉人马本来就是士气不佳,此时又遽然遭遇陈诺这伙人马堵击,士气更加的溃散,不战已经先败了。那张绣若不是被胡车儿等保护着仓促逃回,只怕这次搞不好就要落到陈诺手上了。
先不说陈诺,只说那张绣败后,也就带着溃散的人马仓促回了陕县,自去见了贾诩。面对贾诩,他是羞愧难当,不知说什么好。也幸好,在这件事情上贾诩虽然持的是反对意见,不过因为没有说动张绣,他自己也并没有坚持,而是让张绣自去领兵,他则留了一半人马守在陕县。如今张绣败回,到底还有人马在,也不怕动摇根本了。
那贾诩见张绣回来,一句责备的话也没有,只是说道:“将军,现在我等是不是可以西上长安了?”
“诺诺!”
面对贾诩,他张绣面皮赤红,诺诺以对,并且双手一拱,向着贾诩说道:“绣愧不听先生之言,这才有今日之一败,实在惭愧。今后但有绣不对的地方,还望先生职责便是,绣不敢不听!”贾诩不责备张绣,也知道张绣是太过年轻,不免要犯些错误。如今既然以失败来告诫了他一回,不怕他以后不长记性。他听张绣如此一说,也即点头,表示满意,又安慰了他几句,劝他现在可以发兵西向了。
第百三九章: 封官进爵
陈诺这边联合张白骑将张绣击走,张绣自去长安不提。www.uu234.cc却说张白骑因这一场胜仗,心里赢得畅快,便想着要陈诺继续指挥他们,最好能够带着他们追上西凉人,以好再厮杀一场。只陈诺心里清楚,虽然是打赢了这一仗,却也是侥幸得很。
要知道,西凉人尽听了朝廷‘尽诛’的谣言,他们为了活命,那是对朝廷有了刻骨铭心的仇恨,是以不用调动,他们的士气也自高涨,才有两战而胜李肃与张辽。而一旦让他们往回走,不让他们西向长安,则不免让西凉人心生疑窦,士气自然低落,才有一战而败陈诺之手。而如今,西凉人既然败去,急着要回长安,如果此时还不识好歹想要去追杀一番,那势必逼得西凉人狗急跳墙,是不明智之举。
更何况,以目下形势来看,西凉人已经完全被调动了起来,西攻长安的趋势也已经不可逆转。陈诺孤身要想凭借天王寨区区人马进行阻拦之事,已经是完全不可能了。面对张白骑高涨的情绪,陈诺也只能是摇了摇头,让张白骑不可鲁莽行事。
那张白骑倒也不惹事,听了陈诺一说,也就不再多言。本来,张白骑之所以起兵攻打西凉人,来淌这趟浑水,为的就是替上任寨主报仇,如今在此设伏大杀了西凉人等,丢下了不少的贼首,说起来再大的仇怨也算得是报了,张白骑心里畅快了,也就没有必要再追究了。
只陈诺在帮助天王寨大杀了西凉一阵后,本来是要准备动身,继续往西的。没想到张绣这边刚走,却又遇到了一小股败兵。这股败兵不过十数人,还是被天王寨的巡逻人马给逮着的。起先时,这伙人马被张白骑部下捉获,送到张白骑那里,张白骑还道是西凉散卒,便想着让下面拉下去砍杀了事。只是没想到,这伙人里,其中一人听说张白骑的名目,便直嚷嚷着认得张白骑,要求带去相见。那些执行的人员眼见如此,也就不敢耽误,报到张白骑那边,张白骑也是奇怪,还道此人是谁,便索性带上来见一面。
只那人被带上来后,张白骑眼看他面貌生得很,认了半天也是认他不出来,再看他那副谄媚样儿,便是恍然大悟,一巴掌下去,与他喝道:“你这厮好生狡猾,还准备装模作样假装与我认识,便道这样就能随便把我糊弄过去怎的?”张白骑说着,便要人将那人脱将下去。只那人也连忙争辩起来,与张白骑说道:“张大头领,张大头领!误会,误会!想来小的与张大头领不相认,可张大头领你应该认识陈诺陈将军吧?他,他可还在军中,可否让他出来说句话?”
“你认识陈诺陈将军?”
那人听来,连连点头。张白骑瞧了他两眼,突然嘿然冷笑了一声,端起一只巴掌作势要打,一面瞪起一对虎眼,瞪着他道:“你这厮,糊弄本爷已经是罪无可恕了,如今见爷没有上当,居然还想着要欺骗起陈将军来。哼,你这厮着实该死,该死得紧!”他说着,将那人身子一拎,往地上一摔,便即叫人将他拖将下去,喝令斩杀了。只这时,那帐外恰好陈诺有事来见张白骑,突然听到有人喊他的名字,觉得声音有点熟悉,便即快步走上前来相认。这一看,先还因为对方容貌被血污所毁没有认出来,不过仔细一看,也即恍然想了起来。
只陈诺这边还没有开口,那人赖死祈活中忽然看到陈诺,眼前一亮,如落水的人儿抓到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立即是来了精神,向着陈诺大呼大叫,直呼陈诺陈将军,让陈诺救命。那陈诺这时也已经走了过来,便即问了一声:“李肃?”李肃应了一声:“哎!正是某,陈将军救某!”
陈诺听到对方答承,稍稍一错愕,随即走上前来。说起来,李肃身为天子之使,前来陕县传达朝廷命令陈诺还是听说的,只是陈诺也断然不会想到会在此时此地与他相见。便是那李肃,也是到现在仍是如做着噩梦一般,一直都还是浑浑噩噩的呢。
说起来,李肃先前陪同赵雪一路追击西凉人,往西眼看快走到了华阴之地了,却没有想到半路上居然遭到了西凉人王方和李蒙联军的击杀,弄得他们稀里糊涂的吃了一场大败仗。这一仗下来,李肃跟赵雪等人也失去了联系,他与十几个部下被这股西凉人左冲右突,一只冲散到了这里。只他猛然发现到了陕县时,发现其实陕县仍有少股的西凉人马驻扎,便想着不能继续逗留,还需再走路。只是,向西暂时是不能去了,陕县又不能继续呆下去,那到底该去哪里呢?李肃是左想右想,最后终于想到前些时候的传闻,说是陈诺曾出没于天王寨一带,正好他怀揣朝廷旨意,借此
机会到他那里避避难,倒也说得过去。只是他一路走来,还没有见到陈诺呢,便被张白骑部下给抓了来,要不是他听说过张白骑的名目,知道他是天王寨的大头领,然后顺势将陈诺牵扯进来,不然今儿这条小命恐怕早丢在这儿了。
那张白骑见得眼前李肃还真跟陈诺认得,且道是朝廷方面来的使者,也就不敢怠慢,赶紧给他松了绑,将他放了。那李肃见得陈诺,只一个劲儿的诉苦,只将去年时辕关别后发生的大大小小的事情都给陈诺一股脑儿的说了。那陈诺见他话长,也就让张白骑安排了饭,让李肃边吃边说。直等到他吃了三大碗饭,这才说到受命为使,准备要东行往陕县的事情。那陈诺听来,差点以为是听孙猴子三打白骨精,一环一环的,还真是没完没了。只最后那李肃嘴巴说得干了,看到陈诺无精打采的眼神,这才恍然想起他还没有说到重点,重点的是
重点的当然是有关朝廷拉拢他的这一节。
那李肃想到这一节,也立即将自己要说的话给憋了下去,突然瞥了旁边张白骑一眼,向他说道:“可更衣,备香案。”
“更衣,备香案?”
李肃这句话说得唐突,张白骑这样的草莽出身哪里知道他话里几个意思,还道是在骂他,便即唬道:“我衣服干净得很,用不着更了,便是那什么香案,没事要备它干什么,又不是自家的可以随便背在身上。”这句话倒是将李肃说得够呛,老脸上一红,就要大骂他两句,只想想还在人家地盘上,又只能忍了下来。不过旁边陈诺一听,虽然一时没有明白过来,但这个词很是熟悉,一般‘更衣、备香案’那是要准备接圣旨啊。再随便一想,以他现在的身份,那也是名副其实的天子之使,要传旨确实够格。更何况,不问别的。光看李肃那副颜色也不难得知,八成有什么好事要当着主儿的面巴巴的表露出来,好让人承他这个情面哪。
陈诺一旦明白了这一点,立即让张白骑去备香案,他这边起身,让李肃稍稍宽坐,他则回转到后面去换了一件干净的深服,净了净脸面手掌,便即走了出来。果然,张白骑也已让人备好了香案,摆放好了,那李肃也是酒足饭饱,一副精气神爽的样儿,巴巴的等着陈诺过来。
他一看到陈诺来了,便即哼哼了一声,挺了挺胸脯,伸手在胸脯外的衣服里掏摸了半天。等了一会儿,便见他掏摸出一块皱巴巴的黄绢来,当着众人的面展了开来。那左右人等一见,傻子也知道这是圣旨了,随着陈诺一个个跟着下拜。只见那李肃展开黄绢来,眼睛扫了众人一扫,见众人都是恭恭敬敬唯唯诺诺的,如同是在拜他一般,好不自在。他再次假意咳嗽了一声,便即张口扯开喉咙高声对着黄绢唱道:“初平三年四月,陈诺诛戮西凉逆贼张济等辈万众,天下为之欢腾,甚得朕心,特册封为河南尹,总督洛阳以东,陈留、颍川以西兵马,进爵陈国亭侯,钦~~此!”
听到封官进爵消息,陈诺内心颇为不安静。要知道,像河南尹之‘尹’,一般是京师所在才称‘尹’的,如今上面册封他为河南尹,大概是以区分其他郡官,也好管理这么大的地儿。不过要说起来。这洛阳以东面积虽然大,但经过董卓之乱,早已经是十室九空了,想来也是人口绝迹,烟火稀少,也并不是什么富裕的地方。便是那陈留、颍川之地,就单单一个陈留,本来还是张邈的,他可还担任着陈留太守一职呢,如何好意思跟他去争?再说,那什么颍川吧,说来,也是袁绍和袁术兄弟两一直觊觎着的,便是先前时他兄弟两为了争这块地盘,那可是头皮都打破了的,如今要是被他无缘无故占了去,岂不是要同时惹怒他两家,跟被人家放在火堆上烤着又有什么区别?
当然,朝廷要赏赐有功之臣,这也不是不可。只关键的是陈诺到底是河北将军,且暂时名义上是在袁绍麾下,如何朝廷的封赏尽跟袁绍扯边,这不有点兔子吃窝边草的感觉了吧?朝廷尽将这些地方封赏给他,不是明摆着要他去跟袁绍争地盘,跟他们打起来吗?可见,朝廷在收拾了西凉人后,对于其他任何一方势力都不放心,大概是因为袁绍在河北渐渐势力座大了,已经无法不得不让朝廷对他动动小心思了。也或许是,朝廷因为他陈诺太过冒头了,怕将来止住不住他,故而急需要为陈诺找点麻烦,反正就是不想关东人马省心。所以朝廷的封赏,看起来‘贴心’,实际上却很是让人‘糟心’。
其实说起来,这些封赏还都是李肃当初与王允提起的,便是爵位也是因为董卓之时曾跟他开
了句玩笑,说将来如若陈诺降他便将陈国赏他为王也无不可,正是有鉴于此,李肃便向王允有了这个意见。想来,自古以姓封国的也只独有陈姓一个,若能封陈诺以陈,却是能够起到振奋其心的作用,那李肃自然也是这个意思。只那王允听来是好,不过要是按照董卓意思封王那当然是不妥,便稍稍妥协了一下,改封为陈国亭侯,也是侯爵的一级,不过是最低一级。但可别小看了这一级亭侯,想来,李广其人一生抗击匈奴,建功颇多,至死却不能封侯,遂有‘李广不封’之言,可见侯爵也不是那么好得的。
当然,李肃为陈诺又请爵封,又讨官职的,自然是为陈诺邀功,好叫陈诺知道他在朝廷上说得上话,以为将来结交外援之计。然而,若单单以李肃几句话便能说动王允为陈诺封赏,那绝对是不可能的事情。如果说李肃为陈诺请功只简简单单的是为‘将来计’,则王允的心思就要老辣得多了。也正如陈诺所想那样,他虽然眼看着目下最大的劲敌董卓已经身死了,心却一直未能放下。他立即将这个威胁,这个假想敌想象成了河北的袁绍,兖州的曹操,再有新近崛起的陈诺。而既然,在关中未能平定,在敌人无法一一剪除之际,他也只能是假手他人,想到以敌致敌的办法来对付陈诺等人。也因为王允想通了这点,也就不假思索,答应了李肃的请求,并为陈诺请得了如此厚实的封赏和爵禄。
王允的心思李肃自然是无法猜到,还乐呵呵的在陈诺耳边一个劲的鼓吹自己当初是如何如何卖命替他讨来的官职爵禄,只让陈诺感激他的好。便是那旁边人等,听到陈诺加官进爵了,那是一个个上前来恭贺着,都想要讨个好彩头。那陈诺看到李肃那张脸上散发出人畜无害的笑容,也知道他这是被别人算计了还不自知,他顶多也不过算是一个跑腿的,也实在怪不得他。陈诺将圣旨接了,听得李肃在耳边道着,也就随便迎合了两句。只那旁边张白骑倒也不糊涂,将李肃都将圣旨颁下了,却没有拿出所谓的印绶交呈给陈诺,便有意提醒了他两句。只那李肃不提醒还好,一旦提醒,立即向怀里摸去,这才脸上一黑,连道坏了,原来是先前动乱时候,不知是怎么的把朝廷的印绶都给弄丢了。那张白骑等人听来皆都是面色难看,要知道当官靠的就是这些印信之类的,要是没有这些,谁能证明谁是谁?那陈诺听来倒是不以为然,反而是一阵轻松。王允不是要置他于火堆上烤吗,现在他印信没了,只有个空名儿,相信袁绍就算听闻也当不会当真当做那么一回事儿,失去了它倒也不是不好。
陈诺旁边看见张白骑还仍是逼迫着李肃找印信,他也已经没了那个心思,倒是替起李肃辨别了两句,说通了张白骑,也就先行放过了李肃。那李肃自回了帐下,陈诺这边怀揣着圣旨看了两眼,正要自回住处,不想又被李肃给叫了回去。陈诺本来想着些事情,也根本顾不得去听他说些什么,只被那李肃提起赵雪来,说赵雪先前还与他同行呢,陈诺听得真切,眼睛跟着一起,立即向他问了起来。
那李肃便将赵雪随同他一起东来是事情都跟陈诺说了。陈诺听来,立即问他赵雪的消息,只他被问得一窒,心里暗道糟糕。本来,他此来准备的是三个好处要卖个陈诺的,其一是朝廷的旨意,其二是将赵雪送还给他,其三则就是陈诺的‘父母’了。而如今,其一虽然办砸了一半,但好歹也算得是勉强办成了,可其二正因为赵雪与他失去了联系,其三自然也就更加没有消息了。他这边赵雪都不好交代了,至于陈诺的‘父母’那就更加的不好交代了。被陈诺问及,他也只是支支吾吾,说赵雪一行本来即将要与他见面的,只是因为遭遇到这股该死的西凉人,这才以致弄得大家如此狼狈云云。
说到这里,李肃眼睛又是一转,便将话题很快就转到了西凉人身上,只又向起陈诺抱起怨来,说该死的西凉人,本来他这次是来替朝廷传达旨意的,代表的是朝廷,可这群西凉人不但不买账,最后居然还敢公然反抗,且还要攻杀于他,实在是该死云云,一连骂了几通。那陈诺听来,实在是受不了了,只能是勉强听了两句,然后故意叫来张白骑做旁听。等张白骑一来,陈诺又偷偷抽身走开,最后只剩下张白骑和李肃两个人了。那李肃先还是一顿咿咿呀呀,好不惬意,不过一看到张白骑瞪起一对牛眼看着他,帐内别无他人,他倒是干脆得紧,赶紧是咳咳两声,说是倦乏了,也就睁着眼睛倒榻上睡着了。那张白骑见他老实了下来,方才从着帐中出来,自去陈诺那边回话。
第百四十章:琴心酒胆
却说陈诺从李肃手上接过旨意,晋封为河南尹,爵陈国亭侯,这且不提。www.uu234.cc只又从李肃口中知道了赵雪的消息,不想又再次失去,殊为担忧,自回帐去,思考应对策略,这也不提。只说那张白骑被陈诺叫到李肃帐下,听李肃唠叨了半天,只他半天不说话,终于将那李肃给惊觉过来,与张白骑白眼相对,心下骇然,知道自己太过莽撞,不该与他一通嗦,便即闭嘴,睁着眼睛假装睡着了,张白骑方才从他帐下走开,向陈诺回禀了一句,便即自回了帐下。只他刚刚在帐内坐没两下,突然又有部下进来,向他匆匆禀报,说是有人要找他,还指名道姓。
张白骑听来微微一愣,想到李肃一事,不免是嘿然一笑,只道是谁人,也没有多想,便即传话放来人进帐。来人倒是条五大三粗的汉子,且看他满身带血,面目刚毅,比起李肃来让他看得舒服多了。只他左看右看,实在认他不出,便将脖子一硬,伸长脸问他:“你这厮又是何人,你刚才让外人指名道姓的要求找我,难道是认得本大头领,可本大头领为何对你一点印象也没有?你却说来,让本大头领好好想想,看看能否记起你来,但若要敢欺骗本大头领,本大头领定叫你好看!”
那人听来,倒也不慌不忙,向着李肃说道:“天王寨张大头领名目谁人不知谁人不晓,便是我老徐……呵呵,便是我荥阳徐荣也是在弘农一带常闻张大头领你的大名……”
张白骑听他如此一说,不觉是浑身一震,精神倍爽,对他的敌意也是消除了一半,又听他自报姓名,想了一想,不觉一愣:“哦,你就是当年虎牢关前与吕温侯一起敌杀关东盟军,后又设计兵败曹操曹孟德的那位荥阳太守徐荣?”
徐荣点了点头,向他说道:“不才正是在下!只是逆贼董卓既已伏诛,荣也已经归顺于朝廷,当年事情已经过去了,不提也罢。荣今日来,正是欣闻数日前,曾有一伙西凉贼寇杀上天王寨,为一位河北将领姓陈名诺者联合大头领所击溃,不知这位陈诺陈将军目下可还在大头领帐下,徐某……”
张白骑听了半天,也终于明白过来,原来这人跟李肃一个样儿,都是借口认识他然后搭线去攀陈诺。他脸上笑容顿时一窒,老脸憋出一坨红色来,很是不爽的大手一挥,说道:“陈将军乃河北上将,新近晋封为河南尹,总督洛阳以东,陈留、颍川以西各家兵马,又爵在陈国亭侯,乃是朝廷新贵,不是你这小小太守说见就能见的……”
“这个……”
徐荣眼睛一转,估摸着应该是缺少买路钱,连忙走上前去,手上连连递给他几块蹄金,估摸也有个数斤的样子。那张白骑一看,也是微微一楞,眉头跟着一起,想了一想,倒也不说什么,兜手就接过来,反正是来了多少就接了多少。那徐荣连连塞了几块金子给他,把带的都塞没了,方才退后一步向着张白骑打着哈哈,挤出一个笑脸,无非是希望他收了东西行行方便。只那张白骑却是将蹄金都摆在了木案上,仔细扫了一眼,啧啧了两声,方才是叫了帐外人,将这蹄金都拿走,说是送给陈诺。
徐荣以为张白骑这么做大概是要引他见陈诺了,只那张白骑自始至终只是闭口不说,好像这件事情就这么完了,跟他全没有了干系。倒是他随口吩咐了帐外人一声,叫下去准备了几坛子水酒端了上来,摆在了帐下,方才让其他人都下去了,只留了他两个。
那徐荣浑身浴血,身上多处伤口,有的伤口还没好得利索,甚至有的还是新伤冒着血渍,整个人看起来像是一只血塔。他站在那里见张白骑忙活了半天就是不将他引见给陈诺,心里便着了急,只他到底还是沉住了气,一直没有开口。见那酒坛子就摆在面前,他身子也是不动,将着眼睛瞅向他,要看他几个意思。
果然,那张白骑大手一端,向着徐荣说道:“俗话说得好,拿人钱财,替人消.灾,徐太守你刚才拿给我的金子我也估摸了一下,少说有个七八斤啊。嘿嘿,那可是七八十万钱啊!啧啧,说起来徐太守你这个贿金,可当真是不少呢。只可惜啊,我这人从来不好这些,想想拿给陈将军,陈将军大概也是不肯收的吧?只是我想着陈将军最近扩充了一支黑甲军,正需要钱财整饬,虽然这七八十万钱拿进去算不得什么,但也好歹是杯水车薪,若胜于无不是?”
“再说了,徐太守你既然有这个心意,我却是不好代陈将军推脱不是,我想想也就替陈将军权且收下了,这里我也代陈将军谢过徐太守你一声。只是,说起来徐太守你要见陈将军,并非是本大头领要有意为难太守你,实在是我这人
从来就贪这杯中之物,今儿难得遇到像太守你这样的大人物,我可不好意思随便放过。怎么样,徐太守,可否赏个脸,陪我喝个两盏?”
张白骑说着,眼睛一翻,气势深沉的坐在那里,嘴角含着笑,啧啧的看着他。
那徐荣听他前后一说,原来是人家贿金收下了,却仍是不办事儿,还要以水酒来难为他,这却让他心里有了一丝的愤怒。不过,一想到莽撞行事只怕会误了大事,便也只能是将气往肚子里咽下。他这里哼也不哼一声,伸手抓起面前十斤重的酒坛子,拍开封泥,也不用盏,嘴巴对上坛口,张开喉咙,咕咚咕咚的便将着酒水往着肚子里呱呱的鲸吞下去,一口气直差不多喝下去了小坛子的酒。
那张白骑草莽出身,平生最佩服的就是这样胡吃海喝之辈,此时见他酒水喝得豪爽,他也是眼睛一亮,心里高兴,豪气跟着上来,不由是呼呼一阵大笑,抓起自己案前同等斤两的水酒,抓破封泥,嘴巴贴上坛檐,同样咕咕的喝了起来。
一霎时间,帐内谁也不做声,只闻那酒水经喉入肚咕咕炸响如沸,相互激荡撞击着,有如流水蜿蜒,好不酣畅淋漓,叮咚碎响。那徐荣一坛子酒先下了肚,倒也没有看出什么不适,放下手中空坛,又即举步去拿另一坛子酒。若说不适,不过是脚步稍稍沉了些,下步重了些,踩得脚下的土质都轻微打颤了。
那张白骑一坛子酒刚刚喝完,眼皮子已经轻飘飘的打起了架来,头脑兀自有点沉重了。只他眼看着徐荣举坛已经端到一半了,却仍是鲸吞如常,方才是不由得鼓起手掌来,轰然叫了一声好。他嘴上叫着好,手上却是不停。他将手上的酒坛往旁边放去,不想直接磕上旁边一坛子酒,发出轻‘啪’一声,再稍微重点只怕就要与那坛酒‘同归于尽’了。他嘿嘿的发出傻笑,把空酒坛干干脆脆的大手一甩,丢到旁边,沉起熊腰,伸手将地上那满满的一坛子酒抱住,向着徐荣傻傻一笑,连嘴带牙,便去啃那酒坛口子。只他喝糊涂了,喝前却将酒坛上的封泥都忘了拍了,直愣愣的喝上。只他一个啃不住,忽然睁开眼看得眼前的封泥,也不嗦,嘴巴往上啃咬,还想着用他一张利齿将封泥给咬扯下来。
那徐荣虽是海量,却也毕竟喝下了不少,当手中大半坛子的水酒被他丢进肚子里,肚子难以承受不说,脑袋都开始发昏发胀,开始有点不听使唤了。他摇摆着身躯,抱住酒坛,还想停下来歇上一口气。只他眼看着张白骑仍在席前抱着那只酒坛半天咬不开封泥,便道他笨死了,丢了自己手中的半坛子酒,走过去直接从他手中夺过酒坛,将酒坛上的封泥掀掉,然后端起酒水来自己咕咕连喝了几大口。
那张白骑虽然脑袋昏沉,但人还没有完全糊涂,突然见自己手中的酒坛没了,便要跟他来抢夺。那徐荣喝下几口也要歇歇,被他抢去也就抢去了。只徐荣眼看着张白骑酒水下得慢,惹起他的急性子来,便端起酒坛来直灌他。徐荣这边将张白骑灌倒了,张白骑那边又爬起灌他,两个人直将这坛子酒给分喝了。那徐荣喝完还能兀自站起来,可那张白骑却是喝成了一滩烂泥,抱着酒坛呜呜咽咽,浑不知是了。
眼看着将张白骑干趴下了,徐荣甩甩膀子,拖着沉重的步子,一晃晃的望着帐外就走。只早等待在帐外的蔡文姬等人,却是一直候着消息,此时见徐荣出来,还想问些话,道从张白骑那边问出什么消息没有,可知陈诺是否仍在这里,只还没等他们问呢,徐荣早已经是向着众人当头一个大马趴,然后呼呼呼呼沉沉的睡死了过去,怎么叫也叫不醒了。
说起来,徐荣之所以遇到蔡文姬等人,却得从先前一战说起。先前一战中,因为李肃错误的判断,因为牛辅一走,西凉三军再无主帅,还道欲要来个浑水摸鱼。只他鱼没有摸成,却完全忽略了贾诩的存在,以致被贾诩以及张绣联手打了个措手不及,这才迫使得他们不得不往回逃窜。只半道上,斜刺里突然冲杀出一彪人马,当时徐荣不得不分兵出去,直接去抵挡。只当时西凉人马太多,被乱军一冲,他自己也是稀里糊涂的被冲着往西面回走。
也许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吧,在往西走的时候,半路上却又遭遇了蔡文姬等人,这才顺手将他们救了出来。说起蔡文姬,那就不得不提起在这之前的事情了。想来,赵雪为了救出李肃这个‘正使’,不得不恳求庞德发兵相助。庞德随身跟来的不过三十骑,却也没有吝啬,听了赵雪请求,当即分出二十骑一同往陕县杀来,而余下的十骑人马,则留在蔡文姬这边,让保护蔡文姬和陈诺的便宜‘父母’。
只是,说来此事事有不巧,就在赵雪分兵去解救李肃不久,却又被一股股的西凉兵从这边经过,发现了他们的行踪。这些西凉散兵少数的还好说,他们还能够四处阻击,暂时躲躲。只是时间一长,不免要引来大股西凉散步的主意,于是这些西凉散兵相携着前来抢夺赵雪留给他们的物资,有的则是为了蔡文姬的美色而来,以致动起了刀兵。
想来,庞德带来的并州狼骑,便算是一个抵十个,在西凉散兵的围攻之下,也很难力支下去,很快也是倒下了七七八八。便是那蔡文姬,身当此时,一心还仍是记挂着赵雪临走前的嘱咐,叫她务必要照顾好陈诺‘父母’,是以生死不弃,将他们一直带在身边周旋。只是敌人实在太多,她一个弱女子自己保命都是困难,还如何能保护得了他人周全?不过好在正是她绝望之际,也就是这时,徐荣领着小股败兵往她这边逃窜,恰好两边相遇了,赶了上来,也就将着西凉散兵杀退,这才将蔡文姬等人从贼人虎口里夺了回来。
只是他们虽然重回了陕县,一来没有联系到李肃的主力人马,二来却是因为成股成股的西凉兵实在太多,不停的往西逃窜,经过这里,他们呆在曹阳亭也实在不是安全,他们左思右想,一时却也没有办法。后来好不容易听说了数天前天王寨的人马就曾出现在陕县一带,便也相互计较开了。在这之前,他们可是从别人口里知道陈诺曾帮助天王寨击杀西凉人一事,就算这件事情已经过去了,但好在陈诺曾在天王寨出现过,那是无可置疑的。既然出现过,如今又有天王寨人马在陕县一带活动,那么要找陈诺,先找天王寨当然是不会错的。于是乎,他们计较了一二,达成一致,也就一路往东,这才打听到天王寨落脚地点,便即让徐荣出面,准备让他从张白骑口里一探虚实,以好做接下来的安排。
只蔡文姬与陈诺的‘便宜’父母在帐外等了半天,眼看看徐荣是从着帐内好不容易出来了,以为这下有消息了。不想,那徐荣居然被张白骑灌得一醉不醒,话没有几句,出帐就倒地睡着了,这却难为起蔡文姬等人了。
那蔡文姬还好说,只陈诺可怜的一对‘便宜’父母,本来年纪也不小了,身体也不是很好,这一路又要受一连颠簸,还要担着心,受着怕,哪里能够吃得消,若非见子心切,只怕也早已经倒下去了。看着相互扶持的一对老人家,蔡文姬看来心里也是着实不忍,便又要去安慰他们两句。只话说来,因为先前遭了西凉散兵一劫,他们身上所带的口粮也已经吃光了,这一行十数人也空着肚子饿了一天了。便是这些年轻人还好说,像陈诺‘父母’如此大的年纪,经饿又经累,哪里能受得了,脸上已显出了萎靡之色似欲随时都能倒下。
那蔡文姬不忍见到此等事情发生,眼看着一队巡逻人马过来,便赶紧将身上的一部长琴放下,低首下气的去向着他们讨些吃食。那些人却是不理她,只说这样事情只能是由张大头领命令下来他们才能为她操办,否则免谈。蔡文姬心里焦急,想着如今张白骑都醉倒下了,如何还去请他发令,等他醒来还不知几时呢?她这边一个急色,脸上变得煞白,旁边那些人中倒是有几个急色的,仔细瞧了瞧蔡文姬模样,却是不由啧啧发奇,只道此女先还不觉得怎么样,越看却越是让人长眼,实在好看。那旁边人也不是瞎子,都是跟着起哄,拿眼乱瞅她,有的出污言秽语,甚至大手大脚,没有几个干净。
那蔡文姬何时受过他人如此指指画画过,便是心里有股傲气升腾而起,不由脸上一僵,作色就要走人。只那些人还没有进一步动作,倒是被身后一人领着七八骑的黑甲军走了过来,远远的喝了他们一声。本来这群嬉皮笑脸的小卒子们,他们在看到这群黑甲军后,却如耗子见着了猫,也立即乖巧下来,温吞一声,赶紧是向前走开。
原来,在此宿营之中,虽然是以天王寨人马最多,却因为张白骑事事以陈诺为遵,就连天王寨的那些喽们见着代表陈诺的黑甲军,那也是礼让三分,不敢轻易得罪。又今日是高顺巡营,巡到了这里,眼看着有人为难女流,却是实在看不过,不免要呵斥一声。只是他职责所在,又不好插手天王寨的事情,在此不便逗留,也没问上蔡文姬一声,便即领着人马转而向内营就去了。
那蔡文姬虽然得脱,却仍是没能为陈诺便宜‘父母’讨来吃食,心里是极其难受,又想到这一路之遭遇坎坷,不免哀矜上色,将着长琴取出,席地而坐,将琴放置于膝上,便即期期艾艾的将弦声拨出,一声一声哀怨四走,诉说心中之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