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四章:马超之枪
嚓!~啪!
吕布一戟朝着刘莹当头拍下,谁知场外斜刺里飞出一支箭来。www.uu234.cc箭奔如流星,如长了眼睛一般,眼看就要从着吕布侧身刺穿过去。然而,吕布反应何其之灵敏,身当此时,戟不及回扫,身不及避让,忽然喉咙里发出一声雷吼,在那一箭将到之时,吕布整个身子一旋,跟着,突然不见了,从着马背上消失了。
而那一箭去势如雷奔,仍是带着凌厉的风声,直击而去。
“啊~~!”
三丈外,箭未击空,横穿一人脑袋,当场击毙。
众人唏嘘一声,还未看清吕布刚才是如何消失的,跟着只见场中那匹红火的赤兔宝马,一声嘶鸣,往着场外疾蹄而去。呼啦,左右士兵不及避让,眼看着赤兔宝马就要将他们撞翻在地,顿时是惊声四起。然而,也就在这时,赤兔宝马突然是张口嘴来,喉咙里再次发出一声嘶鸣,跟着是扯起两只前蹄,后踢撅开,马身扬起,往前直奔,突过了众人的头顶。
“啊~~~~!”那马腹下众人在片刻之间都只觉头顶处一片冰凉,如被人扬刀掀起了脑袋。不过,等到赤兔宝马飞纵而去,摸到了脑袋还在脖项之上,方才是一阵轻嘘。然而,到了此时,他们这才明白,他们的将军吕布并不是突然消失了。也就在刚才那一箭飞来的时候,吕布身子一旋,选择了手攀马鞍,将身挂在了马腹的另一侧。也正是他及时侧让,这才恰恰夺过了刚才那一道凌厉的箭。
而再看他们的吕将军,却是从容以对,在扯马越过他们的头顶,赤兔宝马即将四蹄踩到地上时,也立即是身子一旋,再次回到了马背上。
“竖子死尔!”
吕布纵马冲出重围,所做当然不是平白无故。因为,他在避开那一箭时,心里也立即怒了。想来刚才要是慢了半拍,只怕此刻也早已着了来人一箭,那可就出糗大了。想他纵横沙场以来何曾吃过这个亏,势必要讨将回来。于是,在他将身子钩挂到马腹上时,他也立即做了决定,以坐下马为障眼之法,要给对方一个措手不及。而他一旦回到马背,也立即是持戟而舞,直击来人。
嘶~!
戟破长空,一击如雷霆之扫。
来人,在先时,眼看妹子临难,在迫不得已的情况下,方才不得不射出一箭好让吕布缩手。他当然没有指望这一箭能一击杀敌,故而在一箭扯出后,也立即拖了手中长枪,一路控马直冲而来。只是,让他没有想到的是,那个胆敢伤害他妹子的贼将不但轻巧躲过了他刚才一箭,且在风驰电掣之间调转马头,侧马控缰而来。他先前因为视线问题,只看到匹马冲到,也并没有看到藏身在马侧的吕布,及至对方现身,突然一戟扫来,凌厉至极,颇让来人吃了一惊。
虽然他们之间相隔尚且有十数丈之远,但因为两相控马直冲,等到戟出,电扫而至时,不过一个呼吸之间。
唰!
戟来如风!
来人,面对吕布一戟,先是一惊,不过半息之间,也已经有了应对,举枪攒射而去。想来,刚才吕布从躲箭到纵马出围,再到屁股再次落回马背,以及抬戟而出,这一连串的动作却是一气呵成,让人目不暇接,实在非是等闲之辈,来人一枪扫出,却也不能不小心应对。啪啪,戟与枪,在电光石火之间,也已经走过了三五回合。
“咦~!”让他二人惊奇的是,对方居然能够抗得下他手中兵器,且能不败!
吕布鼻子一哼,来人亦是面目不善,两人谁也不服谁,手持着兵器,各自兜马再战。这一战,马蹄叮咚踏地,砸出无数乱弦之声,声响疾如骤雨,动如雷震,让那两边甲士看见,皆都是面皮发白,两股不觉颤栗,就连场内外发生的其他事情也都没有人再去顾及了。而就在来人出现之后,来人身后亦是相继有百数骑马飞奔而至,马前有位黑脸将军,面目粗犷,手拎着一口大刀,在他们的将军与吕布战时,他则亲自掠阵,眼睛紧盯着场中间乱旋的两匹马。
这两匹马,一黑,一红,红黑相间,如风乱旋,转动起来,纠缠不休,却实在让人看不清马上人的面目,分不清敌我了。除了黑红,大概也只能感受出他们手中兵器所砸出的火花在不停的迸溅。
“擦擦擦擦!”
战斗在继续进行着,空气紧张得如同一张弦紧绷着,像是随时都会断裂。然而,此等境地,也只有置身场外的刘莹不放在心里。来人是黑马白袍,其实不用看她也能知道,来者是谁了。当她看到来人时,她是身子一松,手上紧绷的长枪也放了下来。这时,赵雪抚着胸口走了过来,向她问道:“莹姐姐,你没事吧?”
刘莹一笑,说道:“我没事,你呢?”
“我,我也没事……”
赵雪虽然刚才吐了一
口血,胸口也痛得很,但好在有人为他们解围,也就不觉得身上的痛楚了。只是,她刚刚道出,却发觉不对:“大哥哥的父母呢?”她回过头来,恍然发现她大哥哥的父母已经重又落到了旁边士兵的手上。她心里一急,还想要过去夺回,奈何那些人抓着陈诺父母如救命稻草一般不肯轻易放开,且各种兵刃加在他们脖项之间,实在是轻易动手不得。
刘莹心里也急,她刚才只顾着救赵雪了,自然腾不出手来照顾他们,此时又让他们落到了贼兵的手里,不免要责备一番。但她也心知动手不得,怕一动手就要连累到二老,只能是勉强安慰赵雪:“雪妹妹,你不用着急,来的是我哥哥,他本事厉害着呢,只要他打败了吕布贼子,他们自然也就放人了。”
“你哥哥,有这么厉害?”
吕布的厉害她是见识了,在面对狂暴的吕布她是一点信心也没有。如今,她听刘莹说她哥哥能对付吕布,且是信心满满,也是小小的吃了一惊,眼睛跟着瞧向她,心里暗道:“她哥哥这么厉害,她先前又说董卓不敢随便动她那是因为她的家世。那她,她到底是何人呢?如果她真的将我当做了朋友,那么她为何到现在还不告诉我?”
感触到赵雪的眼神,刘莹也即明白过来。她拉起赵雪的手,与她说道:“对不起,我到现在了实在不能瞒你了。你知道,他就是我哥哥,他一来,我就要跟他回去了。所以,我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了,实话告诉雪妹妹吧,刘莹,她不是我的本名,想来我先前也已经告诉你了,而我的真名是……”
刘莹说到这里,突然又是幽幽一叹,“或许,雪妹妹你一直奇怪我为什么不告诉你我的真名,其实这件事情说来,也并不是我要刻意隐瞒你,实在是,实在是因我出身西凉。而你知道,在你们关东人眼里西凉之人都是贼子,因为他们最大的头子董卓祸害了汉室江山,且西凉人与羌胡杂居,与蛮夷无异,这才被朝廷降为下等人。而你……”
赵雪听到这里,反手握紧刘莹,凝视着她眼睛,说道:“难道就因为你是西凉人我就鄙视你,不愿意跟你交往吗?那么,如大哥哥他因为是西凉武威人我就可以跟他一刀两断,再也不相见了吗?”
“陈……陈将军他,他也是西凉人?”
刘莹听来,眼睛一亮,眉梢轻轻一颤,没有再说什么。不过,她片时察觉到赵雪疑惑的目光扫视了来,她不觉俏脸一红,说道:“雪妹妹不要乱想。”赵雪两眉一挑,嘟哝着嘴巴,突然笑道:“姐姐,你在说些什么呢?我有说我有什么想法吗?我只不过是看了姐姐你一眼,谁知道姐姐你心里有鬼,不打自招了。哼嘿,姐姐你还敢说你对大哥哥没有一点点的意思?”
“啐!”
刘莹举手要来打她,被赵雪一把握紧,笑道:“姐姐,说了这么多,你还没有告诉我你的芳名呢?难道就想一直的糊弄下去吗?要是将来大哥哥问起,我可如何应答?”刘莹一听,耳朵一红,喃喃道:“这却不难,场上那位就是我哥哥马超马孟起,人称锦马超,羌胡人道‘神威天将军’的便是。”
“呵,原来是马家人,怪不得就连董卓都要忌惮三分!”
赵雪眉毛一挑,顿时释然。她虽然没有听过马超的名讳,但其家长马腾却是名声渐起,她还是有所耳闻的。
要说起来,这马腾乃是名将马援的后人,起于西凉,官拜征东将军,与镇西将军韩遂结为异性兄弟,董卓之乱,起兵于三辅。只是后来因为马腾与韩遂的部下互为攻杀,致使二人兄弟感情破裂,且马腾之妻为韩遂所杀,二人遂分道扬镳,各自发展势力。
要说起来,董卓移治长安后,其人虽然蛮横,但对马腾却是‘礼遇有加’。毕竟马腾经常与羌胡战斗,经过累功,不但人马强壮了,且其所部西凉铁骑彪悍异常,轻易不可逆鳞,是不可小觑的一支势力。而董卓在没有站稳脚跟前,对他自然是忌惮不已,不敢乱动他。因此不难理解,在董卓拿了马腾女儿后,他却是不敢轻易拿出来要挟马腾,更不敢加害于他,这才将她‘放逐’在外,才有了以后所发生的一系列事情。
赵雪点了点头,说道:“可是,姐姐你告诉我的是你哥的名字,那么姐姐你叫什么呢?”
“我嘛……”
刘莹正欲开口言出,不想场上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响,跟着一声暴喝,一道枪花突然炸开,场上又了新的状况。那枪花主人,马超,他在稍微逼退了吕布后,也立即扯马回走,收枪而回。“难道是哥哥赢了?”刘莹心里一紧,但随即眉头轻轻一蹙。她能看出,她哥哥虽然扯马走出了对方的戟影,但并不是从容而退,分明显得有点仓促了。
一直以来,哥哥马超有如神人一般的存在,是没有人可以打败他,
甚至跟他持平的。然而,如今哥哥仓促而退,分明没有占到任何的便宜,甚至说是败了。在刘莹看来,她如何轻易承认:“不,我哥哥他是英雄,他是不会败的!”
败了?马超手拎着长枪,嘴角轻轻翘起,他当然不会这么认为。
他眼睛目视着吕布,蹙眉问道:“吕布?吕奉先?”
“马超?马孟起?”
吕布眉头一紧,对于马超,他虽然没有见过,但他并不是瞎子,他也曾闻西凉锦马超的威名。能在他手里走过七八十个回合,除他而外,他暂时想不到第二人。果然,马超轻轻一点头,将枪回抱,说道:“人言马中有赤兔,人中有吕布,今日看来‘人中吕布’果然是有两下子!可惜的是,当年虎牢关前我马孟起没能亲自向你吕奉先讨教一二,遂使吕奉先你竖子成名,实在是憾事一件。便是今日,我本来是想跟你一直斗下去,看看我们之间到底谁才是人中之霸。哈哈,不过现在看来……天色不早了,大家还是好聚好散,你忙你的,我接我妹子,咱们就此别过可好?”
马超说着,眼睛投向刘莹,看到刘莹向他吐了吐舌头,便是摇了摇头,苦笑道:“我这妹子……”转过头来,看了身后那位手持大刀的将军一眼,那人也即点头,打马向前走去。
场中吕布,却是自始至终没有阻拦的意思。
他眼睛一闪,心里计较着:“原来果然是马孟起!这人颇为无赖,一来就用暗箭射我,我此时便是剐了他也难除心头之恨。只是,我若是此时当真跟他计较起来,只怕会引起西凉与朝廷的对峙,势必得不偿失。想来董卓他都能够容忍他马家人,我吕布虽然有斩杀董卓之功,奈何目前手上的除了一支并州狼骑,势力实在太过单薄,冒然与马家人作对殊为不智……”
吕布想到此,紧握画戟的手稍稍松了松,便是有人要拦下那个持刀大汉,他也是赶紧将其喝退,同时笑向马超,说道:“既然马孟起你都这么说了,我吕奉先若不退让一步难免让人说嫌。不过,想来也不知是哪一阵风将马孟起从槐里吹到了这里,居然出现在了坞,实在很是让我吕某人不得其解啊,不知马孟起你可为我解释解释么?”
槐里乃马腾军的本营,距离长安百余里,但跟坞相距则更远了,少说也有百五十里,马超突然出现在这里,自然让吕布不解。且,马超在这个敏感时候出现,实在是让人怀疑。吕布不知,其实马超此来便是因为长安出了变故,奉了其父马腾的命令要来坞查探一番。毕竟,董卓身死长安,天下人都知道,在坞有董卓的全部家资,且还留有一支人马在坞之内。也正因为董卓之死,西凉群寇无首,这支人马自然也就变成了无主的状态。而马超此来,则是查探虚实,若能捡点好处则捡点好处。
本来,他马超出来,本以为可以趁机收拢坞内樊稠的势力,只是他也没有想到,吕布那边出手太快,他紧赶慢赶,最终还是落在了他们后面,以至等到樊稠死了,他一点好处也没有捞到。当然,他既然来了,自然是不能空手而回,眼看着坞坞门大开,且城内仍是乱着,便率领一支百骑的探马想要进来一探虚实。只他刚一进来就看到久别在外的妹妹被吕布欺负,将有生命的威胁,他当然不能坐视,及时出了手。
本来,以他的脾气吕布敢对他妹妹下狠手,他是无论如何要将吕布格杀当地的。只是,他与吕布一直打下来,也丝毫占不到任何的便宜,且到最后有点力不从心的感觉了,他方才心知要杀吕布只怕没有那么的容易,也就有了退意。于是他在仓促之间扯马而走,虽然显得有点狼狈,但好歹是全身而退了。只吕布此时来问他此行目的,自然是不好说,只是编造些瞎话跟他打哈哈。
那持刀大汉,眼见有人就要拦他去路,也立即是着恼了,鼻子一哼,就要出刀了。但好在吕布还算识趣,及时将拦路士兵喝退,他方才隐退了身上的杀气,扯马上前,一直到了刘莹二人身前。
那刘莹一眼看到持刀大汉,也立即笑迎上前,称道:“庞将军,你好啊!”
“嗯!”
庞姓将军名德,字令明,乃是马腾军中不可多得的战将。他扯马上前,听到刘莹这声,看她身体无碍,也即说道:“云禄,你哥哥喊你回家,你随我去吧。放心,有末将在,他们是不敢欺负你的。”
“哈哈,终于让我知道了,你原来叫马云禄啊!”赵雪一笑,牵着刘莹的手。刘莹点着头,伸手一刮她鼻子,笑道:“是啊,被你知道了。”
“咯咯,以后就叫你云禄姐姐吧。”赵雪拽着她吐了吐舌头,但又想到即将离别,不免伤怀起来。马云禄一眼看出了她的心思,却是并没有说什么,只是看向庞德,说道:“庞将军,我不能走。”
第九五章:郿坞郿坞
“这是为何?”
庞德有点不理解了,想她离家这么长时间都没回去,刚才还差点命丧吕布之手,现在她哥哥马超既然出手了,要带她回家,她如何还说这样的话来?只庞德这么一问,马云禄却是没有立即回答。www.uu234.cc她牵着赵雪的手,走到吕布马前,见过吕布,方才与吕布说道:“吕将军,不知你是否能看在我马家的面子上,将那一对老夫妻放了,让我们带走,就算是我马云禄欠将军你的一个恩情,如何?”
马云禄口里所指,自然是陈诺父母。
“哦,你说的是他们?”
吕布调转马头来,看了陈诺父母一眼,随即哈哈一笑:“请问,这二老与你是什么关系?他们是何人?”
马云禄此举,不但庞德不懂,就连马超也很是疑惑。同样,马超亦是举眼看向陈诺父母,但是凝眸了片刻,仍是从这对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老夫妻身上找不到半点熟悉的痕迹,根本不认识。可是,他的妹妹却要保他们,这是怎么说?
“吕将军,你答不答应吧,给句痛快话!”
马云禄刚才在吕布手上吃了一亏,心里很是不爽,若不是为了救出陈诺父母,她才懒得去求吕布。她此时凭恃着哥哥在身后,且有马家雄厚的势力为后盾,也全没有将吕布放在眼里,要她解释,她当然是懒得嗦。
吕布看着马家小妹,听她说出干脆话来,倒是颇为欣赏。他身子一动,很想立即答应她,也算是卖了他们一个人情。不过,也就在这时,旁边有人上前,向吕布低声提醒道:“将军,董氏余孽不可留!”
“董氏余孽!”
吕布身子一震,也立即明白过来。董卓既然是他亲手斩杀的,那么董氏的余孽焉能再留?他悄然点头,打定了主意,随即笑向马云禄:“不好意思,你既然不肯说出此二人与你是何关系,那我吕某也断然不会轻易将董氏余孽放走。你们,还是请回吧!”
“你!”
马云禄手中捏着长枪,就要持枪再战,被赵雪及时扯住。赵雪仰起头来,看了吕布一眼,随即道:“吕将军,此二老并非是什么董氏余孽,所以你无需担心其他。”
吕布听来,哈哈一笑:“死到临头了他们自然是不敢承认自己是董氏余孽了,你们帮他们脱困,只怕是受了不少好处吧?我不管你们跟他们是何关系,但他们既然是被我军从坞里搜拿出来,那定然是跟董氏脱不了干系,所以他们必须死。来人!”
“你敢!”
赵雪持着断剑,马云禄拎着长枪,皆将兵器对着吕布马腹,有欲拼死一战的架势。
吕布鼻子一哼,瞪视着她二人:“怎么,手下败将还要再战吗?”
他咆哮着,手上画戟轻轻抬起,只怕随时都要动手。便是马云禄身旁庞德看见,眉头一竖,手按着大刀,微微转动着,也是随时准备接下吕布这一戟。这么一来,周围的空气也遽然紧张了起来,只等着一方先动手。
场外马超,虽然不想跟吕布蛮来,但见到妹妹受欺负,他也是忍无可忍,亦是咆哮而出,手按长枪,吞声目视着吕布:“吕奉先!你可别欺吾太甚,你不知道她是我妹妹么!你今日胆敢动手伤我妹妹一根手指头,我马超必叫你悔不当初!”
马超此言一出,马云禄感激的投去一瞥,同时吕布亦是转过头来,向着马超看去。不过,吕布的目光可不善。他听马超一说,突然哈哈一笑:“怎么,你马家的人都这么不讲理么?说放人就放人,置我吕布于何地!哼,你马家我惹不起,但今日、此地,乃是我吕布的地盘,你不想死的话就乖乖的给我速去,免得我动手!”
说话之间,吕布带来的所部人马也即从着左右赶了来,无数人马攒动着,摆开阵势,将着马超以及他身后那可怜的百骑人马全都围在了垓心。马超看见,脸上一黑,便是他身后的西凉铁骑,亦是左右顾望,心里打鼓。想来他们毕竟是势单力薄,还被人给包了饺子,此时再硬气也气短了些。
那马超虽然自恃武勇,不把吕布放在眼里,只是敌我势力悬殊实在太大,一旦乱战起,他自保是没问题,但妹妹该怎么办?他想至此,也只能是轻吐一口气,向着马云禄说道:“妹妹,这二老是何人我不管,但妹妹你的性命大哥我不能不管。事已至此,妹妹你还是先随大哥我回去吧,至于其他的,大哥我也无能为力了。”
马云禄非是无理取闹之人,她也能够深切的明白她大哥此时的心境。只是……
“大哥,你还是先走吧。妹妹我既然答应要保住陈诺家人,那就决不能食言与人。”
“陈诺?”
马超眉头微微一皱,好像对这个名字有点印象。
旁边赵雪听马云禄这么一说,也是深为感动,不过,她也知道事已至此要硬来只怕会连累到她,她是不忍心的。她咬了咬唇,抓住马云禄的手,说道:“云禄姐姐你的心意我和大哥哥都知道了,只是事已至此,你还是随你大哥回去吧。”
“不!”
马云禄坚
决的摇着头。
赵雪看她样子,也知道是轻易不能劝动了,只能是轻叹一口气。倒是吕布眉头一竖,瞧向马云禄:“陈诺?你说的是陈诺?那个曾经攻破辕关,杀死守将胡轸,又大败了张济追兵的那个河北将军、陈诺?”
这些消息还是去年的,而且他吕布也是听董卓偶然间提起的。记得当时他董卓说出时,那可是咬牙切齿,恨不能杀之。不过,他吕布在听说了胡轸之死,反而是不以为然,暗自庆幸。何则?他与胡轸虽然同为董卓部下,但在虎牢关之战时,因为统兵问题,两人发生分歧,以至两相不和,差点闹到了刀兵相见的地步。吕布对胡轸,那可是有咬牙之恨。所以当时他听说了胡轸之事,那可是跟董卓的心情恰恰相反。而对于那个陈诺,他也是暗暗记在了心里。
对于此事,前后说来,胡轸之死到底是借了陈诺之手,他对陈诺虽然没有好感,同时也没有恶意。在他听说了那对老夫妻就是陈诺的家人,而非董氏余孽后,他心里也就有了计较,大不了不杀他们,将他们放任走就是了。只是,若是因为马云禄的几句话就乖乖的放了他们,那实在不是吕布的性子。他吕布思及此,方才向着他们摆了摆手,说道:“既然是陈诺的家人……好,我知道了,你们可以走了!”
“……”
什么意思?赵雪看着马云禄,马云禄看着庞德,庞德看向马超,马超看向……吕布。
……,……,……
吕布奉命领兵到坞诛杀董氏余孽,抄没董卓家财,同来的,还有另外一人李肃。
当然,他二人入城有分工,吕布负责杀人,李肃则负责清点坞内钱粮。
此时的李肃,可谓是置身于金堆银堆,笑开了眼。他李肃虽然知道董卓很有钱,但却没有想到董卓钱财如此之丰厚,几乎将整个国库都搬到了他家了。而且,国库也未必有董卓有钱,粮以百万计,钱以成堆算。而李肃,在整理时,手都不由发起颤来,心脏砰砰的跳的厉害,不时得用手轻拍胸脯,喃喃叫着:“啊哟,我这小心脏哟!”
他置身于其中,幻想着自己就是这些钱财的主人,那可是乐不可支,拍手而笑。而就在这时,吕布那边的消息也已经送了过来,只说有人想要救护董氏余孽,又言马家人突然带兵入了坞。对于这些事情李肃自然是不关心,知道有吕布什么事情也都处理了,何用他来上心。不过,当他听士兵转说那些人争辩说所救之人并不是董氏余孽而是陈诺父母时,李肃也立即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来。
“你是说,那些人说他们所救的不是董氏余孽,而是陈诺的父母?”
“是……他们是这么说的。”
李肃惊诧的问出,在得到答案后,眉头不由皱了起来,沉思着踱了两步。
在先时,他本就打了主意,要借助陈诺的外在势力来巩固他在长安讨贼的成果,故而在董卓决意要杀陈诺父母时,他出言将陈诺父母从董卓手上挽救了下来。只是,这之后因为董卓的死,加上连日的忙乱,以至让他将陈诺父母被扣押坞一事给忘记了。他此时突然听到报说,不及细想,也赶紧是袖子一甩,打定了要救陈诺父母的主意。
只他,也知道在此事上吕布若认定陈诺父母是董氏余孽而不放人,他也不能对吕布怎么样,只好是叫来一人,让此人持了他的书信先回长安,向王允解说此事,如此一来,算是有了备案。而他,这里也不敢耽搁,暂时压下他事,带着亲兵朝着吕布这边赶来。
时,吕布的一句话倒是让马云禄等人惊诧不已,呆愣了半响。
赵雪想了想,说道:“咳咳!将军的意思,是愿意让我们将人带走了?”
“做梦!”
吕布心里既然有了主意,嘴巴上自然不能饶过他们,更不能让他们因此小瞧了他。他手按着画戟,吞声道:“本将军刚才的话还可以算数,你们可以走了,至于陈诺的父母,本将军自有处理,你们无需担心!”
“不放人,我们那里也不去!”马云禄不明白吕布的想法,又见他说的如此蛮横,自然不会服软。吕布本无心杀陈诺父母,但他也不想解释,想着就这么各自下一个台阶。只是,他此时突然被马云禄一句示威的话说出,面上顿时一辣,心里好不着恼,吞声喝道:“怎么!你非要逼我现在就杀了他们吗!”
吕布说着,虎眼一扫,触及陈诺父母。那边,立即有甲士会意,手上用力,就要等吕布一声令下动手了。
“且慢!”
这时,李肃屁颠屁颠的跑了过来,向着吕布打拱笑着。吕布见他来,心里没好气,问道:“李都尉,你不在库房里,跑这里来干什么?”李肃摇头一笑,说道:“我听说这里有陈诺父母在,双方且都争执不下,各执一词,有动兵戈之势。不如这样,各位且息怒,听我一言怎么样?”
……,……,……
弘农郡,新安县城,酒肆之内。
陈诺放下酒盏,看向眼前姑娘:“姑娘,你说你叫米莱?”
姑娘笑道:“对呀,这个名字怎么样,不错吧?”
陈诺点头道:“嗯嗯,是不错!不过依我看,米莱这个名字实在委屈了你。想来我问姑娘一句,姑娘你就要收取我五十钱,咯咯,姑娘你这钱多容易赚啊,伸手‘钱来’、‘钱来’,这钱就来了,要不姑娘你就改名‘钱来’得了,姑娘你说呢?”
“嘻嘻,将军你这么有钱,还计较这些吗?”
姑娘米莱说着,媚眼一抛,手同时伸出来,往木案上一拿,取了五十钱。点了点,不错,又即媚眼笑向他:“将军,这是第一个问题的报酬,现在你可以问第二个问题了。”
“……”
眼前米莱者,当然是昨晚被他从那个小镇上带出来的那个小姑娘。虽然将她救了出来,不过,对于这个姑娘他一点也不了解,且他还想从姑娘口里知道那个官员是怎么回事,故而耽误一天行程,将她叫到了酒肆里,单独与她聊了起来。
陈诺一点头,说道:“那个,姑娘你可以告诉我,你是怎么落到那伙官兵的手里的吗?或者说,你对那伙官兵了解多少?”
“嗯,这个嘛……”
米莱说道:“昨晚上我不是说了吗,我的母亲先是被贼人给杀了,后来我虽然是逃了出来,不过,却落到了这伙官兵的手里。听说那伙官兵的头子还想要将我送给董卓那个贼子,只是幸好将军你及时将我带了出来,不然我可就惨了!”
陈诺沉吟道:“如此说来,你是误打误撞落到了那伙官兵的手里,所以你也不知道那伙官兵到底是些什么人?”
“这是第三个问题,钱不够,将军放钱……”
“……好了,你现在可以说了吧?”
米莱摇了摇头:“这个我也不知,不过,我曾偷听到他们谈话,又好像是知道了些。”
“那快快说来!”
“这可是第四个问题!”
“……说吧,哥不差钱。”
“嘻嘻!”
米莱抓钱在手,眉飞色舞,一时沉静在钱的汪洋里去了。听到陈诺催促,方才醒悟过来,哦了一声,说道:“我曾听那些人说,这位大人好像是要去冀州赴任来着,听他们喊,这位大人好像是姓壶吧,不过名字却不知道。”
“姓壶的,去冀州赴任?”
陈诺眉头微微一动,要说这事,当晚他偷听裳儿与那位姓壶的谈话,也大概从中知道了些片段。不过,他此时听米莱亲口说出,也算是得到了印证。想来,这姓壶的大概也是被董卓给利用了,要他去冀州跟袁绍争夺土地,那还不是找死?想来他袁绍也不是吃干饭的,自然是不会放任那姓壶的不管。
这事既然说清楚了,他也就没有什么好担心的,便是哼哧了两声,问道:“那姑娘你将来有什么打算?”
“钱来……”
“……”
看她伸出的手,陈诺眼睛一起,嘿然道:“果然是钱来!也罢,‘钱来’,拿钱去。”米莱又看到了一把钱,方才是媚眼都笑了,说道:“好说好说!姑娘我不是说过了吗,今后哪里也不去了,既然是将军你救了我,姑娘我将来就算是天涯海角也跟定将军你了。”
腾!
陈诺闻声而起,随即笑道:“虽然我知你母亲没有了,对你的遭遇也是深表同情,可你……你总该还有个父亲吧?你看你,现在既然已经出了牢笼,也是自由之身了,没有谁会把你送给董卓了,不如,不如你还是回去找你父亲去吧,大概你父亲也是怪想你的。至于我嘛,我们不同路,咱们还是就此别过。”
长安之行凶险难料,他可不想带上这个累赘,害了人家姑娘。陈诺说完,就要将身走开,没想到姑娘米莱霸道的站起,双手一张,鼻子一哼,将着厚实的胸脯一挺,拦了去路。她同时,嘴巴里哼哼道:“不行!本姑娘不许你走!”
擦!
小姑娘手叉着腰,胸脯高挺,挺得如此悲壮,如山岳一般的压来,挤在陈诺胸口上,陈诺整个身子顿时一震哆嗦,黯然**。这个**的感觉,让他顿时想起了昨晚上**的一幕。想来,昨晚上,他还曾举起他的那一对咸猪手在人家姑娘胸脯上乱.摸来着,没想到报应不爽,这么快又被人家姑娘给顶了回来。
陈诺看那小姑娘霸道的眼神,禁不住全身再此一个哆嗦,颤声问道:“为……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本姑娘看你长得还算顺眼,决定征用你了。”
“征……征用?本将军又不是土地,你征用个啥?”
“少嗦,你没看到这上面写的吗‘阴阳合和,神功乃成’……”
小姑娘米莱,拿出了昨晚上那个黄绢秘图来,让陈诺瞧了一眼,随即嘿嘿一笑,眉飞色舞,不善的看着他。
“‘阴阳合和,神功乃成’?好熟悉啊,哪里听过?”
当陈诺举眼再次与米莱眼神相对时,又是一个哆嗦:“孽障!你……你应该不会是想和我玩双.修吧?”
第九六章:新安新安
“阴阳合和,神功乃成?咦,好熟悉啊!”
就在同一个酒肆里,陈诺与米莱的旁坐,有位满脸胡须的汉子,在听到陈诺与米莱的对话后,不禁是两耳一竖,悄然的望向他二人。www.uu234.cc他说话时候,眉头微微一蹙,铜锣大的眼睛跟着一瞪,扯着嗓子如破鼓似的喊了起来:“小姑娘,这‘阴阳合和,神功乃成’上面是不是还有一句、‘阴主阳生,阳主阴生’啊?”
“啊?”
姑娘米莱打自见到陈诺的第一眼开始,心里其实就已经有了计较,她之所以要纠缠陈诺,说实在的她的目的本也不是纯良。她因为母亲为乱贼杀了,长恨自己手无缚鸡之力,没有保护好母亲,深为自责。而恰时,被她在逃命的途中恰巧捡到了这么一块黄绢,上面又写着‘神功’之类,便梦想着有朝一日练成上面的绝世神功,以此来强大自己,保护家人。
只她,在得到黄绢秘图后,一连数天都没有头绪,对于‘阴主阳生,阳主阴生。阴阳合和,神功乃成……’这几个字是完全无解,更别说是实际操作了。而直到她被陈诺无心闯入房中,脑袋电闪之间也已经有了主意。
想来,她虽然不明白黄绢秘图上那几句话的意思,但好在上面有图画,就算不看字,也完全可以从‘秘图’上寻找到答案。当然,这个寻找答案的过程是很艰辛的。因为,她每打开一次‘秘图’,每看一眼上面男女的古怪动作,不谙男女之事的她,不免是羞涩、好奇、心惊,各种古怪的念头纷至沓来。以至她每看一次,心脏搏动的频率都要强烈三分,且全身血液跟着躁动起来,下处总有股麻麻酥酥的感觉。这种感觉……如火之焚身,情绪难以压抑,让她生出与世同毁的强烈念头。
不懂世事的她,虽然不解字面意思,却因为每次看完‘秘图’后身体上所生发而出的那股奇妙得不可言语的异样感觉,让她深切的相信,这的确是一部‘武功秘籍’,且练成后必然能让其强大。虽然,在遇到陈诺之前,她还仍是无法参透其中况味,也一时难以入其门径,曾有怀疑的念头。然而,当她看到陈诺的第一眼,她的感觉就来了。
要说,她与陈诺也不过是第一次见面,就算陈诺人长得再入她法眼,也全没有一见面就让她恬不知耻的做出骚弄之姿的必要。然而,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当时的米莱,完全没有将陈诺看成是陈诺,而是将他看成了‘秘图’中的裸男,而她自己,则是与之相对的赤体女子。也就是说,陈诺当时,在人家米莱眼里,跟没有穿衣服一个样,就这么光着屁股出现在了她的视野里。
而且,当时米莱因为被陈诺压在身下,她的整个身体也顿时有了酥麻的快感,这种快感,也立即与之前的产生了共鸣。有了这种‘共鸣’,也就让她坚信所谓的‘阴主阳生,阳主阴生。阴阳合和,神功乃成……’,其实不是骗人的话。在那一刻,她也顿时了悟,这其中之‘阴’,大概是指女人,而‘阳’,则是指男人。至于‘阴阳合和’,说得浅显一点,不过是让男女行人之大伦罢了。如‘阴入(主)阳’‘阳入(主)阴’,则‘神功乃成’矣!
只悲催的陈诺,他哪里又知道人家第一眼看到他居然是当成了茹毛饮血的野人,连个衣服都不给穿,只不知陈兄知道后当做如何反应?便是那米莱,在了然的那一刻起,心里也即做了决定,为了报母仇,为了今后不再受人欺负,她一定要自强,便是与君同修又何妨?于是,她死活赖上了陈诺,想要将陈诺拿下与她同练此功。
本来,在先前一刻,对于强要与陈诺同修一事,她并拿不出正大光明的理由来,还想要隐晦其词。只被陈诺一句‘玩双.修’,顿时让她眼前一亮。想来,陈诺果然是人才啊,便是这样的隐晦的事情,他陈诺都能堂而皇之的用‘双.修’这样的字眼一言概括之,服了!然而,只没等她有机会点头同意,却被旁人喝破了她所得的黄绢秘图‘十六字’,如何不让她吃惊?难道是失主找上门来了?
她当时听来,俏脸一红,小嘴一张,差点就要傻乎乎的点头称是了。然而,也就在这时,那本来平静的街面上,突然传来嘈杂的马蹄声。混乱的马蹄只砸得地面轰轰之响,如地动山摇,搅得行人顿时乱了起来。
“公子,这里似乎不安全了,快随我回去吧!”
陈诺与米莱交谈时,也难为祝融青衣带着几名护卫暗中护在楼下,也因为陈诺身份特殊,陈诺临行前特意交代祝融青衣等人,让他们改口称他‘公子’。陈诺闻言乃轻轻一点头,正要拉着米莱的手先闪人,然而,此时他也不难觉出,远处杂沓的马蹄,突然在酒肆楼外突然停了下来,有人指挥者,马蹄顿时绕着整座酒肆转动,有欲将整座酒肆包围的迹象。
陈诺脸上
一黑,难道是他的身份暴露了,遭来了西凉贼子的围剿?他伸头一看,下面摆了十数匹快马,还有三五十的赖汉。马上汉子衣服杂乱,没有一人披铠戴盔,且他们所拿的兵器也是十分的废旧,有的甚至是手举棍棒、半截的锄头等物。马上人尚且如此,马下赖汉的打扮那更是糟糕透了,别的不说,光赤着脚,就连鞋子也都很少有人穿。
原来,来的是一伙盗匪。这些人虽然不多,却也顿时将整个街道都塞满了,无关士庶走得干干净净,便是酒肆内的那些吃酒汉子,他们在看到这一变故后,胆大的外往冲走,胆小的直接缩在酒肆内,还想要找地方避难。
那楼下乱匪之中,其中有一塌眉的汉子,他挥刀乱指,昂起头来,向着这边开始哇哇咆叫起来:“白骑兄,今日你孤身过我境内,难得有此机会,快快下来让俺好好招待招待你一顿滚刀肉,你看可好!”
“啪!”
这一声出,陈诺看见,刚才那个开口的满脸胡须的汉子,他此时也没有继续追问米莱,本来将要站起的身子也跟着落下。他手中酒盏尚有半盏酒,在下面变故发生时,却也是不徐不疾,将着余下的水酒一口喝干,突然将着空盏一颠,放在案上,吞声向着楼下说道:“张晟兄,你明明知道我的那位兄弟刚死,而我又要急着赶回去主持天王寨,因为道路问题,不免要从你张晟兄境内一过。诚然,我张白骑虽是一个浑人,却也明白道上规矩,我打张晟兄道上过,自然是要打声招呼。只我因着赶路,不得不不声不响的入了张晟兄你的地盘,实在抱歉!”
“可张晟兄,我张白骑为了不引起你的误会,已经将大伙儿留在了后头,让他们慢慢赶来,对你,我可说是给足了面子。怎么,张晟兄你是今日看我落了单,还是因为没有做到礼数,便要大打出手了?张晟兄,你我虽然是同在弘农讨生活,平时也是不免小有摩擦,可也不至于让张晟兄你今日这般如此急色想要置我于死地吧?你这么做来,难道就不怕我天王寨上下数万兄弟向你讨命么?”
说话之间,楼下祝融青衣等人也都赶了上来,保护在陈诺身侧。便是祝融青衣眼看两边就要打起来,害怕受到牵连,赶紧是低声劝说着陈诺,让陈诺早点离开。陈诺听来,只是一摇头。想来,楼下那个叫张晟的一伙马贼来去如风,片时将路就给堵住了,此时出去只怕自讨没趣。且,他听到什么‘天王寨’之类的,说其所部有数万的人马,那是眼前一亮,隐隐觉出机会来了。再说,他虽然不认得眼前这个汉子,好在‘张白骑’他还是有所耳闻的。他只知道,所谓的张白骑乃是混迹于弘农一带的匪贼,虽然是匪贼,却也不能一棒子打死,其中自有侠义之辈。看他说话声音洪亮,且在此情形下亦能做到不慌不忙,也算得是一条汉子了。
此人,陈诺觉得可交,也就打定主意留下来看看情况。同时,他悄悄的摇了摇头,暗示祝融青衣等人不要说话。
而楼上,张白骑的一席话说出,软中带硬,可谓是漂亮至极。然而,他的话却并没有引起张晟的任何忌惮之心,且是闻之呼哈哈一笑,拍马挥刀叫道:“是吗?别说白骑兄你尚未回到天王寨,便是回到了天王寨,你就觉得你一定能够掌握天王寨的数万人马吗?别怪俺没有提醒你,想来你那结拜兄弟虽然死了,可你难道忘了你还有一个结拜义弟!他此时可是正在寨中操办丧事呢,你赶得快还好,要是慢了一步,或者没有赶回去,你以为天王寨还会掌握在你手中吗?想来一个将死之人,一个无法掌握天王寨的白骑兄,俺张晟他娘的还怕你个吊!”
此言一出,楼上张白骑听来脸上神色跟着大变,手抓杯盏,杯盏盏壁吱吱作声,便是一对手爪五根手指头也缩了回去,几欲抓出血痕来。他铜锣的眼睛乱转着,一时憋着没有开口,直等到楼下张晟说完,他是眉头竖起,怒喝道:“我那义弟?我明白了!我道我与张晟兄你左右没有什么大的仇隙,今日却无故发兵围我,敢情是受了我那义弟王故的蛊惑,他大概是给了你不少好处,让你来羁绊我,甚或杀了我吧?”
张晟一听,又是哇哇一笑,说道:“怪只怪你白骑兄太守规矩了,本来嘛,你若是带着大队人马入城,俺尚且忌惮你三分,大不了跟你在半路上摆摆乌龙,吓唬吓唬你得了,只要等得你义弟那边顺利接手了天王寨,好处到了俺手里,俺也就撤兵了。只是哪里想到白骑兄你胆敢孤身入我地盘,你这不是找死,又是怎的?想来,你现在还能怨我吗?”
“啪!”
张白骑咬着牙,脸上出着黑气,想来还能怨谁,能怨谁?他鼻子一哼,突然看到陈诺等五六人居然还没有走,且毫无惧色,不由是眼睛一眯,轻咳一声,向着陈诺说道:“这位兄弟,你看我此时
身陷困境多半是不能活了,只是我这人有个嗜好,平时最是嗜酒,贪这杯中浊物,不知兄弟你酒量如何,可否能够陪我白骑喝上两盏?算是……算是给白骑我的壮行酒,如何?”
“大哥哥……”
祝融青衣眉头一剔,就要伸手拉陈诺衣袖。陈诺却是哈哈一笑,挥袖道:“鄙人不才,这杯中之物却是能够畅饮两口,便是陪白骑兄你喝这两口有何不可!”回头喝叫,“酒家,上酒来!”
陈诺说着,举步向张白骑走去,便是祝融青衣等想要跟来,都被陈诺给挥手叫退了。只陈诺刚刚举步,张白骑已是身子一动,刻意说道:“且慢!这位兄弟你可想好了,本来,你若不跟我喝这杯酒,或许楼下的那位张晟兄不会为难兄弟你。可若是你今日与我喝了,只怕楼下的那位张晟兄是不会饶过你的,你就不怕他会杀了你吗?”
张白骑声音洪亮,便是楼下的张晟等人也是听的清清楚楚。那张晟听来,呼哈哈一笑,应口道:“白骑兄说得对!楼上到底是哪位不知死活的,竟敢与俺仇人对酒,是不想活了么?俺张晟话放在这里,你这小子要是识趣,就给俺赶快滚下来,俺便饶你一命,若是胆敢磨蹭片刻,俺张晟定叫你白刀子进红刀子出来!”
“如何?”
楼上张白骑手举着盏,看向陈诺:“我看张晟兄他的话也不无道理,这位兄弟难道不考虑一下?”
陈诺嘿然一笑,摇着头,挥挥衣袖,向着楼下说道:“楼下的张晟兄话说得太客气了,我很是感谢呢!只可惜我此时渴酒了,正贪这盏中之物呢,不能自拔呢。更何况,我远来此地难得有这么一位白骑兄肯请我喝一盏,那是求之不得啊。对了,我说张晟兄啊,你在楼下直娘贼的喊着,嗓子都只怕干得冒火了吧,要不你也上楼来与我二人喝上一盏,如何?”
陈诺说着,也不顾张晟黑着脸了,摔着袖子就走到了张白骑案边,一屁股坐在了蒲席上,自不客气的自斟自饮了一口,大叫道:“爽哉!人生得意须尽欢啊,莫使金樽空对月啊……”
“……”
楼下的张晟脸黑在那里,他不是不想上去,实在是忌惮张白骑的武力。就在这时,那楼上又飘下张白骑的话:“张晟兄啊,你既然不肯上来,那可别怪兄弟我没请你。不过,话可说好,你要对付我可以,但是好歹他娘的等我与这位兄弟把酒喝好了,你再动手,如何?”
张晟听来,鼻子一哼,刀望着肩膀上一扛,哼哈道:“你把我张晟当成什么人,我虽然要杀你,但也懂得不跟饿死鬼抢饭吃的道理,你他娘的快快吃来,这点时间我还等得起!”
听楼下张晟这么一说,楼上张白骑哈哈一笑:“那就谢过了!”他嘴上说谢,眼睛却是亮了起来,仔细的就了陈诺两眼。那陈诺,一坐到席上,便是把盏自饮,且饮一盏还要拽上一句,却也很是让人忍俊不禁。
“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
“把酒祝东风,且共从容~~”
张白骑是个粗人,听不懂他拽的文,只是觉得好听时,便是跟着点了点头。且他眼看着眼前人物酒到盏干,有如牛饮,豪气侧漏,不禁是赞许的大点其首,称赞道:“就凭兄弟你的这份胆量,还有你的酒品,便是值得我张某人深佩不已!你这个朋友,我是交定了!来,兄弟,我给你斟酒!”
“客气了客气了,白骑兄,给你也满上!”
“使得使得!”
陈诺与张白骑这边旁若无人的喝着水酒,扯着嗓子说笑着,旁人无所谓,倒是把祝融青衣等急得脸色愈发的难看了。要知道,楼下人马加起来可是有百数之多,且随时都有杀上来的趋势,本来,她祝融青衣打着主意要护陈诺周全,可是他哪里想到陈诺不但是留了下来,明目张胆的与张晟等为敌,且还喝了这么多的酒,只怕酒劲一上来,便是护全他也难了。祝融青衣心里急着,还想着要派人从后窗跳出去,好让人去通知留在客栈内的其他帮手,不过,当开窗看到后面亦有不少贼兵堵住了路口,也只能是作罢了。
祝融青衣跺跺脚,想要提醒陈诺少喝点,奈何反被陈诺给骂回,好不委屈。
楼上,继续对饮着,突然,楼下……
“张头领,好像不对劲啊!”
听着楼上杯盏不停交叠,呼喝声不断,而大街两边行人绝迹,仿佛连飞鸟都没了,静得可怕,张晟身后那帮喽们突然觉出后背在流汗。便是不用他们提醒,那张晟也是遽然眉头一紧,喝道:“坏了!”
只刚他一声话出,突然长街东面一阵杀喊声大起,一下子出现了许多的人马,望着这边杀来。
鸡飞,狗跳,新安城再次热闹了起来!
第九七章:一个契机
新安城西城门下,人马萧萧。UU小说
张白骑胯下白马,马高腿长,鬃毛凛然翻飞,眼睛四顾,神骏睥睨。他身后,尚有数百的弟兄,他们衣服上几乎全为赤色,血迹斑斑,便是刀口剑戟上的鲜血仍是淋漓着,尚未抹去。就在先前,他们这一行数百人,刚刚经过了一场厮杀,将城内张晟的百数匪人全都驱散走了,这才解救出了他们的头领张白骑。
现在这数百人就在张白骑的身后,张白骑则与陈诺相对片刻,随即扯马上前,抱拳与陈诺说道:“今日白骑我没有陪兄弟你好好喝完这场酒便匆匆散席,实在是我白骑对不住兄弟。不过请兄弟放心,这次白骑我回去若是能有幸继续活下来,他日与兄弟相见,自当舍命陪兄弟你再好好喝上一回,兄弟你看如何?”
先前城内一战,虽然因为张白骑所部这数百的人马出现而化险为夷,其实也是惊险万分。想当时,张晟突然发觉上当了,他是暴跳如雷,也不管其他了,只一心要张白骑死,招呼着大伙儿,拼命杀上楼去。然而,当他们冲到楼上时,却被陈诺的手下据守了楼梯口,将他们的去路给拦住。而也正是因为陈诺的出手,这才拖延了时间,让张白骑的人马陆续杀到,将他们全都杀散。
想来,当时若非陈诺及时出手,张白骑最后纵然能够脱困那也一定是狼狈不堪,甚或有性命之忧。所以,对于陈诺这个恩情,他张白骑自是记在心里。只不过,他也知道,他现在要赶着回天王寨,此去还有一个义弟王故在等着他,生死殊为难料,而他与陈诺这一别,只怕是很难再见面了,所以对于陈诺的恩情,想要报答,他也只能是寄希望于将来。
陈诺听来,一笑道:“这有何不可?待白骑兄你顺利接掌了天王寨,兄弟我说不定还要专程去白骑兄你那里讨上一杯喜酒喝呢。”
张白骑听来,呼哈哈一笑,一抱拳:“承兄弟你吉言!不过……我突然想起来,好像白骑我到现在都尚未请教兄弟你的大名,不知兄弟……”
“咳咳!是我莽撞了!”
陈诺向他一拱手,说道:“鄙人姓陈名诺,草字然之,白骑兄可直呼我名就是!”
“陈诺?”
张白骑眉头不觉一动,对于这个名字有点熟悉,但一时却又想不起来。他一拱手,说道:“然之兄,你我就此一别,容他日相见!”
陈诺笑道:“好说好说!”
张白骑听来,向着陈诺颔了颔首,又即扫视了陈诺身后诸人一眼,方才是呼喝一声,带着其他人马都上了路,望着西南面消失。只张白骑等人呼啸而去,陈诺身后的米莱姑娘,方才是狠狠吐了一口气,轻轻拍了拍胸口。她自与张白骑见面,被张白骑无意间道破她手中黄绢秘图里的十六字,一直是中心惴惴,生怕这东西是他的,又要被他讨要回去。不过还好,张白骑之后倒是再也没有提起,便是临走了也似忘了这么一回事,她终于可以是放下这颗忑忒的心来。
其实说来,张白骑他心急着天王寨的变故,哪里有心思再去想其他的事情,早将这事给抛诸于脑后了。便是刚才陈诺自报姓名,他虽觉耳熟,却也并没有多想。然而,等他率领着人马一路跑出了数里之远,猛然间也记起陈诺此人来。想来,他一直混迹于函谷关一带,跟洛阳相距不远,虽然消息闭塞,但发生在洛阳以东的事情他还是知晓一二的。对于陈诺其人,他也是有所耳闻,且知道陈诺是袁绍的部将。更何况,前不久发生在偃师的一场大战,有传闻这场战争的胜利者正是那个叫陈诺的人。而他,不该不知道此人。不过,目下却是因为行色匆匆,却最终与他失之交臂,没能深交,实在是引以为可惜之至。
张白骑轻叹一口气,往回看了一眼,罢了,能不能再见陈诺是另外一回事,现在他目下最要紧的就是赶回天王寨,阻止王故夺权。
“驾~~~~!!”
张白骑一行,又加重了脚步。
而新安城西门下陈诺一行人,也动了身,趁着天色尚早,他们得继续往西赶去长安。
路上,祝融青衣对于陈诺新安酒肆内的举动表示极为埋怨,向着陈诺说道:“陈哥哥,有句话叫做千金之子坐不垂堂,可你,居然为了一个土匪而将自己身陷险境,实在是不值得啊!想来当时若是出了什么差池,这可如何是好?”
陈诺一路上见祝融青衣不说话,也心知她心里一直嘀咕着这件事情,难为她憋到了现在。此时听她一说,方才是哈哈一笑,说道:“青衣,你说我是怎样的一个人?在你眼里我难道就是一个莽撞之辈么?”
祝融青衣鼻子一皱,吐舌道:“想来当时的情况,还有陈哥哥你的一举一动,让我如何形容的好?难道还要让我夸陈哥哥你两句,说道陈哥哥你为了结交一
个匪类,就连自己性命也不顾了,还将自己往别人刀口上送,是如何如何的大义凛然不惧生死吗?”
陈诺呵呵一笑,摇了摇头,说道:“这只是表面现象,但青衣你难道就没有发现其他的什么问题么?比喻张白骑……”
“张白骑?”
祝融青衣眉头一剔,说道:“哼!张白骑当时也只不过是一个光棍罢了,想来若不是他的手下及时出现,也早为乱贼给杀了,说不定还要害得我们受到牵连。”
陈诺听来,摇了摇头:“难道青衣你不觉得张白骑的那帮部下出现得太过及时了吗?”
祝融青衣一听,似乎到现在才想到这么一回事情。对呀,当时听他们交谈,张白骑曾说他先行,人马在后,如何最后又能及时出现?她此时被陈诺提起,不由的耐心品咂回味,突然想到什么来,方才是张眼看向陈诺:“陈哥哥你是说,这张白骑先前与张晟的对话都是假的,他的人马其实并不在后头,而是躲过了张晟的眼线,早是埋伏在了城内外了?那么张白骑引张晟出来,是张白骑他的预谋了?”
陈诺笑道:“预谋未必,这大概就是张白骑他的二手准备罢了。”
祝融青衣看到陈诺嘴角挂笑,也即醒悟:“哦,我知道了,怪不得当时我劝陈哥哥你走,陈哥哥你非但不听,而且还决意插上一脚,想来大概是陈诺你当时已经从张白骑身上发觉出了什么吧?”
“聪明!”
陈诺一笑,说道:“想来当时情况下他张白骑面对张晟的百数人马尚且都能从容淡定,有恃无恐,他若不是有了后路,如何有那般的闲心与我继续喝酒?而我,既然看出了他的心思,自然也就不必替他瞎操这个心。当然,我陪他喝酒嘛,自然是替他拖延拖延时间,等候救兵罢了。”
其实这件事情说起来,城内一战,张白骑之所以有恃无恐,还真是因为城外有人马的缘故。想来他一人再怎么大胆,也得有二手准备,他过张晟之境前,就刻意隐藏了势力在外,为的自然是不想与张晟人马起冲突。只是,最后到底还是引了张晟来,而他,虽然一直没有离开酒肆,却是因为身后暗藏了护卫,他们在变故发生的那一刻,也即跑出了城外,带来了城外的人马,这才解了围。
“原来如此!”
祝融青衣听陈诺这么一说总算是明白了过来,原来陈诺并不是盲目的逞英雄,却是因为细心观察,早已将自身处境看得清清楚楚,这才大胆做出留下来的决定。而这个决定,不但让陈诺赢得侠义之名,且还因此获得了张白骑的好感,可说是双赢了。
陈诺看祝融青衣展颜了,他这才呵呵一笑,向着西南方向望去。想来他第一眼见着张白骑时,看他人物魁梧,胆色不错,只道他顶多不过一莽夫罢了。不过经此一事,他陈诺也放下心来,相信以张白骑的手段和武勇,也应该在他那个义弟王故手上吃不了亏,这天王寨大概他是拿定了……
思及此,陈诺亦是轻轻吐了一口气,正欲打马向前,没想到旁边又有米莱悄悄跟了上来,与陈诺说道:“将军,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考虑?考虑什么?”
陈诺被她一说,有点懵了。
“自然是那个……那个……咱们玩双.修的事了……”
“……”
突然看到米莱那双饥渴的眼神,陈诺整个人浑身一哆嗦,差点就要坠下马去。
………………
在陈诺西去长安的同时,他在偃师一战的成就也已经报呈到了袁绍案前,巧合的事,在陈诺一举击杀张济三家人马廓清洛阳一带的势力同时,在兖州的曹操,此时却因为一件事故,让他领了兖州牧。
曹操这边事情是这样的。
在这之前,他曹操脱离袁绍掌控,自领了人马转战兖州,与涌入兖州的一股青州黄巾作战。曹操也因为屡战,将黄巾击退了数次,也渐渐积累了些势力。然而,天下乱战不止,青州涌入的黄巾也是不止。就在年前,又有一伙黄巾攻入兖州,并杀害了兖州刺史刘岱。也就在这时,州人鲍信等乃奉曹操为兖州牧,暂摄兖州事。而这之后,曹操兵出寿张,虽然是大败了黄巾,但其好友鲍信亦在此战中牺牲。目下,青州黄巾退了回去,兖州也得到了暂时的安定,曹操等人于是上表天子,希望自为兖州牧。当然,因为曹操以前毕竟曾依靠过袁绍,且名义上仍是袁绍的部下,于是,这件事情他还得上书让袁绍知道,希望得到他的默认。
而这两条消息送到袁绍案前时,袁绍尚在渤海,与公孙瓒仍是做着不死不休的较量。可恨,这公孙瓒自界桥一战败后倒是有点吃一堑长一智的意思了,也越发的难以对付了。且因为渤海距离公孙瓒大本营幽州过近,不管是粮草的运输还是
地势的便利上,都要较袁绍为佳,而袁绍要想一举歼灭公孙瓒却是有点难了。
袁绍在渤海战场上没有占到便宜,且在这时又先后收到了这两条消息,如何不恼人?想来他这个当老大的一事无成,偏偏两个做小弟的都有了一些成就,在袁绍看来实在是没有天理,太过跌面子了,心里也隐隐的生着暗气。这不,明里让幕僚们商量着如何奖赏曹操与陈诺二人,暗地里却是时不时的找来逢纪等心腹,向他们询问意见。
这个意见,当然也不是什么好意见,大概他的心腹逢纪不用听,光从袁绍的颜色上也能判断得出。看来,袁绍是不爽了。
袁绍不爽,陈诺与曹操大概也要遭殃了!
那逢纪听袁绍询问意见,沉默了片时,方才说道:“先说说曹操吧,他虽然表面上是征询了袁公你的意思,请求袁公让他权领兖州牧,可那也只不过是表面文章。想来他要是真正的将袁公你放在眼里,就不是今日这个先斩后奏的局面了。所以袁公你此时虽然是十二分的不爽,想要不同意,只怕也未必有效……”
袁绍一拍帅案,脸上一横:“你是说曹操.他的翅膀长硬了,我袁某人动不了他了?”
逢纪摇着头,笑道:“当然不是这个意思。想来袁公你此时完全可以丢下公孙瓒不管,然后转移兵锋直接调头去对付曹操。想那曹操刚刚与青州黄巾一战,虽然收拢了些人马,但本身实力已然折损,定然也抵挡不了袁公你的兵马。可袁公想过没有,就算袁公你惩戒了曹操,将曹操扫除出了兖州之地,那么届时从青州那边涌来的黄巾又将如何对付?这且不说,而更要命的是,冀州此时并不稳定,他公孙瓒虽然暂时龟缩在渤海一线,可他会甘愿在此时蛰伏不出,等袁公你收拾完了曹操再与你一战么,只怕不会吧?”
“……”
袁绍虽然咽不下这口气,但也并非是脑子发热得不知轻重的人,他听逢纪这么一说,也不由倒吸了一口气,仔细琢磨了起来。而逢纪,则继续为他分析:“我相信,在河北之地未能平定,公孙瓒尚未剪灭之前,袁公你最需要的是帮手。而有了这个帮手,就可以帮助袁公你稳定兖州局面,吸引青州方面的黄巾,这样于袁公你来说是最过有利。而若是背后都得不到稳定,又怎能戡平河北之乱,一统四州呢?袁公,所谓小不忍则乱大谋,望望袁公你能明白这点!”
“别说了!我知道了。”
袁绍一击帅案,敲定道:“向曹孟德回话,就说本将军同意他权摄兖州牧。”
“善!”
逢纪一点头,又即说道:“至于洛阳陈诺方面……说实在的,他能以三千兵马转战宛洛之地,不但立于不败,且利用偃师战场,将西凉张济、郭汜、李等都吸引了过去,以一战定之,灭其数万人马,诚乃大将之才也。想来,这宛洛之地乃紧邻西凉腹心,若能利用陈诺所得之地与豫州刺史周昂所部连为一体,威慑关中,则事无不可成也,对于将军你来说是有莫大的益处……”
逢纪话还没有说完,便见袁绍脸一沉,吞声说道:“是啊,陈诺以区区三千人马就灭了他西凉贼寇数万之众,诚可喜也!”
他说出这句话时哪里有半点‘喜’色,心里早是窝了一把火。想来当初他陈诺自请镇守宛洛,却是是得到了他的同意,只前提是他并不希望陈诺能在宛洛之地闹腾出什么来。可,现在不一样了,他陈诺不但闹腾了,且还闹腾得这么厉害,实在是出乎袁绍所预料了。以他的秉性,对于这样的能人,焉能放心?难道要让他培养出第二个曹操出来,好让他今后头疼?
“咳……咳……”
看袁绍此时的脸色,他逢纪焉能不明白袁绍话里的忌惮之意。他眼睛一转,也即顺着袁绍的意思,话锋一转,说道:“当然,这陈诺虽然是大将之才,在此一战中也颇立了些功劳,是不能不赏的。要说来,便是让陈诺继续镇守宛洛也无妨,只那宛洛经过数战大多地方都成了荒芜之地,就算是守下去也没有什么意思,倒不如……不如及时将他召回来……”
袁绍眼前一亮,笑问:“哦,原来元图你也是这个意思?”
逢纪一点头,可随即说道:“只是,只是陈诺刚刚去宛洛不久,且还立了大功,此时突然召他回来只怕不妥,难免引起他人非议。”
袁绍听他一说也只能是点头:“看来,现下要召回陈诺,只怕不易。这其间,尚缺了一个契机。”
是啊,一个契机,只要这个契机充分,不怕外人说道。
逢纪沉下身来,脸上一僵,脑袋电转着:“契机,到底什么契机呢?”
也就在这时,那帐外有袁谭求见。听到袁谭,袁绍眼睛亮了,逢纪眼睛亮了,契机来了!
第九八章:两将会师
“将军!”
向西而去的道路上,有支孤零零的人马,为首将军不是别人,正是偃师一战大败而去的张绣。UU小说他,以及他身后将士不过十数人,皆都是衣衫褴褛,且一个个饿得面黄肌瘦,走上一段路都要急喘几口粗气,说起来哪里像是什么正规人马。且,这支队伍里仅有的一匹‘将军马’,也在两天前宰杀吃了,所以他们的将军张绣也只能是跟他们一样,脚踏实地的一步步朝着西面走去。
一路走来,脚都起泡,流血,化脓,受尽了百般苦楚。这且不算,关键是就连吃食也都是有一顿没一顿的,完全顾不上肚子。这样一路,饥饿、疲乏不停的折磨着人,有吃不消的,半途而废。如今日之张绣,空着肚子走了大半天,加上空气燥热,头额上已是密布着汗珠,腿上打着摆着,身子已是虚弱至极了。他走着走着,脑子里想着些事,不想脚下轻浮,差点就要一头栽下去。那旁边士卒机灵,赶紧是伸手扶住了张绣,将张绣搀扶到道旁暂且歇息。
“将军!”
张绣被他们扶坐在大石上,好不容易晕眩之感过去了,方才缓缓睁开眼来,轻吐一口气。当他看到周围那一双双关切的眼睛,他是内心一热,摇头道:“本……本将军没事!”
“那……将军,我们这么个走法,真的能……能走回西凉去么?”
走回西凉,正是张绣所部人马与张绣之间的‘君子约定’。而张绣,也正是凭借着这个‘约定’,才能成功‘骗取’这些士卒与他一路同来。
偃师一战败后,张绣叔父张济被杀,爱将胡车儿失去踪迹,而他,在这之后想要逃往陈留收拢兵马与陈诺再战。然而,天不假其便,过伊水时先是遭遇了豫州刺史周昂部的截击,后又遭遇陈诺所部追杀。他,再次惨败,几乎为乱军所杀。而这之后,他张绣侥幸躲入附近山中,一面召集了一些残兵败卒,一面劝说他们跟着他再战。
只不过,这些人都打怕了,不敢再与陈诺战斗了。而张绣那时,他是不管如何劝说他们,他们就是不肯附和。到了最后,甚至迫使张绣用刀架在他们脖子上,逼着他们跟他冲出去杀敌,而应者也只是寥寥无几。反而,因为他急于报仇却忽视了士卒的情感,整日动不动喊打喊杀,以至闹到最后士卒半夜反去一半。而他,若不是在此事之后及时补救,只怕也活不到今天。
想当晚反出一半后,另一半留下来,因为惶遽关东兵马追杀,又去家良久,不免思念家乡,乃联合起来向张绣请命要张绣带他们回西凉,否则也要反将出去。而张绣,身当此境,他也是无可奈何,只能是退而求其次,点头同意。
当然,他这个‘同意’也并没有这么简单,却是心怀鬼胎,并非是真心。
他当时也心知,要是强命这些人留下来与他携手作战,只怕是不可能了。而他,为叔父张济报仇的念头仍是不死,要是这么散伙回西凉了实在心有不甘。也就在这时,他突然想起了屯兵陕县的牛辅。对于牛辅其人他虽然不熟悉,但对于其营内的一位姓贾名诩的先生还算是有数面之缘。在此之前,他就曾随同叔父张济见过贾诩先生几次面,其人跟他叔父张济也很是说得来。这且不说,关键是贾诩其人素有机谋,牛辅也很对他委以心腹之任,若能通过贾诩牵上线,然后求牛辅出兵对付陈诺也不是不可能。
向西凉是西,向陕县也是西,同是向西,便是答应他们又有何妨?于是,他干脆的同意了他们的请求,答应带他们回西凉。当然,他从此西去,虽然同样是向西,目标却与所部人马大相径庭,未免有点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的意思了。也就是这个计谋,张绣一路将他们骗得团团转,而他们却不自知。
想来,这一路艰险无比,若非是这些人渴望回到西凉,从而对他不离不弃,只怕他也很难走到这一步。而他的这一步,是在葬送了数十将士的性命上换来的,以至有了今日这个局面。
这个局面,自然是他想看到的。陕县,已经不远了!
张绣,他望着陕县的方向,终于是心里发出会心的一笑。
“将军?”
将士们突然看到张绣小人得志的表情,皆都是不明所以了。他们问了两句,而他们的将军始终不答,这是什么意思?而张绣,在他们唤第三声将军的时候,方才是一摆手,笑道:“不能回西凉,我们可以回陕,陕不也很好么?那里也有我们的西凉人马。”
看到张绣得意的笑,这些人都是愣住了。似乎,他们在这一刻是明白了一些什么。他们是一个个大眼瞪小眼,鼻孔里分明出着粗气。也许是张绣感觉出自己失言了,赶紧一笑,打了声哈哈,叫道:“不说了,趁着天色还早再走上一程吧!”张绣想到不远的陕县即将到了,他的脚步似乎也跟着轻快了下来,走起路来也似带了一口风。
那十数将士互相望了一眼,心里虽然打着鼓,有点不好的念头,但他们却是无可奈何,只能是不啃一声的继续赶路。其实要说起来,
他们这一路而来,失去了不少的同伴,也深知回西凉路的艰险,他们此时也很是渴望早点到西凉。然而,他们仔细一想,他们的将军说得其实也不无道理,不回西凉回陕却也不错。毕竟,陕有自己的人,且若说今后想要回去,那也是可以徐徐再图的,倒也不急在一时。想通了这些,这些人也就没有觉得自己是冤大头了,将那隐隐被骗的念头一扫而空。
众人一行也不知走了多久,然而,走到一半时,张绣突然不走了。
“将军……怎么了?”
虽然四周几乎是寂静无声,然而,在张绣耳里却是静中深藏着杀机。他下意识的皱了皱眉头,回身叫道:“取枪来!”
一语未了,突然只见山头两边涌出了百数的人,他们呼喊着,将眼前道路给堵住了。张绣还想往回疾走,奈何身后又有一支人马杀出,为首一人胡须飞戟,骑着高头大马。只见他手上捏着大刀,呼哈哈一声大笑,指着张绣等人叫道:“尔等朝廷走狗,过我天王寨一声招呼都不打,便想就这么干脆溜走么,是何道理?”
“天王寨?”
张绣已经取枪在手,眼看着贼势浩大,杀气腾腾,他心知示弱是不能了,干脆是鼻子一哼,哈哈一笑:“天王寨是个什么东西?你们不知我等乃西凉将士么,在陕县地盘上你们还敢撒野,便不怕本将军回去亲提大兵将尔等一举荡平么?识趣的就赶紧给本将军滚开,否则休怪本将军枪下不长眼睛!”
“哈哈哈!”
那马上汉子放声一阵大笑,忽然两眼一起,目视着张绣,举刀指着他:“西凉?西凉算个什么东西?老子今天杀的就是尔等西凉狗辈……”他此话一出,倒是有旁边喽提醒他:“二当家,你还是小声一点,这大当家听说以前就是西凉出身,你这么……”那人听来,也是一下子想了起来,方才一点头,指着张绣继续说道:“老子不管你是什么人,快将身上铠甲,手上兵刃都被老子留下,还有身上值钱的东西统统给老子丢过来,老子看你们表现好说不定就放过尔等,若是胆敢说一个不字,嘿嘿!”
“将军!”
张绣身后十数将士皆都怕了起来,手中哆嗦着,差点就要依言照做。只那张绣回望着陕县方向怅然若失,心里极为不平,心想着这一路经历了无数劫难,今日好不容易赶到了这里了,眼看着就要到达目的地了,然而……奈何……奈何啊!张绣咬着牙,手上愤恨的捏着枪柄,内心里一股不平乍然升腾,猛地里,喉咙里发出一声雷吼,举枪直刺那马上汉子。
“死!”
张绣喉咙里迸出一个死字,那马上汉子早在这声‘死’字之前微微一愣。他突然看到张绣举步向他,心里吓了一跳,指着他,还想要用威胁的言语让他赶紧止步,束手就擒。然而,张绣一枪举来,带着那股沛然的气势,让他吓得手上失措,差点就要调转马头。当然,这只是他的本能反应,一旦他突然明白他身为二当家有不可推卸的责任时,他手中的刀,在电光石火间亦是砰然挥出。
吭!蹦!嗤!!
嗡嗡嗡嗡嗡嗡~~~
旁边的人被这刀枪猛然磕击的声音震得双耳发聩,片刻间甚至是失去的听觉,耳朵里嗡鸣一片,如同世界末日,皆是脸上失色。
“噗!”
一声喷血之声,跟着又是一阵马嘶之声,接着,有人惊呼着,扯马倒走。
“怎么了,怎么了,是谁赢了?”
当他人在发出疑问时,只见张绣手中的长枪已经收回,他的人凛然立在了那里。而与之相对的,则是被张绣一枪磕出血,扯马倒走的那个二当家。只那二当家慌忙回走不及,又被刚才那股大力一荡,身子跟着是一歪,从着马背上跌了下来。
天王寨二当家一落马,皆都是相顾骇然,几乎都忘记是怎么回事了。怎么可能呢,他们的二当家在人家手上几乎走不过数个回合,就这么被人轻易从着马背上给震落下来,这……这太他妈变态了。
“嘘!”
旁边喽,皆都是偷偷抹了一把汗,一时不知该怎么办了。便是那个被人扶起的二当家再看到张绣时,身子也是禁不住一阵抖索。这单挑输给了别人,而且输得如此的狼狈,这叫他如何咽得下这口气?想来今日不找回场子,今后还怎么在天王寨立足?他是鼻子一哼,王八之气一震,将着左右人喝退,重新抖擞了身子,拎着刀子,妈呀呀的一声大喊,举刀拔足向着张绣面门劈下。
要说起来,刚才张绣一枪能够轻易将其扫落马下,并非是对手不济,也不是他太过勇猛,实在是因为张绣占了便宜。要知道,张绣举枪在马下,而对方则持刀在马背,在兵器上张绣就占了优势,更不用说他们所处的位置了。想来,若是他们手中兵器互换,此时吃亏的大概也是张绣了。果然,那二当家一旦在马下步战张绣,虽然不见得能胜过张绣,但好在仍是能跟张绣纠缠下去,且一时落不了下风。
这里在战着
,山头上却也已经有了动静。要知道,堂堂山寨的二当家几个回合就被人给撂下马来,损失的是山寨的面子,于是,在二当家落马后就有喽将这个消息及时报告给了山上的大当家。那大当家听来,是乌呀呀一声吼,叫人取来大刀,与他肩扛着快步向着山下奔来。只那大当家生得五大三粗,颇为壮实,走起路来都是地动山摇。他一面甩手走着,一面是哇哇的向那山下大叫:“这他娘的是哪个王八打伤了我家老二,给老子滚出来……”
只他话没说话,突然看到场中使枪的张绣,顿时是脸色一黑,眉头一颤,腿上一抖,身子差点就要跟着摔下山去。
“大当家!”
旁边喽想要搀扶他,被他将臂一震,抢步下山,连连喝止:“高山且退下,勿要伤了我家将军!”
“大当家说什么来?”
什么他家将军?二当家高山听来眉头一皱,手上不停,仍是挥刀连砍。只那张绣一心战着高山,也根本不去管外面人喊些什么,只想着擒贼先擒王,先将面前贼子料理了再说。故而,两个人是刀不停枪不住,仍是颤抖不休。那从山上奔下来的大当家,从着人堆里出来,又看了张绣一眼,身子抖着,连连叫道:“住手住手!”他也知道场中张绣和高山一旦打起来根本不管其他,要他们此时住手只怕难,他喊出这声时,早是一手拎着一把刀,往着中间一跳,举刀格开了那雨水泼不进的一刀一枪。
酣斗中的二人被他这股大力一磕,只觉手上一麻,手中兵器跟着差点脱手,身子则一晃,蹭蹭蹭连连退了三步!
“大当家,你干什么!”
二当家高山脸上顿时一黑,责备的问了一句,那大当家根本不理,只弃下刀来,向着张绣一拜,口称:“张将军,车儿找得你好苦啊!”
张绣手中长枪被刚才那股大力几乎给震脱,他心里骇然着,心想对方有如此巨力之人,只怕今儿就得撂在这里了。他刚才一心求胜,也根本没有去认真看那来人面貌,更别说分辨来人的声音了,虽然一时间觉出这人声音仿佛很熟,他也没有多想。然而,当此人突然转身,立于他眼前,也一下让其震住了。他完全没有想到,眼前这个大当家,居然就是他叔父张济的福将胡车儿!
“车儿,是你!”
“是,张将军,是车儿!”
张绣与胡车儿相认着,倒是将旁边人都弄糊涂了。那二当家高山走上前来,摸着脑袋叫道:“大当家,这……这是怎么一回事啊?”胡车儿听来,赶紧说道:“这位就是我与你经常提起的那位与我走散了多时的张将军!”
高山听来,眼睛一亮,赶紧拜称死罪,又请着张绣一行人上山。那张绣与胡车儿一路走着,一路问着些别后问题。张绣还奇怪胡车儿怎么成了土匪,还当了大当家了,胡车儿便将前后事情都跟张绣一股脑儿的说了。
原来,胡车儿当日偃师城下中箭侥幸没有死,后来逃出,又收拢了些人马。只他,在此之后听说张绣领兵欲往陈留起事,他还想要赶去助战。只他在半路上就听说张绣再次为陈诺大败,传言是战死了。眼看着两位将军都死了,他胡车儿无奈,只得收兵往西,准备回西凉。只在半路上,却被高山领的这伙人马给拦住。而胡车儿因为打败了高山,反客为主,做了此地的大当家,高山则屈居二当家。胡车儿暂时安稳了下来,只有时想来心里颇觉不甘,还念着张绣是不是没有死,于是,又派人在陈留一带多方查找,仍是不见消息。只哪里想到,今日他们再次相遇会以这种方式。
张绣听来,内心也是唏嘘一阵,本想着带他走,一同起事。只他想想,现在胡车儿毕竟有了地方安身,且还是堂堂山寨的大当家,只怕他会恋栈此地,不好冒然开口了。张绣左右一想,只得委婉的问他今后的打算,那胡车儿两眼一起,拍着胸口道:“那还用说,老将军死了,车儿今后自然会跟着少将军。少将军你去哪,车儿自然去哪!”
张绣微微迟疑道:“可是,这天王寨……”
胡车儿呼哈哈一笑:“什么天王寨,这些人因为天王寨势力大不过是借用其名罢了,要说起来,就是一个土包子的山寨,也没什么名目,更没有多少人马,前后加起来不过两三百号兄弟,有何留恋的?唔,高山,俺要随将军走了,你准备怎么办?”
高山一听,连说道:“这天王寨,咳咳,这小小山寨有大当家你镇着才叫山寨,若是大当家你走了,还他娘叫什么山寨。别的不说,大当家你要去哪里,今后高山跟着就是了!”
张绣听来,眼前一亮,有此山寨的两三百人马,虽然不多,但也算得是小有本钱了,有胜于无。
胡车儿那边跟高山打趣几句,赞他够义气,这边问张绣将来打算。张绣也不隐瞒,跟他说道:“我们的目标,先是立足陕县,取得牛辅将军信任,再慢慢做打算!”
“好,咱们去陕县!”胡车儿抖动着膀子,附和道。
第一百章:天王有事
黄裳,白马,酒肆下。
新安城的一幕,让陈诺至今无法忘怀。那个本该叫裳儿的姑娘,在见到他后为什么装作不认识呢?她就这么绝尘而来,又即这么绝尘而去,仿佛他们未曾谋见一面。然而,若是没有见过,或许他自当她消失在了黑山下,葬送在了火堆里,与她爷爷一起为坏人害了。那么,他能做的,当是在接下来的日子里查清凶手,为她爷孙报仇。可是,这个叫裳儿的姑娘分明没有死,且还活蹦乱跳的出现在他面前,与他擦肩而过,只未能相认。
她不认他,是被她爷爷的死给刺激了,因而暂时忘记了那段痛楚,以及她之前一切所能记忆的事情,还是她根本就不愿意想起那段往事,想要努力将其忘记,因而便是连他这个当初的路人,也只能是永远当做了‘路人’吗?
……
陈诺轻嘘一口气,惨然一笑。
他并不是一个太过计较的人,本该也不需为着这件事情烦恼。然而,裳儿毕竟是他来到这一世第一个见到的姑娘,且因为她,因为她的爷爷,这才让他深切的感觉出这一世的第一缕阳光。当晚,黑山脚下,那个小小的茅草屋,不但为他遮蔽了风雨,且还温暖了他的身心。这种温暖,就算是沧海桑田,也不能经迁而忘怀。如何能轻易忘怀呢?这种境地,就像是诗人UU小说那个‘人面桃花’,一旦记起自然带了岁月的痕迹,永远也无法忘掉。
岁月可以流逝,有些东西不能跟着走……
也许,陈诺感伤的并不是裳儿已经认不出他来,而是那个流逝的黑山风雨夜吧?
夜已深了,陈诺坐在案前,张开的竹简根本没动,自然一个字也没有读进去。便是那高烧的灯火,此时也浑然不觉火星悄悄暗淡了下去,批驳,还炸出了一星火花。
“大哥哥……”
灯火挑亮了些,屋内的光线也充足了些。陈诺听到这声‘大哥哥’,恍然抬起头来,看见是赵雪。赵雪一身男儿装束,头上束带,小小的身子立在那边,浑然挺拔,娇俏可爱。陈诺身子一动,立即丢下了手中竹简,赤着足,走下了蒲席,一把拢住赵雪的一对小手儿,口里轻唤道:“雪儿,雪儿,你终于回来了……”
被他挽住的‘赵雪’浑身一震,想要挣脱开陈诺的手,又却不忍。她低下头来,咬唇道:“大……陈哥哥,你这是怎么了,我青衣啊。”
“青衣?”
陈诺双眼落在来人身上,目光遽然一收,这才恍然看出是祝融青衣。他脸色一变,随即笑道:“啊,是青衣啊,你看你这小妮子,一会儿陈哥哥,一会儿大哥哥的,傻傻不分的乱叫,害得我以为是雪儿回来了。”
祝融青衣听来,柳眉一竖,埋怨道:“明明是陈哥哥你想雪姐姐了,还怪到我的头上。”
赵雪的事情陈诺没有对她隐瞒,而青衣对这个未谋面的赵雪呼之以雪姐姐。陈诺看她样儿,哈哈一笑,伸手拍了拍她脑袋,说道:“这么晚了你怎么还没有休息?我不是告诉你了吗,你虽然身为我的亲卫,但也无需事事亲为,更何况是这样熬夜的事情。你知不知道,这女孩子熬夜多了,是很容易长豆豆的?好啦,你今后只需在睡前替我安排好了暗哨,保护在我身边就行了,至于其他的完全不用你这么辛苦操劳,知道吗?我可不想走的时候带走的是一个水灵灵的大姑娘,等到回去了,我带给典君的却是一头大熊猫,到时候你让我该如何向典君交代?”
祝融青衣吐舌道:“陈哥哥你也知道时候不早了啊,怎么就不知道休息呢?陈哥哥你这样每晚不知休息,如何让我睡得下。青衣在临走前可是受了韦哥哥他千叮咛万嘱咐……还有,什么是大熊猫……”
“是是是……大姐姐,姑奶奶,我知道啦,你先去休息啦!”
大概这样的说辞陈诺每晚几乎都能听到,都听出茧子来了。见她又要说上一堆,赶紧是双手一放她肩膀,将她身子一掰,说道:“转身,立正,起步,走……乖!”
“陈哥哥,陈哥哥,你又耍赖。啊,你别推我,我自己走……你混蛋!”
波!祝融青衣后脑上一荡,临走前吃了陈诺一个爆栗子。
“啪!”
将祝融青衣送出门外,关上大门,陈诺这才小小松了一口气。只是,一旦门外面的祝融青衣
骂骂咧咧的走了,室内静了下来,陈诺脑子一静,又即想起了远在长安的赵雪:“雪儿,你这傻丫头还好吗,你们也早该到长安了吧?你等着大哥哥,大哥哥很快就会过来找你了。”
陈诺轻嘘一口气,突然感觉到头又有点疼了,他手捏着眉心,缓缓揉了揉。自来长安,他‘头疼’的毛病是一阵接着一阵,比较以往任何时候发生的频率都要高,且要强烈。这大概,他是离长安越近,距离‘父母’越近,感应也就愈发的强烈了吧?他抬起头来,真希望,他‘父母’在长安不会出什么大的事情才好,否则,恐怕与他‘共舞’的那个‘陈诺’大概也不会放过他吧?
回到案前,又随便看了两眼竹简,只实在看不下去了,方才丢下了竹简。看来,也只好是吹灯睡觉了。
此地,是界于新安和黾池之间的一个小镇上。是晚,陈诺一行歇息于镇上客栈。
陈诺熄了灯,在榻前除了外衣,然后拖着疲惫的身子,踢开鞋履,掀开被褥就钻了进去。只他身子一倒下,也立即感觉到不对劲了。何以被褥里面温暖如春,像是有人给暖过?且,他先前钻入还不觉得,只大腿随便外里面一送,居然是压在了一团软绵绵的火堆上。凭感觉,被压着的亦是一根大腿,且在丰腴的腿根之间,侧卧的臀.肉被他脚踝触及,肉质滚烫,感觉真实。而他此时手搭之处,圆润如丘,沟壑纵深,亦是温暖一团。他本能的轻轻一捏,入手处细腻如绸,温良如玉,如被一团火给包围了。
“啊~~~~嗯~~~”
急促,急促的一声喘息……蚀人心骨,媚人心肠。
女人,还是个赤.裸裸的女人!
陈诺身子整个一僵,怎么回事!难道这破烂的小镇客栈,还有这个服务?不对!以陈诺的警觉,想到当晚偃师城内祝融红衣入他卧室进他被褥一幕,他的整个身子立了起来。若是有人图谋不轨钻入被褥来暗杀他,那岂不是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虽然有可能是‘牡丹花下死’,但若就这么稀里糊涂的死了,这风流鬼也做得太过冤枉了。
陈诺反应快速,一旦警觉起来,身子一动,放手缩脚,就要将身滚下榻出。同时,口上喝问:“什么人!”
此时室内灯火熄灭,陈诺一双眼睛在黑暗里咕噜转着,突然的遭遇也实在让他不能不警觉若斯。
“将……将军,你就这么怕我吗?”
黑夜里,陈诺的手脚被反抓住,同时传来异样的感觉。吐气如兰,与子比肩,肌肤相触,柔腻交滑。陈诺只着了一件内衣,而被褥里的人儿却是浑然一具肉.体,将其整个的包围了起来。若说对方有一衣之隔,而他,手臂所触,尽皆是如火之肌,毫无阻拦,则是大开大合。纤细的腰,腰下滚圆.翘起的臀,两只如水乳的股瓣,股瓣深处的幽深密林……不用陈诺刻意而为,在这一刻,让他尽皆感触得到。而肉.体的接触之间,陈诺也明显的感受到对方肌肉的颤栗,如筛糠一样的颤栗……
在这片刻之间,陈诺脑袋亦是跟着一轰,整个人瞬间燃烧起来。然而,下体本能的反应并没有让其失去判断,很快,他脑袋电转着,一下子从着这声音里想起了什么。
这声音……好熟悉!
“嗯……怎么是你!”
有唇如火袭来,气息如沸,在着陈诺耳边不停的扑哧扑哧的喷打着:“将军,将军,你就可怜可怜奴家吧,让奴家跟你一起玩这双.修,同练神功可好?”说话人米莱,声音都有点打颤了,她说话时,全身肌肤的颤栗程度明显的提高了一倍。梭梭梭梭梭梭,抖动的厉害。
看来,她这勇气是鼓了起来,只是胆怯,还有害羞,并没有退却。毕竟,她还是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对于床第间的事情她是一点也不懂。而她,为了修炼此功,为了将来不再受坏人欺负,有能力保护她的家人,她也鼓起了莫大的勇气,最终做出了这个决定。
只是,这一路上每当她有意无意的跟陈诺提起这事,要求双.修,偏偏陈诺只将她当做了小妹妹,根本就不上心,一笑了之。那时,在米莱眼里看来,陈诺估计也只将她当成了一个疯姑娘说的疯话。而她,自那时打定主意,既然求不得,那就硬来。“嗯,古人有霸王硬上弓,今我何不效仿之?”于是,姑娘米莱就做出了今晚这么一出戏。
自打来了这个客栈,她就装病不出,还故意逗留在陈诺房间附近。好在下午时候,她终于逮到机会,见陈诺外出,她则趁机偷溜进了陈诺的房间,脱衣,躺进了他的被褥里。而一直等到陈诺回来,一个时辰过去了,两个时辰过去了……可怜等得她直接睡过去一觉,而陈诺这个王八蛋愣是不知疲倦,坐在灯下不知傻想着些什么,就是不肯睡觉。她当时,恨不能是掀被下榻亲自去请。也幸好,这时祝融青衣进来催他休息,这才将陈诺终于是等到了。
她此时抱得陈诺归,自然是不可能轻易放过。虽然,她是小鹿乱撞,胆颤得厉害,还一心念着这样对陈诺‘霸王硬上弓’是不是不好,会不会太过猴急了。但她心里很清楚的确定,此时她为了修炼‘神功’,就算是拼得一身刮,也要把陈诺坚决拉下胯……
米莱也许是太过于紧张了,一但陈诺入榻,她是由不得他喊人,将着身子送给他,一对手臂更是往他熊腰上一抱,忍着害怕,忍着羞涩,将陈诺抱得铁紧铁紧……
说实在的,陈诺与她肌肉相触,感觉端的是奇妙。特别是怀里姑娘如筛糠一般抖动时那屁股的拱动频率,以及她挺着光滑的小腹与他微妙的迎合时,那种感觉,简直是妙不可言。
只是,陈诺被她这么抱着,一时还好,时间一长,呼吸困难了,陈诺也受不了了。他紫涨着脸,赶紧是震开她的双臂,扯着嗓子轻咳了几声,埋怨道:“你这女娃子,是不是本将军不同意,你就要谋杀本将军怎的!”
“唔,将军你不要误会。”
看到陈诺有点恼怒的意思了,米莱身子微微一颤,赶紧松开了手。黑夜里,她又抓住陈诺的手臂,嘟囔道:“将~军,答应奴家,陪奴家修炼,好不好嘛,好不好嘛!”
擦!真受不了。
虽然灯熄灭了,但在黑夜里对面那对幽怨的眼神,看得陈诺却是触目心惊,有点不同意就要被她生吞活剥的错觉了。而耳边的声音更是柔媚入骨,便是瞎子听来,大概都不能拒绝。
“呃……”
陈诺喉咙里干渴了,身子燥热了起来,一旦想到要吞了眼前这个妖孽,心口也跳动得砰然的强烈了。轰轰轰轰,心脏几乎都承受不了这样的刺激,将欲碎裂了。
陈诺,身子怒搏,抬起双臂,就要将其柔弱无骨的身体蹂躏得稀碎,与她同焚。然而,也就在这时,门户外传来一声呵斥:“什么人!”陈诺身子一动,也立即听出来是祝融青衣的声音。跟着,院内起了啪啪的声响,有兵器相击。听到这个动静,陈诺的脑子也立即清醒了过来,知道可能是有刺客。他赶紧一拍米莱,说道:“穿好衣服。”
陈诺说着,翻身下榻,胡乱穿了衣服,趿上鞋子,开户而出。门外,有两个暗卫也已经跳了下来,向着陈诺走来。陈诺低眉问道:“怎么回事?”两个暗卫还来不及回答,就见祝融青衣呵斥一声,接着啪的一声,院内的战斗结束了。陈诺将身上前,只见那个被击落的黑衣人,在祝融青衣手中一条银链即将击到的那一刻,开口疾呼:“你们可是陈诺陈将军一行人!”
听到‘陈诺’,祝融青衣停手了,就见陈诺快步上前来,喝问:“你是什么人,是董贼让你们来行刺本将军的吧?”
“董贼?”
那人从着地上爬起来,借着楼上灯光仔细看了陈诺一眼,突然拍手笑道:“你口里的董贼可是董卓?不,我不是董卓请来的,我是张白骑张头领的部下。敢问将军,你应该就是陈诺陈然之吧?”
“张白骑?”
陈诺微微一愣,他此时也借着火光仔细的看了来人一眼,也立即有了印象。当日新安城下与张白骑一别,他身后紧跟着的亲卫好像就有这么一个人。他恍然点头道:“你是张白骑的部下?”
那人立即说道:“是是,鄙人卓狗娃……将军你好记性!”
对于卓狗娃这个名字陈诺不置一词,只是转念一想,又即问道:“你不是随同你家将军回了天王寨了吗,如何会出现在了这里?你此时孤身前来,难道是……”
陈诺心里隐隐有种不好的感觉。
那卓狗娃听来,轻叹一口气,突然向着陈诺拱手下拜:“陈将军,还请您救救我家头领!”
天王寨,出事了!
第百一章:匈奴骑兵
由百数骑兵,两三百步兵组成的使者队伍,浩大的从长安城东门,过霸水,向着陕县开拔。UU小说
这支队伍的正使不是别人,正是司徒王允钦点的骑都尉李肃,副使则是荥阳太守徐荣,他二人带着天子的诏书,将去陕县解散牛辅的西凉人马。当然,与此同行的还有赵雪,以及陈诺的父母双亲。
在出发前,对于如何安置陈诺父母,李肃其实很是犹豫。他甚至想着,要不要学学董卓,将陈诺的父母留在长安,羁押在他身边,以为将来计。只是,他这个想法也立即被赵雪看穿,赵雪当即以严词驳斥,让他早日‘释放’陈诺父母,不要做糊涂打算。同时,旁边马云禄搬出西凉马家相威胁,让其早做明智决定,不可犯董卓同样毛病。
赵雪又在旁言,若能将陈诺父母亲自送还陈诺,则陈诺必对他感激不尽,比起胁迫之事要光明磊落得多。同时举例说昔日董卓羁押陈诺父母以为要挟,但最后不过落得陈诺坚决予以反击,且还击杀了西凉张济人等。可见要挟对于陈诺非但无效,反而可能适得其反,因此激怒陈诺,是不可取。劝说李肃三思而行,勿要重蹈董卓覆辙云云。李肃当时听来,心下大惊,顿时了然,再无二话,连忙答应释放陈诺父母。
马云禄之来,是为保全陈诺父母,既然眼看陈诺父母得以安全,她也只能是与赵雪作别,辞归槐里。只是,马云禄临作别时,心里想到李肃虽然答应释放陈诺父母,但毕竟此去路途遥远,恐半路会生其他枝节,且赵雪又是个姑娘家,让她单独与这些人同行只怕不妥。马云禄想来,将主意打到家将庞德身上。
这庞德向来忠于马家,对家主马腾的命令那是言听计从。只不过,马云禄虽然身为马腾的女儿,马超的妹妹,但她毕竟是个女孩子,要让庞德听从她的命令,只怕不是那么容易。那庞德只是言说他自责所在是保护小姐,哪里有可能跑那么老远去邺城,这不是开玩笑吗?就算他答应,只怕家主马腾也未必同意。庞德只是不理,欲要以马腾为由一口拒绝。
那旁边赵雪看来,虽然巴不得路上有这么一支放得下心的人马随从,以保护周全。只她听庞德搬出马腾来,也故知此事没有那么容易,说不得她这边哄走了庞德,那边她回去就要被他父亲严责,她由不得又去劝马云禄不要做糊涂事。那马云禄哪里肯听,见庞德坚决不同意,便将庞德一把拉到旁边,躲开他人,跟他哭起鼻子来。
“德叔,你就同意云儿的意见嘛,你不同意,我死给你看!”
“……得,小姐你还是叫我老庞,或者卖个面子唤一声‘庞将军’也行。至于德叔,我看还是免了吧,小的受不起。”
“德叔,不嘛,你要答应云儿,答应云儿……”
“……”
庞德眼看着马云禄如此行事,当真是被弄的哭笑不得。这小妮子,向来是古怪得不行,从小他庞德就有领教过。事已至此,还能怎么办,只能是哭丧着脸,勉强点头。
“啊哈哈,德叔你真好!”
“再不好能行吗,要是让主公知道我今日‘逼死’了他这宝贝女儿,你以为我还有命回去吗?不过,我虽然是同意了,但小姐你也要答应我一个条件。我去可以,你必须答应我乖乖的回槐里,赶紧去见主公,路上不得生事,明白吗?”
“好好!只要德叔你同意,我便立即回槐里……”
庞德听她答应,方才无可奈何的摇摇头,与马云禄从旁边出来。那马云禄一见赵雪,立即将庞德答应保护他们到邺城的事情说了,只笑没两下,神色黯淡了下去,嘟着嘴巴道:“雪妹妹,你这次回去,我们不知道要何时再相见呢?”
赵雪看她脸色,也知她心事,眼睛一转,与她玩笑道:“相见只怕也是隔年事了,要不,你若放不下心,也跟我回去吧?”
“好啊……”
马云禄喊出声来,又即摇头道:“不行的,我这次把雪妹妹你骗到长安来,只怕陈将军他都恨死我了,我过去不是自投罗网么?”
赵雪见她忸怩神色,促狭一笑:“这自投罗网嘛……应该是有的。不过让大哥哥知道你虽然骗了他,但是最后到底帮了他,且还出了不少力气,想来大哥哥他一定会原谅云禄姐姐你的吧?若是云禄姐姐你到时再在大哥哥面前表表相思之情,大哥哥说不定……咯咯咯……”
“雪妹妹说什么呢,看我不打死你这小丫头!”
马云禄突然暴跳起来,与赵雪做起戏来。
……
使节队伍终于要出发了,马云禄与赵雪相执的手,也终于是缓缓分开。
“咳、咳!”
庞德拍马上前,又刻意交代了马云禄两句,让她遵守他们之间的约定,早回槐里。见到马云禄点头,他方才一磕马腹,带走
三十精骑,与赵雪等一同上路了。
“雪妹妹……”
看着赵雪等远去的背影渐行渐远,马云禄驻马良久,迟迟没有动身。也许,她对于赵雪是有愧疚的,毕竟,她为了不杀陈诺而将她骗来做替代品,实在不该。虽然最后她是悬崖勒马,没有将其出卖给董卓,但她也因为曾有那么一刻的邪念而深感愧疚。而豁达如赵雪,她是自愧不如了,不但原谅了她,且并没有因为此事而埋怨到她,对她一如既往的好,也实在是难得了。
她此时不由去想,她当初不杀陈诺而抓走陈诺的心上人,是对陈诺的仁慈还是残酷呢?而她,跟陈诺明明没有什么,为什么被赵雪说成是喜欢呢?这……好像并不是这么一回事啊。
要说她喜欢陈诺,实在不该。毕竟,她跟陈诺根本就没有直接接触的机会,没有感情何来喜欢?如果这也叫喜欢,那这种‘喜欢’是不是太过于肤浅了些?她这时仔细一想想,其实她被赵雪误以为她喜欢陈诺,大概是因为她最后没杀陈诺吧?可是,她放过他,真的是因为喜欢吗?不,不是,或许这事还得归咎到‘好感’上。
那这‘好感’从何而来呢?其实说来也很简单,这‘好感’来自于民间。记得她当时为公孙越人马冲散,与陈诺等失去一段时间的联系。而她,在这段时间里,因为在民间养伤,在乡人那里听到了一些有关于陈诺的事情。她当时听人说陈诺这人不但能打仗,且能爱惜百姓,是个好官。理由是陈诺为修县县令时,当时受到黄巾围攻,在此情形下不但成功组织人马守城击退犯敌,且仍能对百姓做到秋毫无犯,实在难得。而她当时也正是因为听说了此事,加上她本心不坏,有了‘悔悟’,故而最终没有杀陈诺。
只是,她没杀陈诺被赵雪误以为是喜欢上了陈诺,现在想来根本不是这么一回事。只是,她如何会在那么一段时间也是这样认为的,而没有反驳赵雪呢?这大概,是她被赵雪整天在她耳边灌输陈诺的好,以至于将前后事情混淆了,让她有了错误的判断,以至受到她数次‘取笑’都没有反应过来吧?
马云禄想清楚了这点,眼前一亮,激动得还想要去找赵雪理论。只抬头看看,赵雪一行人早已消失在了她的视线里了,叫她跟谁理论去?她先前一刻还愧疚于她自己不但拐骗了赵雪,且还连带喜欢上了她的男人,因此中心不免惴惴。然而,此时一但想清楚自己心中所想,她也立觉身心轻松了。
“啊,雪妹妹回邺城了,我们也回槐里吧!”
“诺!”
马云禄一提缰绳,带着余下的人马望着西面绕去。只她,偶一回头间,清楚的看到了陈诺那张脸。那张脸充满促狭,向着她笑道:“银烛秋光冷画屏,轻罗小扇扑流萤。哈哈,好湿、好湿!”
“啊!”
“小姐怎么了?”
“没……没事……”
当日袁谭府上陈诺拿着她的假名‘刘莹’打趣的一幕再现马云禄脑海,马云禄历历如在目,差点就被他那连着的两个‘好湿’给戏谑下马。她此时忽然记起,脸上不由红通通一片,心里嘀咕着:“原来陈诺这人也不正劲,哼,有机会本姑娘还要再去会会他!”心里同时在问,“可我,真的对他一点意思也没有吗?”
啊呀呀,马云禄连忙甩头,赶紧不要想。
呼哧哧!坐下马突然被马云禄手上一股大力带去,向着旁边拐倒。等到马云禄反应过来时,只见左右一阵疾呼,跟着,坐下马前蹄一拐,陷入绊马坑。而坐在马背上的马云禄,被那马屁股一掀,直接丢下地来。只马云禄一屁股着地,跌的是骨断筋酥,痛的她咬牙切齿。
左右骑兵赶紧下马想要过来搀扶她,被她哇哇大叫,狠狠的踢打,没人敢靠近。她手上抓起一蓬草,往着空中一撒,嘴上叫道:“好你个陈诺,‘好湿’‘好湿’,本姑娘恨你!”
……
“阿嚏,谁在骂我!”
陈诺揉了揉鼻子,抬头与祝融青衣交代:“好了,赶紧收拾东西,准备动身吧!”
……
长安,霸陵。
赵雪一行在后,跟随着大部队一路不断的望着东面而去。这次,比起来的时候要快多了,看看行程应该用不了多久就能回邺城吧?赵雪一路照顾着陈诺父母,又一路想着归去后与陈诺相见之一幕幕,她是心里一阵又一阵窃喜。不过,想到临别时马云禄的话,她又有点迟疑了。想来,虽然在这件事情上是她是‘受害者’,是被马云禄给骗来的。可是,若是陈诺仔细追究起来,不也跟自己深切有关吗?想来自己这个大活人难道就一点儿主见也没有,就这么轻易被人家给骗走了?
虽然,她在内心可以极其自负的告诉自己,这不是被骗,而是她的将计就计。要说起来,谁利用谁
还说不清楚呢。更何况,她为的是陈诺家人。只是,她又低头一想,这件事情最终还是她有愧于陈诺。想来她这么一走,且这么长时间不见,大概陈诺大哥哥应该对她很是挂心吧?大哥哥不会生气了吧,他会不会……
“以后不听话,就打你屁股!”
“呀!”
赵雪脑海里回想起以前‘犯事’被他打屁股的一幕,她是屁股下一热,口里不觉惊呼一声。她转念一想,她这次不告而别不听话有木有?屁股遭遇有木有?想到陈诺那只厚实的巴掌一下下落在她后臀之上,啪啪啪,啪打有声,她是屁股未疼,脸上却已经爬满了红云,羞涩莫名。
听到这声惊呼,在她旁边骑行的庞德不由的转过头来,想要开口问她怎么回事。但看她小脸蛋突然通红欲滴,不觉摇了摇头,这丫头大概是想到什么好事了。便是赵雪突然触及庞德投来的那道疑惑的眼神,像是被他给看破了心事,顿时是羞怯难当,不知所以,慌忙间别过头去。然而,也就在她一别头间,忽然只见斜刺里冲出来一队人马,烟尘跟着大起。
这支人马说来不过百数骑,打着匈奴王庭旗号。他们身穿狐裘,腰夸弯刀,背挂大弓,手持长枪。他们这一路驾马如风,从斜刺里拐来,也立即将道路给堵住了。本来,这些匈奴人不想自己是后来的,愣是蛮横无理的呼叫着,大声呵斥,想要李肃一行让道。而李肃一行,与这伙匈奴人遽然遭遇也是头疼莫名,一时间差点被这伙匈奴人给冲了车驾。
那李肃身边立着的荥阳太守徐荣一见,心里十分有气,手按着大刀,眼睛看向李肃:“都尉大人,我等该如何应对,请发话!”
李肃为正使,此一行也得听他的。
大概,李肃一声‘不让’,两边就得大打出手。
然而,有这么简单吗?当然没有。这要是一伙匪贼还好,可他们……
他皱着眉头,眼看着这伙匈奴人,心里叫苦不迭。对于匈奴人,他出身并州,最是了解,也深知匈奴人绝不好惹。
虽然匈奴人名义上归附于大汉朝,他们原本的大单于于夫罗也因为不得立而流亡在外,只能自号右贤王,势力已经大大不及从前。然而,到底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匈奴人的残狠凶蛮,实在非常人所能想象。且,纵然是‘归附’于汉朝,王庭还立在并州,然而谁都知道,目下大汉朝是自身难保,哪里有功夫去治理匈奴,以至于董卓之乱,三辅之内都常有匈奴的影子。且这些人因为马快,来去无踪,抄暴乡里,横行无忌,想要对付他们实在是不容易。
在李肃面前的虽然不过百数骑,而他身后加起来也有数倍于他的人马,但他也深知,一旦计较起来,他也未必能够讨得便宜。反之,若是惹怒了这伙匈奴人,只怕可能让他‘出师未捷身先死’还没出门呢就要被匈奴给打道回府了。思虑至此,他李肃也只能的干咽下这一口气,示意左右让道给匈奴人。
那些匈奴人一个个虎视着眼睛,从队伍旁边过去,非但没有半点的感激之心,且还因为争道胜利而欢呼着,大叫着,在李肃身后一群人不忿的眼神里,拍马如风而出。看到匈奴骑兵夹着烟尘跑干净了,李肃方才是轻轻一抹脸上汗珠,心里叫了声好险,也立即喝令人马继续前进。
而他身后的士兵,分明都有不忿之色,但因为碍于李肃的命令而不敢乱动。此时虽然在行,士气也跌落得不成样子,随时可闻骂骂咧咧的声音。便是那荥阳太守徐荣,也是一脸的怒气。他本以为李肃在那些匈奴人大声的叱骂之下大概也有点脾气吧,殊不知他到最后居然是屁都不放一个就让人走了,也实在是丢天子面子。
要知道,他们这一行可是代表天子行事,天子能这么窝囊么?
经过匈奴一事,众人虽然是继续上路,却已经没有了先前的气势了。便是行在后的赵雪,在见到这一幕后,也是觉得有气,只她毕竟是女流,有保护陈诺父母的责任在身,且她有赖于李肃,实在不便说话。那旁边庞德则不然,见后呸的一声,大骂李肃是孬种。想到他在西凉时与马腾将军纵横沙漠击杀羌胡时是何等威风,如何汉家人见了小小的一个匈奴也不敢动刀,简直丢人。
赵雪不明白他心中的不忿,只是一路默默随行着。这样一路也不知走了多久,突然,前面一片开阔处,有人马在半路扎营,竖起的旗号分明是匈奴王庭。赵雪眉头一竖,又是这伙匈奴人,大概是因为天将黑了他们在外扯帐歇宿吧?而这群匈奴人在李肃看来,则是见之如瘟神,赶紧招呼大家快走,再赶一程去前面镇上歇息。
然而,也就在静谧的匈奴帐中,突然传来一声女子的惊叫。跟着,就见有一女子手抱着一方长琴,做汉家女打扮,突然望着远处跑去,后面被匈奴人呵斥追赶着。
第百二章:西凉铁骑
“不行!”
赵雪一合上眼睛,眼前辗转的全都是白天所见的一幕。www.uu234.cc
与他们争道的那一路耀武扬威的匈奴骑兵,他们在半道上找了个宽敞的地带安札下营寨。本来,他们一行打匈奴骑兵面前经过,大概若是没有接下来发生的事情,赵雪也不用这么的睡不着了。然而,是她亲眼所见,那个汉家打扮的女子,身穿黑色曲裾衣,腰肢款款,怀抱着一部长琴,在惊慌中,被着那群匈奴兵给追赶着。
说起来,赵雪在第一次遭遇匈奴骑兵时看得很清楚,匈奴队伍里也并没有汉家人夹杂其中,更别说是一个女孩子了。然而,当时突然从匈奴帐中跑出来的那个惊慌女子,大概也是这群匈奴人从半路上虏获来的。她当时眼看着这个女子突然从着匈奴帐中跑出,且还跑出了一段路,真心是希望她能够一口气将他们跑丢。奈何,她毕竟是个弱女子,又身有累物,哪里跑得过那群匈奴大兵,很快就被他们追到。然而,就是这么一个细腰如柳的女孩子,在被他们追到后,并不认命,居然是奋力反抗,死活拼命挣扎,与匈奴人做着最后的顽抗。
当时情景不但赵雪看到了,整个时节队伍三四百号人,数百双眼睛也都看到了。这群人里,怜悯者有之,悲愤者有之,戏谑者也有之。然而,这时从匈奴帐中冲出来数十骑兵,他们拔出弯刀,挥舞着长枪,怒斥着他们,语言里也不干净,无非是叫他们赶紧滚,威胁他们不要多管闲事。也就在这时,那个顽抗中的女子终于是一跤跌下,被人扯起,往回拽走,而那些同去的匈奴兵皆都是欢呼着胜利。
李肃身后三四百儿郎见到这一幕,皆都怒了,目呲欲裂的瞪视着这群匈奴人。他们手心紧紧的捏着兵器,将怒气注入其中,以泄不忿。大概,只要李肃发话,他们可能是发一声喊,拼上去全力一搏,也要抢回那个不幸的汉家女子吧。
“速去!”
然而,也就在这时,李肃一声‘速去’,也一下子将他身后那些儿郎们给怔住了。李肃可不想因为一个女人与匈奴人交手,他眼看着匈奴人骂声大了起来,挥舞兵刃的力度跟着暴涨,害怕一言不和就要动手了,他干脆扯着马,带头走了。而他身后的士兵,他们听惯了将军的命令,当此之时也不能因为一个女子而违命不遵,只能是气馁的叹了口气,红着脸,垂着头,乖乖的跟上队伍。
李肃这一走,倒是让那些匈奴骑兵更加的嚣张了。他们驾着马,挥舞着兵刃,在李肃等屁股后面又撵了一阵,这才罢手回去。
赵雪,她忍着内心的狂怒,紧追上李肃,还想要以理说服李肃。只是,那李肃一听,反而是摇头笑道:“你大概是忘了我们此行的目的了吧?第一,我们一解陕县牛辅等部兵马;第二,与陈诺相见,代表朝廷封赏于他。这两件事情现下一个都没有完成,半路就得罪这群匈奴骑兵,难道你是想让我现在就打道回府吗?再者,我若有事,到时谁来保护陈诺那对年老父母?”
李肃的话不是没有道理,赵雪低下眉来,想了想,立即道:“可是……”
她‘可是’未出,又马上被李肃给打断,与她说道:“再说了,那不就是一个小女人嘛,让他们拿了就拿了,我们何必为了一个小女人与匈奴人怄气,值得吗?”
“小女人?”
赵雪两眉立竖,怒视着他。其实他说这话时,完全忘记赵雪也是一个小女人。李肃话说完,突然看到赵雪那对立起的杀人眼神,也立即后悔了,他趁着赵雪火起之前,赶紧是溜之大吉。
赵雪最终没能劝动李肃率部回救那个女人,而他们在天黑之前终于赶到了一个镇子附近,将人马歇下,各立帐篷,吃些东西也就休息下了。然而,赵雪趟在被褥里都过去数个时辰了,不知夜之深露,一想到白日所见之一幕,就是心头一颤,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说来,她虽然与那个女子平生不识,但凭着良心说,对于那个女子的遭遇她很是同情。同为女人,一旦落入陌生男人手里,且还是那群如狼似虎的匈奴人手里,其之悲苦命运可想而知。
若她没有见到也就罢了,只她,这一切都是她亲眼所见,如何能置之不理?想来,若她今晚不施以援手,而眼看着那个女子将要遭受到匈奴人的蹂躏,只怕,她的心这一辈子都难以得安吧?她心里强烈的喊着‘不行’,一只小手拼命的将被褥抓入手心,一股强烈的冲动主导着她。她想爬起来,掀被子而起,豁出去了。然而,她此时的脑袋也并没有完全被那股‘义气’所冲昏。她这时也突然想起李肃的话来。是啊,他们冲动不要紧,可若是因此而耽误了任务,甚至连累到大哥哥陈诺他的那对年老的父母双亲,那岂不是悔之晚矣?
她心下一阵冰凉,痛苦的躺下身去,义气与现实在她脑海里激烈的交战着。她想要闭眼,然后就这么一直睡下去,大概,明天一睁开眼,随着队伍继续向东,这件事情她眼不见,也就算是过去了吧?她努力的让自己眼睛闭上,不要再去想其他事情。然而,越是这样,她越是睡不着。一闭上眼,她看到的仍是抹之不去的白日一幕。
那个可怜的汉家女,手抱长琴,以羸弱之躯独抗着那群匈奴人……
赵雪,她脑海里迅速转动着,想到以前混入袁绍大营刺杀袁绍一幕,她睁开了眼睛。那百余匈奴兵虽然厉害,但他们也是人,是人也要睡觉,若能趁机混入他们的大帐中,将那女子神不知鬼不觉的救出来……
赵雪想到这里,突然挺直了身子,掀被而起。她心里计较着,就算失手了,她死了,也断然不会因此连累到大哥哥的父母。李肃既然答应带他们去见大哥哥,那么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大概,大哥哥对于她此举也应该不会反对吧?毕竟,她的所作所为全为义气,而大哥哥,他平生不是最是欣赏义气之人么?
她想到这里,决绝的一笑。自古男儿讲义气,我们女人也是巾帼不让须眉!
她再也不迟疑,偷偷的穿戴好,摸出了那把随手宝剑,佩挂完毕,向着帐外就走。她走两步,突然又转过身来,瞧视着黑夜里那对老夫妻。这对老夫妻就是陈诺的父母,与她同帐而睡,他们此刻也已经完全进入了梦乡。她犹疑的向着他们投去一眼,想到陈诺,心里一甜,方才豁然转身,挑帐而出。帐外,还有许多的帐篷,有士兵来回巡夜。她不想惊动其他人,借着黑夜的掩护,悄悄的向着外面摸去。
他们休息的地方是帐篷,帐篷外面则用辎重车等物阻滞在最外围,以为木栅,起到防护的作用。她一路穿行着,悄无声息。只是因为有巡夜兵,且守在‘辕门口’,而她是不好从‘辕门口’出去的,自然马匹也不能带走,只能是从着他处翻了出去。她心里稍稍计较了下,他们此地距离那伙匈奴人的驻地大概是六七里的路,小半个时辰也应该能走到,有没有马匹倒也无所谓。
只她刚刚出来,也立即定住了。前面一片密林,密林里,悄然无声。然而,以她的敏锐,也立即从着寂静的密林里察觉出了什么。她能感觉出,前面的密林里大概埋伏了不下二三十的人,且还有马匹。虽然他们掩藏得很好,马匹嘴巴上应该是戴了马套,四蹄大概也是包裹在布片里,便是连人的嘴巴里也应该是衔着树枝。然而,当靠得近了,以赵雪的敏锐,便是连这寂静里些许的呼吸,以及马匹尾巴扫动空气的声音,她都是能够灵敏的感觉得出的。
她心下大惊,难不成,是那群匈奴人摸上来了?这里是二三十人,那么别的地方是不是也有同样暗藏的人马?如果是这样,他们是不是等着夜深人静后要冲出来准备踹营了?想到这里,赵雪浑身一震,咋舌的同时,庆幸他们的阴谋被她无意中给撞破了。她的脚步立即放下,还想着马上转身去通知‘寨内’的李肃一行人。
然而,她轻巧的脚步声嘎然一停下来,突然的寂静之后,那片密林里也跟着有了反应。这时,只见那密林里一闪,闪出一个魁梧的大汉来。魁梧大汉鲜明的衣甲,锃亮的刀子,刀背一闪,刀光印在了赵雪脸上。赵雪心里暗呼了声糟糕,看来逃跑已经来不及了。那么,就战吧!
赵雪眉目一竖,准备伸手拔剑而出。然而,那持刀大汉已经跨上前来一步,吞声问道:“赵雪?”
“嗯?”
这声音好熟悉,是……她本能的应了一声。得到回应,面前那汉子轻哼一声:“果然没有让我看错你,你果然是出来了,老夫可是等你好久了!”这声老夫,让赵雪心下一松:“是庞将军!”
对面大汉嗯了一声,算是承认了。而赵雪随即走上前来,仔细的打量面前人一眼。虽然因为天色昏暗,光线不是充足,但在近距离也足以看清对方人面貌了,果然是庞德。赵雪此时见来,眉头轻轻一蹙,说道:“听说庞将军不愿意与李肃等同在一个地方休息,特意在镇上住上。只是没有想到庞将军你此时会出现在这里。不过庞将军刚才你说什么,什么你已经等我好久了,这是怎么回事?”
庞德朗声说道:“今日白天所发生的事情,想来姑娘你对此深有不忿吧?我就算是不问,大概也知道姑娘你断然不会轻易罢休,多半半夜会偷溜出来欲要行此凶险之举。而我,既然答应我家小姐要护送姑娘周全,岂可任凭姑娘你身蹈险地?”
赵雪心下一紧:“如此说来,庞将军你这是要阻止我行事了?”
庞德一掀胡须,哈哈一笑:“想当年老夫随同我家主
公纵横漠北,诛杀羌胡之时,我西凉数万铁骑纵横披靡,什么时候怕过他人?哼,小小匈奴狗辈今日居然胆敢在老夫眼皮子底下人模狗样,还欺凌我汉家儿女,便是你不说,老夫也是要给他们一点颜色瞧瞧的,要让他们知道我西凉铁骑的厉害!当然,今日随同老夫前来者虽然不过是区区三十骑,然而,些许匈奴人老夫又怎会放在眼里……”
赵雪听他如此说来,也明白他的意思了。本来,她一人去只怕没有照应,若是能得庞德这三十骑相助,则胜算就要更大了。她此时只一心想要救出那个汉家女,哪里有功夫听他继续慷慨陈词下去,赶紧是一抱拳,向他说道:“既然我们对匈奴人是同仇敌忾,那么好说,咱们就一道去灭灭那伙匈奴人的威风,将那位可怜的姐姐救出来吧。”
赵雪话一完,立即向前奔出,只是想到一事,又即傻愣了,回头问道:“对了,你们可有多带马匹?”
与庞德随行的虽然只有三十骑,但毕竟路途遥远,不可能不多带马匹同行。庞德听赵雪一说,随即点头说道:“本来是准备一人一匹的,只是想到姑娘出来可能带马不便,自然也就为姑娘多准备了一匹。”庞德说着,一击掌,林后的人都闪了出来,其中一人牵过一匹马交到了赵雪手上。赵雪将马套去了,方才翻身上了马。
“驾!”
一旦骑马而行,七八里的距离也就不是距离了,转眼即到。当然,他们为了起到奇袭的效果,自然不能是过早的暴露声息,远远的落马,再将马套戴在马嘴上,马蹄上也给裹上了布片,便是那些士兵嘴巴里,再次衔上了树枝,小心的牵着马偷偷向着匈奴营帐摸去。赵雪这时在前,瞥了庞德一眼,不得不佩服庞德的机警。想来,他先时让大伙人衔枚,马套口,大概也是怕因为距离他们营帐太近会惊动李肃的人吧?而现在,这些东西都是现成的,用起来也方便。
人马未至,然而却先惊闻一阵琴音。
其音袅袅绕绕,铮铮而鸣。先是一阵高亢,继而平沙落雁,回旋而舞,忽然却又低迷不振。其音,纵然是不懂声乐的人听来,大概也不难从中听出哀怨之意来。仿佛,其哀怨之意,有若人声,在昏暗的夜幕下,与人诉说着心底的哀肠,如死之悲怆,让人为之断肠。这些人里除了赵雪都是一群大老爷们,他们平时杀伐惯了,自然不懂声音之中的‘哭泣’,听不出揪人心肠的感觉来,但伴着夜风,却也能深切的让人感到一股伤秋之意。而赵雪,虽然骨子里是不爱红装爱武装,但好歹也曾受过音乐的熏陶,尚能懂得一些音律,她此时听来,猛的一怔,怆然之伤霎时袭来,让其衷肠为之盘结,没来由的只想落泪。
啪啪……
匈奴人的帐篷里突然传来刀磕枪击之声,有人大声的呵斥着,显得很是不耐烦,很是愤怒的样子。赵雪赶紧收拾心情,举头望去,只见那远处中间的一座帐篷里火光敞亮了出来,照出帐中有三五个粗大的壮汉,正围着一个席地而坐抱琴于膝的女子转着。虽然一时无法从他们的语言里听出他们是在说些什么,但从帐内灯火所照射出的人影不难判断出,这些人举手投足之间所带出的那一连愤怒举动。大概,他们也是被那个弹琴的女子给气得手舞足蹈了吧。
想想,此是深夜里,他们这些大老粗睡着睡着,突然被这么一阵忽而亢奋忽而哀怨的琴声给惊醒,他们能有好心情么?只怕他们此时抓狂得连杀人的心都有吧?叵耐,他们也许是起了怜香惜玉的心了,或者是对这汉家女是另有打算,他们这群人虽然恼怒,然而,他们除了呵斥着拿刀持枪吓唬外,居然是没有了折了,只见一堆人围着那个汉家女不停的转着。
汉家女,则是琴声不断,岿然不动,大有风萧萧兮的感觉了。
“好气魄!”
铮铮铮铮铮铮铮铮……连鸣刺耳,却是高山流水,密林深处,另有村落。
那庞德听来,摇了摇头,看来,也不用他们继续掖着藏着了,再不冲杀,只怕所有匈奴人都要被这阵琴音惹怒醒来。罢了,既然这些人正为着这阵琴音给吸引住了,此时倒是一个难得的出手机会。他一按大刀,同赵雪交代了一句,随即转过身来,低声喝令:“上马,攻击!”
他这一声令下,三十骑,如风一般吐出口里的木枚,去了马套,将身上马,整个动作一气呵成,毫不拖泥带水。不过瞬息功夫,三十骑整装待发,在庞德举刀那一刻,轰然的跟着冲出。
“嚓!”
赵雪腰中剑,沛然拔出,举了起来,喊破一声喉咙,滚将而去。
铮铮铮铮铮铮铮铮,乱鸣其音,杀伐其声!
西凉铁骑,出动了!
第百三章:陈诺拜山
新安西北方向,崤山一带,绵绵山区,在某一山头,立有一寨,名曰虎头。
虎头寨人数不过三五百,其间有位叫张晟的头领。张晟在数天前,就曾带着一伙人马去了一趟县城,欲要伏击天王寨的张白骑,奈何最终落败,被人打得如同丧家犬一般的滚了回去。对于此事,他是耿耿于怀,回来后大骂张白骑狗头三天,当晚连御五女以泄其忿,后来气也就渐渐消了,这件事情好像也就这么过去了。
然而,也就在这一天
“报~~~张头领!山下有一伙十数骑人马经我虎头寨……”
“混账!”张晟抱着酒坛,一拍木案,叫道:“尔是第一天来的吗,不知道我虎头寨向有‘雁过拔毛’的美誉,别说是十数骑,便是他娘的一骑,俺也不能给他放过!哼,尔等怎么办难道还要我来教吗?嗯?为何还不速去,难道就这十数骑人马还得本大头领亲自出手吗?”
“是是……”
送话的小喽赶紧连退三步,说道:“不,不敢!张头领,那山下人马有一人自称曾与头领你有幸在新安城见过一面,他这次过来,便是特地前来拜山的,这是拜山帖!”
“嗯?”
张晟脑袋晃了晃,眉头一皱:“新安城?还见过本大头领?本大头领怎的记不起来?唔!先将帖子拿来!”
展帖而观……怎么瞧都是芝麻绿豆,认不出一个鸟字来。那旁边小喽一看张头领一张铜锣大的眼睛乱瞅着,分明是拿倒了,如何认得出来?小喽是忍俊不禁,差点就要笑出声来,倒是张晟不耐烦了,将着‘帖子’一丢,喝令道:“给本头领念!”
“是!”
小喽拿着‘帖子’,方才展帖念道:“武功中郎将、渤海太守,武威陈诺,敬拜虎头寨张晟头领阁下!”
“……武功中郎将、渤海太守……武威……陈诺?!”
张晟仔细咀嚼了‘陈诺’之名,恍然间眼睛一起,拍案叫道:“混蛋!你小子也敢消遣老子!”偃师一战,陈诺大胜西凉张济等三路人马,且还一击歼灭之,陈诺大名一夜之间传遍关东内外,他张晟焉有不知的道理。然而,区区陈诺是何人,乃堂堂河北将军,部下万余人马,前途无量,又怎会跑到这鸟不拉屎的地方来,且还投上‘拜山帖’?说出去,有谁会相信,这不是明摆的消遣人么,也难怪张晟会如此动怒。
“可是……这是真的呀,不信头领请看。”
小喽见张晟动怒,吓得浑身一哆嗦,委屈得像是要流泪了。他怕张晟不相信,又即赶紧是双手呈上‘拜山帖’,递到张晟面前。那张晟眼睛睁大老大,瞥眼看到‘陈诺’二字,浑身一震,伸手啪的一声,夺过‘拜山帖’。他拿着那方竹简,仔仔细细瞧了一回那竹简上刻的字迹,又即嘟囔着默念了一遍,脑子里仔细一思量,突然浑身一哆嗦,酒去了一半。
他将着酒坛一放,囫囵叫道:“我的天爷,陈……陈诺这小子不好好的在偃师待着突然跑到本头领山头干什么?他,他难道也想抢我这小小山头,要当大王不成?”
‘拜山帖’如烫手山芋一般,被他丢在木案上,他身子同时站起,整个人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团团转着,一点主意也没有了。便是旁边那小喽也是看的莫名其妙,见张晟不停的转着,怕他是疯魔了,赶紧是提醒了一句:“头……头领,这人的拜山帖我们是接,还是不接?还有,不是小的多嘴,想他一行人不过十数骑,头领你何必怕他?”
张晟伸手一抹汗,叫道:“放屁!你知道个啥,山下只有十数人,谁知道山外是不是已经数万人马压境了?不行……此人不能得罪!”张晟说到这里,一咬牙,打定主意,先将他请到山寨上再说,至于他的目的……迟会了解不迟。更何况,只要将他们都请上了寨子,周围都是他的人,纵然他带了数万人马来,也是远水救不了近火,害怕他翻天了不成!
张晟想清楚了这点,一咬牙,吩咐道:“快请陈诺陈将军一行上山……”
小喽称了声诺,正要转身,又被张晟叫了回来。张晟前后一想,觉得陈诺不好得罪,还是自己亲自下山迎接方算是给他面子,以后也好说话。他这边准备着下山,山下面,陈诺一行也已经等了许时了。
陈诺身后祝融青衣不耐烦的看了一眼眼前的虎头寨,寨门前有许多弓箭手如临大敌一般将箭抽放在弦上,随时准备着拉弓扯弦,而那些朴刀手们,则是来回走动,目光不善。
“陈哥哥……”
不难从祝融青衣的口气里听出,对于此行,她祝融青衣是一百二十个不放心。
也难怪,陈诺此来,也的确是担了莫大的风险。
就在数天之前,在米莱的算计下,陈诺差点就要被她拉下胯,与她‘双.修’神功了。而当晚,在那小镇上的客栈内,他被她撩拨得几乎到了箭在弦上,立马就要发射的地步。奈何,好事多磨,就在这个关头,张白骑所部卓狗娃深夜突然造访,被祝融青衣截住。当此时,陈诺当然不能留恋怀中尤物,从着被褥里爬出来,与卓狗娃相见。
当时,卓狗娃认出陈诺来,也即一头拜下,向着陈诺求救。陈诺当时听来,也大概是猜出天王寨出事了,张白骑并没能顺利掌控天王寨。事情也正如陈诺所料,果然,张白骑此行也的确遭受了挫折。本来,若张白骑对付的简简单单只是一个王故,大概张白骑是手到擒来,根本不需将此事放在心上,然而
然而,也就在这个节骨眼上,却突然发生了变故。那张白骑辞别陈诺后,快马加鞭,夜以继日,连夜赶回了天王寨大寨。当时,王故率着其他人马将着张白骑迎上了山头,并摆下宴席,亲自为其接风洗尘。本来,在未入天王寨前,张白骑还想着王故不可能让其顺利接手天王寨,是必有一番刁难,哪里想到王故如此这般客气,自然心存警惕。然而,那王故是笑脸之下暗藏屠刀,见到张白骑就以天王寨事相贺,直接麻痹了张白骑。张白骑在王故的糖衣炮弹之下,也终于是上了王故的大当,被他设计了。
而一场‘鸿门宴’,王故以摔杯为号,暗藏甲兵,将张白骑所带部下几乎格杀殆尽。本来,王故是准备要顺手将张白骑给剁了的,只张白骑在寨中素有名望,一时不敢杀害,怕触及到根本,只能是将其先行关押起来。当然,在此事上卓狗娃有幸逃过一节,他混入暗牢,暗中买通看押之人,见了张白骑一面,问今后打算。
当此时,张白骑自然不甘心,有心要报仇。他那时被扣押后就已经前后仔细想过,也许,目前处境下也只有陈诺能够帮他。他与陈诺虽然不是很熟,但好歹有新安城共患难之一节,且他相信以陈诺的本事,也不难办成此事。当时,他想到陈诺一行往西将要去往长安,于是叫卓狗娃连夜出发,务必要赶在西行的路上拦住陈诺。而卓狗娃孤身出来,也是算准了陈诺等的路程,赶在了陈诺一行之前逗留在小镇上,专候着陈诺等人的消息。当日白天,当陈诺一行入镇时,他就打听到了陈诺等踪迹。只他白天不好冒然相见,怕会被天王寨王故的眼线知道,故而特意等到晚上才出来。只他刚一出来却是被祝融青衣给发现,差点还死在了祝融青衣银链之下。
当时陈诺听卓狗娃将前后事情一说,仔细一想,觉得其中颇有疑惑之处。想来,张白骑既然在此行之前笃定能够顺利接掌天王寨,那么,他对王故的势力也必了然,在势力上他肯定是压过他。既然那王故势力不及他张白骑,王故却胆敢冒然行此险事,实在是太过大胆了些。假设王故若是没有一定的依持,他这‘鸿门宴’没有设好,只怕搞不好就要被对方弄成‘以客侵主’之势,到那时他不是自找苦吃么?
陈诺有此疑惑,卓狗娃也即跟他前后解释了一番。原来,若是单单以王故的那么一点势力想要以一场‘鸿门宴’扳倒张白骑,确实是天方夜谭。然而,王故之所以敢冒险行此凶险之举,却也并不是自不量力,实在是因为他在此前勾结了另一伙势力,有了这伙势力在他身后撑腰,王故自然胆色也就壮了。
当然,这另一伙势力要说起来却也不简单,他就是屯扎在陕县的西凉将军牛辅。牛辅身为中郎将,节制陕县左近西凉的数万人马,势力自然不可小觑。而他,若是有心想要扶持一股势力为己所用,自然也并非难事。当时,他牛辅派出了心腹胡赤儿为‘使’,带了数千人马驻扎在天王寨左近,为王故撑腰,也难怪王故他敢设此‘鸿门宴’为自己夺权了。
陈诺当时听卓狗娃这么一说,也即明白了。想来,这天王寨虽然是一伙强盗组成,但好歹他有数万的人马,且俨然形成了一股不可小觑的势力,在弘农一带也深有影响。而在此情况下,与他同处一片土地的牛辅,他既然为官军,在明知道不可剿灭的情况下,也只能是转而利用。当然,若他无法顺利掌控天王寨,那么,他就得换个能够扶持的人,将他送上天王寨大头领宝座。这样,方才符合他的利益。大概,牛辅是觉得张白骑其人不好控制,因而选择支持王故,想要扶持王故这个傀儡上台吧。
想清楚了这点,接下来陈诺所能做的事情,当然是想尽办法解救张白骑了。
只是,要救出张白骑又谈何容易?别说他此刻身边不过十数骑,便是一封命令从偃师征调大军前来关中,直接围打王故所部,只怕也未必起到效果。先不管此行道路之艰辛,部队有没有打山地战的经验,甚至排除远路奔
袭粮草运输上的困难,单单说打下王故后,那么,接下来该怎么做呢?可千万别忘了,在此事上,王故的身后可是坚决的站着西凉的牛辅等辈。当此情形下,难道要让他以疲惫之孤军,再去与牛辅的数万西凉人马拼上一战吗?若当真走到这一步,只怕就算陈诺将本钱都添上去也未必能讨到任何好处。
综合以上分析,陈诺深切明白,动用偃师人马,那绝对是下下之策。更何况,现在是远水难救近火,等到大军调动了,只怕王故在胡赤儿的帮助下也已经彻底掌控了天王寨,到时张白骑也就失去了应有的作用,他们当然也就不会再留他活口。既然此路不通,那么也只能是换一条路。
可是,另一条路该怎么走呢?难道做侠客之事,带同部下夜入天王寨,提剑找王故,让他拿出头来?这种事情……大概也只有祝融红衣那样的高手敢做。不过,说起祝融红衣当初横行于偃师与李大营之间,却也并不是侥幸为之。要知道,祝融红衣在李行营中横冲直闯,那是因为她原本是李的部下,虽然离去数年,但对其在营内的眼线安排应该很是了然,自然能做到来去自如的地步。想来,便是当初入张济大营抓胡车儿,那也是因为李与张济同为西凉人,布营之法也是大同小异,也难不倒她。便是她夜入偃师,大概也是因为有她妹妹祝融青衣相助,让她提前了解的他城内的布防,不然焉能来去如燕,那还不成神人了?当然,说了这么多,无非是说,行刺一途,此路不通。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就没有其他方法了吗?难道就要眼看着张白骑身死?
陈诺当然不答应,别说救出张白骑所能得到的‘价值’,单单说当日新安城酒肆里,他与张白骑豪饮一番,又联手击退张晟一事,也足以让他两个陌生的人成为朋友。且,在陈诺心里,他也的确是将张白骑当成了朋友。
朋友有难,焉能不救?
只是,在如何解救张白骑一事上,陈诺也着实废了一番脑袋。他前后一想,他弘农一行,除了认识张白骑而外,也只有张晟了。只是,这张白骑如今落难,且是当事人,自然排除在外。而张晟,却又因为他帮助张白骑痛扁了他一顿,好像他应该还是在嫉恨着他的,与他算是一战接下了仇隙。想来,在张白骑事上找仇人帮忙,那还不是自己给自己找不痛快!
可是,不算张白骑而外,他能结识的也就是这个张晟了,难道,在这件事情上当真要找张晟帮忙?便是他当时说与祝融青衣听,祝融青衣还道他是脑袋烧糊涂了,故意以手加在他额头上,担心的问他:“陈……陈哥哥,你不是有病没吃药吧?”
“……”
对于这个丫头所说出的这句‘胆大包天’的话,陈诺表示童言无忌,嘿嘿嘿的怪笑了三声。三声后,陈诺于是下了决定,决心要去找张晟帮忙。而一旦陈诺做出了这个决定,也即带同人马,一路赶回了新安。当然,新安城是不必入了,他们一行又立即赶到了虎头寨,且为了表示‘隆重’,陈诺还特意让人刺了‘名片’,投了拜山帖。
只是,‘拜山帖’投上去许久也没有动静,祝融青衣以她敏锐的第六感,向陈诺建言:“陈哥哥,我看我们还是速速离开此地的好,想来就算是他张晟出来与陈哥哥你一见,也未必有什么结果。陈哥哥你别不听,想陈哥哥你是以君子之心待他,愿意与他化敌为友,可张晟什么人陈哥哥你也未必清楚。若是他肯听劝还好,若然他小人之心不死,睚眦必报,到时只怕就是身入虎穴,想要逃出也难了。”
陈诺嘿然一笑,点头道:“青衣你说的不无道理,不瞒你说,我曾经也有这个想法。只是,事到如今,我若不相信张晟,还能相信谁?难道要让我对张白骑置之不理吗?不可能!当然,我之所以最终这么决定,除了没有其他路可以选择而外,最重要的是,我能明白,张晟他心里想要的是什么。”
“他想要的?他想要的是什么?”
祝融青衣很是好奇,想来陈诺哥哥与张晟不过见过一面,且还是如‘仇人’见面的方式,他对他能了解多少?难道,就这一面,陈诺就能清楚他心里所想要的?
她转眼,看到的是陈诺一张安详,自信的脸,不觉也是心里一动。难道,陈哥哥真有把握?
陈诺没有直接回答她,只是一笑,突兀的道:“他来了!”
张晟来了,他带着大寨内十数条好汉,来了。
“哈哈,张头领,别来无恙乎?”
“别来……”
张晟还想要顺口说出一句客气话,突然觉得不对。他这时抬眼仔细一瞧陈诺,身子一震,差点跌倒。他手指着陈诺,咬牙叫道:“小贼!是你!”
第百四章:文姬抚琴
“是我!”
陈诺嘿然一笑,与张晟道:“鄙人不才,正是武功中郎将,渤海太守陈诺,刚才投拜山帖的便是。www.uu234.cc至于‘小贼’嘛,我看张头领你还是赶紧收回去,我可不敢生受。”
“咳、咳!”
张晟下山来,怎么也不会想到投‘拜山帖’的,居然和那个前些日子在新安县城遭遇的小子是同一个人。当日,若非是陈诺无故横插一杆,让祝融青衣等堵住了楼梯口,想来那张白骑也断然等不到救兵过来,他们要想拿下他也非是什么难事。然而,这件本来成功在握的事情,最后坏就坏在陈诺之手。对于陈诺,他张晟自然是深以为恨。只是,当日事情过去,他尚没有查出陈诺的来历,今日又遽然和他相见,突然看到这张熟悉的面孔,那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他本能的喝出那句‘小贼’,差点就要拎刀子冲过去了。
然而
然而,陈诺在马背上自报身份,咬文嚼字将‘武功中郎将’‘渤海太守’的身份一字字清楚的吐出来时,他一下子愣住了。
他想要找当日新安县城的那个小子报仇,其实说来也无不可。然而,若这小子的身份并没有表面的这么简单,那么,他要动手就得重新掂量了。陈诺何人,他能不清楚?一个不把张济、郭汜、李等西凉将军放在眼里的河北上.将,一个敢于发动偃师之战的势力战将,他的势力从无到遍及洛阳以东,陈留、颍川以西,俨然不可逆鳞,他以一个小小山贼的身份岂是轻易惹得起的?关键是,人家陈诺驻军偃师,若要发兵前来,只怕他这虎头寨还不够塞牙缝的。
当张晟突然间明白这一点,他的气势也顿时萎靡了下去。他一丢刀,赶紧是苦哈哈一笑,连忙跑下山来,喝退众贼,向着陈诺抱拳以礼,说道:“哎呀呀,原来是……是什么来着?哦对,原来是堂堂武功中郎将,渤海太守,陈诺陈将军!哈哈哈,是什么风把你老人家吹来了?我的天爷,你老人家这一路累坏了吧,快快下马,俺山头上别的没有,但这水酒还是有两碗的,陈将军若是不嫌弃,请随俺到山头上,俺要好好招待招待陈将军!陈将军,你可千万别跟俺客气。”
“咳!”
张晟这人还真逗,陈诺看他样儿,听他口气,差点就要笑出声来。他是努力控制住自己面部表情,只是摇头一声苦笑,将就着下马,看了张晟一眼:“那个,张头……张晟兄,我还是跟张白骑张兄随他叫你一声张晟兄吧,这个张晟兄……”
“张白骑?他是谁?俺不认识!”
“……”
“那我……”
“你?别开玩笑,我与将军不是第一天相见吗?对吧?”
“可我……”
“天爷,看将军表情,难道我们以前认识吗?不过瞧着将军面善,刚才还差点把将军你当成小贼来着,将军勿怪啊……将军,山上请。”
“……”
陈诺十数骑人马被张晟一股脑的望着山上大寨请去,片时进入了聚义厅。酒水先上,菜肴相继,水陆毕陈,大厅内片时是觥筹相错。那坐在上首的张晟可说是一个劲的劝着陈诺的水酒,倒是殷勤备至,又借着酒劲,向陈诺东扯西巴拉,说些没有边际的话:“听说将军偃师一战,那是打得漂亮啊,打得满地找牙呀……”
他话还没嗦完,倒是陈诺身边祝融青衣听不过去了,按剑说道:“我看你是狗嘴吐不出象牙!什么满地找牙,话也不说清楚,到底是贼人满地找牙,还是我家将军满地找牙!”
“青衣,闭嘴!”
陈诺呵斥一声,随即呵呵一笑:“张晟兄,你可别跟这‘小子’一般见识,她满嘴胡说,你可千万不要放在心里去。不过刚才听张晟兄你这么一说,虽然语言未免有点夸张,本将军也不敢掠其美,但西凉这帮将领我陈某实在是不放在眼里。啊呀,张晟兄你也知道,我偃师一战大败他张济三路大军共计十数万人马,此一战后……嘿嘿,不瞒张晟兄,我原本数千之众,在战后猛然增至数万。咦!看张晟兄你说的,这数万人马多吗?多乎?不多乎哉!我还嫌少了点呢,便是地盘,我还想着要不要趁热打铁,干脆继续往西打,打到新安跟张晟兄你做个邻居呢。张晟兄,你看怎么样?”
陈诺一车子的话在祝融青衣听来倒是比张晟更加不着边际了,把张济三路不过两万的人马吹成十数万,把士兵数量顶多万余说成数万,还威胁说要领兵向西与张晟做‘邻居’,明明他的人马还在偃师整顿呢,如何能打?这……这陈诺陈哥哥也太能说了吧?便是祝融青衣此时,也是不由横过美目仔细瞧了陈诺两眼,却见他仍是面不红心不跳,把话一箩筐的说下去,也实在难为陈诺陈哥哥他能把这个表情一路演到底。
祝融青衣,微张着嘴巴,半天呆愣着,干脆还是不说话。
“咳、咳!”
她不说话,人家张晟差点就被陈诺的话给噎着了。
奈何,张晟虽然有洛阳陈诺方面的消息,却并不知道偃师一战的内幕,对于此中实情实在不了解。今又见他侃侃而谈,把‘数十万’,‘数万’说出眼睛都不眨一下,分明就是这么一回事情,由不得他张晟不相信。而一旦说到‘举兵西向’,要跟他来做‘邻居’,他是吓了一大跳。他本来心里有鬼,还想装糊涂打马虎装作以前不认识陈诺,此时听陈诺滔滔说出,那是手心无风沁汗,杯盏在手都有点拿不住了:“什……什么,天爷,将军你想带兵西向与我做邻居?这,这邻居还是免了吧,我可实在担当不起啊!”
“嗯?”
陈诺看张晟表情,干脆是哈哈一笑,脸上一僵,放盏道:“看来张晟兄你是瞧不起我陈某人啊!”
“啪!”
张晟手中酒盏落地,酒水都撒了。他听到陈诺这句话,再也坐不住,赶紧是言说道:“将军此话严重了,严重了!俺,俺实在不是这个意思……”陈诺本来有意要试探张晟,此时见他这个表情,方才是颠盏而笑,说道:“张晟兄,此事八字还没有一撇呢,你急个啥?不过话说回来,我记得与张晟兄你好像是似曾相识啊。怎么,张晟兄,我们以前是真的没有见过面吗?”
“没……没有吧?”
张晟微微张口,既然装了,那也只能继续装下去,干脆否认。
“哦!”
陈诺一点头,说道:“如此说来那就可惜了,本来嘛,我还以为我曾与张晟兄你认识呢,便是张白骑张兄,张晟兄你也应该与他有交情。只是如此说来,看来张晟兄你真的是不认识我们了。哎,说来,我这次特意绕来虎头寨投上‘拜山帖’,还想着要与张晟兄你一起去天王寨向张白骑庆贺得登大头领呢,可惜现在看来……”
陈诺话至此,故意做停顿。
那张晟听到此,心里也是暗惊,向着陈诺问道:“张白骑?他,是他接手了天王寨?”
自从在新安伏击张白骑事败后,他张晟是日夜不得心安。毕竟,张白骑乃天王寨的人,若是天王寨被他顺利接手了,那么对于他虎头寨来说,恐怕是灾难临头,张白骑事后也必然追究起新安城伏击一事。而天王寨不是张白骑接手,若是落入了天王寨另一个头领王故的手里,那么这件事情也就好办多了。虽然王故交代他的事情他并没有完成,但好在不会在事后有太多麻烦。而正是有此侥幸心理,他是日等夜等,龟缩天王寨不出,便是等候着天王寨方面的消息。
如今天王寨那边消息未至,这边突然在陈诺嘴里听到张白骑接手天王寨一事,他是五雷轰顶,两股战栗。
“完……完了!”
张晟愣住了,眼睛飞转着,一时茫然不知所以。心里计较着,他先是得罪了天王寨,如今又得罪了陈诺,而他二人哪个也不是好惹的,想要灭他,简直比碾死一只蚂蚁还要容易……这,这该如何是好?
“张晟兄,你这是怎么了?”
陈诺看着张晟如此模样,心里好笑。看来,这第一步‘恫吓’算是成功了,接下来,就要看他施展巧舌,将其骗的团团转,让他乖乖跟他合作。他心里计较着,只没想到,正在陈诺得意,张晟六神无主之际,突然厅下进来一人,向着张晟耳语两句。张晟听来,双眼突然一下子亮了起来,瞧向陈诺。
………………
铮、铮铮、铮铮铮……
琴音如坟,如泣如诉,向人娓娓述说着衷肠。
赵雪,突然止于帐外,并没有进去。琴音,就是从帐内传出来的。而她,被琴音所吸引,情不自禁的随着琴音到了此地,但却并没有急着进去。听到这如泣如诉的琴音,便是连赵雪也不由呆愣住了,就这么停在帐外,张耳细细聆听着。
如此悲怆之音,在赵雪听来,心绪也是跟着莫名的惆怅起来,悲愤欲死。
她,由声而触及内心,将着内心的悲怆也一下子给引发出来。她突然想到了哥哥赵云。想到他的音容笑貌,想到她与他哥哥相处之总总,不由的愁肠寸结,郁郁不可解。是什么时候,她哥哥为了救她被坏人给害死了,虽然最终大仇得报,可是,哥哥毕竟离她而去,永远也不可能再回来了。这种历历在目的往事,却任她无论如何也不能撕扯、追回,午夜饮泣也不可得,是何等之残忍。而这种苍白无力的痛苦感觉,又岂是片言只语能够形容得清楚的?
这事本来已经过去了,她也渐渐平复了内心的悲怆。可是,如今被琴音所撩拨,思念再次悄然上了心头,焉能不对此黯然神伤?
“铮……”
琴音在赵雪突然止步在帐外的那一刻,嘎然而至。
“什么人?”
帐内传来悉悉索索的整衣声响,跟着,有那么一声悦耳之声猝然问起。赵雪,也心知是惊动了帐内的抚琴人了,赶紧是敛衣整容,伸手擦拭眼角泪痕。不想,帐门此时掀开,从内走出一个身着黑色曲裾衣的纤纤女子。赵雪本来离的帐近,而帐内女子掀帐得急,两人又是忽然一抬头,猛然的眼神对视,都是没有准备,不由的两下狼狈起来。
“是你!”
身着黑色曲裾衣的女子遽然与赵雪两眼相对,片刻间两颊砰然一红,一朵桃花艳艳而开。她也不知怎么了,像是胸口受到大石给撞击了一番,与赵雪突然对了一眼后,口上一惊,赶紧是放下帐门来,转身而去。
“是……”
赵雪看她这个表情,简直是莫名其妙,大家都是女人,用得着这个样子吗,还放帐那么急,差点就刮了她的鼻子。她心里又好气又好笑,抹去眼泪,伸手一扯衣服,看到自己一身的男儿装束,再摸到头顶束发的带子,也即明白过来了。
原来……原来她把她看成男孩子了?
赵雪摇头苦笑,正欲开口说话,请求入帐,那帐门又即掀开了。从帐内,走出刚才那个黑色曲裾衣女,此时却是猛盯着她瞧了两瞧,突然是扑哧一笑,对她盈盈一笑,伸手拉着她进了大帐,一面说道:“你堂堂男子,如何在小女子帐外饮泣,莫要让他人看见,说我欺负了你。”
“……”
男子?她难道没有看出来?
赵雪假意咳嗽两声,挺了挺胸脯,腰板拉直,奈何怎么做也不及人家个头高。不过,个头比不了,好像胸脯应该可以勉强一战吧?只……可惜的是,她既然做男儿打扮,那浑圆高耸的胸脯也已经被裹胸布给紧紧裹了进去,此时哪里还有高丘傲视,看来是没法比了。赵雪,此时不由颓然的吐了口气,无奈的朝着面前这位姐姐胸脯瞄了两眼。
“哇,好大!”
赵雪干咽了一口口水,又即垂下头,瞄了瞄自己的胸脯。
她这无意的一举一动,其实面前女子都是看在眼里,只是不说破。她此时是幽幽的一笑,向她敛袖,说道:“小女子蔡文姬,是晚得蒙将军你出手相救,这才逃出匈奴人之手,将军之恩,小女子无以为报。若……若将军不弃,小女子愿今后随将军左右常奉枕席,不知将军可否愿意接纳?”
“什……什么?”
赵雪一听,脑袋一炸,什么‘常奉枕席’?这不是开玩笑吗?
她赶紧是连连摇头,说道:“不……不能这样……你,我……你说要跟我?不可不可!”
黑衣曲裾女蔡文姬柳眉微微一凝,幽幽道:“为何?难道是小女子长得不入将军法眼,将军看不起小女子,还是……”
“不是啦!”
事已至此,她赵雪无奈的一摇头,一拉蔡文姬小手,往她胸脯上一放。蔡文姬嫩手所及,扁扁的两个馒头。虽然此两个馒头是被刻意裹住,却也无法压制住馒头的膨胀之感,和柔嫩的触感。蔡文姬至此,先是装着两眼一起,后是一点头,继而装腔作势的说道:“嗯,不错!看到将军你胸肉如此结实,小女子我也就放心了。”
“放心?什么放心?”
赵雪可不知她是在捉弄她,不由的浑身一个哆嗦,心里苦也的叫着,还道她不会到这一步了仍是没有看出来吗?便是这时,那蔡文姬再也忍不住,扑哧一笑,抓住赵雪两只小手,说道:“不敢跟赵雪妹妹开玩笑啦,我之所以这么说,不过是小小捉弄一下雪妹妹,谁让雪妹妹你偏偏是以男儿装相见呢?你不知道,你刚才一来,我猛然与雪妹妹你一对眼睛,差点就没看出雪妹妹你的女儿身来。想来古来受人恩惠,但凡涉及生死,而偏偏对方又是男女,无以为报时,也只能是‘以身相许’了。刚才我见赵雪妹妹你孟浪的过来,以为是要向文姬我索要报酬呢。还好,还好,原来救我的也是一位妹妹,我呀,也自然就不用担心‘以身相许’了。”
赵雪前后一听,终于算是明白过来,原来是这么一回事情。
“那你,又是怎么看出我不是男儿身的?我,我的易钗而弁术有这么轻易让人看出来吗?”
这件事情,值得商榷。
蔡文姬听来,则是不然的摇了摇头,伸手揩拭她眼角泪痕:“你呀,脸蛋这么白皙光滑,只要一哭,泪珠滑下来,‘妆’也跟着冲淡了,自然也就露馅了,不然我何以转身又猛然掀帐瞧视了你两眼,不就是突然瞧出了这个破绽,方才猜出你易钗而弁的真实身份吗?不过,此时说来,赵雪妹妹你听我琴音而堕泪,难道也是跟我一样,有什么伤心事吗?赵雪妹妹,你有什么伤心事儿也别憋在肚子里,不妨跟姐姐我说了吧。”
蔡文姬说着,牵着赵雪的手,幽幽与她坐了下来。
第百五章:计将安出
“来人,带他下去好生招待!”
虎头寨上,头领张晟一挥手,将天王寨‘使者’请了下去。他这边,转头看向另外二人:“张四,王五,对于如今情势,你们二位怎么看?”
就在先前一刻,张晟亲自下山,将陈诺等一行请上了大寨。而他与陈诺酒酣面热之际,陈诺提到要与他一起去天王寨庆贺张白骑荣登大头领宝座。张晟当时听陈诺这么一说,还道是张白骑已经掌控了天王寨,故而是内心激荡,两股战栗,吓得不知所以。然而,也就在这时,厅外有天王寨王故派出的‘使者’求见。
当时,张晟听说王故‘使者’来了,那是眼睛一起,瞧向陈诺。但看陈诺面不改色,却也瞧不出破绽。他一时也不好与陈诺撕破脸皮,且事情没有弄清楚,只好是悄悄让人先行招待王故‘使者’,他这边则与陈诺虚与委蛇以对,继续酒宴。当然,张晟有心思,自然跟陈诺喝不到一块儿去,没有一时宴席也就散了。张晟这边,先行安排了陈诺等一行,也即匆匆召见王故‘使者’。
从‘使者’口里,张晟也终于确定,这天王寨业已被王故接掌了。如此一来,张晟终于算是小小的松了一口气。当然,‘使者’这次来,正是因为王故接手了天王寨,自然要安排庆典,广邀道上朋友莅临天王寨大寨开宴庆贺,张晟这个虎头寨头领也是应邀之列。他刚刚送走‘使者’,让小喽们好生招待,又即想到陈诺一行人还在寨中,自然有点头痛,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处理。
被点名的其中一人叫王五者,听到张晟这么一问,立即抱拳说道:“张头领,这还用说,陈诺那厮与头领你在新安结怨在先,目下又欺骗头领在后,其心叵测,是可诛也!这样的人,方正都得罪了,若是今日放他下山,只怕后患无穷。不如,趁他目今就在寨中,趁机围而杀之,永除后患,不知头领你意下如何?”
‘围而杀之’字出,张晟心下一寒,目光一聚。
“不可!”
然而,旁边张四立即说道:“头领,杀之不可!别说陈诺此人在洛阳一带的势力我们惹不起,单说今日杀此陈诺,明日当如何?想来他陈诺毕竟是河北上.将,若今日杀了他,只怕明儿就会遭来袁绍报复。若此,我等便是死无葬身之地了!头领,还请三思!”
此话一出,旁边王五嗤之以鼻,冷笑道:“袁绍嘛,他会不会替一个小小的陈诺报仇尚且难说,就算是他提兵犯我,难道我们就真的只能是束手待毙了?张四,你可别忘了,在王故王大头领夺取天王寨一事上我们虎头寨可是出了力气的,到时便是袁绍来,难道我们就不可请动天王寨帮忙?想来天王寨有数万人马,还怕一个小小袁绍不成?”
张晟所忌惮正是杀了陈诺之后的顾虑,此时听王五一加分析,不觉松了一口气。
然而
张四听来,同样是嗤之以鼻,冷笑道:“荒谬!王五,我问你,天王寨是你家的吗,你以为到时王故会为了我虎头寨而得罪袁绍?再说了,你口中所谓的‘出力’,是指在新安一事上我们帮助王故截杀张白骑一事吗?可你别忘了,这件事情我们是办砸了的,以王故的个性,他没有立马追究我等已经很是不错了,你还希图他将来会为我虎头寨出兵?呵呵,简直是笑话!”
“可是……”
王五还欲反驳,随即被张晟斥之。原本心动的张晟,此时听张四一说,也即怵然而惕了。是啊,在张白骑事上他毕竟没有做得令王故满意,王故现在不说,心里也未必舒坦。更何况,他是心知王故其人睚眦必报,是个很会忘本的家伙,到时若是袁绍大兵压境,他王故只怕是不会替他出力的。更何况,王故此人野心不小,他得了天王寨未必就肯满意,若他有心染指他‘虎头寨’,则……张晟想到这里,心下一寒,顿时六神无主了。
前有陈诺西向的威胁言语,后有王故不确定的动荡因素,张晟此时,突然觉得肩膀上鸭梨山大……陈诺就在山上,王故的‘使者’也在山上,对于如何处理好这层关系,张晟是一个头两个大。若是处理不好,只怕虎头寨就要毁在目前了。
……………………
“将军!”
祝融青衣推门而入,走到陈诺身边,低声与陈诺说道:“陈哥哥,刚才我已经探出,那伙到访的不是别人,正是王故所派出的使者,他们是来邀请张头领五日后去天王寨大寨观礼的,目下就住在西面厢房。”
陈诺听来,眼睛一聚,嘿嘿一笑:“是吗?他们可有吃好,有没有出去贪玩啊?哦对了,他们刚来应该是不熟悉寨内情况的,自然也就憋足在屋内,只怕屋外面差不多还有好多虎头寨的
弟兄看护着吧?嗯,想来他们这般可怜,怕是要在屋子里面给憋坏了的。要不,青衣你去替我邀邀他们,让他们出来透透气,就说是我想要找他们谈谈,你看如何?当然,他们出来后在半路上会不会遭遇什么不测,比喻发生泥石流啊,被石头从天砸死啦,被野狗咬死啦,等等等等等,这……这大概好像不是很好说哦,若是他们因此‘不测’了,大概别人也怪不到我头上来吧?青衣,你说呢?”
“……”
听着陈诺‘俏皮’的话,祝融青衣差点没有笑出来。但偶然与陈诺眼神相对,也立即觉出了其中的杀气。她心里一动,恍然明白了他话里的意思了:“陈哥哥的意思是~要……”
“嗯,青衣明白就好,去办吧!”
陈诺一挥手,祝融青衣则是将身一振,说道:“陈哥哥放心!”
……………………
“张头领,死了!死了!”
张晟尚无头绪,还在烦恼中,突然被外面小喽奔进来这么一说,他是内心火起,拍案大叫:“你小子把话说清楚,什么‘死了’‘死了’,你是在咒本头领吗!”
“是,是死了!”
小喽话一出,看到张晟愤怒的眼神,霎时惕然,随即摇头:“不不!是……是天王寨派来的人给害死在后山了!”
“什么!”
张晟两眼一起,身子一阵战栗,天王寨的‘使者’死了?便是两边王五、张四一听,皆都是不寒而栗,他们看向张晟,只见张晟的眼睛里都快喷出火来了。张晟扯步走下蒲席,一把拽住那传话小喽的衣襟,掐着他的脖子,叫道:“你给俺闭嘴!这天王寨的人怎么会死在俺后山?是谁干的?是谁干的!”
王五一拍木案,说道:“陈诺此来带了十数骑,他一来就出了这么一档子事,这件事情只怕跟他们脱不了干系!头领,请下令,让小的带兵将陈诺那小子活捉来,将来好交与王故大头领处置!”
“闭嘴!”
张晟此时突然冷静了下来。天王寨王故派来的人如今已经死了,就算明知陈诺是凶手,将他抓起来又有何用?他天王寨,难道就肯听他一面之词?想来要是追究起来,只怕也不好说。毕竟,在此事上,他邀请陈诺等山上是在前,而天王寨‘使者’之死是在后,寨内几百双眼睛都曾看见,要是王故穷追起来,那该如何解释?难道说他请陈诺上山只是打酱油来的?王故能相信吗?如此一来,那不是自己给自己下套子吗?所以,在这件事上,他们就算拿下了陈诺将他交于王故处理,只怕也脱不清他们跟他之间的关系。到时,若是因为此事让他王故抓住把柄,向他虎头寨发难,只怕……
张晟不寒而栗,就算他此时清楚这件事情多半陈诺做的,但他也是无可奈何了。毕竟,人家将他退路都堵住了,他还能怎么办?他立即打断王五的话,并且心里也有了主意。在此事上,既然王故那边已经没有了退路,他也只能是寻求与陈诺合作了。
他手一挥,先让王五、张四二人下去,又传令请陈诺见面。
陈诺一来,倒是跟他打起了哈哈,只说天气好之类的话。张晟倒也知趣,也不提什么天王寨‘使者’的事情了,只是随口道:“对了,陈将军你先前曾说道你此来想要跟俺同赴天王寨庆贺张白骑张兄得登‘大宝’,不知陈将军此事可当真?”
“是吗?我有说过吗?哦,我记起来了,好像的确是有这么一回事情。可是,我先前问过张晟兄你了,不管我怎么提醒,张晟兄你老总是记不起来曾与我见过面,更是一口否认与张白骑张兄相识。原本我还准备带张晟兄你同去的,只是现在看来……”
陈诺与他打着哈哈,心里也好笑,这张晟倒是个知趣的人。本来,在这件事情上,若是没有王故‘使者’的突然到来,他或许在对他一番的‘威逼’之下,再加‘善诱’,同时给点他好处,大概不难搞定张晟。然而,他话没谈完,突然又被王故‘使者’横插一杆子,陈诺心里自然没好气。若是让王故‘使者’就这么平平安安的回去了,那在这件事上只怕就要泡汤了。陈诺被逼无奈,只得采取‘逼宫’的方式,将张晟的后路给堵死,让祝融青衣引出王故‘使者’,将其灭口。在这事上,陈诺自然是考虑了其中的利弊关系,知道张晟再怎么愚蠢也断然做不出那种自绝门户的事情来,故而陈诺对此是一点也不担心。
而今,张晟的后路都被他给堵死了,不怕张晟不和他联手。
“咳咳,记起来了,好像是记起来了!”
张晟憋着红脸,眼睛都不敢看陈诺,只是一口带过此事,随即说道:“那个……只是,只是天王寨
当真是被张白骑所得?可我好像听说是……”
陈诺立即打断了他的话,说道:“那可不是?天王寨当然是被张白骑张兄所得,不然我怎的会百里相贺?再说了,我说天王寨是张白骑张兄的,那便是他的,难道张晟兄你还怀疑有他?唔,看张晟兄你的脸色,大概还是不信我的话,误听了一些谣言吧?我不怪我不怪,张晟兄你是无知者无罪。当然,我可以把话放在这里,我此来关中是准备向张白骑张兄庆贺得登‘大宝’的,若是我到时天王寨不是张白骑张兄做主,就算是他娘的天王老子,老子也是坚决不会同意的!怎的,你不相信?话都说到这一步了,我也不妨告诉你吧,你可别小看本将军此时身边不过十数骑人马,可我的数万大军目下已经进入函谷关,只要天王寨那边一有事……嘿嘿,本将军不说,张晟兄你也明白吧?”
张晟咯噔一跳,原来,原来陈诺的大军已经进入函谷关了,那么,岂不是转眼可到新安?张晟偷偷抹了一把汗,想来在此事上,他先前要是走错一步棋,有扣押陈诺抵罪的想法,只怕他前脚刚走,后脚虎头寨就要被陈诺大军给碾压了。而今,他心里也终于有了一杆秤了。想来,陈诺的话再也明白不过,就算天王寨不是为张白骑所掌,只要陈诺大军一到,大概王故也是无法阻挡的。而他,既然后路被堵死,王故‘使者’的死他是左右不好交代,就算他想退缩,王故也是不会放过他的。而如今既然到了此等境地,他也只能是放开身段,豁将出去,将‘重宝’押在陈诺身上了。
他一咬牙,一点头,向着陈诺说道:“如此的话,我张晟倒是有心要率领虎头寨三五百弟兄与陈将军你一同上路,走上这一遭,向张白骑张兄庆贺得登‘大宝’。只是,陈将军你也知道,我虎头寨毕竟就是这么一个小寨子,在弘农一带也不是好混,这一遭走下去,只怕路上难免荆棘丛生,说不得要受点小伤,流点小血什么的……”
陈诺眉头一挑,知道张晟这是在谈条件了。他也很是清楚,若想将张晟绑在他同一条战车上,除了一手‘棒子’,一手还得拿出‘萝卜’。陈诺哈哈一笑,随即说道:“张晟兄请放心,此事后,你、我还有天王寨张白骑张兄,我们三人便算是真正的患难与共走过来的,到时虎头寨有事尽管到偃师找我陈诺,或者去天王寨找张白骑张兄,我们是绝不可能视而不见的。便是将来,如张晟兄你不想继续混山寨了,想要做官,那也不是不可。我陈诺今日把话撂在这儿,只要有我陈诺一日,便可保张晟兄你富贵一天!”
听陈诺如此一说,张晟也终于是轻吐了一口气。如果说‘好处’,有比这更好的好处吗?这可是陈诺亲口许诺给他的,而他虎头寨一旦与陈诺和张白骑攀上关系,何患一个王故?更何况,陈诺后面的那一句话实在太过精彩了‘有我陈诺一日,便可保张晟兄你富贵一天’这是何等的气魄之语,便是张晟听来,也是不觉浑身一震。他眼睛一起,从着蒲席上走下来,纳头向着陈诺下拜,口中吐出方正之音:“如此,俺在此先行谢过陈将军了!”
陈诺见他如此,也即站起身来,伸手托住他双臂,连忙说道:“张晟兄客气了!”
那张晟又即说道:“事已至此,大概我不说,陈将军你也应该知道天王寨所发生的事情了。咱们也不需躲着藏着,这件事情就摆着来说吧。陈将军,如今天王寨已为王故所把持,形势看来已经很是不利张白骑张兄了。便是刚才宴席被打断,也是因为王故他突然派出人来,还想要俺五日后去天王寨观礼。如何打算,就请陈将军你安排下来,俺自无不听。”
陈诺听他说来,一点头道:“张晟兄,这件事情我原本也是有打算的。本来,我让大军入函谷关,就是有了这手准备,随时待战。我心里也很是清楚,若让张白骑兄顺利接手天王寨未必这般容易,还想着若是有变动,我便立即发动函谷关驻兵,就算是‘逼宫’,与贼人来个鱼死网破也是自无不可。只是,被张晟兄你这么一说,我突然又觉得这件事情可以用另外一种解决办法。想来,既然王故他有欲让张晟兄你前去观礼,我想,这件事情我们可以这么来。”
“呃?”
张晟微微一愣,难道陈诺是不准备出动函谷关的数万大军?如果是这样,当如何从王故手上夺回天王寨的掌控权,顺利救出张白骑呢?
他眉头一皱,看着陈诺,小心问道:“如此,计将安出?”与陈诺一对,突然想起他先前刻意强调的王故让他前去天王寨‘观礼’一事,恍然间明白了过来。难道,陈诺是准备以此为突破口,欲要……
这,这陈诺的胆子也太大了些吧?
第百六章:张辽出手
“……我哥哥他为了救我,陷身于贼寇……”
帐内,因为蔡文姬问起赵雪伤心事来,赵雪也没有隐瞒,一五一十将她哥哥赵云之死前后跟她说了。www.uu234.cc那蔡文姬听来,伸出手来,轻轻拉住赵雪的小手,拇指在她手心里轻轻按着,给予安慰。赵雪哭过一场心情倒是稍稍舒畅了些,方才反抓起蔡文姬一对柔荑,凝目看了一眼木案上摆放着的那部长琴,向她问道:“说起来,这是我第二次听到姐姐你的琴音了,只是不知为什么每次听来,总是觉得怪怪的,总是让人不禁勾想起那些难过的伤心往事。便是姐姐你先前还曾道,说你也有伤心之事,不知姐姐你的伤心事……”
“哎……”
蔡文姬幽幽一转目,轻轻一声叹:“说起这事……我先要问妹妹一声,不知妹妹你可听闻蔡左中郎将之死?”
“蔡左中郎将?”
赵雪虽在长安待的时间不长,但长安之内所发生的一些大事吕巷间也早已传遍,她还是有所耳闻的。对于蔡左中郎将其人,她因为她说的是连姓带官,她一时没有转过弯来,自然一时想不起。但她也只用仔细一思量,随即也能明白:“姐姐问的‘蔡左中郎将’可是蔡邕蔡大人?”
“嗯。”
蔡文姬听来,微微一颔首,神色跟着黯淡。
“原来姐姐说的是他呀!”
对于蔡邕之死,长安士庶莫不为之轰动,甚至有大儒者闻之慨然流涕,为之惋叹:“蔡伯喈之死,汉史不得续,其谁能正之!”赵雪那些天在长安也尽闻此声,对于其人虽不认识,但从士庶的态度来看蔡邕之死所引起的轰动大概也并不小过董卓。当然,董卓之死长安士庶街巷以为庆贺,甚至分董卓尸首,凿其脂肪,以灯草为引,燃之以为照明。然,蔡邕之死,因为死得冤枉,士庶莫不为之惋叹如雨,盖莫能比。
赵雪一转眼,说道:“听说这蔡大人在董卓在世时,曾得董卓信任,三日一小迁,十日一大迁,由掾属而至左中郎将之任,可谓荣誉莫比,风头一时无两。想来,也难怪董卓死后,蔡大人在王司徒府上闻之为其叹息。然,也正因为此事获罪于王司徒……呀~~”
赵雪说到这里,从蔡文姬一对柔荑里,明明觉出对方身子有了轻微的战栗。且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听到后面,蔡文姬是食指大动,像是要用指头凿穿赵雪手掌似的,赵雪手心传来一阵痛感。
赵雪见她神色突然变了,一时还没有明白过来,就见她豁然凝目看着她,问道:“那么以赵雪妹妹来看,蔡左中郎将他是该死了?”
赵雪本能的一摇头,说道:“不然!人而无恩,与刍狗何异?想来董卓虽然是十恶不赦的大恶贼,但他毕竟曾市恩于蔡大人,怎么说他们这层关系也逃不开。若然蔡大人听闻董卓之死装作哑语,或许只能佩服他一声懂得明哲保身的道理。然而,他能率性而叹,真乃大丈夫,真豪杰,足见其之光明磊落,比起那些趋炎附势的狡诈之徒不知要好过多少倍了!”
赵雪此语一出,也立即明显的感觉出手心的那对柔荑由紧张、惕然,最终为之一松。她说到这儿,不由起疑的看了蔡文姬一眼,从她眼神里,恍然明白过来,她以手加额:“蔡邕大人姓蔡,而姐姐你也姓蔡,如此说来……莫非……”
蔡文姬一点头,说道:“没错,蔡左中郎将就是我父!我就是她唯一爱女,蔡文姬!”
“这……”
赵雪除了震惊还是震惊,她呆愣片刻,随即一捏蔡文姬小手,说道:“姐姐,我终于算是明白每次听到姐姐琴音,从中总是传出一股哀怨之意,令人为之神伤,原来姐姐……哎,姐姐请节哀~~”
蔡文姬轻轻一点头,神色又即黯淡下去。本来,她是一个活泼的姑娘,不但文才出众,且弹得一手好琴,很是受到她父亲蔡邕的赏识,常常是掀须夸她两句。而她,也会借此机会在蔡邕怀里撒上一回娇,捉弄捉弄她父亲一番,直逗得她父亲开怀大乐。然而,因为她父亲的死,她是整日以泪洗面,抚琴以寄托哀思。而原本开朗如她,也因此染上了‘愁眉’,琴声里也不觉带出了十分之幽怨。只是,她虽然心情一直压抑着,但她原本爱促狭的性情也并没有因此改变,便是在赵雪突然以易钗而弁的妆扮出现在她面前,一时亦能惹得她好奇的出手捉弄她一番。只是,捉弄归捉弄,但对于其父的哀思之情,那是俯首可拾,也怨不得她一提到父亲颜色跟着变了。
赵雪当然明白她这种心情,也深知她食指刚才在自己手心之一凿,不过是因其父罢了。她这时想到一事,又即问道:“可是姐姐,自蔡伯伯死后,姐姐你因何会在这里,又因何被……被那伙匈奴人所抓?难道是,蔡伯伯死后,王司徒那边仍是不放过姐姐吗?”
蔡邕轻轻一叹,说道:“这倒是没有,不过也差不多。毕竟,我父之死,死因董卓,虽然此事之后很多人为我父喊冤,然则总是有些不明白事理
的人受小人蛊惑,难免说些闲话。而我,自父亲死后,蔡府冷落,自觉再呆下去没有意思,只是徒增烦恼耳,便决定暂时返回陈留老家避祸。且,长安因为董卓之死局势大变,首恶虽然伏诛,但以我猜度,此事只是一个开端,长安的局势将来只怕会更加的混乱。”
“说起来赵雪妹妹你可能一时还不相信,以为我是危言耸听。其实不然,以我看,王司徒虽自命君子,也掌控了长安大权,以理度之长安当无大事。然则,奈何其人迂腐不堪,别看他腹内小有计谋,却是个不懂变通之人,不能掌控大局。像他这样一味蛮干下去,长安风雷迟早激变。何则?想来董卓一事虽了,然外有不少西凉将士未能招抚,只怕这些西凉之人正是风雷激变之因。”
“有道是,千金之子坐不垂堂,长安即将祸起,我自然是要早做打算。而我,虽然能料到那一天,但我以一个小小女子身份前去说项,只怕也未必有人肯听。更何况,我父之事影响尚在,自然更不会有人相信,只怕还会以为我是危言耸听,将我当做妖女处理。也正是因我明白了这一点,知道长安已不可久留,没奈何,我只能是暂时远走长安避祸,准备在陈留老家待上一段日子,再观天下大势。只是,令我没有想到的是,我出长安未远,半路却被匈奴人所俘虏,几至命丧贼手。想来若非恰时雪妹妹出现,只怕……”
对于长安的局势分析,赵雪也很是佩服于蔡文姬的心细。如今她从蔡文姬口里也终于是知道,敢情她好好的长安不待,却冒险出关,原来是因为这个原因啊。不过此事说来也是十分的凶险,想来,当晚上蔡文姬被虏,若非是她与西凉庞德联手,猛然杀出,端了匈奴人的大营,将她救出来,只怕蔡文姬此刻早为匈奴人所获了。
不过,想到当晚上冲杀救人的情形,赵雪仍是有点不明白,不由问她:“对了,当晚我等杀出时,姐姐你当时也大概听出匈奴大营被踹的动静了,可那时姐姐你为什么仍是不为所动,还一脸的杀伐之气,这……”
蔡文姬幽幽的看了她一眼,方才说道:“你的意思是说,我当时为匈奴人所虏,为什么半夜不好好睡觉,还故意挥弦是吧?其实说来,我挥弦,却是因为我恨匈奴人。我恨他们不干脆杀了我!我恨他们捉了我后,又在私下里嘀咕,说我长得……长得漂亮,还想要准备将我押送到王庭去,献给他们的单于大人!我恨……我恨半夜挥琴,为什么始终没能引起那群匈奴人的歹意,让他们一刀干脆杀了我!我恨……”
她的恨没有说完,赵雪已经接上了口:“你恨是不假,可当晚上的琴音分明带有哀伤之意,这大概,大概是姐姐恨生不逢时,恨为什么父亲会受到株连,心悲父亲之死吧?你不说,其实当晚上从姐姐的琴音里,我都能感触得到。”
“雪妹妹!”
蔡文姬一把攥紧赵雪小手,不觉埋首在她肩膀,喜极而泣。她高兴,有这么一个懂她的‘妹妹’;她哭泣,父亲再也不能活回来了。
赵雪,手抱着蔡文姬,轻轻的拍着她的肩膀,眼睛望着帐顶。向来,都是别人在安慰她,何曾需她安慰别人?她受委屈了有哥哥赵云为她出头,哥哥死后,有陈诺大哥哥。他会刮着她的鼻子,抚摸着她的头发。而每当这时,什么事情也就没有了。
哥哥不在,陈诺也是好久不见,她突然好想念好想念他们啊。
“雪妹妹……你怎么又流泪了?哎,你这个小赖皮,刚才还哄着我呢,现在又要我哄你了。”蔡文姬说着,伸手揩拭着赵雪脸上的眼珠,反手抱住她,将她反靠在自己肩膀上。
“雪妹妹乖,不哭了,不哭了!”
“……”
……………………
就在赵雪一行人随着李肃去往陕县不久,吕布也从坞押解董卓家财回了长安。对于王允派出李肃去陕县一事,吕布见了王允面不说,其实内心里早已经将王允骂了八百遍。
对于如何处理西凉诸将一事他可是力主‘招安’的,毕竟,他若想成事,还真得靠这群西凉将士不可。是以,他在抄没坞途中,能够收买的那是尽量收买,对于像樊稠那样不听话的,他才付诸以武力解决。本来,他因为王允在对待西凉人一事上悬久未决,还道一时拿不出主意,便想着大概等他从坞回来,再向王允提出意见,让他听从自己‘招安’的意见,那时他再自动请旨去陕县一带招抚。而非不如此,不足以趁机收买西凉人以为己用。
然而,让他傻眼的是,他还没回长安呢,王允就突然拍板,将这件事情交给李肃处理了。他当时听来,那是咬牙切齿,对于王允对他的无视他是暴跳如雷,差点就要翻脸了。事后,他仔细一想,想到‘正使’李肃,又即痛恨上他了。想来,他先前还道李肃为什么要急着要回长安呢,原来是准备跟他抢此功劳!
事后,吕布是左右一琢磨,实在不得劲,怎么着也得出出这口恶气。只是,对于在
此事上拍板的王允,因为其人在诛讨董卓事上得了大功,一时也是拿他没有办法。不过,说起另外一人李肃,好在其人目下不过一个小小的骑都尉,且还在名义上是他的下属,要想对付他,也不是太难。虽然他们有同乡之谊,不过,他也没有放在心上。
他有了计较,便即端着剑,出了府门,跨了赤兔宝马,一路径奔前军大营。
“张辽何在?”
“张辽何在?”
他一入大营,径直来到中军大帐,还没进去呢,老远就呼了起来。帐内,骑都尉雁门人张辽,掀帐而去,见是吕布来了,当即是纳头便拜。本来,张辽其人先是丁原所部,丁原被杀后,以兵属董卓。而董卓死后,他也就将兵隶属吕布了。他适才尚在大帐中与诸位将领议事,突然听到有人叫唤,也即走出帐来。只他,眼看吕布风风火火而来,且脸色冷峻,不知道发生了何事,也只能是将身就拜。而吕布,见到张辽,也即一伸手,将他双臂托住,叫道:“文远不用客气!我此来……进帐说话!”
张辽一点头,恭请吕布进帐,而帐内大小将领见了温侯来了,皆都是纷纷纳拜。吕布却是一挥手,让他们都下去了,方才转身按剑,问起张辽:“文远,可知李肃何在?”
张辽微微一愣,这件事情没理由他不知道啊?虽然如此,他也只能小心说道:“温侯!李肃李都尉已于数天前带着天子诏书,去陕县奉命解除西凉人等兵马,此刻只怕是快到郑县了吧?”
吕布一点头:“那么以文远来看,李肃此去成功几何?西凉诸将可否听从天子命令,乖乖的将兵马解散?”
“嗯,吕布为什么这么问?”
张辽心里有此疑惑,嘴上也不便说出,只是拱手道:“以辽度之,西凉众将向来忌惮关东将士,而一旦解散兵马,他们也必惶遽不安,是以此事说来,要想办成却也不易。然则……”
以张辽来看,虽然此事不易办成,但他相信以天子之威,西凉将士别无出路,如果没有其他意外,这件事情大概最后还是能够办成。然而,吕布不想听这些,他也立即将他话打断,随即说道:“好了,看来文远你也是跟本将军有同样一个想法!嗯,此事乃与朝廷攸关,为了确保顺利,看来只有麻烦文远你带领数百并州狼骑去陕县走一趟了……”
“呃?”
张辽微微一愣,蹙眉道:“温侯的意思是……朝廷又下了另一道旨意?”
吕布摇头道:“不曾!”
“然则?”
张辽尚在疑惑,就见吕布跨上前两步,向他低声说道:“此事干系重大,本将军怕李肃独木难支,到时候若是陕县牛辅不听劝干仗了起来,则不好收拾了。我让文远你去,便是要文远你见机行事,文远你只需如此如此……可曾明白?”
张辽被吕布几个如此说出有点迟疑了,脸色一动,说道:“如此不好吧?王司徒有不赦西凉人之意,且旨意都下来了。而温侯你如此行事,将来只怕王司徒那边说不过去。”
吕布嘿然一笑,手拍张辽肩膀,说道:“文远,你说,本将军对你怎么样?董卓贼逆一死,本将军便向王司徒讨了旨意,宽赦文远你的附逆之罪,且加封你为骑都尉。再者,事后本将军仍将并州精锐狼骑一并交于文远你带着。文远,你可曾明白我的良苦用心?”
吕布口里的语气虽然如常,但加在张辽肩膀上的那只巴掌大手,张辽是明显的感觉到了力量。那是愠怒的力量,若一不小心,随时都可能触发。张辽不怕死,但说起吕布替他求情一事,却是无可推诿,由不得他不承认。而他,现在既然是隶属于吕布,那么一切以吕布为尊,实在不好多说。张辽想到此,在他没有动怒之前,立即是将身一正,拱手道:“温侯放心,这事交给末将吧!”
“很好!”
吕布嘿嘿一笑,旋即补充道:“当然,这件事情一但做了,的确是有点忤逆王司徒的意思。不过,在此乱世讲究的是‘势力’,绝对的势力!只要拥有了‘势力’,便是他事后知道了又有何妨?他除了抱怨两句之外,能对本将军做什么?文远你放心吧,这件事情你尽管做,有我担着,此事办成,当记文远你大功一件!”
“谢温侯!”
张辽一抱拳,随即又问:“那么,辽当何时动身?”
吕布看向他,将付在他肩膀上的手掌拿开,说道:“当然是越早越好!”
“明白!”
张辽一领命,吕布随即是仰头大笑,甚是满意。然而,也就在这时,有士兵找到了张辽帐中,要找吕布。吕布心里一动,是什么事情以至于让亲兵老远寻来?他从张辽这边出帐,又即让那亲兵过来说话。亲兵附耳跟吕布说了两句,吕布听来,整张脸顿时垮了下去。
“貂蝉?貂蝉她去了王司徒府上?”
吕布一按佩剑,眉头轻颤,连忙举步走了。
第百七章:张绣入陕
陕县,牛辅军大营。www.uu234.cc
中郎将牛辅帐下,有讨虏校尉贾诩在坐。
帐内就牛辅跟贾诩两个人,然而,他们谁都没有开口,帐内静寂如死。他们不说话,像是,像是他们之间有了某种默契,只怕一开口这种默契会被打破掉。
他们在等消息。
胡赤儿,已经派出去几天了吧,不知天王寨那边的事情办得如何了?
“咳、咳!”
帅案前的牛辅低声咳嗽了两下,拇指轻压嘴角胡须,腼腆着肚子,伏案看向贾诩:“这个……贾先生,你看这件事情的胜算几何?最后需不需要派兵相助?”
贾诩一直低着头,眼睛平视着木案,脸上麻木不仁,像是刚睡过去一觉。他这时听牛辅问起,只是啊的一声抬起头来,神色一如平常,波澜不惊。他伸手轻轻捋着胡须,想了想,说道:“按照道理说,王故这小子有胡赤儿暗中相助,不出意外当可容易对付张白骑等人。只是毕竟王故这小子向来在天王寨人微言轻,要想成事实在需要费上一番周折。”
“本来,在这件事情上,我西凉也不需要跟天王寨走到这一步,冒险去扶持一个旁人。只是说来,到底是他前任大头领不识抬举,不愿跟我们西凉合作,不然我等也不必出手害他。只是,现在既然选择了王故,那就只能相信他。牛将军,咱们耐心等着吧,能不能成功,消息应该也就在这一两天了。”
牛辅一点头,想了想,说道:“既然先生也说道王故这小子人微言轻难以成事,那当初为何不选择一个分量大一点的,这样成事的几率岂不是更高?对了,本将军听说天王寨目下最大的势力应该是张白骑一伙吧?若是扶持他……”
“哼!”
贾诩一笑,连忙摇头:“若是扶持他,先别说他答不答应,只怕以这小子的个性,跟他那个死去的兄弟一个样儿,都是软硬不吃的家伙,跟他也是白说。你扶持他,想给自己找麻烦吗?而之所以最终选择王故,也正是因为这小子猥琐得紧,什么条件都能答应。想来,有这样的人在我们手里,虽然起事时难了些,但只要一旦成功,于我西凉,于将军你,则是有莫大的益处。”
嘿嘿嘿……
贾诩嘴角轻轻上起,虽然没有笑出,牛辅大概也能从其嘴角起伏的弧度上看出贾诩此时内心的黑暗。
这种黑暗,他很是熟悉,但他很是喜欢。
牛辅听来,一点头,一拍案,笑道:“原来贾先生早就有了这层考虑,是本将军多虑了。只是,若是王故上位,若让他知道他们的前任大头领是为我西凉设计所害,他会不会……”
贾诩当然知道他心里所顾虑的,立即说道:“王故只是我们手中的一颗棋子罢了,我们借助的是他手中的天王寨势力。一旦他为我西凉控制,我想用不了多少时候,便能慢慢将他天王寨一步步蚕食掉。到那时,就算他知道又如何?他能对我们怎么样?更别说他那熊样了,又怎会牺牲自己富贵,去干那样傻事情?”
“倒是若按照牛将军你的主意,让那张白骑上位,等到他知道这其中真相,嘿嘿……不是我威胁将军,只怕那时,天王寨以后就要彻底成为我西凉的心腹大患了。而据我所知,以张白骑那个脾气,他为了报仇,只怕要动用天王寨所有势力跟我西凉一拼到底。这,也就是我为什么宁愿选择王故那样的软蛋,冒险扶持他,而不去惹那张白骑的道理了。”
牛辅听来,怵然道:“这倒是本将军失察了,不过还好,这一切有先生你来安排,本将军尽可高枕无忧了。”
贾诩捋着胡须,伸手来,就要拿盏。然而,也就在这时,帐外有人送来书信,呈于牛辅案前。牛辅展开锦帛,只见上面寥寥几字,一眼扫来,已是让他看得心花怒放。牛辅还没有说话,贾诩看到他的表情,也即明白过来。他放下杯盏,将衣服整了整,从着蒲席上下来,向牛辅一拱手,笑问:“牛将军,可是胡赤儿那边有了消息?”
牛辅听闻,笑道:“哈哈!有了有了!先生可知,我那心腹爱将胡赤儿带兵去天王寨后,一切按照先生你的吩咐,如今也已成事了。他暗中协助王故,在张白骑回来后,为他摆了一场‘鸿门宴’,如今已将张白骑一干人等全都拿下,天王寨基本也都到了他们手里。现在一切就绪,只等三五日后王故正式接手天王寨,则大事定矣,不劳出兵了!”
“拿下?”
贾诩眉头轻轻一颤,忽然向牛辅反问:“只是‘拿下’?”
“对,对呀……”
牛辅看到贾诩那个表情,甚是不解:“信上说的,是‘拿下’。”
“呼!”
贾诩一摇头,说道:“斩草要除根,这个道理胡将军他难道不懂吗?我去前不是已经吩咐过他的吗,他难道都忘了,还干出这等糊涂事来?嘿!朽木不可雕也,粪土
之墙不可圬也!”
牛辅向来对胡赤儿很是信任,有如心腹,如今听贾诩的言语中有斥责之意,他心里也不好受了,脸上一红,当即为胡赤儿辩驳道:“他们不立即斩杀张白骑也许是有别的原因吧,贾先生你又何必生气?更何况,如今张白骑都被拿下了,已是瓮中捉鳖,还怕他逃了不成?只待这事后,传令让人杀了他就是了。”
贾诩以讨虏校尉的身份留在陕县,辅佐牛辅,在牛辅帐中也呆了数个月了,对于牛辅的秉性他如何不清楚?要说,这家伙恨起人来,那是恨不能立即将其碎尸万段。然而,一旦‘喜欢’起一个人来,那就好比老牛对待小牛,护犊子厉害啊。像胡赤儿其人,别的本事没有,拍马屁倒是一套一套的,颇能讨得牛辅欢心。而牛辅,一直视其为心腹,对他‘护犊子’的情节那是更加的严重。有几次胡赤儿犯事,贾诩请求严责,然而都被牛辅给挡了回去,且牛辅事后对于胡赤儿其人仍是信任有加,毫无怀疑。贾诩既然劝不动,也只好是作罢。
本来,对于胡赤儿没有按照他的吩咐立即斩杀张白骑一事,大概他也能猜到应该是遇到其他阻滞了,怪不得他。然而,所谓以小见大,从这件事情上也不难了解,他胡赤儿是越来越不将他放在眼里了。这大概,也正是因为牛辅平时对他的‘放纵’‘宠信’,滋生了他的骄横之心吧?而胡赤儿的这种‘骄纵之心’,在贾诩看来是颇多隐患。
他这人,一直奉行低调做人的道理,只要不是别人威胁到他的生存,他一般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对于其他事情从来都是置之不问。然而,在胡赤儿一事上,一旦他觉出胡赤儿的存在很有可能是个大的‘隐患’,且将来可能因此连累到他,那么,他就决不能视而不见。而这,也正是他对胡赤儿其人处处针锋相对的原因。便是今儿,他还想着‘借题发挥’,欲要好好的数落胡赤儿一通,让牛辅正确对待胡赤儿。然而,懂得进退如他,当他看到牛辅此时略带愠怒的脸色,也只能是将准备劝诫的话全都吐到肚子里。
他一顿,方才温吞说道:“罢了!或许牛将军你说得对吧。但是张白骑一事上,不管是什么原因,为了不再旁生枝节,还请牛将军立即下令让胡将军督促王故尽快将张白骑处理了,决不能等到事后。”
牛辅见贾诩如此一说,也即点头:“既然先生都这么说了,本将军立即下令,让人快马传令给胡赤儿,让胡赤儿尽快督斩张白骑便是。”
“善!”
贾诩一点头,一拱手,也即从牛辅这边告退,出了大帐。
………………
“先生,营外有自称张绣的人求见。”
贾诩刚刚回到帐中,落座没有多久,突然帐门一掀,有士兵进来告诉他这话。他听来,不由微微一愣:“张绣,哪个张绣?”他一时没有转过弯来,只道:“张绣不是张济张将军他侄儿吗?我以前也见过呀。不过,消息好像说是张济他已经战死在偃师战场,被陈诺那厮给杀了。如何……”他一拍脑袋:“难道,难道此张绣就是彼张绣?”
他连忙站起,问了来人形貌,只那人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他心里着急,也只好是自己亲自带人往辕门处赶去。
要说起来,他贾诩与张济同为西凉出身,且以前还有些交情,关系也非浅薄。他在陕县时,早在之前也已经从关东那边的来人口里听闻了张济、郭汜、李三家联手对付陈诺的事情了。且消息说是张济等一战败北后皆都生死不知,多半战死。贾诩当时听闻消息后那是吃惊不小,任他人怎么说,他都不敢相信。
他那时,不但对张济等人的死感到震惊,且对于与他们敌手的陈诺也是很好奇。他不知道陈诺是何人,以前没有听过,如何突然冒出,且还一战杀了西凉三将,这在他看来实在是不可思议。因而,他在听闻偃师一战消息后,在派人搜寻张济等人的消息同时也不放过陈诺,对陈诺也进行了简单的情报搜索。有说陈诺是河北将军,也有传闻他是西凉出身,同是武威人,跟他是同乡。但不管怎么说,陈诺因为偃师一战,他的名声也早已经在西凉军军中传开了。而他,也因为张济等在偃师一战后再无消息,便道张济他们当真全都战死了,也就放弃了搜寻。
本来,偃师一战已经过去一段时间了,陈诺那边的消息都搜索到了,而张济等人连尸骸也找不到,贾诩也只能是默认了此事。以他看来,张济他们多半都已经战死了。然而,今次突然听说居然有张济侄儿张绣活了下来,贾诩焉能不心动?
营中不能随便骑马,贾诩只能是疾步赶来。
辕门处,张绣,胡车儿(注意,是胡车儿,不是胡赤儿),高山,还有高山身后的一帮小喽,远远的站开。可能是因为他们的形容太过古怪了,被守门的士兵拒之在外。而这时,贾诩在辕门处抬头举目间,与张绣眼神相对,也立即
认出他来。
“果然是张济侄儿张绣!”
贾诩看到,蔚然一叹,心里有点小小的激动。不管怎么说,终于让他看到了偃师一战回来的活人了。而张绣,在与贾诩目光相触间,整个人一愣,脱口叫出:“贾诩先生,我是张济侄儿张绣,不知贾诩先生可否还记得?”
贾诩已经走出辕门,连忙挥手让左右士兵让开,他将身立在那里,抬眼仔细打量了张绣一番。张绣,他一路从偃师而来连饭都吃不饱,自然也就顾及不到‘仪容’,所以此刻的他在贾诩眼里是狼狈至极,状若乞儿。
他肩上的披风也不知是什么时候划破了一个大洞,半块布片吊在那里,随风鼓荡;便是全身衣甲,因为被血迹污染没有来得及洗去,看起来肮脏至极。就连他那一张本来英俊的脸上,也是污垢斑斑,头额被披肩的散发遮住,头盔不知丢落何处,他整个人,落拓得很,实在没有什么好欣赏的地方。
只不过,也正是因为他的这副略带沧桑的容颜,颇能让他人的视觉受到冲击,从而对他产生没来由的同情之感。而贾诩,此刻就是这个想法。不过,也正是因为张绣近处的容貌太过于让贾诩震撼了,差点还让贾诩认不出来。
贾诩是微微一愣,心里一酸,一时倒是忘记开口了。那张绣看到贾诩过来,赶紧是丢下手中长枪,往前来,抱住贾诩大腿,叫道:“先生!可怜我叔父战死偃师,小侄侥幸逃出,今后之事还请先生为我做主啊!”张绣一来就悲怆大哭,声泪俱下,由不得贾诩这个老江湖也是被他弄得感动的一把鼻涕一把泪。他赶紧是拉起张绣来,仔细看了他一眼,反复问道:“你,你真的是张济张将军的侄儿张绣?原来你没死!啊哈哈,好啊好啊,你能大难不死,将来也必有后福,快起来快起来!”
张绣听贾诩一说,又是哽咽着,一把鼻涕一把泪的相和着,如见了亲爹似的,跟他掏着心思。便是张绣身后胡车儿,高山等人一见,皆都是伸手去揩眼角,无奈发现眼角根本就没有一滴泪流下。那贾诩一面拉着张绣起身,让他进了大营,又一面问些发生在偃师的事情。张绣听问,自然是一股脑儿的都说了。说到他叔父张济的死,那又是一场好哭,把个贾诩感动得又是无奈的赔了一把泪。
贾诩将他们先带到帐下,知道他们这一路肯定没能吃好,便是命令下面立即准备了些汤饼之类的端上来,让他们吃了。那张绣此来当然不是为讨饭的,一面吃着汤饼,一面又端出叔父张济来,跟贾诩再次拉起话来。只他在言语里又故意反复说些让贾诩‘做主’之类的话,无法是提醒贾诩不要忘记与他叔父之前的交情,想求他帮忙收留。贾诩当然也不是傻子,弦外之音也听了出来。只在他看来,收留张绣当然不是不可以,只是,这件事情他做不了主,毕竟他上面还有一个牛辅。
当然,在此用人之际,便是没有他这层关系,只要张绣有这个势力,带了人来投,大概牛辅那边也是很好说话的,多半不会拒绝。然而,别看张绣带了几百号人来,但在贾诩眼里,实在是不堪,他也一眼看出问题来。便是席间,贾诩故意询问这些人的来历,张绣还想要谎称是他带来的西凉旧部人马。贾诩听来,立即是闭口不说了。
张绣看到贾诩那个表情,也立即知道自己的小聪明在贾诩面前完全用不上,赶紧是向贾诩承认错误,告诉贾诩这支人马出身山贼。贾诩听来,方才算是满意的点了点头,也就不再多说了。直到饭后,贾诩与张绣说起,要带他去见牛辅。张绣身子一振,知道只要贾诩肯为引荐,这件事情也多半算是成功了,他赶紧是拱手相谢。
张绣这边从营帐出来,又立即随着贾诩去了一趟中军。在张绣见到牛辅之前,贾诩先让张绣留在帐外,他则进去跟牛辅先说了。那牛辅对贾诩还算得是信任的,听贾诩说张绣带了数百的西凉旧部来投,当即答应让张绣留在帐下听用,并答应为张绣向朝廷请求接任他叔父张济的校尉之职。贾诩带着张绣见过牛辅,一并谢过,牛辅自然又要对张绣进行一番抚慰。
那张绣从着中军大帐先出来了,望着头顶的太阳,心里的振奋那是无法用言语表示的。还想着,如今顺利投入牛辅军中,将来要为叔父张济报仇也就不是什么难事了。他如此想着,不觉身心轻快,正欲将身走开,不想迎头走来一个卒子,一路疾呼:“长安急报!长安急报!”
长安?长安会发生什么大事?
张绣身子一住,只见那个送急报的卒子往着牛辅大帐一钻,片时传来那人的话:“将军,将军!不好了,长安变天,董太师他……他……他被吕布给杀了!”
“什么!”
“什么?”
张绣惊闻这个消息,全身一动,如五雷轰顶,半天动弹不得。这不是真的,这一定不是真的!董卓怎么会死!董卓怎么会死!
第百八章:陈诺进山
“嘎~~吱吱~~~”
一张弓,一支箭。www.uu234.cc箭入弦,缓缓拉开,随着手肘越往下,弓也渐渐张满,蓄足了力道。而手臂上的肌肉,也是跟着坟起。
这一箭,抬手呼吸之间可出;而目标,则是百步外的那个肥大的獐子。
猎物,就在眼前,相信抬手之间可得。便是张弓人身后的那十数个小子,也都是瞪大了眼睛,等待着眼前紧张的一击。他们甚至为了不惊扰到猎物,就连呼吸也都刻意压制住,不敢喘上一口。
而那个肥大的獐子,仍是低着头,伸着舌头卷着草,根本就没有察觉到危险的逼近。
“嘎~~吱吱吱~”
箭在猎人手里缓缓拉开,力道,准头都已经足够了,只差只差这沛然的一箭。
“去死吧!”
猎人坟起的手臂,欲要松开,将箭送出。眼看着,这一箭下去那头獐子即将被爆头。然而,也就在这时,猎人耳朵忽然一动,心里暗道一声不好。静极之下,他也已经听出了远处的动静。那是里许外的马蹄声,从官道传来,虽然还远,但在静极之下,也足以起到惊扰的作用。而他,也就在这一分神间,迟钝了半个呼吸。然而,就是这么半个呼吸间,也足以让被惊扰到的猎物从容走脱,消失在他眼前。
“呃!”
猎人手中的箭突然失去了目标,心里一阵火起,脸上的青筋跟着绷直。他身后,那十数人也都是惊愣得撑大眼睛,有种失落的愤怒。也就在他们找不到出气的目标时,突然听到远处传来的马蹄声,也足以点起他们心中的怒火。
“高大哥,我们好不容易找到一头獐子,眼看就要射毙,然而就这么轻易被人给惊走了,高大哥你难道忍得下这口气?以我说,来人也实在该死!高大哥,不如射杀了他!”
“对,射杀了他!”
转眼间,马蹄声也已不足半里距离了,看看就要到了。
而被他们称作高大哥的猎人,他此时火气未消,又被身后众人给怂恿,腾的火起了。他鼻子一哼,二话不说,奋起身子,望着山下冲去。说来,也只是几个兔起鹘落之间,他也即找到了一个制高点,立在了一颗大石之上。大石前方没有什么阻滞之物,光线也很是充足,关键是此处离官道也是很近。据目测,官道大概也就在他手中羽箭的百步射程之内。等到他立足大石,搭箭拉弦,山下的骑兵也已经快到了。
来了两骑,皆都做官军打扮,且明显是西凉人马。他们一前一后,相距不过数丈距离。看来,以他们的马速,若他想要两个都射下来,只怕很难,必然走脱一个。既然如此,那就拿下前面那个背插令旗的士卒吧。不难看出,这两骑大概也是信使。只是,此地毕竟是绿林的势力范围,向来很少有西凉人涉足,不知为何会突然出现西凉人马。且不管他,关键是他痛恨西凉将士,不是西凉将士也不会将他逼上山。他杀他们,一为报他们惊走他猎物之仇,二为关东好汉出口恶气。既然理由充足了,也就没有什么好犹豫的了。
“去死吧!”
高姓猎人,拉箭,瞄准前面那骑胯下马。箭出如流星,破风如电。
“笃!”
一箭中的。前面那骑,骑先倒,骑上士卒被惯力给摔出数丈之远,狠狠的砸在官道上。那骑一声惨叫,半天爬不起来。而这骑身后的那个西凉人,他在突发的事故面前,除了震惊,也有了片刻的慌乱。但此人毕竟是见惯了这些事情,他也只在稍微的呆愣后,马不停蹄,继续望着官道前面狂飙而去。这次,比起先前来时还要急速。生怕,一个不及会遭到刚才那骑同样的命运。
高姓猎人,他一箭出后,又是一箭。不过这一箭,因为对方反应得太过灵敏,一箭落空,只能眼巴巴的看着那骑远出。只落地的那骑,虽然是突然遭遇状况,身子被摔的有点酥软寸断的感觉,但他为了逃命,本能的爬起来,还想要逃走。只他刚跑出两三丈,早已被从后一箭,窜胸而毙!
“高大哥,好样的,痛快!”
“只可惜,跑了一个!”
‘高大哥’身后众人皆都跑下山来,围着那匹被箭射伤的马,皆都是笑了起来:“常听老人言道,失之东隅、收之桑榆,果然是有道理。哈哈,我们走了一只獐子,如今得了一匹肥马,倒也不错。可惜此马受伤了,看来是活不成了,只好宰了带上山去!”这边几个人磨刀霍霍,另外两个人跑出两三丈处,将那被‘高大哥’一箭射死的士卒掰翻过来,一人取了令旗,插在背上舞弄了一番,一人则扯弄那士卒的衣甲,拨弄下来。
‘高大哥’走下山来,望了望前方的官道,不觉锁眉道:“这跑了一个倒也不要紧,若是引了他人过来,那就麻烦了。”
‘高大哥’想到此,还想让其他人都别忙活了,赶紧回山头要紧。只那些人听来,都是哈哈一笑,安慰他道:“高大哥,你莫要忘了,这一带出没的都是自家弟兄,哪里有什么西凉人,就算跑了他一个,难道让他翻天了不成?怕他作甚?”
‘高大哥’一想也对,只刚刚松下一口气,又听一人说道:“可我好像听说就在数
天前有大队西凉人马从这里经过,好像是,到现在都没有人看见他们出来过……”
那人说到这里,旁边‘高大哥’脸上一黑,扯步问道:“什么?竟然有这等事情?想来他西凉不管是与天王寨还是跟我绿林等其他山寨,皆都没有联系,他们西凉人马如何会出现在这一带……这,你为何不早说?”
那人被‘质疑’得一呛,还欲反驳,又听一人叫道:“高大哥,你看,这是什么?”
“嗯?”
‘高大哥’转身一看,只见被那人拿在手里的正是一个圆形的筒子,两边塞住,筒口处封以火漆。旁边人眼尖,叫道:“啊,看这东西密封得如此完善,大概里面应该是什么密函之类的吧?”
‘高大哥’也立即扯步上前,拿过那密封的圆形筒子看了两眼,问道:“哪里来的?”
那人笑道:“是小的从他身上扒来得的,就藏在他衣甲里层。”
‘高大哥’投过去一眼,那人所指正是那个已经死过去的西凉信使。只是,那信使的衣甲此刻都被扒光了,穿在了说话人身上。可怜那西凉信使身上所剩者,不过一支断箭,就连蔽膝都没有留给那死人。‘高大哥’眉头微微一颤,鼻子轻轻一哼,也不去看,只是将那火漆圆筒拿在手里把玩了片刻,心思却已游离开。
他心里所想,正是刚才旁人说及的西凉人一事。如果这件事情是真的,那么说,西凉人经过这里,多半是准备赶往天王寨去了。而天王寨,目下好像也不是很太平样子,听人说他们的大头领突然死了。而眼下,在这关键时刻西凉人又突然出现在这里,他们到底意欲何为?
“看来,这多半是什么密函,不如高大哥你拆开看看,看看上面到底说了些什么。”
“对呀,这里也只有高大哥识字,不如高大哥你拆开看看吧。”
‘高大哥’听他们一说,心下一动,注视着手中圆筒。他拇指轻轻一挑,裂开了火漆。啪,筒盖一开,露出密函一角。
密函为黄色锦帛,展开来,只见上面写了一行竖字。
道是“赤儿,见字即杀白骑……”
“高大哥,上面说些什么呀,念给我们听听呗!”
‘高大哥’看到‘白骑’二字心里一紧,他好歹混迹于弘农一带,如何不清楚‘白骑’是何人?只他因为那‘杀’字,让他惊悸了片刻,便是旁边部下所说的话他都没有用心去他。然而,就在这时,他耳朵突然一张,将密函一收,提声道:“不好,有贼骑至,快走!”
轰隆隆的马蹄声起自南面,转了一个弯,如裂地之势,忽然传来。
‘高大哥’一语毕,其他人还没有反应过来,遽然听到马蹄声转折而来,他们都是吓得惊住了。从方向上判断,这群人所来,正是刚才那逃生之人去的方向,难道是他这么快就搬来了救兵?关键是,听着紧蹙如雨的马蹄声,不难断定,这伙人大概不下二三十骑。二三十骑,我的天!人说西凉铁骑的厉害,虽只二三十骑,要是等他们冲到,那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在‘高大哥’的一声提醒之下,多半人也已经有了反应,赶紧是扯步往着山上窜去。毕竟,一旦他们上了山,也就跟鱼儿入了大海任其遨游,不用惧怕骑兵的追击了。说来,山地虽然险峻,但也有足够的时间让他们爬上去了。然而,在此等凶险的情况下,居然仍是有那么几个不怕死的,贪图着山道上那匹死马,还想着要将那匹死马带回。
“拖不动,用刀子!”
那几个出了一阵猛汗,到底也只能将死马搬开一段距离。他们眼看着敌骑越来越近了,心里也急了,有几个干脆抽出刀子,在死马身上一顿乱砍。啪啪几刀下去,倒是砍了几道血口子,奈何力道不足,加上刀子钝,根本就没能剁下一块肉,反而因为情况紧急,弄得满头大汗。他们的‘高大哥’看见,那是差点气晕过去,连连呵斥两声没用,赶紧是折返身来,还想要拖带他们走开。
然而,轰隆的马蹄恍然逼近,有人老远就扯起弓箭,在马背上刷刷刷的射了起来。
“高大哥!”
已经有两人被射倒,而‘高大哥’也因为去拉旁人,根本顾及不到自己,很快就被从后而来的一支流矢给射中。“噗!”一箭往他后肩处猛然掼来,如有人挥起一只沉重的铁锤一般,砸在了他的身上。他耳朵嗡的一声,整个人差点就要被这一箭所带的力道从后给掀飞。然而,他一咬牙,脚下一撑,蹭蹭蹭……终于是支撑没有倒下。
“快走!”
道上唯一一个被他保护下来的汉子,被他手上一推,眼看就要脱离困境,躲入旁边树干后面。然而,又是一箭经过他耳边,呼的一声,将那个未来不及跑开的家伙当胸一箭给掼倒。
“高……高大哥!”
轰!那人被箭风一带,摔出丈许,落在地上,眼看不能活了。
“啊!”
‘高大哥’亲眼看到这一幕,他是怒目切齿,几欲喷火。他此时也完全忘记了逃跑,反转过身来,手上一抓弓,一搭箭,喉咙里一声雷吼嚓!一箭奔出。
“死!
”“死!”“死!”……
一连三箭,箭箭如流星,几乎是一箭一个,将那冲来的西凉骑兵给射落马下。然而,也只有三箭,第四箭已经来不及射了。他,刚才一阵狂怒,虽然箭势如宏,但毕竟全都采取了攻势,根本不及守护自己的身体。而他对面奔来的骑兵,虽然震慑于他手中的箭,却并没有因此而停下他们手中的箭。也就在他三箭射出的时候,他当胸到底还是吃了一支乱箭。
“绷……”
如琴弦之断,一箭当胸掼来。“轰!”‘高大哥’整个人身子向后一缩,耳朵一阵轰鸣。
“高大哥!”
那些逃上山的诸人,他们在眼见这一幕,皆都是震惊了。他们没有逃,冲下山来,拔刀以对。就连‘高大哥’,他在承受了片刻的‘轰鸣’之后,突然一咬牙,将弓丢了,手出如电,望着胸前箭杆上伸来,‘啪’的一声,将箭杆折做两段。一段箭簇仍钉在他胸肉里,一段箭杆连着羽尾在他手中。他手持箭杆,雷吼一声,夹步上前。
此时,西凉的二三十骑前后冲来,他们也已经收回了弓箭,挥动了手中的长枪,望着人群里乱刺。而这些西凉骑兵中,有一人明明就是刚才那个逃走的信使,他此时狂呼着,指着左右乱叫:“就是这人,就是这人射杀了小李兄弟,夺走了牛将军给胡将军的密函!”那些西凉骑兵其实也不用他来指使,也早已经蜂拥着杀向了‘高大哥’。
毕竟,‘高大哥’此时已是身中两箭,要取他性命不难。若是从他手中夺回密函,则是大功一件了。是以,不论其他人阻滞在‘高大哥’的前面,这些人仍是疯狂了似的只尽管往‘高大哥’这边杀来。
而‘高大哥’,一手折断箭杆,夹步向前,突然被两支长枪枪刃扫到,顿时拦住了去路。而他,身子不停,脚下不住,敏捷如风,在两支枪即将扫到的时候,居然是身子一矮,望着旁边一闪。那两骑眼前一花,混乱中一时没有找到人。然而,任他们谁也不会知道,此时‘高大哥’已窜到他们之中的一人背后,猛然伸出手出,往着那人衣甲拍来。
“啪”,一掌落下,那人甚至来不及反应,接着就被从后而来的那只巴掌大手给抓起,直接给掼了起来。
“死来!”
‘高大哥’手中的半截箭杆,如风一般,从着那人背后钉入。
箭杆虽然是坚木制作的,然而,夹着他一手雄浑无匹的大力,也足以起到惊世骇俗的效果。
“噗!”
被他一支断箭刺中的那骑,睁着滚圆的眼睛,口吐着鲜血,不敢相信的挥动着手臂,还想要用手去扯开他,让他放他下来。‘高大哥’盛怒之下自然不会对他客气,一箭刺出,接着将手中那人望着远处一抛,也不管他的死活了,跟着手掌一翻,望着马背上拍落。“轰!”那马哀鸣一声,居然受不了这雄浑一掌,几欲为之从中折断。
‘高大哥’一击拍下,身子跟着一阵旋舞,拍马直上,如猛虎般,又即和身扑向眼前那骑。
眼前那骑,就是刚才与被抛那人联手击杀‘高大哥’的人,他一枪挥出后没有找到目标,心里骇然至极。只他转眼看到旁边那骑被人刺死,跟着‘高大哥’又如鬼魅一般的从着马背上翻扑而来,那人是震惊得甚至忘记了动手抵挡。“嚯!”‘高大哥’以猛虎之姿往他身上扑下,先将他手中的长枪抓在手里,跟着,一掌拍出,直接将其震落马背,丢落马下。
而也就在这电转之间,还有更多的骑兵围了上来。
‘高大哥’狂怒着,将那骑掀落马下,顺手拿了刚才那人手中的枪。然而,他尚未有动作,忽然觉出脑后风声乍起,赶紧是一枪回丢,身子跟着向后连跳。脑后的风声是有三枪齐来,而他丢出的这一枪,因为是反手从刚才那骑兵手上夺过来的,并没有来得及转身,直接脱手抛出,自然也是枪尖向人。
“啪啪!”
枪出,‘高大哥’身退,不过半个呼吸之间。但也只这半个呼吸之间也足以让‘高大哥’在鬼门关前走上一遭,想来,若非他及时抛出那枪,稍稍的阻滞了一下下,只怕他此刻就被人捅成透明窟窿了。
“呼,好险!”
‘高大哥’一退退出数丈,只他刚刚落地,突然脑后风声再次乍起。这次,他甚至没有反应过来,只觉后肩一阵火辣辣的痛感,几欲让其晕厥。“啪!”可恨,有人居然用刀背直接磕碰他后肩上所着的那支箭矢。而这一拍,肉里的箭簇往里再去三分,直接从前肩掼透而出。
“啊!”
痛彻心腑!
‘高大哥’仰头狂怒,看看左右都将死绝了,而他也是身陷重围,不觉心下一痛:“难道,难道我今儿就要死在这里了么?”
………………
“吁!终于进山了,天王寨应该不远了吧!”
陈诺一路从虎头寨而来,突然到这里停住了。他此话出,身后有张晟上前说道:“不远了!”然而,也就在这时,陈诺眉头一皱,像是发觉什么不对。他身上的祝融青衣,则是干脆说道:“陈……将军,前面好像有厮杀声!”
第百九章:高顺高顺
“刷!”“刷!”“刷!”“刷!”“刷!”“刷!”……
“杀!~~”
眼看着左右人等一个个相继被西凉骑扑杀,他们的‘高大哥’心如死灰,以为今儿小命算是撂在这里了。www.uu234.cc但最终,他并没有被悲哀和恐惧击垮,也很快振奋了过来。他带着满腔的愤怒之气,重夺过一杆长枪,恣意挥洒,也很快杀翻两骑。而那些围杀的西凉士卒,在他的悍勇之下,一时间居然是难以靠近。但因为他先前身中两箭,此刻又受了许多道枪伤,时间一长只怕是铁人也得倒下。
似乎有杀不尽的人,而他在不停兜转的马匹面前,也已感触到了绝望。
难道,西凉骑就杀不完吗?我今儿就要死在这里了吗?
而就在这时,陈诺那边恰时听到了动静。
他,出手了。
虽然,他一时尚且分不清楚状况,但对于西凉骑,他毫不手软。张济、郭汜、李都死在了他的手里,还怕得罪更多西凉之辈?他挥枪,身后十数骑全都举起了兵器。
“张晟兄,这些西凉骑就交给本将军来打发吧!”
“哦?如此,那俺就为将军亲自掠阵了。”
“哈哈,使得!”
陈诺一笑,举起长枪,纵马而出,身后十数骑全都随他出动。而张晟,则是肩扛大刀,眼睛瞪得如铜锣一般,坐在马背上,眼观战场。他身后,是三五百的人马,这几乎是天王寨的全部实力了。
他张晟,在与陈诺达成合作后,也放开了身段全听陈诺安排。这次,他名义上是受到天王寨的请求前来‘观礼’,实则也已经跟陈诺商量好了,要准备联手解救张白骑。当然,张晟虽然慑于陈诺的势力而选择跟他合作,其实在他心里,对于陈诺其人到底有多大的能耐,他也表示过怀疑。偃师大战陈诺斩杀张济三家,但那都是传闻,他没有亲眼见过,自然不当做一回事情。而就算有后来的新安酒肆的遭遇,那也是混战,没有机会跟陈诺交手。而他,要想知道陈诺是不是有真本事,值不值得让他将虎头寨的未来押在他身上,倒是可以借助这个机会好好的检验一番。
西凉骑的厉害他是知道的,而陈诺所带不过十数骑,几乎半数于对方。想来,陈诺若能在这种逆势之下仍能打个漂亮仗,他张晟才算真的服了他,那么就算将虎头寨赔上也是值得。张晟有心要试探陈诺,其实陈诺也是有心要借此机会一展身手,好叫张晟等人彻底服了他。
在这个乱世,势力决定一切。
所以,不管如何,陈诺这一战也得抢在张晟面前,好好的教训这群西凉骑一番。
虽然,这次与陈诺同来的只不过十数骑,不足以成势。然而,别小瞧这十数骑,他们可都是典韦从亲卫部中挑选出来的,一个个皆都是百里挑一的能战之士。像这些人,不论是步战,还是弓马,皆都娴熟,杀伤力是惊人的。他们在陈诺的带领下,远程奔袭以弓箭,在狂射一阵后,射杀了西凉三五骑,然而是与西凉骑短兵相接,策马冲杀。
“杀!”
陈诺手中枪挥洒开来,率先冲入西凉骑中,顿时就有两三骑被陈诺枪挑而下。而原本那些围杀‘高大哥’的西凉骑,也因为陈诺等人的突然出现,仓促之间死伤半数,他们也被打蒙了。很快,他们舍下了手中的‘猎物’,赶紧三五成阵,摆在道上,还想要以骑阵来阻挡陈诺等骑的冲撞。然而,陈诺带头,祝融青衣扈从,十数骑疯狂冲杀,西凉骑的骑阵很快就被冲垮。而他们之中的多数人,则在转瞬之间,稀里糊涂的死在了陈诺的一杆铁枪之下。
陈诺,杀的是酣畅淋漓,好不痛快。难得,有这个机会让他再次以实战演练‘百鸟朝凤’,感觉上又有了不少进步。起码,这套枪法在他手里已经没有以前那么的生涩了。他手上使得顺畅,心里自然也就高兴。而他一高兴,手中枪的杀伤力也必跟着递增。而那些西凉骑,他们单单在陈诺的一杆枪下,也已经死伤过了七八,余下的也没有多少了。很快,当剩下不过三五时,那些西凉骑终于骇然崩溃,知道是大势已去,赶紧是往后撒马就跑。
“一个都不能放过,给我追!”
陈诺可是知道,这群西凉骑之所以出现在这里,多半是因为胡赤儿。他来前可是听了卓狗娃说过,王故之所以敢反,那是因为有牛辅撑腰。而牛辅,虽然没有亲自出马,却是让胡赤儿领了些人马过来。想来目下王故接手天王寨在即,他胡赤儿自然不想有事,势必在这周围派出游骑以为侦查,是以他们会在此遭遇这些西凉骑也不足为怪。
然而,既然他都动手了,若是不能斩草除根,势必因此坏了他的大事。所以陈诺必须纵马追击,不能放走他们一人。也正是在他的指挥之下,一连撵出了里许路,直将那些西凉骑追杀得干干净净,方才是撒马而回。
“哈哈哈哈!将军之威,张晟拜服了!俺身后这些人马,从此可任凭将军驱使!”
张晟不是糊涂人,刚才陈诺纵横捭阖的枪法,那是看的张晟眼花缭乱
,也是深深倒吸了一口凉气。想来,若将那些西凉骑换成是他,凭它手中一口刀子也断然抵不过陈诺手中的枪。更加难得的是,强将手下无弱兵,陈诺厉害,他手中的人马也是以一当十之辈。一战下来,居然在混战中没有一人损伤,这种战斗力实在不能不让张晟惊讶。要知道,与陈诺对战的可是西凉骑,不是豆腐渣,也不是像他们这样的山贼。而让关东诸侯闻风丧胆的西凉骑,在陈诺等骑面前居然是如此不堪,有此厉害人物焉能不让他张晟折服?
看到张晟下马拜服,陈诺也看的出来,他‘立威’奏效了,张晟是真心的服了他,这支人马可以用了。
他一把将血淋淋的长枪丢到他人手上,自己也是跟着跳下马来,一把虚托起张晟,笑道:“张晟兄何必这么客气?不过听张晟兄你这么一说,本将军想到一事,倒是要张晟兄你帮个忙了。”
张晟微微一愣,拱手道:“将军尽管吩咐来!”
陈诺一点头:“是这样的,你也看到了,这胡赤儿的西凉人马已经扩散范围搜查到了这里了,看来我们再走下去就有危险了。当然,张晟兄你这次来是受到王故的邀请,所有也不必担心这些。只是,我们这次来几乎带来了虎头寨的所有人马,加起来也足足有三五百人,而简简单单的一个‘观礼’自然是不需带这么多人来的,这要是让王故知道,不但不放行,只怕还要起疑心,怀疑我等将会对他图谋不轨。呵呵,张晟兄,我说这些,你可明白我的意思?”
张晟听来,眼睛一转,一点头:“这简单!”
回过身来,叫道:“张四、王五,这次本头领随同陈将军去天王寨只需留下二三十个精壮的汉子跟着就行了,至于其他的,你们带着,走山路,悄悄跟来。记住,不要让西凉侦骑给发现了,可明白?”
张晟吩咐完,又即向陈诺垂询:“陈将军,你看这样安排可好?”
陈诺一点头:“正是要这样。不过,还要麻烦他们跟紧一些,等到了天王寨三五里时候便需悄悄的驻扎起来,不可让人发现。而且,等到我等发出了信号,这些人都得快速赶过来增援才是,莫要误了时机。”
张晟点头,又对张四、王五喝道:“可曾明白?”
“明白明白!”
张四、王五点头应承着,也立即下去准备了。陈诺想了想,看到身后的米莱,又即犯难了。本来,米莱一个弱女子,没有什么本事,不能保护自己,这次行动是不准备带她来的。只奈何她死活要跟着,不愿意留在虎头寨,陈诺也没有办法,这才将她带了来。只是,眼看着离天王寨近了,他可不想带着她上天王寨冒险,只得手招她来,想让她跟随着张四、王五一伙。只米莱听来,就是不肯,摸着嘴巴上的一撇小胡子,说道:“将军你担心我是女儿身,那我就女扮男装,你看,我现在这个样子谁还认得出来?将军,你就带我去嘛,带我去嘛……”
米莱说着,伸手拉着陈诺臂膀,害得陈诺好不尴尬,便是旁边张晟看见也是吃吃一笑,然后装模作样的转过身去,装作没有看见。倒是旁边祝融青衣看来,眼睛悄然的瞪了起来。只她正欲上前呵斥,替陈诺解围,不想这时一声‘将军’打断了她的想法。
“嗯?”
陈诺闻‘将军’而转身,趁机脱离米莱的纠缠,走过去问道:“怎么回事?”
“将军,这伙人十几个差不多都死了,只有这个,这个还是有气的……”
那个唯一活着的,正是身中两箭的‘高大哥’。先前一战,他眼看着他的人都被西凉骑给杀绝了,他是悲愤欲死。等到陈诺领了人马杀到,围攻他的骑兵也都不自觉的撤走了。而他,死里逃生后,浑身一疲软,也就一个囫囵倒在了血泊了。只他意志还算是顽强的,在陈诺人马清理战场搬动尸体时他也即醒了过来。
他此时躺在地上,听到所有人都死了,不由的浑身一个哆嗦,热泪盈眶。
事情到了这一步,他不由得不对自己开始了反省。想来,若非是他因为被人惊扰到了猎物,因此心里有了气,又被他人给怂恿,也断然做不出先前那种糊涂事来。想来,当时他忍一忍就好了,忍住不杀那个过路的西凉骑,也断然不会发生接下来的事情。而这一系列的事情,不过是因为一只小小的獐子,从而引发了这一血案,想来还真是不可思议。可惜所有人都死了,只有他一个活了下来。而他,宁愿是所有人都活了下来,只他一个去死。
“喂水,救活他!”
陈诺也没有多看那人,只是转过身来,向米莱说道:“你若要去天王寨,那就跟我去吧!”
“好啊好啊,将军真好,我就知道将军你是不舍得丢下米莱不管的。”
“天王寨?”
‘高大哥’迷糊之中,仍是清楚的听到了‘天王寨’三字。然而,他的脑子仍是处于一片混沌之中,根本也没有来得及去多想。这时,就见一士兵虎步上前,拔出一个水袋,手枕着他脑袋给他嘴巴里倒了几口水。‘高大哥’贪婪的连连
张口吸吞着,几口水下肚虽然不顶事儿,但好歹能够为体内先前流失的鲜血补充一点儿的水分,不至于虚脱。
“谢谢!”
‘高大哥’睁开眼来,发觉眼角处好像是湿的。那是被血给涂污的,说不定还是他的那些好友的血。那些随他而来的人就横尸在他身边,让他看来不觉的触目惊心,他此时想要痛扁自己的心都有。不过片刻间,他的脑袋也已经清楚过来。他记起了临倒下的那一刻,有一枪从他前胸刺来,他当时几乎是无力抵挡了,准备受死。然而,这一枪却被一杆铁枪从旁击打,救了他一命。
“铁枪,铁枪!”
‘高大哥’左右寻找着,眼睛看到陈诺,只见陈诺手中枪正是一把铁枪,跟他记忆中的那杆一模一样。且,那个救他人的面貌他也已经记起来了,就是他!他心里一喜,也不知是哪里来的一股子力气,一下起清明过来,将身坐起。他的脑子,又回旋着刚才他们口里的‘天王寨’,也立即是想到了先前密函中所见之字:
赤儿,见字即杀白骑!(前面‘百骑’是笔误,正确是‘白骑’)
白骑,张白骑!张白骑乃天王寨的人,胡赤儿又怎么会在天王寨!天王寨一定是出事了。刚才听说他们好像要去‘天王寨’,这如何使得?他猛然站起身来,向着陈诺那边奔去,连叫道:“恩公,恩公!天王寨去不得!”
“擦!”“擦!”“擦!”……
任谁也没有想到,刚才那个明明快要死透的人,喝了两口水,此时居然是爬起来就走,而且还胆敢往陈诺这边闯。而陈诺所带来的亲卫们也即察觉,赶紧是拔刀格路,呵斥连连:“快回去!”
“嗯?”
陈诺正跟张四、王五等交代一些事情,突然看到一个血人往他这边闯来,也是一愣。单看那血人,浑身上下多处创口,甚至负有箭伤,像他伤成这样居然看起来跟没人事儿一般,也的确让陈诺震撼。陈诺向来是佩服他这样好汉,看他过来,就要撞到刀刃上了,赶紧呵斥亲卫不许伤人,又即喝令军医来给他料理箭创。
想来,陈诺此来长安路途遥远,除了精选亲卫以保护安全,随行军医自然是少不了的。只是,那‘高大哥’心里急着‘天王寨’的事情,根本就没有心情去理会其他,只说道:“些许小伤算不了什么,恩公不必担心。倒是顺刚才无意间听恩公说起‘天王寨’一事,好像你们是要去天王寨,不知顺是不是听错了?”
陈诺尚未开口,倒是旁边张晟急了,叫道:“你都听了些什么?陈将军,这人看来是留不得了!”
他们这次所谋事大,的确不容马虎,也怪不得张晟会如此谨慎,便是陈诺听来也不觉心里一紧。只他看了这人一眼,见他神色不改,毫无慌张,也即释然。他伸手拦住张晟,劝慰了他两句,便即看向说话那人:“壮士不需这么客气,我们对付西凉骑不过是巧遇耳,也算不得什么。至于‘恩公’,实在不敢当。鄙人陈诺,草字然之,不知兄弟如何称呼?”
“陈诺?陈诺……”
那人一听,先还是不在意,随即眼睛一亮,抱拳道:“啊,敢问将军可就是河北上.将陈诺?”得到肯定,当即是纳头拜道,“原来恩公,咳,原来将军就是那个在偃师斩杀西凉三将的陈诺陈然之!鄙人高顺,失礼了!”
“高顺?”
陈诺心里一动,注视了他一眼。也没有立即伸手去扶,突然嚯的一声,伸出一只钵大的拳头,望着高顺胸口砸来。异变突起,左右皆是惊呼出声。要知道,他们刚才还是好好说着话,陈诺这一突然出手,那实在是太过突兀了。便是那个张晟看见,牛眼一起,啧的一声,也不知是惊讶还是高兴,跟着嘻的一声,退了两步。
看来,是有好戏看了。
而与陈诺对面的高顺,在遽然面对陈诺这一拳头时,那是身子一紧,本能的往后一躲。只是陈诺并没有放过他,接着又是起手一掌,眼看着就要一掌将他胸口拍得结实。面对这一掌,高顺是眉头一起,随即想到陈诺毕竟是救了他一命,若他还他一掌,只怕不妥。然而,看陈诺神色并非有歹意,难道他这一掌……
“啪!”
下一刻,高顺伸出手来,硬接下了陈诺一掌。而陈诺一击后,手上一麻,手臂传来一阵痛感,轻嘘一声连退了两步。陈诺身后祝融青衣看见,娇叱一声:“大胆狂徒!”就要飞出银链来打高顺,但被陈诺及时呵斥回去。陈诺一挥袖,连连笑道:“无妨无妨!”又盯着高顺看了两眼,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嗯!不错,在如此重伤的情况下,居然还能吃下我这一掌,看来你就是高顺没错!怎么样,高顺,你可愿意从军,从此跟在本将军身边?”
高顺看着陈诺,有点不理解了,什么叫‘你就是高顺没错’,难道我什么时候不是‘高顺’了?不过,他听陈诺后面那句话,也即全身一震:“他说,他说他要让我从此跟着他,这……这是真的吗?堂堂河北将军会看得起我这小小山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