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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别部大司马     争霸三国txt下载     争霸三国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三三章:灵蛇足弓

    让陈诺感兴趣的事情终于发生了。www.uu234.cc

    在踏入洛阳这片废墟的第一时间起,他哪里又会想到,在这一片废墟堆中居然还有一个如世外桃源一般的存在。村庄,炊烟,小桥,流水,呃,还有垂杨。这样诗意一般的存在,却又恰到好处的以一个红衣女子潇洒的登场,惊艳的亮相,而勾勒出烟火气之外的那股惊世骇俗的脱俗之美,红袖添香乎?侠骨柔肠乎?这怎不让陈诺心情为之大变?

    陈诺哈哈一笑,眉头一挑,却没有发现典韦仍是那副不忿的表情。

    也难怪,一个堂堂七尺男儿身,居然会被一个弱流女子给制服住,怎叫典韦咽得下这口气!

    好在陈诺的笑,典韦的不忿,皆都被场中众人所哄传出的怪异之声所掩盖过去。

    刚才因为中年男子的失控而走却的青年人纷纷上前来,抓住了他的臂膀。这次,分明是带了些许的怒气。但却又因为男子越变越难看的脸色而心生恐惧,脸上不无担忧的起了犹疑,纷纷看向那个红衣女子,向她嚷嚷了起来,似乎在请求些什么。

    对于这个红衣女子他陈诺既然感了兴趣,当然不能对她事先一无了解。他一面观察着场上众人动静,一面试图抓住一些线索,随口向典韦发问:“典君,你可听出他们说些什么来?”

    陈诺先前来时倒是怀疑这些人是否羌胡之辈,不过,他仔细一想想,不可能。何则?他脑子里的记忆虽然多为后世带来,但原来身体主人的记忆仍有碎片残留。在他的记忆中,身体主人出身西凉武威,而羌胡多活动于此一带,西凉人经常跟这些人打交道,不可能不对羌胡熟悉。所以纵然记忆模糊,但只要深究下去,却还是能够分辨得出,立即做出判断。

    本来,若说是羌胡,那还好解释,毕竟汉朝与羌胡经年大战以来,羌胡人多数内迁,洛阳因为靠近西凉,附近有这股王化的异族也不足为奇。可既然残存的记忆已将此排除了,那么有没有可能是匈奴人呢?好像也不可能,他虽然尚未到过匈奴的王庭,但右贤王于夫罗他还是见过的,且曾听他的部下用匈奴语交流过,虽然听不懂,但绝对迥异于眼前这些人。

    既非匈奴也非羌人,那么有可能是乌桓吗?但好像也不可能。

    要说起乌桓,当然不得不提幽州。在公孙瓒治下的幽州与乌桓一部接壤,他虽然与乌桓人打得水深火热,但有时也会俘虏一些乌桓骑兵,将其并入幽州铁骑。而陈诺,在当初阳城外一战大破公孙瓒胞弟公孙越后,从他那里俘虏了不少的幽州兵,其中也有乌桓人,且此刻还有不少在他骑兵营中效力。虽然这些人基本上被汉人同化,平时服饰打扮以及言行举止与汉人无异,但他们有时会偶尔说些族语,陈诺听得不多,但也能很好区别得开。

    在陈诺所认知的这些异族被一一排除后,他陈诺一时还真想不出这些人到底隶属于哪个范围

    ,故而不得不向典韦相询,或许典韦能够知道也不一定。然而,在听到陈诺发问后,典韦抓了抓脑袋上的头巾,摇了摇头,说道:“主公,恕韦不知!”

    “……”

    这也不能怪他,陈诺没有继续发问。

    就在这时,那个暴戾的中年汉子再次试图反抗,但很快又被那些青年人给反制住。片刻的慌乱后,场中很快恢复了秩序,在众人殷切的目光中,那个红衣女子终于从中年汉子身后款款走了出来。在旁一个老妇人,看了中年人一眼,又即走到红衣女子身前,俯首而拜,嘴里嘟囔着,手上做着夸张的动作,似乎在求她什么。

    那纹丝不动的红衣女子,此刻两片柳叶眉微微上扬,看了老妇人一眼,向其点了点头。老妇人见其应允,立即是叩首再拜,又很快被人劝了下去。

    陈诺自始至终虽然不知道这些人在做些什么,但到此刻,似乎隐隐明白了一些。本来对于那个中年男子,因为受到典韦的影响,不免对其有‘相惜’之情。然而,随着事态的发展,中年人脸色的古怪,以及动作的暴戾,心里面隐隐的那层‘相惜’换成了一丝丝的疑惑。或许,这件事情并没有表面所看到的那么简单。

    他就怕典韦这种粗暴脾气此时突然发作会坏了大事,因此刻意吩咐了他一声:“没有我的命令,典君切记不可动手!”

    典韦捏起的拳头,偷偷的放下,从后看了陈诺一眼,不由泄气了。

    “主公是怎么知道俺要动手的?”

    他挠了挠脑袋,赶紧应了一声。但只刚放下手,又立即是倒吸一口气:“主公,你看!”

    陈诺当然看到了。

    在那红衣女子美丽的外表下,她那只柔荑如雪般白皙,五指修长,灵巧可人。然而,就是这么一只柔美的小手儿,轻轻的往袖子里一拢,立即捧出了一枚小巧的铜鼎。鼎有三足,鼎盖掀开,里面立即钻出一条细长的灵蛇来。那灵蛇全身赤红,露在外的身子比起筷子粗不到哪里去,半截身子探出来,不过数寸之长。

    但就是这么一条小小灵蛇的出现,那些不管是叫是跳,是俯首,还是嘟囔中的男女老少,见之无不是为之下拜,以头捣地,双手挥动,如做舞蹈,动作夸张至极。且喉咙里还不时发出模范蛇类所发出的那种嘶嘶之声,听来诡异之极。

    陈诺是头皮发麻,浑身一个哆嗦,他平生虽然自诩胆大,但对蛇之类腥臭之物很是反感,看了不由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也幸好,这条蛇如此之袖珍,并没有恶心到想象中的地步。不过,也许是反应太过灵敏了,看到这条蛇,不由的退了两步,眼睛向着旁边扫射着,可不能有条蛇就在脚下啊。

    典韦看陈诺这个表情,不由的心里疑惑,想要问他,但又被场中的‘表演’给吸引住了。

    那条灵蛇足弓而起,眼睛在火光的照耀下显得格外狰狞

    ,口中吐着腥红的信子,头高昂着,显然已经习惯于接受苍生对它的舞蹈。就在一片嘶嘶声中,红衣女子缓缓转过了身去,面对着那个中年男子。

    已经看不出那个中年人是什么表情,红衣女子此时巧合背对着陈诺这边,且遮住了陈诺看向中年汉子的视线。这种恶心的东西不看也罢,陈诺调整了状态,努力不让自己去想刚才那条灵蛇的丑陋模样。突然一阵惨呼,红衣女子转过身来,那些束缚中年人的青年人纷纷退开,只剩下那个在地上滚动的中年人了。

    中年汉子跪着的膝向后一掀,伸出双手,紧紧抠住喉咙,表情扭曲,脸色痛苦……

    转身后的红衣女子,手中仍是托着那方铜鼎,但那条在鼎内寄存的灵蛇此时却不知溜到哪里去了!

    似乎,对于灵蛇的去向除了陈诺和典韦两个人感到惊奇外,场中其他人无一不是面色如常,除了更加虔诚的‘舞蹈’外,看不出任何不妥的表情。

    陈诺倒抽一口气,将眼睛望向典韦,希望从他眼睛里确认,灵蛇不是从那个中年汉子的喉咙钻了进去,而是不小心给逃走了。但典韦的表情看起来是如此的愤怒,他与陈诺相对一眼,立即向陈诺请示:“此女子用如此卑鄙如此毒辣的手段来对付一个大男人,实在是可恶至极,请求主公让俺杀出去!”

    场上那个死抠喉咙的中年男子,先还是一阵张嘴猛吐之状,但过不一时,他已经痛苦得不由自主,利索的望着熊熊烈火滚去。奇怪的是,那个老妇人,面对那个中年人的痛苦始终却是视而不见,仍是与他人一起做着古怪的动作,嘴巴里吼出古怪的声响,对于中年人的痛苦,仿佛与他无关。

    陈诺此刻哪里有功夫去理会典韦的请求,侧过脸来,神情冷峻,饶是他两世为人,他也不会想到,今日会遇到这样不可思议的事情!要说那老妇人是在请求那红衣女子帮忙救那男人,但却又让那男人忍受如此酷烈之刑,实在又说不过去了!

    “真是一群疯子!”

    陈诺恨不能畅快的骂出是声来,他很想让典韦此时出手,但他想到这神秘莫测的红衣女子,却又不能不忌惮三分。在事情没有明朗之前,他的确是不好轻易出手。

    那个痛苦至极的男子,望着熊熊烈火翻身滚去,甚至有点奋不顾身的味道。此时的他,或许不如滚入这烈火之中,与烈火同焚的好。这样,或许能够不再那么痛苦,可以一了百了了。然而,他的这一举动刚刚有了苗头,就立即被旁边人群瞧了出来。对于中年汉子的这一举动,他们似乎颇为愤怒,不等他靠近,早已经是冲上前来,将他踢打着远离火堆。

    熊火在烧,惨叫声凄厉,却远远没有‘嘶嘶’声来的刺耳。

    陈诺皱起眉头,想他,或是族中人,因犯了法,故而受此惩罚!又或许他是个俘虏,正接受者非人的折磨!

第三四章:红衣女子

    “典君,护我!”

    不管此是何人,陈诺决意出手。www.uu234.cc

    场中那些男女老少对于陈诺等人的突然出现,不过是稍有惊讶,但他们并没有表现出对陈诺等人更多的兴趣。似乎对于他们的到来,他们也只不过是平常过客等视之。可纵然是平常过客,这么大晚上的,又突然在此废墟之中出现,他们难道就不感到很是震惊吗?没有。那些人仍是极其虔诚的进行着他们的仪式,且再也没有人多看他们一眼。

    随同陈诺出现的还有十几名亲卫外加典韦,其余人则仍是散在外围充当哨探工作。一行人里除了典韦而外,皆都是身披铠甲,腰挂佩刀,手持长枪大戟,皆做官兵打扮。自古民见官皆先要胆寒上三分,更何况是在此杀人如麻的乱世。看这些人淡漠的态度,他们若非是无知,便定然是仇视于官兵,不将官兵放在眼里了!

    陈诺嘿然一笑,想到今晚居然会被这群刁民如此无视,也知道这趟浑水的确是有点深了。

    先还本想再忍上一忍,事情了解清楚了再动手不迟。但又想到此时若不及时出手,只怕这中年男子就要被毒蛇活活咬死,也就不好再见死不救了。他这一出来,目标当然立即认定眼前这位红衣女子。

    对于这个红衣女子,陈诺虽然不大了解,甚至连她的名字都不知道,但凭她先前所露的那一手,也足以不能等闲视之,更何况她还能操纵灵蛇袭人!他让典韦护住,就是怕一言不和下红衣女子会对他动手。当然,就算他不出口,典韦也决不会轻易离开陈诺半步。

    陈诺扫视了一眼地上那个中年汉子,见他脸盆上如死灰一般聚集着灰褐之色,两眼如血,双手更是在肚腹上摸索折腾,不问可知其之痛苦惨烈了。陈诺咳嗽了一声,向那红衣女子一拱手,说道:“这位姑娘不知如何称呼?”

    “……”

    红衣女子醉眼盈盈的看向陈诺,却不轻启朱唇。

    “呵!姑娘莫非是听不懂在下所说?”

    陈诺微微一愣,突然想到她是异族人,未必能懂汉人语言。若彼此言语不能相通,交流上未免要麻烦一些了。陈诺正思索着是不是该向她打手语,请求她看在他薄面上饶了这位中年汉子。

    不想,那个红衣女子却是死死的盯着他看了一眼,方才哼然一声,笑道:“我听得懂怎样,听不懂又怎样?似你这般开口就问女孩子家的名字,莫非别有企图?唔,我知道了,你是看上我了?接下来,你是不是还要问,姑娘芳龄几何,仙乡何处,可曾婚配?得了,我全都告诉你,姑娘我年方……”

    一口流利的汉人语言,且妙语连珠,伶牙俐齿。

    “呃,我想姑娘你是想多了。”

    陈诺狂汗,对于这么漂亮的女孩说出这么‘诛心’的话,陈诺是想不动心都难,但一看到她手中的铜鼎,想到那条赤红如火的灵蛇,赶紧是全身一个哆嗦。果然是美人蛇蝎,不可亵渎。

    陈诺整了

    整铠甲,退后半步,指着翻滚在地的男子,直截了当的问她:“不管这位兄弟犯了何法,他应受的罪也受了,还请姑娘看在鄙人的薄面上,就此放过他,如何?”

    “放了他?你这人,真好笑!”

    红衣女子掩起嘴巴吃吃一笑,身子如浪蝶一般前仰后合,煞是可观。

    手段如蛇蝎,身材如佳肴,笑声如醇酒,这女人倒是可以为陈诺佐上一桌宴席。可惜美酒虽好,佳肴可口,奈何蛇蝎蜇人,陈诺可千万马虎不得。面对红衣女子的戏谑,陈诺再退半步,说道:“姑娘为何发笑?难道你觉得蛇蝎心肠可为乐乎?”

    “咯……”

    红衣女子的笑声嘎然而止,突然冷下脸来。陈诺故意将话说得文绉绉,就是不想让她马上听出本意,没想到她不但汉话说得流利,且领悟能力极强,一下子就听了出来。她鼻子轻轻一哼,冷声道:“将军这话里的意思我就不明白了,想我又没有抓他,他始终就在这里,何来放不放?将军难道想要硬扣一顶蛇蝎心肠的帽子给小女子吗?小女子虽是女流,却也不是任人宰割之辈!”

    “岂有此理!”

    这女子非但手段毒辣,行事诡异,且到了此时还说出这些歪话,难道在事实眼前,她还想狡辩不成?

    “主公!”

    典韦手执着刀柄,虎步向前,是想要向陈诺请命了。

    陈诺举眼向着那个女子看去,却见她冷若寒霜的外表下,却掩藏不住内心的那份愤恨。陈诺仔细一想,将美女比作蛇蝎,似乎有点过分了,且当着她面指了出来,难怪她刹间就翻脸。不过,他既然已经现身,且说了无可挽回的话,在明知道对方不会轻易放人的情况下,那么这件事情也只能是付诸于武力了。

    典韦看着陈诺。陈诺在半响后,向他不动声色的瞥去一眼,允许他动手。

    “嗤……”

    典韦抬起头来,以坚毅的目光虎视红衣女子,手中的长刀缓缓拔出。半寸、一寸……

    寒光闪动,却又立即消失。陈诺的一只手轻轻按在了他的手背上,阻止了他进一步的行动。典韦不察觉的撇去陈诺一眼,陈诺示意他看向旁边。

    旁边,地上那个中年男子,在痛苦的一阵抓狂后,终于失去了力气,身体痉挛起来,两腿一蹬,一动不动了。

    霎时间,凄厉的叫声缭耳,众人的舞蹈成了魔法,就连那一声声‘嘶’,仿佛也成了怨毒的咒语,将那个中年男子活活诅咒而死。没有人哭泣,更没有人慌乱,甚至当陈诺投之于那个红衣女子的一瞥,从红衣女子的冰冷的脸庞上,亦看不到一丝丝的愧疚!

    这可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他就这么活生生的被人折磨而死!而他们呢,且犹若不知情,仿佛与他们无关,这是何其的怨毒!就连那个明显是中年男子亲人的老妇人,在片刻的惊恐后,也只是继续做着手上滑稽的动作,向老天释放出怨毒的咒语。

    陈诺震

    怒,无可名状的震怒!

    “嘶嘶!”

    蛇声若厉,引得陈诺不由悚然直身,转目而视。

    中年男子的身子僵卧在地,头颅上扬,脖子外露,可以清晰的看到他喉结处的隆弓。然而,此时他的脖项,犹如双面胶撕开,被人从中用笔缓缓捅入一般,正有一个粗大不可名状的东西在其中游走,且是蠢蠢蠕动。这个现象,又像是茅房里的俎虫,耕耘于粪便之中,极其恶心。饶是他陈诺胆大,看得也是不由头皮发麻。

    然而,更加恶心的还在后头,那蠕动的物体,此时终于是从那个中年男子的喉咙里爬了出来。没错,中年男子本来微张的嘴巴,此时像是被从内撑开一般,一物从其中勃然怒出焉。“嘶嘶”“嘶嘶”是蛇!先出来的是一只头,如拳头之大,且眼睛睁开时,犹如火炬燃烧,在旁边火堆的照耀下,更加显得精赤骇人。

    “嘶嘶!”

    众人如见天神,刹间是精神抖擞,手上舞蹈着,口里名状着,显然看到此物,他们是精神更加亢奋了。

    “可恶!”

    陈诺真他妈想踩烂这条蛇,让他看到这一幕,真不知要接连做几天恶梦了。腹内五脏没来由的一阵恶心,差点就要把晌午的饭全吐了出来。

    “主公?!”

    典韦倒没有多大反感,但看主公这副痛苦表情,想起他先前在荆棘墙后的举动,也立即知道他是怕蛇,对蛇类敏感。他放下握刀的手,立即转身探看陈诺。陈诺干呕一阵后,心下大恶,也不管其他了,暴了句粗口,叫道:“妈的!恶来,给我杀了它!”

    “是!”

    陈诺一声令下,典韦立即是虎拳一抱,将身转来。

    “啪啪啪!”

    那条可恶至极的蛇,就在这一转眼之间已然从中年男子的腹腔内涌出,足有小半丈的长度。它平地立身,身子足弓着,蛇头连摆,顿时从它口腔中吐出一些腌之物,臭不可闻。它那碗口粗的身子,在猛吐片刻后,渐渐缩了下去,且随之短小。不到转眼之间,那条粗大的灵蛇,已然恢复到当初娇小袖珍的模样。那红衣女子走上前去,掀开鼎盖,嘴巴里轻呼一声,红袖一招,那条灵蛇已然飞身进入了鼎内,鼎盖加上,顿时不见。

    “怎么,你要杀了它?”

    红衣女子袖子一招,铜鼎不见,飘身来问典韦。

    在地上一坨的腌之物缓缓向着左右流淌,很快触及了下首那具尸体。然而,惊异的一幕出现,那个原本僵卧在地的男子,也不知道是被臭气所熏臭醒了过来,还是平白的诈尸了,突然啊哟一声,醒转了过来。他一拍额头,看了看左右,不解的咕哝了两句。陈诺等人听不懂,但那些周围的男女却是听得清清楚楚。

    “嘶嘶嘶嘶!”

    男女老少口里怪叫着,手中舞蹈的动作更加夸张了,且欢喜敬畏之情溢于言表,一个个相继望着红衣女子纳头叩拜。

第三五章:一念之间

    “主公!”

    说实在的,典韦被眼前这一幕给弄糊涂了。明明是一条袖珍版筷子粗细的小蛇,从那男子喉咙里钻出来时却忽然变得如此粗壮,如一日千里般瞬间长成。然而,这也罢了,可怪的是它从那腹胃之中吐出一连串的腌之物后,却又能刹间打回了原形,实在是太变态了!

    吐在地上的一堆腌之物臭气熏人,典韦甚至是无从下脚,等到他反应过来,那条小蛇却已经回飞了女子手中铜鼎之内,且铜鼎也被她掖藏了起来。面对女子轻蔑的发问,典韦鼻子一哼,不论如何,既然主公有命令杀死那条蛇,他也断不会手软。

    只是典韦刚刚应了一声,待要虎步向前,手臂却被陈诺拉住。

    典韦回头,陈诺手一挥,示意他让他稍安勿躁。

    面对臭气熏人的腌之物,陈诺是真的不想多呆片刻,更何况是从那条匪夷所思的小蛇腹内吐出来的,要有多恶心可想而知。可是,眼见到那个中年男子‘死而复活’,却不得不让陈诺为之动容了。

    这是怎么回事情?

    古人相信神鬼,那是因为许多现象无法解释,不得不托之以神鬼。可,以他穿越者的身份见识,对于眼前一幕,依然是觉得不可思议。不过,一千八百年前无法解释的事情,一千八百年后也未必真的能够解释的清楚。对于眼前所发生的一幕,他隐隐联想到一事。那还是在他来这里之前曾经发生的。

    他在那一世,醉心于游玩,也曾到过云南、福建等偏僻山区。在山区里,他听人说过有关蛊虫一类的传说。据说,有一些人会将毒蛇、蜘蛛、蜈蚣之类的活物捉来放在一个蛊里,让它们互相撕咬,直到剩下最后一条毒虫,这条集百毒于一身的至毒之毒虫便是蛊母,它产下的卵将被用于下蛊。而害人者多半在人饭菜中,或者于衣服上下蛊,往往中蛊者不数日即死。可这种事情终究是传言,且没有多少人真正见过,渺茫而不可尽信。

    当然,到底有没有此事姑且不论,若将这个传说联系起眼前这个红衣女子的所作所为,或许能解释一二。她手中的那方铜鼎,还有铜鼎内的那条灵蛇,很难不让陈诺联想起这件事。不过,很显然,如果当真有蛊虫之类的,眼前这个红衣女子虽然能够轻易的操纵‘蛇蛊’,但她却并不是在蓄意害人性命。起码到目前为止,这个中年男子仍是活着。

    面对红衣女子的质问,陈诺示意典韦后退,他则走上前来,向她微一拱手,笑道:“姑娘误会了!我们不知姑娘你是在救人,故而一时莽撞行事,吓着了姑娘,还望姑娘见谅!”

    “哦,你怎么知道我是在救人,而不是在害人?”

    红衣女子嫣然一笑,目光一凝,看向陈诺。

    陈诺没有立即回答她,他转过身来,仔细观察了一眼那个中年男子。很显然,中年男子先前那副极为污浊的嘴

    脸,被灵蛇在身体内一翻搅动,将胃部的腌之物全都吸收吐出来后,脸上已是红光满面,人也变得精神了许多。且,从那个老妇人面对中年男子时脸上所洋溢出的喜悦之色中,他不难辨别,红衣女子对中年男子确有再造之恩。

    再次面对红衣女子,陈诺不得不将之前扣在她头上的那顶‘蛇蝎心肠’的帽子拿掉,表示自己的歉意。但他,面对这个神秘的女子,仍是不能完全放心。虽然这件事情终是他误会了她,但说到底,还是因为她手中的那条灵蛇所引起的。想她能够操控这条灵蛇,今日救下一人性命,那么也就有可能随时取走他人性命。对于这种可怕的力量,如果不能清楚对待,随时都将是一个大灾难。不管是对于他人,还是对于她自己。

    陈诺当然知道此时劝她放弃这些毒虫是不可能,她也未必肯听。他现在能做的,就是尽可能的说出他想要说的话:“姑娘是在害人,还是在救人,你我不需争论。但所谓的善恶不过一念之间,何须分得太过清楚?至于一念为佛,还是一念为魔,就要看姑娘能否保持本心。姑娘,你说是吗?”

    “一念为佛?一念为魔?何谓佛?何谓魔?”

    红衣女子出言讽状的嘴角僵硬在当下,她美丽的眸子一转,倒是没有立即反驳陈诺的话。她此时的模样,就像极了一个迷路的羔羊,急需他人指点路径。陈诺不想让她糊涂,还想要因势利导,再跟她多多说上两句。这时,有亲卫走上前来,向陈诺报说朱灵、潘璋二位将军因为他迟迟没有回营,已派出人来找他,如今已到小溪对面了。

    “哦,是了!”

    陈诺一拍额头,原来时候不早了!他本来来此是为讨口水喝的,但看地上一堆腌之物,看来是不必要了。他看了一眼那个红衣女子,不想那个女子已经从呆愣中回过神来,恰恰抬眼看向他。陈诺被她那道柔媚至极的目光射至,不由得全身一颤,好像是做错了事的孩子一般,没来由的将眼睛挪开。

    “将军看来是准备要走了吗?”

    香风飘来,陈诺这才发现那个红衣女子说话间已然走到了他的跟前,且柔荑半伸,像是要为他去扯肩膀上的披风。陈诺身子一凛,想起那个关于蛊虫的传说,知道有一种衣服接触下蛊之法,看她突然如此刻意接近,自然不敢大意,赶紧抖擞起精神来。

    陈诺一个机灵,连退了两步。

    红衣女子看到陈诺如此举动,早已是将手缩回,按着嘴巴吃吃笑了起来。眉目顾盼,故意在陈诺身子上下逡巡着,笑问:“看将军神色,难不成是怕我这弱流女子会吃了你不成?”

    防人之心不可无啊,更何况是这种‘带刺的玫瑰’。陈诺将身一正,挺起胸膛,向她一拱手,说道:“圣贤且有敬畏之心,我何能无?更何况,在姑娘如此美色的诱惑之下,我陈某自问定力不足,不敢大意。若是我因此

    做出了不雅的举动,亵渎了姑娘,那可就是死罪了!姑娘见谅!”

    红衣女子听陈诺如此一说,扑哧一笑:“将军你这是在取笑我吗?想如将军你这般千人阵中的杀敌英雄,如何还会怕我们这些弱流女子了呢?”

    “你……”

    陈诺神色一冷,感觉不对劲,怎么听她这话里的意思,好像自始至终他都是入了她的圈套。他的到来,以及她的出现像是早已有了预谋的呢?

    陈诺冷眼逼视着她:“你知道我是谁?”

    红衣女子没有预料中的那种慌乱,她只是吃吃一笑,说道:“像将军这身甲胄,难道不是带兵打仗的,不是千人阵中杀敌英雄?”

    陈诺眼睛一直注视着她,但从她脸上,一点破绽也找不出来。或许,是自己多心了吧。他收回目光,向她一拱手,说道:“时候不早了,适才多有打扰,还请见谅。姑娘,咱们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再见!”

    “再见?”

    红衣女子凝眸望向他:“将军是说,我们以后还能再见?既然是以后再见,那么我们为什么要现在分别?”

    “……”

    笨啊,现在的分别,当然是为了将来更好的见面!

    呃,陈诺自然说不出这种酸溜溜的话来,更何况是在一个完全不了解的女孩子面前。陈诺将身一正,也不多做解释,再一拱手,带着典韦等人速速离开了这里。

    面对陈诺远去的背影,红衣女子呆立当地。夜风徐来,带着茅草沙沙作响。

    红衣女子一撩发丝,突然干笑两声,道:“你虽然回答不出我的话,但你说得对,我们迟早是要再见面的!”

    ……

    “留下一些人,让他们监视住这里,有任何情况立即向我报告!”

    陈诺临上马前,想起那个红衣女子始终是不放心,刻意交代了典韦两句。典韦听到陈诺吩咐,也立即一拱手,做了安排。陈诺一路往回赶,对于今晚所发生的事情,他还需要梳理梳理。先是炊烟,后是金铁,再有嚎叫的人声,就是这些,将他一步步引到了村庄这边的,且入目了一场不可思议的‘仪式’。照理说,这也并没有什么,脚毕竟是长在他自己的身上的,他自己过来能怪得谁?自始至终,他陈诺也未有怀疑过,但就是那个女子的一句话,突然让他起了疑心。

    不过,要说起来,他身穿甲胄,瞎子也知道他是个带兵的将军,所以说起来她的话一点也没有错。只不过,他的第六意识告诉他,这件事情远远的没有表面看起来这么的简单。虽然他不过是路过洛阳,但这件事情如果不弄清楚,不说他不放心,怕是事情的本身也会举动找到他身上来。如其让它自己找来,到时仓促应对,那还不如主动出击!

    回望了一眼身后的村庄,沉静而神秘,这个神秘的面纱何时能揭下?

第三六章:梦焉蝶焉

    中东门外绵绵数里的营盘,在天色微微熏亮时,升帐鼓已然敲响,大军又将再次开拔。www.uu234.cc

    “主公,主公醒来……”

    平时这个时候主公陈诺往往是第一个醒来,然后督促大军做好出发准备。然而,今天天都快大亮了,陈诺依然卧在帐内,分明没有动静,既然三军已经聚齐,也不好让其他将士多等,在朱灵、潘璋等人的催促下,典韦不得不冒着触犯陈诺眉头的危险,硬着头皮走进帐来。

    “嗯?”

    典韦推了陈诺两下,陈诺突然睁开双眼,一个机灵挺起身来,全身上下一阵筛糠,冷汗直下。典韦吃了一惊,赶紧撑开虎目问他:“主公,主公你这是怎么了?”陈诺瞥眼看到典韦,方才轻吐一口气,额上抹汗,说道:“唔!原来是典君!我没什么,一个噩梦罢了!”

    其实,要说起来,这个梦的前半段还是挺好的,甚或说是旖旎无限。梦中他与赵雪相遇了。陈诺欢喜着,与她说说笑笑,好像还跟她说了他哥哥赵云并没有战死的消息给她。这丫头当然是高兴,抱着陈诺蹦蹦跳跳。二人这样抱着,陈诺闻着怀里赵雪身体上所散发而出的阵阵体香,自然是精神亢奋,禁不住轻轻抬起了她的小脸蛋儿,仔细的看了起来。

    梦中的这张小脸蛋,已经洗去了伪装的尘垢,一脸的白皙,且眼眸流动,鼻息咻咻,美艳而动人至极。那微微张开的小口儿,气息灼热,望着陈诺脸上喷来。陈诺咽着口水,将她下巴轻往上抬,他则俯下头来,就着她那张朱唇轻轻的吸.允了起来。丁香饶舌,入口处,香甜如糯。一声轻轻的吟唱之声,如超度亡灵,九幽为之震颤。陈诺那只扶在她后背的手,明显感到了她全身如筛糠一般的抖动了起来。

    赵雪的反应让陈诺深受鼓舞,在片刻间,他的这只魔爪也已从她的后背,经纤腰,而达臀.丘,很是可玩。赵雪那有如筛糠的身子再也经受不轻,口里轻唤着大哥大哥,身子扭动着,直往他怀里钻去。

    她那身子冰凉如雪,颤栗的有点可怕。虽然陈诺的身子此刻已是**,但却也禁不住她周身的冰凉之气,整个人如大热天里突然堕入了冰窖,让他禁不住浑身颤栗起来。陈诺实在受不了,想要轻轻推她一推,这个小丫头却仍是往他怀里钻来。

    “雪儿,听话,不要再胡闹!”陈诺想要再劝她两句,没想到雪儿好像是没有听见,仍是将身子往他怀里钻来。陈诺抓之不住,推之不开,她的身子此刻有如一条蛇一般,滑腻不可捉摸。当陈诺有这个想法的时候,直觉同时间在告诉他,没错,你怀里的就是一条蛇。陈诺张眼去看,吓得浑身哆嗦,居然真的是一条蛇!

    噩梦此刻开始。

    那条蛇周身赤红,先是筷子粗细,但忽而身如水桶。陈诺平时在最厌恶蛇类,

    猛然看见,且是在自个怀里,那是惊出一身冷汗,赶紧就要伸手架住它的攻势。没想到,手至它七寸处,忽而变作一张美人脸。且,这张脸分明就是先前所见的那个红衣女子,此刻却是全身**在他怀里。陈诺股腹处明明感到了一股暖流,那是女子修长的**夹在中间。

    红衣女子被陈诺掐住喉咙,脸色难看至极,好像是将死模样。陈诺在心里告诉自己,这是条蛇,可千万别上当。但同时,上半身的理智思考,立即被下半身给否决了。丹田下的暖流已在告诉他,这是个女人,且是个懂得男人的女人。看她,看她!果然,眼前这个未着红衣的红衣女子,此时却是双眸萌动,楚楚可怜的看着他。她那样儿,怎不让他为之心软?更何况,此刻是下半身决定了上半身,根本就不用思考,赶紧松开手来,怜惜不及。

    只他,刚刚将手松开,还不及喘息,突然耳畔传来‘嘶嘶’之声。陈诺浑身一颤,不及细想,忽然一看,却见那个被他释放了的红衣女子已然变回了一条巨蛇。巨蛇全身赤红如血,猛的张开了它那张血盆巨口,巨口里牙齿尖细如刀戟,口腔如无底黑洞。豁然张开,仿佛欲要将他整个人连肉带骨全都吞进肚子里去!

    …………

    “嘶!”陈诺浑身一个颤栗,此刻想来仍是尤有余悸,且场景历历在目,有如刚刚亲身经历了一般。前后想来,若**韦的及时出现,只怕自己在梦中就得沦为那个红衣女子口腹里的美味,让她美餐一顿了。因而,当陈诺醒来第一眼看到典韦就在身边,那个感激是无以言表,也顾不得去问其他的,拍着典韦手臂,连连说道:“典君真乃忠臣,我将来必不亏待你!”

    “呃?主公你说什么?”

    典韦有点莫名其妙了,他今天是冒着大不违打搅了他的好梦,不挨骂已经很是不错了,没想到陈诺居然还叫他‘忠臣’。

    片刻清净后,陈诺自问这句‘忠臣’不妥,赶紧是咳嗽两声,问他:“怎么,这么一大早典君就过来了,是有什么事吗?”

    典韦微微一愣,说道:“那个,那个,主公,现在已是卯时三刻了……”

    陈诺微微一皱眉,看向他,问他:“怎么,卯时三刻又怎么了?”

    “……”

    典韦微微一愣,今儿主公是怎么了,他好像一点也不感到着急呀,难道是睡糊涂了。典韦赶紧走上前一步,低声笑道:“那个,主公……”

    陈诺眉头一皱,挥了挥手,说道:“声音大点,怎么今儿说话跟娘们似的,听着我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是!主公!”

    典韦嗓门徒然一壮,向陈诺说道:“主公,这卯时将过,大军是不是该拔营离寨了?”

    “哎,是这事!”

    陈诺一拍脑门

    ,说道:“这事我倒是忘了吩咐!这样吧,朱灵、潘璋二位将军可到了,你让他们进来。”

    朱灵跟潘璋二将已在帐外候着,听得典韦在里面一惊一乍的叫着,还道是被陈诺给骂了,不由的是相互抹汗,噙嘴而笑。突然看到帐门一掀,典韦将身出来,怕他一身晦气要撒在他哥两身上,赶紧是将身一转,就要溜开。典韦正摸着脑袋,还想着,也不知道主公今儿是把什么事情给忘了,何以要临时召见朱、潘二位?难道是主公昨晚有过吩咐,我却忘了没有执行?可好像没有啊。忽然抬头看到朱灵、潘璋二人就要走来,赶紧是叫了一声,将他二人叫住,说道:“主公有请!”

    听说将军陈诺叫他们,朱灵、潘璋不敢耽搁,赶紧在典韦的带领下,纷纷入帐来。陈诺已经爬下榻,脚下趿着鞋,手上整理着内衣,未及去穿深服。听到帐门掀动之声,知道是朱灵、潘璋二人进来了,陈诺也没去他看他们,嘴上已经说开,道:“二位将军来啦?唔,是吗,将士们都在账外候着?那好,天敞亮了吧?吃过了吗?好好,既然这样,你们二位暂且下去,先带着他们操练操练。这连日行军,虽然脚力锻炼上来了,倒是操练少了,怕是要生疏了。对了,典君你留下。”

    可怜朱灵、潘璋二人进帐还没有说上两句话,又被陈诺打发了出来。

    那朱灵摸着脑袋,说道:“这,这,平时里将军都是急着赶路,恨不能两天的路一天走完,今儿将军是怎么了,看起来一点也不着急啊?”

    “你问我,我问谁来?”

    潘璋回了他一句,看他神色有些尴尬,又道:“好啦,将军既然安排下来,我相信自然有他的道理,我等执行命令就是。”

    “将军说得对!”

    朱灵也不再多说,与潘璋一拱手,各自回了营帐,准备操演兵马。

    帐中,陈诺已然穿戴洗漱完毕,外面送进的早餐也已经用过。

    放下筷箸,陈诺看了一眼在旁的典韦。典韦闷着头,虽然一句话也不说,但知道他是对于此次的安排仍是纠结于心,有可能是误以为是自己的失误了。陈诺一笑,说道:“典君,这件事情不能怪你,是我临时改变主意,忘了跟你交代了。对了,昨晚侦骑报说他们已经到哪里啦?”

    “说是已到荥阳了吧?”

    这件消息还是半夜送来的,是典韦亲自告诉陈诺的。陈诺仔细一想,是了。他手指轻轻在帅案上击打着,尚未开口,帐外一声喝,打断了陈诺的思绪。典韦走出帐来,却是又有侦骑回来,向陈诺报告最新消息。

    那侦骑入帐来,向陈诺拱手道:“报将军!贼人目下已至成皋,正向巩县这边开来!”

    “巩县?图来!”

    陈诺脑子一转,手一张,向典韦要图。

第三七章:庙堂之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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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在平铺张开的河南地舆图上不难看出,洛阳此去向东过阳渠水,即为偃师,偃师而东,不过百里即是巩县,巩县东北向就是成皋。www.uu234.cc

    “好!来的好快!”

    陈诺一击帅案,仔细再看了地舆图两眼。昨晚,他接到消息时,这伙贼人尚在荥阳附近,没想到转瞬之间,已经过了成皋,就要向巩县开来。他目视‘荥阳’,荥阳的东向,即是陈留、颍川诸地了。他指肚轻轻在上面划出隐形的线路,由‘荥阳’平行而经‘成皋’。不难看出,就在成皋与巩县之间,尚有旋门关,伊水等阻隔,但这对于他们来说并不困难。

    若涉‘伊水’而来,他们用不了多久,也就可达‘巩县’了。

    “巩县,巩县!”

    陈诺在‘巩县’上面停留片刻,即向西回扫,定格在‘偃师’之上。

    在此之前,他已经请教过本地向导,将‘偃师’一带的地形了解得清清楚楚了。听说这偃师的南面即是嵩高山(即嵩山),为嵩高山之屏障,而北面则是茫茫的北芒山,北芒山再北就是浩浩的河水了。

    这偃师两边皆山河缭绕,沟壑纵横,山势陡峭,中部低矮,为平原地带。这种地形有如双峰插翅,虎盘其中,可以说,只要扼守此处,则将隔绝洛阳内外,为洛阳之屏障。这一战,看来也只能是在这里进行了。

    陈诺反复计较着,时而蹙眉,时而轻叹,典韦在旁,一时却也不好轻易开口说话。听到陈诺说贼人来的好快,方才大着胆子插了一句话:“主公,贼人来得这么快,想必他们是怕主公你的人马会与阳城周昂大人的人马会合,是以想赶在我们之前将我们的路拦住呢。”

    “唔!”

    陈诺看了典韦一眼,说道:“典君你分析得不错,继续说下去。”

    典韦一听糊涂了,想来主公是知道这一点的,可他为什么看起来不着急呢?

    “主公,如果按照贼人这个速度,不等我们过偃师,只怕我等就要与贼人遭遇于巩县了!”

    “哦?”

    陈诺转过身来,嘿然一笑:“典君你明白这点就好。”

    “……”

    典韦以为陈诺还有话要说,没想等了半天,一句话也没有。

    对于行军路线的安排问题典韦从来是不敢干预的,也从不指手画脚。可今天不一样,既然确定贼人就要堵在半道了,自然不能眼看着局面恶化下去。典韦没等到陈诺开口,方才又急着补充一句:“可是!既然时间紧迫,主公你为什么不加紧赶路,却将人马留在洛阳不走了呢?”

    “嗯?谁说我不走了?”

    典韦今天的话真多,但陈诺也心知这是他的忠心,故而并没有怪他,只道:“你看,我这不是在考虑落脚地吗?”

    典韦想的简单:“这还有什么考虑的,当然是撒开脚丫子能跑多少算多少,等到遇上了贼

    人,实在脱不开身了,咱们再战也不迟啊?”

    “啪!”

    陈诺一拍帅案,他思考的时候最怕别人打断思路了。听典韦话说得如此简单,真是恨铁不成钢啊!想他这些日子以来有意安排他接触营内大小事务,不将他单单当做‘亲卫长’来看待,就是有意要提高他‘智商’,没想到在这件事上,他居然说出如此没有考虑的话,能不令陈诺对他失望?

    陈诺目视着他,咆哮道:“典君!你想想,贼人能够在一夜之间从荥阳赶到成皋,你以为他们是撒着脚丫子就能跑出来的吗,那还不是因为清一色的骑兵在前!想我军不过三百骑兵,其余步兵,难道你想要我让这些步兵去跟骑兵赛跑吗?没脑子!”

    “可是……可是主公你也看到,这洛阳残破,根本无法据守,如何能展开大战?”

    典韦脖子一僵,居然顶了起来。

    啊哟,我的这暴脾气呀!

    陈诺双目一起,从地舆图上挪开,跳将起来,啪的一只脚伸出,狠狠的踹在他一只大腿上。典韦身躯粗壮,两只腿就像是两只粗柱子,被陈诺一脚踹上去,肥肉抖开,根本无法撼动。陈诺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今天也不知怎么了,从来都没有发过这么大的脾气,想不到这火一发,却是撒在了典韦身上。难道,这就是所谓的‘爱’之深、责之切?

    陈诺指着他:“你,你还有什么话说?”

    “韦,韦还能说吗?”

    典韦无辜的低下头去,不敢直视陈诺了。

    “闭口吧!”

    陈诺一声下去,只见典韦乖乖的轻哦一声,伸手挠了挠头。白色的头巾被他这只脏兮兮的爪子一挠,顿时变了颜色,成了猫爪。陈诺看到他那萌样儿,终于是败给了他,不由扑哧一笑。

    他摇了摇头,手伸过来,拍了拍他大腿上的脚印,手伸到他肩膀上,低声跟他解释起来:“典君,贼人千里来袭,必是疲惫之躯,在这种情况下,我等只用以逸待劳即可,何用与他半路相遇?兵法所谓‘千里奔袭,必撅上.将军’是也!所以,我才会安排大家养足了精神,不急着上路。当然,你话里的意思也对,我军既然不上路,自然是要找到一个好的地方,以截击贼人。如你所说,这洛阳已然残破,无险可守,非是理想之地。我呢,正因为考虑到这一点,方才思索着可战之处,希望能借此一战打出威风,不让贼人小觑,典君你可明白?”

    典韦待陈诺以‘主公’,便是尊卑有别,从不敢越矩。只他哪里想到,陈诺刚才还是大暴脾气,转眼间却以兄弟之礼相待,且语言柔和,分明是没有生气的样子。陈诺跟他吼,甚至打他也好,他尚能接受,毕竟他既认他为‘主公’,这点小小的委屈他还是能够忍受的。可如今,他被陈诺如此亲切的举动反而弄得有点受不了了,浑身不由颤抖起来。他的话倒是没有听进去几句,眼睛里却是蒙蒙一片,似要堕泪了。

    听陈诺说完,他赶紧是将身后退一步,向陈诺一拱手

    ,道:“主公!今日之事是韦顶撞在先,韦甘愿接受主公你的责罚!但不论何时,请主公勿忘尊卑之礼!”

    陈诺身子凛然一动,是啊,这是什么时代,尊卑有别,岂能含糊?且古来成大事者,对于这点就更加不能马虎对待了。典韦今日所做,就是有意要给他人以示范作用,若他人不知礼数,动不动与陈诺勾肩搭背,那就断然不会对他陈诺起敬畏之心。如此,则号令何出?大业何成?陈诺当然明白典韦的苦衷,也深知他对他的忠心,听他如此一说,也只能是轻叹一声,不再言语。

    其实,如果说起来,他倒是挺羡慕刘备的。毕竟,刘关张尚且能以‘兄弟’视之,而他呢,来到这里,虽然结拜了一个麴义,却是很少在一起,能说话的更没有几个。当然,刘备成大业,虽然得益于‘兄弟’,但终是以‘尊卑’为界线,轻易不能跨越。否则,刘备称帝后,何以‘兄弟’分‘君臣’呢?不论如何,这就是这个时代的悲哀,你无法轻易改变。

    陈诺一点头,说道:“其实典君你也不必拘泥于此,只要你的意见正确,说出来又何妨?今日说到底,还是我脾气大了些,不该轻易发火,典君你切勿放在心里。”

    典韦身子一正,说道:“主公言重了!”

    陈诺回到帅案前,眼睛一扫地舆图,突然拍手笑道:“有了!就在这里了!”

    典韦伸过脖子,只见陈诺指肚所指,却是‘尸乡’。

    ‘尸乡’,就在偃师西面,阳渠水边上,距离洛阳城也不过几十里的路程。

    “主公的意思是我军屯扎于此,以候贼兵?”

    陈诺一点头,笑道:“还是典君聪明!安排下去,让朱灵、潘璋二位将军操演兵马至晌午,下午全军休息,早些吃过午饭就埋头睡觉,等到晚上再连夜发兵尸乡!”

    典韦听陈诺如此安排,不再犹豫,赶紧领了命令下去安排。陈诺在帐内来回踱了两步,等到将一些细节考虑完好后,方才停下步来,典韦也已经传下命令回来复命了。陈诺让典韦将河南地舆图收起,方才笑道:“左右无事,你我二人喝上两杯如何?”

    “呃……主公此话当真?”

    要说到酒,典韦可是好久没有碰过了,此刻突然听陈诺提起,那是立即闻之嘴里生津,精神也是跟着亢奋了起来。陈诺哈哈一笑,说道:“如何不当真?”在典韦出去传达命令时,陈诺也早已经安排下面让准备午饭了,且刻意让他们拿了两壶米酒送了上来。陈诺这边也没有等一会,帐外就有人报告准备的饭菜已好,问陈诺是否现在用膳。

    陈诺示意了典韦一眼,典韦赶紧是掀帐而出,大手一挥:“抬上来!”

    不过片刻功夫,粟米饭上来,两盘下酒菜上来,两壶米酒上来。

    “咕咕!”

    早已听到典韦肚子在叫了,陈诺抬头一看,哈哈一笑:“快快入席吧,今天你我二人好好喝上一杯,将来战场上好有精神杀敌不是!”

第三八章:黑白巫术

    两方食案并在一起,酒菜也放在了上面,陈诺与典韦二人相继落坐。www.uu234.cc

    “是先吃饭还是……典君,没人跟你抢,你慢点,我这里还有呢。那个,你快去将粟米饭都用木桶打上来吧。”

    陈诺还没坐好呢,典韦老兄早已是捧了一碗香喷喷的粟米饭吃了开来。不过摆放盆碗的功夫,典韦一碗饭就已经朝了个底。陈诺赶紧将摆在他跟前的一碗也端给了他。典韦也不客气,接过去就哗哗的扒了起来。

    那送饭的亲兵一看,傻愣了半天。等到典韦将第二个空碗丢在案上,听到陈诺的命令,方才咂着舌头,连忙应了一声。亲兵就要按命令行事,只刚转身,就被典韦叫住。典韦连忙向陈诺说道:“那个,主公,韦想着喝酒之前先填填肚子,没想到韦一时忍不住,倒是把主公你的那一碗也给吃了。这个,要不让他们再送上一碗,让主公先填过了肚子,咱们再喝上?”

    空肚子喝酒容易伤胃,这是以前陈诺告诉典韦的,没想到典韦倒是记住了。

    罢了,陈诺一挥手,让亲兵先下去。他则抓起筷子,笑道:“要填肚子不是非得米饭啊,你多吃米饭,我多吃菜,咱们分工合作!”夹起一块肥嫩适宜的咸鸭块,丢在嘴巴里细细的咀嚼了起来。一块鸭肉吞嚼下去,再倒上一盏剔透的米酒,细细入喉,倒是享尽人间之福了。

    “咦!典君你如何光顾着喝酒,怎不动筷子呢?”

    “主公,你刚才不是让韦多吃米饭来着?”

    “……”

    陈诺眼睛一翻,再次败给这小子了:“咳咳!对了,昨晚上我回来得晚,今早一直在忙,我好像记得让典君你派人关照关照那位红衣女子来着,怎样,派出去的人可有新的消息传回来?”

    典韦眼前一亮,说道:“这倒是没有,不过听主公提起,韦倒是想起一事来!”

    “何事?”

    典韦将盏放下,说道:“主公昨晚不是问韦可知那些人的底细来着,韦当时虽不知,却也将此事放在了心上。韦回去后,立即找来那些跟过去的弟兄,一一向他们问过,不过他们八.九都不知道。等到白天时,倒是有被问过的弟兄将此事说给他人听了,倒是有一人大概知道这些是些什么人……”

    典韦说到这里,陈诺已是嘿然一笑,问他:“有知道的?快说,他如何说的?”

    “那弟兄说道,虽然他光从描述里无法完全确定此事,但从中不难知道,昨晚那些人所行之事应该是跟巫术有关。”

    “巫术?嗯,巫术!”

    下蛊一类本来也就是属于巫术范畴,陈诺也并不奇怪。

    典韦一点头,继续道:“而且,据他所说,红衣女子之所以对那个中年男子施以灵蛇,很可能是中年男子在此之前中过类似的毒虫,所以这件事情前后看来,那红衣女子之所以将灵蛇放入他体内,多半是为了替他驱除那些毒虫……”

    陈诺听到这里,回想到那一堆

    腌之物,没来由的一阵恶心。

    典韦看他脸都变绿了,想起他很可能厌恶毒蛇一类的东西,此时又在饭桌上说起,实在是不该!典韦自我批评了一句,赶紧闭口,问他:“主公,你没事吧?”

    厌恶毒蛇还不至于到这一步,陈诺心里所想的,当然是联想起那一世的所闻。

    看来,如果典韦口中所转述那人的话没错的话,那么将那个红衣女子手中操纵的灵蛇说成是‘蛇蛊’,却也没有冤枉她。想那个男子应该是中了其他人在他身体内所下的蛊虫,是以脸色会变得难看,这才有可能被灵蛇入他体内能捣腾出那么多腥臭的腌之物。而红衣女子的出手,却是在帮他‘解毒’了。

    要说起来,这下蛊之法,虽然多为害人,但也有黑白之分。如那中年男子所中者即为‘黑巫术’,而那女子所施之法,却是‘白巫术’。这黑白之分,虽然看起来模糊,实则是泾渭分明。

    虽然昨晚在场时陈诺已经差不多看出红衣女子所行之事是助人为乐的好事,他也本不该责备于她,只是他对于毒蛇之类很是反感,难免有了偏见,一概视之为洪水猛兽。故而,对于这个亲近于毒蛇的红衣女子,他是‘恨屋及乌’,没有给她好颜色看。现在看来,却不免有点伤人心了,好像是自己太过多虑了。是不是因为雪儿的被‘骗’,故而对于他人缺少了信任了呢?甚至连带脾气都不知不觉滋长了起来,今天居然还动手打了典韦,这种事情他之前是不敢想象的啊!此时想来,实在是不该了。

    听到典韦来问,陈诺挥了挥手:“这一段跳过,捡重点来说。对了,你可有问过他,从这些人的举止中,他有没有可能从中猜得出这些人的来历?”

    典韦摇头道:“这一点韦也问过了,只是那人说了,因为这种巫术源自于上古,中原多有人为之,蛮夷亦多为之,所以单单从他们这些简单的动作里是很难知道他们的来历。”

    “是吗,源自上古?”

    在陈诺心里,还以为这样的下蛊之术应该多半出自古代的蛮夷地区,那么范围小了,也就好找了。只是如今听他这样一说,可能性也就随之增加,不免吸了一口气。

    还别说,这中原地区虽然多用官方语言,但各地仍是有各地的方言,外人要是听不懂的完全可以视之为‘蛮夷’之语。所以,在他听不懂他们说些什么的情况下,这些人就有可能是中原人或是蛮夷人,实在不好区别了。

    陈诺一个头两个大,苦笑着摇了摇头,看来消息也只能是止于此了。

    “不过……”

    典韦突然说道:“不过主公你也不要着急,虽然这小子不知道,但别的地方也未必没有消息。”

    “是吗?”

    “是这样的,韦也只是跟他描述过这些人的古怪举动,至于他们的语言却是学不来,自然无法从他那里获得更多的消息。不过好在昨晚跟去的弟兄里面,也有能听得懂他们话的人。”

    听典韦如此一说,陈诺精神一振,连道:“是吗,那你刚才怎么不早说?是想卖我关子不成?”

    典韦自然听不懂他口里所说的‘卖关子’,只是挠头说道:“这也是事后那位弟兄突然想到的,韦也正要向主公你说来呢。”

    陈诺看他窘迫的样儿,也不难为他,只问他:“那这人可判断得出这些人的来历?”

    “是的!”

    典韦连忙点头:“据他说,这些人好像是益州那边的南蛮子。”

    “南蛮子?”

    益州包括陕西、四川、云南、贵州、广西等地,对了,好像还跨过国境线,囊括缅甸、老挝、越南等国,是刘备鼎足三分的基地。要说起来,虽然这益州跟他所在的司隶校尉部就是毗邻,可这范围可广着呢,若说南蛮子,大概也就在四川西南,云贵以及广西一带,那就更加扯远了。如果这些人是南蛮子,何以跑这么远路到了这旧京洛阳来?更何况是如今这种破败之地,他们来是图个啥子呢?

    陈诺一连喝下两口米酒,脑子机器似的转动起来。别的没有想到,倒是脑子里片刻掠过那个红衣女子纤细的背影,还有梦中那个同样化身赤蛇的她。陈诺身子一凛,鸡皮疙瘩的都起来了,赶紧是猛灌下两口酒。

    “咳咳咳!”

    “主公,你怎么了?”

    喝得急了,酒水都呛到气管里去了。陈诺停下盏来,心里想着,既然知道这些人是南蛮子,且又有人专门盯着他们,想他们也翻不起多大的浪花来,而眼下最重要的,莫过于将心思放在从陈留、颍川赶来的那股西凉贼人了。

    既然侦骑已经探知对方的路线,他也在帐内谋划了‘庙堂之策’,那么接下来也该是做出第一步行动的时候了。

    陈诺将酒盏推开,说道:“典君,你去让潘将军过来听我密令!”

    酒喝着好好的,陈诺就要安排军务了,这样的情况好在以前典韦也经历过。他闻陈诺一声令下,不敢耽搁,赶紧是丢下酒盏,将身站起,拱手道:“是!”

    典韦每次领命令,不论是在何时何地都能够很好的端正自己的态度,对于这一点陈诺很是满意。虽然,在印象中典韦应该是个五大三粗的‘粗鲁’之辈,但在这声‘是’里,他不得不感叹典韦的心细之处。

    一般来说,他人领命令时都是一声唱‘诺’,然后匆匆行事。这声‘诺’,本也没有什么,但以古人避讳的观念来说,却是无意间触犯了‘陈诺’的名讳。他人可能还不在意,毕竟这看起来是小事,但在陈诺看来,却能从这声避讳里知道这个人对他是否‘尊敬’。当然,陈诺也并非刻意忌讳这些,但谁人不想获得他人的尊重呢?这是最起码的处世道理,更何况是在这种‘尊卑’有别的年代。

    所以,单单从典韦的这声‘是’里,也完全能看够出典韦对他的‘尊敬’之心。

    陈诺挥了挥手,典韦随即虎步出帐。

第三九章:张济发兵

    “报!张将军,前方不远就是伊水了!”

    一骑马飞至,向马背上一位张姓将军拱手称道。www.uu234.cc

    那张姓将军听后一挥手,吩咐:“架浮桥,准备渡河!”

    “诺!”侦骑领了命令后,不敢耽误片刻,赶紧折返,向前军不断传达张将军命令:“将军有令,架浮桥,准备渡河!”

    这声远去,那个端坐在马背之上的张姓将军遥望了一眼前方,轻轻吐了一口气。这连日以来的行军,让他这个纵然是铁打的身躯也已是疲惫不堪了。他回望了一眼身后,身后清一色的骑兵摆开,遥遥不见边际。这些随他一路而来的儿郎们,已经一天一夜没有合眼,想来也已经累得可以了。前方在造浮桥,正好他和大伙儿借此机会稍稍休息休息。

    “胡车儿!胡车儿何在?”

    张姓将军拍马叫了两声,这才从后方骑兵堆里闯出一条五大三粗的汉子,跑上前来,向他连忙拱手:“将军,车儿在此,不知将军有何吩咐?”

    那张姓将军也不急着说话,瞥眼向他看去,问他:“胡车儿,你刚才哪里去了?”

    被称作胡车儿的汉子听将军发问,也即答道:“回将军,车儿刚才屙屎去了!”

    他这声‘屙屎’还真是回答得干脆响亮,而且面不改色,果然是面糙皮厚。那左右的骑兵一听,悚然而视,见过胆大的,没见过这么胆大的。想想,这里虽然都是一群大男人,但说话文明一些可好?更何况,你要知道你可是在跟堂堂领军将军在说话啊。

    那张姓将军一听,瞪了他一眼,掩着鼻子,挥了挥手,叫道:“还不走远些,可曾擦过屁股?”

    “哈哈哈!”

    将士们是轰然而笑,疲惫了一天一夜,此刻难得得到了片刻的放松。

    “擦过了擦过了,干净着呢!”

    胡车儿嬉皮笑脸的退了两步,就要走开,随之又被张姓将军叫住,说道:“回来!吩咐下去,让将士们原地休息,等待命令!”胡车儿连忙点头,端着屁股跑远了,一路传达着张姓将军的命令。

    “哎!”

    张姓将军也是有点累了,动了动胯,踩着单马镫就要翻身下马。这时,后腰上伸过来一只粗大的手掌,一把将其托住,一面笑道:“张将军,您老慢些!我来扶您!”

    张姓将军下马来,回头看了一眼,方才笑道:“呵呵,原来是张县令啊。县令大人尊贵之躯,如何敢劳尔!”

    那张县令嘿嘿笑着,连忙说了几句便宜的话,转而说道:“这个,这次有劳张将军您亲自出马,下官当真是感激不尽啊!”

    “县令大人这是哪里的话?想你我都是张姓,说不定咱们八百年前还是一家子呢。所以要说起来啊,这个忙咱怎么说也得帮的,县令大人你无须客气!再说了,你我皆效力于董太师,早已是不分彼此了,想县令大人你如今是有

    家不能归,我焉能有袖手旁观的道理?说不得,怎么也得护送县令大人你打回去不是!”

    张姓将军一席话将张县令说得心里暖暖的,很是受用。只是想起当晚兵败平阴,又被人家追击,有城不能归,却要千里迢迢向外人搬取救兵,张县令老脸是不免难看。

    张姓将军瞥眼一瞧,也已经明白了,嘴上不说,心里却是哼哼起来。

    他与这位县令大人同姓不错,也同在董卓手上卖力,但要单单以这两点就能劳动他发动大军不惜千里奔袭,怎么也说不过去的。这张县令当初千里迢迢来投奔他时,身边不过十几个骑兵,甚是狼狈。而他,当时所在已是河南尹附近的陈留,距离洛阳路程不少。若非其他利害关系,他断然是不会轻易发兵的。

    当他从平县县令口中知道有人袭扰平阴和平县两地时,他还是不敢相信的。他甚或在想,这袭击之人难道是张杨不成,也只有张杨有这可能。可左右一想,又不可能,张杨是隔河相望,当他在有内患黑山和白波贼的情况下,断然是不敢越河而有两地的。如此一想来,又问了县令两句,方才从他断断续续的描述里,知道这位领兵将军是个年轻人。而且,他也隐隐知道此人是谁了。

    去年京县城外之一战,让他不但没能帮助将军杨定击杀陈诺,且让杨定战死当场,一直引以为大耻。虽然后来陈诺一直都在河北一带活动,但他从未有放松过对陈诺消息的重视。今年开春之后,就有消息传出,说是陈诺很可能来宛洛。虽然消息来得突然,在外人看来也极为不可能,但他还是愿意相信的。

    这之后,他还刻意将所部重心从河南尹往陈留迁移,努力经营布置。因为在他看来,陈诺如果当真要走宛洛,最大的可能是从黎阳渡河而至陈留,经颍川,再跟阳城的周昂部会合。可是,千等万等,在他最没有耐心的时候,看到张县令的突然出现,他傻了。他突然意识到,或许,他一直都是在白忙乎,因为,人家根本就没有走这边。

    谁又会想到,放着这么一条便捷的入洛之路不走,他陈诺却偏偏选择那么弯弯绕绕的路线呢?也正是因为出其不意,才能让他人防无所防啊!

    当然,如果只是凭借臆测,他是断断不可能轻易出手的。在这之前,他也已经让人拿着陈诺的画像,派出人马侦查过一遍,在确定对方就是陈诺后,他立即拍案,决定亲自来与陈诺一个了结。

    只是因为这数天往来的耽搁,在他起兵前陈诺也已将至洛阳。而从陈诺踏入洛阳那一步开始,他也很快断定,他陈诺不论是选择哪条路线,必然是准备跟阳城的周昂所部会合。在确定了这一切后,他当机立断,准备赶在陈诺与周昂部会合之前,先行将其截住。而这个最佳地点,无非是偃师。

    偃师地形,隔绝洛阳内外,要是陈诺经过了偃师,那么很可能得到周昂部的响应,阻击起来也就更加的困难了

    。而且,在洛阳到偃师和陈留到偃师之间,他们所拉的距离要远远多过于陈诺,已是失了先机。而这个补救的方法,无非是加紧行程,努力缩短距离。千里奔袭,实在是不得已尔。

    他,张济,既然在一天一夜之内领着人马到了伊水附近了,只要渡过伊水巩县也就不远了,那么,还怕不能在陈诺来之前抢先占领偃师吗?张济想到这里,踌躇满志的安慰了张县令两句。就在这时,一起马飞至。马上人看到张济,赶紧是飞身下马,向着张济气喘吁吁的说道:“张……张将军不好了,这偃师……偃师……”

    “偃师怎么啦?你好好说话!”

    张济心里咯噔一跳,刚刚还念到偃师呢,偃师不会出事了吧?果然,只见那侦骑狠狠喘平了两口气,急着道:“偃师……这偃师城外十里之处突然出现了一股贼人骑兵,正朝着偃师城急速赶来……”

    张济倒抽了一口气,转而怒道:“先前让你们探听,你们不是说这伙贼人目下尚在洛阳附近吗,也没有起营的动静,如何转眼之间又有一股人马出来?哼,你不知?你且说说,这伙贼骑来了多少?”

    “烟尘蔽天,不计其数。”

    听到侦骑如此回答,张济差点气昏过去,喝道:“不计其数是多少!”

    “大概,大概有个数千的样子吧?”

    侦骑打着舌头,实在是看不清贼骑来了多少,只能是张口猜了个数字。那张济听来,当即是手按刀柄,喝道:“记得张县令说贼人总计不过三四千尔,如何这会单单骑兵就有数千?混账东西,到底是多少!”

    “这个……”

    “说!”

    张济一声断喝,拔刀就要来杀。侦骑吓得不敢做声,身子瑟缩着。

    张济还待发作,旁边张县令赶紧走上前来,提醒张济:“虽然这伙贼人当初的人数不过三四千,但也有可能是后来增加了。张将军你切勿动怒,且听下官说来。想这陈诺千里来我宛洛,他若是单单依靠手上这点人马只怕无以为恃。何则?想有张将军还有其他几路人马在,他陈诺就算是天大的胆子,只怕也未必敢轻易冒这个险。那么,陈诺此时借兵,也是极有可能的。当然,此时能够借他兵马的,当然也只可能是张杨了。想那张杨与袁绍关系一直很好,而陈诺又是袁绍的部下,陈诺若是想从张杨手上借兵,也是不无可能。只是如今突然多了这些人马出来,将军你切勿大意!”

    听了张县令这句话,张济也终于是似有所悟。他鼻子里冷哼一声,让侦骑再探,侦骑如蒙大赦,赶紧走了。张济则转过身来,冷冷的说道:“不管张杨有没有借他兵马,但偃师是决不能有失。传我将令……”

    “将军请吩咐!”

    胡车儿不知何时已经兜转过来,向张济讨要命令。张济鼻子一哼,继续道:“传我将令,全军出发,速速渡河!”

第四十章:陈诺筹策

    “偃师那边的烟瘴是放了出去,不知道能不能引起张济那厮的重视?”

    天色早已经暗了下来,全营将士都差不多睡醒一觉过来了,大概也只有陈诺的中军大帐仍是灯火高烧,主人还未曾闭眼。www.uu234.cc陈诺手捧着一卷竹简,一目目一竖行的读下去,样子倒是颇为惬意,读到妙处还时不时放声笑了起来。

    陈诺身侧的典韦,始终侍立不动,端端然有如一座铁塔。可这座铁塔,在无法劝动陈诺回榻休息后,也只好不再多说,站在那里几乎已经数个时辰过去了。就在数个时辰前,陈诺让他传令三军午后入睡,晚上.将有行动,又让他找来潘璋,交给他一件光荣的任务。陈诺交给潘璋的任务没有隐瞒典韦,他当着典韦的面,说了出来。

    “文啊,你知道我此时找你何事?”

    陈诺这句话将潘璋问住了,是他要找他的,他哪里又知道他叫自己干什么?不过,以潘璋目前身负训练骑兵的责任来看,他大概也不难猜出:“将军找我莫非是想要动用骑兵营办什么事情?”

    “文奎聪明!”

    陈诺一拍大腿,向他招手,让他近前来。他一面指着案上摆放的河南地舆图,一面与他说道:“据我侦骑了解,有一伙贼人正向着巩县进发。将军勿急,这伙贼人的意图我当然明白,想他们此次匆忙前来,无非是想抢占先机,在我之前占领偃师,从而截断我军与阳城周昂所部的会合。只我所部多为步兵,无法跟他们赛跑,且也没有这个必要。所以,说到这里,想我不说将军你也明白,此次我找将军何意了吧?”

    潘璋的目光早已被陈诺手指的‘偃师’吸引住了,他犹疑了片刻:“将军难道是准备让我领这三百骑兵先行抢占偃师?可……”

    “我知道你心里面所想的,但文你放心,我当然不是想让你凭借手上这么一点人马就能攻下偃师县城。这偃师县城虽然驻军不过千人,但好歹是西凉军的回军要地,他们就算放弃洛阳,但也绝不会放弃此地,是必加固城防,所以你想要占得便宜只怕也没有那么简单。更何况,这骑兵利在平原攻击,要说是攻城,那就非其所长……”

    “那将军的意思……”

    潘璋突然想到了,“莫非……莫非将军是想让我详攻偃师?”

    陈诺笑道:“正是如此!但若是简单的详攻,只怕也未必起到最好的效果。我的意思是,将军你可以让部下的三百人不是三百人……”

    “三百人不是三百人?”

    将军这是在打哑谜了吧?潘璋一时模糊起来,什么叫三百人不是三百人,难道是鬼?

    陈诺哈哈一笑,说道:“这么说吧,将军你手上虽然只有这三百人,但你可以让别人看成是千人,是两千人,甚或是三四千人……呃,简单点来说吧,只要你模糊了他人的视线,让他人看不出你手上到底有多少人马,这样就行了。文,你可明白?”

    “唔!”

    潘璋似有所悟,连忙拱手:“将军这么一说,我明白了!”

    陈诺嘿嘿一笑,问他:“想不用我教,文你也有这个办法办到吧?”

    潘璋想了想,说道:“目下天气干燥,若在马尾巴上绑上些树枝,这样一阵阵跑动起来,是必烟尘漫天,再加上虚张旗帜,想来他们一时半会也分辨不出状况,自然无法知道我手上到底来了多少人马。”

    陈诺笑道:“此计可行!但此次行动谨记适可而止,等到救兵来时,你可躲入这个方向,不可接战。这段期间你们只需休整就行了,接下来的事情就交给我们好了。而你等在得到休整后,就可以从这个方向出来,见机行事即可!”

    陈诺将这些事情一一安排下来,潘璋也一一受教。等潘璋明白了,陈诺也即让他下去准备。如今潘璋那边去了已经数个时辰了,按照骑兵的速度推算,想必也早已经到了偃师城下了。潘璋率部去偃师无非是吸引张济所部,只天色也黑了下来,那边却一点消息也没有,陈诺虽然坐得住,典韦却有点担心了。

    典韦在旁边嘀咕,陈诺也是听了出来。

    陈诺放下竹简,笑看典韦:“典君放心好了,偃师有难,张济岂能有坐视道理?倒是典君我让你下去休息,你如何还站在这里不动?若再不休息,只怕也没时间了。典君你可不要忘了,今晚还有一夜的夜路要走呢。”

    典韦道:“主公休息韦才休息。”

    陈诺摇了摇头,笑道:“随你吧!”

    陈诺不睡,当然并非是不想睡,实在是睡不着,他有更多的问题要去思考,更多的任务要他去安排。他下午也只迷糊了小半个时辰,此刻却是精神奕奕,捧起竹简来读得很是带劲。

    “那个……”

    典韦摸了摸脑袋,说道:“主公,韦有一个

    问题不明白,还望主公赐教。”

    陈诺捧起的竹简又丢下,瞥眼去看他,心里也乐了。他当然明白典韦心中所惑,只怕潘璋等人亦是有同样的疑问,只是他们还没来得及仔细思考罢了。想典韦在他身边站了数个时辰了,一定是想到了这个问题,只是不知该不该问,心里痒痒,恐怕憋了好久了。

    陈诺搓了搓冰冷的双手,将之放在双膝之上,端了端身子,说道:“我看你站着也挺累的,不如且坐下来再说吧。”典韦还待拒绝,但被陈诺说到若他不坐下就不要问了,他也只好是干干脆脆的在他旁边席上坐了下来。

    “这才对嘛,我坐着,你站在,你以为咱们这样说话我脖子不酸啊?”

    陈诺打趣了两句,方才说道:“这次贼将张济一路轻骑而来,想我既然打定了要‘以逸待劳’,只需在此好好安排安排也就是了,断不用再派出潘璋这股疑兵,显得多此一举。典君,你此刻可是这么想的?”

    典韦一听,也没有隐瞒,挠了挠脑袋:“韦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但韦仔细想来,也觉得此事似有不妥。正如将军所说,既然张济都拼着命的赶来了,也正中了将军你‘以逸待劳’的计谋,这……这其余的安排看好像也就显得多此一举了。不过,既然是主公你有此安排,想来主公你也一定有自己的打算,韦实不该妄言,还望主公恕罪!”

    典韦站起身来,就要向陈诺赔罪。陈诺赶紧一挽他衣袖,笑道:“典君能有此想法,而且道出,也正说明典君你肯用心了。哈哈,我心甚慰,我心甚慰!”

    他这‘甚慰’也的确是‘甚慰’。要是放在以前,典韦可从没有如此静下心来思考一个问题,往往是有胳膊没脑子。今日他能够将所想到出,且问题尖锐,陈诺能不开心吗?陈诺将典韦按在席上,点了点头:“典君你问得好!这样说吧,这张济虽然是来了,但我觉得他还不够积极,走得太慢了。”

    典韦有点不明白了,问他:“可据侦骑所探,这张济数千人马一天一夜就从陈留赶到了荥阳,又从成皋赶到巩县,速度也不慢啊,主公何以有此说?”

    陈诺笑道:“按照这个速度当然不慢,但我就怕他跑到了伊水边,眼看着巩县就在目前就松下气来不想再跑了,那就麻烦了。想典君你是知道的,我部尚在洛阳城外,若是他们赶到了巩县,以距离上来判断,他们所在跟此行目的地偃师也已经不远了,那么他们还用担心我们跑了吗?若是典君,你接下来该怎么做?是一鼓作气继续进军偃师逼近洛阳呢,还是在巩县城内先行休整,等恢复了体力,再继续接下来的行动呢?”

    典韦一听,半天愣住,似乎是抓住了关键,却一时又无法用言语表达,只是豁然开朗的拍案叫道:“原来如此!”

    陈诺看他尚有迷茫之色,干脆解释清楚:“这么说吧,我让潘璋将军突然出现在偃师,目的自然是为了吸引张济的重视。而他只要听说偃师城外突然出现了这么一支数千人的骑兵,你想他不心急,加快行军?就算消息传到时他就在巩县城中,想必也不会坐视不管,是必继续出兵。这样,他们没得休息,主帅又乱了方寸,那么还用怕他们骑兵的优势吗?此一扰一劳,正是兵法所谓‘故,敌逸能劳之’是也,典君你可记住了!”

    典韦一拍脑袋,说道:“主公原来是这么安排的!韦记住了!只是,这次张济突然发兵,主公你也知道是平县县令从中捣鬼,而主公你在此之前曾与平县县令有过较量,想来他对于主公你的人马必将是了然于胸了。想主公你这次突然安排了这么一支数千的骑兵在偃师城下出现,张济就算不怀疑,难道平县县令他不会怀疑吗?若他跟张济说了,只怕张济也未必肯上这个当。”

    “这个问题问得好!”

    陈诺一拍木案,笑道:“我手上自然不会有这么些人马,但河内有啊。”

    “河内?”

    典韦似有所悟,突然站了起来:“对对!河内张杨张将军与袁将军交好,将军你又帮助过他打过白波贼,虽然这些事迹张济一时也未必知道,但只要从张将军与袁将军的关系一梳理,再加上张将军这次借道于将军一事,也不难让他们误以为这伙人马就是张将军所借,是以必然方寸大乱,没有理由不重视。”

    “真乃孺子可教也!”

    陈诺也是跳了起来,拍案叫绝,想不到典韦分析得这么好。看来他的良苦用心到底没有白费啊。他一高兴,就想喝酒,叫道:“距离大军出发尚早,典君你既然没有睡意,可愿意陪我小酌一杯?”

    “咕咚!”

    站了几个时辰了,上午喝下的水酒早已经淡鸟了,此时听陈诺提起喝酒,典韦是空腹打鼓,馋涎欲滴。不过,他想了想,还是为难的说道:“这军中粮食金贵,将军你也

    数次下了禁酒令,便是将军你这几个月来也是很少喝上一口,想今日白天难得破了回例,韦有幸沾沾光,已经很是满足了。至于这酒嘛……”

    “你也别嗦了,快去备酒来!”

    陈诺连连挥手,让他下去准备着。当然,他也并非是非要喝这顿酒,实在是因为典韦能够遇事用‘脑’去想了,很是开心。且他怜惜典韦空腹站了数个时辰了,觉没有睡好也就罢了,难道不能在大军临出发前填填空腹,解解馋虫?

    “是,韦这就去安排!”

    典韦听陈诺如此一说,也不好再说了,还怕是陈诺饿了,馋酒了,也就不再嗦,赶紧爬起身来,向着帐外走去。只他刚刚一掀帐门,帐外倒是有一侦骑走上前来,见过典韦,说是偃师那边有了消息。

    陈诺让来人进来,问他偃师的情况。来人连忙说道:“潘将军按照将军的吩咐,率领所部人马一路奔袭偃师,直临偃师城下,围而不攻。那城内的贼人看到潘将军的人马到来,皆都站在城头上,执戟之士怕也不下千人。只是他们不清楚城外到底来了多少人马,故而一直不敢轻易开城应战。就这样,潘将军所部耗在偃师城下,一直到了天黑。这之后,潘将军因闻从巩县那边赶来了一伙贼兵,潘将军也没有接战,按照将军的吩咐,乃将所部悄悄退出了偃师。”

    “好!”

    既然已经将张济所部吸引到了偃师了,那么,接下来该是他登场的时候了。陈诺挥手让侦骑下去填填肚子,好好休息休息,他则再次回到帅案边,展开了河南地舆图在看。他的手指指肚,轻轻按在了这个叫‘偃师’的地名,又回缩,定在‘尸乡’之上。

    尸乡,就是他谋划已久的最佳战场。

    “主公,已经安排下去了!”

    典韦重回了帐中,向陈诺拱手复命。此时的陈诺好像忘记了刚才的话,向典韦招了招手,说道:“想来大伙儿也休息得差不多了,典君,传令下去,让大家立即整装,半个时辰后大军集合!”

    “啊!”

    典韦看着自己手中的粟米粒,有点无语了。刚才他也是饿极了,抓了一把冷饭粒子路上嚼吃了。这不动嘴还好,一旦动了嘴,饥饿是连连啊。他呆呆的问陈诺:“可是主公,半个时辰好像不够啊!”

    “什么不够?”

    陈诺眉头一皱,双目瞪视着他。叫他传命令,他还给我嗦了起来,半个时辰够不够是我的事情,用得着你来讨价还价?突然看到典韦手中那沾粘着的饭粒,忽然明白了过来,一拍脑袋,说道:“这事情我倒是忘了!不过既然已经准备了下去,那也不要浪费了。这样吧,等饭菜热好了,你兜在路上吃就好了,我不怪你。但这酒嘛,咱们私下里喝喝也就得了,可不好在全军面前摆弄,可曾明白?”

    典韦实在是饿了,应了一声,又问要不要给他准备一份。陈诺此刻肚子也不大饿,更何况行军路上他是骑马,比不得他走路可以边吃边走,所以也就拒绝了。那典韦不好再说什么,又想起陈诺刚才的命令,也立即跳出帐来,向朱灵等传达出发的命令。

    半个时辰后,三军也已经结束装备,拔起营帐,在空地前集合,等待着进一步的命令。

    这些人自午后睡起,差不多睡了将近四个时辰了,早在陈诺下达命令之前其实有一半也已经醒来,此时听到集合的命令,人人都是精神着呢。陈诺前后看了一遍,虽然这些人的军纪比起赵雪在时尚有差距,但好在他亲自督导,这些家伙还算是给面子,没有打马虎眼的,也没有出什么乱子。

    “啊啊!”

    这哈欠打得可真是响亮,陈诺眉头微微一皱,这才看清是那个被他从平阴县硬请到军中的‘幕僚’邹靓。虽然陈诺不指望这邹靓能替他办什么事,但在这种三军集合的严肃场合也不能任意破坏气氛不是?陈诺忍者没有说什么,但这家伙是一个哈欠接着一个哈欠,眼缝里都挤出眼泪来。陈诺赶紧是走上前去,悄悄在他耳边说道:“先生这是没有睡好吗?”

    邹靓也听出陈诺话里的意思,不由尴尬的笑了两声,说道:“这个,这个日夜颠倒的事情下官一时还真的不能适应,将军勿……啊,勿怪……”看他这样儿,陈诺也只能是安慰两句:“这行军打仗就是这样,想先生慢慢也就习惯了。对了,先生的家眷我已经派人去接了,想必用不了几天也就有消息了。”

    听到家眷,邹靓整个人立即精神了起来,赶紧连声向陈诺表示谢意。他投陈诺,最担心的就是被扣押在董卓那边的家眷了,如今听说陈诺已在安排搭救,自然是从心里感谢陈诺,强忍着睡意,不敢有丝毫的怠慢。

    陈诺跟他打了两句哈哈,方才命令一声:“好了,三军听我将令,与我直奔尸乡!”

第四一章:大军在途

    “驾驾驾!”

    无数铁蹄敲击在大地上,由远及近,声势如雷,滚滚而来,响彻天际。www.uu234.cc黑暗,无边的黑暗,火把在前后狂舞着,发散而出的火光犹如一颗颗闪闪发亮的星星。没有止境的行走,没有停歇的奔波,只为前方的目标!

    “快!目标偃师,目标偃师!”

    “目标偃师!目标偃师!”

    …………

    承前启后的号令声不断发出,好像催命符咒一般,在每一个士兵耳里不断的念叨着,念叨着,让人心烦,意乱,却不能不听。这是领军将军张济发出的命令,他们作为卒子的,自然只有听从的份,丝毫不能反抗!甚至是怨气,也是不能轻易撒泼出来,否则后果……后果,没有人敢想。之因为不敢反抗,所以他们就算是违心,那也只能是听从。

    “驾驾驾!”

    没有人敢有怨言,他们看起来比‘命令’来得更加急迫,嘴上呵斥着畜生,手上挥动着马鞭。既然命令不可违,那就将这烦躁的情绪发泄在胯下马身上,总不会有人职责吧?一路疯跑,跑了一天,一夜,如今再次入夜,身上的体力已经榨干,脑袋几乎是昏昏沉沉。在未渡伊水之前,好在一路上还能歇上一阵,吃口饭,喝口水,体力保持得尚且均衡。可如今呢,也不知为什么,他们的领军将军张济忽然让他们片刻不停的紧跟着他,一路杀奔偃师,就算是路过巩县,却是过而不入!

    在出发之前,他们的将军可是给了他们承诺的,说只要渡过了伊水,他们就在巩县休整一晚,且还有丰盛的犒赏等着他们。本来疲惫不堪的他们,在听到将军许下的承诺后,也即一个个来了精神,咬着牙,不再有抱怨。本来嘛,有了盼头,也就有了动力。于是他们随着将军从陈留起兵,一路过阳武,到荥阳,达成皋,奔伊水。到了伊水,天色尚早,本以为今儿虽累了点,但能早点到了巩县好好休息休息,也还算得是不错的。可为什么将军的命令又突然变了呢?说好的巩县呢?说好的犒赏呢?难道到了嘴边的熟鸭子就这样飞走了?

    是什么让将军如此的急迫,居然是等不及伊水上的浮桥完全架起,就发下命令催促三军急速过河!架好的浮桥不过两座,哪里容得下千军万马一起过去?那些踩着浮桥过河的尚且没有什么,可那些抢不到浮桥的可就悲催了。将军命人在后不停的催促着众人渡河,没奈何,那些来不及爬上浮桥的,早被人赶鸭子下河了。

    虽是三月天,可河水还很冷好不好?这一声声的催促声此起彼伏,跳入河水的将士也是一个接一个,噗噗不绝。霎时间,人下河,马匹也游河,河面上立即的沸腾起来,好在,去冬到今春雨下得少,河床变得浅窄,勉强能够狗刨过去,但也有好多人因为不识水性猛灌了几口水,被人及时拉住的还好,那些没有人注意的,早就被河水给卷走了。

    就这样,他们虽然是勉强涉过了伊水,却有一大半人是因为衣甲被河水泡过,变得湿透不堪了。且时已下午,将欲落山的太阳并不强烈,无法让他们感到暖意,风吹在衣甲上哪里是一个冷字了得!但他们必须没有怨言,上马,继续赶路!

    湿就湿了吧,好在不远就是巩县。

    可是当他们知道巩县都不能进去时,巩县,突然变成了奢望的目标,可望而不可即了。他们在巩县想要停留下来,但将军命人驱赶着他们,告诉他们,他们的目标并非巩县,而是前方……偃师!

    偃师!

    “目标偃师!目标偃师!加速前进!”

    ……

    其实在他们到达巩县时天色也早已完全黑了下来,但他们不能入城,只能是绕着巩县城走。又冷又饿,还犯困,几乎是濒临最后的极限了,但在将军张济凌厉的目光下,这些人也不敢不从,有的,也只能是从内心而发的抵触。甚至某些家伙,狠狠的抽打着胯下马,恨不能从愤怒的胸腔里大喊出一声‘不’字,但既然只能是欺负欺负畜生,却没有这个胆子说出,那么也只能是乖乖的跟上。

    “将军将军!”

    将军张济也非是铁打的身躯,在这样超负荷的奔跑之下,也已经是疲惫不堪了。甚至,他奢望能够停下来小小的歇息一下,那怕只是一下也好。想着温暖的被窝,想着家中温柔的妾,想着那个可以遮蔽风雨的家。但他,却狠下心来,宁愿过巩县而不如,一路继续狂飙。非他是铁打的身躯,实乃不愿意因为获得短暂的温馨,从而忘却战争的残酷。

    战争,争分夺秒也,时机就是一切。如果错过了时机,那么也就错过了一切!他去年时已经在陈诺手上败过一战了,且没有保护好将军杨定,已经很是让他的名声受到了影响。他忍辱到现在,就是为了等到将军有那么一个机会能够亲手报这个仇,亲手将京县城外的耻辱还给陈诺。如今既然有此

    机会,那么他就断然不能轻易放过。那么,就算是最后神经崩溃,他也要坚持住,不能让自己松懈下来。

    所以他,宁愿失信于将士,宁愿做这个恶人,让将士们心里骂他。但他,却很是明白,只要他带领他们打赢了这一战,不但是血洗了前耻,且能获得更多的名望,更多的功勋,这样,将来受到厚重的赏赐,到时候还怕将士们不能明白他今日的苦衷吗?

    所以不论如何,这个‘恶人’他是当定了!

    “将军!将军!”

    张济抿着嘴唇,挥舞着鞭子,驱赶着马匹不断,机械似的奔驰着,完全忘记了置身千军万马之中。那一声声的喊叫,他也浑然当做梦中,根本没去理会。他只是不停的咆哮,不停的向后面传令兵不断的传达这着他的命令。

    “目标偃师!目标偃师!加快行军!”

    一声声,传了下去。命令如山,麻木得像是一个机器在响动,努力让每一个人无时不刻的听见,无形中给他们增加压力,催促着他们不要停止运动。目标偃师!

    “将军!将军!”

    这一声终于让马背上的张济回过神来,哦,是有人在叫他。他侧过头来,看到的却是一个五大三粗的楞汉子。

    “胡车儿!你有什么事?其他人继续进军,不可耽误!”

    他一面在减缓马速,一面等着胡车儿近前。

    “呼哧呼哧!”

    胡车儿跑得满头大汗,嘴巴里不断的喘出粗重的浊气。他远远看到张济,方才赶紧催马上前,大声叫道:“将军你总算是听到车儿的叫唤了!”

    “有事快说!”

    张济心里可急着呢,也不等胡车儿靠近,又即伸手扯起了马缰,看架势倒像是离弦之箭,随时准备听完胡车儿的话就要‘射’走了。胡车儿跟随张济从西凉一路而来,哪里不知道他这急性子,也怕他没等自己的话说完就要跑了,赶紧是打马叫道:“那个,将军不要走啊!将军听车儿说,那……那张县令已经跑不动了,刚才还差点还栽下马背来了……”

    没等胡车儿说完,张济是大骂了一通,怪这张县令拖后腿,没奈何说道:“他既然跑不动,那也不要勉强他来。这样吧,你就告诉他,让他从后面慢慢撵上来就是了,本将军可没有时间等他!”

    “驾!”

    张济一面说着,一面脚下踢打着马腹,就要继续上路。

    “将军!将军且等等,车儿还有话说!车儿这一路上肚子难受得紧,只怕……只怕车儿又要又要屙屎了……”

    胡车儿生怕张济跑得快,听不到他的话,故而一连串说了下去。那张济听到,鼻子一哼,算是服了他了。这家伙一路也不知出恭了多少次了,想是肚子是真的坏了,且刚才还泅着伊水而来,想来他那肚子也被河水给泡坏了。本来,他这一战还指望着胡车儿呢,但此时若带上这么一个病秧子,不但帮不到自己,恐怕还得连累他人。

    张济鼻子一哼,连连挥手:“罢了,罢了!你就与那张县令从后面慢慢赶上来吧,记得到偃师与本将军会合就是了!”

    “是!”

    胡车儿一面摩擦着脸上滚下的汗豆子,一面应了一声,赶紧拽马后跑。张济还有点不放心,又吩咐了他一句:“回来!你给本将军记住,我让你在后,可不是让你去县城给本将军喝酒去了,可曾明白!”

    他们刚刚路过巩县,折返也不远。胡车儿这人贪嘴谁不知道,且还会偷懒,向来是依仗着张济和他侄儿张绣的宠信,从不把命令当命令,他此时刻意吩咐胡车儿一句,不怕胡车儿敢有违逆。那胡车儿听后,脑袋一炸,怎么张济将军是我肚子里的蛔虫吗,刚有这个想法就被他道破?不行,就算是蛔虫,我也得把这条‘蛔虫’给屙下来!

    胡车儿一阵意淫,也不敢不答张济的话,赶紧回了一句:“张将军放心吧,车儿知道了!嘿,知道个屁,都他妈跑一天一夜加半夜了,又拉了一二三……五次肚子了,老子早他妈拉脱了,更何况还饿着肚子呢!既然到了这县城,若是不进去那还能对不起自个这肚子吗!”

    胡车儿这前面一句当然是说给张济听的,后面一串呢,自然是在给自个儿打气。看着张济鼻子一哼头也不回的走了,他是嘿嘿一笑,赶紧去找那张县令。张县令毕竟是细弱的文人,让他握笔杆子还行,这样没完没了的行军打仗,哪里能受得住?他刚才眼看着胡车儿过来,要不是在他面前‘虚晃’了一枪,再花言巧语博得胡车儿深切的同情,哪里能停留下来呼吸上几口新鲜空气?

    “张老头,可好?”

    大军还在不断的向前滚去,胡车儿往后跑了半里路,这才赶到张县令这边。那张县令眼看胡车儿过来,又在他面前装死了一番,喘着重气说道:“胡将军,胡将军

    ,跟张将军说过了吗?他怎么说,有没有同意啊?”

    胡车儿看他这样喘气下去怕是要断气,赶紧问他:“那个张老头,你不要紧吧,都休息一刻钟了还没有缓过气来吗?啊呀,张县令原来你体质这般弱啊……咳,我不跟你说了,你先等我一下!”

    胡车儿说着,甩下马背,望着道旁黑漆漆的山地钻去。

    张县令没有得到他的答复,怕张济不同意,又赶不上路,看他就要跑开,也赶紧下马,一把将他胳膊抓去,急问道:“那个,胡将军你这是要到哪里去?张将军他怎么说呀,你先告诉我呀!”

    “不!”

    一声气息来如雷震,把个张县令吓得赶紧丢手。

    “看你这老头子,都把我屁股后面这口恶气憋出动静来了!你的事等会说,我……我……”

    胡车儿是爆粗口都来不及了,手抓着屁股,赶紧在第二个‘不’来临前往黑漆漆的山地里窜了进去。那张县令的自认晦气,赶紧连退几步,赔笑着不再说话。

    千军万马如过江之鲫,看看就要跑完了,可胡车儿还在里面蹬着呢。

    “乖乖九九,再喝一口。

    窈窕骚.女,君子好球,好球……”

    “什么乱七八糟的!”

    这一声声歌吼得还真带劲,张县令在旁听得却是流着满脸的臭汗。等到这‘好球’出来,张县令实在忍不住纠正他:“胡将军,是‘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不是别介乱七八糟的,也不知道是谁教给你的!”

    “哇哇!”

    胡车儿端起裤子,指着张县令鼻子叫道:“难道这不是县令大人你教我的吗?你敢说你那天晚上你在屋子里不是这样唱给你那小妾听的……”胡车儿还没有说完,张县令早已是面红耳赤,原来这闺房之乐,居然被这臭小子给听了去。听去也就罢了,居然还有模有样的学了去,实在丢人!

    张县令虽然只与他相识几天,却也知道这家伙嘴巴没有把门的,就算是某些‘雅事’经他嘴里说出来也立马变了味儿,在胡车儿没有再说别的之前,他赶紧插话道:“这个,胡将军,这事老儿是记不得了,你也别乱唱。对了,刚才你不是向张将军请命去了吗?他是怎么说的?”

    “哦,张将军让你老儿在后面慢走就是了,只要到时候别忘了去偃师会合!”

    胡车儿说着,又即飞身上马,就要打马走开。此时骑兵队伍也已经远远跑得没了身影,且是在这么乌漆墨黑的半路上,那张县令胆子本不大,可没有胆子单独上路。他眼看着胡车儿就要走开了,赶紧去拉他的马,笑道:“将军方向错了,那边才是巩县!”

    “咦!”

    胡车儿不想带上老头儿这个累赘,故而假意将马头朝着大路,准备是兜一圈儿后把县令丢了再入城的,此刻被他道破,嘿嘿笑道:“你这老头真会作怪,将军既然已经放下话来,允许你我二人在后面跟着,但却并没有让我们入城去呀!虽然这城就在身后不远,可要是我们进去了,也就是违了将军的命令,被将军知道了,只怕将军又不高兴了……”

    张县令别的本事没有,但早已经看出胡车儿是动了心了。他嘿嘿一笑,开导他:“这张将军准许你我二人从后赶来,却也并没有说是今晚还是明儿呀,想今晚是到,明儿也是到,何必要拘泥于一时呢?再说了,你我二人一路上这么跑来,就算我咬咬牙坚持下来,只怕胡将军你也受不了了吧?更何况,将军你可别忘了,张将军在先时可说了,这巩县内早已经安排下‘犒劳’,就等着我大军莅临呢。想如今我军虽然没有入城,但那些‘犒劳’却还在呀,难道胡将军你愿意看到这些个美酒佳肴放在哪里却没人光顾,这可多糟蹋啊!”

    “是啊,老头说得在理!这样吧,既然我们来了,要是不去一趟这巩县似乎太不给本地县令面子了,更是在糟蹋食物啊!”

    胡车儿挤着眼睛,痛快的应承下来,调过了马头,向着巩县方向。那张县令眼看说动了胡车儿,赶紧是踩上单马镫,打马上前。

    这两骑往巩县折返,那张济仍是率领着大军马不停蹄的往着偃师方向赶去。只他到了半路想起胡车儿一事,越想越不对劲,猛一踢马腹,叫道:“坏了!”旁边亲卫不知他‘坏了’是何意,以为他是要叫停人马呢,心下一喜,只根本没那回事儿,张济仍是打马不停。他是摇了摇头,心下叫道:“我怎么能相信胡车儿这馋鬼呢!他这下只怕是要回巩县吃酒去了!”心里虽然有气,但也并没有多想,摇头苦笑了笑。

    “张将军!张将军!”

    然而,也就在这时,对面数骑马飞至,一路连呼。眼看就要到偃师了,怎么突然来了这么一支侦骑,难道是偃师有变?张济心下一紧。

第四二章:诱惑三军

    “报张将军!贼人骑兵现下已退出我偃师城!”

    听到这个消息,张济是松了一口气,幸好,不是偃师出了状况。www.uu234.cc转而,他问那人:“贼人退往了哪个方向,目下我等距离偃师城尚有多少路程?”侦骑告诉他贼人已往南面退去,此地距离偃师城尚有一个时辰的骑程。

    “南面?”

    张济微微一愣,他虽然出身西凉,但自跟随董卓进京以来,一直活动于此一带,对这一带当然很是了解。南面,全是山区,再往里走就是嵩高山(嵩山),翻过山,辕关就在那里,过辕关也就是周昂所部驻地阳城了。难道陈诺是准备从这条路逃走?张济心下一惊,不过很快清楚过来,陈诺是绝对不可能这么做的!

    想陈诺所部既然多为骑兵,让骑兵走山路,那简直是在开玩笑!谁不知道此一带是山脉纵横,又没有大路可走,大军难道飞过去不成?若是被人从后撵上来,那无异于自己找死。以张济对于陈诺的了解,陈诺当然不会愚蠢至此。他能想出,他这样做,不过是为了麻痹他,好让他琢磨不透,他则好趁机向原路开溜。

    再说,陈诺派到偃师的这路人马,如果依照路程来推算,若非纯骑兵拼命赶路,那是很难在他之前抵达偃师的。既然如此,那就有悖于他之前所得到的消息了。在出发前,他也已然从张县令口里知道陈诺所部顶多不过数百的骑兵,其余则多为步兵。而陈诺突然多出来这么多的骑兵出来,也足以证明他和县令之前的猜测没有错。他,陈诺,的确是借了张杨的骑兵!既然陈诺这支人马是借来的,那么将这支人马带往阳城就不合适了。再者,既然这次出来的都是张杨所部的骑兵,那么陈诺的步兵很可能还在后面。如今骑兵‘袭扰’完毕,既不能兵向阳城,也只能是折而向西,原路返回与陈诺所部会合了。

    张济在经过一番推测后,也终于在心里确定了这一点,似有豁然大悟。只是他不明白,陈诺既然抢先派骑兵对偃师下手,如何是围而不打呢?难道是单单为了将他人马吸引过来?此事虽然多有蹊跷,但张济一时也不能完全想通。不过有一点,他既然猜测到陈诺这支人马的意图,心里不免犹疑,要不要趁这支人马深入山区时,打马将其截击在半路上呢?

    “不行!”

    张济很快打消了这个荒唐的想法,不说他这支人马离偃师尚远,就算此时过去,也未必能讨得了好处。何则?以疲惫之师迎击虎狼之骑,纵然是在有准备的情况下,那也未必能够得到任何的便宜。更何况,陈诺他有此安排,也必有后手准备,若截击不成,反而被陈诺的前后两部人马给夹击住,那就不好看了!此一举实在是无智,不提也罢了!再说,他这一路无休无止的赶来,已是腹内饥馁,脑袋昏昏沉沉,还哪里有力气再战?既然他们突然又弃偃师而走,那么这个难得的休整机会如何能够轻易错过?

    “传我将令!大军继续赶往偃师,咱们去偃师休整!另外告诉偃师县令,让他准备酒水,为本将军以及身后三千将士接风洗尘!”

    张济这声令下去,从偃师而来的侦骑立即应诺一声,一路折转而去。

    而他身后,三千骑兵,轰然叫好,身震尘寰。

    “出发!”

    张济大手一挥,三军在他的带领下,又接着上路。本来,偃师的隐患已除,他们也不必急着赶路的,只这些人既然认定前方有食物在等着他们让他们饱餐一顿,又有宽大的帐篷来帮助他们熬过这漫漫的长夜,让疲惫的身躯得到放松,已是如归家的游子一般,心里早已是亟不可待了。这时,这数千的骑兵也不用他们的领军将军张济再催促了,已是一个个卯足劲儿往前拼命赶去!

    男儿,汗水!

    偃师!偃师!

    得得得的马蹄声响彻大地,如云雷滚动,急速的往偃师城铺盖而来。这偃师城内的百姓,白天已经被惊扰了一阵,好不容易听到贼兵撤走的消息,一个个是长吁了一口气,本以为今晚可以好好的睡上一觉了,可是……轰轰轰,大地在震颤,声音极其可怕,将他们又从睡梦中拉醒过来。至于那些尚在黑夜里努力耕耘的男女们,则吓得从被子里突然钻出头来,仔细听了一伙儿后,觉得天大的事儿还有被单顶着,也就不作理会,继续耕耘。这个乱世,自董卓领着西凉骑霍乱京师后,一直就没有安稳过一天,大兵过府,烧杀淫掠,已经是见怪不怪了。面对不可逆改的事实,他们这些小老百姓又能有什么办法?不过是得过且过尔。

    嗡嗡嗡……

    偃师城门正缓缓开启,如天光,从内.射出许多支火把,将大门内外道路照得敞亮一通。偃师城城楼上,同样是火把高烧,县令大人莅临其上,耐心的等待着从东面如

    滚雷一般即将到来的人马。先前的那支贼兵退后,这县令一直就未有休息过,这之后不久他就知道有将军张济的一部人马即将到来,知道他们今晚是要在偃师城打尖了。

    这‘接风洗尘’的酒水,当然早在派出人马通知张济偃师兵退的消息的时候就开始准备上了,此时也已经准备得差不多了。耳闻东方天际的雷声越来越近了,县令大人自然不好继续呆在县寺里,亲自带着衙役登临偃师城头。

    这偃师城因为西凉势力扩张到陈留,颍川一带,成为了西凉军‘西归’的咽喉重城,守兵虽然不多,但其城池在战火后得到了充分的修葺扩充,所以还算得是高大。本来,自董卓挟持天子西迁后,洛阳被毁,旧京衰落,又加上战争的火苗早引到了陈留、颍川外围地带,所以相对于其他地方,此‘重城’却相对不那么重要了,也‘平安’了好一阵子了。只是,这个乱世,到底还是没有一个地方能够真正谈得上‘独善其身’,这战火,最终还是在一天之内引到了这里。

    县令皱眉,满是无奈。若让他选,他宁愿听不到东边的马蹄,西边的战鼓,让他回归到之前的宁静。只是,这宁静一旦打破,偃师这个重城必将成为双方争夺的要点。而在此情况下,偃师城又将重新沐浴战火,而在这段时间好不容易恢复的一丝生气,亦将被这战火摧毁得荡然无存!

    “哎!”

    县令手心抓着一把冷汗,不敢再继续想下去。这时,从东方天际飘来的火把如星星一般的闪耀着,伴随着马蹄铁敲击大地的震颤而越发的亮了、近了。

    “大人!”

    他身后的掾属看着县令呆滞的目光,怕他没有听出来,故而在他耳边刻意提醒了一声:“大人,张将军的人马快到城下了,大人您要不要……”张济乃西凉将军,县令这样芝麻点的小官,面对张济的到来,当然最好是在城下欢迎他入城。县令明白他所说,轻轻‘嗯’了一声,只还没转身,那掾属突又指着远方,叫道:“大人,你看!”

    东方本来游龙般的队伍,突然分做两股,一股往南面折去,而另一股,看起来不过十数骑,往着这边继续赶来。

    “这……怎么回事?”

    …………

    一路望着偃师扑来,张济虽然是昏头涨脑,但也并没有完全失去理智。他的‘理智’当然是在陈诺突然派出的这支人马上。这支蹊跷的人马,如风而来,又如风而去,是不是太过‘潇洒’了点?张济一旦想到这点,他心里就是强烈的感到不安。如果,他陈诺派出这支人马单单是为了‘袭扰’他而来,那么,其作用似乎不是太过明显,好像很是不符合陈诺的‘风格’!说不过去,说不过去!

    当然,他与陈诺前后也不过遭遇一次,要谈他对陈诺有多了解,似乎太过勉强,更别说以此来判断陈诺的风格了。只是,他毕竟曾在陈诺手上吃过亏,这之后又有陈诺领兵破黄巾,退公孙瓒一连串的战绩传入他的耳中,让他不得不对陈诺‘高看’。

    只是,某个灵感闪亮的瞬间,他突然觉得,他先前对于陈诺那支骑兵去路的判断似乎过于简单了些,或许是受了某种外在的迷惑,而没有将这件事情往本质里去想。陈诺的这支突然撤走的骑兵不可能真正退往山中,也更加不可能就此走山路去与阳城的周昂会合,这一点很是确定,毋庸置疑。可对于这支人马的去路问题,似乎又想得过于简单了点。他不去南面,难道就非得折返回去与陈诺的人马会合?若不是呢?

    若不是呢?!

    张济脑袋嗡的一声巨响,恍然间明白了过来!是啊,若这支人马不走原路,也完全有走西面的可能啊!他们可以沿着南面山路,一直往西面而去,那么其后果呢?西面,是他来时的路,有巩县,巩县城池不高不大,且驻军不多,若数千人马突然攻击,也必守他不住。若这支人马占领巩县,而陈诺从偃师进军,那么他这可怜的一点人马岂不是被他前后夹击包了饺子?

    张济想至此,满身大汗!

    “回去,回去!”

    张济神经质的这么一声大叫,让紧跟在后的骑兵全都傻愣住了。

    “将军!您刚才是说?”

    偃师已然在望,而张济突然又说要回去,这个,谁他妈受得了!这将军是不是疯了,怎么一天净折磨人!心里面的怨气,腾的上窜!张济在马速完全保持的状态下,突然往斜刺里冲去,一面道出了他的命令。当然,他也很快听出了哗然之声,为了不然将士们感到心寒,不得不强做解释:“大家听本将军说,本将军是说,这偃师城下的贼兵虽然退了去,但只怕会沿着南面山路绕袭到我等后头,断了我等后路。所以我等必须赶在贼人之前将他们的去路截住,大家明

    白没有?出发!”

    身为将军,若是因为将士稍有的怨气从而迁就于他们,那将是得不偿失。好在这些人虽然满身疲惫,饥寒,加上一肚子的怨气,但他们之中到底多数出身西凉,这样的苦头也并非吃不下,且他们向来对于张济为人很是敬佩,所以此时突然面对张济的改口,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得跟随着将军继续上路。当然,张济出发前被亲卫提醒偃师那边县令还在等着他,也只好是另派出十数骑,让他们去偃师通知此地县令,让县令可以不必再等了。

    “驾驾驾!”

    数千的人马,突然由东折向南面,如长龙一般游走。据张济的判断,只要赶得及时,纵然这伙数千人的贼兵是往西面去了,也必能在半道上.将他们截住。此时,子时早过了,这一行人马没有停歇片刻,接着赶路,饥寒与疲惫交相夹攻,可别说有多凄惨了。

    有那些体力差的,早已经是在疯跑中栽下马来尚不自知,还以为是在马背上。这还算是好的,而那些运气不好的,栽到路边,不是被大石给磕破面皮,当场晕厥过去,就是被从后而来的马蹄误踩中身子,立即毙命。这种状况也随着时间慢慢的流失,越来越严重,那些掉队的人数也在激增。不过,张济此时也完全没有心思去理会这些了,他满脑子里紧绷的神经,已容不得他多做思考。

    巩县的路决不能让陈诺给截断,他必须赶在这支流窜的人马到来前,先行将其堵住!其他不管,伤亡不论!咬着牙,张济的人马已到偃师最南面的山路旁,可是并没有看到贼兵的踪迹。张济喘着粗气,眉头紧锁。他当然不愿意陈诺的人马被他料中来了这里,而若是没有,难道他们当真是简简单单回了东面?

    粗重的喘气声不断的传入耳中,鞭子落地的声响更是响彻耳朵,张济知道,他的这帮部下是着的怒了。扫视着这些人的闪烁的目光,张济这个平时杀人不眨眼的家伙,不知为何感到了些许的颤栗。他突然意识到,若不能很好的给部下们一个解释,只怕怨气蒸腾,以后兵也不好带了。

    张济兜转马头,顶着脑门正欲说上两句,突然那边一甲士奔上前来,向他拱手说道:“将军,这条路上的确有大股骑兵经过!”

    “什么!”

    也不知道是该欢喜还是该忧愁,他的猜测终于得到了证实。只是,也可能是他反应的慢了些,或者说是对方太过狡猾,太过神速了,居然在他大军扑来之前已经过去了!

    “三军听令,贼兵已从这里逃了过去,若不想我等后路被断,现在与本将军一起追回去!”

    张济的声音在嘈杂的骑兵堆里,似乎显得不那么强劲搏动了。他人马虽动了,也有亲兵跟着动,但好多士兵好像没有听见,仍是迟疑着不动。甚至为了表示他们没有听见,拿着马鞭击打着地上,目光别移。

    将军令下,居然应声者寥寥无几,这可是张济从未有遭遇过的事情!

    “本将军再说一遍,凡我三军,皆与本将军折马向东,违令者斩!”

    他这声‘斩’字出,反手抽出腰间佩刀,佩刀‘苍狼’一声,在火把的照射下光亮夺目,令人为之目眩。再无人敢当做没有听见,更无一男儿敢不从令。嗤声中,张济佩刀回鞘,手上缰绳紧扯,脚下一踢马腹,马长嘶而动。张济目视着黑漆漆的东方,突然大吼一声,扯着马匹,往前奔去。他身后的三军,在张济‘离弦’后,跟着齐动。霎时间,轰隆隆的马蹄声再次响起,有如滚雷一般经过。

    不过,这次他们的目标是在东方,巩县!

    ……

    得到张济不来城的消息,县令轻轻吐了一口气,整个人松弛了下来。都紧张了一整天了,又是与城下贼兵耗着,又是准备酒水犒赏张济的三军,县令能不辛苦?不过好在贼兵突然退去,张济也没有领着人马进城,虽然是白白忙活了一个晚上,但好在眼下的麻烦都没有了,一下子消失了,有什么能比这结果更好的?

    虽然他不知道白天这伙人马的来历,也很担心这伙人会去而复返,当然也希望张济能够及时驻军偃师,以好对付接下来的兵灾。但他在骨子里,还是不希望看到张济,不希望他将军队驻扎进偃师。何则?想若是迎这张济入城,这城内是必出钱出力,惹得民怨不说,光是粮草供给就要耗费不知多少,只怕还不够大军吃上一个月的。他们吃完拍拍屁股倒是走人了,可苦的是他和他治下的百姓啊,他可不想看到这个局面。

    “大人?”

    那些投递消息的张济所部也已经入城得到了安排,县令却仍是站在城头感叹,他身后的掾属们自然疑惑。他们叫了两声大人,大人也终于是醒转过来,挥挥手,闭城,下楼,回府!

第四三章:偃师夜火

    “停!”

    一支由东而南,又由南而东的人马在跑出十数里后,突然被前面的一声命令喝断。www.uu234.cc三千骑兵,滚滚如潮水般涌来,声势如雷,沸腾如鼎,然而,在这声命令后,如潮水断流,声势立竭。三千骑,顿时止住前进,就地待命。

    领军将军张济在这声命令发布后,勒住缰绳,突然跳下马来,往前奔了两步。那些身后赶来的甲士不知将军此是何意,一时不敢上前打扰,纷纷控马,稍稍落在后头。张济跑出丈许,眼睛向地上扫去。三月末的时节,天上根本没月亮,就算有也是一条细尾巴。张济当然不能指望天上的月亮照亮眼前的道路,可是那些七七八八打着的火把离得他实在太远,根本让他无法看得仔细。

    “火来!”

    对于身后这些笨蛋,张济恨不能跳起来掴上他们几巴掌,这点事情还需要他这将军开口。那些身后亲卫听见,突然明白过来,赶紧就有三五个应了一声,跳下马,举着火把往张济身边围来。火把光亮都被这些人的身影给遮住了,张济夺过其中一支,望前走了几步。呼,火把平地一扫,再一扫,心惊肉跳。果然,没有马蹄印了!

    跑出了这么远的路了,就算对方是飞,那也得留下点痕迹是不?天色如此之黑,他们非是夜视眼,断然是要借助火把等物照明的。就算他们为了掩藏行踪,最起码前后中间也得有数支火把亮着的,可这一路行来,居然连半星火也看不到!这也罢了,或许因为距离以及视野等因素使得他们无从判断,但现在地势不一样了,已经略处于高处。以此登临览视,就算火光在十数里之外那也是完全可以看见的。可奇怪的是,借助这样有利的地势看着前方,居然仍是两眼抹黑,怎不叫张济起疑?

    张济性子是急了点,但也绝非是无脑之辈,面对此种奇怪现象,焉能不心有他惑?而今看到这个眼前现象,他是心惊肉跳,本来浑浑噩噩的脑袋,此刻突然痛裂开来,胸口如刺锥,手上连抖,差点将火把也给丢了。

    “将军!将军!”

    “将军你没事吧?”

    亲卫上前,抚着张济摇晃的身躯,迫切追问。张济身后的甲士多不知道前面到底发生了些什么,他们还在疲惫中没有缓过神来,但这一声声急迫的‘将军’,却使得他们也是惶惑不安,前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骑兵阵里,你一句我一句,七七八八,嗡嗡的响了起来。这声响如沸腾的开水,或如在耳边嗡嗡嗡叫着的蚊子,实在是令人烦心。

    张济,他身子一震,努力挣脱开那些亲卫,恨不能将他们一个个踹倒在地,将他们当做敌人扑打。但他,很快从晕眩烦恶中回过神来,轻轻吐气,半响道:“本将军……无事!”

    是真的无事吗?张济的一张脸,在火光下变成了紫色,很是可怕。最让人不敢面对的是他那张惨白的嘴唇,还有布满血丝的双眼!面对众人惊诧的目光,以及三千骑兵嘈杂的声响,张济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绪,努力不使自己崩溃。他只是鼻子里轻轻一哼,向着左右轻蔑的笑道:“没什么!若非本将军机智,发现得及时,差点就中了陈诺小儿设下的圈套了!”

    “圈套?”

    众人不明所以,他们这一路奔来就连半个敌人的影子也没有见到,将军何以这么说呢?

    张济这也是在给自己脸上贴金,虽然他发现贼人失去了踪迹,可要让他知道贼人此刻的位置,却实在是一点头绪也没有!贼人怎么突然就不见了呢?张济到现在,突然想到,被敌人这一路带来带去两头的跑着,还真有点被人当猴耍的味道。但是,他知道,他不能发怒,他要冷静。可冷静,能冷静得下来吗?贼人会去哪里?贼人会去哪里?贼人会去哪里?张济闷下头来,一遍又一遍的问着自己。

    可他,本来疲惫的身躯,昏胀的脑袋,这一想事,也就更加的迷糊了,根本理不清这其中的厉害了。敌人突然不见,有没有可能是在故意耍他的?可他们的目的不是在巩县,不是准备截断他们的归路吗?若不是,何以要废了这么多的力气将他们引来,难道只是简简单单的将他们当做猴耍?可恶的陈诺,天杀的陈诺!

    张济脑袋发胀,思绪混乱不堪,不知所谓,也没有进一步的命令,只呆呆的站在那里,却浑然忘了身后躁动的三军。

    这三千人马,一路随他从陈留而来,路上也几乎很少休息,吃的更少。而自从过了伊水以来,他们更是滴水未曾沾过,且一路跟个没头苍蝇似的随着将军乱跑。饥饿,疲惫,左右夹攻,有许多人早已经倒在了路旁,而坚持下来的,简直成了牵线木偶,没有了知觉。这突然的停下来,身子得到松懈,神经得到放松,心里面的怒火却是无处发泄,咔嚓咔嚓的骂了出来。当然,这个骂也只能是‘指桑骂槐’,指着旁边的伙

    伴骂着,越骂越火起,也就伸手扯对方,若非是看在将军张济的面子上,只怕还要打起来。

    这三千人马咕噜噜的谩骂着,撕扯着,因为张济没有开口制止,反而动静是愈发的闹得大了。

    张济没有开口,他身后的那些亲兵倒是看不过去了。毕竟他们心是向着将军的,若看着这些人不成体统的闹下去,只怕是不好收拾了。他们赶紧提醒张济两句,那张济回过头来,面对着谩骂的将士,突然疲惫不堪,扶着脑子,摇着头,蹲到一边去了。他此刻,最需要的是静。然而,静不可得!

    “急报!让开!让开!”

    三千骑从后面开始裂出了一条口子,有数骑马涌入其中,慢慢的渗入到腹心,如利剑刺下,酣畅淋漓。因为这一声声的‘急报’,甲士们再大的脾气也只能是暂时的压制下去,争吵的声音也随之减小。那‘急报’往前面闯来,前面拦着的将士也不得不赶紧扯马闪开,为他们让出一条路来。

    侦骑落马,飞身到了张济面前。

    “将军!急报!偃师城火起!”

    “什么!”

    张济腾的一声撅起屁股,从旁边一块大石上跳下,眼睛瞪视着侦骑:“你再说一遍!”

    “将军!偃师方向大火!”

    偃师大火!张济是听清楚了。他最不愿意联想到的一幕终于还是发生了。偃师火起,那还用说吗,定然是这伙失去踪迹的骑兵干的好事!原来他们这一路东跑西跑,却是打的这个如意算盘!张济先前一刻甚至想到了,只是他太过疲惫,宁愿相信这伙失去了踪迹的贼人是闯入了山中,然后不见了。可偃师火起,不能让他不将此事联系到这伙贼兵身上。

    张济再也无法镇定,推开侦骑,手按佩刀,走向眼前的甲士们,高声喝道:“偃师城乃此战要地,切不可轻易失守。儿郎们,请随本将军杀回偃师,驱逐贼寇!”

    静!静得可怕!

    没有人响应。

    然而,也并非是静,在这细细的静声里,甚至听得见细细的咀嚼之声。这声音不小,但在三千人的队伍里,却显得格外的小。拼命的吞咽,拼命的吞咽。咳咳,甚至又猛烈的咳嗽了起来。这声音就大了。

    张济分开众人,却看见,有三三两两的士兵,面色惨白中带赤,这赤色却是被手中的面饼给噎出来的。一张本来不大的下巴,已经被面饼撑开,像极了一个盘子,能装的下世间所有的食物。而他那张本来干裂的嘴唇,也被撑得一丝丝鲜血渗出,可他不顾,甚至被粗糙的面饼给撑得噎了,咳嗽得眼睛都流泪了,浑然忘了腰下面还别着水囊。

    他就这样,争分夺秒的抢着吞噬掉这块面饼,纵然是将军发现了又能如何?

    饱死鬼总比饿死鬼要强吧!

    “噗噗噗,咳咳咳!”

    咀嚼没有停过。

    张济逼近了,啃着面饼的将士只微微一愣,突然加快了咀嚼的速度,根本不去看他。

    张济脸上的紫气更甚了,手按着佩刀,气壮如山。他治兵多年以来,何曾发生过如今夜这样的状况,没有!他张济,眼睛里充满了血丝,向着那一个个士兵脸上扫去。饥饿,寒冷,比起这世间任何事情都来得可怕!没有人再害怕张济的目光,没有人再脆弱,甚至没有人会想到,在将军如此凌厉的目光下,他们居然敢抬眼以对!是的,没有躲避他的目光,迎着他的目光看了过去。是饥寒,疲惫,驱使他们奋不顾身的做出了这种不可思议的举动,也是饥寒,疲惫,让他们一起面对这迫在眉睫的杀戮而胆色不变。

    张济的目光回扫到身前那人脸上,他双手捏着面饼,粗糙的面饼还有大半块没啃完。“咕咚!”张济听到腹内饥肠滚车一般的在叫着,拼命的抗议着。他伸出手来,突然抓在了那个士兵的面饼上。咀嚼中的士兵突然被人夺食,很是不甘的回夺,用他那一双手,一口牙齿,使劲的咬着面饼不放松。哪怕,眼前的人是他们的领军将军张济也不行!

    血,已经从士兵口里濡出,但士兵仍是坚持不让,咬着面饼不放松。

    粗糙的面饼干硬得如一块火烧的铁板,要是继续拉扯下去,而他仍是咬着不放,那势必会将他牙齿也给崩下几颗的。周围围观的士兵们看到这里,心情各异,怜悯者有之,愤怒者有之,他们死死的盯着张济的手,好像这被夺走的,正是他们口中的粮食。

    民,以食为天!士可杀不可辱!

    已经能听得见‘咯咯’的响动,是手指骨节压碎的声响,看来不忿的情绪已经到了顶点。然而,他们谁都不会想到,张济将军不但没有放手,且笑骂起来:“面饼都这么硬了,哪里能咬得动,是不是该濡水来吃!”

    “啊?”

    与他争执中的士兵突

    然愣住了,双手一松,嘴巴一张,面饼已经落到张济的手中。

    “不瞒你说,小兄弟,本将军也饿了!”张济坏笑着,一面解开腰畔的水囊,递给了呆愣中的士兵,一面张开血盆,嘎嘣的咬下一口。这面饼……咳咳,真他妈硬啊!他使劲的咬了下去,连扯两下,总算是有一小块脱离母体,迫不及待的往喉咙里吞去。“咳咳,水水!”张济又去回夺水囊,使劲的灌下两口,这才没噎着。

    “将军,其实这里也有!”

    给他背粮的亲兵总算是明白将军的举动了,他走上前来,解开包裹,拿出了一块完整的递给去。张济眼睛一瞪,意思是怪他不早说,但他随之手一挥,笑骂了一句:“他妈的,现在给老子干嘛,还不赔给这位小兄弟?”

    呆愣中的士兵,看着手中的一块完整的面饼,还有那只装满水的水囊,突然不知为何,两眼酸涩起来。空气里,硝烟味没有了,换来的是士兵们对于他们的领兵将军无比崇高的敬意。这,就是领兵之道。张济大手一挥,既然偃师的火都烧了起来,也不急于这一时了,他索性传下命令,让众人也都先解决了饥饿,喝点水,休息一下再上路。

    “可是,偃师大火!”

    侦骑提醒他,张济却装作没有听见。不过,他的那些部下却因为张济先前足够的‘义气’,深受鼓舞,也已经将内心的怨愤撇之脑后了。他们此时也完全忘记了饥寒,疲惫,纷纷嚷嚷着,要求张济继续上路,说回救偃师要紧。张济等了半天就是要他们这句话,试了两句,也知道他们是心甘情愿的,方才哈哈一笑,吞了一口面饼,忽然回身上马,拔刀喝道:“传令三军,后队变前队,目标,偃师!”

    ……

    偃师,黑夜中,陈诺尚未见到。不过,他此时倒是饥肠辘辘了起来。

    “典君,你回来!”

    大军自洛阳拔营,一路沿着阳渠水,往东赶来,所行不知多少里了。但他们目标很是明确,尸乡!这个阳渠水分叉的地方,距离偃师不远。陈诺一天没有休息,坐在马背上晃悠起来倒是有点想睡的意味了。但大军在行动之中,且时有颠簸,想睡也不能踏实。这睡意来了,跟着那饥饿也来了。算起来,就白天跟典韦吃喝点能顶什么用?先前一直在帐中思考着问题倒还不觉得怎样,此时晃悠在路上,倒是突然饿了起来。

    本来,大丈夫饿他两餐也并没有什么的,且以往也不是没有过。只是,现在不一样啊,本来饥肠辘辘的肚子,可怜又闻到那香喷喷的美食,那简直是干柴遇到烈火,想不燃起来都困难啊。

    天杀的典韦,临出发前倒是没有忘记将那些热好的食物全都包裹着带在了身上,且,还以为他没有看见,居然是背着他一路偷吃了过来。吧嗒吧嗒,那声响嚼出来跟猪吃食差不多,且风送香味,能不勾引得他腹内‘肠君’暴跳如雷?

    典韦一直在陈诺马前面跑着,时饿了,想起怀里包裹里的热食,也就呱唧呱唧的嚼上两口。陈诺唤他的时候,正抓出一只鸡屁股慢慢品尝着,只被陈诺这一叫,来不及慢嚼,往嘴巴里一送,巴掌大手抹着油嘴,赶紧屁颠屁颠的跑到了陈诺马前。他左右看了两眼,也没看到什么动静,赶紧问道:“主公,有何吩咐?”

    “典君,你可知罪!”

    陈诺突然这么开口一问,典韦一下子糊涂了,陈诺哼哼两声,说道:“不明白?仔细想想!”

    那典韦挠着脑袋,实在不明白啊!陈诺看他傻愣愣的站在那里,不由扑哧一笑,说道:“你刚才是不是在偷吃东西?是什么?给我也来一块吧。”

    “呃,是鸡屁股,没有了!”

    “谁要你的鸡屁股……”陈诺笑骂打趣了两声,看了看左右,让其余人继续上路,他则扯过马匹,调转马头,与典韦往旁边钻去。下了马来,手向典韦一招,说道:“快来快来,老子的肚子都饿瘪了!”典韦应着声,连忙将怀里的熟食包裹拿了出来,递给了陈诺,一面说道:“主公饿了早说啊,韦这里还怕吃不完呢!”

    “是吗,是吃不完吗?”

    陈诺打开还尚有点热气的包裹,却见包裹里面居然只剩一块肉了。且,还是一块鸡头!陈诺呆呆的看着典韦,他是没有想到,这家伙居然这么能吃,那些菜肴吃了也就罢了,居然连米饭都刨光了,还一粒不剩!这还叫还怕吃不完的样子?典韦两眼一起,盯着看了两眼,这才十分不好意思干笑两声,低下头去。

    陈诺摇了摇头,手一甩,只剩个鸡头还吃个屁,饿着吧。只还没甩出,倒是被典韦这家伙给接在了手中,拿在嘴巴里咀嚼了起来。陈诺摇了摇头,笑骂不得,只等他吃干净了,方才说道:“吃饱了也好,等会有你卖力的地方,只不知潘将军那边一切可还顺利?”

第四四章:典韦焚粮

    对于典韦来说,有‘卖力’的地方比起整日的无所事事来的强。UU小说

    呱唧,呱唧,可怜一整只鸡头在他嘴巴里经过,如绞肉机一般,三下五除二,噗噗噗,肉进了肚子,骨头渣子吐了出来。

    “主公,你刚才说什么,当真有韦卖力的地方?哈哈,主公不用客气,尽管吩咐来,韦这就去办!”

    陈诺让潘璋出去办事了,说实在的,典韦可眼红一整天了,就盼望着陈诺也能交给他一两件事办办。刚才陈诺‘无意间’说出的话,典韦还怕他只是说说,不当真,赶紧是猛拽尾巴,向他请命,生怕陈诺抵赖似的。

    陈诺瞥眼去看典韦,突然哈哈一笑,心想这家伙还真的能来事。以前吧,他虽然是急于表现,但好歹他不说话,他是不会轻易开口的。只是没想到最近这家伙在他的开导之下,脑袋活泛了,也知道来‘揽活’了。不过,看他这模样儿,又是抹嘴巴,又是搓手的,一副憨傻的表情,还是以前那个典韦,陈诺心情大悦。

    有所谓,不择手段非豪杰,不改初衷乃真大英雄,典韦是也!

    陈诺一笑后,脸上突然一绑,说道:“看来今天这鸡头、鸡屁股你也没白吃。不过,典君,你且告诉我,是鸡头好吃还是鸡屁股好吃啊?”

    “啊?”

    他哪里知道什么好不好吃,只要是吃的,大概都好吃。

    典韦嘴巴半张,一时没有明白陈诺是跟他开玩笑,但看陈诺神色冷峻,以为是在考验自己,一时不敢乱说。他挠了挠脑袋,半响说道:“是……是鸡头吧?嚼起来带劲,不过就是上面毛太多了……呃,韦说错了吗?那……那要不就是鸡屁股?”

    “嗯?到底是鸡头还是鸡屁股?”

    陈诺一张脸仍是绑着,嘿嘿的看着他。

    “主公,那你说是鸡头还是鸡屁股?”

    陈诺此刻冷下的脸,转动的眼,在这黑漆漆的环境下,还真是能让人见之若鬼。典韦心里闹腾,怕说错了,一时犹豫不敢断定了。

    有人说,猪哥一思考,人类就发笑。陈诺看他这傻样儿,还真是禁不住笑了出来。只是这声笑差点岔过气,连连咳嗽了几声,眼睛里都挤出泪水来。典韦一愣,看他坐在大石上躬身哈背的样子,赶紧是蹲下虎躯,扶着陈诺颤动的身子,连连问他可好。

    “咳咳咳!”

    陈诺一把将他推开,努力屏息,不去想他那傻愣的表情。待气顺了过来,方才缓缓站起身,瞥眼去看典韦。此时的典韦,已经侧身站在了一边,仍是愁眉锁紧,要让他思考一个问题实在是太难为他了。

    陈诺向他一招手,说道:“典君,你要记住我今天说过的话,不管是鸡头好吃还是鸡屁股好吃,只要你以为好吃,那就是好吃了,明白吗?你,千万不要因为别人的喜好而笼统为自己的喜好,这是对喜好本身的侮辱,同样也是对自己的不公!如果你因为别人说好而说好,那就是没有主见,没有主见的人,还谈什么是非?”

    “这,就好比是行军打仗,主帅有主帅的判断,而你,也自然有你自己的判断。若你因为他是主帅,便认为他的判断就是正确的,从而抹杀了自己的主张,没有将自己的想法说出来,或者是坚持自己的想法,从而使这场战斗失败。如果是这样,你认为这件事情你是做对了,还是做错了?是忠,还是不忠?”

    “……”

    典韦听陈诺前后一说,仔细回味起来,只觉陈诺的每一个字都是说得铿锵有力,且每每戳中要害,如饮醇酒,令人回味无穷。他也立即明白陈诺为什么要拿鸡头和鸡屁股说事了,就是要让他明是非,持主见,可谓用心良苦。

    典韦后退两步,身子一正,拱手说道:“主公!韦明白了!韦知道该怎么做了!”

    看到典韦这副表情,陈诺是轻吐一口气。谁说典韦智商低,其实他领悟能力还是可以的嘛,只要循循善诱,假以时日,不怕不能将他锻炼出来。嘿嘿,陈诺心里这么想着,又去试探着问了他一句:“那典君现在说说,是鸡头好吃,还是鸡屁股好吃呢?不要犹豫,凭着第一感觉说话!”

    “是!”

    典韦将身再次一正,顿了顿,说道:“韦觉得……主公如果能再给韦一块鸡屁股还有一块鸡头,让韦慢慢品尝品尝,应该……应该能吃出来吧?不过,主公,何谓第一感觉?”

    “……”

    败给这小子了。陈诺吹胡子瞪眼睛,不过,胡须还没完全长成,还是瞪眼吧。这小子,能不能让人省省心啊。他一扯战袍,腾的转过身,正要离去,不想逆向奔来一骑马,看来是侦骑回来了,应该是偃师那边有了消息。

    陈诺不动,静候着那骑绕到他跟前,远远落马。果不然,那骑看到陈诺,立即查查查的跑了过来,向其叩拜道:“报!将军,潘将军所部已离开偃师往南而去,贼人大兵将至偃师!”

    “知道了!”

    陈诺挥了挥手,让侦骑下去,他则又向后招手,让典韦上前,与他说道:“典君刚才不是急着卖力吗,现在机会来了,你可准备好了?”

    典韦嘿然一声,说道:“主公但请吩咐!”

    陈诺点了点头:“你现在就下去,在刺奸部里挑选出十数个干练的家伙出来,然后带着他们上路吧。我这里有一个任务,需要典君你亲自带着他们去完成。”

    “敢问何任务?”

    “无他事,让典君你去偃师放一把火!”

    “放火?”

    典韦眉毛一挑,放火这种高尚不能见人的事情虽然是第一次干,不过想想还是带劲。

    “只是……这潘将军一走,张济那支人马就要驻扎到偃师城内外,韦此时去放火,是不是……”

    陈诺知道他心里所虑,笑道:“若是张济的数千人马已驻扎在偃师内外,自然危险系数也就高了,我断然是不会轻易让典君你去冒这个险的。可若是我说,典君你放火时,张济却恰不在城中了呢?”

    “不在城中?”

    不在城中,那还能去哪里?典韦有点想不明白了,但看陈诺眉头一挑,笑道:“典君放心去吧,一切我都已经为你安排好了,你只要及时赶过去,保证你遇不到张济那小子。”

    典韦非是怕死,只是他去之前,还得为陈诺考虑这件事情的本身。他去送死不要紧,要说因为将这件事情办砸了从而坏了陈诺的大事,那就对不住陈诺对他的信任了。他此时听了陈诺如此一说,方才身子一正,说道:“如是这样,那主公你放心吧,这件事情就包在韦身上!”

    “噗噗噗!”

    典韦三拍胸脯,让陈诺放心。

    陈诺对他点了点头,又低声交代了他几句,一拍他肩膀,说道:“去吧!小心些!”

    看着典韦的身影消失在队伍里,陈诺方才仰起头来,望向头顶那一望无际的黑暗。月如牙儿,有跟没有也差不多。风轻轻吹动,撩起了他两鬓发丝。虽小,却也足够了。

    足够、放火!

    有所谓月黑杀人夜,风高放火天。偃师,今夜应该很是热闹!

    …………

    偃师城,如有一只魔爪凌空伸了出来,魔爪所在,遮挡住一切光亮,将黑暗笼罩城头。

    “走水啦!”

    偃师的县令大人处理完一大堆杂务,刚睡下去没有多久,迷迷糊糊中就听到这声喊。呼,浑浑噩噩中,县令大人抱起被子,往耳朵上塞去。什么走水,老子还放水呢。想到放水,手触之处,一片冰凉,却不失柔暖。嗯嗯,抓弄两下还很是舒服的。县令大人脑袋昏沉着,眼睛一直未睁开,手上却没有停下片刻,该摸的摸了,该弄的弄了,好像这水还真多!

    “大人!你好坏呀!”

    县令烦躁不安的转动着身子,头往一片柔腻处钻去。那片柔腻在屋外火光的照耀下出现了一片腻白。是一堆白肉,白肉露在了被子外面,可以清楚的看出白肉上沟壑纵横,惟妙惟肖。只是此时那堆白肉的高挺之处,上面居然还覆盖着一只巴掌大手,且还不停的抚弄着。肉在掌中,赋予出千奇百怪的形状,且极其丰富。迷迷糊糊中,终于是挠到了那片白肉的痒处。白肉睡梦中咕哝着,一只手使劲去掰那只不老实的手掌,另一只则去扯那片被蹬开的被角。

    冷啊,虽是三月末的,这大半夜的,在暖乎乎的被子里好好的呆着,突然被人给给掀开了,这算什么事啊,跟被人突然扒了衣服有什么区别啊!

    “咯咯咯!”

    睡梦中,白色鲜肉打着牙齿,冷得有点过分了。想要去扯被角,却发现根本就是白费力气,力气渐渐小了下来。不过,这边力气小了,并不是忘记了反抗,却是因为身体高挺之处被人揉弄着来了感觉,不觉沉沉的哼了一声。声音极其的**,在这卧室里面,荡悠悠,摄人心魄。

    “大人,你好坏啊,都弄痛人家了!”

    去掰弄那只魔爪的手突然失去了力气,她这一声带着震颤的哼声出来后,这才猛然睁开眼来,醒了!她看到,县令大人就像是一个小孩似的,缩着身体,躲在了她的怀里,也突然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那只手仍是不老实,县令大人嘴里且还嗯哈哈的嘟囔着:“水……水真多!”

    “什么水真多,真的羞死人了,啊呀!”

    白肉颤动起来,想不到这老爷是假正经啊,上榻前洗干净身子让她弄的来着,可因为什么破杂务给累的,倒榻就睡了。本还以为今晚上没戏了,可现在倒好,好戏就这么半夜开演了。

    白肉也不去掰他手了,反而抓着他的那只暖手,恨不能引导着它在她小小的身体上四处游弋。

    “走水啦!走水啦!”

    “水……走水?”

    县令眼睛突然睁开,身

    子腾的想要坐起,不想因为半个身子被一堆白肉裹着,倒是差点把榻边卖弄的姬妾给顶下了榻。他呼的一声,也没去管她,只见窗棂外一片火光大起,红彤彤的照来,照在他赤着的上身上显得格外的狰狞。屋外,奔跑的动静清楚的传进了耳朵里,且喊‘走水’的声音,突然更加的刺耳了。他伸手一拍额头,原来这‘水’是这么一回事啊!梦中的妖娆,现实的枯骨,所谓美人伐身就是这样吧?

    县令来不及去想,就要找衣服穿上,谁曾想刚刚扭动残躯,后背上却贴过来一对丰腻,将他刚刚冻冷的身体,突然又给烧了起来。他高耸的肚腹上有一对小手紧紧抱着,让他不能动弹,同时,与他后背紧紧贴着的那对丰腻如蛇身一般不停的摆弄着,撩拨着他。耳边,传来火辣辣的一口气,这口气在他耳垂上轻轻落下,咬动。

    “大人,急什么!妾……”

    敢情这**身子被撩拨得不行了,还想要在这紧要关头偷他二两灯油。县令下处杵怒如贲,如火烧了起来,还不是因为刚才梦中被那妖精给弄出来的。本来,若是平时也就罢了,便宜也就便宜了她,只是现在什么情况,还哪里有心思想这些!

    “来人,发生了何事!”

    他双手一挣,身子脱离火坑,立即是抱着衣服下了榻,自个儿胡乱穿起衣服来。那有在门外经过的家兵,突然听到屋里县令大人发话,赶紧停了下来,向县令禀告:“大人,不好啦,粮仓着火!”

    “粮仓?什么,粮仓!”

    偃师一县所征收的粮草都存放在一座粮仓里,若粮仓着火被烧没了,今后还吃个屁!县令草草穿了衣服,趿着鞋子,不及修饰,打开门来,只见偃师屯粮的方向火光冲天,已经是狠狠烧了起来。看着火光扑腾扑腾的向着两边扭摆,知道是风助了火势,灼灼的烧起。也幸好这风还不算太大,不然不知要连带多少地方也就烧没了。

    “快快!快去救火啊!”

    噗通!县令大人脚下一滑,一屁股坐在台阶上。这声响也确实挺大的,也立即惊动了里面那个姬妾。那个连衣服都没穿好,满头乱发的女人,在突然听到这声响后,赶紧是从内跑了出来。她一面叫着大人,一面俯下身去想要搀扶起他。只她低下身的一瞬间,面部被黑暗所笼罩,又是披襟散发,完全没有个人样,反倒是是把个县令吓得半死。

    “鬼呀!”

    屁股刚刚着地,被姬妾这一吓,县令立即是爬身起来。也不知道怎么了,今天是倒霉连连,白天不知哪里跑出来一伙贼人,接着又是被张济给折腾一晚上,此时还要被一个‘女鬼’给吓得魂都差点丢了,县令大人是连连跺脚,再也不看地上姬妾一眼,赶紧领着众人往粮仓方向救火。

    ………………

    偃师的大火烧了起来,典韦的任务自然也就完成了。

    黑暗里,他带着这十数人,悄悄的退往城南。南城这边的守兵因为被城内突然亮起的火光一下子给吸引住了,聚成一堆,指手画脚议论了起来。典韦等了一时,看清楚的了情况,方才手上一挥,从黑暗的墙角边走了出来,身后,十数名黑衣人亦是紧跟着。如风一般,这伙人在典韦的带领下,悄悄的来到前方垛口处。

    “撤!”

    数条铁钩同时附住垛口拐角,呼啦啦,绳子向着城下抛去,这数个黑衣人则同时拽着绳子,依仗着绳钩之力,缓缓缀了下去。偃师城墙因为加高加固的缘故,也有个两丈左右。没等这数人缀下,后面又有几人接着行动。

    “典将军!”

    已经下去了两批,典韦身边只剩下三五人了,这些人不想典韦留在最后,故而低下声去,催促着典韦快走。典韦没有理会这些人,手一挥,让他们先下去。“这……”也就在这一瞬间,那些聚拢的守兵堆里,有一人咦了一声,突然回过身来。由于他们之间视线呈折角,一时只看到黑漆漆一遍,倒是没有立即发现典韦等人。

    但典韦,却片刻感受了这道目光,他将身下伏,躲入了黑暗之中。扑腾扑腾!虽然他自诩胆大,但这片刻的对视却也使得他那颗心脏猛烈的跳动起来。他非怕死,而是怕若是此时就被敌人给发现了,那么那些尚未缀到一半的同伴,也就有危险了。等了一时,没有动静,他方才轻吐一口气,伸出手来,拽到了一根绳索。他身子呼啦一声,袖口带风,往垛口上跳来。片刻不停,再往城下翻去。如脱兔一般,接着往下缀落。

    “什么人!”

    他自认为他的动作够麻利了,可没想到,还是在他平平稳稳的落下脚之前,被人给发现了。啪,绳索被人一刀从上面给砍断,典韦胖乎乎的身子急速下落。距离地面尚有丈许,典韦是硬生生的给跌了下来,屁股开花。

    典韦闷哼一声,左右立即上前将他扶起。这时,城头上火把打亮了,有羽箭交相射下。

第四五章:兵临城下

    “轰轰轰!”

    有一种声音,如雷怒一般,自东方天际碾压而来,渐渐的渐渐的,逼近了。www.uu234.cc偃师城门再次嗡嗡的响动起来,门后面火把照耀得格外刺眼,光亮无孔不入,透过缝隙,射出了城门外。那些站在火把下的人群,皆都排成队伍,屏息以待,眼睛目视着缓缓开启的城门。终于,等城门完全打开后,那站在队伍最前的县令大人,跨出了步子,往城门外走去。

    偃师城的黑夜没有过去,且仿佛永远也不会过去了。

    就在前半夜,县令大人站在城楼上,等候着远方即将入城的人马,可突然这支人马不知为何突又折了回去。后半夜,刚刚扑灭下一场大火,得知这支人马重又赶了回来,县令大人是水也喝不上一口,端着袍服,就带着这群衙寺役从匆匆往这城南赶了过来。

    呼呼夜风扑来,吹在县令大人身上,县令大人不禁是打了个颤栗。

    刚才为了扑灭大火,早已经忙坏了,体内的汗腺干了又湿,湿了又干,此时突然停下忙碌,往这城外的空地上一站,夜风扑来,身体立即就感到了不适,一股冷飕飕的寒流在身子上下乱窜起来,“哈欠!”

    县令大人刚刚打了一个喷嚏,那轰隆隆的马蹄声也终于迫近,无数的火把如蛇一般游走在偃师城外,照得方圆数里一片光明。旁边掾属立即提醒县令大人:“大人,张将军的人马到了!”

    “哈欠!本……本官知道!”

    县令抬起袖子,又在袖子里接连打了几个喷嚏,脚下不停,往前迎去。这城门外的人马越来越多了,如游龙一般的游走着,县令眼花,也不知道哪个是领兵将军,只好是面对着这些兵大爷们不停的作揖:“下官吴选,恭迎张将军!”

    吴县令打着哈哈,那些兵痞们互相笑着,倒也没有人敢随意冒认是张济。

    也难怪呀,如今乱世手上有兵就是大爷,面对这些兵痞们,就算是他这个县令也只能是矮上一矬。

    这些士兵们皆是骑着高头大马,且都是甲胄在身,县令是看一个像一个,可是一路拜下来,只见寒森森的刀枪剑戟在眼前晃来晃去,却未有一人是张济张将军。正是吴县令苦哈着脸的时候,从后方骑兵堆里轰然飞出一骑马。马上.将军甲胄全身,身披战袍,手按刀柄,目光电扫而至,高声道:“县令大人可别拜错了,本将军张济在此!”

    得到偃师火起的消息,张济是前队转后队,后队转前队,马不停蹄的往这边赶来。他本来在前,只因先前一转,已在全军后面了。故而县令大人是拜了那么多人,这才将真正的正主儿给拜了出来。

    那些骑兵呼啦啦的围着县令等人远远的转动,听到张济这句打趣的话,皆是哈哈的大笑起来。

    县令举头看到这中军将军自称是张济,赶紧拎着袍服,往前再拜:“下官吴选,恭迎张将军入城!”

    张济虽然是浑身疲惫加上饥饿,但他一时也不急着入城,只是看了一眼城内,已不见火光,方才问道:“唔!看来到底还是本将军来迟了一步,这城内的火已然扑灭了吗?”吴县令赶紧点头称是,也不敢揽功。张济点了点头,又问道:“是何处起火,贼人何时退却?”

    “不瞒张将军知道,是粮仓起火,这贼人,早在将军来前就已然退去!”

    “粮仓?”

    张济心里微微一震,他这次远路而来,部下身上每人也只带了两三天的干粮,就是指望巩县、偃师等地的粮草供给,如今听说偃师烧了粮仓,如何不心惊!他身子一动,赶紧问道:“粮草还剩几何?”

    听到张济问,吴县令是胸口一疼。

    “粮草还剩多少?听不懂本将军的话?”

    张济眉头竖起,手按着刀柄。

    “将军恕罪!这粮草……这粮草已尽数化为灰烬!”

    吴县令也实在不甘心将这个结果说出来,若说起心疼只怕没有人能比得过他,如今要狠心让他亲口说出来,就得面对这个沉重的现实。而这个现实,却是县令也无法接受的。他虽然组织人马救火了,只是因为一来发现得晚,二来偏偏今夜又有风,根本就控制不住火势,眼看着一县囤积的粮草就在眼前化为了灰烬,他却是无可奈何。

    “灰烬!化为灰烬!”

    张济咬着牙,内心的火腾的上来,就要抽刀劈他。面对张将军手中的那把刀,吴县令面色顿时如死灰,脚下连连倒退。他心里当然清楚,若是这个结果让张济知道,他势必不会放过他。是以,在出城前,他也已有了心理准备。只是,要当真面对死亡,从内心而发的恐惧笼罩着全身,本能使得他现在看起来极为狼狈。

    好在,张济身后有识得大体的人在,立即阻止了张济的举动。

    张济这一刀下去,虽然能够轻易将吴县令给斩杀了,但终究失的是人心,更何况是在大战

    将即之际。张济一咬牙,将抽到一半的刀重又送了回去,仰天闭目,一时却不开口。

    在出发前,他张济就已经计算好了,跟陈诺的这场遭遇战,势必发生在偃师城。而偃师城因为许久没有发生过战事,得到了短暂的发展机会,城池得到修葺,百姓得到安定,而粮草也势必积攒了不少。想他若是领兵前来,单单依靠偃师的粮草也必能供应大军开支,是以将全部希望寄托在偃师身上。只是,如今偃师粮草被烧,他大军带来的粮草不足使用两三天,若粮草不支何以为战?不战也必兵溃!

    张济突然睁开眼来,向着身后一名亲兵说道:“你,连夜去巩县,传我将令,让巩县县令打开仓库,将库内所有粮草尽数运到偃师城来,不得有误!”

    “诺!”

    亲兵身子一震,带着三五骑马,打马向着东方而去。

    巩县有多少粮草张济并不知道,所以他又转而看向吴县令。

    “吴县令!你听着,天一亮,你立即派兵下去给本将军全城征集粮草,可明白?”

    “这……”

    吴县令头大了,上次征粮还没过去两月,如今再征只怕百姓又要有怨言了。但看张济射来的眼神,心下一凛,不敢再多嘴,赶紧应承下来。张济话说完,勒了勒马,突然想起一事来,眼睛盯着吴县令,吞声问他:“不对!这粮仓是在城内,贼人是在城外,贼人又是如何入得城来放火的?”

    吴县令心下一惊,连忙说道:“这……是下官疏忽!贼人是偷偷进了城来,然后偷偷放了一把火,又偷偷逃出了城!”

    张济一愣,喝道:“胡说!贼人大军逼城,何用冒这个险!再说,他数千大军突然来到偃师城下,如何没有一个人知道?难道尔等是瞎子是聋子,还是对方使了什么障眼法,居然让尔等不闻不见,轻易得手?你当本将军是好欺骗的!”

    “数千人?”

    吴县令身子一凛,左右看了一眼,明明贼人来了没有十几个,张济如何说成是数千?这小子是在梦游吧?

    在张济的设想中,他被陈诺设计骗了往回兜了一圈,而牵着他们鼻子走的这支人马突然又不见了,且同时偃师火起,那么,这支不见的人马无外乎是将他们甩脱后再次扑向了偃师城。

    只是,看到吴县令吃惊的目光,他突然感到全身冰冷。

    没有?!

    被他们跟着的那支人马如果没有过来,那么他们是去了哪里了?而来偃师的大火又是谁放的?

    天!张济脑袋瞬间大了,仔细回想,这整整一天,都是被人在玩弄着,片刻也没有停过。可悲的是,他到现在还仍是不知道敌人到底在哪里,他们的目的何在!

    “咯咯咯!”

    他手指抓着刀柄,一寸寸的往下抠去,指甲盖都将掀开了,血从指缝隙里流淌下来。

    “吁吁吁!”

    一连串的马嘶声霍然鸣起,从远处传来,将张济从惶恐愤怒中惊醒过来。他在思考时,身周的骑兵几乎都不敢开口,被这诡异的气氛所笼罩着。人声没有,那马嘶之声更是刻意的被控制住,断然不会突然间发狂的嘶鸣起来。张济身子一震,就要发怒。这时,远处靠林子那边,有三五个士卒叫了起来,向张济禀报:“将军,这边有十几匹马!”

    有马就很稀奇马!

    张济将身来看,只见这些马都是孤零零的被绳索系在林子边,此刻因火光还有人群惊得躁动不安起来。这些马当然不是张济的,张济疑惑的看向吴县令,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哦,这不是本县的马!”

    吴县令当即撇清。他县寺里虽然有十几匹马,但都没有这些马的个头。再说,就算是县寺里的,也断然不会将它们系于城外的,这不是吃饱撑着吗?但他仔细一想,突然拍手道:“张将军勿急!虽然不是本县的,但下官知道,这些马匹或许就是……”

    “是什么?”都什么时候了,他可不想听这县令卖关子。

    “是那些放火贼人留下的!”

    吴县令说出,张济突然愣住,说道:“你是说,这……这伙放火的贼人只有区区十几个?”张济看他点头,抓狂不已,大叫道:“当真只有十几个?!”

    “是……”

    吴县令很是无辜的将眼睛转向那些马匹,我说十几个你不相信,难道你不会数数吗?还要问几遍?吴县令表示很受伤,但看到张济抓狂的样子,突然又胆怯起来,只能是极其小心的应答着。

    “既然对方只有十几个人,那我问你,你又是如何让他们跑了的?!”

    张济气往上冲,也不再去想那数千人马的去向了,只很是弄不清楚的是,这粮仓是不是纸糊的,这些守兵是不是泥捏的,居然让十几个人来去自如,把粮仓烧了,人还跑了没踪影!

    吴县令一听,眉毛一挑,倒是胸有成竹的回答道:“张将军你误会了!张将军你当时是不在,若将军在的话,或许将军你就不会这么说了。唔,将军勿要动怒,下官所说的乃是实话。将军,你听我说,虽然说这些贼人只有十几个,但他们却一个个身手都很是不错,特别是他们领头的那一个尤其厉害。”

    “想当时,这伙贼人在城内放了一把火后,还想借着绳索跳下城去,被我偃师守军及时发现,割断了贼人的绳索,当场摔死他们两个。因为情况紧急,发现贼人后,一部在城上放箭,阻滞了贼人的逃路,一部则立即开城追击,并且有人来通知下官。等下官赶到,这伙贼人倒是被下官的守军半围了起来,差点就要包了饺子。”

    “只是,只是没有想到他们中间那个领头的,杀人跟切菜剁瓜似的,可怜把我数倍的人马杀了一地。张将军若是不信,你且看向那边,对,那一地的血就是……就是先前那些贼人还有下官的那帮部下给留下你看。乖乖!下官现在想到当时那个场面……那个贼子手举一对铁戟,疯狂剁杀,下官是……”

    “一对铁戟?”

    张济眉头一皱,心中一动,眼睛瞪视着吴县令:“一对什么样的铁戟?”

    吴县令一个人干说着也没意思,难得张济有心配合他把话说下去。他听张济来问,立即说道:“张将军问得好!要说起这对铁戟,确是比起一般的铁戟要不一样。何则?据下官目测,他的这对铁戟要比一般的长上一些,且甚是锋利。只是他在这之前还尚是手持一对长刀,后来因为刀钝了,这才迫不得已从后背拔出了这对铁戟。想当时铁戟一出……”

    “果然是他!”

    昔日京县城外,他受杨定委托与他一起阻截陈诺所部,当时他就见识了那对铁戟。要说起来,他侄儿张绣刺向陈诺的一枪就是被典韦一戟给破坏的,而杨定,更是被典韦一戟给刺死。

    这些都是昔日的羞辱,他如何不清楚!

    张济身子腾的立得笔直,不再去听吴县令嗦,看着贼人留下的这些马匹,他的脑子活泛了起来。

    在初到偃师城下时,他还以为偷袭偃师的是那伙数千的骑马贼,故而眼看敌人走了,他心里也就打着放弃追赶的念头。毕竟,他现在所领的皆是疲惫之师,追上去也未必能够讨到好果子吃。而如今听说贼人不但不是那一支数千的人马,且还只有十几人,更加关键的是这伙人情急之下弃马步行,那么情况也就不一样了。这些人既然都是步行,就算他们跑得再远,想要撵上他们,那还不是很容易办到?

    再说,既然有这么一个陈诺的得力干将出现在这里,若能一击灭之,不但是小小的‘回敬’了陈诺一番,且还能因此折了陈诺的一只臂膀,如此巨大的诱惑,怎不惹得张济心动呢?

    “唔,张将军,张将军,你有在听吗?”

    吴县令可是一直在呱唧呱唧的说着,自将典韦说得跟神人似的,有点崇拜的意味了。但他说了半天,口也干了,舌也燥了,突然抬起头来看到张济那对乱转的眼珠,还有他一副心不在焉的表情,他再好的兴致也被扫没了。呱唧,突然闭口。

    张济自然没有将这个‘涨敌人士气,灭自己威风’的家伙看在眼里,也根本没有兴趣继续听他说下去,只是突然开口问他:“本将军问你,这伙贼人此刻都往哪里去了?”

    “哦……”

    显然他是真的没有听,吴县令愣了两愣,方才手一指:“往那边小路跑了!”

    张济一看,嘿然一笑:“这些家伙没有了马匹,倒是知道不好走大路。行了,县令大人这里也不用你忙活了,你先回城去准备些食物,待本将军捉了这些兔崽子回来,咱们再好好聊聊。”

    “……将军的意思是准备追过去?只是他们过去很久了啊!”

    就知道吴县令有此顾虑,张济眼睛一翻,懒得理他,只催他回城便是。他这边,也不管吴县令有什么想法了,突然一扣马,又动员起身后的将士,希望他们跟随他再辛苦一趟,务必要将这些放火的贼人给拿了,好给大伙出出气。他的这些士兵已经忙乎了几乎两个晚上一个白天了,虽然极其的疲惫,此时也不在乎再多跑这么一段路了。如果能如将军所说抓到这些放火的贼人当然好,若不能,起码他们可是亲耳听到将军已经吩咐县令大人为他们准备食物了,只要等这一趟忙回来也就有得吃有得休息了,也无所谓了。

    只那吴县令听要准备食物,两眉一耷,城内所积粮草刚刚被一堆大火给烧没有了,就算征粮也不可能一下就有啊,难道用抢不成?吴县令在张济将军马屁股后面“可是,可是……”了半天,可是人家张济将军只当做没有听见。

    既动员起了将士,张济立即是拔刀而出,刀指前方,传令道:“三军听我命令,追击!”

第四六章:陈诺手书

    “嗷!嗷嗷!”

    典韦屁股刚刚触了身下那块大石,又立马狼嗷似的叫了起来。UU小说他大手一捧屁股,看了一眼身后的大石块,避过石块的边边角角,咬着牙忍者疼,缓缓挨了下来,手心却是捏了一把汗,脸上更是黄豆大的汗珠往下颚滚去。

    旁边那些扶着他的黑衣人围着他,看他没再动了,方才轻吐了一口气。

    “想将军先前从那么高的城墙上摔下来,人虽然没事,只怕屁股一定摔得不轻吧?要不,将军你且转过身来,让属下们先给你看看?”

    典韦虽然是个大老粗,平时也不在意这些枝枝叶叶,但他还算明白屁股蛋.子的私密性,就算痛死了,那也不能随便扒开给这些大老爷们看。他是大手连挥,将说话那人一推,骂道:“去去去!谁不知道你们那点小心思,想来你们许久都没有碰过娘们了,身下又痒了是吧?哼!可杀材,居然把主意打到本将军身上来了!你说,你是不是屁股痒了?”

    那人被典韦一说,脸蛋一红,如被人戳中了心思,语塞下来。左右人一听,顺着典韦的话,开起玩笑,反撩起那人的衣服,露出屁股来一阵捉弄,一时闹得笑声不断,也浑然忘了他们刚刚还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偃师城下一战,被敌人纠缠不休,且城内一下子涌出了许多的人马,将他们路都截住了。若非是典韦忍着下身的疼痛,手持双刀,狂砍贼兵,等到长刀砍钝了,换上背负的双戟,重新杀入重围,方才震慑住敌人,不然焉能从容脱围?

    “只是……只是实在可惜了!想当时若非情况紧急,我等也断然不会弃下坐下马于不顾,便匆匆的走了。只是留下那十几匹好马,倒是便宜了偃师城的狗官。”

    来时的十数人,如今剩下的,加上典韦已经不到十人了。他们在一阵闹腾后,也累了,各自或倒或坐或卧,横在路旁,趁着休息随便说些话。这黑咕隆咚的天色,加上又是在林间小路上,说实在的,众人也只能是各闻鼻息,根本就不能看清对方,只是在黑夜里处久了,方才慢慢的适应下来。他们叽叽咕咕的说着些闲话,却没有想到典韦一直在沉默。

    那典韦,刚才一阵拼命,虽然带着大伙儿从容杀出,但身体上确实中了许多处刀剑砍伤,有些地方血还在冒着。对于这些小伤典韦也从没有放在眼里,随便撕下一两块衣角包扎包扎也就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了。只是,他先前还不觉得,这一坐下来,屁股上的痛感阵阵传来,让他痛得脸上汗珠直滚。

    想想,从丈许高的地方往下摔去,屁股先着地,承受了所有重力,能不受最大伤害?好在他皮糙肉厚,且是臀部着地,倒是没有跟另外那两个倒霉鬼一样,居然活活从半空落下给摔死了。只是他当时落地还不觉得怎样,毕竟当时城上箭矢交相射下,再是守军开城而出,全性命要紧,哪里顾得上去想屁股有没有开花?而现在,一旦停歇下来,又是将伤口触着大石,能不痛吗?

    坐没一时,典韦只得将手伸出,去捧屁股蛋.子,努力不让伤口触及石块。当然,对于城外留下的那十几匹马,他典韦并没有发表意见。当时情况虽然紧急,但也不至于连抢马匹的时间都没有,且坐上马,比起步行逃起来更加容易。而他,不去理会那些马匹,却是陈诺事先吩咐,至于目的,则只有典韦知道。在没有看到效果之前,他典韦当然也不必急着跟他们解释,只让他们发发牢骚,也不插口。

    “对了,典将军,咱们什么时候动身?”

    这些人虽然性情豁达,不惧生死,但他们好歹是刚刚从虎口里逃生,且还没有跑出多远,心里不免余悸未散。说是在休息,其实内心里却是心惊胆战,想到偃师城随时出动的人马,他们那里休息得好啊。

    “嗯!你们急什么,既然休息好了,那就活动活动吧。这样,大家也别闲着,去林子里给本将军捡些干的柴火过来!”

    典韦这声吩咐下去,倒是将这些人给愣住了。

    “这个……”

    “将军……此是何意?”

    “哪有那么多废话,本将军让你们做什么,你们照做就是了!”

    “……”

    三三两两散开,不敢再多说一句,分头行动起来。

    这些人一走开,典韦站起身,撩起衣服,将身前半段袍子撕下,往屁股前后一裹,再一扎,绑得结结实实。弄完了这些,这才发觉手上满是鲜血。可见,屁股蛋.子上已是血肉模糊一片。这样一绑屁股上的伤像是没有先前的痛了,血也应该稍微止住了些,等到众人三三两两捡着干柴火回来,典韦方才如没人事儿一般,指挥着他们将柴火堆积起来,摸出一颗火石,让一人打火。

    “打……打火?将军,你确定?”

    他们处在黑暗之中虽然不便,但也足以不让贼人发现他们的行踪,若是此时点起火来,虽然火光很小

    ,但这突兀一点的火光只怕就会引来偃师方向的注意,是自暴行踪,与自杀何异?他们刚才捡拾干柴时就心有疑惑了,现在当真听说要点火,这不是要人命吗?是以,在他们闻听典韦如此一说,皆都是心惊胆战,反复问着典韦,生怕典韦是一时糊涂,没有考虑周全。

    “当然!别废话,难道是要本将军亲自动手!”

    典韦也不喜欢致使他人,只他现在屁股开花,蹲下身来只怕就要弄裂伤口,实在不便轻易妄为。

    “可是!这火一点,只怕立即会引来偃师那边的追兵。将军,三思!”

    “将军,三思!”

    典韦眼睛一翻,没奈何,只得说道:“这一点你们以为本将军不明白吗?本将军此举,正是要让贼人看到!若贼人不能看到,先前遗留在那里的马匹岂不是当真白白便宜了偃师那帮狗官?”

    “哦……啊?”

    众人一个头两个大,更加不明白了。

    “将军说是,将军这么做都是故意的,是故意要引贼人过来?”

    “嗯,嘿!嗦什么,点火!”

    典韦转过身去,不再多说一句。

    熟悉了黑夜,众人的眼睛也‘亮’了,他们互相看了一眼,皆是摸着脑袋,大概是各有疑问:“将军,将军这是怎么了?他最近好像是越来越变得高深莫测了……”

    这些人中还有几个是典韦的老乡,对典韦的脾性他们很是了解,也从没看见过今天这样的典韦。今天的这个典韦,他,居然能把话噎着一半不说,实在跟以前那个动不动举拳头的家伙难以联系上了。

    既然将军申明是诱敌之计,虽然他们还是不明白他为什么要怎么做,但他把话都说到这一步了,他们也不敢违令,只得催促着捏火石的家伙,让他点火。火,燃了起来,先是一星的星星之火,但没有一会儿,干柴碰上烈火,腾的烧了起来,照得周围大亮。众人举目去看典韦,只见典韦屁股后面滑稽的绑着一块布片,变得十分的臃肿好笑。只是,那干净的布片此刻也是被从内渗出的鲜血给染红了,看起来很是可怕。

    典韦,脸上一副木然的表情,心里却是爽开了。

    他的这些主意当然都是陈诺告诉他的,他不过是照搬着做罢了。本来,在做这些事情之前他是准备将‘目的’一股脑儿的跟这些人说明白了的,这样方符合他的个性。只是,陈诺在临走前,特意告诉他,他可以跟下面说,但最好还是别说。

    “为什么?韦不明白。”

    “行军打仗,说得简单粗暴一点,不过杀伐果敢尔。若是前方有大敌数倍于我,而我又处在劣势,势必要与他一争方能符合我方利益,那么我方将如何?能怯战而退乎?当然不能,既然不能,自然是要务求一战以胜之!而在此敌众我寡的情况下,为了稳定军心,那么我方首先该如何做呢?对,自然是不能将贼人数倍于我的真实情况告诉下面。这,也就是兵法所谓:(能)愚士卒之耳目,使之无知!当然,我说的也不过是打了一个比方,典君你慢慢揣摩就是了。”

    “愚士卒之耳目,使之无知!”

    典韦先前不觉得,此刻细细咀嚼起来,却体味到了另一种味道了。这种不可捉摸的感觉,实在是有点让人兴奋,却同时让人身受胆颤。高则高矣,可高处亦是不胜寒啊!典韦身子一凛,转过身来,与众人笑道:“我知道大家害怕什么,可大家别忘了,就算是贼兵来了,我们只要往林子里一窜,还怕贼人能抓到我们?”

    他嘴上说着,眼睛看向黑漆漆的前方。他不担心贼人来,就怕贼人不来,这可是主公设的一计,他可不想白白留下那么多兄弟的性命,弄到最后却是一事无成。

    那些黑衣人本来习惯的黑夜,一旦火光亮起,自然的感到不舒服,也担着心。但他们此时听典韦一说,也觉得有理,看了看四周茂密的山林,就算贼兵追来,往黑暗里一躲,的确是不用担心其他,也即放下心来,不再嗦了。

    …………

    “将军,咱什么时候动身?”

    “等!”

    “将军,可以走了吧?”

    “等!”

    ……

    “将军,火快熄灭了!”

    “不必添了!”

    …………

    “轰轰轰!”

    一阵阵排山倒海似的声响自东方传来,大地震颤着,摇晃着,好像随时都能坍塌出现裂缝。听到这声响,典韦木然的脸色终于是有了生气,,如释负重般轻吐一口气。

    等等等,居然等到了这般大的动静出来,众人是吓得脸上失色。有人上前将耳伏在地面,仔细一听,立即是大惊失色:“无数骑兵!无数骑兵正往我这边赶来,不时便至!快灭火,快灭火!”

    众人跳起来,就要上前踢灭火堆。

    “干什么!滚开!”

    典韦往前一站,说道:“你们以为现在踢开这些就能让贼兵发现不了吗?让开让开!都站着别动!”他一面说着,一面从袖子里取出一方锦帛。白色的锦帛打开在手掌,典韦扫视了一眼,还好,上面没有染上血迹!他将锦帛拿在手里,往旁边伸出的一根枯树树杈上系好,方才转过身来,看着众人痴呆的眼神,说道:“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赶快找个藏身的地方躲起来,难道是准备等着贼兵冲过来咱们让他砍啊?”

    这些人也不知道典韦现在玩的是什么花样,也没有功夫去想,听到典韦催促,方才跟着典韦望着前方黑林子里走去。

    “轰轰轰!”

    典韦带着众人在林子里刚刚藏好,那从东边来的铁骑突然就近了。

    “停!”

    火堆还在腾腾的烧着,但火光明显小了下来,柴火也烧得差不多了。在这个黑漆漆的羊肠小道上,突然有这么一支火堆拦住了去路,且周围一个人影都没有,怎么说这个气氛是太过的诡异了。

    离了火堆尚且还有数丈之远,张济突然勒马,一声令下,停止了前进。张济在马背上扫视一眼左右,确认没有人,方才手左右一挥,让两边士兵进入山林,他则带着其他人马缓缓向着火堆逼近。

    悉悉索索的声响离得典韦等人的藏身之处渐渐近来,众人不免内心惴惴!手上摸着家伙,手心里却出着汗。幸好,他们藏身之处离得比较远,且较为隐秘,但若是他们扩大范围的搜寻,只怕难免会被他们找到,到时避免不了将有一战。

    放火烧偃师粮仓被大兵围住,本来那条性命早该丢在偃师城下了,亏得典韦将他们救了回来。所以,就算此时因为典韦的固执而害得大家此身犯险,他们却并没有一人会有怨言。

    战斗,已做好了准备!

    典韦,他是两目撑着,完全没有将心思放在这些人身上,更没有将眼前的危险放在眼里。他,那一对撑着的双眼却是紧紧的盯着火堆旁边的张济在看。张济仍是立身马背之上,缓缓控马逼近了火堆。他骑着马,此时也已经绕着火堆看了两圈,眼睛没有离开过火堆中心。从火堆的灰烬来看,应该是烧了将近一个时辰了,且添加的次数不过三次。以此判断,这火堆要在第三次添加柴薪后仍能不熄灭,最起码是半个时辰之前。也就是说,这伙人就算走了,也不过半个时辰的路。只是,他们走了,为什么不踢灭火堆,难道就不怕留下痕迹?

    “哼!他们这么做,莫非是故意为之?”

    张济有点猜不透了。今晚所遇上的事,本来也没有一件是正常的,真真假假假假真真,他都不敢轻易下定论断了。正是他犹疑时,那方有一士兵跑了过来,手捧一方锦帛,交到张济手上:“将军,是那边发现的!”

    “嗯?”

    张济狐疑的看了一眼,伸手接过锦帛,将其展开。只见那方白色锦帛上,有密密麻麻的墨迹,写着些字,是陈诺给他的亲兵手书。

    渤海太守领武功中郎将凉州武威陈诺敬拜张济将军足下:

    昔日京县城外与将军匆匆一别,得睹将军风采,鄙人幸甚!今忽闻将军自陈留提骑千数,夜以继日往我洛阳而来,不知何故?是欲与故人会猎于城郊邪?如是,则不劳远走矣!

    想将军目下既已过偃师而不入,是必为我他军所累,心有不忿,欲杀之而后快,将军之心我诚能谅之。但念故人之情,鄙人在此不得不多说两句,将军此来,可知我他军之何往?若因将军弃偃师而走,侥幸让我孤军深入将军之后,将军得无归乎?将军当慎之!

    诚然,鄙人之所言将军你也未必肯听,但若将军要来,鄙人当扫榻而迎。今念将军远来劳顿,鄙人特领三军至尸乡以恭候将军之大驾。来与不来,鄙人故在,将军且自斟酌……

    “哼!”

    张济将上面的内容看了两遍,方才将锦帛狠狠的捏入手心里,额头上青筋直绷。不难从陈诺的话里知道,他陈诺是承认他戏弄了他,并且派了一支人马将他引得东奔西跑。而且,他还向他坦言,他已经料到他接下来的行动,所以早在尸乡‘恭候’他的大驾。但同时警告他,他若来。但必须想好后果。这后果,自然是那支已经消失的数千人马。若他来,而这支人马突然抄了他后。那么,也就得不偿失了。

    陈诺的话说得直白,好像有点推诚布公的味道了。但越是这样,越是让张济感到不安,感到疑惑。

    他,陈诺有这么好心?!

    “将军,眼下当如何?”

    是啊,眼下当如何,张济一时犹豫不决。

    张济犹豫不决,其实,远处盯着他‘进一步行动’的典韦,内心其实也是紧张得不行。这一步的成败,关键就要看张济接下来做何选择了!

第四七章:张济所虑

    “典君,让你挑的人可都挑好了?嗯,很好,这里是我早前准备的一封手书,是给张济将军的。UU小说你带上,到时候你需如此如此……”

    “是!韦记住了!”

    典韦伸出双手,等待着陈诺将手书交到他手中。

    然而,等了许久,一直没有动静。典韦举目去看陈诺,却见陈诺幽幽一叹,说道:“在信中,我已明确的告诉张济将军我在尸乡等他,并且还告诉他那支袭扰他的人马,也会随时准备动手。只要他一离开偃师,那么偃师将随时遇到危险……”

    “……”

    典韦微微一愣,将手缩回,皱眉道:“主公这是何意?主公不是告诉韦,放火烧偃师粮仓只在其次,其实最重要的目的就是要一步步吸引张济,将他引到主公这边来吗?可主公你若是让韦将这封信交到张济手上,张济看后只怕胆子都吓没好,还如何乖乖的过来?这样一来,岂不是前功尽弃?如其这样,还不如不将这封书信交出,岂不更好?”

    “不然!”

    陈诺嘿然一笑,说道:“到那时,张济虽然是一时脑袋发热不惜一切的追上来,可他一旦距离尸乡近了,等看到尸乡的地形,再联系起潘璋这支疑兵的去向,也势必冷静下来,从而缓缓退去,到那时才叫正在的前功尽弃。而我呢,如其让他有冷静下来思考的机会,倒还不如先提醒提醒他,免得他到时犯糊涂。”

    典韦听后,一个头两个大,抓破脑袋也想不通陈诺话里的意思,只怕敌人没有糊涂他倒是先糊涂起来了。

    “可若是他为了贪图便宜,非要孤军深入,根本就没有想起来呢?而主公你这么提醒他,岂不是正好便宜了他?”

    陈诺哈哈一笑,说道:“不错!这点也有可能。可行军打仗之际若是指望他人犯糊涂,那这个决策者也必然比敌人更加糊涂,还何谈取胜?而我,将我自己真实的目的全数告诉他,就是要让他更加迷糊。想我与他乃敌我关系,我说得再有利于他,他焉能轻易听之任之?只要他心有疑惑,则必糊涂办事,也就着了我的道儿。我说得这么清楚了,典君你可明白了?”

    “呜……”

    典韦摇着脑袋,有点可怜兮兮的看着陈诺,生怕陈诺恨铁不成钢就要打他。

    陈诺一笑,瞪了他一眼,倒是没有动手,只是说道:“有所谓实则虚之,虚则实之,你越是将道理讲明,把问题说透,越是能迷惑住敌人,让敌人无从猜测。用在兵法上,就是简单四个字。”

    “哪四个字?”

    “兵不厌诈!”

    ……

    兵不厌诈!典韦揣了陈诺的手书,按照陈诺的意思去做了。如今,在看到张济看到书信后,居然不是马上就走,而是脸上疑色重重,他心里,也不由暗暗佩服起主公陈诺来。

    看来,这个‘虚则实之,实则虚之’还当真是管用啊!

    典韦一面臆想着,心口却是砰砰的跳着,手心抓了一把汗,不管主公此计多么高明,就要看他是否真的乖乖钻入这个圈套。

    张济,看着陈诺留给他的手书,一时也不知道怎么办了。

    那些从后而来的部下们,亦是用疑惑的神色交流着,看着他们的将军。

    “陈诺说他在尸乡等他,可是真?”

    “陈诺说我这一走,那支隐藏了的人马可能会随时袭扰我后,可是真?”

    “若是人马向后,不再去追,倒是稳扎稳打,可以回偃师城歇下。”

    “可我若是这么做了,那么对于陈诺来说,他的好处又在哪里呢?他断然不会傻到去替敌人考虑害处,而不替自己着想,傻子也不会这么做!”

    “那么,这个傻子他的目的何在呢?”

    “偃师?对,当然是偃师!”

    “想他陈诺烧我偃师粮草,自然是事先预料到我军此来必据偃师而断他与阳城周昂所部的会合。而他只要烧我此处粮草,那么我大军想要继续呆在这里,也必从他处调运,是拉长我军补给路线。如此一来,对于他陈诺来说则有可趁之机。”

    “而他为了确保顺利完成任务,不惜派出左右臂膀,以求一击得胜。当然,他心里自然清楚,想要烧我粮草也没有那般容易,是必遭到我大军的追击。为此,他为了甩脱我大军,让他臂膀能够顺利逃脱,故而布此疑兵,就是想要吓阻我大军!”

    “可……”

    “如果这件事情就是表面看起来的那么简单的话,好像又有点小题大做了!想他为了让我放弃追击,还刻意安排一支数千的骑兵兵临偃师,似乎没有这么个必要啊!可,若他不是呢?”

    “若不是,自然正如陈诺所‘坦言’的那样,是准备绕袭我偃师了!不过,若他真的想这么做,他白天是完全可以做到的,何必要兜上这么一个大圈子来绕袭我军之后呢?退一万步来讲,就算他果真这么做了,只要我这边速战速决,也必有时间回救。到时他不但不能如愿,且正好着了我军的前后夹击,岂不快哉?”

    张济思虑至此,轻吐一口气。

    望着幽森的密林,他突然又害怕起来。

    尸乡,前方就是尸乡,陈诺说他在那里恭候他。他先前追击时没有考虑前方就是尸乡,现在冷静下来,有点后怕了。

    尸乡的地形他比谁都熟悉,那边地势险要,容易隐藏兵马,若是陈诺当真在那里,那他此去,以疲惫之军,岂不是正着了陈诺的道儿?

    “咝!”

    张济倒吸一口气,眉头蹙起,左右顾盼,一时真正的是犹豫不决了。

    就在这时,突然一骑马绕了过来,向张济禀报:“将军!受我军监视的洛阳城外的陈诺所部,突然在阳渠水附近消失!”

    “什么?”

    在出战前,张济当然已经悄悄派遣了探子对陈诺所部进行了严密的监控,没想到居然在黑夜下被他们给跟丢了,如何不让张济心惊?但探马接着又说:“不过,在洛阳南向突然出现了一支不明人马,正往西南赶去。”

    “嗯?”

    张济微微一愣,洛阳附近除了有陈诺一支人马突然空降外,似乎没有其他人马活动,怎么会突然又出现一支人马?莫非……

    “可探清楚,贼人有多少?”

    “这个……”

    探马摇了摇头:“天色实在太黑了,属下实在无法断定对方到底有多少人,不过应该不下千数!”

    “千数?西南方向?”

    张济眼睛一转,立即让人捧来行军地图,在地图上仔细看了两眼,西南向,眼睛落在了‘伊阙关’上。

    没有定格。再行,不知觉的绕着,绕着,看到了‘阳城’。

    阳城!

    虽然伊阙关与阳城之间不在一个点上,若是从伊阙关出发往南,再东行,虽然路途漫长,连绵的都是山路,但最终亦能顺利抵达。且,若走此路,却是能够很好的避过大队人马的阻击。

    “笃笃笃!”

    张济眼睛转动着,嘴里嘟囔道:“陈诺人马突然消失在阳渠水,而西南方向,突然又出现了这么一支至少千人的部队……而伊阙关与阳城之间亦可绕行,且省事不少……这一连串的点,到底有什么关系呢?难道,难道那支消失的部队正是陈诺所部!而他,而他正是准备从伊阙关逃走?!”

    张济思虑至此,脑袋嗡的一响,眼睛跟着亮起。

    这,也极是有可能的啊!

    可否这样设想:

    其实,他陈诺的目的自始至终都不是走偃师与阳城周昂会合,而是伊阙关呢?如果是这样,那么那支数千人的骑兵,还有偃师城烧粮等一系列举措,也就很好解释了。陈诺让这支从张杨手里借来的人马在偃师城周围乱转,就是要拖垮拖累他,同时为了增加可信度,又故意派出一支小股人马火烧偃师粮仓,又在半路留下书信,故布迷藏,一切的一切,却原来都是为了迷惑他!

    而他陈诺,先走阳渠水做出要跟他决战的姿态,迷惑那些他安排在洛阳的探子,而他则暗地里借着夜色的掩护,突然又折而西南向,准备来个瞒天过海之计,将他们骗过去。等到他们醒悟过来,那一切也就晚了!而那些与他玩‘捉迷藏’的骑兵,陈诺自然不用担心,因为这支骑兵在办完这些事情后,压根儿就没有必要再跟陈诺见面,直接可以回河内去向张杨复命了!

    “呵呵呵!嘿嘿嘿!哈哈哈!”

    张济也不知道是该庆幸自己识破了陈诺的诡计呢,还是该痛心自己被陈诺坑的好惨。他鼻子轻轻一哼,嘴角上翘,笑道:“陈诺啊陈诺,你想跟本将军玩这些把戏还嫩了些!哼!你步兵我骑兵,你就算此刻到了洛阳西南,距离伊阙关也尚远,我现在来追尚且不急。”

    “唰!”张济将地图一丢,手按剑柄,目视着黑漆漆的前方,与旁边那个捡拾地图的亲卫说道:“传令下去,让不用再搜了,都给本将军回来!”

    “是!”

    亲卫将地图重新包裹收起,方才向着左右传下张济的命令。

    那些在两边密林里搜索的骑兵,在听到这声命令后,也立即停止了行动,向着道路中间聚来。

    “呼!”

    若是再继续搜索下去,只怕典韦等人就要暴露行藏了,不过还好,被张济亲口叫住了。他们暗暗抹了一把汗,轻轻喘了一口气。那典韦,紧张则紧张尔,不过是为张济而紧张。张济接下来会怎么做,他尚不知道,但最后跑过来的那个骑兵,从那骑兵口里所说出的话,他还是听到的。主公陈诺突然消失在阳渠水,那当然是为了摆脱贼人的耳目,可突然又出现在洛阳的西南向,他却是不知道的。如果是真的,那么主公陈诺为什么没有提前告诉他一声呢?是为了‘愚士卒之耳目,使之无知’?

    典韦不敢这样想,他只知道,就算主公这么做了,那也定然是有他自己的目的的!

    …………

    “血!将军,这里有好多的血!”

    等到林子里的骑兵都出来了

    ,张济也已经打定了注意,正欲命令三军上路,不想这声惊呼打断了他司号的口型。张济瞪视了那人一眼,叫道:“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贼人能从偃师城逃回来,难道能一点事情也没有?受点伤流点血又有什么大惊小怪的,看你一副什么表情!”

    “不是,这血……”

    那发现大股血迹的骑兵手指着地上,眼睛随着那滩血迹往前去。再去,举目看向斜前方黑暗的林子……

    ……

    “遭了!”

    千算万算,典韦逃进林子时,完全没有想到纵然是将屁股包裹得好好的,但血仍是流了一地,且可能会因此让对方循着血迹找过来。这骑兵无意间的一个抬头,一个目光闪烁,迎上黑暗处典韦的目光,典韦如触电一般,感觉到心脏跳动得十分的厉害了。

    那个骑兵当然不会看见藏在黑暗处的典韦,但他只要一口说破,怕是踪迹也就要因此败露了。

    ……

    “咝!”

    有人动了,带出了些许的声响。这声动静虽然不大,但足以让躲藏于黑暗里的这些人听来有如惊雷,使之颤栗。

    “不想死就别动!”

    典韦立即伸手拉住那个愚蠢妄动的家伙,那家伙脸上的细汗滚出,口里热气噗噗的喘了出来,打在典韦脸上一阵灼热。典韦伸出的手,明显能赶到人手心的颤抖。

    …………

    “好了!住口!三军听令,与我继续追击!”

    张济急迫要去拦击陈诺,自然没有心思理会什么血不血的,也不让继续听那人说下去。呛啷一声,他拔出刀来,刀指前方,喝令三军继续向前。当然,为了军心稳定,他自不好将此去真实的目的说出来。

    “叉!”刀回鞘,张济带路,三千骑立即如风一般的往前卷去。可惜,此时走的是小路,已经不能再折回去了,若是选择走大路,那可就要快多了!张济心里一阵嘀咕,扯紧了手中的缰绳,打马狂喝:“驾驾驾!”

    伊阙关,我来了。

    陈诺,我来了!

    他此时也似乎忘了,他最初的目的不过是为了追击典韦,为了斩断陈诺的这只臂膀,但当猜测到陈诺的‘真实’目的后,能不能追到典韦反而只是在其次了。他现在,一心想要拦在陈诺之前,将伊阙关的去路堵住。那样,陈诺也就别无选择,只能跟他一战了!

    这一战,务必要一击必胜!

    张济兴奋着,忘记了疲惫,忘记了饥饿,甚至忘记了他们正走向那个叫‘尸乡’的地方。他正领着这支三千的人马,正一步步,一步步的向着‘尸乡’踏进。那里,有陈诺正在‘恭迎’着他。

    尸乡,地势险要,易藏兵马,而且,极其不利于骑兵发挥。可以说,这里是步兵活跃的天堂,骑兵的地狱!

    可是他现在忘了。

    甚至,他也忘了,他可以兴奋着继续追赶而不知疲惫,可是他身后呢?三千人马,极其疲惫的三千人马,已经行走在马背上两个晚上一个白天了,且没有得到很好的休息,还是饥饿着肚子,就算拉过去,能有什么战斗力可言?

    有人愤怒,有人不甘,但更多也只能是认命!

    三千人马,在领军将军张济的带领下,如烟云一般,朝着黑暗的前方席卷而去,绝不回头!

    …………

    “嘘!”

    每个人如泡了一回冷水澡,不但汗流全身,亦是身体虚脱,从未有这么紧张过。

    而典韦,除了紧张,则是刺激。

    “主公成功了!主公成功了!贼人终于是没有回头,而是继续向前去了。”

    典韦庆幸着,激动着,此时的喜悦跟谁人说呢?陈诺不在,不然当真要摆开席面,陪陈诺大喝三天三夜。壮哉!壮哉!真他们是过瘾啊。由主公陈诺出谋,他来实施,配合得如此亲密无间,且让敌人从容钻进了圈套,有什么比这能让典韦更加开心幸福的事情呢!这种畅快的感觉,其实比起战场杀敌来也是不遑多让啊!

    哈哈哈哈!

    “实则虚之!虚则实之!兵不厌诈!嘿嘿嘿,我终于明白啦!”

    典韦搓着手,完全忘记了身边还有他人。

    “典将军,刚才他们好像说主公突然去了西南向,并没有在前面等着我们,这是真的吗?难道主公他是要丢下我们吗?”

    有那些精明的开始回味起先前张济的胡言乱语了,典韦听他们一说,心里大惊,赶紧喝道:“胡说八道!贼将说的话尔等怎么能轻易相信呢?再说了,就算主公他这么做了,也必是他的巧妙之策,我等焉能识之?尔等管好自己就是了,何用乱嚼舌根?”

    典韦粗猛,但脾气还是很少发的,此时突然看他脸都变了色,赶紧是吐了吐舌头,互相看了一眼,不敢再说。

    “那典将军,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典韦目视着前方,咬了咬嘴唇,说道:“按原计划,返回尸乡,与主公会合!”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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争霸三国介绍:
穿越三国,以冀州为基石,重收汉末人才。郭嘉贾诩,谋士为用;典韦张辽,不再属曹。赵云焉能从刘备,甄宓不是袁熙妻!战公孙,灭大耳,捣兖州,出关中,踏平江东,剑之所向,谁与争锋?王图霸业,笑谈声中!争霸三国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争霸三国,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争霸三国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