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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别部大司马     争霸三国txt下载     争霸三国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四八章:埋骨尸乡

    “将军,前方就是阳渠水!”

    “是吗,阳渠水到了?”

    陈诺张耳去听,阳渠水流动的声响如同脉搏的搏动,已然清晰可闻。www.uu234.cc“哗哗哗”,水在不停在流淌着,未曾间隙。前方黑漆漆一片,他什么也看不清,也唯有静下来,去听,才能听得一二。陈诺嘿然一笑,一旦过了阳渠水,那么他们今晚的目标也就不远了。他这一路走来,小心谨慎,不但没有让人打亮火把,且还故意绕行到偏僻之处行进。他也相信,他这么做绝对不是多余。

    反正他们也不急着赶路,加上所部差不多都是步兵,有没有火把也是一个样。黑夜嘛,只要多呆会,等眼睛习惯了这种没有光线的光线,自然也就看得清了,也没有多大的不方便。

    陈诺,立于马背之上,说道:“传令,部队暂时停止前进!让朱灵将军来见我!”

    “诺!”

    令兵下去没有多久,那边一骑绕了上来,拱手见过礼:“不知将军找末将有何吩咐?”

    陈诺看了朱灵一眼,问道:“文博不需多礼。对了,早先我让你准备的,你可曾有准备好?”

    原来是这事!朱灵赶紧拱手说道:“将军放心,已按照将军吩咐,千数人马已全数点齐,随时待命!”

    陈诺一点头:“那好,本将军命令你部,现在、即刻、马上,立即领着这支人马重转回去,且沿路打亮火把,动静越大越好,直奔洛阳西南向,可曾明白?”

    “……是!”

    朱灵刚刚领了命令,又蹙眉道:“可是,将军此是何意?想贼人正从东面偃师方向而来,将军你所部人马又不多,陈兵尸乡已经很是紧张了,若此时再分兵,似乎不妥。”

    “嗯?文博你也这么想吗?”

    陈诺就知道他会有此疑问,罢了,也就跟他说了:“这样吧,我老实告诉你,尸乡这边你不用担心,我担心的是贼人不来。虽然有典君亲自出马,并带去了我的亲笔信,但我就怕张济这小子突然看到尸乡地形,又胆怯不敢前进了,势必坏了我的大事。没办法啊,为了能够取信于他,我不得不再次加重砝码,让他不得不信,或者是让他见利忘义,不再有任何犹豫。而只要他听闻洛阳西南方向突然出现了这么一支兵马,你以为他会怎么想?对!他肯定以为我军将从伊阙关逃走,所以他也就再无顾及,一路杀奔而来。嘿嘿,到时我只需守在尸乡,给他个措手不及,任他千军万马,也必撅他个‘上.将军’!所以多出这一千人不是多,少也不是少,文博可明白?”

    朱灵听陈诺如此一说,也即明白过来。

    “可是……既然我这一千能够走脱,那将军何不来个将计就计,趁贼兵迷糊之际,将全数人马都往伊阙关赶去,不与贼兵相接,岂不是省得许多事么?”

    “……”

    陈诺轻轻一叹,立即闭口。

    还是老问题,伊阙关这条路线他不是没有想过,且以他三千人马多为步兵的优点,也不怕走山路绕行至阳城。但他之所以选择偃师这条路,自然是因为他在按部就班的执行着‘杀龙’大计。他怕的是这些人不来,还哪里有躲的道理?

    当然,他身为主帅为了稳定军心,自然不能将这个计划一下子告诉他们,就算是朱灵等将也不行,若让他们知道他是在拿着三千人马来搅动陈留、颍川的万计西凉守军,那对于他们来说,岂不是在开玩笑?到时别说布局了,只怕未战已自胆怯了三分,还何谈驱使他们,继续着大计呢?

    更何况,如果按照他这个计划行事,若他带着人马就这么走了,那么将置后方的潘璋与典韦于何地?难道就这样弃他们于不顾了吗?是何其之歹毒也!当然,他也明白朱灵这是无心之语,倒也谈不上‘歹毒’。

    陈诺不想解释,只得缄口,不语。

    而朱灵,在抬头间,突然看到陈诺眼睛里射出的那道凌厉的目光,也一下子反应过来。也忽然意识到自己这句的‘过失’了,实在是太过莽撞!而陈诺不接口,则是在保全他的面子。

    朱灵想到这里,暗道惭愧,不再多说半个字,赶紧应诺一声,调转马头,就要下去办事。

    “报!”

    从后方赶来一骑马,远远落下,向陈诺叩拜道:“报!将军,洛阳城南为我军所监视的那伙村民突然消失,失去踪迹!”

    “消失!”

    陈诺哼然一笑,他临走前刻意让典韦派人监视的红衣女子以及那些村中人,居然会在众目睽睽的监视之下消失了,这什么鬼?陈诺冷笑一声,尚未开口,又有一骑侦骑奔至,向陈诺禀报:“报!将军,洛阳西南方向突然出现一支千人部队!”

    “千人部队?西南方向?”

    陈诺嘿然一笑,望了朱灵一眼,招手让朱灵先不要着急走,他问那侦骑:“可曾辨别清楚是某支人马?”

    侦骑摇了摇头:“没有旗号!”

    陈诺眼睛眯起,又

    问:“确定是往洛阳西南方向去了?”

    “是!”

    听到侦骑的回答,陈诺眼睛连连转动。这可奇了怪了,这城内的村民突然消失,接着在洛阳西南方向又出现了一支千人且无旗号的部队,确实有点意思了。不过,这支部队的出现,倒是很是时候。不管他是不是要往伊阙关而去,都足以起到诱敌的作用,那么也就行了。有了这支人马的突然出现,倒是省了他再分兵行动了。

    对这两个侦骑,第一个,让他继续查探,找出‘消失’的村中人。第二个,吩咐他继续跟踪那支人马,随时汇报情况。将这两个侦骑打发走,陈诺看了朱灵一眼,拍了拍他的肩膀。朱灵知道,有这支突然出现的人马,他是不用再去了,行动也相应取消。

    “走吧!”

    “出发!”

    陈诺一声令下,大军再次开拔。

    渡过阳渠水,不远处也就是尸乡郊外了。这里,绵绵数里都是险要的山势,青草埋没处,即为藏身之所。寂寂的黑夜下,窜走的人头,也终于是停了下来。他们找到了各自的绝佳地点,静候着贼人的人马入彀。

    黑夜里,陈诺回望了一眼尸乡,轻叹一口气。

    路过尸乡时,他能看到村庄上地基犹在,甚至还有些房屋没有完全倒塌,留下了那些昔日的痕迹。可惜的是,已经不闻犬吠,不闻鸡鸣,更别说人影了。荒野外,马行得得,不想脚下蹄铁踩到了一块枯骨,将之带起,差点将陈诺掀下马背。左右将士一见,就要拿这枯骨出气,将之大卸八块。看着这埋没于青草下被无意间带出的一堆枯骨,陈诺不忍,呵斥,并令部下挖坑埋了。

    白骨露於野,千里无鸡鸣。

    生民百余一,念之断人肠!

    陈诺为当时情景所触动,也一下子联想起了曹操的《蒿里行》,焉能忍心不见?在如今乱世,若连自己性命也无法保全,那也唯有落得弃尸荒野的地步了。所以,除了同情,陈诺更是在以此激励自己,不管路有多难走,既然走上了,那就决不能退缩!

    “将军!你听!”

    “轰轰轰!”

    如雷般的震颤声,遥遥的传了过来,大地在晃动,抨击着人心。陈诺从‘悲悯’之中醒悟过来,抬头望去,只见东方天际,一支支绵延的火把燃烧着,如一条巨龙,望着他们这边坚定的游了过来。

    来了,张济他终于是来了!

    陈诺眼睛余光游弋着,望向头上的穹顶。穹顶漆黑一片,这是黎明前最黑暗的一段时间。这段时间过去,天也就会亮了。

    他安排潘璋,安排典韦,用尽一切心智,就是为了这一刻的行动!

    “将军,贼兵距我不足三里!”

    “将军,两里了!”

    “将军,只有一里了!”

    “将军,贼人已经进入我军伏击圈,快到这里来了!”

    “将军……”

    “不用废话了,给老子杀!”

    “嚓!”陈诺佩刀拔出,漆黑的夜里,突然寒芒一闪。

    ……

    张济抬起头来,眼角余光惊愕的向着山道这边扫来,吓出了一身冷汗。他的胸口狂跳着,霎时间好像觉悟到了什么!

    “快速通过!”

    再往前走一段,也许这段难走的路也就走过去了,那么任他千军万马也可轻易闯过去。可惜,陈诺没有给他机会。陈诺手中的刀芒一闪,片时间大石乱下,羽箭梭梭梭的交射,很快也就将前面的山道给堵住了。

    大军乱了,张济愤怒了,胆颤了。

    阴谋,这是阴谋!

    他不相信陈诺会在尸乡‘恭迎’他,所以他来了。然而,当他认为不可能时,陈诺确实是在这里等他。所以,要硬是塞给他一个‘阴谋’罪,又未免是冤枉了他。可若不是他这么一说,又怎会让他坚信陈诺不安好心,从而心理逆反,偏偏要来亲自证实呢?而且,那说好的伊阙关呢?为什么陈诺没有走伊阙关,却把人马都摆在了这里?

    噗,一篷鲜血溅到了他的脸上,冰冷滑腻。

    他突然仰起头来,哈哈一声大笑。原来,陈诺,是他太过小看了他!没有什么伊阙关,那是陈诺在故布疑兵,故意让他放心追来。也没有什么‘恭候’之说,那简直是个笑话,因为从来待客之道绝不是陈诺这样做的!陈诺,这个恶魔,在将我三千骑兵耍弄了一圈后,继续‘诱敌深入’,让我片刻得不到休息,就是要把我引到这里来,然后一口气将我吞了!

    尸乡!当真是个好地方!难道是我张济埋尸之乡?

    张济挥着刀子,怒不可遏的狂砍着,击打那些流窜的飞矢。在几番冲刺下来,知道前面的道路已经不可能冲过去了,张济只好命令人马往回折退。但这狭窄的地方,如何容得下转身的余地,很快,骑兵乱做一堆。这些骑兵本来就是身体疲惫、饥饿,又突然遇到伏兵,早已是失去了抵抗的力气,也只是

    拼命的躲逃着,却限于艰难的处境,一时无法逃窜。

    惨呼声连连,火把丢了一地,马嘶人昂,山下面无异于人间地狱。

    看着人马一个个倒下去,张济也是疯了,前进不得,后退不及,他也只能是指挥人马往着斜刺里冲去。尸乡虽然险峻,但碍于多为平原地带,山势本来不高,且还有许多缓冲地带,张济带着人马这一杀上,上面的也不便继续窝着,纷纷拔刀挥枪,迎着张济的人马杀了上去。

    黎明前的黑夜本来就不长,天色应约渐渐放亮了。

    山道两旁,尸体堆积如山,不论是马尸还是人骸。清晨凉风袭袭吹来,不闻清新,方圆十数里,却是带着一股浓浓的血腥气。这种气息能让人闻之作呕,也能令人闻之振奋。

    朱灵长枪一出,有如游蛇一般直奔张济而来。

    张济浑身浴血,手上的大刀砍缺了,摘取鞍旁放着的那支铁枪,呼啦展开,片刻挑杀了身旁四五个小兵。身处沙场之上,张济也已经浑然忘了疲惫,饥渴,却是一心的杀敌,头都未曾抬过。猛然间,只闻耳畔风声乍起,直奔面门,来势霸道凌厉。张济手中铁枪不曾停歇,枪.刺一人,起手处,接着将其往前横扫。当!啪!堪堪将来枪打歪!

    本以为,他这枪出,对方也必被其浑厚的力道给震走,不敢再轻易冒犯。殊不知,对手在惊愕片刻后,并没有放弃,接着又跟着手起一枪。噗!一枪当胸命中!张济或者是因为流血过多,人也迟钝了,居然没有算到他一枪之后还有一枪。

    “哼!”

    张济抬起头来,虎目怒视着眼前这人,手中长枪同时如风乱舞,狂砸过去。

    张济满脸是血,几乎看不到眼睛了,但从他喉咙里唤出的怒气,还有他‘血色’后面射出的那道凌厉的目光,让朱灵片刻感受到张济这家伙的霸道之处了。这个血人,没想到在中了他一枪后,反而看起来更加的不可一世起来。眼看对方一枪狂砸而来,朱灵不敢大意,虎吼一声,仓促迎击。但没有坚持住十个回合,便被张济一枪啪的挑中,大腿上着了他一枪。

    “嗯!”

    朱灵闷哼一声,低头去看,大腿上血流如注,显然是伤得不轻。他暴跳如雷,怒不可遏。他自诩身手了得,除了一个典韦,轻易不把他人放在眼里。而如今,他居然会被此人给伤了,如何咽得下这口恶气,顿时是雷吼连连,举枪狂砸。

    枪王张绣好歹是张济的侄儿,张济手中一杆枪自然也不弱,只他一夜奔袭下来,此时又是劳累过度,身体吃不消,某些反应能力也就落后了,片刻间就被朱灵杀得有点仓促不暇了。那朱灵,一旦火起,也根本不顾其他,一路狂杀下来,把个张济杀得气喘吁吁,光在他手上就落了好几处枪伤。张济恼怒着,却奈何不了朱灵,且处处落了下风,眼看再打下去只怕性命就要丢在这里了,心里自然是慌了下来。

    而他身边,先还不觉得,这时,恍然看见,已经倒下去一大片了,此刻还能喘气的没有几个了。

    张济大骇,难道今天就要将小命丢在这里了?

    “去你的!”

    张济虚晃一枪,摆脱朱灵,提着马,呼喝一声,带着众人往后便去。那朱灵突然失去了对手,自然心里不甘,也不管其他,拍着马将身来追。只他跑得太猛了,后面跟不上,而张济身后的亲卫在眼见情况紧急之下,也不得不赶紧兜转马头,往后拦住了朱灵,使得张济从容脱身。那张济再也不敢逗留,带着余下的人马拼命往偃师方向赶去。

    张济人马虽然损失过半,但他所部毕竟都是骑兵,跑起路来也很容易。而从后追上来的朱灵等人,就算想要追,也已是慢了半拍。眼看着张济就要逃远,朱灵是扯马狂奔,一路挥枪大骂着张济小子。张济自不理他,逃命要紧了,不管今天损失若何,先回了偃师再说。他俯身马背之上,转头去看身后,身后,留下了一地的死尸。这一战,可谓是损失惨重。

    他轻叹一声,闭上眼,没奈何,先走吧。

    张济调过头来,正欲拍马向前,不想,前方密林处,突然传来一阵轰隆隆的马蹄之声。这声响,如催命鼓一般,差点让张济吓得栽下马背:“快走!”

    “贼将哪里去,潘璋来也!”

    潘璋的突然出现,让张济惊悸不已,心里大骇:“这,这难道就是昨天消失的那伙人马?陈诺,果然是诚不我欺也,他们终于是在我走之后出现在了我的后方了!”张济苦笑一声,没奈何了,到此境地硬着头皮也只能是拼命冲杀了!不过,这些人好像并没有传说中的数千人啊,怎么杀来杀去也不过区区数百!这,又是怎么回事?真真假假假假真真,难道陈诺这次才是真的‘骗’了我?

    远方,潘璋人马及时的出现让陈诺松了一口气。但同时,他心里狐疑着,潘璋从远路都赶了过来,典韦应该比他们先到才是。可典韦呢?典韦一行人怎么还没有出现呢?

第四九章:愤怒的拳头

    “将军,你看!”

    典韦一行人火烧偃师粮草,接着又奉命设计将书信交到张济手中,眼看张济中了计,一行三千骑往前去了没了踪影,他们方才从黑暗的密林里走了出来。UU小说轰隆隆的马蹄声渐渐不可闻,典韦如释负重,心里畅快莫名。他拍拍手,想要找两支火把引路,只是转身一看,傻眼了。先前燃着的那堆篝火已然被铁蹄所过踏为碎片,星火散落一地,差不多都已熄灭了。典韦正无可奈何时,倒是旁边有一人捡起一根粗枝,迎风舞动,重新将火燃了起来。

    火光再次出现,照亮了众人,那旁人之人也就赶紧弄了几根干柴,将火接上,免得半途烧没了。这一行人借着这些传递的火光,沿着小道继续前进。只是,在此之前,典韦也已经问过向导,知道这小道的旁边还有一条山路,从此地到尸乡的路程倒是省了一半,相信就算是张济等人骑马,他们也相差不了多久就能赶到。

    只是这条山路说起来简单,找起来可着实不易,找了许久,典韦等人才总算是摸到了路径。他们一行往里走去,就这样,也不知走了多久,前人开的路还在,只是七拐八拐,就是看不到头,众人心里也慌了,不会是走错路了吧?典韦当然不希望出现这样的状况,本来寻找山路就是想尽快赶到尸乡与主公陈诺会合的,要是真如他们所说的走错了路,那可就麻烦了。

    正是典韦等烦闷的时候,有人看到,那漆黑幽静的密林深处,突然传来了一支支火光,且多得如星星闪烁。那人赶紧喊了出声,也把典韦等人的注意力吸引了过去。

    “呼!”

    紧张,空气遽然凝固。

    典韦看到,也是倒吸了一口凉气。

    从这些星星之火里不难判断,来的人绝不下于三五十之数,且可能更多。这本来没有什么,可以看成是山里猎户。只是,猎户狩猎,哪里有这么多人全体出动的道理?且看他们是火把高举,只怕人没到野兽也早已跑没了。若非猎户,那么他们何以出现在此?

    他们刚刚从张济的眼皮子底下逃生,此时又突然遭遇这么一群不明来历者,心里自然不免惶惶起来。

    而观着架势,这火光是有往这边跑来的势头啊!

    “救~命!”

    这救命声好像是被山谷所断,先是细不可闻,而一旦走过山谷,声音接着一荡,立即清晰的传入他们每个人的耳朵里面。典韦先前看到火光尚远,准备趁这伙不明人追上来之前熄灭火把,然后借着黑色掩护,从容走脱。可这声‘救命’突然来得这么仓促,这么急,分明他们之间的距离实则不远了,此时想走已经不及了。

    “救命!”

    这声清晰可闻了,虽嘶哑,却是腥甜,是个女人的声音。

    “将军,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他们此时的踪迹已被这伙不明者发现,虽然不知道这伙人会如何处理,但怕就怕这伙人是官兵,那就麻烦了。所以目下想走已经是不及了,且还有人有难,焉能置之不理?

    典韦回身命令:“熄灭火把,本将军断后,尔等快走!”

    典韦命令下去,也根本不去理会众人,身躯如猛虎出山,循着声音方向冲了过去。黑夜下,密林里,虽然视线受到阻碍,但典韦的听力却是很好,循着声音方向,很快就冲到了声音的源头。是个单薄的女子。这个单薄的女子也正是因为看到了典韦等人所打的火把,如汪洋中溺水的人儿所抓住的那根稻草,正拼命的迎着典韦跑来。

    眼看就要近了,但随之紧紧撵在那女子身后的火把突然近了来,看到典韦的举动,立即是粗猛的大喝起来,挥动着手中的木棍,还有些明晃晃的家伙向着典韦招呼过来。虽然典韦与那女子之间相距不了多少距离,但也正是因为这么一点距离,而让她身后追上来的那些汉子如猛虎一般的拼命冲了上来,他们挥舞着火把,朝着典韦前后夹攻过来,将他二人隔断了。

    “啊!”

    典韦不及挽住那女子,女子早为一人所抓,拼命的往回拉。

    既然与这伙不明来历者狭路相逢,不管是为了拖住这些人,好让自己的兄弟顺利逃走也好,还是为了救出这个女子,典韦既然已经出手,自然没有再退的道理。这些人既然不问清楚就对他动手动脚,那么他也不客气了。哗啦一声,他操起旁边一根粗木,手臂一张,抡了个圆,噼噼啪啪就有三五人火把被打飞,棍棒被打落,哎哟哟的滚在地上。

    典韦虽然是解决了眼前的几个,但奈何后面又有许多人接着扑了上来,迎着典韦就是一顿没头没脑的乱砸。别说典韦臀部负伤,就算是完好无损,但他毕竟是双拳难敌四手,被这左右棍棒夹击,终于是慌了手脚。啪,手中的粗木被一顿杂乱的枪棍所折断,只剩了半截在手。典韦看了一眼手中的木棍,脸上黑气紫涨,看来他们是要逼他今晚第二次出戟了。

    一对铁戟负在后背,典韦是轻易不出手的。因为,一旦出手,也必见血!本来,他与这些人无仇无怨,且看

    他们都非官兵打扮,有意只是教训教训他们,将良女救出也就是了。可如今看来,是不能不使出杀手锏了!

    “将军勿急,我等来助将军了!”

    啪啪啪,从典韦身后出来八.九个黑衣人,他们舞着刀剑,成半圆形拱卫而出,片时抵住了这些不明者的攻击。典韦拼了命阻挡住这些人就是为了好让小伙伴从容逃走,如今眼见他们去而复返,怎能不生气?但他也知道,这些人都是他一路带过来的,要让他们弃他不管就这么走了,又不是这些人的个性了。

    “将军,救那小姑娘要紧,这边我们替将军顶着!”

    差点忘了!典韦半截粗木在手,砸倒一人,从他身上踩了过去,往着前面,如猿猴一般的跳跃着。那个被他们抓走的女子,正有五六人挟持着,往后山那边死命的拖去。那女子不停的叫唤着救命,催人心魄。典韦急了,一路疯狂跳跃,迎上那些噼噼啪啪的棍棒,打在他身体上下,却浑然不觉。

    吼!

    有三人拦住去路,典韦一拳横扫,噗噗噗,三人立即被打趴在地,半天爬不起来。那典韦,胸前的衣襟在混乱中或被木棍或为荆棘所绞,已然碎裂出一道道凌厉的口子,他走动起来,风往胸襟里猛灌着,如有一只手在其中翻云覆雨的搅动,呼啦啦扯着。而他整个人,跳跃如猛虎,所挡着无一合而倒。那些想从旁边过来拦阻的厮杀汉,在突然面对典韦一副凶煞的神情时,早已是吓得两腿发软,没打就将路给让开了。

    “不要过来!”

    前面拦路的都被击退,这五六名挟持者,不得不三个两个的出动,结果都被典韦打倒在地。现在仅剩的一个也在典韦一只拳头下,吓昏了过去。“姑娘……”威胁都解决了,典韦触及女子下滑的身躯,正欲拉她起来。不想,黑夜之下没有看得仔细,前面已经没有路了,他这一脚踩空,整个身躯跟着急速的往下坠落……

    ……

    “啊!”

    典韦再次醒来,东方天际已经吐白,黑暗消失了。他摸着脑袋,眼睛一闭,恍然记起了昨晚那临空一脚的一幕。他掉下来之前,好像还连带着一位小姑娘一起坠了下去。典韦睁开眼来,慌乱的想要去寻那个女子,不想身子刚刚一动,就被一只纤细的小手给按住。

    “壮士,你醒了?”

    吐气如兰。典韦这才看清,此刻身处一座茅草屋内的榻上。榻下的被子很是单薄,都能贴切的感觉到身下木板拼凑得很是不用心,都咯人的慌。他想换个姿势,这才发现原来自己一直是俯身在塌的。在一个女人面前弓着屁股,趴在榻上,这像什么话啊?典韦惊呼一声,就要将身起来。突然,后项处一片灼热,屁股上接着挨了一巴掌,传来那女子埋怨责备的口语。

    “看你这人,屁股都成这样了,还不给我老实趴着,动它作甚!”

    那只拍打他屁股的小手儿,接着抹油似的在他屁股上轻轻揉.搓着,一圈,两圈……

    典韦昨晚为了行动方便,外身除了罩了一身短袍子,身下且还穿了件连裆裤。甚至为了止住屁股上的伤口,他还撕了前身衣袍,将其绑在腰.臀之间。刚才不觉得,此时被这只下手儿扶上去,臀部顿时如春风吹水,涟漪四起,梭梭梭,立即感到了一股寒气。典韦瞥眼去看,绑着臀部的衣料不见了,且后袍被人撩起,连裆裤脱去一半,两只古铜色的臀.瓣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怪不得这么冷呢!

    典韦自打记事起,就从没将屁股这么光明正大的露出来,且还是给一个陌生的女人看,如何不气?立即是两眼圆起,差点气晕过去。

    “啪!”

    一声雨打芭蕉,小手掌再次落下,典韦扭动的身躯被那女子另一只手按住,没好气的叫道:“你这汉子,再乱动,看我不打你!”

    “……”

    典韦咬牙,怒目,他长这么大,从来都是他欺负别人,何曾被人今日这般如此折辱过?奈何明知是折辱,一时却有不好轻易伤她。要他杀人容易,可多半杀的都是男人,女人还是没有过。且听她这架势,分明是打他有理了。典韦不服,嚷嚷道:“姑娘,你再乱来,可别怪我不客气了!”

    典韦怒从心起,索性举起脸盆大的拳头来,作势要打。

    “哼!别以为只有你们男人有拳头,本姑娘也有!”

    那只黝黑,且有些伤口的拳头旁边,忽然又多了一只嫩白如雪,小巧玲珑的拳头。拳头靠了过来,有誓欲一决高下的架势。

    两只拳头,一个这般黑,一个那般白,且都是握得紧紧的,愤怒相对,谁也不让谁,倒有点较劲的架势了。

    典韦举出的那只拳头,被旁边的那只细小的拳头紧紧的挨着,缓缓的摩擦着,麻麻的,酥酥的,一种古怪的感觉直往他手臂间传来,霎时间遍及五脏,而及六腑。典韦举着的拳头,忽然颤抖起来,缩了回去。

    “咦!看你是怕了我了?”

    女子笑嘻嘻的收回了拳头,眼睛往典韦臀部一扫,那本来

    就被伤口逮及的臀部,又因为她刚才不知轻重的一巴掌给打出了红红的五指掌印,显得格外突兀。女子吐了吐舌头,好似怕他发现似的,赶紧用手搓着,想要把那条掌印搓没似的。

    典韦眉头轻轻一颤,身子抖动着,趁着话能说清楚之前,赶紧问道:“姑娘,是你救了我?对了,你救我时,可还曾见到一个跟你年纪相仿的女子?”

    女子小手缩回,轻咦一声,反问:“女子?什么女子,我不就是女的吗,你难道看不出来?”

    她那柳叶的眉毛,小巧的嘴巴,仿佛都能说话似的,极其活泼的在典韦面前跳动起来,逼得典韦不敢直视。

    “我是说,姑娘可曾看到一个与你年纪相仿的女子?”

    典韦脑子一时间迷糊了,只是想着昨晚那个被他连累着带下山的女子此刻是不是安全了,却全没有理会到女子话里的意思。典韦这次问得急了,女子吐着舌头,说道:“我不都说了嘛,那个女子就是我呀!你为什么不信,还要再问?哼!你可别动,我现在正为你包扎伤口呢!”

    女子说着,拾起一块布片,沾了些水,回头看了典韦一眼,见典韦没有反对,她也就放下心来。她举起手中这块沾水的布片,照着典韦的臀部,轻轻的,轻轻的按捺下去,为典韦擦洗着伤口。

    “嗯!”

    虽然女子小手行动起来很是轻柔了,但毕竟血肉连心,一旦不小心被她碰触到伤口,典韦仍是忍也忍不住轻轻哼了一声,头额上汗珠连连。

    女子停下手来,仔细看了典韦一眼,说道:“现在知道疼啦,早知道现在会这样,当初又何必乱来呢?”

    “什么?”

    典韦听不懂她说什么,回头看了她一眼。只见女子举了个托盘过来,往他面前伸来。典韦不及再问,鼻子里传来一股血腥,瞥眼看向她手中粗糙的盘子,却只见盘内放了一块带血的肉。据目测,这块肉少说也有个一二两的样子。典韦看到这块血淋淋的肉块,眼睛没有退缩,肚子里倒是咕咕的叫了起来。这也难怪,他食量大,此时也不知是什么时候了,肚子早饿了,看到盘中肉,喉咙里不觉的跟着生津。

    “你这莽汉子,别告诉我你是饿了?想吃了它?”

    “……如果姑娘你不介意的话,我想……”

    “我不介意。”

    不介意就好,典韦连忙伸出手来,将那块肉抓到了嘴边。别说是如今乱世了,就是在家乡,他常常是山中射杀猛禽,下山饿了,来不及烧烤烹饪,就将活物生吞活剥了。对于这种生吞的感觉,他反正已经很是熟门熟路了,也不觉得没有什么不妥。

    “可是,如果我告诉你这是你屁股上掉下的肉,你还……还吃呀!”

    小姑娘是吞了吞口水,艰难的把接下来的三个字也给说完整了。

    “既然是我身上掉下的肉,那更要吃了。父精.母血,焉能弃之!”

    典韦一口吞下,嘴角边还带着血。现在想来,昨晚从城上那一跌,当时不觉得,现在回想起来,这伤口很可能是被城下的铁蒺藜之类给弄伤的,后又加上没有处理得及时,以至这块肉连皮掉落,也难怪,他昨晚臀部会流了那么多的血。不过,思及偃师城放火之事,他也徒然想起主公陈诺来。

    “不好!”

    典韦匆忙起身,也不管伤口有没有处理好,立即是跳下榻来,端起连裆裤,扯好衣襟,抓起榻边放着的那对铁戟,拎起来匆匆往外就走。他一面走着,还不忘一面回头说道:“姑娘,你今日救了我,我将来定然找机会报答。若你有什么事,尽快到偃师来找我,我叫典韦!”

    典韦走出茅草屋,却发现那个女子连一句话也没有回他。他轻咦一声,转过头来,只见那女子手抱着双臂,蹲下身来,眼睛看着他,一副玄玄欲泣的样子。

    “这……姑娘这是为何?”

    “哼,你走吧!反正我家人都没了,就等着东山那伙贼人来欺负我好了!本来,我以为昨晚为壮士所救,从此也就有个依靠了。可谁知道,你这坏人跟他们也是一样,也是见死不救……啊,你走吧,你走吧,让我死了好了!啊,你干嘛,你放开我……”

    “姑娘,你不是说我见死不救吗?我现在带上你走,你还叫什么?”

    “唔……”

    女子瞥眼去看,只见典韦神色匆匆,分明是为自己所迫才做出的决定,心有不甘,说道:“你不是真心,我还是死在这里好了!啊……你放我下来……”

    典韦一心急着要赶到尸乡去见陈诺,哪里有功夫跟她继续嗦下去,抓起她身子就往肩膀上扛去。他臀部的伤是她救的,那么典韦也就欠了她一个恩情。既然她有恩于他,且又闻若弃她,她则有难,他何以忍见?没办法,看来只能是带上她了。

    “将军!将军!”

    突然几声叫唤,转眼就见几个黑衣人找到了这里。典韦心里大喜,叫道:“尔等来得正好,快与我去尸乡见主公!”

第五十章:吾有胡车儿

    “开门!快开城门,吾乃张济将军麾下胡车儿是也!”

    偃师的城门紧闭着,城上士卒如临大敌,注视着城下那伙不速人马。www.uu234.cc

    这伙人马不多,也就三五十个,都是清一色的骑兵。他们的旗号也没有,无法判别是敌是友,城上的守兵也就不好轻易开城了。再说,昨儿白天被一伙不明骑兵袭扰,晚上又接待了张济一伙骑兵,对骑兵,他们已经很是感冒了。

    “兔崽子,说什么都不听是吧,那好那好!快去通禀张济将军,让他来见我……不,让他屈尊来这里跟尔等好好说道说道!”

    眼看着城上守兵愣是不吃他一套,说死了就是不开城门,城下的胡车儿是抓破了脑袋,急得哇哇大叫。

    昨晚,他肚子不舒服,跟平县的张县令一同回了巩县。在巩县,县令倒是很客气,将早先准备好的犒赏拿了出来,任由他们胡吃海喝。等到吃饱喝足了,那巩县县令又故意将胡车儿等留下,还弄了些美人儿来侍候着,一边打探张济的消息。

    在此之前,张济可是说要带领所部人马入驻巩县的,还吩咐巩县县令备足犒赏之物等候着他大军的到来。只是,临了了,张济没来,大军没有看见,却来了这两个活宝。巩县县令不明白此中原由,心有疑惑,猜疑着张济是不是还要回来。当然,这些话他不好直说,只得留下他二人,在他二人面前拐弯抹角的说了出来。“什么什么?”胡车儿只顾着喝酒,根本就没有听懂他嗦嗦说了这么多是什么意思,倒是旁边张县令听出了大概。

    张县令于是告诉他,张济将军因为偃师遭到大股贼人围攻,不得不连夜赶路,故而不能入巩县县城,临时改变了策略。不过,也请巩县县令放心,想来张济将军在剿灭贼人之前,应该一直会在偃师附近行动,不会再回巩县。巩县县令最担心的就是张济还会回来,到时又不知道要耗费多少粮草来供给这支军队作战,是以心一直悬着,此刻听张县令将话挑明了,也就松下了一口气。

    只他,也只刚刚松下一口气,接着,又有一个不好的消息送了过来。

    “传张济将军令!为配合偃师作战,令,巩县县令立即打开粮仓,将县内所有粮草连夜运往偃师,不得有误!”

    张济的令兵在加急速跑之下,从偃师一路往巩县赶来,到了巩县,将张济的这个命令告诉了此地县令。

    “为什么?偃师不是有粮草吗,如何让我巩县送粮给他?我不干!”

    巩县县令吐着舌头,愤怒的叫屈起来。

    “嚓!”

    张济也知道这个条件太过苛刻了,怕巩县县令不服,故而在临走前他还特意挑选了十数个精锐之士,随同令兵一起过来。在这个乱世,武力解决一切,巩县县令虽然不隶属于张济所部,也无需听从于他的命令。但张济是西凉将军,手上有兵,这就足够了!若他不从,也可以,大不了一死。到时,张济完全可以来个反诬陷,加他一个构谋之罪,也是白死。

    “县令大人,你是说,你不准备听从张将军的调遣,准备抗令不尊?”

    “……我……我没有……”

    虽然外面的衙役被里面的动静给吸引了过来,且人数还很不少,有欲一抗的架势,但县令他可没有这么傻,更没有这个胆子想要不尊。他嗫嚅着嘴巴,手上抹着汗珠,连连说道:“可是……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就照这么办,正好本将军也要回去,那就顺个道儿吧!”

    胡车儿吃好喝好了,虽然得的是巩县县令的好处,但在‘大义’面前,那可丝毫马虎不得。

    “啪!”他将酒盏一放,将身而起,往着县令跟前那么一站,巩县县令身子顿时矮下半截。再看巩县县令却是脸上煞白着,不敢支吾半句。到底还是旁边那个张县令吃人嘴短,且怀里的美人儿还是承的巩县县令的情,一时倒是不好翻脸。他眼睛转了转,伸出手来,往美人儿柔软的臀部轻轻一捏,捉弄了一番,方才将她推到一边,款款的站了起来。

    张县令走到那个令兵身前,打了声哈哈,问他:“据本官所知,这偃师城许久未有经过战事,存粮当是不少,如何今晚还要急着来巩县借粮?难道是偃师那里出了什么问题?”

    那令兵是认得胡车儿跟张县令的,先前急着传令没有注意上,此刻看他两人先后蹦了出来,方才见过礼。对于张县令所问,他也只好据实说了。那张县令等听说偃师粮草被人一把火烧了,也是倒吸一口气,没再多说。那巩县县令,眉毛一耷,看来这事情是没得商量了。

    张县令抚着胡车儿肩膀,说道:“看来偃师出了状况,胡将军你是不能久在此地了,毕竟张将军的安全重要,将军你当连夜赶回偃师才是。至于粮草,将军放心,有我在后督运,想来明日正午之前也必能运抵偃师,将军请让张将军放心。”

    偃师被烧,此事的确不能等

    闲对待,胡车儿本有保护张济的职责,不能离得张济太久。

    胡车儿此时听张县令一说,在理,立即点了点头,说道:“这事情好办!那么,本将军就先走一步,老儿你在后督运粮草,慢来!哦,不,尽快赶来!”

    胡车儿拍拍屁股,一溜烟,转身就去马厩里选了一匹好马,连夜开城出了巩县。他这一路跑来,倒是遇到了不少被跑丢的散兵,也就边走边收集,走走停停,到了偃师城下却已经聚拢了不下三五十的人马。只是这些人都是散卒,一个个且自顾不暇,狼狈不堪,哪里还有什么旗号可打,如今突然出现在偃师城下,偃师城上的守兵没有立即放箭就不错了,还哪里敢轻易放他们入城?

    那城头上的守兵听胡车儿提到张济,有那么两个知道的,立即是打起哈哈,笑道:“你若是找张济将军,自可西向,何用入城?”

    胡车儿一听,眉毛一蹙,叫道:“什么西向东向,你等说明白了!”

    那人哈哈笑道:“西向就是西向,难道将军东西不分?”

    “哇呀呀!”

    胡车儿是暴跳如雷,扯着马就要直闯城门。这时,那城楼上走出一人,左右让开,尽皆见礼道:“大人!”偃师县令吴选头额上抹着汗,喘息着问左右:“是什么人一早叫门?”

    “尔是偃师县令?快快开城,本将军乃胡车儿,要见张将军!”

    胡车儿这一扯乎,上面吴选也立即听到了。吴选望了胡车儿一眼,眼里的胡车儿,以及他身后的那一点点可怜的人马,虽然皆是一副狼狈不堪的样子,但他这人早已经习惯了见兵大他一级的观念,对当兵的,他是畏之如虎。此刻突然面对胡车儿,以及这些甲士,他是不答话已自先胆寒了三分。

    “这位胡将军,不知你口里的张将军是哪个张将军?”

    “笑话!还能有几个张将军,自然是张济张将军!”

    “张……”

    吴选头大了,昨晚临走前张济刻意吩咐他要深入居民堆里征集粮草,为接下来的战斗做准备。正是因为这句话,他昨晚剩下的几个小时一直也就没睡过,召集掾属,研究对策,草拟征粮命令。而这一大早的,也一直都是忙着分派任务,已经是昏头转向,突然又听说城下又来了一支大兵,他是吓得赶紧赶了过来。只是他也没有想到,张济尚未回来,他的部下又赶了来。

    他赶紧拱手说道:“原来胡将军找的是张将军,真是不巧啊,昨晚张将军是在我偃师城下停留过,但他实已不在我偃师城……将军勿要着急,下官是说,这张将军因为偃师粮草被烧了,早已与数个时辰前出发往西而去了,只不知为何到现在也没有回来……唔,胡将军,你这是干什么?呀,你要去哪里?”

    西面!洛阳方向!

    胡车儿拔出佩刀,大呼道:“儿郎们,快随本将军去西面接应张将军!”

    吼!

    这些落下的人,得到了半夜的休息,吃了些随身携带的干粮,体力也好歹恢复了些,虽然整个人看起来仍是邋遢,但比起那些奋蹄了一夜的其他兄弟要好多了。他们在将军胡车儿的带动也,也即各自举起了手中的武器,随着胡车儿,一路望着西面赶去。

    烟尘,转眼绝去。

    “唔!”

    吴县令抹了一把冷汗,甩袖道:“没事了,大家散了吧!”

    ……

    尸乡,光芒所照,尸横遍地!

    经过昨晚的一场伏击,张济部所留下的尸体已有千数朝上。陈诺,这一场费劲心智的精心策划,也终于是小小如愿以偿了。他承认,他虽然先后派出潘璋、典韦牵了张济的鼻子,使得其部人马得不到片刻的休息,且利用了尸乡险峻的地形,将其一举囚困于此,实现了他击溃张济精锐的目的。但他同时不得不承认,张济,以及他所部的数千骑兵,的确是勇猛!想在此身心俱溃之下,他们居然还能坚持到现在,也算得是奇迹了。

    倘若,没有陈诺这一系列的安排,若是将他的步兵与张济所部的骑兵正面作战,只怕他未必能够支持一个回合。

    天幸!张济如今入其围中,就等着合围绞杀。

    他安排的潘璋如今也回来了,恰时堵住了张济的去路。

    这次作战,陈诺居中指挥,没有像以前那样冲锋在前。

    如今在前冲锋的,前有潘璋,后有朱灵,还有数百的弓箭兵,以及两千多的步兵。有这些,也已经足够了。在此险峻地形下,对方的骑兵根本就捡不到丝毫的便宜,如待宰的羔羊一般,任由着他所部人马射杀。

    那潘璋,昨天按照陈诺的吩咐,先是在偃师城下命令所部来回走动,以树枝绑住马尾巴,借助干燥的天气,搅动沙尘。又借助城下密林的掩护,让偃师城守兵做出误判,无从猜测出他到底来了多少人马。接着,又假装做出攻城姿态,让偃师守军胆寒一阵。而待到

    张济带领人马过来了,他则又按照陈诺事先的吩咐,故意弃城向南,一路做出假象,好让张济误以为他们将攻打巩县。而在跑出了一阵后,又故意绕进了山里,断绝了踪迹。

    当然,人马入了山里后,潘璋所部也就进入了短暂休息的状态,吃了些干粮,稍稍恢复了些许的体力。而等到天一亮,则又悄悄穿过偃师,一路直奔尸乡来与陈诺所部会合。他这一路奔来,刚好掐住了时间,将张济的退路堵了个严实。

    那张济,好不容易杀出一条血路,利用马匹之利,就要率领人马往偃师方向逃窜。只是,斜刺里杀出来潘璋这一伙,倒是把张济吓了一跳。不过,所谓困兽犹斗,在面临如此大敌之前,张济的斗志也被挑了上来,他咬着牙,手中铁枪耍出,一路径奔潘璋面门。潘璋非是吃素的,休息了半夜,浑身的力气回来了,嚓的,一口大刀拔出,往张济这边直剁而来。

    呛!

    张济一枪被其击退,他闷哼一声,只觉虎口处都脱了皮。好大的力气!张济不敢托大,端着枪,重又抖擞起精神,与潘璋酣战一团。张济身后的人马此时也渐渐杀了过来,只是被陈诺所部的骑兵和步兵前后夹击,分作了数股。这些被隔断的人马,纵然是浑身力气,当真是有力无处使,加上地形不利,马背上转不开身,兵刃还未砍开,就被马下面三五长枪一举,戳成了马蜂窝。

    潘璋凭的一股蛮力气,砍得张济连连吃亏,只是一旦战久,潘璋在巧妙老辣的张济枪下,还是着了道儿。嚓!肩甲被张济一枪挑中,立即破了一道口子。潘璋闷哼一声,不做理会,接着举刀直劈。擦擦擦!刀如重山,一刀刀泰山压顶。面对潘璋狂澜的攻势,张济倒是没有退却,迎刀直上。毕竟潘璋肩膀上着了伤,且还是使刀的右手,连带着他使出的力气也弱了三分,砍下的力道自然没有到达预料的效果。

    潘璋缠住张济厮杀,后面朱灵也已经冲了过来,也已看出潘璋占不了张济的便宜,怕张济跑了,赶紧是再催战马,努力向前。

    他一枪奋挑一骑,虎吼一声,噼噼啪啪,厮杀了上来。那张济身后的亲卫面对朱灵疯狂的攻势,皆都是吓了一跳,随即相互看了一眼:“杀呀!”左右骑,全都往朱灵这边招呼过来,拼命的抵挡着朱灵的到来。朱灵奋力厮杀,胯下又有好马,片刻不停的前进,早将身后的其他人马甩了下去,此时独骑冲上,被这些枪骑拦住,却是轻易脱身不得。

    朱灵这边被张济的亲卫纠缠着,而潘璋虽然力斗张济却是一时间无法占据上风,眼看形势僵持下来,双方都陷入了死斗。张济重喘着气,若再继续纠缠下去,等到身后陈诺人马全都赶上来,只怕想要再跑也就没有那么容易了。酣战中,张济只觉着脑袋晕转,耳朵乱鸣,甚至无法感受到左右的厮杀和惨呼声。突然间,他那唯一支撑他活下去的意念消失了,只觉得万念俱灰。

    难道,今日我张济就要死在这里了吧?

    “将军勿惊,车儿来也!”

    “胡车儿?”

    张济以为自己听错了,恍然间,胡车儿没有看到,倒是胸腹一颤,传来一阵剧痛。张济瞪起眼来,只见一把刀直砍了上来,一篷鲜血呼啦的洒了出去。潘璋这一刀砍得老辣,但却很迟缓,如果张济不是分心,也断然不会为他一击得中。只是可惜的是,张济他分心了。但张济中了这刀后,却自认为感觉良好,因为,他真的看见胡车儿来了!

    “将军!”

    胡车儿带着一支只有三五十人的骑兵队伍就敢往潘璋阵后冲来,且眨眼间刺破了潘璋的骑兵防线,径直杀入。胡车儿看到张济,腾腾腾,拍着战马,一股脑儿的直闯,当真的人挡杀人,佛挡杀佛。

    “将军!”

    胡车儿冲到张济面前,拎着一口血淋淋的刀子,大叫道:“将军且走,车儿断后!”

    “好!吾有胡车儿,放心!”

    张济捧着被刀划开的胸腹,扯着马,带着亲卫团往斜刺里冲去。那潘璋看见,气得直跳,扯马就要前来阻拦张济,却被胡车儿迎上,对着他大叫:“厮想伤我家将军,先过某这一关吧!”他手中一口长刀挥出,如风吹落叶,当啷一声,往潘璋头上砸去。

    呼!

    潘璋先还没有将胡车儿还在眼里,转眼一刀被他砸得虎口出血,他是脸上一白,知道这家伙非同一般,不好对付。他阻挡不了张济,只好回头去唤朱灵:“朱将军,截住张济,不要让这厮跑了!”

    吼!

    朱灵摆脱众骑兵阻挠,就要从胡车儿身边窜过去,没想到,胡车儿一刀落下,突然如猛虎下山,咆哮而至。

    “你也给老子留下吧!”

    胡车儿,以不可一世的口吻,向着朱灵咆哮。同时,将企图趁着机会上前的潘璋亦一并截了下来。霎时间,胡车儿一口长刀,独对朱灵、潘璋的一枪、一刀!

第五一章:非人典韦

    “将军,你没事吧?”

    那些紧跟张济杀出重围的亲卫们,看到张济马速突然缓了下来,且身躯摇晃,分明像是要随时栽下马背来,他们不敢大意,赶紧扯马追了上去,紧紧团结在张济身边。www.uu234.cc

    “我没事!走!”

    张济一只手紧紧按着胸前那被潘璋划开的血口子,一只手扯紧马缰,脚下不停踢着马腹,嘴上咬着牙关,任着额头上汗珠滚滚,仍是不愿将自己受伤的事情说出来。

    “可是……将军你流血了!”

    “住口!”

    虽然后面有胡车儿和其他人马抵挡着,但他们逃出险地也并没有多远,要是胡车儿他们不支,贼人则很可能转眼追上来,张济当然不敢耽搁。他扯动着马缰,猛踢着马腹,往前奋进。为了不让部下感到惶恐无助,他又一面低下声来,说道:“本将军真的没有事,不过一点小伤,死不了人的!大家且听本将军说,只要到了偃师,贼人就算过来,我们也不用怕!大家都知道,我偃师不但有高大的城墙,且城内尚有千数的驻军,完全可以闭门自守。只要等我侄儿带领后继人马赶到,何用惧怕贼人?”

    “是!”

    偃师城墙他们是见识了,城内也的确有千数的守军,若能赶到偃师闭门而守,以待后继人马,倒是不用害怕贼兵追来,他们本来低迷的情绪,在听了张济这么一番话后,倒是跟着振奋起来。

    “将军说得是,只要到了偃师,我军就什么也不怕了!”

    “继续上路!直奔偃师!”

    “嚯!”

    张济在前,众亲卫拱卫在后,立即向着前方奔驰而去。只是,他们在自我安慰的同时,却忘了一件事情。先前来时三千左右的骑兵,而数个时辰后,所能紧跟他回来的已经不过二三十的人马了,且负伤者众。

    这二三十骑,皆是浑身浴血,满身狼狈,虽在奔驰之中,他们的精神看起来却很是不佳。然而,就只这么一点点的人马,其中居然还有人扛着将军大纛。大纛上面,中书一个大大的‘张’字。

    还能有谁!当是张济啊!

    典韦,就在对面,他离得远先还没有看清,只看到大纛上的字,等到近了前来,典韦方才认出,这支队伍之中领头的那个,正是许久不见的张济!张济,去年京县城下,他典韦就曾与他遭遇过。当时张济领兵追击主公陈诺,他就是那时带着人马正式投诚陈诺的,并帮助陈诺将张济等人一击击溃的。虽然他们一别许久没有再见面了,但只需那杆旗子,外加他的身形面貌,典韦不难认出他。

    只是,当时的张济尚且威风,今日的张济却是盔歪甲斜,满脸污垢,中间还夹杂着鲜血,完全没有了昔日的模样。

    今日的张济,可谓狼狈至极。他一定是刚刚吃了一场败战,此时正在逃命途中。典韦,手往下压,示意身后之人勿要着急出来,他则蹲下身来,瞪视着贼人的胯下马,盯着马蹄跨动的节奏,计算着人马到来的时间。

    就在先前,他典韦因为突然想起主公陈诺还在尸乡等着他,便立即动身下山,匆匆往回赶。也就在这时,那九个与他失散的黑衣人,也正好找了过来。他们眼看典韦肩扛一女,虎躯而行,皆是相顾咋舌,哑然失笑。

    如果说典韦是在劫色,好像又不是那么一回事,因为他自始至终看起来都是保持那么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完全没有一个色.狼的觉悟。可若不这么说他,他老人家却做得实在让人看不过去,一只咸猪手不知节制的按在人家姑娘翘.臀上,这算这么回事?

    “将……将军,我等打发了那些贼子后,发现将军不见了,好家伙,找了数个时辰,这才幸遇将军……”

    “哦,这句话你们好像已经说过八遍了,这已经是第九遍了。你们,到底要说什么?”

    “嘿嘿,我们想说什么,将军你难道不明白?想将军英雄救美,如今不但得了美人芳心,且还得了美人的身体,只可怜我们这些助纣为虐……哦,不,见义勇为的帮凶,却最后连口汤都没有喝着……啊,将军,你这是干什么,救命!”

    “你不是想‘喝汤’吗,给你就是了!”

    典韦拎起肩上女子,望着那说话的黑衣人砸去,黑衣人话还没说完,突然眼前一黑,一物飞至。物体飞炫得太快,那人身子来不及后退,早为是‘物’砸中,胸口上挨了一击,一屁股跌坐在地。这一击之后,是‘物’又飞回典韦手中。

    那黑衣人吓得冷汗直冒,半天明白是怎么回事,当即是拍了拍屁股,站起来笑道:“好险好险!看来这个‘汤’还是不要轻易喝的好,搞不好就成‘飞醋’啦!”

    典韦捉着脑袋,也不懂飞醋什么意思,不过好像听主公曾经跟部下开玩笑说起过,这些人应该是学了主公的话。他不明白,吃了哑巴亏,倒是两边互相挤弄着眼睛,哈哈的坏笑着。

    “啊,你要死!”

    被典韦拎起又放下的那个女

    子,脑袋一阵晕眩,小脸红扑扑的,内心惴惴。半天了,她才反应过来,原来刚才是这家伙突然将她反抱了起来,猛然脱手丢了出去,只很快又被他抓了回来。敢情是因为他人的一句玩笑,这个莽小子却将她当做了一颗‘人肉炸弹’,抛出又收回,实在是惊险至极。

    “噗噗……”

    女子喘着重气,一口口望着典韦胸口打去。就典韦那件破衣服,里面一蓬黝黑的胸毛裸露在风里,又被这一口口热气扑打着,轰然灼热。小女子脑袋仍是晕眩着,来不及多骂他两句,早望着典韦宽阔的怀里钻去,小脸在他毛茸茸的胸膛上停留着。

    “噗噗……”

    气息交织,小脸紧贴胸脯,感受着对方的心跳,搏动而有力。从那胸臆间传来的幽幽热气,往她鼻孔里不断钻去。猛然间,她全身一凛,让她深切的感受到了什么叫做真正的男子气息,强烈而勇猛。

    “啊!要死,你这混蛋多长时间没有洗过热水澡啦!”

    女子琼鼻轻轻打皱,小手捶打着他的胸口。

    砰砰砰,典韦只当做是在给他挠痒,未曾退却半步。

    “哈哈哈!”

    “住口!”

    典韦环视了众人一眼,方才将眼睛回扫向身前的女子,说道:“时候不早了,我们要继续赶路!”

    “……啊,你又要肩扛我?我又不是小孩,我知道自己走路!”

    典韦一只手臂伸出来有如水桶般粗细,且上面青筋乱舞,肌肉如丘壑般纵横蜿蜒,让人看之咋舌。他这一只手臂轻轻如猿探出,早已将眼前那个女子挽在怀里,只轻轻往上送去,另一只手往她臀上托着,片刻间,那个女子有如死物一般,再次回到了典韦的肩膀上,根本就没有让她抵抗的机会。

    “啊!”

    女子再次被他赶鸭子上架,想要挣扎已经不可能了。

    典韦皱着眉头,很抱歉的说:“不行!这一路不好走,且放你走你也走不快,我……啊!”

    这次,换做典韦变态的叫出了声。

    “咝!”

    左右人,皆把脸瞥过来,用着一只眼睛猫笑着,表示很同情。

    女子一口明眸皓齿,突然张开来,望着典韦一只耳垂上狠狠的咬了下去。听到典韦这声惨绝人寰的大叫,她并没有松开牙齿,仍是咬着不放。不过,从典韦扭曲的表情里可以看出,皓齿咬到的地方,已经没有刚开始的力道了,到最后,甚至只能感到一只柔暖的小嘴唇时不时的开合着,在他耳垂上吮砸着,已经不再是咬,反而变成了某种锥心蚀骨般的温柔呢喃!

    受不了了,典韦大叫。

    “啪!”

    他重重一巴掌下去,拍打在女子臀上,清脆如炒豆。

    “松开!松开!”

    众人走着走着,惊闻这声脆响,皆都是头往后看。突然看到典韦那副凶神恶煞的样子,皆都是身子机灵一抖,不敢再看了。哎,女人在他手上,简直是暴殄天物呀。

    “以为你老实,原来你也这么坏!”

    典韦这一巴掌下去,没想到那女子鼻腔里突然发出嘤咛的一声哼,较之任何甜言蜜语来得更加让人**蚀骨。且,她说这句又是什么意思?我坏?坏在哪里?你咬我不放,我打你屁股又怎么了?典韦不明白,也没有空闲的手去挠头,不然倒可以坐下来好好的想想。只是,不知为什么,被她如此作弄着,他也没有感到真正的气恼,发而突然有种古怪的感觉传遍了全身四肢百骸。这种感觉,让他说不出的难受。

    就如刚见面时,他们两个一只大拳头,一只小拳头,两两相对,两两相怒,分明是气得要死,愤怒得不行,可真正一旦想要出拳,却完全被另一种神奇、酥麻的感觉代替了,使得他怒不知何起,亦不知何去。

    这种感觉又回来了,典韦很是讨厌。

    “刷!”

    他双手齐出,将这团软绵绵的尤物往地上一放,说道:“你还是自己走吧!”

    盯着女子看了两眼,挠了挠头,实在不明白为什么他跟她之间会触碰出这种感觉,难道就因为她是女的,我是男的?这种感觉不好,嗯,今后还是远离开!“你……不要过来,我都放你走了,你还想怎样?”

    典韦刷的转过身,丢下一群惊愕的人种,往前走去。

    “噗……”

    典韦适才那个样子,实在是太好笑了,完全跟他一身的血腥气联系不上来,倒像极了邻家傻大个。

    “喂!傻大个,你慢点。你走这么快干什么,你我相识这么长时间了,你为什么一直不问我叫什么,你难道不好奇吗?”

    “哦。你叫什么?还有,我叫典韦,不叫傻大个。”

    “苏离,我叫苏离,好听吗?傻大个!”

    “……”

    典韦奋力迈着步子,坚决不回头。

    苏离看着那群还在惊愕中的人种,赶紧飞也似的追上典韦,挽住他的胳膊。到很快

    ,被典韦一把甩开,苏离一笑,却不怒。典韦就这么走着,突然举步停了下来。后面,那些黑衣人完全收敛住了笑脸,低声道:“大人,好像有无数人马正向这边赶了过来,会是什么人?”典韦身子一紧,他不但判断出这些人并没有他们口里所谓的‘无数’,却还能明确的感受到这些人身上所带的凛冽杀气。

    他回过头来,立即命令其中三人保护苏离在后,不得赶来,他则带着另外六个黑衣人往前赶去。如今,当典韦手轻轻往下压时,那奔驰而来的人马,转瞬间数个呼吸也该到了。典韦目光如炬,手指大动,他身后的六名黑衣人也明白他要干什么了。

    “将军……”

    虽然敌人不多,且战力未必强劲,但毕竟他们昨晚经过两场鏖战,不但身子疲惫,且还流了好多血,力气所剩无几了,要是硬拼也未必讨得了便宜。更何况,他们之中战力最强的猛人典韦,此时却是臀部受了伤,那就更加没有胜算了。他们面对典韦此举,想要阻止,但典韦手里早已经抓起一根巨木,大叫一声,冲了出去。

    张济落单,且还如此狼狈,如此千载难逢的大好机会,他典韦自然不能放过。就算拼却一死,也要将他拦住。他心里很清楚,抓住张济,也是主公陈诺想要看到的结果。

    典韦身子往道中间一滚,将手中巨木扔出,接着一个鲤鱼打挺,猛的迎着这十数骑狂马冲去。他身后的六个黑衣人,阻拦既然已经来不及,也只得相继操起身旁枯枝败叶,抓着什么就是将身冲出,学着典韦将手中物事往道上乱丢。

    “吁!”

    霎时间,道路被阻,怒马狂嘶,咋呼一团。那些匆忙中奋蹄的马匹,来不及收缰的,早已经相对碰撞,眼尖手快的,则赶紧扯着马匹往旁边乱冲,顿时陷入了惊慌之中。

    “擦擦擦!”

    “找死!”“保护将军!”

    怒喝之声四起,马背上的骑兵,片刻间的慌乱之后,纷纷亮出长兵,望着道路旁突然冲出的黑衣人乱攒。那将军张济,眼看着偃师城已经不远,以马匹之力不时也就能够到达了,也就放松了警惕,完全不会想到半路上还有这么一支不知死活的人马冲杀出来。

    他扯马跑在最前,马匹突然被横亘在路中间的巨木所吓,控马不及,两只前蹄乱掀,人立而起。若非张济出身西凉,从小熟稔控马之术,不然这遽然间的遭遇还真难以对付,说不定当即就要被掀下马背。

    只他,胸口上先前受了潘璋一刀,也只是在路上随便的包扎了一下,此时一旦猛烈的运动,也立即扯到了原处的伤口,鲜血再次往外直溢而出。饶是如此,他张济仍是不能分心,因为从路中间跳出的一只猛虎,让他无瑕再思其他。嗤,典韦一窜一跳间,负在他后背的一支长戟抽了出来,呼啦一声,望着张济当头砸下。

    张济全身一震,人立而起的马刚刚被他按下,突然而来的戟风,不得不让他举起了手中的铁枪,铁枪疾扫而出。呼啦一声,两相碰触,险险的挡了典韦这致命一击。

    噗!

    长戟磕在铁枪上,立即擦出一道火花,张济只觉手臂巨震,一股外来之力从手臂处往胸腹间猛然钻了进去,打在了五脏六腑之内,使得他身子猛然摇晃,虽然勉强没有将手中铁枪丢出,但这股强力,仍是震得他腹内翻涌,喉咙里突然一股腥甜往外狂涌而出。“哇!”一口热血,从张济口中射出,如剑一般洒在了大地上。

    “将军!”

    左右亲兵疯狂也似,赶紧丢下手上的黑衣人,全都往前面扑了来,疯狂的挥舞着手中的家伙往着典韦身上罩去。张济得到喘息之机,没有急着逃跑,他抬头仔细看了两眼典韦,恍然认了出来,惨然一笑:“是你!”

    京县城外那一戟,一戟杀杨定,一戟败张绣!他能败在他手里,倒也不冤。

    典韦嘿然一笑,说道:“张将军,你不是找了本将军一个晚上吗?怎么样,现在本将军自己过来了,你是有什么表示吗?”

    “嗯!”

    张济苦笑一声:“成王败寇,我能说什么!今日能落在你的手里,我张某也不冤!”

    “那就过来吧!”

    典韦不想跟他嗦,猿臂一伸,又是一戟扫出。砰然一声,他这一戟倒是被前面那些骑兵举枪给挡住,片时砸出一圈火花,接着,就有三五骑被这一戟所带的巨力给震飞,惨呼声四起,马匹乱走。

    恐惧,笼罩着每一个人,但他们并没有完全放弃抵挡,将张济围在垓心,一个接一个迎着典韦手中疯狂的长戟捅了出去。

    “杀!”

    杀性大起的典韦双眼喷火,戟下不停,血花翻飞。张济看在眼里,脸上却如死灰一般,颓然想死。这哪里是人,简直跟魔鬼没有区别,就算是他的爱将胡车儿,只怕也未必能够战胜过他。

    “将军,车儿来也!”

    他刚想到这里,不想身后马蹄得得,原来是胡车儿赶了来!

第五二章:吼吼吼吼

    吼!

    典韦手起戟落,一戟砸在一名骑兵马头上,马惨嘶一声,整个身躯轰然往地上摔去。www.uu234.cc马上的骑兵,根本来不及反应,早已跟着跌落马下。典韦这一戟出后,又即扯着虎步,往前继续杀来。

    拦在他前方的骑兵尚有十数个,一半除了对付另外六名黑衣人之外,一半则专门用来对付典韦。

    他们排成阵列,手中端举着长枪,枪尖森然的直指前方,静候着典韦杀上。

    吼!

    典韦戟下不停,挥着长戟往枪阵前扫下。啪啪啪,三五枪头被他手中长戟扫落。但也趁着这个机会,另外几名骑兵则迅速转圈,抢占有利位置,将典韦围在垓心,他们手中的长枪则如雨落一般,片刻不停,纷纷乱攒而下。

    从各个方向,五六支长枪疾刺而来,眼看就要将典韦攒成刺猬。

    典韦,他双戟在手,如舞枪花,啪啪啪,一阵雨落,枪头飞溅。接着一阵惨呼,四骑被枪尖反刺而下,跌落尘埃。其中一骑因为在他身后,反应较快,不但逃过了这一阵戟杀,且手中一枪及时挥出,刺在了典韦后背之上。

    “啊!”

    惨呼声自后传来,他这一枪.刺出,典韦没有颤抖,倒是他被典韦反手捏住枪杆,一阵猛喝,劲力所带,将其举在了半空。那骑猛然拔离马背,身子悬着,心胆刹间碎裂,一声惨呼后,早已是吓死过去。被典韦暴跳一掷,远远的摔出!

    “保护将军!”

    张济脸色煞白,瞥眼看向身周,身周所剩者已经不过七八骑了,而典韦虽然吃了一枪,显然一点事儿也没有,反而激起了他的杀气。他浑身颤栗,猛然看到典韦血红的双眼,还想着爱将胡车儿若在,恐怕也未必是他对手,内心如死。

    也许是受到了将军张济强烈的召唤,居然在张济想到胡车儿时,胡车儿就出现了。

    胡车儿,他手中一口长刀,敌住朱灵和潘璋两个。这两个,潘璋在与张济战斗中虽然趁着张济心神不宁之际砍了他腹部一刀,但他在先前战斗中亦吃了张济两枪,受伤在前。那朱灵,也曾与张济纠缠了多时,疲惫在先。这二人虽然还想着一人敌住胡车儿,一人去撵张济,奈何未能如愿,早为胡车儿手中一口长刀困住,一时出围不得,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张济带着亲卫突围而出。

    要说起来,胡车儿的刀法实在比不得潘璋,但好在他有一股子蛮力气,使巧不会,硬拼倒是拿手。他刷刷几刀跟他磕下来,潘璋立即是气喘吁吁,感受着伤口处崩裂的痛楚。潘璋受伤在先,此时又被逼与他硬拼气力,吃了大亏,气血乱窜,一时却也抵挡不住胡车儿的攻势。

    在料理潘璋的同时,胡车儿当然要同时面对朱灵的进攻。那朱灵眼看走脱了张济,自然是一心要将胡车儿拿下问罪,手中长枪如蛇一般纠缠着胡车儿。胡车儿稍稍困住朱灵、潘璋二人,且看看将军张济也差不多走远了,他也无心跟他二人继续斗下去,将战场交给了旁边骑兵,他却只带了三五十人马往回扑去,一路撵着张济而来。

    也幸好他赶得及时,在张济绝望无助之际,他带着这支生力军接住了典韦等人厮杀起来。

    “将军快走!车儿来断后!”

    还是那句话,但张济很爱听。张济长吐一口气,最后看了典韦一眼,方才在身后骑兵的簇拥下,望着道侧拼命跑去。张济想走,典韦当然不乐意看到。他还想拦截,可惜被乱骑拦住。这些骑兵长枪大戟相加,组成钢铁之阵压制着典韦,典韦奋起长戟,一顿乱舞,却根本砸不出一条口子。而等到他准备发动第二轮攻击时,不说张济已带着十数骑跑远了,且身后的胡车儿及时补上,拎着一口长刀,疯狂的砍了过来。

    刀风猛的在脑后响起,典韦人如猛虎,往前滚去,险险的避开了这一刀,顺手一戟挥出,将一骑马马腿砍断。奔跑中的那骑突然一声惨嘶,热血狂悖而出,洒了一地。他这一戟挥出时,同时身子一起,一弹,照着长刀的来路,手中长戟和身顺势劈下。

    嗤!

    长刀在胡车儿手上,但握着长刀的手,却是虎口崩血,手臂乱颤,差点就要抓不住了。

    吼!

    典韦这一戟刚刚砸下,接着一戟,在他另一只手里,奋力挥起,长戟破风而下。

    嗤!崩!

    胡车儿手中一把长刀,突然断成两截。一截在手,另半截,断下来,跌落在地,被血色所污。

    嗡嗡嗡……

    胡车儿脸如死灰,煞白一片。他眼睛转动着,不敢相信的看着手中的长刀。长刀断,断两截。手中半截长刀刀柄虽然仍是握在他手上,但这半截刀已没有任何作用了。他仍是不敢相信,刚才,就在刚才,贼人的双戟交加,居然能令他双臂为之震颤,虎口流血,且,血气翻涌,就差吐血了。

    平生以勇蛮自诩的胡车儿,何曾遭受过今日这般之羞辱?能有谁,谁能发出这般雄浑的力道?他震撼的同时,抬起头来,正面对手。

    胡车儿震惊的时候,其实典韦他也没有好到哪里去。以典韦的脾性和他的气力,双戟在手,在一般的情况下,他是断然不会对同一个人使出的。所以他杀敌,一般也只用一戟就能使对方毙命,甚至有可能一戟连伤数人。而今天,在凶悍的贼人面前,迫使他蓄满浑身力道,从容反击,却在接连两戟之下,除了断了贼人的长刀,却未能将贼人格杀当地,实在是出他预料之外了。

    且,他双戟挥出,双臂处明显受到了震颤之感,分明受了极大的阻力。而这种阻力,不是一般人就能够给予典韦的。显然,今天接下他两戟的,也绝非等闲之辈。典韦在片刻的惊愕后,也即将眼睛抬起,瞪视着对方。他要看看,与他对敌的会是谁!

    “是你!”

    两人几乎是同时呼出。

    京县时,张济领兵助杨定,胡车儿就是随着张济一起出现的。当时他二人就有过短暂的接触。时,胡车儿为了帮助张济脱困,就与张济合力,将典韦缠住,并用大刀与他对磕,直到将典韦手上一口刀磕断为止。也是那时,让典韦见识了胡车儿的浑身的蛮力气,同时让胡车儿见识了典韦的武勇。

    当时胡车儿能够勉强缠住典韦,那还是因为典韦手中只有单戟,且旁边还有张济助战,如今张济是不能战了,而他手上拿的还是双戟,眼看着仇家见面,胡车儿任是自负,亦是不由倒抽一口凉气。

    “嘿嘿!”

    胡车儿知道硬打不过,且手中兵刃断裂,这样跟典韦继续打下去,那还不是死路一条?他眼睛一转,立即收刀:“啊!原来是你,我们见过,你忘了吗……我就是那个那个那个谁……啊,你还是不记得吗……唔!你不要这样啊……”

    “哼!”

    典韦脸上神色一窒,显然也是认出他来。只是,他印象中这小子蛮力气倒是不小,也挺能打的,没想到他还这么能说,倒是小看了他。典韦一声不哼,谁有功夫跟他嗦,举起长戟,又是向他猛击而来。只是,典韦在与胡车儿相认的功夫,他身后一骑擦过,想要从他身后偷溜过去。典韦这一戟挥出后,又霎时转过身去,一只巴掌大手抓住了骑兵马尾巴,将个奔走中的马匹扯得倒走。

    “给我回来!”

    任是马匹狂嘶反抗,但在典韦一只大手下,却休想动弹分毫。很快的,马匹被拽着倒走,那个马背上的骑兵吓得六神无主,抓着缰绳乱吼乱叫,被典韦一只巴掌大手扯住后背,倒提而起。

    他虚晃而出的一戟,也立即起到了作用,愣是将胡车儿唬得脸色一白,赶紧举着断刀以抗。断刀被震飞,但典韦并没有继续追击。胡车儿睁开眼来,突然看到典韦倒扯马尾巴,使得奔跑中的马匹倒走的一幕,亦是吓得连吐舌头。若是让他来,在此关头,就算能将马急扯住,却也未必能做得到典韦那般漂亮。

    跟典韦为敌,实在不智啊!

    他无奈的叹息一声,眉毛半耷着,想着如何逃走。眼睛却无意间瞟向典韦后.臀,那后.臀之处,血渍模糊一片。胡车儿心里一惊,以为那血迹不过是为他人所染,只是,揉着眼睛一看,分明血迹未干,且还有新鲜血液冒出的势头。啊哈!胡车儿心里大乐,看来,要想赢典韦也不是没有可能。他立即从地上捡起一支长枪,趁着典韦抓起马背上骑兵之际,赶紧是如风一般,偷偷冲了上来,端起长枪往着典韦屁股上攒去。

    “吼!”

    典韦手抛骑兵,感受到身后的风声,立即是转过身来,眼睛扯起,怒视着奔跑而来的胡车儿。看着胡车儿手中的长枪,他瞪视的眼睛,分明是在责备他将欲何为?那胡车儿偷袭不成,目标不见,知道是典韦反应了过来,脸色堆起怪笑,嘿嘿嘿,嘿嘿嘿,看着典韦,一副卖力讨好的样子。典韦鼻子一哼,双戟啪啪挥出,往他枪杆上剁来,霎时间枪尖堕地,胡车儿手中又只剩了半支长枪。哦,不,只能算是半截木棍。

    木棍断了,胡车儿反应的倒是挺快的,他将木棍扫出,接着身子一滚,往着典韦身后滚来。那典韦哪里知道他打什么鬼主意,面对滚来的肉球,举戟砸下。当啷一声,到底他们之间相距得太过近了,且胡车儿身子颇为灵敏,他这一滚,一折,戟下已经失去了目标。典韦心下大惊,忽然感到屁股后面呼呼生风,没等到他反应过来,本来**辣的屁股,突然被人狠狠一踹,传来一阵剧痛。

    啪!胡车儿一脚得手,赶紧是撑着木棍往旁边马腹下闪去。看看马背上的家伙被人拽走了,马匹空着,他赶紧是踩上单马镫,扯起马缰,手中木棍猛刺马屁股,马吃痛,高嘶一声,望着前面狂冲而去。

    胡车儿这一系列动作一气呵成,根

    本就不给典韦任何时间反应,转眼间就已经跑出了丈许。那典韦本来屁股处就受了重伤,最是怕碰到了,且先前乱战时因为顾及伤口,还不敢太过用力。但饶是这样,腾挪之时仍是不免触及了伤口,也明显的感受到创口的崩裂。本来,他一直奋战着,就是想要先击退胡车儿,以好追击张济,现在倒好,被胡车儿这一脚猛的端上,当真是要多疼痛就有多疼痛。

    被他这一脚猛的踹上,他是上下门牙打颤,脑袋跟着晕眩,闷哼一声,眼睛紧闭,努力支撑着身子没有倒下。

    终于,在片刻的晕眩消失后,典韦反身去找他,身后却不见了胡车儿。

    吼!典韦两只血盆大口向天咆哮:“呀!贼人哪里,我要杀了你!”

    那向前奔驰的胡车儿已经跑进了骑兵堆里,典韦根本就不可能一眼找到他。而胡车儿,也正因为凭恃着远离了危险,相信典韦一时也追他不上,倒也不怕典韦发威了。他听到典韦震天价的一吼,却是回转头来,向着典韦打了一声长长的口哨,得意至极的举起手来,挥舞着半截木棍向典韦示威。

    典韦是双眼瞪起,血丝如注,刚跨出两步,却发现屁股下面鲜血狂涌,痛得要死。正好一骑马经过,想要趁着典韦受伤之际往前逃窜,不想被典韦看见,大吼一声,一拳轰击而出。马上士兵甚至来不及反应,后背早为典韦一只手抓去,随手一扔,丢到了半天去了。

    “啊……”

    只典韦尚未爬上马背,前方忽然传来胡车儿一声惨呼。再看他,身子一晃,差点摔下马背。不过,胡车儿在跑出数丈后,倾斜下去的身子却又重新坐正了。那胡车儿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方才感觉到了什么,手去抹臂膀。臂膀处,一支蛇镖被他咬牙拔了出来,溅起一篷鲜血。胡车儿大怒,向着左右嚷着:“是谁!是谁暗算老子!”骂了两声,没有应答,转眼看到典韦好像已在马背上了,他是吓得脸上一黑,再也不敢多说,赶紧是打马向前乱走。

    “哼!你胆敢踢傻大个屁股,我就敢削你!”

    从道旁闪出一位妙龄女子,她叫着跳着走了出来,手上做势又眼发镖。典韦转眼去看,却是苏离。苏离那双美目正好扬了过来,与他对接而上。苏离嘴巴一嘟,说道:“傻大个,屁股疼吗?你屁股受伤了如何骑得马呀,快下来……啊,傻大个,你怎么不听话呀,气死我了……”

    苏离跺着脚,典韦却已扯马追了上去。

    不是屁股伤了不能骑马吗,那我就用实际行动告诉你,屁股伤了,照样也能骑马!典韦拍着马,回头吩咐一句,让同来的黑衣人好好照顾苏离,他则身子往马背上一伏,撅着屁股趴在马背上,往前遛马。

    “啊……嘎嘎嘎!”

    苏离捂住嘴巴,没想到典韦还能这么有趣,居然这样也能骑马?只不过,看着典韦等骑相继离开,她突然意识到了什么,赶紧追着典韦大叫:“你等我!你等我!”身后负责照看她的三名黑衣人,眼看着她就要跑远,赶紧是扯着她回来。这样兵荒马乱的,要是放出去出了事情,等典韦回来该怎么解释呀!苏离被他们拦住不能走,也只能是撅着嘴巴,低下头:“那好吧,我不难为你们,听你们的就是了!”

    …………

    驾!

    胡车儿扭过头去,发现跟上来的骑兵很少,且还有一匹马跟了上来,马背上没有人。胡车儿以为自己看错了,可好像,并没有错啊,如果是失去主人的马匹,也断然不会如此行进有速。他摇了摇脑袋,向前看去,看到了前面人马的马屁股了。胡车儿大喜,没有再想其他,扯着马匹狠狠的追了上去,一面大呼:“将军,将军!我是车儿!”

    前面人马的速度已经落了下来,片刻,胡车儿带着十数骑追了上去,赶上了张济的步子。张济回头望了一眼:“怎么,车儿你已经将追兵都甩了?”胡车儿笑道:“将军放心,贼将吃了某家一脚,只怕此刻已疼得在地上打滚了,这贼将一落败,其余人自然不敢再追上来。”

    “呼!”

    张济轻喘了一口气,眼前一亮,上下扫视了胡车儿一眼。想不到典韦那么厉害的家伙也能被他摆脱,看来这胡车儿还真是他的福将啊。张济哈哈一笑,赞赏了胡车儿一句,方才指着前方说道:“这次车儿你立了大功,本将军回去定当好好赏赐车儿。当然,还有诸位扈从人员。前面就是偃师了,我等再努力跑上一把!”

    “嚯!”

    众亲卫听张济许赏,皆是面有喜色,精神也跟着振起,就是那胡车儿亦是乐得合不拢嘴巴,笑道:“当然当然,有酒更好!”

    “车儿说什么?”

    “没有没有!”

    “哈哈哈!”

    张济大手一挥,说道:“要酒有何困难,尔等跟我入城便是!”

第五三章:年轻将军

    “快开城门,张济张将军来了!”

    偃师城下,胡车儿拍着马背,举着刀子向着城头晃动着,扯着破喉咙,大喊大叫了半天。www.uu234.cc可是,偃师城头上的守军好像是睡着了,居然没有人答应。

    “哇哇哇!”

    这实在是太不给面子了。胡车儿打着马乱转,就差冲上去拿刀砍城门了。

    他身后的张济,手拎着长枪,眉头紧锁着,也不说话。他目视着枪尖,枪尖上血迹如新,仍是滴着鲜血。吧嗒,吧嗒,一滴滴望着地上砸下,掩埋进了尘埃里。撇去胡车儿哇哇大叫吵杂的声响,张济侧耳去听,突然觉得偃师城实在太静了,静得让人可怕。

    他身子一动,一种不祥的感觉洋溢上来。

    偃师城内。

    县寺衙门,一骑马落下,直奔了进去。

    在寺内的县令吴选,听到厅外笃笃笃的声响,立即从温柔乡里挣脱出来,推开身旁的姬妾,将身站起。这时,脚步声到了厅口,来人称了声大人,县令立即让其进来,劈头就问:“怎么样?张济,还有他的人马是不是都回来了?怎么,是没有,还是只回来了一部分?啊!你的意思是全都败了?他们连……连旗号都丢了?这……这怎么可能?”

    吴选抹着额头滚滚而下的汗珠,一时间惊慌失措,不知所以,只是来回的转着步子,嘴上不停的嘟哝着:“天哪!昨晚偃师城下清一色的骑兵,数也数不清哪。可……可转眼就被贼人给绞杀了,这……这么会?这……这么可能?太可怕了!太可怕了!”

    “……”

    传令兵被他转的头都晕了,好不容易看看县令大人脚下开恩停止转动,赶紧是走上前去,小心的问道:“大人!这……这张将军还有他的那伙人马此刻就在城下,大人,要不要开城放他们进来?”

    “不知道,你自己看着办吧!”

    “啊?”

    传令兵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县令哄了出来。啪,门一关,世界清静了!

    “大人!大人!”

    “滚!”

    世界是清静了,传令兵却是挠着脑袋,满脑袋的问号。什么叫自己看着办,到底是放任张济一伙进来呢,还是不放呢?如此模糊不清的命令,实在是伤人脑子啊!还想向县令大人进一步讨个清楚一点的命令,可人家根本就不给他机会,他也没这个胆子了。罢了,在县令大人拿刀出来砍他之前,还是赶快走吧。

    “驾!”

    传令兵翻身上马,向着原路赶回。可是,因为他满脑袋的问号,一时分心,明明去的城南,却跑去了城北。等到他啊哟一声反应过来,从北城城头下来,再翻身上马赶到南城城头时,却见城下,空空如也。

    “这……人呢?”

    ……

    轰轰轰!

    大地发出震颤,好像是为某种神秘力量所驱使,土壤都要从内连根拔起。眼前的骑兵,有如流水一般的奔驰,向着前方消逝,骑兵后面,又夹杂着无数的步兵,步兵踩这这片土地,土地又是发出一震晃动。

    “杀!杀光贼人!”

    “快跑!”

    “杀!贼首张济就在前方,捉了张济,大伙儿领赏哪!”

    “杀呀!”

    “跑呀!”

    ……

    一拨又一拨的人马惊魂着,得意着,颓废着,高昂着,一一跑了过去,仿佛从未有停歇,后面还有无数的人马涌了上来。

    那道旁,苏离睁大着眼睛,贪婪的看着眼前所发生的一切。她惊奇着,哇哇大叫着,拍手着,嚷嚷叫着:“哇哇,人马好多呀!”

    “是……”

    “你看,那马背上的骑兵,还有那跑着的步兵,有挎刀的有拎枪的,有拿盾的,还有拿弓拿箭的!哇哇,好威风啊。咦,那又是什么,怎么看起来那么笨重啊?”

    “那是攻城车。”

    “那……”

    “是……”

    可怜站在苏离身后的三名黑衣人陪着她说了半天的话,嘴巴都干了,可这小姑娘好像仍是一副孜孜不倦上下求索的样子,一路大惊小怪的,逮到什么都问,就是不肯好好走路。到此时,他们还真是怀念典韦。看来,典韦的做法是对的。这种人,就欠‘扛’。

    “……是……姑娘,我看我们还是先上路吧,照这样走法,天黑了都走不啊。”

    “哦,好!对了,我们这是去哪?”

    “姑娘没有看到吗,如今我军大部队都正往偃师赶来,我们自然是要去偃师的。”

    “哦,这……这都是你家的军队吗?”

    “不是我家的军队,是将军的军队。”

    “那你们家将军叫什么?”

    “我们将军姓陈。”

    “姓陈?哦,明白!对了,我看这一路上人马哗哗的跟流水似的过去,看来你们家将军手上肯定有不少的人马吧?”

    “那是!”

    “那有多少呢?”

    “有……你问这个干什么?”

    “就随便问问嘛,不告诉就算了,小气鬼!”

    苏离对着说话那人吐了吐舌头,

    甩着手臂,迈着步子,正要走开,却听身后一人高声叫道:“你们看,将军他们过来了!”

    “哪里哪里?你说的可是你们家的陈将军?”

    苏离转过身来,眼前一亮,明眸皓齿张开,一瞬不瞬的朝着身后看去。其实也不用他人指点,要说是这伙人的领军将军,一眼也能判断出来。那骑兵堆来,大纛之下,正有一将身着铠甲,肩披披风,腰悬佩刀,端着笔直的身躯,目光注视着前方。但看他侧脸冷峻,眉头紧锁,威严端正,俨然是主将的派头。

    “他吗?”

    苏离得到肯定的点头,立即是往前冲去,向着兵堆里叫道:“陈将军,陈将军!”

    “什么人!闪开!闪开!”

    “陈将军,陈将军!”

    “嗯?”

    马背上的陈诺,耳朵微微一动,这才恍然听到有人叫他,方才将侧着的脸,正面对着那个被亲兵压制的苏离。

    昨晚一战,虽然击败了张济,绞杀了张济的千数人马,但因为张济狡猾,却被他夺路逃走了。虽然他不见得非要砍了张济人头,但陈诺知道,张济此去,也必是偃师。而偃师,是他整个计划的重点,他不能让他得到。是以,他当即着令潘璋、朱灵二人统帅三百骑兵继续追赶,他这里也不及打扫战场,又立即驱使步兵往偃师赶来。

    如今张济大军新败,就算张济先入了偃师城,只要他大军开到,相信张济也未必能够守得住。当然,如果骑兵能赶在张济入城前,先行将张济拦下,那是最好也没有了。

    前有潘璋、朱灵,后有他亲自督促大军,此一战,不难成功,他也没有什么好担忧的。只是,心里放不下的,却是典韦。

    典韦昨晚带着十数人奉命潜入偃师城火烧偃师粮草,以吸引张济人马回转,按理说,他任务也完成了,当早在潘璋之前回来的,可为什么到如今仍是没有消息呢?典韦是他的爱将,自然心里一万个不愿意看到他有事,可随着时间一点点的过去,他没来尸乡跟他大军会合也就罢了,如何他大军将要开到偃师城下了,而他却仍是没有消息,如何不让他担忧?

    只是,他典韦尚未看到,如今突然从斜刺里冲出来这么一个俊俏的丫头,倒是恍然间,将她看成是赵雪。

    “啊!雪儿!”

    赵雪被刘莹诓骗,离开大营也有些日子了,说实在的,赵雪这一走,他还真是有点不适应。梦里见到她,现在就连走神,也把她人看成了她。恍然间,有这么一个高矮瘦胖与赵雪都甚是相仿的女子出现在他的面前,他是心口一跳,呼之欲出,连忙让三军稍停,他则翻身落马。

    “将军将军!”

    那个跳着叫着的女孩,实在是太不像话了,被从后赶上来的三个黑衣人将她拦住,不让她惊扰了将军的大驾。直到亲兵将护卫的大戟撤了,陈诺这才看清,原来,此女子并非是雪儿,好一阵失落。不过,听到那三个黑衣人一声声的将军,陈诺转脸去看,心下一紧,连忙问道:“嗯,你们是昨晚跟随典将军去偃师的那伙人吧?唔!典将军人呢,他如何不见?”

    回来了三个,却没有典韦,陈诺如何不急?

    三个黑衣人尚未开口,倒是旁边那个女孩苏离咯咯一笑,抢着说道:“原来将军是要找我家那个傻大个呀,嘻嘻,将军放心,他现在好着呢,只是屁股不好。”

    “傻大个?”

    怎么回事?陈诺看向其他三人,三人顶着头皮,说道:“那个,她口里的傻大个,就是典……典将军。”

    “傻大个?典韦?哈哈,这……”

    典韦出去一晚怎么就落了这个外号,还有,这个女子又是谁?他说典韦屁股不好,到底是怎么回事?陈诺重新扫视了眼前这个女子一番。此女子个头比起赵雪来高不了多少,但皮肤白皙程度却要差赵雪许多,但也算得是健康的白。五官端正,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只是她眼睛倒很是灵活,有如一泓秋水,能够勾魂摄魄,实在不能多看。

    “咳咳……屁股?典君他屁股怎么了?”

    “呃,就是……就是少了一块肉。”

    苏离轻轻一说,陈诺心头却是一颤。这还了得,屁股上少一块肉,那还不痛死。他转眼来,立即瞪视眼前那三人:“这是怎么回事?典君如何会少一块肉!”

    “呵呵……”

    三个黑衣人你看着我看着你,方才吞吞吐吐将回撤时行事不谨,被守兵发现,割断了绳索,以至弄得典韦从半高的城上摔了下来,弄伤了屁股云云,一股脑儿跟陈诺说了。陈诺又问他们,可知道典韦其他地方可有什么不舒服,从这么高的地方坠下,要是折了腰,落下毛病,那可就废了。那旁边苏离看陈诺一副焦急的样子,赶紧说道:“这不用担心,我都替他查看过了,没事的!便是屁股上那点小伤,陈将军你也不用担心。想来傻大个他自己身上掉下的一块肉都自己吃了,还怕会有什么事吗?”

    “自己吃了?”

    陈诺当真无语了,听说过吞眼珠的,没听说过吃臀.肉的,且还是自己屁股上掉下的。典韦,真乃第一人也。陈诺摇了摇头,突然想到一事,不由得

    双眼一扫,落在女孩身上,上下打量了她一眼,说道:“姑娘,这些都是你亲眼所见,还是你瞎掰的呀?”

    “瞎掰?什么叫瞎掰?”

    苏离鼻子轻轻一哼:“当然是本姑娘亲眼所见,亲身经历,这种行了吧?”

    “哦,怪不得他身上有没有伤你都知道呢,只是,他屁股上的伤,他自己够不着,又是如何处理的呀?”

    “当然是本姑娘亲自动的手……”

    刷,霎时间,周围那一道道诡异的目光投射而来,如电击一般,全都带着火花。苏离被这些目光狠狠的打了一个寒颤,这才知道是自己说漏嘴了,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将这样的事情也说了出来。虽然是救死负伤,可这种事情yy空间太大了,赶紧不要继续。

    “哈!渤、海、太、守、领、武、功、中、郎、将、陈,哇哇,这几个字好大好威风好霸气啊!”

    苏离眼睛一转,手指着陈诺身后那方大纛,鼓掌称颂起来。

    “呃,谢谢姑娘夸奖,可姑娘能不能将这几个字连着起来读,要‘顿’的话,麻烦在最后那个字,‘陈’,上面顿住就好了。你是不知道,被你这么一念,我这渤海太守和武功中郎将都被你念搬家了,知不知道这样很是容易让人误会的?还有,刚才姑娘说,这典君的屁股,当真是姑娘你亲自动手给……”

    陈诺眉头一挑,若当真是这个女子动手为典韦擦的屁股……呃,救死扶伤的,那这种艳遇,也当真太过便宜典韦那小子了吧?不行,典韦不在,怎么得也得向这个女孩穷追到底。且,看这女孩窘迫的样子,却正是紧张的行军之余难得的放松啊。

    “哇!想不到你就是这‘渤海太守’领‘武功中郎将’、‘陈’啊,原来你是这么年轻,这么帅气……”

    “对!还有玉树临风。其实呢,我这人向来是很低调的,也不会说话,我也一向不爱听别人说假话。不过呢,你这句话倒是很真诚,我很喜欢。可就是……你如果能再真诚一点,老实面对我的问题,认真回答我,如果能将这其中细节再稍稍透露那么一点点……”

    “哇,你这人这么年轻,应该还没有二十岁吧?真了不起!你这么年轻,想不到就是领兵将军了。”

    “这个……姑娘,你是在拐着弯的向我打听我的真实年龄吗?呵呵,这不好吧?我可是有喜欢的人……”

    “……”

    苏离眼睛一翻,终于是被陈诺给说败了。她身后那三个黑衣人,皆都是憋着气在肚子里笑,人说将军陈诺打起仗来是疯子,想不到逗起女孩来也是一套一套的,且终于将这个叽叽喳喳的‘麻雀’给说得没话可说的,不由得不佩服啊。

    “咳咳!”

    陈诺将身一震,说道:“玩笑到此为止!那个,这位姑娘你也不要太当真,你既然是典君的朋友,那也就是我陈诺的朋友,失礼之处还望海涵。”也不等苏离开口,转眼去看那三个黑衣人,问道:“对了,典君既然没事了,他现在又在哪里了,如何我没有看见他?”

    三个黑衣人头一低,说道:“这个,典将军与我等回来时候正好遇到了一伙逃兵,想是贼将张济一伙,当时典将军就追了上去,另外让我三人护送这个姑娘过来,想必是他此时应该是到偃师了。”

    “张济?典君他一个人追过去了?”

    陈诺心里大急,跺脚道:“穷寇勿迫,他这个道理难道不懂吗?不是他带伤,且还是孤身一人,若是为了拿下一个张济让典君犯这个险,我宁愿典君不去追他!”

    但是什么也晚了,他立即吩咐道:“这样,你们都跟着我去偃师吧!至于姑娘……对了,未曾请教姑娘芳名。哦,苏离?好名字。这样,苏姑娘,你会骑马吗?”

    “会……哦,不会!”

    陈诺摇了摇头,说道:“不会的话,那你就跟着他们慢慢在后面走着,他们知道偃师方向,到时我们在偃师会合就是了!”

    “那个……”

    苏离还没有开口,到时他身后那三个黑衣人抢出来说话。

    “怎么了?”

    “那个,她虽然不会骑马,但将军你让个人带带就就是了,至于跟我们……”他们也实在是怕了,这一路折腾得也够了,早甩包袱早好。他们快速的说完请求,却也不管苏离在旁边瞪过来的那道凶恶目光。

    “这样的话……”

    陈诺回身看了两眼,骑兵部队都被潘璋、朱灵带着去追张济去了,如今跟着他而来的骑兵不过数个,且看他们一个个怒目獠牙的样子,就知道非是怜香惜玉之辈,要当真让他们带上,只怕没几个心甘的。

    陈诺摇了摇头:“这样的话,苏姑娘如果不嫌弃,就跟我同乘一骑如何?”

    “好啊!”

    苏离眼睛一亮,倒是不客气,跑上前来,指着前面一骑马,道:“这是将军的马吧?”也不等陈诺点头,她立即踩着单马镫,将身飞上。

    “?”

    身手好到了这个程度,像是不会骑马的样子吗?陈诺嘿然一笑,也没有多想,翻身上马,抓起缰绳,抱她入怀,叫道:“坐好了!”

第五四章:入主偃师

    “末将等恭迎将军入城!”

    偃师城外,代表陈诺身份的中军大纛缓缓向前推进,当马背上那个年轻的将军出现,众人皆是轻吐了一口气,迎着陈诺走了上来。www.uu234.cc将军朱灵以及他身后的将士,摆成井然有序的队列,立即拜伏在陈诺马下。

    “诸位将军辛苦了,都免礼吧!”

    陈诺驻马,眼望着偃师城。城头上,本该是他色的旗帜,如今换上了‘陈’字旗。陈诺满意的点了点头,终于可以小小的吐一口气了。他翻身下马,伸手去抚马背上的小姑娘。小姑娘苏离眼睛笑着,看着眼前威武之师,不禁是长吁一口气,笑嘻嘻的大手一摆,叫道:“哇!好多人啊!”

    陈诺没有开口,场上数千的将士也不敢做声。本来森然有序的将士们,突然被这声惊呼所扰,皆是震惊了。他们刚才只匆匆迎上来,还未看清前面的状况,此时抬头一看,也立即愣住了,接着是大怒。他们的领军将军下马了,马背上却还仍有一个小姑娘调皮的双手叉腰,笑嘻嘻的看着他们,俨然是受了他们半个礼了。

    这些大老粗平时只懂杀人,哪里有几个真正懂得怜香惜玉的,他们恭迎的是将军,马背上居然还有个小姑娘在,却还放肆的生受了他们的礼,再加上言语放肆,皆是面有愠怒之色。嗤鼻着有之,幸灾乐祸者有之,欣赏者有之。

    “给我下来!”

    小姑娘虽然不懂事,但若是因为她的某个不经意的玩笑从而惹怒了这些大老粗们,让大老粗们误会是他有意纵然她戏弄他们,那可就寒了将士们的心了。看着仍是挺胸撅臀坐在马背上看热闹的苏离,陈诺是头皮发麻,摇了摇头,赶紧是伸手一扯,直接将她拎下马背来,一面喝令:“不许乱叫,也不许乱跑,听见没?”

    “哦。”

    小姑娘苏离被他狼狈的拽下马背,心里有火,还想要不从,奈何两边立即有亲卫手按着佩刀,两眼怒视着她。这种凶煞的模样苏离哪里见过,赶紧一吐舌头,不敢有二话,乖乖的应承一声,退到了陈诺身后。

    场上不忿的声音稍稍退去,陈诺手按着佩剑,丢下苏离,将身上前,安抚着朱灵等人。

    “人家是小姑娘,众位是大丈夫,大丈夫又何必跟人家小姑娘一番见识呢?”

    他也懒得将她身份说出来,只随便跟他们说了两句,刚才还有怒色的将士们也立即释然,是这个道理,纷纷笑笑,表示自己不在意。陈诺看他们这副神情,方才点了点头,手按着刀柄,对着朱灵等笑道:“我本以为偃师就算再怎么不济,也定能够支撑一时半会,只是没有想到我后路大军未至,诸位将军就协力攻下了此城,真乃神速!诸位之功我这里给记下了,将来一并升赏!”

    本以为他们立马就要谢恩,倒是出陈诺预料,他们一听,却是面上一红,也只是笑笑。

    朱灵走上前一步,笑道:“这个……将军不知,这城其实并不是我等所破……”

    陈诺哈哈一笑:“不是你等所破,难道是它自己开了?”

    朱灵等一齐点头。

    陈诺一愣,看向朱灵,偃师并非平县,断没有弃城而走的可能。平县时,那是因为县令刚刚经过一败,胆寒所至,乃弃城而走。可偃师情况就不一样了,就算张济新败,但城内仍是有些驻军的,以张济的性格,他是断然不会轻易弃城的。

    “将军所言,确实如此!我等来时,这偃师城门就已经是敞开着,且守城将士也不见了。我等看到这个情况,一时不敢冒进,也曾怀疑是不是贼人的伏兵之计?不过,等我等派出小股侦骑入城,从城内得到的情况,方知城内已无驻军,敌人的确是弃城而走了。且听闻早在先时,张济也曾从城下经过,但此地县令也不知为何,并没有放任张济进城。等那张济走后不久,此地县令带着小妾偷偷开了北门而走,等到我等追至城下时,那些守城的将士听到县令逃走的消息,亦是轰然而散。有开城走的,有在城内趁火打劫的,我军入城时,谁也顾不上谁,正好趁乱杀了进去,轻易夺了四门,拿下了偃师!”

    陈诺听朱灵前后一说,也即明白了。这县令不敢放张济入城,或许是听闻张济数千人马败亡,心胆俱震,这才突然面临张济来时,一时不敢做出决定,心里还犹豫着,要不要以偃师作为赌注,陪着张济一起疯下去?只是,这位县令大人看来最后还是令张济失望了,没有纳张济等入城,倒是便宜了他。

    其实,陈诺能够入得偃师的确是亏了这个糊涂县令,同时也亏了那位传令兵。那位传令兵从县令吴选口中得到‘自己看着办’的糊涂命令,本来就已很是糊涂了,又糊涂的一通乱走,以至耽误了放张济入城的最佳时机,等到他赶到时,张济却在早前一刻,因为后路人马追了上来,不得不打马弃城而走。而眼看着张济走了,那个传令兵当然是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这之后没有多久,又突然传来县令

    大人开城而走的消息。传令兵听后,又气又急,大骂一声,也就胡来了。他假了县令的命令,传令也把偃师南门开了,他自己则带着伙伴趁乱跑了。也正是这样,倒是便宜了从后赶来的朱灵等人。他们眼见城门大开,且侦探得知城内并没有伏兵,从而杀入城去,兵不血刃拿下了此城。

    陈诺听说大军都入了城,又闻城内仍是乱着,赶紧吩咐下去,说他军队乃仁义之师,不可扰民,尽快平定民乱。他一面下着命令,一面询问张济的下落。从朱灵口里方才知道,张济已从南门小路那边跑了,有将军潘璋带着三百骑兵追了上去。

    怪不得潘璋始终没有看见呢,他向朱灵吩咐道:“穷寇勿迫,传令让潘将军收兵吧,不用再追了!”

    “诺!”

    朱灵将身一正,接了陈诺的命令,就要下去安排,这时只见陈诺身后闪出苏离,嚷嚷道:“你们都在这里,那傻大个呢?他怎么没在?”

    “傻大个?”

    朱灵本不欲理会她,但她话是冲他说的,没理由不回答了。且先前听陈诺的语气,分明偏袒这个小姑娘,且联想起她是跟将军陈诺同乘一骑马前来的,当是陈诺所看重的人,他也就更不敢放肆调头就走了。只是,从她口里突然蹦出来一个‘傻大个’,天知道傻大个是谁?他眼睛一翻,看向陈诺。陈诺却是知道的,也立即代她相询:“对了,典将军不是在你们前面过来的吗,如何没有看到他?文博,你可曾见着?”

    “典将军?”

    朱灵老实说道:“不瞒将军,自昨晚半路与他分道扬镳,到现在末将都未曾见过他一面。不过,如果他是在前面的话,有可能是随潘将军一道追击张济去了吧?”

    有这可能,陈诺一点头,说道:“好吧,传令下去,让潘将军还有典将军他们都回来吧,不许再追了!”

    “诺!”

    待朱灵领了命令下去,陈诺转过身,向苏离招手道:“偃师城虽然掌握在我军手中,但城内叛乱未定,还是很危险的。这样吧,在典君回来之前,你哪里也不许乱跑,就跟着我的身后,可曾明白?”

    “……哦。”

    苏离乖乖的低下头,眼睛却是看向东面,心里默念着:“傻大个,你一定要平安回来!”

    ……

    傻大个典韦,他屁股上的伤本来就很重了,又被胡车儿一脚给踢中要害,那是锥心蚀骨,差点痛晕过去。在片刻的晕眩之后,他是痛定思痛,想要立马去追。可惜,他这一扯大腿,后.臀处鲜血狂溢,知道这样跑下去,就算能追上,他也会因血液流尽而死的,不得不抢夺马匹,拽马去追。只是屁股上本有伤,哪里能骑乘?好在他学聪明了,骑马时将屁股撅着,身子伏在马背上。但这种姿势是不能长久的,跑一程就得换一个,且因为他马术不甚熟练,几次差点从马背上摔下来。

    好在,深切的仇恨让他忘记了痛苦,忘记了危险,总是能在频临险境之时,最终能够克服过去。他这样一路追来,一直追到了偃师城下。突然,他看到张济等就在前方,居然没能进城,他是心里大喜,赶紧催马迎上。只是,那张济本来就惧怕他,且胡车儿虽然阴了他一次,但胡车儿肩膀上因中了一支蛇镖,多少影响到了气力,面对典韦的突然出现,皆是心惊胆战,没等他逼近,赶紧是弃城而走,往东面跑出。

    典韦的突然出现,着实让张济感到意外,他带着人马一面跑着,一面不免要责备起胡车儿来。

    “你不是说你已将贼人甩了吗?那个家伙不是没有追上来吗?怎么,这追上来的又是谁?”

    面对张济的质疑,胡车儿的扯着眉头,有苦说不出。本来,先前时,他虽然是看到典韦上马了,且将身追了上来,只他心里还侥幸的想着,暗道典韦那厮屁股上着伤,当支撑不了多久势必落马,不能追来。且他跑出一阵后,除了看到一匹空马远远的追在后面,没有看见人,便道典韦已经放弃了追赶,是以放心追上张济的人马,一路赶到偃师城下。只他,哪里想到,这典韦居然克服了诸般痛苦,忍者颠簸的马背,最终如阴魂一般的缠了上来。此时说什么也晚了,胡车儿也只能是低着头,咬着牙,权当没有听见。

    张济当然也不能将这事情怪上胡车儿,只心里愤恨偃师县令居然敢不开城纳他人马入城,心里发着誓,势必要待此事后捉拿此狗以泄吾愤。当然,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了,他张济也只好是弃偃师而走,准备回巩县再说。

    只是这事说起来也当真可气可恼可笑,想他堂堂领兵将军,虽败了,但身后好歹还有二三十的人马,另外还有爱将胡车儿在侧,面对一个典韦居然的是火烧屁股一般的跑下去,实在是很觉没面子。可,若当真让他们狠下心来,放手跟典韦一搏,却又没有这个胆子。面子想要,胆子却没有,张济也只能是硬着头皮,带着这些人一路跑下去。

    只是,他们只知道典

    韦要命的追来,却并没有去想他的伤到底有多严重,还能够坚持多久。典韦,这一路追来,也终于耗尽气血,脑袋突然一阵晕眩,身子一轻,往下沉去,向着马背栽落。呼,头巾被道旁的荆棘撕开飞走,头发散落一地。典韦也立即惊醒过来,本能使得他伸手扯缰,疯狂的勒住马辔。呼呼呼,耳后的风声劲起,马仍是向前疯跑出了数丈远。看着道旁嶙峋的山石突兀,擦肩而过,生怕一个不小心触及脑袋,后果当真不堪设想,立即是吓出一身冷汗。此时,可谓是命悬一线。也幸好,这个奔跑中的畜生最终没能抵过典韦向后猛扯的巨力,勒得它鼻孔流血,方才是突然停下没有再跑。片时惨嘶一声,累死道旁。

    而那典韦,被这一阵折腾,气力虚脱,手刚刚离开缰绳,惯性所使,一股大力便将他整个身躯远远抛出,丢在了路上。

    “典将军!”

    潘璋带着数百的骑兵从后撵了上来,突然看见典韦落马,赶紧是疯跑一阵,跑上前来,抱起典韦查看死活。典韦身上多处伤口,屁股下的鲜血湿遍了衣襟,染透了尘埃。他眼睛半合着,面目尤自狰狞不屈。潘璋伸手探他鼻息,典韦鼻孔里喷出的气息虽然没有正常人的灼热强烈,但好在仍是有些。“吁!”潘璋松下一口气,手一招,留下十数人照顾典韦,他又立即翻身上马,带着余下人马继续追赶。

    而就在落马的这个机会,张济等人在跑出一阵后,也终于发现紧追着他们的典韦不见了,心下大喜。只是,还没等到他们高兴过来,接着又看到了典韦身后更多的人马追来,脸上一黑,他们不敢大意,赶紧是趁着这个间隙疯狂往前跑去,倒是转瞬间跟潘璋等人拉远了距离,将潘璋远远的甩在了后面。

    “追!”

    潘璋等数百骑人马绝尘而去,那典韦被人掐着人中,哼了两声,睁了睁眼,却又因为气力不济,再此晕了过去。因为在野外,只得是简单的为典韦身上的伤口包扎了下,砍了个担架抬着,将典韦放上去。这十数人弃马轮流抬着典韦一路飞奔,往偃师城紧急赶去。因为也只有到了偃师,才有军医为他救治,耽误不得。

    先前追来时因为张济等知道典韦屁股受伤,颠簸不得,而刻意选了这条颠簸的小路。此时回去,因为小路不好走,加上比起官道来要绕些,为了抓时间,他们自然是选择走官道,且前面不远处就是官道与小道的分叉口。

    这些人一旦担上典韦往大路跑来,到底是脚下要灵便些,不用太过顾虑路况,走起来快多了。他们这样一阵疯跑,也不知道走出了多少里,突然担架上的典韦啊哟一声幽幽醒来,脑袋在担架上的粗藤条上熟悉了一会,估摸着晕眩的感觉消失了,方才轻轻哼了一声,左右看了一眼,立即摆手:“快停下来,停下来!你们难道就没有感觉出贼人已经追了上来?”

    “啊,将军你醒啦!”

    抬着担架的士兵听到这声,也立即从疯跑的状态下恢复正常,停下步子。只是,他们听典韦嚷着什么贼人不贼人的,以为典韦脑袋被撞坏了,赶紧解释道:“啊,原来是这事!将军你不用担心,贼人是有,但有潘将军在追,不怕跑了。现在将军你身受重伤,又刚才从马背上摔下来,我们这里没有军医跟来,只好委屈将军再稍等等,我们这就抬将军回偃师那边,相信到了那边陈将军会让人救治将军的。”

    “不用了!来不及了,大家赶快停下,放我下来!”

    典韦身子本来就沉重,一个担架也只能两个人抬,为了速度,没跑出一段路就已将他人压得气喘吁吁,不得不换人。此时典韦醒来,在担架上乱动,挣扎着要起来,自然是更加的让抬着他们的人感到吃力了。只是,听典韦说一会儿说有贼人追来,又一会儿说来不及了,他们也只当做典韦是脑袋糊涂了,一时也不敢听从他的,害怕耽误了救治。只他们哪里知道典韦一个不及,看看他们仍是不放他下来,就是将虎躯一扭,猛的跳离开担架,滚到了道旁。

    “啊!将军!”

    所有人都停住了行动,立即跑了过来。“我没事!”典韦闷哼了一声,将身爬起,立即往官道旁边的密林里闪去,且吩咐说道:“都愣着干什么,把担架给我弄走,不要挡道,其余人都给我上来!”

    将军这是怎么了?好在他们的马匹都交给其他人带走了,此时闪到道旁倒也没有什么累赘要带上。只是,对于典韦这个命令,虽然他们照做了,但仍是不解,却又不好去问。在噤声之后,周围的动静变得格外敏锐。他们,也终于感到了大地晃动的声音,正从远处传来。啊,听这声音,当真是有好多的人正向这边赶了来!

    到此,他们也不得不把惊讶的眼色看想典韦,由衷钦佩。

    “都不要乱动,听我命令行事!”

    典韦皱起眉头,他能感觉得出,这是辎重车轧轧的声响,且还不少,正向着偃师官道这边一步步逼来。

第五五章:典韦截粮

    抬头,就是偃师县寺,县寺大门外,已换上陈诺的人马。UU小说

    笃!陈诺翻身下马,手按着佩剑,回身再次吩咐朱灵一句:“尽快平定城内战乱,出榜安民!切记,无事不可扰民,敢犯者,杀!”

    “诺!”

    得到朱灵的答复,陈诺带着亲卫径直进入县寺内,在寺内大厅上,陈诺又接连发布了几道命令,无非是安排人员接收偃师府库各曹,出榜安民云云,一直忙得不可开交。直到朱灵进来,向陈诺汇报最新情况,陈诺方才从俯首的案牍上抬起头来。

    “唔,是文博。文博,城内情况怎么样了?”

    听到陈诺询问,朱灵一拱手,说道:“将军放心!城内各处战火皆已基本平息,剩下的就是安民了。另外,这次平乱中,那些趁机作乱的贼兵为我军所杀者百数人,俘虏者两百人,另外还有投诚者三百人。将军,这些人当如何处置?”

    陈诺说道:“俘虏?老规矩,愿意投诚的就地收编,不愿意投诚的放出城去,免得浪费我军粮食。至于那些请降的,是否真心,是否有战力?否之,也一并放了便是。”

    “诺!”

    朱灵想了想,又道:“对了,刚刚得到消息,那个逃走的县令已在半路上被人杀了,就连他的姬妾也一并被人杀害。”

    “哦,是吗?”

    陈诺点了点头,说道:“这偃师县令虽然名义上是我军大敌,但我军来时,他好歹识得时务,并没有跟我军过意不去,且他不放张济人马入城,多少还得了他的恩惠。这样吧,为其收尸,草葬。不过,我有一点不明白,他既然逃出城去,定然知道这沿路不太平,他难道就没有带上些人马在身边以防不测?”

    “听说是带了,但好像这些人也正是因为贪图县令身边的钱财,故而将其杀害。”

    陈诺一点头:“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不过如此!好吧,不过他这小子临死之前总算是做了件好事,也算是死得其所了。文博你可知道,昨晚我派典将军入城烧了他粮仓,没想到这县令大人倒是又搜刮了不少粮食堆放在了县寺后头。这下好了,他做了恶人,倒是便宜我做好人了。这样吧,将这些粮食全都散济给城内贫民,算是稍稍弥补他们一些损失吧。”

    “这……”

    朱灵虽然知道陈诺这人很是爱惜百姓,可那也要在‘富裕’的情况下乐善好施吧?想昨晚典韦的那把火一烧,城内储存的粮草都没有,且府库掳掠一空,如今大军入城了怎么说也得得点好处吧?想难得有前县令为他背这黑锅,给他弄了些粮食来,又为何不要呢?

    其实要说起来,陈诺让典韦烧粮草之前,若是让他‘先知’张济不能入偃师,且县令必将弃城而去的话,陈诺断然是不会让典韦烧这粮草的。就算要烧,随便烧其他也就是了,只要能吸引张济的人马回来就行。只他原本的打算是想先在尸乡消灭张济所部,然后就算张济逃到偃师城,那也必因为没有粮草支撑不了多久,加上军心涣散,从而败走,那么他这一举两得的目的也就达到了。只是他哪里知道,张济最终是没能入偃师,粮草却烧了个精光。其实要说起来,这粮草烧的还不是他的?陈诺想想有点肉疼。

    虽然说这前任县令临走前的确是替他搜刮了点粮食集于寺后,也算得是便宜了他,不拿白不拿。可总的来说,这点粮食虽多,但相对于数千的大军来说,根本就不算什么,他也不缺这点粮食。再说,他如今刚刚入据偃师,偃师百姓对他这个陌生人多少有点敌意,且这里‘和平’良久,前任县令的余惠尚在,要想在尽量短的时间内获取民心,那么送出这点粮食也是不错的选择。再说,这些粮食多半也是前任县令临走前临时从城内居民头上征集来的,如今还给他们,也算得是取之于民还之于民,且还能因此获得城内居民的民心,何乐而不为呢?

    陈诺一笑,手一挥,说道:“这件事情就这么定了,就麻烦文博你下去办了此事吧!”

    “诺!”

    看来,也只能这样了。朱灵一点头,拱手而出。

    这时,一名传令兵进来,向陈诺拱手道:“将军,潘将军回城了!”

    “是吗!”

    陈诺站起身来,说道:“快请!”

    哆哆哆,一连步子声响,转眼间,一将从外匆匆奔入,见到陈诺纳头便拜。陈诺也已经迎上前去,双手抱住他臂膀,蔚然道:“文奎,辛苦了,不必多礼,起来吧!”潘璋却是不动,低头道:“末将该死!末将虽奉命出动数百骑兵追击,最终还是没能捉回贼将张济,还望将军责罚!”

    陈诺一笑,说道:“文奎你言重了!我不是已经传下命令了吗,让你回来是我的意思,能不能捉住张济是你的运气。如今没捉到,其实也没有那么重要了。再说了,张济他这一走,丢下一千七八百的尸体在尸乡,加上投诚我部的五百将士,三百匹战马,能够

    回去找他的也不足五六百了。他都留下了这么些了,你难道还想将他衣服、裤子也扒光了,让他光着屁股回去吗?这要是让外人听到,岂不是也要连带骂我是个小贪心,没良心的?”

    “这,这可绝对没有!”

    陈诺一句戏谑的话,立即让潘璋一扫阴霾,将身直起,说道:“不过,将军你说有五百将士投诚?还捕获了三百匹战马?这,这是真的吗?”

    “咳!”

    陈诺将身一正,说道:“你仔细看看我,有像说假话吗?”

    “啊,五百骑兵,三百匹战马,哈哈,这下又可以增加不下一倍的骑兵数量了。三百加三百,那不就是六百吗?哈哈,这下发了!”

    “那个,文奎你在嘀咕什么?”

    “没有!”潘璋一笑,说道:“我在思考。”

    思考个屁,陈诺看他那副挤眉弄眼的表情,差点笑出来。谁不知道,他现在是马弓手,训练着现有的三百骑兵。虽然他没有调兵之权,要想带这些人还得另外得到陈诺的首肯,但这三百骑兵好歹都是他平时花着心血一点一滴的训练出来的,怎么说对这三百骑兵他是很有感情的。而如今,在听说了有五百精练骑兵,三百匹战马俘获的消息,若能补充进来,那就是一个不小的数字,骑兵部也势必跟着势力大增,他身为‘马弓手’骑兵部的老大,焉有不乐的道理?

    陈诺一拍他肩膀,笑道:“嗯,不错,你是得思考,思考如何将这些现成的力量迅速转化为战力,若能完成,当记大功一件!”

    陈诺这话里的意思再明白也不过了,是许诺将这些俘虏都交给他处置了。潘璋听后,身子一抖,立即拱手说道:“请将军放心,必不负将军厚望!”

    陈诺点了点头,刚要开口,突然厅外嚷了起来:“姑娘,将军在处理公.务,你现在不能进去!”

    “陈将军,陈大哥,陈哥哥……”

    外面一阵乱叫,陈诺也立即听出是苏离那个小姑娘。他扯着袍子,走出厅外,对着苏离说道:“你陈哥哥在这里,不要再叫了!”然后命令那亲卫兵,“放她进来吧。”将身一转,又回了大厅,拍了拍潘璋肩膀,说道:“将军浑身浴血,还是早些回去洗个热水澡,换身衣服,吃些热饭吧,可别累坏了。”

    潘璋一拱手,就要出去,那厅外苏离跑了进来。没进大厅就听她扯着嗓子嚷嚷了起来:“陈哥哥,陈哥哥,听说那个奉命追击贼人的潘璋潘将军都回来了,不知我那傻大个他回来了没?他回来怎么还不来看我呀?”

    看忙昏了,若不是苏离提醒,都把这事给忘了!

    陈诺叫回潘璋,问道:“对了,文奎你去追击张济的时候可有看到典将军?”

    “当然!可他不是早该回来了吗?”

    典韦从马背上摔下来,他立即安排人给担回来了,按照速度,也早应该先他一步到的偃师城。只如今听陈诺这么一问,他心里也是一紧,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是出了意外?

    笃笃笃!

    传令兵走到厅外,称道:“将军,典将军求见!”

    “快传!”

    “傻大个!”

    苏离如风一般,瞬间飘出了厅外,等到再看到她时,已是扯着典韦的胳膊,正跟典韦较劲呢。典韦想要掰开苏离挽在他胳膊上的那只小手,可这小姑娘就是倔,嘟着嘴巴,嚷嚷道:“你都伤成这样了,我扶你一下又怎么了?”扯着他进来。

    “主公……呃,潘将军也在!”

    典韦赶紧甩脱苏离的小手,头低着,脚下抢上前两步,与陈诺、潘璋二人见过。潘璋与陈诺但看典韦面对苏离时窘迫的样子,不由的双眼一对,有意思!那潘璋轻轻咳了一声,向陈诺拱手道:“这个……既然典将军已平安归来,末将也放心了,末将还有公.务在身,也就不打扰了。”又与典韦打过招呼,也即走了出去。临出大厅前,回头看了一眼典韦,再看看典韦屁股后面跟着的那个小姑娘,不由的摇了摇头,低声一笑,径直走了去。

    “典君!你这身……”

    典韦平安回来陈诺当然高兴,但看他全身衣服撕烂,多处血肉模糊,脸上全是污垢加血渍,若非苏离搀扶着,只怕有将竭之象,分明是受了重伤。陈诺心下大骇,赶紧上前挽住他胳膊,连说道:“什么也不要说了,典君能平安回来就好。这样,你赶快下去休息会,我等会再来看望典君你!”

    典韦连忙点头,说道:“这样也好!不过,主公在此之前还望先行处理一人,另外还有些粮草辎重需要将军你下令让人帮忙搬运。”

    “粮草?还有,‘一人’?”

    陈诺看向典韦,心里一紧,什么人?何来粮草?

    “是这样的……”

    人,是从平县跑到陈留去请张济搬取救兵的那个张县令。粮草,自然是他带来的。

    事情

    是这样的,典韦从马背上摔下来,被潘璋留下的十数个骑兵制作了简易的担架,一路由小道转入官道,准备将他送回偃师让军医医治。典韦虽在昏迷之中,但他却是清醒得很,尤其是被人担着,脑袋靠在藤架上,一时间倒是进入了‘澄明’状态。就算是在疾行中,但那一丝‘澄明’之感,却是格外的灵敏。在他迷糊之际,耳朵先是动了动,似乎听到了些许声响。那是脚步声,就在耳边,无妨。可,除却这脚步声外,远处大地上那一声声的‘轧轧’,以他平时的警觉,虽迷糊中,立即惊醒,片刻感受到了危险的逼近。

    而正是因为这点警觉,使得他从昏迷的状态下立即醒了过来。且因为紧张,身上的痛感也立即消失不见。

    他知道,是有大敌逼近了。他立即喝令他们停下来,躲在官道两旁的密林之中,静候着那‘轧轧’声的逼近。而典韦这突然的举动,自然让那些担着他来,准备送他入偃师城医治的士兵来说,很是不解。他们很是不解,只是碍于典韦的职务,他们不得不从。本以为,典韦的举动是纯属发疯,但当他们听到这‘轧轧’声时,也立即震惊了,且不得不佩服典韦的厉害。

    一直等到那‘轧轧’声逼近了,典韦这才看清,来的的确是辎重车队,前后相继。辎重车上,粮草无数。这下不但是典韦气息重了,却他身旁的将士都跟着瞪大了眼睛。

    眼看着粮草车队逼近了,典韦的双手也很是自然的摸到了背后的铁戟戟柄之上了,眼睛却是一瞬不瞬的盯着粮草车队,不歇片刻,有欲生吞活剥的架势。

    “将军,你……你这是……你不会是想用这么点人马就去截这支粮草吧?”

    “有何不可?”

    “这……”

    典韦,以及他身后加起来的人马不过十数人,且典韦还是身负重伤的,而即将被典韦劫持的一方,光护粮将士就不下百人,且还有数百的车夫,绵绵数里的车队,他这么干,简直是开玩笑啊!

    典韦当然不是开玩笑,有这么多粮草送到了跟前,若不取之,岂不是更大的玩笑。

    既然不能捉住张济,那么张济送来的这份大礼,却是不好意思不收的。

    典韦拔出铁戟,将欲动手,一眼也不看身后将士紧张抹汗的表情。

    “怎么办?”

    这群人中带队的什长大人,被身边伙伴这么一问,他将手按枪,扭头说道:“还能怎么办?典将军既然要动手,我等跟着就是!”没办法了,其他人也只能的跟着点头。

    但他们发现,典韦本来可以马上动手的,却并没有。

    典韦,眼睛望着下方,打量着一队队滚过的辎重车,还有那些走过去的贼兵,手按着戟柄,仍是没有动。

    难道是将军看到这么多人马他又反悔了,这也是有可能的!也正是他们这些人猜测不定的时候,他们的典将军,突然出手了。

    辎重堆中间,有竖起了一杆旗子,打着张济的旗号,但旗号下面骑上的人显然不是张济本人。那个人,典韦有幸在平县见过一面。当时,他随着主公陈诺开城而出,帮助朱灵、潘璋二人剿灭那些余孽,当时就听人喊他县令。而这个县令,也就是后来逃走的那个张姓县令。只可惜当时兵荒马乱,这个张县令有幸在他手上逃过一劫,想不到今日却是狭路相逢。

    典韦双手一紧,已然如猛虎跳出,拔戟在手,一直冲向那面大旗,冲向张县令。

    本来,若是依他平时脾气,既然打定主意要下手,也就断然不会犹豫再三,屏息以待。只是,在跳出之前,他脑子里突然想起主公陈诺跟他说的一句话,这句话是: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

    显然,立身大旗下,两眼狻猊跋扈的这个家伙,就是这些人的头儿。且,他还知道他是一县之尊,除了此人,好像就连带兵的将军都不见,要想‘擒王’自然也只能是找他了。

    典韦这一出,杀喊之声从他喉咙里崩来,如雷霆一般,立即是将场面打乱了。

    “保护县令!保护县令!”

    典韦一出来,直冲张县令而去,张县令旁边左右士兵疾呼,纷纷来挡。就连,张县令他本人突然看到典韦那跳跃之势,也是吓得差点栽下马背。他想逃,但很快,他的脖子早在典韦手中的那张冰凉而又充满杀气的铁戟之下,彻底屈服了。

    “不想死的,滚!”

    蛇无头不行,更何况他们这些人都是巩县派来的散兵游勇,根本就没有经过什么战事,突然被贼兵杀去,当即是轰然而走。典韦将张县令捉了,先行带了回来,但因为辎重车太多,无法带回,典韦只好先行入城向陈诺请命。

    陈诺听典韦前后一说,也立即是眉开眼笑,命令道:“将这姓张的县令暂时监禁下,粮草立即派人出城去取!对了,典君……唔,典君你气色不好!来人,来人,赶紧给我传军医!”

第五六章:山雨欲来

    “什么,你说什么?混蛋!粮草怎么会没了,你胡说!”

    张济两眼圆睁着,气色差到了极点。www.uu234.cc

    尸乡一战,他被陈诺截击,丢下了三千骑兵,仅仅带着胡车儿等二三十骑回了巩县。他进入巩县城,铠甲未脱,血迹未去,却突然听说县内粮草已经搬运一空了,无法再接济大军所需,这如何让张济承受得了?当即是大发雷霆。

    “这……”

    巩县县令吓得体如筛糠,赶紧道:“这如何说呢?张将军你难道忘了,这粮草的事情还是将军你特意吩咐下官操办的,说是急需。即然将军有命,下官岂敢不遵?下官接到命令后,片刻不敢耽误,立即按照将军的意思操办。这个……胡将军,你当时可是在场的,你可得替下官作证啊。”

    “是吗?胡车儿,有这事吗?”

    张济转过身来,看到胡车儿尴尬的脸,清脆的咳嗽,眉毛一挑,恍然是想起的确是有这么一件事情。都是因为气急,完全忘了昨晚偃师城下所发布的那道调粮令了。张济大手一挥:“既然是本将军的命令,那也不能怪你。我问你,你让谁人押运粮草,带了多少士兵,去了多少时候了?”

    “将军有问,下官不敢隐瞒!”

    巩县县令立即说道:“当时下官接到将军命令,就立马操办了此事。下官立即带人打开府库,将县内粮草全都装上辎重车,天还未亮时,一切就都已经准备妥当。因为事情紧急,下官不敢耽搁,下官与平县张县令稍稍商议,便在城内抽调给他百数人马,临时征调数百劳力,请他亲自督运粮草连夜出发赶往偃师。如果按照路程推算的话,此刻只怕早已入了偃师城了……”

    “什么!”

    张济两眼圆起,脑袋一片空白。这些人办事积极是好事,可要命的是偃师城现在不是他的了。此时送粮,那不是便宜了陈诺那小子?

    “不好了!不好了!”

    厅外,一人负伤带血,匆忙跑着,半路栽了一个跟头,又爬起来继续往大厅这边赶来。

    “慌个什么!”

    来人是巩县令的部下,巩县令一眼认了出来,看他神色匆匆,知道是出事了,赶紧喝道:“你不是陪着张县令一起去往偃师督运粮草了吗?怎么,你回来了,如何不见张县令?”

    “张县令……”

    来人喘着粗气,半天接上:“张县令他被贼人活捉了去,粮草……粮草也被贼人截了去!”

    “嚓!”

    张济屯屯屯往后退了几步,手中按着的刀被推了回去,只觉脑袋一阵晕眩,喉咙里腥甜的血丝拼命往口腔钻来,若非他努力压制,只怕就要张口喷出。他是真的没有想到,这件事情终于还是发生了,甚至他还来不及补救。

    “将军!”

    胡车儿扶住张济的身子,一面问道:“将军,你没事吧?”

    “我……”

    “哇!”

    张济口一张,血如剑,迸射而出。他这血剑出,却是不偏不倚的,正正打在巩县县令的脸上。巩县县令文人一个,哪里见过什么叫血,此时突然被张济张口血剑一喷,糊的满脸都是,吓得立即是一声尖叫,伸手抓脸,身子抖不成样。

    那张济一口血吐罢,长叹一声:“罢了,便宜陈诺那小子了!”

    旁边胡车儿看到张济一副脸如死灰的样子,也是心惊,虽然张济说得轻松,但他内心的不甘却是只有胡车儿明白的。这件事情,虽然错不在巩县县令,但对于胡车儿来说,正是因为巩县县令的太过‘积极’,反而将这件事情弄成如今局面,以至让将军颓废至斯,所以巩县县令没错也得有错了。既然一时无法找陈诺报仇,看来暂时也只有是找巩县县令出这口恶气了。

    “胡……胡将军有话好说,下官可是李李将军的人,你,你不要……啊!”

    胡车儿本来只想踹上他几脚,吓唬吓唬他,也就算了。只是看到巩县县令那副猥琐怕死的样儿,气不打一处来,且他到这时候了还搬出什么李来了,难道还想用李来吓唬老子不成!胡车儿怒气升腾,拔出刀来,一刀端的往巩县县令脑袋上砍去。

    “啪!”

    咕噜噜,那颗脑袋离了巩县县令的脖子,往前至滚,滚到那个说话人的脚下。

    那个从外而来报信的小子,突然看到脚下多了一颗血淋漓的脑袋,当即是吓得大叫一声,直接晕了过去。

    “真他.妈没用!”

    也不管外面县令的那干部下叫反了天,反正外面有亲兵护卫着,也不怕控制不了局面。他一面让人抬走了县令尸体,弄走了那个晕倒在地的家伙,一面回转身来,伸手去抚将军张济。

    那张济,恍然看到胡车儿手上那口染着血的刀子,方才明白场中所发生的事情。他身躯一震,怒视胡车儿:“车儿,你如何乱

    来!这巩县令多少跟李李将军有点关系,且关键时刻我等正是需要李将军帮忙的时候,你这时突然杀了他,这叫我今后如何向李将军交代?”

    胡车儿将身伏地:“若将来李将军怪罪下来,将军将车儿交出去就是了!”

    “罢了!”

    张济故知胡车儿的忠诚,且一直引以为‘福将’,若此事换了别人十个脑袋也不够砍了。他转眼看到胡车儿臂膀处的伤口,触目惊心,赶紧伸手托住他双臂,说道:“车儿,我那里有止血的伤药,很是灵验,你待会拿去擦擦肩臂上的伤吧。”

    胡车儿将身一震,听他一说,仿佛此时才注意到那个被人暗中打了一镖的伤口,且隐隐有点作痛了。

    “谢将军!”

    张济拍了拍胡车儿的肩膀,突然想到一事,说道:“也不知我那侄儿领兵到了何地了,他有没有联系上李、郭汜二位将军,这二位将军可否同意发兵前来?只是,就算他们来了,奈何目下我巩县粮仓所积粮草无多,看来是必须从其他各县调运才行了。”

    他眉头才起,外面立即又传来厮杀之声。张济知道,胡车儿杀了他们的县令,只怕某些忠于他们的部下想要杀进来替县令报仇了。

    张济入城只带了二三十骑,好在尸乡那些大败而回的将士听说他们的将军回了巩县了,也相继赶了回来,此时他能掌握的兵力也有两百了。巩县本来就没有几个守兵,且还被张县令带走了百数,此时城内巩县令的力量很是薄弱,且巩县令一死,群龙无首,牵头捣乱的相信也闹不起事来,不用大惊小怪。

    张济看向胡车儿,胡车儿立即从他眼神里明白是怎么回事了。胡车儿一点头,向他拱手:“将军放心!”重新拎起血淋淋的刀子,望着厅外直奔而去。

    ……

    夜,黑了,黑得无边无际。

    偃师城在经过一日一夜数次大惊后,城内百姓终于在第二夜得到安定,睡了个踏实的觉。陈诺大军的入城,积极的扑灭战火,剿灭乱匪,张榜安民,以及散发县内粮食于贫民,博得了城内居民的爱戴,使得陈诺这支人马很快融入了偃师,融入了百姓,并没有得到想象中的抵触,反而有种受欢迎的趋势。陈诺,终于是放心了。

    但他,一旦入县寺,一直忙得未有歇过。

    典韦,昨晚受命火烧偃师粮仓,白天却又误打误撞的截了张济的粮草,这喜剧的一幕全都发生在他一人身上,实在让陈诺难以相信。不知是该替他高兴呢,还是该替他担忧。典韦,也因为臀.部流血过多,加上身上多处创伤,体力不支,晕厥了过去。陈诺当即是召集军医为典韦治伤。典韦一直没醒,但他手头的公.务过巨,根本分不开身,只能是暂时离开典韦,先行回了县寺大厅,接着处理其他事务。

    这一忙,他人送上饭菜,抬头时,天已黑。

    他虽在吃着饭,脑子里却在想着事情。张济这场大败,精锐丧尽,加上粮草丢失,不怕他立马杀奔过来,也正是他大军休养生息的大好机会。而这机会一过,接下来的一场更加艰巨的战争就要爆发,他不能不全力将心思扑到这场大战上面。只是,他一直引以为臂膀的典韦却因为昨晚一场战斗而身负重伤,也不知多少时日能够将养好些,焉能不担心?

    “哎……”

    陈诺叹了一口气,放下饭碗:“撤下去吧!”亲兵上前,将食案上的饭菜都撤了。陈诺抹了抹嘴巴,将身站起,想着要去典韦那里瞧瞧,不想,这时又有亲兵进来,向陈诺报说有原平阴县令邹靓求见。

    “请来!”

    听到邹靓,也知道他此来的目的了,不好不见。陈诺将身坐回蒲席,等着邹靓进来。

    笃笃笃,一阵脚步声,亲兵将邹靓带到。陈诺站起来亲自迎他,笑道:“邹先生,可吃好,喝好,一路行军辛苦了吧?不知先生你这么晚了找某有何事?难道是为家人事来?我昨晚不是已经告诉邹先生了嘛,某已派人去取先生家眷了,先生不用担心。哦,不是……那所为何事?”

    邹靓笑了笑,说道:“这个,适才靓听说将军捉了平县张县令,不知可有此事?”

    陈诺一点头:“是啊!这平县张县令奉了张济张将军的命令来我偃师送粮,如今已为典将军请入城中做客。对了,当初先生你为平阴县令时曾冒死弃平阴而去,直接去找这平县张县令帮忙,想来,二位应该是老相识吧……呃,先生不要急,我故知先生乃孝义之人,绝不会为了区区一个昔日的泛泛之交而弃家人安危于不顾,是不可能做出此等糊涂事的。对了,先生此来,可是有意要见一见这位张县令?或者是,来此为他求个人情,让我放了他?”

    “这……不敢不敢!”

    全都被陈诺说中了,邹靓头额上滚着汗珠,一时不知道如何应对了。

    陈诺哈

    哈一笑,说道:“先生你不需这样,搞得我都不好意思说下去了。这样吧,其实我呢对于张县令本人并无恶感,反而要感谢他将张济引了来,不然我也不会打下尸乡这场漂亮仗,所以说起来,我还真没有打算要杀他的意思,邹先生你尽可放心就是。”

    有无恶感邹靓不知道,但他知道张县令数次坏他好事,且还引了张济这等巨寇前来,如今他落入了陈诺手中,陈诺焉有肚量饶了他性命?不过,他说什么感谢张县令引张济前来云云,倒是把邹靓给说得糊涂了。这是怎么回事,人家都引仇人入门了,他还有感激的道理?反话能说得如此坦荡漂亮,还真少见啊。不过听陈诺亲口说不杀张县令,他的一颗心也放下了,赶紧是恭维陈诺两句,称道陈诺雅量非常,令人十分钦佩。

    陈诺挥袖一笑,也不当真,接着道:“这样吧,张县令虽然与我昔日有些过节,但来者是客,我正想着要让人去招呼招呼他。你来正好,先生有空就去看看他吧,不必忌讳!”

    “谢将军!”

    邹靓连忙拱手:“靓先行告退!”

    看着邹靓走出厅外,陈诺方才轻吐了一口气:“哎,明明我说的是真话,看他样子是根本不相信,还以为我正话反说呢。罢了罢了,这位张县令一引张济二送粮草,该做的都做了,是该送他一程了,免得他回平县去,突然又多出一位县令来给我添堵。”

    陈诺想到这里,立即招来一名亲兵,与他密语:“若有人去看望平县张县令让他尽管进去就是了,另外,戒备要外松内严,他若敢逃,出城立斩,可明白?”

    亲兵受了陈诺的命令,称诺一声,立即下去了。

    看看灯火摇曳,陈诺轻吐一口气,应该再没什么事了吧?合上案牍上的竹简,就要起身,又有亲兵进来,向他报说另外一件事情。这件事情却是发生在昨晚,当时他为了增加胜算,准备让朱灵单独令一支人马大摇大摆的往洛阳西南方向开去,以吸引张济的侦骑,从而让张济误以为他要改走伊阙关路线。只是,后来因为有消息及时传来,说是洛阳西南向已有一支人马出现,这倒是不用他出手了。

    只是,以陈诺事前探马所知,这洛阳一带因为大火关系,城池被毁,没有其他人马出马没,此时突然冒出这么一支千人的部队来,如何让陈诺放心得下?陈诺因此派出侦骑追踪查探,此时也终于传回了最新消息,可惜,据他们说,这支人马的确是往西南去了,也被他们追踪上了,可尚未到伊阙关,在那边的山区地带却将这支人马给跟丢了。

    “活见鬼!”

    陈诺不得不用这个词汇来形容,要知道,这可是一支千人的部队,说丢就丢了?不过陈诺仔细一想,或许这支人马正如他的人马一样,有故意不让敌人知道踪迹的意思。想他为了摆脱张济的眼线,故意走偏僻道路,借着黑夜的掩护,照样能将张济的眼线弄得团团转,最后成功将他们甩脱。他能这么做,别人当然也能够这么做,所以他也没必要大惊小怪。

    陈诺轻吐一口气:“那洛阳城南那些居民的动向呢,别告诉我你们还没有查到?”

    看到那士兵的样子,就知道是没有了。陈诺手一挥:“下去吧!”

    等到士兵走了,陈诺捏着拳头,左右一想,还真是有意思。

    一支不明的人马,还有那个会操纵灵蛇的红衣女子,突然就这么不见了,有点邪乎!那支人马还好解释,是一支不明来意的军队,有可能是友,也有可能是敌。若他是敌,从伊阙关杀回来,在他背后捅上一刀,那可就麻烦大了。而那个红衣女子,在此时也是突然不见,让整个事件看起来迷雾重重了。

    想起那个红衣女子,以及红衣女子那动人的眼神,陈诺不由愣住。回想起她那眼神,似乎是哪里见过,可真是见过吗?或许是他先见过她的眼神,后又看了别人有此眼神,从而让他弄混淆了,误以为是以前见过也未可知。陈诺摇了摇头,笑了笑,如今大战在即,还是将这些儿女之事先放放,现在,他应该趁这空闲的机会去看看典韦。

    这次他带着三五亲兵,径直来了典韦这边,却发现屋内灯火是亮着的。陈诺心里大喜,以为是典韦已醒来,可入内一看,典韦仍是处于迷迷糊糊的状态,在他房内服侍他的却是那个叫苏离的小姑娘。

    “陈哥哥……”

    “啊,苏姑娘还没睡吗?哦,我是说典君他怎么样了,有没有醒来过?哦,这样啊,那晚上要多多辛苦姑娘你了。对了,典君醒来后还麻烦姑娘让人告诉我一声,我先去了。”

    陈诺将身而出,却见苏离仍是坐着那里,手捧着一碗药,目光呆滞,揪揪然的看着典韦。

    陈诺一笑,转过身去。

    不过,她那眼神!陈诺心里一惊,随即摇了摇脑袋,心里告诉自己,这不可能!

第五七章:红衣掩体

    “昨晚火烧偃师粮草,可都有诸位功劳?哦,辛苦了!”

    从典韦那边回来,陈诺片刻不停,将这次跟随典韦去偃师烧粮的行动小组所剩的五六名黑衣人都招了来,亲自加以抚慰。www.uu234.cc废了一番口舌后,方才将其真实目的说了出来:“想必诸位都一直跟随在典将军左右前后不离,所以他的所有行动诸位都应该很是清楚了?那么我想问,他身边带来的那位小姑娘是怎么回事?他们又是如何相识的?麻烦诸位跟本将军详细说说。”

    “这……”

    众人相继失色,一时不敢开口。

    他们这些人都是隶属于刺奸部,而刺奸部的直接老大就是典韦,他们这次行动,身负保护典韦的重责,除非身死,是不可离开典韦半步。而实际情况也只有他们自己清楚,一个脱离了老大数个时辰而不知其踪迹的一群部下,已经很是严重的失职,按军法当斩。幸好典韦没事,他们才没有将实情说出,如今被主将陈诺问到与此事紧密相关的细节,自然哑口。

    “卑下等该死!请将军责罚!”

    到了这时候,他们也只能将昨晚遭遇一伙不明贼人,典韦为救那小姑娘以至失足坠谷,等到天亮了数个时辰后方才再遇典韦的事实跟陈诺全都说了。陈诺听后哑然,这可是典型的英雄救美情节,典韦当真是艳福不浅啊。

    当时他初遇小姑娘苏离时,只见她和三个黑衣人在一起,没有看到典韦,记得那时还问过是怎么回事。与她同来的三个黑衣人还没有开口,苏离倒是抢着乱说一通,他听得也没有一个头绪,所以此事一直不解。想亲口问典韦,奈何典韦又一直没醒。而这次,他从典韦房中回来,总感觉到此事蹊跷,欲弄个清楚。只是听他们如此一说,原来他们中间跟典韦分开了数个时辰,看来他们不知道此中具体情节也是正常。

    “好了,没事了,我只是想随便了解了解,你们也不必紧张。但这样的事情以后千万不可再犯,听明白了吧?好了,你们都先下去吧!”

    陈诺也实在有点疲惫了,他疲着眼睛,向左右挥了挥手。

    众人如释负重,赶紧向陈诺称谢,连忙告退。

    “回来!”

    陈诺突然抬起头来,说道:“你们几个再去现场看看,打听打听附近的山民,向他们询问,可曾有认识这么一个叫苏、离的姑娘的。明白?”

    “明白!”

    众人互相看了一眼,当即点头,退了下去。

    “将军,时候不早了,您该歇息了!”

    亲兵卫走进里,向陈诺提醒。

    “嗯!”

    推开繁芜的奏牍,陈诺将身而起,径直进入了内室。内室的灯火早已经亮起,床被都已铺开,亲兵先后退下。陈诺坐在榻上,摸着稍带凉气的被褥,一张笑脸引入眼帘。

    曾几何时,他每每因为公.务繁多,以至埋头下去不知春秋几何,一抬头来,灯昏油尽。身为亲兵长的典韦,提醒过陈诺几次,但都没有效果,而他自己也是个大老粗,陈诺不听他也没奈何。往往这时,帐外一声轻咳,赵雪进来,直接将一双小手按在在批的奏牍上,或者竹简上,然后嘟哝着小嘴巴,向陈诺嘿嘿发笑:“大哥哥,时候不早了,您该歇息了,雪儿服侍您吧!”当然,她口里所谓的服侍,也只是限制于将他从昏暗的灯前拉到床榻边,强制他睡下,然后甩甩手,转身出帐了。而这种潜移默化,以至赵雪走后,他听到亲兵卫的提醒,也当做了赵雪的‘命令’,居然没有丝毫的犹豫。

    “哎,若雪儿在,何至于落得让大男人催着上床的道理?雪儿雪儿……”

    陈诺抬起头来,眼睛迷离,内心揪然,不知所以。不知此刻赵雪可好?

    “呵呵!时候真的不早了,将军你难道还不歇下?”

    “哦……”

    细腻的声音,突然从耳后传来,陈诺根本就没有多想,心里一乐,以为是雪儿在说,嘴上应着,身子跟着一动。伸手掀被,但手立即僵硬住了。他的肩膀被人轻轻一点,一只小手拂了上来。

    陈诺浑身一凛,转过头来,却与身后人来了个亲密接触。

    除了一只柔荑的小手,还有一张精致的脸庞,一起送了过来,几乎从后压在了他的肩膀上。陈诺这一扭头,脸蛋恰恰迎着她那肉.唇印了上去,波!陈诺如被毒蛇咬到,整个身躯向前一去,转过身来,豁然发现榻上不知何时已多出了一个女子。

    “是你!”

    陈诺身子不动,凛然不可犯。

    “是我!将军杀场冲阵,果断豪雄,却畏小女子如蛇蝎,实在令小女子我不解。”

    女子仍是一身的红衣,不过,此刻红的只剩内衣了,还有下身的那件灰白色的连裆裤。她秀发披肩,束胸缓解,高山丘陵印显,两腿向后曲压着,脚踝抵住臀.丘,膝盖压在洁白的被褥上。说话时,轻咬编贝,

    英气的眼转动起来却是十分的柔媚,小脸上红艳欲滴,恰似处瓜破时,娇羞模样。

    陈诺浑身巨震,想不到这个玩弄蛇蝎的女人,一旦柔媚起来,却是风情万种,不输他人。

    “咳咳!”

    对于这种女人,不可抵挡,谦虚了实在是伪君子。但时候不对,人不对,场景不对,这个红衣女子再如何惊艳,在陈诺看来,仍是蛇蝎无益。陈诺假意咳嗽了两声,一本正经的道:“看来是我那帮部下招呼不周,姑娘何时驾临都不知道,当真是些睁眼瞎,是该好好整治整治了。想姑娘适才如果伸向鄙人的是蛇是蝎,而不是姑娘你的……呵呵,那鄙人此时岂不是已然死翘翘了?这也罢了,关键是人言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枉我做了鬼,只怕风.流未曾沾边,那岂不是很是糟糕?”

    “哦,鄙人废话这么多,只是告诉姑娘,其实呢,姑娘你来得真不是时候……当然我没有怪罪姑娘的意思。我只是说,若有典君在,也不至于如此怠慢了姑娘,想必他定能很好的招待招待姑娘,不至于冷落姑娘至此。说起来,都是鄙人之罪也,姑娘恕罪则个!”

    “……”

    红衣女子睁着圆眼,她到此时还真不得不佩服自我耐性,她自己还没有说几句呢,他的话就有一箩筐了。他说这么多,无非意思是说若有典韦那家伙在,定然不会让你这小姑娘轻易爬到我的榻上。同时向她发出警告,今后可别再这样乱来了。

    红衣女子两眼一翻,咯咯笑道:“陈哥哥,何必如此。你说的什么典韦的,可是上次带在身边的那个傻大个子?你可千万别拿他来吓我,我胆小,不惊吓得,要是有个好歹,那可如何是好?”

    “陈哥哥?傻大个儿?当真的人来熟啊。”

    陈诺心里默念着,不动神色的笑道:“我是你陈哥哥,那你是我什么呀。”

    “我当然是你的好妹子了。”

    红衣女子媚眼流转,望着陈诺身子上下扫视着。

    陈诺,被她这眼神一扫,如赤.身裸.体接受着她眼睛的巡礼,不由浑身一热,恨不能抱着她叫声小乖乖。

    “咳咳!天下哪里有这个道理,哥哥的名字妹子知道,妹子的名字哥哥却不知道。你说,岂不是岂有此理?”

    “咯咯咯!”

    秀发如水,拂肩掠胸,纤纤银丝,如有万缕,牵人心魄,摇人心智。若非在洛阳城南看过她操纵灵蛇时的英气勃勃的样子,此时小女儿的模样如何不让陈诺为之牵肠,魂为之断?

    但‘蛇蝎’在前,陈诺畏之在后,实不敢他想。他眼睛在她周围扫视着,这才发现榻边一角露出衣物,想是她的。陈诺嘿然一笑,说道:“几回花下坐吹箫,银汉红墙入望遥。似此星辰非昨夜,为谁风露立中宵。妹子你衣服单薄若此,坐在这三月天的黑夜里,凉风丝丝穿衣入肌,难道不觉得冷吗?姑娘,我看你还是努力添衣,可千万别冻坏了身子,到时做哥哥的我可要心疼死了。”

    刷刷刷……

    陈诺回身取刀,一刀抖出,压在被褥下的衣物全都抖了出来。刀往后送,衣往女子身上盖去。刷!刀光一收,再次回鞘,弃于案边。动作一气呵成,不过片刻功夫,潇洒至极。就连那女子也不得不稍稍惊愕,方才将衣物轻轻捏在手里。她编贝轻咬着肉.唇,眼睛晃荡着,一时倒是痴呆了。等到陈诺弃刀于案,以示无敌意,方才轻吐一口气,幽幽道:“你……你真的要我穿上?”

    “嗯!”

    陈诺一点头:“当然,我非强迫,你若不愿,那自是妹子你自己的事!”

    “你……”

    红衣女子仍是不饶:“可你……就对我,就对我没有别的意思?或者,或者是我不漂亮?不能让你心动?”

    “妹子误会了,似妹子你这么美貌女子,我想,应该世间少有。妹子若说自己不漂亮,我都要为妹子打抱不平了。”

    “当然,若能没有见识到妹子耍灵蛇时的样子,或许我心无忌。”

    陈诺嘴上说着,心里驳着,但他的话到底还是真心的。这女子的确不错,人间尤物,可惜,也只是‘尤物’,他的下半身虽然反抗强烈,但最终还是输给了理智的上半身。

    揪然的看了陈诺一眼,红衣女子似看穿了陈诺的心。但他最后一句‘打抱不平’,立即让她破涕为笑,也没有再问。衣服在她身上,只轻轻抖了抖,刷刷刷,一个回合,利落干净,麻利的往身上穿着。在红衣女子穿衣时,陈诺很识趣的转过身去。悉悉索索,不片时功夫,听到两声脆响,小手肉掌相击,想来已是穿好了。

    陈诺转过身来,眼前一晃,榻上女子却已不见。等他反应过来时,只听背后咯咯一笑,红衣女子轻拍着手掌,已然坐在木案前的蒲席上,娇笑道:“似此星辰非昨夜,为谁风露立中宵。你刚才是在作诗吗?我虽然不懂,但也能体味得

    出将军你的一片良苦用心。敢问将军一句,将军这么风.流的人儿,却不对小女子动心,想来将军心中所念,是有他人吧?”

    榻上还是哥哥,榻下就是将军了,陈诺有点不能适应。

    他转过身来,走到案边,将膝跪压臀.部,与红衣女子相对而坐。

    对于她的问题,陈诺没有回避,将头一点,说道:“是!她叫雪儿,有机会我引你认识。不过,姑娘你深夜至此,想不是专为认我这哥哥来的吧,有话请直说!”

    红衣女子的将军,陈诺立即还之以姑娘,算是扯平了。虽是随性见性,红衣女子听来不知为何柳眉轻蹙,喟然一哂,幽幽道:“是啊!前次你我在洛阳偶遇,余兴未了,小女子尚未来得及登门拜访,不想将军你晚上就带人走了,今日我才打听到将军你是入了偃师。不过,我听说将军昨晚还曾派人去洛阳打听过小女子,不知可有此事?所为何来?”

    陈诺嘿然一笑:“原来当晚你我别后,姑娘你又去找某去了,只某行军匆匆,未能缘锵一见,实在遗憾。不过姑娘今晚能来,某亦欢迎得很呐!只是,姑娘你说道我曾派人回洛阳打探过姑娘,实不相瞒,却有此事!只是,可惜的是,这件事情就如姑娘你找不到我那样,我也找不到姑娘。恕某冒昧,想某军旅匆匆,有家无定,难道姑娘你也是这样吗?如何我数次派人过去,却是不见一人,这却不知为何?难道姑娘已经不在原来地方住了,还是姑娘喜迁新居,连同族人都一起连夜迁走了?”

    “哈哈……”

    红衣女子一笑,说道:“将军开玩笑了,想我既非有飞天之功,亦没有遁地之能,如何能轻易说将人没了就没了?更何况,那可是一村的大活人,怎能一夜之间就不见了?将军开玩笑了!其实呢,这人啊还在那里,只怕是将军你的人找错了地方也未可知呢?将军你说呢?”

    连个真名字都不敢相报的女子,要想从她口里套问出此中缘由,就算打一夜弯绕绕,只怕也未必能套得住她的一句真话。陈诺嘿嘿一笑,说道:“原来如此!看来都是这群兔崽子的错,看我明天不扒了他们的皮!不过,既然姑娘仍是和村人住在洛阳城南原来的地方,有一件怪事正好发生在那边,不知姑娘可曾知道?这件事情说起来,还是昨晚的事。”

    “昨晚上,据我侦骑所知,就在城南一带,突然出现了一支千数的人马。这伙人马席卷往西南方向而去,最后却消失在了我军侦骑的眼皮子底下,姑娘你说这事怪不怪?想来有这么一支人马经过城南,姑娘你也应该是能听到一些动静的吧?不知姑娘你可能判断得出来,这支人马是从何而来,又将消失于何处?”

    “将军,你不是跟我在说笑吧?”

    红衣女子眼睛瞪着大大的说道:“想自洛阳大火后,谁不知道这洛阳荒芜无人,除了像将军你这样过路的军队,哪里还有什么人?再说了,就算是其他过路的军队,想以将军遍布的眼线,也早该察觉,断不会等到这支人马靠近了洛阳这才知道。若是如此,那该多危险呀!而洛阳,谁不知道此刻还是将军你的大后方呢,自然极为重视,想来将军断然不会犯这样低级的错误,对吧?”

    红衣女子在说话时,陈诺一眼不眨的看着她,希望能从她说话时的口气,还有她脸上的神情里找出些许的破绽,可最后,陈诺不得不放弃。

    被看她在笑,却是古井无波,根本无从知道她内心的想法。

    喜怒不形于色,实在是个厉害难缠的女人!

    “所以……将军的话小女子不但不明,而且吃惊,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将军你可不要见怪!”

    红衣女子在陈诺那对凌厉目光的注视下,把剩下的话也给说完整了。

    避实就虚,好一招!

    陈诺不动神色的一笑,说道:“原来如此!听姑娘一席话,当真如醍醐灌顶,浇得我焦头烂额,不得不清醒过来!这件事情想来又是我手下那帮兔崽子们眼睛瞎了,竟然睁眼说瞎话。哼!看我明儿不把他们的招子都给废了,看他们还敢胡说!”

    “咯咯咯!”

    红衣女子眼眸一转,伸手掩唇,笑得花枝乱颤,许久才道:“想不到将军你能对我的话如此偏听偏信,信之无二,实在让小女子深感荣幸,小女子这里谢过将军。不过,正如将军所言,小女子来此,一非专门过来认将军你这个‘好哥哥’的;二来,自然也不是等着将军你来问一些‘莫须有’的事。”

    “哦,那么姑娘此来,却是为何?还请不吝赐教!”

    陈诺脸上挂着笑,眼睛逡巡着她。红衣掩体,不遮风.流身段,果然好瓜,心里道:“三来,自然也不是专来送‘鲜.肉’给本将军尝的。”

    红衣女子款步而出,突然当着陈诺纳头便拜,说道:“若将军不弃,请将军收了小女子吧!”

第五八章:轘辕关下

    出乎陈诺预料,红衣女子突然纳身下拜,且还求他收了她,实在让陈诺不知所以。www.uu234.cc

    何谓‘收’,入宫也?

    回想起红衣女子洛阳城南时凌厉的手段,显然这种干练的女人,绝不会自求‘入宫’的。陈诺呵呵一笑,将身而请,伸手虚托她双臂,说道:“好妹子,怎么说着说着就下拜了起来,哥哥我可不敢生受。至于妹子口里所谓的‘收了’,哥哥我实不知何意,妹子你千万把话说清楚,不然哥哥我想差了,到时可就沾污妹子你的一身清白了。”

    红衣女子脸上一红,小嘴一别,幽幽的横了陈诺一眼,说道:“将军这么聪明的人还难道还不明白小女子我的意思?好吧,小女子我就把话说清楚了吧。”

    “虽然,小女子我不知将军你为何冒此大不违胆敢孤军深入洛阳,还得罪那帮西凉贼子,但将军雷厉风行的行事风格小女子我还是十分敬佩的。就比喻说这次吧,据我所知,将军不过数千的步兵,就敢面对西凉张济的数千西凉铁骑,可见将军你的胆色不输他人。且,尸乡一战,将军歼敌数千,伏尸百里,大获全胜,实乃大快也,小女子我不得不再次佩服!”

    “不过,令小女子不明白的是,将军胆敢孤军深入,自当明白,这洛阳虽然残破,张济虽败,但好像陈留、颍川一带尚有李、郭汜等辈数万精兵强将,将军你今日大败张济,就不怕他日他们联军而来,喋血偃师吗?所谓双拳难敌四手,更何况是孤军深入,这可是犯了兵家之大忌,不知将军你到现在为何还如此之镇定,实在让小女子我看不明白。或者说,将军你镇定若此,信心从何而来?”

    红衣女子一连数语,侃侃而出,一席话说完,突然转过身来,眼睛紧紧的盯着陈诺,看陈诺如何回答。

    这红衣女子在陈诺心目中的形象,如果说在此之前她是个能够操纵灵蛇的神秘巫女,那么这之后,巫女的神秘面纱更加神秘了。她一个小小女子玩玩灵蛇也就罢了,居然对这些事情如此关心,且能分析得头头是道,这实在不能让陈诺对她等闲而视了。

    一个不愿意透露姓名,且行事神秘的女人,陈诺如何能将实情轻易透露。他嘿然一笑,拂袖道:“所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张济我都败了,我还怕李、郭汜等辈?纵然双拳难敌四手,可我还有两只脚不是?就算他们来了,大不了我双手加双脚,敌他四手就是了。姑娘,你可别笑,我这话难道说错了,竟然惹得姑娘如此好笑?”

    红衣女子别了他一眼,一笑掩口,说道:“我是跟将军说正经事,想不到将军却这般跟小女子打马虎眼,想是欺负小女子我不懂什么战事了。罢了,既然将军你都这么说了,我不说也罢。只是,我看将军你这架势好像不是路过此地,是准备呆在偃师不走似的,虽然这是将军你的事情,可小女子既然看到,就不得不多劝说将军两句了。”

    “有句俗话将军你可别不爱听,所谓好狗不挡道,而恰恰相反,将军你可知你现在占据的是什么地方?那可是西凉将士东出西归的咽喉要道,你把人家这条路给堵了,无异于掐住了他们的脖子,想来纵然张济大败,李、郭汜等辈也未必轻易出兵,但若是听闻将军此举,只怕立即发兵前来,势必是要跟将军你拼个你死我活。所以我劝将军一句,要么将军你不当这只‘好狗’,要当,就当只凶猛厉害的‘恶狗’!只要他们敢来,将军你就敢‘咬’,绝不姑息!就让他们尝尝将军你的厉害,好让他们今后不敢轻易再犯!”

    红衣女子一席话罢,陈诺听来却是触目惊心。

    他此来的目的,正是想要借此‘要道’掐住张济等人的咽喉,迫使他们不得不出兵,从而一举击之。而只要重创了这些遍布关东的西凉骑兵,方才他才能放心西上长安,将人马留屯此处。他如此周密的计划,没想到却被她口里随便几个‘狗’字给点破,若非陈诺仔细看她脸色,不过无心之语,不然陈诺还真怀疑她是不是故意要说出这样的话,来点破他的初衷。

    陈诺暗暗的抹了一把汗,脸上却是骂笑不跌,说道:“好哇!我只不过是说了句双手双脚敌人四手,你这妹子就把我骂成是四条腿的恶狗了,妹子你可太不厚道了。想你哥哥我若是‘恶狗’,那妹子你又是什么,难不成是‘母狗’?”

    “母狗?”

    红衣女子眼睛一翻,呸了他一句,道:“看来,将军你是当真准备做只‘恶狗’了。既然如此,看来偃师城这场山雨势必难免了。也罢!值此风云之际,想必将军你也正是用人之时,我还是先前那句话,若是将军不弃,小妹愿助将军一臂之力,共退大敌!当然,这个前提是,将军你可否愿意收留小妹?”

    “咳……”

    若单论

    见识胆色,这个红衣女子的确无可挑剔,且不输于一般男儿。可她身份实在太过神秘,且值此风云之际,若她向他还好,若非,则功败垂成,追悔莫及矣。

    陈诺身子定了定,一笑道:“没想到妹子你如此古道热肠,哥哥我很是敬佩感激。只是,妹子你应该听过一句话,所谓‘无功不受禄’,不知妹子你相帮哥哥,前提是什么?换句话说,你的条件是那些,不妨说出来让哥哥我先听听。”

    红衣女子哈哈一笑,说道:“果然爽快!既然将军你都开口了,那么小妹我也不兜着掖着了。我帮将军的条件是,将军你事后必须答应小妹一个要求,且不许拒绝,不得反悔,不管此事如何困难,将军你都要为小妹办成!”

    “哦,我看还是算了,小妹若是让我陈某去死,陈某只怕不能答应,非拒绝不成,那就是失信于小姑娘了。想我陈诺虽然非是贪生怕死之辈,但滚滚红尘,既然来了一遭,若不能玩个尽兴,就这么被你一个要求稀里糊涂逼我自杀,那可就没趣了。”

    陈诺当然知道她不会提这样的要求,但陈诺知道,若非等价的价值,他又怎么能轻易应人?

    红衣女子脸色如旧,也根本看不出她有什么失望之色,只是如常笑道:“看来将军你真会开玩笑,我只怕废再多口舌将军你也未必会答应,就算一时勉强答应了,只怕将军还会在心里嘀咕到底值不值得?这样吧,我也不逼将军,等到将军你哪天想明白了,或者是哪天困惑了,突然想到小妹或许能相助一二,到时将军你再来洛阳城南老地方来找我吧。我相信,我绝不会让将军你失望,也一定让将军你看到我的价值!”

    红衣女子说着,向陈诺一福,往后一退,飘然而去。

    陈诺微微一愣,此女子如此之气度,如此之胆色,实在非常人也。且她最后那句话居然说得坚定若斯,信心十足,让他陈诺听来由不得很是好奇。难道,她能未卜先知不成?陈诺相送红衣女子出了门,一拱手,笑道:“妹子好走,有空来看哥哥!”

    红衣女子嘿然一笑,往前而出,忽然消失于黑夜。

    “这……”

    守卫在陈诺门外的那两个亲兵,分明没有看到人进去,此时却有人出来,都是相顾骇然。好在陈诺只是瞪了他们一眼,没有重加责罚,只好是赶紧低着头,不敢去看陈诺了。

    呀……

    陈诺关门,闭户,和衣上榻,眼睛轻轻合上。

    但眼睛里,却分明是刚才那红衣女子风.流的身段。手摸被褥,这才发现褥子里面尚有热气,也不知这女子是什么时候偷溜进来的,以至于他先前都没有察觉。这幸好不是刺客,不然小命可丢在这里了。不过,他脑子里想的更多的,却是那位姑娘最后留下的那句话。她说得如此坚定自信,他倒是要看看,将来是不是真有用得着她的时候……

    脑子里不知何时,突然又有赵雪的身影溜了出来,与她说着笑着,不觉沉沉睡了去,日已三竿矣。

    …………

    驾!

    数骑马从偃师方向扑来,直奔至辕关下。

    “是何人,快快下马,否则休怪我等乱箭杀之!”

    辕关城头上,劲弓利箭,已瞄准了城下那数骑不速之客。

    “不得乱来!”

    当前一骑,将手高举,望着城头的守兵,高声叫道:“鄙人潘璋,奉渤海太守、武功中郎将陈诺陈将军之命,前来送信与你家豫州刺史大人,望城上兄弟行个方便,开城放我等过关去阳城!”

    城上守兵互相看了一眼,方才问道:“你说你是渤海太守、武功中郎将陈诺陈将军派来送信于我家周大人的,可有什么证据,让我们如何相信你?”

    “有陈将军印信在此!”

    潘璋从怀里摸出印信等,高举过头,且指着身后陈诺的旗号与他们看。那些守兵七嘴八舌的说了几句,一人道:“你且等着,容我等先行请示!”那人说着,立即吩咐左右继续监督,他则转身下了城去。

    潘璋,以及他身后数骑兜转着马匹,不得不静候关下。去后多时,方才只听关门呀呀的开了,一支人马哗哗的跑了出来,摆成了阵势。阵中,一人骑着匹高头大马,甲胄全身,缓缓扣马上前,抬头目视潘璋等,开口问道:“陈诺将军信使何在?”

    潘璋等距他数丈远,听到这声问,方才扯马上前,高声应道:“末将潘璋,奉陈诺将军之命前往阳城送书,望这位将军行个方便,放我等过关,末将先行谢过!”

    那人却是仔细的打量了潘璋两眼,说道:“书信何在?”

    伸出手来,向他就要。

    潘璋微微一愣,当即一凛,说道:“恕末将眼拙,不知将

    军高姓大名?末将所送之书乃是豫州刺史周昂周大人,未见其人,恕不能轻易易于他人,望这位将军恕罪!”

    “大胆!你眼前的就是你口里的豫州刺史周昂周大人,如何不识得,还不赶快下马送过书来!”

    那将旁边突然有人这么一声大喝,倒是让潘璋吃了一惊。再看那将,却见那将向那说话人同样呵斥一声,说道:“此乃陈将军信使,不得无礼!”又即看向潘璋,拱手道,“这位潘将军久闻大名,刚才他说得没错,鄙人正是豫州刺史周昂周某人,望将军恕罪则个。”一面说着,一面恭迎潘璋等先行入关休息,备了些酒菜给他们吃喝了。潘璋等从偃师而来,赶了大半天的路程也的确很是饥饿了,却也并不推辞。

    饭后,周昂等也即请潘璋来说话。

    周昂手中陈诺给他的书信是用绵帛书写的,火漆已经拆开,显然已经看过了。他将书信放在案上,看向潘璋,笑道:“想去年时,下官曾与袁公路等周旋不下,被他数路人马困死于阳城,险些丧命贼手。后来,幸得陈诺陈将军率义师相救,方才脱得此困,下官一直念此恩德,从不敢或忘。”

    “不瞒潘将军,便是这辕关,想当初亦是陈将军打下,后来将军从此处撤兵后,便将关口暂时交由下官派兵驻守。就在此之前,下官听说陈将军率领义师将至,半途却为张济等西凉贼寇所阻挠,下官听了此事后忧心如焚,立即从阳城移师至此,以为策应。今有陈将军书信来此相问别后安否,麻烦潘将军转达一声,托将军之福,下官身体无恙,谢他挂念。只是,下官看这前后书信都未曾提到西凉之事,不知何故?难道是陈将军他信不过下官,以为下官在西凉贼徒面前就不敢说话了,视下官为见利忘义之徒,因此不赐片语?”

    潘璋来前听说周昂一直驻守在阳城,他也准备过辕关到阳城送书,实不明白他为何突然出现在此。但他此时听周昂一说,也即明白过来,原来他是听说了西凉事,立即从阳城移师至此,也的确是难为他有此良苦用心了。

    不过听他后面激昂之词,说得脸色都通红了,想来他是误会陈诺了,赶紧解释道:“周大人误会了!想将军此来,乃是奉了袁将军之命驻守宛洛,正欲与大人你做个邻居呢。不说以前的事,就是邻居有难,大人焉有坐视不理的道理?将军与我说过,诚然,将军他以前的确是曾帮助过大人你击杀袁术等寇,解了阳城之围。而今将军遭遇西凉等辈,诚然渴望大人你守望相助,只是将军说他不愿因为昔日一点恩情,便对大人你指手画脚,实乃小人之径,不齿为之。只是,将军正是因为想到昔日之事,又故知大人你深明大义,听闻此事必不肯见死不救,势必起兵相救。只不过,将军在此之前不敢冒昧揣度,故而信中不敢言明,只好先行派遣末将前来,与大人你窜通消息,以好做接下来安排。”

    周昂一听,方才点了点头,是自己鲁莽了,原来陈诺信中不提,确实考虑周密。

    周昂想了想,说道:“烦请潘将军带话给陈将军,就说只要西凉贼寇胆敢涉伊水向洛,下官必亲提阳城大军直扑巩县,为将军掠阵,好叫西凉贼人知道将军不是好惹的!”

    潘璋拱手说道:“大人高义,末将佩服!末将在这里先行谢过。不过,将军在此之前有过交代,说道大人若欲起兵,并不急于一时。”

    “嗯?”

    周昂有点不明白了,看向潘璋。潘璋一笑,走到周昂耳边如此如此一番说过,周昂听来惊疑不定,看了潘璋一眼,说道:“这样不好吧?我岂能坐视贼人围城不理?若贼人攻破偃师,这便如何是好?外人不知的,岂不是要骂我乃不仁不义之徒,这却不是损了我的名声,你家将军是怎么想的?”

    潘璋一笑,说道:“大人说过,若贼人能破偃师,那大人也不必来,来也没用。但若是贼人相持于城下,则是大人你用兵之时,大人也必能成此大功。将军交代的也就是这些,还望大人善自斟酌。”

    周昂眉头皱着没拉下,仔细想了想,拍案道:“既然将军有此周密安排,那我周某人全听他的就是。麻烦潘将军回去告诉将军,说我同意了。只是若偃师城破,若我来不及救他,到时可别怪我周某人不仗义。”

    “大人这是哪里话!”

    潘璋打着哈哈,将身站起,说道:“时候也不早了,相信贼兵这几日就要扣关偃师,末将的任务也完成了,是要赶着回去的,这就与周大人一别,来日再会!”周昂也站了起来,想了想,说道:“如此,那我就在此静候时机,希望到时果能取到效果,一击大败贼寇方好。”

    潘璋重重点了点头,别了周昂,与随行数骑出了辕关,一路往偃师城回赶。

第五九章:偃师路上

    “将军!”

    安排了潘璋去阳城送信,陈诺这边刚刚歇下,就见一亲卫走了进来,向陈诺说了两句。陈诺一点头,吩咐道:“好,我知道了,你去把邹先生给我请到这里来。”

    他这边处理着公务,也没有多久,厅外脚步匆匆,邹靓已被带到。

    “将军,你找靓?”

    这一大早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被陈诺紧急叫来,见到陈诺阴寒着的一张脸,邹靓顶着头皮走了进来,吞吐的问了两句。平时‘慈眉善目’的将军陈诺,此时不知为何脸色变得那么的难看,就连他说话,他也如若未闻,空荡荡的大厅上,顿时寒霜附体,周身不由一颤。陈诺虽然没有开口,但他也似乎猜了出来,他找他来可能是跟平县张县令有关。

    昨天,他听说张县令被抓,念及往日之情,害怕陈诺会杀了他,故而冒死来向陈诺求情。而陈诺,也一口答应不伤害张县令,且许他可以随时看望他。他别了陈诺后,当晚也即去看张县令,且因为话说得投机,一时忘了时间,一说就是大半夜。此时想来,多半是因为陈诺知道了此事,以为他二人关系密切,因此恼怒,变成了此时的脸色。

    邹靓想到这里,惊悚而栗,脸色一暗,身子不由抖了起来。

    虽然他在陈诺营中尚短,但他也闻说了陈诺的一些事迹。这个陈诺,有时好起来,那是笑眉慈目,能够感动得他人哗哗流泪,誓为之死;而一旦触及他的底线,那是翻脸不认人的。现在看来,在这件事情上,他是实在的大意,太过小看陈诺了。陈诺没有杀他,那是他的宽恕,可张县令毕竟是原平县县令,而平县在陈诺去后又委给了他人,所以陈诺可以不杀他,但绝不会放过他,更不会让部下与他走得过近,这就是陈诺的底线。可怜他一时糊涂,并没有体会他昨晚话里深层的意思,把陈诺的话想得太过简单了,以至不小心触及了陈诺的底线。邹靓悔不当初的骂了自己一句,不知陈诺会如何处置他。他死不要紧,可现在家人都落在了他的手里,这可不是开玩笑的啊。

    邹靓苦着脸,心里打着鼓。

    “你可知罪!”

    就在这时,那帅案前的陈诺抬起头来,眼睛目注着他,突然问了他这么一句。

    也就是这么一句,吓得邹靓两腿一软,差点跪倒在地。

    “靓……靓知罪!”

    邹靓现在,也只能是希望陈诺能够看在他幡然悔悟的份上饶过他一命。

    陈诺一点头,又问:“那你有何罪?说来听听!”

    这……这不是明知故问吗?邹靓两眉一皱,苦颤了两下,这才把昨晚与张县令深谈的事情都跟陈诺一股脑儿的说了,甚至就连其中细节都与陈诺一一道来。陈诺听来打了个哈欠,摇头道:“谁要听你说这些,我问你,这张县令既然跟你有些交情了,那你为何却没能劝动他,让他好好为我效力?这也罢了,居然最后还让他给连夜跑了,这是为何?你呀,枉我信任你,却没想到你就连这么一点事情也办不好,当真让我失望至极!真是可恼,真是可恨!”

    “啊?”

    邹靓掉了下巴,原来陈诺不是怪他太过接近他,而是怪自己没有用力接近他。邹靓缓缓松了一口气,想要说:“可将军昨晚话里也没有这个意思啊?难道,是我老糊涂了,没有明白过来?”邹靓苦着眉头,仔细回想了昨晚与陈诺之间的谈话,可陈诺前后话,好像也只是让他有空去看看张县令,不必忌讳云云,实在没有拉拢之类的意思。

    “可能……可能是我太过愚钝,没能立即领悟过来吧,实在可怜将军这片苦心了。”

    邹靓看来也只能用这样的话来安慰自己了。

    “都是你……都是你做的好事!你不但没有替我招呼好这张县令,还让他误以为本将军将对他不利,以至连夜跑出城去。这也罢了,最后居然还被郊外乱民给杀死,让我痛失一人才,且还可能因此引来他人误会,让我受此污名。你说,你有没有罪,是不是讨骂?”

    “这……张……张县令死啦?”

    看着陈诺这副痛心疾首的样子,邹靓不无他想,身感将军陈诺大人爱才心切,同时痛恨自己没能明白他的意思,以至白白的错过了这次立功的大好机会不说,还连带害死了张县令。

    邹靓是痛哭流涕,认真在陈诺面前检讨错误,也请陈诺勿要再伤心了,若要责罚,就请责罚他好了,他心甘情愿领受。可怜陈诺一副‘痛心疾首’的表情坚持到底,大骂一声滚,戟指邹靓。那邹靓虽然被陈诺狼狈的赶了出来,但好在因为此事知道陈诺也是爱才之人,想自己就算是受些委屈背了黑锅也是值得了。

    只是,这张县令死得也太过冤枉了,逃了也罢了,居然还被乱民给杀了。“哎!”邹靓摇着头,叹着气,侥幸的抹了一把冷汗,玄哪,差点小命不保。回头望了一眼,在陈诺没有赶出来之前,赶紧溜之大吉。

    “哈……”

    这边邹靓被陈诺骂走,陈诺立即是倒吸一口气,抚了抚自己的胸口,还好,没有露出破绽!强制没有让笑声出口,赶紧是装着咳嗽了两声。这张县令一死,不但平县的危机解除,且几句话一说,让邹靓如堕云里雾里,断不会将此事怀疑到他头上,反而让他深感惭愧,没有比这效果更好的事情。他身心一松,轻吐一口气,瑟的展开竹简,正要读上两行书,外面有亲兵传来苏离的话,说是典韦醒了过来。

    陈诺立即丢下竹简,带着亲卫往典韦这边赶来。进了典韦所在的内室,那小姑娘苏离站起身来,见过陈诺,丢下一句话就出去了。陈诺看她两眼上满是疲惫之色,心里不由一惊,难道这小姑娘照顾了典韦一个晚上不休不眠?这也,这也太他.妈感人了吧!

    趴在榻上的典韦,眼看陈诺进来,就要从榻上爬起,立即被陈诺给按住。

    陈诺一句话也没说,只是嘿然的笑着,查看典韦的气色。典韦的气色倒是不错,已经没有了昨天倒下去时那虚脱的死亡之色,整个人看起来精神多了。只是因为流血过多的缘故,嘴唇上仍是翻着白之色。

    陈诺就这么盯着他看,且一脸的坏笑,把个典韦看得发毛,轻轻咳嗽两声,脸上有点不自在的颜色了。

    “嘿嘿嘿,事情都到这一步了,你可要老实交代!”

    “这……主公你说什么?对了,粮草的事……”

    “粮草的事情你不用担心,我已经让人都搬运进城了。当然,这次你立了大功,我是不会亏待你的。不过现在,你可否能先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

    “什么……什么怎么回事?”

    典韦埋着头,手挠着脑袋,居然知道不好意思了。若非他脸皮厚,断然能看见他脸上的那层红晕。

    陈诺摇了摇头,手拍他脑袋,说道:“挠什么挠,有这么痒吗?你也不用跟我装了,你老实说,这个叫什么苏离的小姑娘可是你的相好,你们是不是早就认识了啊?”

    “啊!”

    典韦激动得差点跳将起来,不过还好被陈诺按住肩膀,说道:“干嘛这么激动,若是相好,能在此地再次重逢,岂不是好事,有什么大惊小怪的?男女之事,色也,性也,食色.性也,这是本能,没什么不好意思的,明白吗?”

    “可是……”

    典韦立即争辩:“可是韦跟她在此之前确实并不熟识啊……”害怕陈诺误会,支支吾吾,立即又将那晚的遭遇,以及白天苏离救他的事情说了。陈诺听来,摇了摇头:“细节!细节!怎么这其中一点细节都没有啊?有你这样说故事的吗,一点也不顾及我等听众的好奇心理。什么她手端着一盆水,然后点着头告诉你,我已经替你包扎好了伤口啦,你可以放心啦。什么跟什么嘛,什么伤好了,这伤在哪里,她又是怎么给你包扎的?哦,对了,你伤的是屁股对吧?那她是不是先要扒开你裤子,然后再用冰凉的小手……咳咳,要这样说才对嘛!还有啊,听说你曾吃了自己臀上掉下的一块肉,这又是怎么回事?难道这块肉是直接从屁股上掉在地上,然后你捡起来就吃了?是不是会有一只小手啊……”

    “……”

    典韦张大嘴巴,啊哦的看着陈诺,听着他一句句有头有脸的说下去,循循善诱的样子,典韦也是惊呆了,一句话也插不上口。不过,陈诺能跟他像朋友一样的说着这些事情,且毫不避讳,不知为何,听到后来典韦是深受感动。陈诺有如大哥一般的关心着他,让他虎目噙泪,差点哭了出来。典韦听了许久,看他口干舌燥的样子,方才关心问道:“主公,是不是要下面端碗水上来?”

    “不用了,谢谢!”

    陈诺袖子一拂,一拍手,话锋一转,问他:“对了,你先前说你是‘迫不得已’才带她回来的,这又是怎么回事?”典韦点头道:“不瞒主公,当时情况紧急,苏姑娘又说若我不能带上她,她就会被东山的那伙贼人给害了。韦,韦当时也没有过多考虑,毕竟韦是她所救,她有恩于韦,韦不敢单独丢下她,不得已才将她暂时带上。韦也知道,这军营之中不能有女人,这件事情看来是给主公添麻烦了。”

    “确实麻烦!不过典君你不用担心,这事有我处理,你好好养伤就是。”

    陈诺与典韦又随便说了些话,看看典韦脸上堆满了疲惫之色,知道他刚醒不能太过劳累,安慰了他两句,方才从典韦这边出来。他径直回到大厅,那里还有好多事情等着他处理。刚刚落座,就有昨晚替他探听苏离消息的黑衣人赶了回来,向陈诺报告查探的消息。前后听他们一说,倒是没有什么破绽,苏离其人的确是有,且有人认得。

    陈诺听来点了点头,想到一事,问道:“东山是否有伙贼寇,当晚是不是他们为难苏姑娘?”

    “将军英明!的确有这么回事!”

    听到答案,陈诺轻嘘了

    一口气,挥挥手让他们都先下去了。他站起身来,心里道:“看来,这件事情是我多虑了!”疑虑消了当然是好,陈诺又即重新坐回席上,提起笔来,面对着奏牍,轻轻划上一勾。不过,也不知是不是注意力太过松散的缘故,这一勾划得有点丑了。

    “吐!”

    陈诺丢下毛笔,看向厅外。厅外远处有树,树木清脆,枝枝叶叶离离。今天,是汉献帝初平三年三月二十四了,春意正浓,夏热将至。

    “三月?”

    他突然心里一紧,似乎是有个大的细节被他忽视了。本来是脱口而出,可,他却又一时想不过来,忘了。陈诺拍了拍脑袋,到底,我把什么给忘了?而且,这件事情应该很是关键,甚至关系到他的本身。只是,怎么就是想不起来呢?“呼!”陈诺长呼一口气,干脆,就暂时丢将公.务,忘却繁芜,在这春意盎然里好好领略一回吧。好像厅后还有个园林,有假山有活水,倒是可以去赏心悦目一番。

    ……

    驾驾驾!

    马蹄如雷奔驰着,片刻不停的向着偃师方向转来。只是,因为黑夜,在这群人之前有人打了一支火把,在前照路,他的后面,则有数骑不落的紧跟而来。

    潘璋,奉陈诺之命向阳城守将周昂下书,没想到会在辕关遇到他,倒是可以少走一程。而他,自拿了周昂的回书后,也即片刻不停,当即转回,连夜往偃师回赶。

    “大家再加把劲,偃师不远也就到了!”

    潘璋一面扯缰狂奔,一面为大伙儿打着气。他嘴上虽然说着不远就到,其实谁也没有当真。他口里的‘不远’,已经说过好几次了,可好像永远也不能到,当真有点望山跑马死的味道了。

    要说起来,他们从偃师到辕关,又从辕关赶回偃师,中间也只是稍微在辕关落下脚,用点酒菜,其余时间基本都在马背上,这么来回数百里奔波,焉有不累的道理?潘璋其实也不用这么累,完全可以在辕关歇上一晚再走,毕竟他们的目的地是阳城,而到了辕关就少走了基本一半的路了,所以也不必急着回去。只是,现在毕竟是关键时期,这张济虽然暂时退却,但他后面的人马随时都有可能再次进犯偃师,潘璋心系偃师安危,实在不敢在路上过多逗留。

    得得得的马蹄在地上砸出声响,火把在前,头上星月一丝不见。这数骑马,有如幽灵一般,望着偃师飘去。

    然而,也就在这时,突然一骑马一声惨嘶,一人疾呼。马惨嘶着,两只前蹄下陷,屁股撅起,连带着将马上那人往前直抛而去。这人虽然精于马术,奈何在此黑夜,在此紧急之下,居然也来不及自救,疾呼一声,手脱缰绳,抛却兵器,一头往旁边丛林栽落,片刻没了声息。

    虽然声音很急,前面数骑也听到了,且及时控马扯缰,却早已经跑出了数十丈之远。

    “怎么回事?”

    “好像是霍二小子的声音!”

    “回去!”

    在潘璋的一声令下,数骑马打着火把往回转,等到他们看清,这才知道是怎么回事。马匹的两只前蹄已经陷入了路边的洞窟,难以再爬动起来,身子仍做后撅之状。而马背上,那个本名叫霍二的士兵却已经不见了。“霍二!霍二!”打着火把,众人跳下马来仔细寻找,先是发现了远处抛落的一支长枪,循着迹象,这才看清不远处的道旁有一块大石,他们口里的霍二就在石头旁边。

    “霍二!”

    石头菱角尖锐,上面分明鲜血横流。不是石头流血,是霍二的血!不用说,是霍二被这横抛之力砸在了大石上,脑袋不偏不倚的磕中了石头的菱角,翻身落下也就一命呜呼了。数骑看到都是傻愣了,刚刚还与他们一道而来的同伴,没想到就因为这个小小的失误,以至毙命此地,实在是太过无常了。

    他们漠视着,一时间都是吐着凉气。潘璋试探对方鼻息,知道是已经气绝了,救不回来了,不由重叹了一口气。这霍二毕竟是骑兵部的人,是他亲手带出来的,此时突然死了,多少有些难过。他沉默了一时,仔细一想,此地离偃师尚远,且身后的这匹马也已经受了伤,不可能载着他的尸体回去了。没奈何,只好让数骑帮忙,将尸体抬到树林里面一点,用刀剑铲泥挖土,就地掩埋了。

    祭拜完毕,众人也就从林子里钻了出来。

    “将军,你看后面!”

    他们走的是小路,还有一条平行的官道。而这‘后面’,指的就是后面的官道。官道上火把稀稀疏疏,拉得很远,有一支人马少说也有数千之多,正往这边缓缓推来。从这些人马走来的方向,不难判断,他们跟他们一样也有同一个目标。

    偃师!他们是去偃师!

    “将军!”

    数骑看着潘璋,潘璋也是不由身子一紧,手心里沁出了一把汗,脑袋里同时钻入两个字夜袭!

第六十章:发起攻城

    “索”“索索”“索索索”

    夜幕下,偃师城内外一片寂寥,就连城头上守卫的士卒都仿佛为夜色所催眠,差不多都是东倒西歪,或拢做一堆,或找个偏僻的拐角,拄着长枪,歪着脑袋,都似睡着了。偌大的偃师城,似乎完全进入了休眠状态,无一人监视内外。

    太过安静了。

    梭梭梭的声响打破了这个黑夜的寂静。啪啪啪,感受着手中铁钩勾住了墙砖缝隙,在等待了片刻后,确定城上守卫没有反应,偃师城角下一排排轻衣甲士,皆都是互望了一眼,眼睛里闪烁出异样的光芒。接下来,他们手拽着绳索,脚踏在厚重的城墙上,借助绳索的拉力,两脚张开,如履平地一般望着墙上走去。只要上了城头,杀退城上守兵,再走到城下开了城门,那么他们的目的也就达到了。

    而城外,黑夜之下,则有数千的甲士屏息以待,准备着接下来的行动。一只只亮起的眼眸,全都盯着城墙上那些如蚁而走的轻衣甲士,手中拿着兵器,不做一声。只等城门开了,他们将一拥而入杀入城去,胜利就在眼前。

    “咳咳……”

    黑夜里,西凉将军张济骑着高头大马,他的旁边就是爱将胡车儿,还有侄儿张绣。

    那张绣手里拎着一杆长枪,看到这里,轻蔑一笑,看向张济:“叔父!我看陈诺小儿也不过如此。你看,我大军布于城下,先头部队都已经行动了,可城上士卒居然没有一个反应过来。哈哈,难道他的部下就是这样给他守的城,我实在……”

    张济的脸色很是凝重起来,听了侄儿张绣的话后,愈发的难看了。他没有接茬,两眼始终盯着城头在看。

    偃师城,太过宁静了!

    如果,他没有在尸乡吃过陈诺一次败仗,那么对于眼前的状况他很有可能跟侄儿张绣有同样的想法,将城内的诡异忽略不计。可,经历了尸乡一败,他就不这么想了。偃师城的宁静,不但没能让张济宽心,反而愈发的不安起来,且愈发的强烈。

    他前次出兵,亲自带着骑兵在前,侄儿张绣引着步兵在后。而他一败退回巩县之后,并没有得到陈诺趁机发兵的消息,他一面暗自庆幸,一面传令给侄儿张绣让大军连夜赶路,争取早些时候赶到巩县与他回合。而张绣,自京县与陈诺一场遭遇,被他逃脱,也一直嫉恨在心,根本不用他发话,一路上紧急行军,他回巩县时,张绣就引着大军到了荥阳。及至听说他大败,张绣又令人丢下辎重在后,轻兵上前,经过连夜奋进,果然在白天天黑之前到达巩县与他会合。

    之前,他也不知陈诺留在偃师何意,以为他只是在偃师稍稍休整,不日将走,他害怕陈诺大军会脱离他的掌控,故而一旦张绣大军到来,他立即又连夜发兵赶往偃师。而等到他大军兵临偃师城下时,离天亮也不足一两个时辰了,正是人最易困乏的时候,此时发动夜袭也最是容易成功。本来,在一路之上,张济是信心满满,也决意以此一战扭转尸乡一战之不利。就在先前一刻,他还甚至有这念头。然而,随着轻衣甲士渐渐逼近城头,他却不由的心口一紧,战未打内心就有点惶惶不安的感觉了。

    侄儿张绣说得对,他的大军有五千之数逼临偃师城下,都摆好了阵势,而先头的轻衣甲士也都将借着绳索偷上城头了,而城内的反应却是如此的淡然,仿佛都睡死了,没有一人是醒的。

    一支队伍再怎么烂,也不可能烂到这一地步。而他知道,陈诺绝不是这些烂人的头子,他绝对带不出这样的烂兵。

    此时的偃师城越是宁静,在张济看来越是危险加重。

    张绣一句未了,张济尚未反应,突然眼前大亮,前方喊杀声大起。

    那些轻衣甲士用极短的时间,攀越上城墙,踩着城垛,将要跳下。然而,当他们一足往前踏出时,立即又后悔了。脚掌伸出,突然不知是该踏出呢,还是该缩回呢?或者说,是他们内心的惊惧,让他们顿时不知所以了。

    宁静的偃师城头,仿佛没有一丝人气的城墙之上,突然多出了一对对明亮的眼睛。他们一直目注着前方,面无表情。而一旦看到这些轻衣甲士的突然出现,他们的眼睛里立即是闪出择人而噬的光芒,全都投注过来。这些人,皆是半蹲着,前后相继,密密麻麻遍布于城上。他们手中捏着长枪大戟,腰边挽着弓箭等物,却是一动不动半蹲在那里。轻衣甲士的突然出现,就像是一只只猎物,而这些静候在城头的士卒,正如猎户。猎户们等待的,正是这些自投罗网的猎物们。

    嘿嘿……

    有人笑了,那目光诡异得极其可怕,让这些冒然闯入的轻衣甲士们看见,吓得突然全身颤栗。

    “啊!”

    一声惊呼甚至不及,就连踏出一半的脚掌,也不需他们犹豫要不要踩出。而几乎就在双方目光接触的那么一

    个呼吸之间,对面靠得最近的甲士全都举起了手中的长枪,往着他们胸前衣甲上攒来。反应灵敏的或许还想着拔刀抵挡,而那些没有经验的,则被左右长枪攒中,脚下不稳,身子后去。但不管有没有抵挡能力,最后都是被这股大力往后一送,整个身子失去平衡,迅速往下坠落。

    从这声惊呼开始,接着是一连串的惨嘶。

    “我去你的!”

    啪啪啪啪,无数刀子往着缰绳上落下,砍到城墙上厚实的夯土,发出哆哆哆的声响。崩!绳索一旦与铁钩分离,那些借力缘墙而上的轻衣甲士,根本来不及反应,手上猛然一轻,身子往下疾坠,耳边风声乍起。这些人如同断线的风筝一般,从着数丈高的城墙上急速坠去,多半落到城角砸成了肉泥。

    喊杀声大起,火把高举。

    偃师城头,在平静的风暴下潜行,终有爆发了。

    梭梭梭,箭矢跟着交相射下,如雨一般蓬蓬射落。而那些靠近城角的贼兵,先前一刻还在仰头惊看城上坠下的轻衣甲士,下一刻,他们面对的是如蝗虫一般射下的箭矢。

    腾!变化太快了,根本来不及反应啊!

    “快退快退!刀盾手上前,弓弩对射!”

    在遽然的变化面前,城下最近的那支人马立即乱了阵型,虽有指挥官及时反应过来,但也抵挡不住疯退的浪潮。

    偃师城头火光如星星一般的闪起,城下惨呼连连,突然的变故,打断了张绣继续说下去的话。“这……”张绣腾的拎起长枪,大叫道:“不好!贼人居然事先有埋伏!”

    “哼!”

    张济肉眼俱颤,他就知道,陈诺绝对没有这么简单!只是他想不明白,他为了确保这次夜袭一举成功,早在离偃师很远之处就让军队将火把熄灭,缓缓推进,悄悄逼临偃师城下。就算是偃师守兵发现了他们的踪迹,但也断然不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组织起这么一支人马进行伏击。可事实就在眼前,由不得张济不信。如果不是这样,难不成是陈诺事先得到了消息?可这怎能可能,想来他侄儿张绣的这支人马是临时过来的,且夜袭偃师也是他临时拍板决定的,消息绝对不会走漏。那么,问题又出在哪里呢?

    并没有时间让张济去多想,一旦城上突然反击,火光高举,杀喊震天,箭矢蝗下,就有前方人马往后退走,那左右以及后方阵中的人马片刻受到影响,战未打倒是人心惶惶了起来。

    张绣焦急的看向张济,叫道:“叔父,现在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张济重喘一口气,明知贼人有了防备,夜袭的效果也没有了,但既然来了,且惊动了偃师守军,那么这一战咬着牙齿也只能继续打下去了。张济紧握手中大刀,看向张绣,缓缓道:“既然来了,那就打吧!”

    “是!”

    张济举起手中长枪,叫道:“贼人虽有准备,但侄儿却不能让他们讨到丝毫便宜。叔父,请让侄儿在前督战,打开贼人城门迎叔父入城吧!”

    “好!”

    张济知道他这侄儿喜好立功,他既然愿意上前,也就放任他去。那张绣得到张济许可,精神抖擞,立即是拍马向前,领着一队亲兵往前督战。张绣一去,张济立即让令兵手舞火把,打号攻击。进攻的号令一旦打出,前队那些退却的人潮又即被后面冲上来的大军碾压,不得不调头往回厮杀。

    “杀杀杀!”

    “梭梭梭!”

    城下的士兵有如狂潮般涌来,城上的飞石落箭则是片刻不停往着下方砸落,惨呼声如暴雨跌涨不停。

    “攻城车!快上!”

    “云梯,上!”

    张绣眼看着前方死亡惨重,恨不能赤膊上阵,亲自操持这些家伙。他吼叫着,眼睛里血丝乱崩,手中长枪指挥不迭。嘎嘎嘎,笨重的攻城车缓缓的被推了上来,眼看着接近城门,但也就在这时,城上数块大石一阵雨落,将路拦住。等到大石落后,那后面的士兵立即上前开路,将大石搬开。但没走出两步,又为城头落下的乱箭给射倒,后面又有人补上……

    云梯,啪啪啪,望着城墙上靠去。“上!快上!”没等稳定,那些士卒有如蚂蚁一般的被人催促着,望着云梯上爬去。他们手举着盾牌,护着脑袋瓜子,避过一阵阵的箭雨,一步步艰险的望着上面爬去。而等他们好不容易靠近城头,不是被大石滚木所打落,就是被重达几十斤的铁滚给拍成肉浆,惨呼坠下……

    眼看着前方受到强烈的阻滞,在后督战的张济手心里也是抓了一把冷汗。

    城上的守兵虽然被他城下的弓箭手给压制着,也倒下了不少的人,但他们一个倒下两个补上,有杀不完的人,射完的箭,丢不完的滚木,显然准备得十分的充分,绝不是临时准备的。张济抹着汗,他心里开始打鼓,反复问自己,自己这样不顾

    一切的冲杀是不是错了,这值得吗?也正是他游移不定,城下攻城部队伤亡惨重之时,突然身后士卒沸腾起来,大叫连连。

    张济被这阵叫声惊住,等到他转过身来一看,这才吓出一身的冷汗。

    “杀呀杀呀!”

    他的左后方黑暗之处突然火光大亮,无数人头窜出,大喊大叫着往他这边扑来。单单从这些火把的数量上来看,这支埋伏的人马不下千数,绝对是一支不可小觑的力量。张济突然看到这支人马杀出,身子一震,差点落下马来。尸乡受到陈诺人马伏击,他已经是丢了几乎两千多级尸首给陈诺了,此时陈诺又玩这招,他是前有被蛇咬,后有怕井绳,不战先怯了。

    张济脑袋嗡嗡嗡的直响,一时居然不知所以了。

    “吾乃渤海太守、武功中郎将驾下朱灵是也!我家将军命我等恭候多时了,张济贼子快快拿命来!”

    “朱灵是个什么东西,也敢在此乱叫!”

    一直静候在张济马下的胡车儿虎躯一震,抽出长刀,向张济拱手,请求让他领兵前去截杀。听到胡车儿请命,张济恍然想起他来,的确可以替他截杀贼人一阵,他赶紧是分给了他数百的人马。那胡车儿应诺了一声,拽了一匹马,领着这支人马往后扑杀,一面戟指朱灵方向:“贼子休得猖狂,胡车儿来也!”

    前方投入三千多兵力久攻偃师难下,身后方的朱灵人马突然又杀出,张济以及他身后的军心早已经动摇不安了。本来,张济还指望着有‘福将’胡车儿出马,也定能抵挡得住朱灵的这支人马,只是最终还是让他失望了。不说胡车儿所带领的人马远远少于朱灵所带之数,就是这些随同胡车儿而去的甲兵,却是根本没有任何的战力可言。

    要知道,他带去的人马里,大多都是从尸乡一战败下来的,他们勉强重组已经很是不易了,而突然面对朱灵大军的扑杀,也立即陷入了恐惧之中。尸乡的惨败,不过两三天前发生的事情,阴影尤在,而今一旦再次遭到挫败,还能指望他们拼死力战?而他们此时的心理就像是他们的领兵将军张济一样,渴望一战翻身,只是一旦遭遇险阻,信心立即熄灭,心如死灰,如何能战?

    “啊!”

    也不知是谁一声惊呼,往后就跑。这一跑不要紧,立即引起了连锁反应。许多士卒还想再战的,但被这不明所以的一声惊呼,勇气顿挫,也即跟着往后就跑。“回来回来!”不论胡车儿言语吓阻还是用刀砍杀,一旦有人恐惧,有人逃跑,这种不好的势头也立即蔓延到了全队人马。可怜他想要阻止都不及,只能是硬着头皮拼命往前冲杀。

    胡车儿的不利,也立即影响到了张济身边的人马,使得他们跟着不安起来。张济看的是心惊胆战,心想着若不然,大不了再从前方抽调人马回来,或者是立即收兵。可并没有多余的时间让他去思考,这胡车儿所领人马一旦崩溃,突然右后方又接着是一阵喊杀,跟着杀出一路人马来。

    火光大起,马蹄如雨敲击大地,冲出了一支骑兵方阵。

    “东郡潘璋在此,张济小儿受死!”

    马蹄得得,一支数百的人马望着张济这边直扑而来!

    腾腾!

    张济身边人马大乱,有胆大的往前应战,胆小的早已经跑开了。要知道,张济在后督战本来人马不多,又分出一支数百的人马给胡车儿去了,他此刻身边不过百人。

    “保护将军!保护将军!”

    左右疾呼,人马大乱,立即使得本来不利的战况跟着急剧直下,面临崩溃。本来在前战斗不利的将士,此刻突然看到身后一片火光,分明被人包了饺子,还哪里有心思再战?皆是狂呼着,往后乱奔。那在前督战的张绣,此时也是倍感压力,继续战斗也不是,撤军也不是,突然看到有人马直扑张济所在的中军,也是吓了一身汗,怕张济有事,赶紧是率着亲兵往后扑去。他这一去不要紧,那些被刀逼着脑袋,枪指着脖子在前攻城的将士们,突然看到他们的将军都跑了,还哪里敢继续逗留,纷纷乱呼着,往后疾奔,就连那些爬上城去一半的甲士,也都慌忙的跟着从云梯上疾撤而去,一时人马大乱。

    而也就在这时,那偃师不动的城门,突然缓缓打开。就在城门后面,那早已经等待得不耐烦的甲士们,在城门开启后,立即如水一般的往前哗哗的冲去。他们在将军陈诺的带领下,望着张绣那伙人马屁股后面疾扑追杀!

    “张绣小儿,你要哪里去呀?”

    大火之中,张绣听到这声疾呼,不由勒住缰绳,手捏着铁枪,往后急转,到底要看看是谁在叫他。他转了两回,就是没有看见人,正待走开,又是一声疾呼,火光堆里,突然折出一人一马。

    “是你!”

    张绣很快认出他来,不由紧了紧手中枪。

第六一章:张绣小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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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典韦睡着,睡着,迷迷糊糊中,似有一物隔着被褥重压在他身上,软绵绵一团。www.uu234.cc典韦几次试着想要摆脱,可每次都是白费力气。睡梦中,他闷哼一声,终于在半醒半睡之际,艰难的翻了一个身。也就在翻身当儿,明显的让他感受到软绵绵之物正急剧的脱离他的身子,从他身上滑落。他觉得舒服多了,正欲折转身去接着再睡。然而,也就在这时,他眼睛半睁半合之间,让他看到了一团绿色。这团绿色正从他身上继续滑落,眼看就要滚下榻去。而伴随着滑落,也立即传来一声急促的嘤咛。

    听到这声嘤咛,典韦睡意全无,惊醒过来。他此时也终于看清,原来这团绿色是一个人,且还是个女子。

    “小姑娘!”

    眼看着苏离的身体就要滚下榻去,典韦猛然翻身,一把将苏离整个的娇躯抱入怀里。

    “啊!”

    睡梦中的苏离猛然醒了过来,两眼圆睁,却正好与典韦的一对大眼睛牛对着。因为脑袋被他一只巴掌托起,几乎脸蛋就要凑到典韦那驳乱的胡茬上,柔嫩的肉.唇被刺得生痛。她一时没有明白典韦这个动作何意,又是刚刚从梦中醒来,本能使得她抽离一只手臂,抬起肘子,一巴掌,五根指头往他脸上印了去。

    啪!

    清脆而响亮,几乎将典韦给打蒙了。而典韦,一对牛眼睁着,哼也没有哼一声,只是不明白她为什么这也要动手,真是不可理喻!他眼睛下视,突然看到苏离一对灵动的注水的眼睛,典韦的恨意顿消。

    苏离这一巴掌打得不轻,典韦虽然皮糙肉厚,但到底掴得他脸蛋一阵火辣辣的灼痛。他没有哼一声,轻轻的抱起苏离,想要放她起来,却见苏离突然又伸出了另一只手。

    这一只手,往他脸上……轻轻的,轻轻的,按去。

    他眼睛里怎么会没有怒意呢,难道他不怕痛,还是见我是个女子而不肯还手?苏离一巴掌抽出,也立即后悔了。她等着,等着他还她一掌,但他没有。他没有打出,苏离反而心有愧疚。

    她的一只小手轻轻按了上去,缓缓在他脸蛋上摩擦着。

    “不痛不痛。”

    苏离就像是哄骗小孩,嘟哝着嘴巴,对典韦如是说道。

    这只冰凉凉的小手加在他脸蛋上,典韦内心里最后一丝火气也消了。但这一消后,一股寒流往他全身电窜,使得他周身机灵灵的打了一个寒颤。这种颤栗之感,比起当初见面时那对‘愤怒的拳头’好不了哪里去。

    糟糕,这种感觉又来了!典韦不想要这种感觉,他想要要回刚才的那丝‘怒气’。起码,他得保持男儿的那股威严,绝不能让自己轻易玩弄于女子之手。他身子一凛,赶紧是双手松开苏离,让苏离离开他的怀抱。同时,他毫不留情的伸出手来,将那只捉弄他脸蛋的魔掌也给拿开,远离她,神色戒备的看着她。

    “噗嗤!”

    苏离眼睛一转不转的盯着典韦在看,可典韦躲闪的眼睛明白告诉他他怕她,她不由笑了出来:“傻大个,你这傻样子也不用做得太经典了吧,都让我每次看见不禁想要笑上一次。哈哈,看你这表情,你想干嘛,想要吃了我吗?”

    典韦鼻子一哼,还想‘威严’的跟她好好谈谈,就是气势上不来。最后,他嘟嘟囔囔的好不容易挤出一句,却是:“苏……苏姑娘,你……你怎么会在这里,我不是让你不用过来了吗?还有,谢谢你昨晚上照顾了韦一宿,韦,韦……”

    苏离哈哈一笑,道:“韦……韦什么呀!你赶紧给我趴下,好好的给我躺着,把伤给我养伤了,争取早些康复,这就算是谢过我啦。”苏离坐了过来,一面扯着典韦让他趴下,一面给他拎了被子盖好。

    典韦因为屁股有伤,不得不趴着睡。本来,这样也无伤大雅,毕竟他一个大老粗,有什么好忌讳的。可现在毕竟是在一个女孩子面前,不知为何,突然觉得很是别扭。他还想要扭过身去躺着睡,可这一扭动,也立即触及了屁股上的伤口,明显感到了一丝疼痛。苏离从典韦那副表情里立即看了出来,赶紧是按着他的身子,不让动弹。典韦倔脾气上来,忍者痛,还想要倔强翻身,气得苏离抬手一巴掌,噗,打在他屁股上。

    幸好,屁股上面还隔了层褥子。

    “傻个子,你想造反啊?给老娘趴好了!”

    “……”

    这下,典韦不动了。身子没动,但并不表示他彻底服了她,为了表示他还在喘气,忍不住争辩一声:“我不是傻大个,你要我说几遍,可否不要这样叫我?你知不知道,就因为你这一叫,白天主公还问我傻大个是谁来,你知道我多没面子?”

    “噗!哈哈哈,原来还有这事。那我不叫你傻大个,叫你什么?”

    “都告诉你几遍了,我叫典韦,典韦!你可以叫我典

    将军,或者直接叫我典韦也行,就是不能再叫什么傻大个了。再说,我有你说的那么傻吗?”

    “这可说不定。”

    苏离眼睛灵动着,说道:“傻不傻,只要有人喜欢就行,你又何必计较?”

    “你说什么?”

    苏离刚才那几句说得声响不大,典韦又是粗心,根本就没有听清楚。

    “我说……”

    苏离嘴巴一嘟:“想我叫你典将军吗?哼,好大的官威,我可不吃你这一套。这样吧,既然你实在不喜欢我叫你傻大个,那我就叫你……典哥?韦哥?对,就叫你韦哥!”

    “韦哥?”

    典韦挠挠头皮,好像这韦哥听起来有点不得劲,但比傻大个要好多了:“韦哥就韦哥吧。”

    “韦哥韦哥韦哥……”

    苏离抱着他的臂膀,开始以兔子的速度,蚊子的力度,在典韦耳边叫个不停。刚开始典韦还应了两声,最后干脆当做催眠曲在听,差点就要睡着了。但最后,他突然睁开眼来,耳朵一竖,叫了声:“苏姑娘……”

    “苏妹!我都叫你韦哥了,你还叫我姑娘!”

    “苏妹?呵……我还是叫你苏离吧!”

    “哼!好吧,你有什么事,说吧!”

    典韦说道:“苏离,你帮我到外面去看看,看外面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我好像听见喊杀声了。对了,是不是张济那贼子又领人杀了过来?我我……”

    “你什么你呀,你现在有伤,不能动,就算发现天大的事情你也不许动,好好的给本姑娘养伤,明白吗?”

    “不行!”

    典韦一心系着主公陈诺的安危,此刻一旦听到远处传来的杀喊声十分真切,就算是身上有伤他也断然坐不住。眼看叫她不动,他也没跟她争辩的意思,赶紧是手掀被子,就要将身而起。“你干什么!”苏离眼看典韦就要起来,赶紧一把按住他,同时提醒他伤没好,不可乱动。但典韦好像生来就是属牛的,在大是大非面前也绝对不顾及儿女私情,说什么也要下榻去看。

    “好吧!我告诉你,早在先前潘将军从辕关回来,带来了一个消息。消息说是有支数千的人马正从巩县那边赶了过来,大概是张济那伙人,听他分析,他们此来定然是准备夜袭偃师。陈将军听说了这个情况后,连夜调集人马赶往城南阻敌,此刻应该是打了起来……”

    “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

    典韦已经等不及了,打断苏离的话,推开她的身子就要走开,但被苏离将身抱住,死活也不放他离开。又道:“你不听我的也罢了,但你总该听陈将军的吧。他就是怕你半夜醒来知道此事会不顾伤势就要冲出去,这才将我叫了来,让我照顾在你身边,不让你做傻事。你现在若是出去了,你说你对不起你家主公的一片苦心,对得起我吗?”

    典韦微微一愣,眼睛转了转,说道:“不行!主公身边不能没有我,我必须去!再说,上次一战,潘璋和朱灵二位将军或多或少都受了些伤,我担心他们保护主公不周。再者,主公这人要是脾气一旦上来,就喜欢在战场上玩命,不知道进退。这要是我不在他身边,他若是遇到强敌,这可如何脱身!”

    典韦根本就不理苏离,掰开苏离的束缚,就要将身走出去。

    “这个人,牛脾气真倔!他对主公如此忠心,也实在难得。可正因为如此,将来只怕他是不会听我的,最终恐怕只是落得一场镜花水月罢了!”

    苏离脸色黯然消沉,一时没有再劝,心下一狠,就要准备抽身。但就在抽身之际,却见那典韦屁股后面一片鲜红,分明他这一动又牵动了伤口,鲜血又流了出来。不知为何,她心里一痛,奋不顾身的往前扑去,拽着典韦,往回便拉,一面叫道:“你给我回来!”

    典韦此时的身体因为受伤的缘故的确是有些虚脱,但好歹他有徒手猎杀猛虎之力,怎么说也不可能被苏离拽着走。更何况,他此时心系陈诺安危,就是八匹马也拉不回他的决心,所以力气自然不小。却不知为何,他的身子在苏离手中,完全失去了抵抗力,片刻之间被她拉回榻上。

    典韦微微一愣,吃惊的觉出,苏离刚才拉他的力气好大啊。可她不是普通人家女孩吗,如何好像是身怀功夫似的?不会!一定是自己弄错了,大概真的是自己身子太过虚弱了吧。

    “好了!你不是担心主公安危吗?我代你去暗中保护他,这你总可以放心了吧?”

    苏离此话一出,就要走开。

    典韦一愣,赶紧道:“这怎么行!你一个女孩子家自身都保护不了,如何……”

    “好了,你别废话了,你再废话我就叫回傻大个,看你还嗦!”

    “……”

    …………

    “是你!”

    偃师城外战场上,张济手持铁枪,兜转马头,从火光堆里终于看见那个叫唤自己名字的

    家伙了。

    陈诺打马上前,嘿然一笑:“是我!我们又见面了!”

    “哼!”

    张绣鼻子一哼,突然叫道:“你来得正好!京县城外让你小子侥幸走脱了,便是尸乡荒郊也让你放肆了一回,既然来了,那么我们新账旧账就一起来算吧!”张绣说着,踢打马腹,拎起长枪,转身来战陈诺。陈诺嘿然一笑,大叫道:“张绣小儿说得好,我们是该把这些旧账新账一起算算了,便是那些陈年旧账也连带算算吧,我可是等了你好些时候了!”

    陈诺说完,亦是举起手中铁枪,啪的扫了出去,一路将从那无名老者手中学的百鸟朝凤枪全都耍了出来,如风雷一般呼呼砸去。

    “陈年旧账?”

    也不知哪门子陈年旧账!张绣没功夫理会他胡说八道,兜马迎上,力战起来。但过没片时,他的心里就不由惊呼了起来:“这……这不可能!刚才,刚才陈诺小子手中所使的一路枪法也太过诡异了吧!且,且他跟本将军平时使的好像还是一个路子!”张济惊悸时,没想到眼前暴起一团枪花,只听陈诺口中咋呼:“枪花出海!”

    太出意外了,张绣不敢置信的看着自己胸前铠甲。铠甲处,数块铁片被绞碎,脱离,撒了一地。这要是铠甲稍稍薄弱些,或者陈诺手中长枪再使点力气,只怕此时碎的不只是铠甲,而是心脏了!

    张绣大汗淋漓。

    这不可能!这不可能!他怎么也会这一招!

    陈诺看看自己一枪得逞,逼得张绣狼狈至极的往后退去,心里暗呼一声罪过。想他‘枪王’张绣能够在他枪下出丑,却是实在的万分侥幸。到底是他突然使出了这一枪,让张绣在没有任何提放之下中的招,可谓出其不意,也难怪张绣片刻狼狈了。不过,想来刚才他招式若是能够再老辣一点,此刻张绣很可能也就躺在地上了。看来,以后还是得多多练习,争取早日将这手百鸟朝凤学熟学精。

    张绣一退后,身子一凛,眉头竖起,胆战心惊的看向陈诺,大叫道:“你这厮是如何会这套百鸟朝凤枪的,快说,我哪里偷学来的?”

    陈诺收起铁枪,扯马叫道:“张绣小儿,你难道忘了,去年京县城外……”

    去年,京县城外。张绣一记‘枪花出海’欲要偷袭陈诺,没成,反被陈诺现学反击他。对于这事,张绣一直记恨于心,如何会忘记,被他一旦提起,也立即想了过来。

    “不对!”

    张绣仔细一想,戟指陈诺,叫道:“就算你学去了一招半式,但绝不会学会整套枪法。而你刚才所使,分明就是百鸟朝凤枪全部招式。快说,你是哪里偷学来的?是不是,是不是赵云小子破坏门规,私自传授于你?呀,我要将这厮杀了,替师父他老人家清理门户!”

    陈诺突然扬起头来,大笑道:“可笑!可笑!你连自己都叛出了师门,你还有何面目说这些?”

    “你……我……”

    这是张绣的心结,突然被陈诺提及,已是哑口莫辨:“你小子胡说什么,你知道什么!快给我住口……”说到这里,他一下子意识到了什么,突然睁大眼睛,环视着他:“你……你又是怎么知道这些的?”

    陈诺哈哈一笑:“我怎么知道?我这手枪法就是你师父教的,这些往年的旧事也是他亲口告诉我的,你问我为什么知道,这不是可笑吗?”

    “荒唐!”

    张绣咆哮起来:“谁不知道,我师父他老人家已经向世人发誓,说他此生在我与赵云之后再也不收一徒,你又是胡说八道些什么!”

    “是,你师父不收徒,但他可以当我是小友,然后将这套枪法倾授于我呀,所以我才叫你张绣小儿嘛!”

    陈诺提起马缰,笑道:“张绣小儿,你可明白了?”

    张绣眼睛乱转,叫道:“这不可能!我师父他老人家已经归隐山林,你是不可能得见的!再说,你就算见到他,他也绝不会轻易传授你这些枪法!你分明是在胡说八道!”

    时,随着战斗继续,天色也已经缓缓放亮了。陈诺举起手中长枪,笑道:“我是不是胡说,你看这个便知。”迎着陈诺手中的铁枪,张绣看到,铁枪头处有纹路,上饰貔貅。张绣大惊:“貔貅铁枪!这是我师父当年使用的!”

    “对!这貔貅铁枪就是你师父当年所用之物,枉你小子还记得,总算是没有忘记你师父他老人家!怎么样,你现在是乖乖跟我回去见你师父,向他老人家磕头认错,还是要我亲自抓你?”

    “去死!”

    张绣手中铁枪猛然暴起,一圈枪花兜头砸向陈诺脑门。陈诺倒吸一口凉气,都怪自己太过轻视他了,完全忘记在百鸟朝凤枪上他浸淫的年数比起自己来要长得了,且刚才顾着说话,完全没有想到这小子突然发疯,且抬手就是百鸟朝凤枪的杀手锏‘枪花出海’!这盛怒之下的一枪,要想格挡,谈何容易!

第六二章:苏离姑娘

    “啊,是陈哥哥,你来啦!快请进……啊,那是……”

    陈诺背着袖子,让旁边亲卫敲开了小姑娘苏离的房门,将身走了进来。www.uu234.cc

    他身后还跟着一人,手里捧了一个坛子,突然就这么莽撞的闪了出来,把小姑娘吓了一跳。

    苏离微微错愕,眼睛盯着那个坛子好奇的看了一眼,然后又将目光投向陈诺,连忙说道:“陈哥哥,这坛子里的是酒吗,你莫非是想请我喝酒?可……可小女子我无功不受禄,陈哥哥你如此客气……”

    “莫慌!你自己打开看看!”

    陈诺打断了她的话,微微一笑。

    “哦……”

    看陈诺弄得神神秘秘的,苏离倒是没有丝毫犹豫,伸出一只细嫩的小手儿,五指搭上,轻轻去拔开那坛上的封泥。泥盖揭开,坛檐处黑洞洞一片,不见酒水。苏离小鼻子往前凑了凑,使劲嗅了嗅,奇怪,也并没有酒香啊?她再次好奇的将眼睛投向陈诺,有向他询问的意思。陈诺就知道她有此困惑,嘴巴轻轻一努,小姑娘立即将目光回扫。

    嗖!

    阴凉凉的一股气息遽然降临周身,片刻周身只觉置身于万森的冰窖之中。这种感觉不过半个呼吸,却足已让苏离这个小姑娘全身颤栗。而一旦她目光再次扫到酒坛,她整个人如被马蜂追上,暴跳而起,望着陈诺身后躲去。

    酒坛檐处那黑洞洞的一片,突然间,有一物勃然而出。先是一只头,后是那有如双指粗细的斑斓的身子。是物抬头而起,身子动如弓弦,就在这片刻间张口吐信,望着苏离猛的扑来。

    “啊蛇!”

    刚才那寒森森的气息,就是从这蛇身所发。那小姑娘苏离,也幸好跑得快,没有被立即缠上。她那一声惨叫,有如雷打在耳,陈诺摇了摇脑袋,耳鼓仍有震动之感。片时,他腰背之处有如捆扎般被那小姑娘一双手臂环扎住,而小姑娘的身子几乎跟他后背贴得严丝合缝,没有一丝缝隙。小姑娘的脑袋死劲的埋在他后背处,紧急呼出的热气,灼打着他的脊梁。而她整个身子的颤动,居然是那么的强烈,作假不得。甚至,到最后居然还发出了轻轻的抽噎之声,这是害怕的声音。

    陈诺僵硬的身躯,稍稍宽松,便是眉头上也是一动,心里跟着轻嘘了一口气。

    他右手始终缩在袖子里,手心处紧紧握着一个东西。这个东西为铁铸,长不过寸许,却是一个杀人的利器。

    器身如蛇,蛇头处吐信如丝,刃芒就在这里。如果单单从外形上判断,不妨叫它蛇镖。

    就是这支蛇镖,在战场上,曾救了他一命。

    昨晚上,潘璋提前完成了他交给他的任务,回了偃师。只是,谁也没有想到,潘璋会在半路上遇到张济,以及他那支正准备开往偃师,夜袭偃师的人马。这也许是天意吧。第一,若周昂没有突然收兵从阳城到辕关驻防,那么潘璋势必还要继续赶往阳城,也绝对不能连夜回来。第二,潘璋回来,若半路上没有一个叫霍二的家伙突然马失前蹄,且摔下马立即死了,那么,他们也不会因此耽搁时间为同伴掩埋尸体,也就更加不可能在所耽误的时间内恰巧遇到张济的人马。

    而这两个条件一旦符合,那么因缘际会,该发生的也就发生了。当潘璋猜到张济有夜袭偃师的可能,也立即是与身后数骑人马拼命赶回偃师,将消息及时的报告给了陈诺。也幸好,张济尸乡一战精骑损失殆尽,来的基本都是步兵,速度上自然比不得潘璋等,距离自然拉下。加上他们不敢引起陈诺方的主意,也不方便多打火把,而在漆黑的天色下,路不明,行军自然迟缓。而这些有利的因素叠加起来,也正好是让陈诺有了充分的时间让他调动全城的人马,以先一步做好了准备。

    在一番思考下,陈诺决意亲自带领千数人马守城,另外让潘璋领骑兵,朱灵领步兵,两路人马埋伏于城外。只是平时他身边少不得典韦的,奈何典韦身负重伤,不能麻烦他,故而将他留下,没有通知。只他也怕典韦半夜醒来听到声响就要乱来,故而刻意请了小姑娘苏离去典韦房中看着他。

    这一切安排虽然紧蹙,时间也不是太多,但好在张济大军到来之前,一切都已准备就绪。而一旦张济派遣先头精锐准备借着夜色掩护爬上城墙偷袭城门,这些早已经埋伏在城上的甲士也全都杀了出来,给了张济人马一个措手不及,片时羽箭交射,打击了他城下前头部队。其时,陈诺亲自在城上督战指挥,他俯视城下,看清本来溃败的贼人前部,因为有人指挥,又即恢复秩序,发动了进攻,且声势浩大。

    在火光之下,他看清,在前督战的将军不是别人,正是那就号称‘北地枪王’的张绣。

    张绣,张济的侄儿,无名老者的徒弟,赵云的师兄,陈诺名义上的晚辈。虽然,张绣与陈诺年龄相

    仿,但因为陈诺曾在无名老者手中学了一套枪法,他欲执师徒之礼,而无名老者不许,但以‘小友’相称。而这个老者既然是张绣的师父,那么说张绣是他晚辈也不为过。

    尤自记得当初野王城外的那个不知名的山上,还有山上那个不知名的老者,以及他口里超脱生死的‘一别之语’,陈诺细细思来,不禁身为之震,气为之叹。

    “……小友,你我今日就此别矣!”

    老者之语言犹在耳,而斯人已逝,能不为之怅然?

    老者身前虽然说他临死前因结识了‘小友’陈诺,倾诉了平生事,临别之际再无憾事。其实,老者言语豁达,真正的憾事又有几人知,几人懂?不说苦练半生,等到有所成就想要找宿敌一决高下,奈何敌手先他而去,从此高手寂寞,是其憾事一也。而单说他,自己亲手教出来的徒弟张绣,却因为急于求成,误会他没有将平生绝学倾囊相授,以至愤恨而去,从此与他天涯路人,此其憾事二也。

    虽然老者无名,他陈诺到现在都不知道他本姓,但老者既然以‘小友’相待于他,那么他岂能不报之以友礼?他既然去了,那么就该他来弥补他此生两大憾事。只是那个老者口里那个姓周的枪之高手既然已去,他身前不能与其一决高下,死后他更是帮他不上。虽然这第一憾事不能帮他,但眼前第二大憾事他却是可以相帮的。

    偃师城上下,战火纷乱,陈诺却一直将目光盯着城下那个叫张绣的身上。

    抓拿张绣,将他带到老者坟前叩头认错,让死者真正心安,就算再大的危险,他也要尝试去做!

    终于,等到张济将人马都添到前面攻城了,在他后面兵力空虚之际,陈诺让人举火为号,让埋伏在他们身后的朱灵所部先行杀出。而等到张济再次分出一支人马去应对朱灵,他则又令潘璋率领骑兵杀出。而一旦张济人马前军攻城不利,后面又被人包抄了,军心自然崩溃,焉能有久持之理?也正是对方出现松动之时,陈诺知道,他的时机到了!他片刻不犹豫,当即大开偃师城门,亲自带队出战。

    贼人前军指挥官张绣的所在陈诺早已经在城头上看熟了,甚至在未战之际都已经算好了他的几个可能撤退的方向。一旦偃师城门打开,陈诺立即是直扑张绣,追着张绣的屁股杀出,堪堪将他拦截住,不让他走。

    本来,在当初与他交手时,因为他使出了整套的百鸟朝凤枪枪法,加上最后一击凌厉的杀手锏‘枪花出海’,的确是起到了出其不意的效果,很快将张绣刺退,使得他灰头土脸,狼狈不堪。不过,也正因为是出其不意之下,这才让陈诺一击得逞。而陈诺呢,因为枪法到手学习时间不长,自然不是张绣这样常年使枪之人的对手,而一旦被张绣一击暴起,同样给了他一个狼狈不堪。

    张绣枪法精湛,一枪.刺出,雷厉风行,陈诺知道他到底是小觑了他。且他一击就是百鸟朝凤的终极杀手锏‘枪花出海’,当时面对无数的枪影,陈诺是面色如死,早已忘记了抵挡。

    他知道,他就算勉强还手,也断然不能找到关键,更不可能一击而破。

    但是,世间的事并没有绝对,不然当时陈诺很可能就被张绣这一枪给扫落马下。

    而他到最后没有倒下,却是因为恰时从他身后飞出一支蛇镖。

    不错,也就是他此刻紧握在手心的这支蛇镖。蛇镖寸许,光芒内敛。

    当时,这一镖突然破风而出,毫无兆头,径直射向张绣腹下。而张绣,因为抬手一枪,往上便刺,希图一击破陈诺面门。只可惜,因为他求战心切,一心要暴起杀死陈诺,却不想因此腹下空门大露。而也就在举枪之际,这一镖猛然打到,风声咋呼,转眼可至。如果说,张绣杀了陈诺,却最终要以一命相抵,张绣绝对没有这个觉悟。

    所以,当这一支镖飞到半途时,张绣一击‘枪花出海’忽然往下一摔,及时将这一支蛇镖给打落,险险的避开了这一击。只是,在张绣长枪慌忙掉头失去重心之际,陈诺当然抓住了机会,手中那个授自老者的貔貅铁枪忽然抬起,砸向张绣。他这一击来势凌厉,不过因为枪起仓促之际,加上陈诺气力不足,重重的打在张绣身上,却并没有起到很好的效果。张绣也不过是肩上战袍被这一枪挑飞,甲片震下几块,最终还是让他打马走脱。

    张绣这一走,陈诺并没有继续追赶,他只是掉过头来,要看看射出这一支蛇镖的人到底是谁。转过头来,只因身后人太多,根本找不出是谁。但当他重调头时,忽然间看到一条纤细的背影,也立即怔住了。虽然他一身士兵装束,却是盔歪甲斜,背影矮小瘦弱,人家往前他却调头往后。这个飘然往后走的身影,在陈诺脑际稍稍重组,却让他立即联系起了那个叫苏离的小姑娘。

    张绣打马狼狈而走,陈诺寻找

    先前被张绣长枪打落的方向,居然找到了那支蛇镖,将之带在了身上。

    张济夜袭偃师一战,因为人马溃败,勉强在胡车儿和张绣的保护下再次收兵回了巩县。陈诺经过此战,斩敌千数,俘虏贼人七八百之数,更有兵甲无算,再次大胜了一场。

    偃师城外的战场丢给朱灵、潘璋二位将军,让他们派人打扫,陈诺则直接回了偃师城。

    到了住处,看着手中这支蛇镖,联系上战场上那个转身的倩影,陈诺不能不怀疑了。虽然,在这之前他有过怀疑小姑娘苏离,但因为身份核实并没有什么可疑,他也就将疑虑暂时放下了。可现在,手中的蛇镖,转身的倩影,终于无法让他释然。这小姑娘突然的出现,也几乎跟洛阳城内那个红衣女子的出现前后相差不过一两天,如何不让他将她二人联系在一起?

    而一旦联系起,陈诺终于惊觉出一件事情。红衣女子能够掌控灵蛇,而眼下这个小姑娘苏离,虽然不能确定她是不是也会玩蛇,但若战场上这支蛇镖果真是她射出的,那么,由不得他不将此‘蛇’和彼‘蛇’联系在一起了。

    他让人备蛇,故意带过来在小姑娘苏离面前舞弄,就是想一探虚实。

    很显然,如苏离此时这个表情,以及她全身颤栗的程度,明显对蛇害怕至极,绝不可能是装得出来的。

    陈诺暗暗吐了一口气,蛇镖收入袖子,手上一挥,让那亲卫将蛇收起,带出门去。从人皆退,他则转过身来,亲自安抚起眼前这个小姑娘来。说实在的,刚才蛇头勃然钻出来的那一刻,他身子一紧,动也不敢动,就连看一眼的**也没有。这种东西,实在一看就头晕。

    “陈哥哥,你坏死了,可怜我还以为陈哥哥你是要准备水酒犒赏我劝阻韦哥之劳呢,没想到陈哥哥你会让人弄这些恶心东西出来吓唬离儿,离儿不理你了!”

    小姑娘先前双手死劲的圈着他的腰背,死也不松开,等到松开梨花带雨乱哭一通,只陈诺怎么也哄她不好。好不容易叫左右人都出去了,再哄了两下,小姑娘受不了陈诺攻势,倒是破涕为笑,埋怨了陈诺一通。

    陈诺呢,努力装作取她乐的架势,也不将此事说开。不过听她左一句‘韦哥’右一句‘韦哥’,都被她说蒙了,脑袋一时转不过弯弯来。

    “伟.哥?”

    难道此女子也是穿越过来的,也能知道这玩意?呵呵,那还真是了不得了,小看她了!

    “韦哥你都不知吗,就是傻大个呀!傻大个他又死都不肯让我再叫他傻大个,我也只好叫他韦哥或者典哥了……”

    “伟.哥好,韦哥好,你以后就该这么叫他。”

    陈诺点头说着,旁边苏离也是跟着点头,说道:“是啊!是啊!我也觉得还是韦哥顺口,想不到陈哥哥你也跟离儿有同样的看法。那不如……你以后也叫他韦哥可好?”

    “我?我看还是不必了,就算我这么叫他,他也不敢答应。”

    “也是……”

    小姑娘苏离手上抚弄着肩上垂下的青丝,低着头,欢快的迈着步子,似乎很是快乐。陈诺看着她单弱的背影,仿佛看到了那个昔日的赵雪。他呆呆的看着,脸上不知不觉跟着洋溢起淡淡的笑意,一时间居然忘记再要跟她说些什么。不过,片刻的呆愣,也因为她这个转身的背影,立即又让她想起了白天战场上那个转身而去的倩影。

    如果将此女子一身青裳脱去,换成一副不合身的铠甲,配合她这头青丝,似乎更像了。

    像极了!

    他眉头微妙的颤了颤,牙齿轻轻咬着,思绪纷乱沓来,百般情绪交战着。他突然想起了那个叫刘莹的女子,若非这个不明底细的女子,也断然不会将她心爱的雪儿骗到了长安去,以至让他有此分离之苦。而正是有刘莹事在前,他今后做任何事情都不得不谨慎小心了。有如眼前这个小姑娘,他虽然已经证实了她的身份,也试探出她断然不会跟那个神秘的红衣女子有任何的联系,但本能,使得他暗暗下定决心,这事件情,绝不能轻易等闲视之!为了以防万一,只可能是他负她,也绝不能让她有机会负自己。

    如果说是委屈,那么这个‘委屈’,也只能是让她独自领受了。

    “陈哥哥……陈哥哥,你怎么了,脸上还出了汗?啊,你不要紧吧?”

    与她眼眸相触,却是如此的清纯,刚刚下定的决心片刻又有所摇动。

    “我……我没事……对了,我可不可以问你一些事情。”

    不知为何,他说话时,肉脸跟着僵硬了,根本无法恢复先前的自如,就连小姑娘苏离看到也是微微一愣。但她很快轻轻一笑,一面请陈诺里面坐,一面说道:“好啊,陈哥哥,你有什么事情就请问吧,我苏离保证知无不答、言无不尽!”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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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三国,以冀州为基石,重收汉末人才。郭嘉贾诩,谋士为用;典韦张辽,不再属曹。赵云焉能从刘备,甄宓不是袁熙妻!战公孙,灭大耳,捣兖州,出关中,踏平江东,剑之所向,谁与争锋?王图霸业,笑谈声中!争霸三国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争霸三国,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争霸三国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