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七章 借势(第一次万赏加更)
告御状?这个词从那名太监的嘴里一出来,立刻在百官和百姓之中引起了很大的反响。好嘛,百姓拦住天子法驾,当街告御状,整个儿一出戏词啊。很多百姓开始缓缓地朝前移动着,试图更近距离了解事情的发展。大家也都期待着李观棋如何处理这起突发事件。
李观棋站在金辇之上,眼光缓缓扫过围观众人一圈,这才沉声接着问道:“他们可曾说要状告何人?”
“祖……东来……”那名太监压低了声音奏道。
“谁?”李观棋皱了皱眉头,身体略向前倾,沉声说道:“大点儿声,朕听不清楚,百姓到底要告谁?”
“他们要状告当朝宰辅——一等忠毅伯祖东来!”那名太监提高了声音回答道。
“哗”的一声,文武百官和众百姓都无法再保持安静,纷纷议论了起来:这出戏是越来越精彩了啊,百姓当街拦住皇帝仪仗要告御状本就很富有戏剧色彩了,现在他们要告的人竟然是权倾朝野的第一人——祖东来,那就更有意思了。百姓们不知道,文武百官可是非常清楚,这祖东来可是连皇帝也惹不起的权臣啊。
祖东来虽然知道百姓告不倒自己,但是就这么在大庭广众之下被告了,这脸上是怎么也不好看的,所以那眉头不知不觉间已经皱成了一个川字。他也想知道李观棋会如何处理这件事情,所以站在原地并没有动。
李观棋的眉头也皱成了一团,他手扶金辇的鞍桥,陷入了沉吟,仿佛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抉择。
“混蛋,祖相是他们能随便状告的?命羽林卫立刻将他们趋散!”站在金辇下面的大太监肖英看到李观棋的脸色愈发的阴沉,没等李观棋开口,立刻大声的冲着那名报信的太监训斥道。
“狗奴才,你要让朕成一个被百姓唾骂的无道昏君吗?”李观棋走下金辇,脸色阴沉的看着肖英,怒声的喝道。
“奴才不敢!”肖英只觉得一股威严之气骤然自李观棋身上发出,随着他缓缓的走下金辇,那无形的威压令肖英有些喘不过气来,他可是见识过李观棋对待太监的手段的,连忙伏身跪地,声音颤抖的低声说道:“奴婢绝无此意,只是担心扫了皇上的兴致,所以才……奴婢该死!奴婢该死!”
李观棋阴沉的脸色微微的缓和了一些。他来到肖英的身前,沉声说道:“肖英,你是朕身边的大太监,是早晚服侍朕的贴身近侍,应当知道,朕虽然刚刚登基不久,但是却始终心系苍生百姓!”
李观棋虽然不懂武功,身体也谈不上强壮,但是毕竟也是一个健康的年轻人,中气还是挺足的,这番慷概激昂的演讲还是几乎传到了在场大多数人耳朵之中。
顿了一下,李观棋接着说道:“防民之口甚于防川,不让老百姓说话,只会断了言路,阻塞视听,长此以往,会酿成大错的,朕不做那种两耳不闻窗外事的皇帝。”
“皇上圣明!”肖英惶恐的高声应道。
文武百官和众百姓一个一个都是抻着脖子,屏住呼吸,等待着李观棋的最终决定。
李观棋抿着嘴,右手不停地搓弄着腰间的佩玉,突然一咬牙,彷佛下了很大的决心一般,冲那名先导太监说道:“带路,朕去见见这些告御状的百姓们!”
说完大步向仪仗前方走去……
李观棋来到仪仗之前,果然见到有数百老百姓乌压压地跪在地上,各个都是以头触地。
李观棋走上前去,站在一位跪在最前面的须发皆白的老者面前,弯下腰和声问道:“老人家,您先起来,有什么事情慢慢说,不要这样跪着说话!”
“我们要见皇上!”老者没有抬头,依旧以头触地,语带哭音的说道。
跟在李观棋身后的侍卫见状就要上前,李观棋摆了摆手,再次和声说道:“老人家,朕现在就站在你的面前,你有何话说,尽管站起来回话。”
闻听李观棋的话语,那老人身体微微一颤,抬起头来,这才发现李观棋一身明黄色的九龙皇袍,知道眼前的这个年轻人便是如今大乾朝的皇帝,立刻再次伏身哭喊道:“皇上,皇上呀,请您为草民们做主呀!”
李观棋轻轻一笑,伸出手亲自将那老人扶了起来,说道:“老人家,请站起来说话。朕就在这里,你有什么冤苦尽管说来,只要是理字当先,朕保证一定为你们做主!”
那老人再次抬起头,瞪着一双明显已经开始昏花的老眼中直直地望着李观棋,非常不确定地说道:“你真的就是皇上吗?”
肖英见那老人无理,没等李观棋开口便径自尖声喝道:“大胆,竟然敢对皇上说如此大不敬的话,当真大逆不道……”
李观棋却并不以为甚,而是冲肖英喝道:“你这个狗奴才,真是越来越没有规矩了。朕说话的时候,什么时候轮到你插嘴了?”
肖英身体激灵一颤,连忙躬身退下。李观棋转过头,继续和颜悦色的说道:“老人家,这天子卤簿只有皇上可以用,文武百官也都可为朕作证。”说着话,李观棋回身冲已经跟了上来的文武百官和众百姓大声说道:“你们告诉这位老人家,朕是不是这大乾朝的皇帝。”
“是!”文武百官淅淅沥沥地回答道,显然还有着某些顾忌。
“没错,这就是咱们大乾朝的皇帝!皇上万岁、万万岁!”围观的京师百姓中却传出了高声的颂圣声。
“皇上万岁、万万岁!”其余百姓被那叫声感染,也齐声呼喊道。
这下文武百官也不甘落于后面了,也齐声颂道:“皇上万岁、万万岁!”
祖东来虽然口中妆模作样的跟着颂圣,但是心中却已经把李观棋骂了个底朝天:“这个小子太贼了,也太会利用舆论造势了。经他这么一闹,整个京城还有谁不承认他是皇帝?这对自己后面的逼宫行为可是大大不利的啊!”
第一百一十八章 告的是宰相
听了众人的呼声,李观棋满意地点了点头,回身冲那老人笑着说道:“老人家,你现在该相信朕的身份了吧?有什么话,尽管说吧。”
那老人颤颤巍巍地看了围观的人群,又看了一眼面前这位看起来温文尔雅的年轻帝王,扑通一下,又跪了下去,颤声说道:“皇上,**村全体百姓共计八百三十六人现在联名上告,状告当朝宰相祖东来强行圈地,害的我们居无定所……”
李观棋回头看了一眼祖东来,又转过身来,故意沉着脸说道:“老人家,先不论你告的是谁。你可知道?以民告官,先已有罪?即便这御状你告赢了,也是要流放三千里的。”
“皇上,我们这些人,家没有了,田没有了,已经没有地方可去了!”老者老泪横流,激动的说道,“只要能把这御状告赢,老汉我流放八千里也认了!”
“豪气!”李观棋双掌一击,冲那老人笑着说道:“老人家,你的状子,朕接了,而且赦你无罪!你现在可以好生的将你的冤苦告诉朕,朕当着文武百官和这京师的百姓向你保证,立刻替你办理,如何?”
“皇上圣明!”不待那老人回话,周围围观的老百姓已经开始自发地赞颂起李观棋来。祖东来的眉头也是越皱越深了……
“皇上呀,您真是天下间第一等的仁君。草民活了这么大岁数,也没有见过您这样的皇上啊。”那老人激动的泪水涟涟,干枯的手掌紧紧握住了李观棋的手,痛哭失声道,“其实草民也知道皇上您今天肯定是有着很重要的事情要办,草民不该来打扰您,可是……我们实在是没有法子了……但凡我们还有一丝半点的活路,也绝不会做出阻挡圣驾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情来的……”
李观棋见那老人说来说去说不到重点上,微微皱了皱眉头,轻轻拍了拍那老人的手,说道:“老人家,您这样哭也不是办法,有什么冤苦您只管说出来,朕也好为你们申冤啊!”
那老人这才发觉自己说了半天,连自己为什么告御状还没说出来,赶紧擦了擦眼泪,说道:“皇上,请听草民跟你讲。我们都是紫金山下**村上的普通百姓。从太祖开国起,我们就住在这**村上,算起来已经有一百多年了。太祖、太宗、英宗、真宗、武宗和穆宗皇帝的皇陵都安置在紫金山上,像草民这些住在**村上的人,因为紧靠着龙脉,沐浴着皇恩,心里甭提有多高兴了……”
想是因为年纪大了,都爱唠叨,这老人的话匣子一打开,也是有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又如黄河泛滥,一发而不可收拾……
李观棋的手放在那老人的手里,静静地站立着,默默地聆听着,时不时的点点头,并没有再次出言打断老人的话语。周围围观的人群也都是屏住了呼吸,生怕漏掉了一个字。
“本来草民等住的好好的,但是谁也没想到,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啊!”那老人说着说着,话锋陡转,“十多天前,村上突然来了一群官吏,说我们这**村被朝中的一位大官看上了,要在这里修什么阴宅,要我们在十天内全部迁出**村。皇上,太祖开国时,对天下盟誓,绝不圈地,没曾想,到了今天却搞起了这种强占土地的事情,您说说,这是什么道理?”
李观棋抿着嘴,脸上带着一丝淡淡的怒意,嘴角抽搐了数下,半天没有说话。旁边围观的群众耐不住,有人问出了大家想问的问道:“老人家,您可知道是朝中哪位官员要占那块土地?”
那老人看了一眼李观棋,眉头皱了皱,又回身冲围观的人群大声说道:“当时我也是这么问那个前来传令的官来着,你们猜那个官儿怎么说的啊?”
“怎么说的?”李观棋冷冷的问道。
“那个官儿说,看中我们**村这块地的人就连皇上都惹不起,让我们不要问那么多,乖乖的听话,赶快搬家!草民就不明白,咱这大乾朝难道还有比皇上还要大的官吗?”
李观棋咬了咬牙根,回头看了一眼祖东来,面孔抽动一下,沉声问道:“老人家,你接着说,后来怎么样了?”
“后来?他不说清楚,我们自然不会搬,那官员临走的时候,告诉我们,说我们如果不按时离开**村,后果自负!”那老人气鼓鼓的说道:“皇上,您听听,这不是在威胁我们吗?我们**村的人当年也都是跟着太祖打江山的人啊,就是老汉我也曾经跟着武宗皇帝上过战场,死人堆里爬出来了的,这气节还是有的。”
那老人越说越激动,涨红着脸说道:“俗话说,不争馒头争口气,无凭无据的,我们自然不会搬,便没有理他们。没有想到三天前,突然来了一队人马,打着应天府的旗号,个个手持兵器,见人就砍,说我们占了什么爵爷的地,还说我们不服从爵爷的命令,就是视同造反。”
那老人死死瞪着李观棋,说道:“皇上,草民不明白,为什么他们抢了我们的地,反而变成了我们是造反的人?我们气不过,便和他们打了起来,但是我们手无寸铁的,又怎么是他们的对手?无奈之下,草民等只好离开了**村。
但是这口气我们却不能咽下去,寻思着要上皇城敲登闻鼓告御状,昨儿恰好听说皇上今日要出宫,所以草民就带着全村的人来问问皇上,这天下究竟还是不是你李家的天下?龙椅上坐的还是不是太祖太宗的子孙?”
李观棋越听越是沉默,脸色也越发的阴沉,紧皱着眉头不发一言。
“老人家,那爵爷到底是谁个?”旁边围观的群众再一次有人发问道。
“这个人就是爵封一等忠毅伯官居宰相的祖东来。”那老人情绪激动地说道,“按理说,我一个平头老百姓,直呼宰相大人的名讳,实属不敬。可是这位宰相大人连皇上也不放在眼里,岂不是更是大不敬?皇上,请问您能不能为我们做主?如果不能,那么我们就拼着一死,冲进京师,向这位宰相老爷讨个公道!”
第一百一十九章 狗咬狗
听了老农的控诉,李观棋用力闭了闭眼睛,又忽地一下睁了开来,眼中精芒爆射,沉声向后喝道:“祖东来!”
祖东来正在寻思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的当口,被李观棋一声暴喝直接给吓的醒过神来,下意识地答应了一声,快步走到李观棋跟前。
那老人看着祖东来,双目冒火,哆嗦着说道:“你就是那个祖东来,我要和你拼了!”
“拼了,揍死他!”老人身后的其他**村村民见到害的他们家破人亡的“正主儿”露了面,个个义愤填膺,都从地上爬了起来,便要向前冲过来。
“这个老东西居然还有脸出来啊?揍死他个狗-日的!”围观的老百姓也破口大骂起来。
现场的局势立刻便有点儿要失控的感觉……
李观棋心里有那么一秒钟在想着,就让这些已经被仇恨鼓动起来的老百姓冲上前来,将祖东来打死拉到,也省的自己再去费神对付他。但是他知道自己不能那么做,如果自己放任百姓冲上来而不制止,那么祖东来确实很有可能被当场打死,但是自己也将在百官心中失去拥戴,今后的皇位将会坐的更加艰难。
所以李观棋回身冲正欲冲上来的百姓沉声喝道:“大家都静一静。你们都是朕的子民,朕自会替你们做主,但是如果你们现在要往前冲,那便是暴民,大乾朝的律法自然也不能够放过你们。还请大家稍安勿躁,朕自会给你们一个交代。”
其实根本用不着李观棋担心,在百姓一开始要往上冲的当口,大内侍卫和羽林卫们就早已经先行冲了过去,布起了好几道人墙,将百姓和李观棋等人隔了开来。
李观棋放缓语气,冲那告御状的老人说道:“老人家,你也不要激动。祖东来现在便站在这儿。俗话说,死也要让人死个明白,咱们给他一个辩解的机会,怎么样?”
“好!”那老人激动的颤巍巍地说道,“老汉我倒想听听,他能不能说出个花来?”
李观棋这才冲祖东来沉声喝问道:“祖东来,刚才这位老人家的话,你也都听到了,有什么要解释的吗?”
祖东来现在已是想明白了整个事件的前因后果,心中暗自埋怨起杨伯正来:老家伙活的好好的,非要给自己盖什么阴宅,还好死不死地看上了**村,结果整的这个村子的人都是当年跟着太祖打江山的老兵的后代,一直牛气惯了的,谁的账都不买。
但是转而一想,这事其实一点儿也怨不到人家杨伯正,杨伯正又没有让人去强行占地。想到这儿,祖东来又开始埋怨起应天府尹程不足来:我只是让你去想法子把**村的地征过来,又没有让你用强,你是不是平日里胡作非为惯了?就知道拿刀拿枪说话?也不看看你这次惹的是谁?
但是现在埋怨谁也不管用啊,得先想法子解脱眼前的窘境才是正理,看这些百姓的架势,如果自己一句话说的不好,他们真可能冲上来把自己活活打死。
想到这儿,祖东来决定直接来个死不承认,什么事情都让程不足顶着去,这叫丢车保帅,便开口说道:“回皇上话,这位老人家所说的事情,臣毫不知情!”
“你是说老汉我撒谎了?”那老人用手指着祖东来,喷着唾沫说道,“难道我身后的整个**村的村民也都在撒谎不成?”
祖东来擦了擦脸上的唾沫星子,无奈地说道:“老夫并没有说你撒谎,老夫说的是……”
“你的意思是有人假借你的名号在做这伤天害理之事?”李观棋打断祖东来的话头,说道。
“皇上明鉴。臣正是这个意思。”祖东来躬身说道,“臣的身后之地早已选定,就在臣的老家,干吗还非要再去强占别人的土地呢?”祖东来决定不将杨伯正牵出来,毕竟现在两个人是盟友嘛,后面需要杨伯正帮忙的地方还是很多的。
“既然如此,朕暂且相信你。”李观棋冷冷地说道,又回头冲气的脸色发白的老人,笑着说道:“老人家,那些强占了你们家园的暴徒现在还在**村吗?”
老人的身体颤抖着,轻轻的点了点头,并没有说话。他见李观棋并没有处分祖东来,以为他也是官官相护,心里已是开始有些失望,所以才不愿说话。
“青云!”李观棋冲跟在身后的诸葛青云说道,“立刻带领二十名大内侍卫和二百羽林卫赶去**村,将**村上那些胆大妄为的暴徒尽数扣下,若是有人胆敢反抗,不论来历,一律格杀!”李观棋语气中带着阴冷的杀气……
“遵旨!”诸葛青云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立刻转身带着大内侍卫和羽林卫奔**村飞驰而去。
“肖英!”李观棋又沉声说道,“传程不足前来见朕!”
“皇上,臣在这儿,在这儿!”程不足早已吓出了一身冷汗,听见李观棋让传自己,赶紧连滚带爬地跑了过来。
李观棋厌恶地看了一眼程不足,冷冷地说道:“程大人!这位老人家的话想必你也听到了,就不用朕再给你复述一遍了吧?”
“不用,不用,臣,臣全,全听到了!”程不足语无伦次地回答道。
“那**村上的暴徒可是你的下属?”李观棋陡地抬高了声音,厉声喝问道。
“是的。啊,不,不过不是皇上想的那样!”程不足急火火地说道,“臣也是奉命而为啊!”
“奉命而为?”李观棋直直地盯着程不足,嘴角带着冷笑,说道,“你是应天府尹,好像是向朕直接负责的吧?朕怎么没有印象给你下过什么旨意呢?”
“不是皇上下的旨,是祖相下的。”程不足情急之下,话语间的毛病也都顾不得了。
“哦?”李观棋饶有深意地看了祖东来一眼。
“皇上!程不足这是在血口喷人,臣对**村的事情,毫不知情!”此时此刻祖东来也是坚定不移地以保全自己为最大目标啊。
第一百二十章 这是一场阴谋
“祖相,祖相!”程不足扯着脖子,哑着嗓子吼道:“你不能不管我啊,我可是一直都对你忠心耿耿的,你不能不管我啊。”
祖东来双手冲左上一抱拳,说道:“程大人,你我都是大乾朝的臣子,忠于的对象都应该是当今皇上。你如此语无伦次,玷污老夫的清白,是别有用心,还是得了失心疯?”
站在人群中的祖东来集团的其他人见祖东来为了自己,不但不想法搭救程不足,反而还趁机倒打一把,心中都或多或少的有点儿吃味,对祖东来的忠心已是不知不觉间开始动摇起来。
“够了!”李观棋沉声怒喝道,“当街互咬,哪里还有一点朝廷重臣应有的气度?”
顿了一下,李观棋接着沉声说道:“来人!将程不足革职拿问,听候处置!等诸葛青云他们回来,如果证实了**村之事,确是你所指使,朕活剐了你!”
李观棋的话音刚落,立刻便有两名大内侍卫冲上前来,麻利地摘了程不足的头上的官帽,扒了身上的官袍,然后冲腿弯一脚,将程不足踢的跪倒在地,取出绳子五花大绑,带了下去。
李观棋这才扭过头来,冲身边目瞪口呆的老人说的:“老人家,是朕无德,治下的臣子出了这等奸人,让你们受苦了!”
那老人眼见李观棋雷厉风行地训斥了祖东来,处置了程不足,还派人去**村抓那些强拆的官吏,早已是感动的热泪盈眶,扑通一声又跪倒在地,真心实意地说道:“明君呐。皇上真乃是千古不遇的一代明君啊,大乾朝有您在,一定会千秋万代,永远昌盛的!”
周围的老百姓也不约而同地发出了由衷的颂圣声,这些声音听在文武百官耳朵里,却在他们的心里产生了不小的震动,让他们开始重新考虑到底该站在哪一边。
李观棋伸手扶起那名老人,双目含泪地说道:“老人家,朕配不上你的夸赞。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处置这些奸臣恶吏,理所当然,不值得夸耀,倒是百姓流离,却是朕之过呀!”
“皇上圣明呀!”老人再次激动地痛哭失声道。
“皇上圣明!”周围的百姓也再次跟着齐声颂道,而这次一部分的官员也开始跟着一起应和了。
李观棋望了望周围的百姓,闭了闭双眼,眼泪顺着眼角滚滚滑落,好半天,突然一声沉喝,说道:“取笔墨来!”
众人呆呆的看着李观棋,不知道他又要做出如何的举动倒是肖英反应的快,连忙指挥着负责文房四宝的小太监将笔墨纸砚拿了过来,自己则横着身子跪了下去,将后背让给李观棋当做书案。
李观棋缓缓四顾,突然间一撩袍袖,冲着紫金山方向跪了下去。
“哗”的一下,整个现场都沸腾了,乖乖隆地洞,天子跪百姓啊!这谁承受的起啊?不用等人吩咐,所有在场的人,全部都跪了下去,废话,皇帝都跪下了,谁tm的敢站着啊?
冲着紫金山方向,李观棋深深拜了三拜,这才站起身来,抓起毛笔,低头奋笔疾书,边写边说道:
大乾太祖六世孙李观棋,登基以来,寸功未立,德行有亏,陷黎民于水火,致百姓流离于京畿。愧对列祖列宗于宗庙,无颜见天下诸姓于江湖。
今拜天地于野外,祭皇陵于路中,书罪己之诏,以告天下苍生:
无识人之明,致奸党横行,戕害百姓,此朕之罪一也;
断天下视听,取奸臣阿谀,置百姓于水火,此朕之罪二也。
天谴于上而朕不悟,人怨于下而朕不知;上累于祖宗,下负于黎庶,痛心洗面,罪实在予。
今对天而誓:奸党一日不除,仁政一日不行,百姓一日不安,朕亦一日不涉祖庙皇陵!
布告遐迩,咸使闻知。
“吾皇圣明,大德永铸!”在那老人痛哭之时,整个现场的百姓、文武百官、大内侍卫、太监、宫女统统伏在地上,山呼海啸般的齐声喊道……
祖东来跪在地上,嘴里跟着大家一起颂圣,心里却已经翻江倒海:这一篇罪己诏,虽然辞藻并不算华丽,但是也绝不是李观棋现场就能写出来的,这肯定是有人事先帮他写好了的。
想到这儿,祖东来额头上的汗哗哗地就往下流:这尼玛分明就是一场提前安排的阴谋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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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恭喜皇上,计划成功!”在快意楼的后院中,秦敏中、杨伯正、林白、赵普和贺子铭齐声向李观棋祝贺道。虽然贺子铭的伤还没有好利索,但是因为对诸葛青云并不是十分放心,李观棋仍然是带的贺子铭和自己的亲信见面。
李观棋轻轻摆了摆手,示意五人坐下,沉声说道:“杨爱卿的这个计策实在是妙!呵呵,朕事先也没有想到竟然会如此的成功。不过经今天这么一闹,祖东来已是被逼入了绝境,我们将再无退后的余地了!”
五人一听,脸色也顿时有些凝重,相互之间看了一眼,陷入了短暂的沉默。毕竟他们现在要面对的是一个执掌朝政二十余年的宰辅,这不同于普通的矛盾争执,若是一旦失败,后果的严重性谁也不敢想象!
看到秦敏中等人凝重的神色,李观棋却又笑了起来,他摆了摆手,呵呵的笑道:“你们这又是怎么了?事到临头,怎么又反而对朕没有信心了?
其实无论有没有今天白天的这一出,我们和祖东来之间,都已经没有了任何的缓转余地。我们只不过是在给自己争取更大的支持而已。”
五人同时点了点头,秦敏中先行开口说道:“皇上今天对于百姓告御状的处理非常成功,特别是皇上的罪己诏,在群臣和百姓的心目中赢得了极大的声望。皇上本来就是我大乾朝的正统,老百姓现在将会更加的予以拥戴。
相比较起来,祖东来则是处理的非常失败。虽然舍弃程不足,他也是迫于无奈,但是当着其他党羽的面做下这种无义之举,对他的声望的打击也是致命的。”
第一百二十一章 变数
赵普也在旁接话道:“秦大人说的不错。现在的祖东来一定是犹如一只热锅上的蚂蚁一样难受,他如果再不抓紧采取行动的话,那么无论是朝中群臣还是天下百姓都将会进一步地靠向皇上。时间拖的越久对他越是不利,所以,臣估摸着他不日便会行那大逆不道之举。”
李观棋嘿嘿一声冷笑,说道:“马上就要过年了,朕也不想继续这么拖下去,他不是着急吗?朕就让他再急上一急。他想狗急跳墙,朕就再抽上一鞭子。林白!”
“臣在!”林白神情一肃,躬身答应道。自从出使突厥以来,林白对李观棋已是彻底信服,他本来就是一个忠于李氏正统的人,现在对李观棋更加是忠心耿耿。
李观棋嘴角挂着一丝冷笑,说道:“大戏已经开锣,垫场的戏份,朕白天已经唱过了,接着来的正戏就该你御史台来唱了。准备的如何了?”
“皇上请放心。御史们早就看祖东来不顺眼了,手里有的是证据,不需要专门准备也够他祖东来喝一壶的。”林白受到李观棋的感染,一向沉稳的人,也开始眉飞色舞起来。他感觉跟着李观棋做事,实在是一件神清气爽的事情,李观棋虽然年纪轻轻,但是想出来的鬼点子一个比一个刁钻,都是能把人整疯掉的主意。他在庆幸自己站对方向的同时,也在心里为祖东来默默地哀叹。
李观棋摇了摇头,笑着说道:“不要忘了。你们御史是可以风闻奏事的,不需要证据一样可以上折子。朕不是要跟祖东来你一拳我一拳的打擂台,朕是要打击他。今天白天已经把他拉入了泥潭中,下面要做的是给他的双脚绑上沙袋,加速他的下坠。如果他能迷途知返,朕可以再伸给他一只胳膊,如果他执迷不悟,还试图抓住最后的救命稻草,意图反攻。那么朕会让他知道,他抓住的不是稻草,而是一条毒蛇!”
虽然这快意楼的后院生着好几处的炭火,温暖如春,但是林白还是不自觉地打了个寒颤,忙恭声说道:“臣明白。”
李观棋满意的点了点头,接着说道:“经过了这么长时间的准备,现在已经到了收网的时候了。如果祖东来不愿束手就擒,而非要拼个鱼死网破的话。最终考量的还是双方手中的兵力。在这一点上,我们不能有丝毫的马虎,一定要做到万无一失。”
贺子铭首先接话道:“大内侍卫肯定没有问题,自打范剑被擒以来,绝大多数的侍卫已是坚定不移地选择了忠于皇上。至于原来祖东来集团的人,臣也都已安排专人进行了严密监视,他们一个浪花也翻不起来。”
李观棋凝神想了想,说道:“你的伤怎么样了?”
“勉强能用内力,普通的敌人没有问题,但是如果是金宝宝那样的对手,肯定还是无法对付。”贺子铭黯然说道,“不过皇上不用担心,诸葛青云的内力刀法都已臻化境,有他在皇上身边,当可保皇上无虞。”
李观棋叹了一口气,说道:“朕担心的就是诸葛青云。他这个人太神秘了,而且气质上也一点儿不像侍卫,更像是一名杀手。种种迹象显示,祖东来在大内侍卫中还安排着一颗非常重要的棋子。谁又能保证这颗棋子不是诸葛青云呢?而且,他看你的眼神也不对,总感觉他每次见到你都是一副要拔刀的表情。朕甚至怀疑负责保护你的那两名侍卫便是他杀的。”
贺子铭皱了皱眉头说道:“应该是不至于吧?而且那两名侍卫是被剑杀死的,诸葛青云用的却是刀啊!”
李观棋摇了摇头说道:“他带的是刀,并不代表他不会用剑。”
贺子铭的眉头皱的更深,说道:“如果真是那样,那诸葛青云就太可怕了。刀和剑是两种完全不同的武器,一个霸道,一个轻灵,所用的内力要求也不一样,如果能把这两种武器都用到那种程度,那么即便臣没有受伤,也未必是他的对手。”
李观棋并不懂武功,见连一向自负的贺子铭都说出了服气的话,也觉得可能是自己想的太多了,所以点了点头说道:“希望是朕多虑了,但是时间紧迫,我们也没有功夫去细细考察诸葛青云,不过放他在身边,终究是个不稳定的因素。还是要另行想一个万全的计策来应对。”
赵普在旁接话道:“如果连云旌都没有把握能够约束住诸葛青云,那又有谁能办到呢?”
李观棋甩了甩脑袋,说道:“诸葛青云的事情并不确定,先不在他身上费脑子了。”顿了一顿,接着说道:“大内侍卫毕竟只有几百人,一旦祖东来真的兵变逼宫,只能用来守护内廷。在江北大营的兵不过江的前提下,皇城的主要军师力量还是羽林卫和骁骑卫。”
李观棋站起身来,来回走动了两步,眉头紧皱在一起,沉声说道:“一旦事发,羽林卫是能最快杀到宫门的军队,虽然朕已经借着升刘骥为太尉的机会,削去了他的羽林卫大将军职位,但是羽林卫的内部,还是分成了两派,这就要看朱轶的本事了!希望他不要让朕失望才好!
至于骁骑卫,以冯玉华的政治精明度,朕不指望他能带兵勤王,只要他能约束住骁骑卫按兵不动,朕就心满意足了。”
听到李观棋说起骁骑卫,杨伯正心头突地一动,皱着眉头说道:“皇上,冯玉华的情况可能有变,这个人未必靠得住。”当下将他在祖东来府上所听到的内容说了。
听了杨伯正汇报的情况,李观棋的眉头也皱了起来:按照他对冯玉华的了解,除非事态明朗化,自己和祖东来有一方已经明显胜券在握的情况下,这个人才会真正选边靠位才对。为什么祖东来会那么信心十足说冯玉华会站在他那一边呢?冯玉华可不是那么简简单单便能被收买的人啊,既然不是被收买,难道是冯玉华有什么痛处掌握在祖东来手里?如果真是这样,那这个痛处是什么呢?
第一百二十二章 聪明人
原地沉吟了一会儿,李观棋决定不能忽视冯玉华这个变数,他回头冲贺子铭说道:“你现在的情况,能不能有把握制住冯玉华?”
贺子铭轻松一笑,说道:“冯玉华虽然也是武将,但是他那种上阵厮杀的本领在近身相搏中根本上不了台面,臣即便伤的再重,对付他也是不在话下的。”
“好!”李观棋点了点头,说道:“你立刻拿着朕的密旨,前往玄武湖骁骑卫驻地,监视冯玉华,一切相宜行事,如果有什么问题,以朕的旨意为尊,但有违抗者,当场格杀!”
“是!”贺子铭闻听,连忙恭声应命,但是又皱眉说道,“臣去了玄武湖,皇上身边怎么办?”
“不是有诸葛青云吗?”李观棋露出了一个暧昧的笑容。
“可是。”贺子铭急道,“皇上不是说诸葛青云的身份有待考察吗?”
李观棋嘴角一勾说道:“诸葛青云的事,你不用操心,朕自会处理,你只管看好冯玉华便是!”
“是!”贺子铭无奈之下,只好答应着退了下去。
李观棋又长舒了一口气,说道:“朕最为担心的还是江北大营。那里驻扎着的可是二十多万的大军啊!”
杨伯正点了点头,说道:“现在江北大营一共十一个都指挥使中,我们的人占了五个,祖东来的人占了四个,基本算是势均力敌。而且,睿王爷已经动用他的影响力,让河东驻军南下,应该可以限制江北大营的动作,而且没有虎符,是无法调江北大营驻军过江的。”
“河东的驻军调动,也需要虎符,睿王爷不一样能够让河东驻军南下?”李观棋看了一眼杨伯正,说道,“当然,没有虎符,河东驻军也只敢虚张声势,真的越过河东道的地界,他也是不敢。”
垂首搓弄了一番腰间的佩玉,李观棋接着说道:“太尉府有着节制江北大营的权力,如果刘骥用太尉关防调兵,江北大营中的都指挥使中又有着四个他们的人,谁敢保证他就一定调不动?”
长叹了一口气,李观棋惆怅地说道:“虎符……你到底在哪里啊?”
正如李观棋所料,政治嗅觉超级敏感的冯玉华,已从白天的事件中闻到了令他脊背发凉的味道。
白天的事件看起来像是偶然,但是在冯玉华这样的有心人细细揣摩之下,还是可以看出那么一点儿的蛛丝马迹的。
虽说何柱国头七,何璧珺前去祭拜,理所当然,但是李观棋跟着一同前去便显得有些过分重视了;而且李观棋自打登基以来,都一直算是比较低调的,包括到玄武湖军营也只是带了二十个侍卫,为何偏偏就选在今天摆足了排场?又为什么偏偏就在今天发生了百姓告御状的事情?又为什么百姓告的偏偏就是祖东来?
细细思量下来,冯玉华不禁觉得脊背发凉:今天白天发生的一切,竟彷佛是有人预先写好了剧本一样,而这个剧本也只可能是李观棋写就的。如果这一切真的如自己所想的那般,那么御座上那个年仅十六岁的少年就真的太可怕了……
冯玉华越想越觉得害怕,他之所以答应了曹远山的条件,除了因为玉香的缘故,最重要的还是他认为在这场君相之争中,祖东来的胜算比较大一些。毕竟这种权谋斗争,姜还是老的辣,李观棋终归还是太年轻。
但是从今天白天的情形来看,李观棋已经占足了舆论优势,胜利的天平已经明显开始向李观棋那一方倾斜。最关键的是,如果这些都是李观棋事先筹划好了的,那么他所取得的成绩靠的就不是运气,而是真真正正的实力。
冯玉华一直认为自己是个聪明人,聪明人从来不会选择和聪明人作对,因为那样只会显得自己愚蠢。所以冯玉华在经过很长时间的深思熟虑之后,觉得有必要再去见一下曹远山。
曹远山其实也在头疼,白天的事情,冯玉华能够看出来有问题,他更能看出来。他甚至将最近的事情都串起来想了一遍,结果是越想越头疼。因为他发现,如果白天的事情不是巧合,那么就说明,**村强拆事件是事先计划好了的,而**村事件的罪魁祸首说到底还是杨伯正。
如果怀疑杨伯正的话,那么这一阶段杨伯正所有的动作就真的很耐人寻味了。原本认为杨伯正所做的这些事情,即便对祖东来集团无益,但是起码对李观棋是没有什么好处的,但是如果杨伯正就是李观棋的人,那么……曹远山实在是不敢再往下想了。
就在曹远山在屋子里来来回回的不停走动着,试图彻底理清思路,以便能够正确判断杨伯正到底是敌是友的当口,家人进来汇报了冯玉华来访的消息。
“不见!”曹远山因为思路被打断,而感到很生气。
那家仆眼见主人心情明显不好,不想再惹晦气,也不敢多言,答应了一声便想离开。
“慢着!我去迎他。”曹远山突然又改变了主意,因为他随即便醒悟过来,这个时候是不能惹冯玉华的,如果杨伯正真是李观棋的人,那么江北大营就将指望不上,而这个时候掌管着骁骑卫五千骑兵的冯玉华的重要性就愈发凸现出来,可以说这个时候谁能够取得冯玉华的支持,谁就有可能取得胜利。
曹远山和冯玉华两个人都是聪明人,聪明人之间说话是不用费那么多的劲的,在相互让着进了客厅,家人添好茶水,退下,两个人短暂的寒暄之后,便直奔主题而去。
“我要见玉香!”冯玉华的语气里充满了不容置疑。
“可以!”曹远山的语气里也没有丝毫的迟疑。
可能是没有想到曹远山会答应的这么爽快,冯玉华反而愣了一下,但是很快速地又反应过来,接着说道:“我说的是现在。”
“可以!”曹远山回答的仍然很干脆。
第一百二十三章 柳暗花明
在确认曹远山不是在说假话后,冯玉华站起身来说道:“那么,就烦请曹大人带个路吧!”
曹远山轻轻一笑,说道:“其实冯将军想见玉香姑娘,又何必到我府上来?直接招呼我过去不就行了?”
“这些客套话就没必要说了吧?”冯玉华一脸的鄙夷。
曹远山继续笑着说道:“曹某说的可不是客套话,而是实话!”
“你!”冯玉华刚想发火,突然醒悟过来,急急说道,“你的意思是说,玉香就在玄武湖?”
“不错!”曹远山似笑非笑地说道,“曹某人知道冯将军放不下玉香姑娘,玉香姑娘也放不下冯将军。偏巧,曹某人在玄武湖边上有座别业,便借于玉香姑娘暂住了!”
“既然如此,你我现在就回玄武湖!”冯玉华急火火地说道。
“慢!”曹远山坐在椅子上却动也没动,而是继续四平八稳地说道,“在去见玉香姑娘之前,冯将军就没有什么其他的话要说吗?”
冯玉华皱了皱眉头,沉声说道:“等见到了玉香,我自然有话要说!”
“冯将军还是现在说好一些。”曹远山翘起了二郎腿,说道,“待会儿见到了玉香姑娘,只怕你们小别胜新婚,便没了功夫再来搭理曹某人啊!”
“姓曹的,不要太过分了!”冯玉华忽地转过身来,一把抓住了曹远山的胸前衣服,怒气冲冲的说道。
曹远山却并不害怕,而是轻轻地推掉冯玉华的手,说道:“冯将军,玉香姑娘还在等着见你呢,气坏了身子,可不好办!”
冯玉华努力平复了一下怒气,说道:“冯某也是堂堂七尺男儿,说过的话又怎么会不算数?何况玉香还在你们手中,你们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曹远山摇了摇头说道:“曹某人是向来不信什么誓言的,红口白牙想怎么说就怎么说,有什么可信的?而且待会冯将军见到了玉香姑娘,万一想将她接走,曹某一介书生,又岂能拦得住冯将军?”
“依着你的意思,又当如何?”冯玉华空自着急上火,但是苦于痛处被曹远山抓住,一肚子的火气也只好憋着。
曹远山站起身来,走到案前,缓缓地抽出一张纸,掀开墨盒,拾起毛笔,这才回身冲冯玉华说道:“常言道,口说无凭,立字为证!就请冯将军立个字据吧?”
冯玉华死死地瞪着曹远山,半天说不出话来,心中早已不知道将这个笑面狐狸骂了有几百遍了。曹远山这手实在太毒了,立下了字据,冯玉华就只能死心塌地地跟着他们干了,不然这个字据一泄露出去,冯玉华就是谋逆的死罪啊!
但是人在屋檐下,岂能不低头?冯玉华虽然是个聪明人,但是一样有弱点,这老婆孩子在人家手里攥着,什么事情也都得先忍着,只好按着曹远山所说,立下了字据。
曹远山回身进了里屋,将字据收好,这才出来带着冯玉华上了马车,奔玄武湖方向而去。
曹远山在玄武湖边上的别业是个两进院的大宅子,院墙足足有一丈来高,大门紧锁。
曹远山叫开门之后,冯玉华发现门里还守着四五个身强力壮的小伙子,显然是用来防止玉香逃跑的。
曹远山一摆手,笑吟吟地冲冯玉华说道:“玉香姑娘就在后院,冯将军请自便,曹某就不跟着一块儿进去了。一个时辰后,曹某在这儿等着冯将军出来。”
冯玉华狠狠地瞪了一眼曹远山,转身便冲后院走去。
待冯玉华的身影已经看不见了,曹远山脸上的笑容却突然僵住了,因为他突然想起来这后院不光是住着冯玉华的心上人,还住着另外一个更加重要的女人,而这个女人是他留着作为自己后路的。如果被冯玉华知道了实情,传了出去,只怕会大事不妙。
冯玉华进了后院之后,心就一直在砰砰地跳个不停,站在堂屋门前,犹豫了半天,才叫出了一声“玉香!”
“是谁?”屋内有人发问道,是个女声,但是却并不是玉香的声音。
“是我啊!”冯玉华继续说道。
屋内沉寂了半刻,正在冯玉华着急的时候,门却又突然打开了,一位身着鹅黄色衣裙的丽人款步走了出来,正是冯玉华日思夜想的玉香。
冯玉华再也克制不住自己,忽地冲上前去,一把抱住玉香,急急地说道:“终于又见到你了。可想死我了!”铁打一般的汉子,这一刻竟然流下了眼泪。
玉香也是激动的泪水涟涟,但还是挣脱了冯玉华的怀抱,含羞说道:“快别这样!含烟妹子还在屋里看着呢!”
冯玉华这才发现屋内还站着一位一身紫衣的绝美丽人,也是见过面的,正是媚香楼头号花魁——柳含烟!
冯玉华不禁皱了皱眉头,他实在是有点儿搞不懂这个曹远山了:感情这媚香楼的姑娘上辈子得罪了这位曹侍郎曹大人了,怎么一个个都被抓到这儿来了?可是曹远山抓玉香是为了制约自己,抓柳含烟又是为了哪般啊?
“快说说,你是怎么找到这儿的?”玉香见到了情郎,分外高兴,以为自此便能够脱离这囚笼了。
“是那曹远山带我来的?”冯玉华回答道。
“那个坏蛋会带你来?”玉香提高了声音说道,“他是个大骗子,骗了我,也骗了含烟妹子……”
“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们慢慢说给我听听!”冯玉华沉声说道。
当下玉香和柳含烟便各自将自己被骗的经过说了一遍,冯玉华听完之后,眉头皱的愈发深了,冲柳含烟沉声问道:“你的那位情郎姓什么?”
“姓李!”柳含烟回答道。
“姓李?”冯玉华的心跳了起来,“他长的怎生模样?”
柳含烟虽然好奇冯玉华为什么会想起来问起她的李公子的长相,但还是细致地描述了起来。
随着柳含烟的描述,冯玉华的眼睛是越来越亮,越来越亮……
第一百二十四章 糊涂人
听完了柳含烟的叙述,冯玉华的心里也是彻底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今天可是捡到宝了。眼前的这位媚香楼的花魁居然是禁脔啊!怪不得上次会在媚香楼里见到李观棋呢。
曹远山那个老小子也确实值得佩服,这样的事情都能被他发现,而且还居然把柳含烟给骗到这儿软禁起来了。不过那个笑面狐狸也确实值得嫉恨——这孙子太损了,就会抓别人的女人这种下三滥的招数,有本事当面锣对面鼓的较劲啊?
本来冯玉华还在为如何摆脱曹远山的纠缠而感到费神呢,现在却豁然开朗了。只要自己出去之后,向李观棋一汇报,完了将含烟和玉香两个人救出去,那么无论之前自己做过什么,都可以说成为了营救含烟而故意所为,相信李观棋也都会原谅自己的。
到那时,曹远山手中的字据也就是废纸一张,对自己也将失去约束的作用,自己就可光明正大的宣布站在李观棋那一边。而到了李观棋战胜祖东来的那一天,论功行赏自然也不会少了自己的份儿。
冯玉华越想越是兴奋,原本觉得只有一个时辰用来和玉香见面是那么的短,现在却又恨不得马上便离开这儿去找李观棋。
强自按捺住心中的喜悦,冯玉华尽量装作平静地告诉柳含烟,自己虽然并不知道她的情郎到底是谁,但是京城中姓李的年轻公子还是很好打听的,等自己出去之后,一定替她细细寻访。
虽然急于出去向李观棋报信,但是冯玉华也知道如果自己立刻便急火火地离开的话,一定会引起曹远山的怀疑。所以还是和玉香在一起待足了一个时辰,冯玉华才沉痛地说道:“那曹远山还在外面候着,今日相会暂且到此为止。不过玉香你放心,以前我是不知道你被关在哪儿,现在我已经知道你在这儿了,回去立刻便设法搭救你们二人。”
玉香流泪点头道:“我等着你!”
冯玉华这才依依不舍地退出了后院,强自压抑着心中的急切和兴奋,面上带着沉痛和气愤的表情来到了前院。
曹远山见冯玉华果然是一个时辰才出来,面上的神色也没有什么不对的地方,才略微放下了一点心,笑吟吟地走上前去,说道:“冯将军,如何?在下没有让玉香姑娘受委屈吧?”
冯玉华斜着眼睛瞪了曹远山一下,沉声说道:“算你识相,若是不然,我定然饶不了你。”
曹远山并不以为然,轻轻一笑,接着说道:“现在人也见了,冯将军也该安心回到军营替祖相管好骁骑卫了吧?”
“冯某知道该怎么做,用不着你在这儿饶舌!”冯玉华边气呼呼地说着话,便大步向外走去。
曹远山望着冯玉华的背影,冷冷地一笑,冲周围的下属使了个眼色之后,才迈步跟了上去。
冯玉华本来打算和曹远山一分开,便赶到宫里去向李观棋汇报自己的发现的,但是等只剩下自己一个人的时候,滚烫的脑门被寒风一吹,又“冷静”下来了……
冯玉华突然想到,如果自己就这么跑出向李观棋汇报的话,万一在这场斗争最后的胜利者是祖东来怎么办?虽然现在舆论是站在李观棋那一边,但是祖东来执掌朝政二十多年,又岂会轻易地被搬倒?
冯玉华一直认为这么多年,自己之所以能够安安稳稳地执掌着骁骑卫,靠的就是不主动站边,所以各方势力都在拉拢他,而不是打击他。现在也一样,只要自己不主动公开表示支持谁,那么李观棋和祖东来都会因为看中自己手中的骁骑卫而争相努力地拉拢自己。而一旦宣布靠边,万一站错了队,那就是万劫不复啊……
经过一番的“深思熟虑”,冯玉华还是决定暂时不将柳含烟的消息告诉李观棋,而是选择了和曹远山一样的做法,他要派人去将柳含烟劫出来自己囚禁——如果李观棋赢了,他便再扮演一回救美的英雄,将柳含烟献于李观棋;如果祖东来赢了,他便让柳含烟直接消失,谁也不知道这事儿和自己有关系。
想着自己两全其美的做法,冯玉华的嘴角不禁露出了一丝得意的笑容。
但是冯玉华明显低估了曹远山的智商,当他的手下穿着黑衣蒙着面赶到曹远山在玄武湖边上的那座大宅子的时候,早已人去楼空,只剩下几缕清香在风中慢慢飘散……
正所谓山雨欲来风满楼,现在的京城中,只要是吃公家饭的主儿,没有一个人能够吃得香,睡得好的。大伙儿都明白,皇上和宰相的斗争已经趋于表面化和白热化,随时都可能刺刀见红,而这种争斗是非常有可能殃及池鱼的,所以现在几乎是人人都有着一脑门子的愁绪……
当然最犯愁的还是祖东来。自从发生了百姓拦路告御状的事情之后,祖东来便发现大家看自己的眼神就变了,今儿早上在去尚书省的路上,居然还有人开始主动躲着他了——放在以前,谁不是巴不得能够上前来跟自己说句话的啊?
到了尚书省,祖东来屁股还没做热,茶还没来得及喝,便见一名小太监带着两名大内侍卫施施然地走了进来,朝中庭一站,尖着嗓子就叫唤开来了:“有旨意!祖东来跪接!”
祖东来虽然知道这个点儿就来旨意,肯定没啥好事,但是自己一日没反,就一日还是大乾朝的臣子,这为臣之道还是要遵守的,只好很不情愿地过来,双膝跪倒,叩头说道:“臣尚书左仆射兼门下侍郎祖东来恭聆圣谕!”
那小太监自怀中掏出一个折子,啪叽一声扔在祖东来面前,说道:“皇上口谕,今有御史参奏祖东来纵容家仆,于闹市打伤百姓。皇上让咱家来把折子扔给你看看,还让我问问你,这tmd还像话吗?真个儿成了宰相家仆七品官了?真tmd扯淡!”
第一百二十五章 要命的节奏
祖东来心中这个气啊!这个小太监也太实在了吧?有你这么传旨的吗?皇上怎么说你就怎么说,不知道适当的变通一下啊?居然还真敢冲自己扔折子?
但是转念一想,自己堂堂一个宰相,如果跟一个不懂事的小太监一般见识,又实在是有**份,便强自将怒气压了下去,捡起折子便欲起身。
“哎!谁让你起来的啊?”那小太监又叫唤起来了,“皇上问你的话你还没回答呢!不准起来,好好跪着回话!”
站在小太监身后的两名大内侍卫都差点儿没忍住直接笑出声来,腮帮子鼓得跟大蛤蟆似的。
祖东来真是死了的心都有了,堂堂当朝宰相,居然被个乳臭未干的小太监如此训斥,脸面何在啊?但是传旨的太监代表着的就是皇上啊,你这脾气还真抖不起来。
使劲地压了压腾腾往上翻的怒火,祖东来紫胀着脸皮说道:“此事臣并不知情,待回府查实之后,再向皇上专折奏报!”
那小太监抻着脖子,一脸的不满意说道:“完了?”
祖东来吹着胡子说道:“完了!”
“你这不等于什么都没说吗?”那小太监撇着嘴说道。
“你就这么回皇上话就行!”祖东来再也忍耐不住,腾的一下站起身来,气呼呼地说道。但是毕竟是年纪大了,一着急一上火,再加上起的猛了,突然觉得眼前一阵金星闪过,晕晕地便欲摔倒,踉跄了几步,扶住了桌子,这才站稳。
那小太监鄙夷地说道:“不想说就不想说嘛,还装什么有病,真是的。走,咱们回去缴旨去。”
望着那个小太监的背影,祖东来哆嗦着手指,怒道:“欺人太甚!欺人太甚!”
尚书省的其他官员们赶紧过来扶着祖东来坐下,又端过茶水来,试图让祖东来平复下来。
但是这边刚刚消停没一会儿,又是一名太监,两名大内侍卫走了进来,同样的一嗓子,“有旨意,祖东来跪听!”
祖东来闭了闭眼睛,咬了咬牙,移步向前,刚刚跪倒在地,“啪”的一声,又是一本折子扔在眼前。同时那名太监的公鸭嗓子也适时响了起来,“皇上口谕。让咱家来问问,祖东来这是怎么了?前头的折子刚刚看完,这参他的折子又来了。皇上让咱家也一样把折子扔给你看看,还让咱家问问你,你还能不能管好自己的儿子,这参祖天一强娶民女和**的折子也不是第一回有了,你也不管管,就不怕祖天一染上花柳吗?”
祖东来已是彻底气晕了,根本就记不清自己是怎么回的话,又是怎么将这个同样不知道礼节为何物的太监打发走的。
好不容易在下属的帮助之下,稍微缓过来一点儿,又是一名太监带着两名大内侍卫走了进来,将刚才的程序原样又走了一遍,同样还是先“啪”的一声将折子扔在祖东来面前,接着夹七夹八地一阵乱问,也不知道哪一句是李观棋说的,哪一句是那太监说的。
但是这还没完,这名太监刚刚离开,下一个传旨的太监就又踏进门来了,除了折子的内容不一样,其他的程序几乎丝毫不差。
算了算,一上午的功夫,来了三十多波人,虽说是墙倒众人推,但是这些个御史们参人的本事实在值得佩服,几乎什么理由他们都能想的出来,有的是真有其事,有的根本就是在捕风捉影,但是祖东来早已分不清哪些是真哪些是假了……
尚书省的人也算看明白怎么一回事了,皇上这是要往死里整祖东来啊,就这么个折腾法,祖东来不是被气死,也被累死了,根本就跪在地上捞不着起来啊。渐渐的,上前服侍祖东来的人越来越少,直至再没有一个人……
宽敞的尚书省大厅中,只剩下祖东来一个人孤零零的跪在地上……
俗话说,士可杀不可辱,大乾朝的士人是非常重视名节的。之前的百姓告御状事件虽然让祖东来承受了极大的压力,但是他还是可以忍耐,想等到一切准备妥当之后,再行逼宫之举。
但是祖东来怎么也没有想到李观棋会想出让太监奉旨申饬这么一招来。太监是五体不全之人,向来是被人瞧不起的,但今天在尚书省的大堂之上,自己这个历来受万人敬仰的宰相,居然被一向被视为贱种的太监指着鼻子骂了大半天。这份羞辱,祖东来是无论如何也咽不下去的。
前面的几位皇帝看某个大臣不顺眼,会让人直接廷杖,李观棋倒好,根本不打人,但是不打人归不打人,这骂人的招数更毒辣啊,这一招一样能要人命啊。
祖东来最终也没被太监们骂死,但是他的脑子已经彻底乱掉了,他已经不能再等,他不知道坐在皇位上面的那位十六岁的少年的小脑瓜里面还有什么阴毒狠辣的鬼点子在等着对付自己。他要先下手为强,虽然他还没有完全准备好。
祖东来并没有穿着官袍,既然是要去逼宫,那么穿着官袍去见穿着龙袍的李观棋,首先在气势上就矮了一截,他选择的是一身月白色的长衫。
相府的小广场上已经站满了顶盔挂甲,手持利刃的甲士,祖东来的八百名私人卫队已经集合完毕,一个个神色肃穆,金铁寒芒映照着天上正在飘落的雪花,一种难以形容的肃杀之气正在悄悄扩散。
祖东来满意的看了看眼前这些彪悍的府兵,心中颇为自得。这些府兵都是祖东来多年来从各地选拔上来的,可以说个个都是能以一当十的精锐。看着这些甲士,祖东来那冷竣的面孔上终于浮起了一抹淡淡的笑容。
目光扫视了全场一周,祖东来沉声说道:“自老夫二十四岁得中科举,至今已经有三十余年的时间了,三十多年来老夫对大乾朝,对李家是忠心耿耿,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从未有过任何的怨言。
但是李观棋辱老夫太甚,自其登基以来,数次折辱老夫,但老夫依旧不怪他。朝中有何难决之事,为他分忧解难,必是老夫。
但是老夫的忠心和努力换来的是什么?只有这满头的白发和一身的伤病,苟延残喘于世上,每逢想起此事,老夫就感到无比的凄然……”
第一百二十六章 宫变
不得不说祖东来的口才确实是好,表演的才能也是上佳,发表这番演讲时,他始终一副咬着后槽牙的表情,说到了最后,仿佛真的动了感情一般,眼角居然开始有晶莹的水光在闪烁,也不知道是眼泪,还是雪花落在眼角化作的雪水。
祖东来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彷佛在努力平息激动的情绪,继续说道:“但是老夫的忠心,却换不来他李观棋的一丝感恩。昨日他当着满朝文武和全城的百姓,手书罪己诏,名为罪己,其实却将一切的罪责归在了老夫的身上。
说什么奸党横行,戕害百姓;奸臣阿谀,置百姓于水火?想不到这么多年老夫兢兢业业地为朝廷办事,却最后得了一个奸党的名声,如此诋毁之言,老夫如何能忍?
真正的奸党是谁?是李观棋身边的贺子铭和肖英之流,正是有了这些小人的撺掇,李观棋才会如此倒行逆施,置太祖太宗之基业于不顾!
更令人不可忍受的是,李观棋今天居然派五体不全的太监,以莫须有的罪名对老夫进行大肆辱骂。
士可杀不可辱,老夫已是忍无可忍,那么索性也就无需再忍。今夜老夫要带着你们进入皇宫,铲除奸党,废掉李观棋这个昏君,重立明主……”
“清君侧,废昏君,立名主!”霎时间,相府之中回响起一阵强压着声音的呐喊之声,祖东来的脸上不由得露出了一抹笑容……
这时,曹远山匆匆的走了进来,快步来到了祖东来面前,恭敬的说道:“回相爷,羽林卫大将军朱轶派人传话,他已经率羽林卫前往皇宫而去,将在午门外等候相爷;骁骑卫的冯玉华提督也说只等相爷行事,他马上率领骁骑卫冲击皇宫;另外,太尉和公子二人已经过江,亲自赶赴江北大营提调大军去了。”
闻听此话,祖东来不由得一阵大笑,捋了捋胡须,豪气干云的说道:“听到了吗?这就是人心向背。嘿嘿,如今上上下下都拥护老夫的决定,安愁大事不成?”
说完,祖东来回身冲皇城方向,一挥臂膀,沉声喝道:“听我命令,冲进皇宫,杀掉贺子铭、肖英一**党,拿下李观棋这个无道昏君,老夫保你们加官进爵、一世荣华!”
一句话,顿时激起了全场甲士的血性,在场的没一个是脑子不好使的,都知道拥立之功代表着什么。甲士们再也无法忍耐,齐声再次高呼:“清君侧,废昏君,立名主!……”
“出发!”随着祖东来一声号令,相府之内顿时回响起震天的喊杀之声……
祖东来转过身,翻身上马,看了看身边的曹远山,沉声说道:“伯峰,老夫率众前往皇宫去和李观棋理论,朝中的文武百官就交给你应付了!”
“相爷放心,一切有我!”曹远山在祖东来马前躬身说道。
祖东来点了点头,照着马屁股就是一鞭,胯下的白马如一股旋风般的冲出了相府……
寂静的京城立刻喧闹了起来,喊杀声四起,铁蹄踏踩长街,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铁锈腥气,杀气冲天。
火光闪动,祖东来一马当先冲向午门,身后八百甲士紧紧跟随。
夹着雪花的寒风刮过祖东来的面孔,但是他却丝毫感觉不到寒冷和疼痛,多年的忍耐,终于等到了这一天,那耳边回响的喊杀声,也仿佛如仙境之乐般的悦耳……
当祖东来骑着白马,带着八百甲士冲到午门前时,却发现雪光映照下的午门一片静悄悄,想象中的朱轶带着羽林卫在午门外迎接的场面并没有出现
“停,停,都停下来!”祖东来不住地约束着部下,眼前的情形太令人感到脊背发凉……
相府甲士们也发觉了事情不大对劲,顿时安静了下来,整个午门外变得鸦雀无声,只剩下甲士们手中的火把在突突地燃烧着……
正在祖东来等人犹豫着不该要做什么的当口,从皇城内传来一阵隐约的厮杀拼斗之声,紧跟着一阵金铁交鸣声不绝于耳。
祖东来心头不由得一紧,刚要下令强攻午门,突然间午门大开,火光跳动间从皇城内冲出十几名满身血污的羽林卫。
其中一名羽林卫冲到了祖东来的马前,顾不得行礼,急切的大声喊道:“相爷,大事不好,皇上突然亲率大内侍卫驾临羽林卫,朱轶临阵倒戈,大多数的羽林卫也都倒向了他们那一边,兄弟们拼死力战,但是无奈寡不敌众……”
脸色骤然间大变,祖东来几乎没有时间考虑,急切的问道:“你们就剩这么几个人了?”
那名羽林卫也是有伤在身,又累又痛之下,再也坚持不住,扑通一声瘫坐在地面,有气无力地说道:“能出来这么几个人已经是万幸了!”
“那他们还有多少人?”祖东来又急急地问道。
“连大内侍卫对朱轶手下的羽林卫,怎么也得还有千把号人吧!”那名羽林卫思索着说道。
听到李观棋手中不过才一千余人,祖东来紧绷的心弦顿时又松弛了开来。他大手一挥,对身后的甲士吼道:“派两个人骑马赶往玄武湖,叫冯玉华速速带兵前来支援;二百甲士随老夫前往慈宁宫保护太后,其余众人前往羽林卫驻地,拖住李观棋小儿。”
话音一落,他也不再理睬那名受了伤的羽林卫,纵马冲进了漆黑深邃的皇城之中。
在他的身后,二百甲士飞身冲出,紧跟这祖东来径直向慈宁宫而去,其余的六百甲士则紧跟那些羽林卫而去……
出乎祖东来的预料,在通往慈宁宫的一路上他们居然没有遇到任何抵抗,仿佛整个皇宫都空了一般。隐约间从羽林卫驻地的方向传来阵阵的喊杀声,声音显得是那么的空洞……
不过此时的祖东来已经没空再去在意这些,朱轶的临阵倒戈,让他心中隐隐觉得事情未必会像他想象的那么简单。现在看来,李观棋不光会借助舆论,对于军队,他一样也在做着该有的准备。
第一百二十七章 步步领先
祖东来现在已经明白若想要扳倒李观棋,并不是如原先所想的那么容易。假若今晚的行动如果不能顺利成功,他祖东来就真的变成了谋逆的乱党,必将遭受天下人的唾骂;即便今晚一切顺利,杀死了李观棋,再将齐王推向前台,也无法坦然面对其他忠于李观棋的官员和百姓。所以他现在需要一个理由——一个合法杀掉李观棋的理由。
祖东来认为这个理由就在慈宁宫中,如果能够证明尤太后是被李观棋毒杀的,那么也就不愁大家不相信先帝和先太子也都是死在李观棋手里,那么一切的问题都将迎刃而解。到了那时,他祖东来诛杀的不再是大乾朝的真命天子,而是一个无道,弑父弑母杀兄的昏君!
想到这里,祖东来打马如飞,飞一般地冲向了慈宁宫……
漆黑的夜色中,几乎见不到半点儿的灯火,整个皇宫犹如一头张着大嘴的怪兽,让人自心底里产生出一种强烈的恐惧感。祖东来带着二百甲士行在路上,听到的只有自己人发出的脚步声,令这份恐惧更加深了不少……
慈宁宫静静地卧在皇城的一隅,此时此刻宫中却是灯火通明,在周围的夜色中显得煞是扎眼。
祖东来带着人马来到慈宁宫外,只见朱红大门紧紧的闭拢着,灯火通明的宫内却并没有半点的声息传出。
祖东来稍微犹豫了一下,便挥了挥手,示意甲士们上前开门。
沉重的朱红大门被缓缓地推动,发出吱吱嘎嘎的声响,这声音在寂静的夜晚,显得是那么的渗人……
火光闪动,二百甲士一拥而入,祖东来也大步走进了大殿之中,只见空荡荡的大殿上,没有一个人影,只有各处的灯火在噼啪地燃烧着。
正在祖东来一行人面面相觑不知道下一步该作何举动之时,一个清朗中略带几分慵懒的声音传了出来,“祖东来,大半夜的,你带兵闯进慈宁宫,想干嘛啊?”
这声音来得突然,来得蹊跷,明明回荡在大殿中,却不见一个人影出现。
“李观棋,你这个无道的昏君,你这个丧心病狂的逆子!你竟然毒杀你的母后,你,你,你罪当千刀万剐!”祖东来恶人先告状地怒吼道。
“呵呵,母后。你听听祖东来是不是得了失心疯了?他居然说儿子将您老人家毒杀了!”李观棋的声音再次轻飘飘的传来出来,语气中充满了对祖东来的戏谑!
“李观棋,你不要在这儿故弄玄虚!有本事就请太后出来让老夫见一见!”祖东来此时此刻的脑子已经开始乱了,因为他发现自己的每一步似乎都走到了李观棋的后面。
“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啊!既然如此,朕成全你!”
随着李观棋的话语,布帘掀动,四个人影缓缓的走了出来,走在最前面的是一位中年宫装丽人,此刻她正手扶着身边的一位老太监的手款款向前走来。在他左边是一身明黄龙袍的李观棋,李观棋身后则跟着一脸肃杀之色的诸葛青云。
四人走到明处,那宫装丽人张口说道:“祖东来,你深夜带兵攻我皇城,又诬赖皇上毒杀哀家,到底是何居心?”
祖东来的脑子“嗡”的一下,仿佛被人用重锤狠狠地敲了一下。他本以为慈宁宫会是一根救命的绳子,哪里料到却是一条致命的毒蛇。他虽然并没有见过几次尤太后,但是此时此刻也认得出来,这位宫装丽人正是谣传已经被李观棋毒杀了的当今太后。
霎时间,祖东来彻底清醒了过来,所有的这一切都是李观棋事先设计好了的,他已经掉进了李观棋的圈套。如果今晚的事情传了出去,他祖东来就会在天下人的心目中,变成一个彻头彻尾的谋反逆贼。要想避免这种情况出现,那么只有一个办法——不管三七二十一,将李观棋和尤太后统统杀掉,只要自己身后的这两百甲士不说,那么自己仍然可以将一切罪名都安在李观棋的身上。
“李观棋,你这个阴险狡诈的小人,害死了太后,居然还敢找人冒名顶替,今天老夫就要废掉你,迎齐王登基,将你的罪行昭告天下!”祖东来气急败坏地怒声吼道。
李观棋面色一冷,厉声喝道:“祖东来,事到如今,你居然还不思悔改。那就怪不得朕无情了!”
随着李观棋的话语声,大殿外一阵急促脚步声传来,数百名手持硬弩的羽林卫出现在大殿的门前,将祖东来与那两百甲士堵在了大殿之上。同时布帘之后也闪出数十名大内侍卫,隔在了双方之间。
这突如其来的变化,令慈宁宫大殿之内的甲士不由得一惊。但是毕竟这些人都是久经沙场的勇士,一阵短暂的混乱之后,立刻便又镇静了下来。
李观棋冷冷的声音再次响起:“祖东来。羽林卫的硬弩威力,想必你也清楚。国丈何柱国阖府上下二百余人,大多都是死在这种杀人利器之下,你现在的手下也就是二百人吧?聪明的,立刻放下武器,束手就擒,除了祖东来,余人一概不予追究!”
没有等祖东来开口,二百甲士相互之间望了望,举起手中的武器,齐声呐喊,蜂拥着扑向守在大殿门外的羽林卫。士兵们的思想有时是很淳朴的,他们都是跟了祖东来多年的人,这些年,祖东来对他们不薄,他们自然也知道感恩图报。高层的政治斗争,他们分不清谁对谁错,但是让他们在这个时候抛弃祖东来,他们绝对做不到。
不过,虽然这些甲士都曾是身经百战,但毕竟岁月流逝,从来到京城跟了祖东来之后,养尊处优的生活了好长一段时间了,气血已经不比当年。这样的冲锋,悲壮的色彩远远大于雄壮……
未等祖东来的甲士扑上,羽林卫们已纷纷扣动了连弩,一支支闪着夺命寒光的弩箭,快如疾电般的射了出去。
第一百二十八章 来不了
“噗噗噗”,箭矢刺进**的声响连环响起,惨叫声此起彼伏,一道道的血光在空中划出不规则的曲线……
虽然甲士们的人数并不算少,但是大殿门前仅有十人宽,还没有等他们冲到羽林卫的身前,密集的箭雨已将冲在最前面的几十名甲士瞬间射倒在地。因为是近距离射击,尸体被强劲的力量带起,个个都是凌空飞起,有的甚至是倒撞飞回后面的人群之中。
每一声的惨号,都仿佛钢刀一般扎在了祖东来的心上。眼看着大殿门前的尸体瞬间便已堆积如山,而剩下的甲士犹自悍不畏死的向羽林卫冲击而去,他再也无法忍住,大喊一声:“退下!”
随着这一声大喝,瞬间已死伤过半的甲士们停止了无谓的冲锋,有序的退了下来。
李观棋早已用手遮住了尤太后的眼睛,不让她看到如此惨烈的场面,而他自己的脸上却带着淡淡的笑容,那笑容透出一种令人心惊的冷酷。自从何柱国被灭门以来,他便已经明白,想要做一个成功的帝王,就得敢于正视残酷的杀戮,敢于直面淋漓的鲜血……
“祖东来,你已经穷途末路了,收手吧!”那清雅淡漠的声音显得那样的冰冷,与李观棋脸上的笑容显得更加的不相称。
祖东来心中一颤,双眼不由自主的眯成一条线,静静的打量着眼前的李观棋。这是他生平第一次用一种全新的目光打量李观棋。虽然李观棋还是李观棋,但是此刻在他的心中,却已经悄然的产生了一种莫明的变化。
“皇上,你好心计呀!”祖东来同样冷冰冰的说道。
李观棋脸上的笑容不变,回应着祖东来那冰冷的目光,淡淡的笑着说道:“哦?这话从何说起啊?”
祖东来突然间笑了,他轻轻的摇了摇头,沉声说道:“皇上,从第一次在鲁王府见到你,那时你才十岁,到今日为止,已经整整六年。这六年里,老夫一直以为你是个一无是处,愚笨痴傻的废物皇子,却没有想到你比任何人都隐藏的巧妙!”
“祖东来,你错了!”李观棋轻轻的摇了摇头,语中丝毫不带半点儿火气的说道,“朕从来就没有隐藏过,是你自己利欲熏心,想把朕当成一个傀儡,所以才迷了心窍!”
祖东来没有出声,他只是静静的看着李观棋,仿佛要将李观棋的影子刻在心中一般。好半天,他轻轻的点了点头,沉声说道:“不错,老夫的确是被迷了心窍,不过却不是被权力所迷惑,而是被你那演技所迷惑!”
“是吗?”李观棋轻轻的一笑,说道:“祖东来,你可曾想过,即便是朕的演技再好,既然是演戏,那么就会有破绽,可是你却没有看出来,究竟是朕的演技迷了你的心窍,还是你自己迷了心窍?”
见祖东来还欲开口争辩,李观棋伸手一摆,制止了祖东来的发言,接着冷冷的说道:“祖相爷,往日都是朕听你说,今日朕想要你听朕说说!”
“你为相二十余年,对我大乾朝有功,这一点朕绝不会反对!”李观棋的声音充满了感**彩,“可是先帝和朕也没有亏待你祖东来。朕刚刚登基,便封你一等伯爵,想一想,相爷你也该知足了!可是自朕登基以来,你却始终把持着朝政,死也不肯放手。
朕又不是几岁的小孩子,哪里需要什么辅政大臣?若是朕登基之时,相爷能够聪明一点,就不会以辅政大臣自居。但是你没有,仍是一手独揽朝纲,野心昭然若揭。满朝文武之中,知道祖相的比知道朕这个皇上的还要多,你还有何话可说?”
祖东来双眼紧闭,静静的并不说话。
看着祖东来那双眼紧闭的神情,李观棋不由得长叹一声,他知道刚才的那些话是白说了!
过了好半天,祖东来才突然睁开眼睛,死死地盯着李观棋,良久,他突然一阵大笑,笑声中充满了无奈和不甘。李观棋没有打断他的狂笑,而是静静的站在那里,一言不发。
过了许久,祖东来缓缓的止住了笑声,他指着李观棋,冷冷的说道:“皇上,你果然是好心计呀!没有想到我祖东来纵横宦海二十余年,却被你耍的团团转!嘿嘿,想来那杨伯正也是你的人了?”
李观棋长叹一声,缓缓的点了点头,“杨伯正也是三朝老臣了,对李氏忠心耿耿,又怎么会那么容易就被你收买,那么容易背叛朕?祖东来,你真的是被权利迷住了心窍,我们的戏演的并不好,却没有想到你更不是一个好观众!”
“哇!”的一声,祖东来突然间觉得气血翻腾,一口鲜血夺口喷出,身形连晃两下,向后退出了两步。他手指着李观棋,神色间惨笑着沉声说道:“好,你好,你好狡猾……”
“祖东来,收手吧!”李观棋的脸上露出一丝的不忍,说道:“朕,朕可以不杀你!”
祖东来的胡须上沾着血渍,一手抚胸,一手指着李观棋说道:“胜负尚未可知,你不要高兴的太早。”
“祖东来,到了现在,你还不死心吗?”李观棋有点儿无奈地摇摇头说道:“你还指望着冯玉华的骁骑卫和江北大营的人来搭救你吗?”
听到李观棋居然将自己的后手主动说了出来,祖东来不由地一愣,呆呆的看着李观棋,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李观棋的脸上露出一丝的狰狞,同时又有着一丝的无奈,他双目微微一闭,陡的又张了开来,沉声说道:“你不用等了。骁骑卫来不了了,江北大营也来不了。”
第一百二十九章 抉择
座落在玄武湖的骁骑卫帅帐之中,此刻也并不平静!大帐之内灯火通明,两排大椅上坐着大约近二十人,一个个都是顶盔贯甲,神色肃穆。
祖天一站在大帐中央,向沉着脸稳坐在正中大椅上的冯玉华大声的呼喝着:“冯玉华,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这里等什么?还不赶快点齐人马,杀进皇宫,把李观棋那个小儿掀下龙椅,让我……让齐王做皇帝。到时候你就是拥立新君的大将军……”
见冯玉华并不说话,祖天一又冲两旁椅上坐着的副将、参将们说的:“哎,各位,你们别就这么的傻坐着,也都说说话啊。”
楞了几秒钟,有几名将领站了起来,冲冯玉华一抱拳说道:“将军,您就下命令吧!我们愿做先锋!”
冯玉华的眼中冷厉寒芒一闪,冷冷的看了一眼在那儿大呼小叫的祖天一和那几名替祖天一说话的将领,脸上却依旧不动声色,反而是缓缓的闭上了眼睛!
“冯玉华!”祖天一一见冯玉华闭上了眼睛,顿时大怒,他跨前两步,手指着冯玉华,厉声的喝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大厅两旁的将领神色各异,静静的看着冯玉华。有聪明的将领已经看出今晚的事情并不简单,这个时候,谁站出来都有可能倒霉,所以一个个都把嘴巴闭的严严的,再也没人出来替祖天一说话。
冯玉华缓缓的睁开了眼睛,目光阴冷的落在了祖天一的身上,眼中爆射出骇人的杀机,手扶帅案,冷冷的说道:“祖天一,你叫唤什么?这里骁骑卫的中军大帐,不是你兵部大堂,冯某人才是骁骑卫的提督,这儿我说了算!”
祖天一被冯玉华顶的愣住了,他没有想到冯玉华一张嘴便是这么一副口气,但是他并没有楞上多久,反应过来是怎么一回事之后,他紧接着便是歇斯底里地咆哮道:“老子管你是什么狗屁提督,老子还是兵部侍郎呢!你赶紧的,立刻发兵,不然小心老子以后扒了你的皮!”
冯玉华那如冰山一般阴冷的面孔抽搐一下,眼中的杀机骤然间大盛,他呼的一下站起身来,双手扶案,怒声的喝道:“祖天一,你tmd信不信老子现在先扒了你的皮?”
祖天一不怒反笑,脸上挂满了不屑,斜着眼睛的说道:“冯玉华,长胆子了是不?老子就在这儿站这呢,有本事你来扒啊!”
“祖天一,识相的,乖乖的在旁边寻个座位坐下,若是再这般无礼取闹,休怪冯某人不讲情面了!”冯玉华冷冷的说道。
“我靠,你tmd还真是蹬鼻子上脸啊?”祖天一的脸上不屑更浓,狠狠地瞪着冯玉华说道,“还你不讲情面,你就不怕老子跟你不讲情面?少tmd废话,老子是兵部堂官,有权力指挥你。你要是再不发兵,小心我现在就夺了你的兵权!”
祖天一向来飞扬跋扈惯了,根本不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他这句要夺兵权的话刚一出口,大帐之中立刻掀起一阵骚动,数名将领相互对视一眼,不待冯玉华吩咐,便站了起来,向祖天一走去……
看着祖天一脸上荡漾着的笑容,冯玉华突然间也忍俊不禁地笑了起来,“祖天一,就凭你这个蠢样子,还想夺我的兵权?你是兵部侍郎又能怎样?知道骁骑卫是干什么的吗?老子是直接听命于皇上的!”
“皇上算个屁,老子……”祖天一被冯玉华的嚣张给气坏了,又怕那几名已经被收买了的副将和参将反悔,心中大急之下,嘴上就彻底地没了把门的了,额头上的青筋鼓的老高,嘶声怒吼道:“过了今夜,皇帝到底是谁,还不知道呢……”
没有等他说完,只见冯玉华一拍帅案,身形骤然间如一只大鸟般冲起,飞扑向祖天一。祖天一的呼喊声尚在空气中回荡,人已经被冯玉华制住,怒吼也变成了惨叫。
“来人,将这个目无君上的家伙绑了,押到马房里去,不要忘了把他那张臭嘴堵住!”冯玉华沉声下着命令。随着他的话语,立刻便有几名亲兵,走上前来,麻利地将祖天一绑成了个粽子,拖拽着押了下去。
冯玉华这才又目光阴冷的扫视了一圈大帐内的骁骑卫众将。被他的目光扫过,帐中众将的头颅顿时低垂而下,特别是刚才那几名跳出来为祖天一说话的将领更是身体轻颤,静静的不敢出声。
冯玉华的脸上浮起一抹和煦的笑容,望着那几名还战战兢兢地站在当中的将领,笑着说道:“几位站在那里做什么?你们的座位在这边。”说着,他用手一指大厅一侧空着的几个位置。
那几名将领相互的看了一眼,顿时如蒙大赦般地走回了原来的坐位。
冯玉华这才扭头看了一眼一直站在帅案旁边的那名亲兵,突然一躬身,神情肃穆地说道:“请贺侍卫宣读皇上密诏!”
“哗!”的一声,霎时间,大帐内又掀起了一阵的喧哗,原来这儿还有着一位皇上的密使呢?
那名一身亲兵打扮的青年人正是贺子铭,他奉了李观棋的密旨前来监视冯玉华,果然见到了祖天一前来调兵,但是没想到冯玉华丝毫没有犹豫,直接把祖天一给抓了起来,一直悬着的心这才放了下来。现在眼见身份已经暴露,便自袖中取出一方锦缎,展了开来,朗声说道:“有旨意,骁骑卫诸将跪听!”
“臣等恭聆圣谕!”冯玉华带头跪了下去。坐在大厅两侧的将领也赶紧呼拉拉地站了起来,紧跟着冯玉华跪了下去,神色恭敬的聆听着贺子铭宣旨。
贺子铭点了点头,沉声念道:“诏令骁骑提督冯玉华:紧守大营,不得妄动。若有妄动,格杀勿论。”
待贺子铭宣读完毕,冯玉华伸手接过圣旨,又缓缓地放到了帅案之上,然后目光阴冷的一扫大帐中的众人,冷冷的说道:“大家可听明白了,自现在开始,没有本提督的军令,谁要敢踏出营门一步,本提督就要让尝一尝我这手中的宝剑的厉害!”
第一百三十章 叛徒
大帐中众将鸦雀无声,相互对视一眼,突然齐声高喝:“谨遵将军号令!”
冯玉华的嘴角不经意间浮起了一丝笑意,他看了一眼众将,又回头看了一眼贺子铭,笑呵呵的说道:“既然如此,我们就在这玄武湖静候皇上的平乱佳音。”说完,他再一次缓缓的闭上了双眼……
大帐之中,再次被死一般的寂静笼罩,帐中众将一个个屏住了呼吸,尽管心中起伏不定,但是却一个个显得平静无比。
时间一点点的过去了,在枯坐之中,众将的脸上渐渐的露出了不耐之色,只有冯玉华依旧端坐帅案之后,闭目养神,丝毫不见半点的焦虑。
突然间一阵脚步声传来,从大厅外冲进一名亲兵。他低着头,径自来到了帅案之前,单膝跪地,急急的说道:“启禀将军,大事不好!”
冯玉华双目骤然睁开,看着那亲兵,他沉声问道:“何事如此惊慌,慢慢讲来!”
“皇城告急,皇上命人前来求援!”那亲兵低着头大声的说道。
话一出口,大厅之中顿时骚动起来,众将一个个神色阴晴不定,冯玉华更是拔身而起,双手扶案,探身急切喝道:“你说什么!”
“祖东来率领府兵和羽林卫猛攻大内,侍卫们已经招架不住了,皇上派人前来求援!”那亲兵又重复了一遍。
冯玉华转头望向贺子铭,一脸着急地说道:“贺侍卫,如今该怎么做才好?”
贺子铭刚才一听说皇城危急便开始急了,作为李观棋的贴身侍卫,他其实自打一开始便放心不下李观棋,跟着李观棋的这些日子,已经让他习惯了李观棋做主心骨的日子。
现在冯玉华突然将决定权交到了他的手上,他本就不善于下命令,遇此紧急关头,更是不知该如何是好,只好冲冯玉华一抱拳说道:“冯将军是这骁骑卫的提督,自然还是你说了算。贺子铭不敢妄自置喙!”
冯玉华望着贺子铭,狠狠地一点头,仿佛下了极大的决心一般,沉声说道:“我们骁骑卫的职责便是保卫这京城和皇上的安全,现在皇上有难,我们骁骑卫绝对不能在这儿安坐不动,置皇上生死于不顾。”
稍微一顿,冯玉华又缓缓地看了帐中诸将一遍,陡的提高了嗓门喝道:“众将听令!”
“在!”帐中诸将齐声答道。
“全营集合,出师勤王,目标皇城,即刻出发!”冯玉华简短有力的下着命令。
“得令!”帐中诸将又是齐声答道,显示出了骁骑卫多年来训练出的良好军事素养。
“慢!”就在冯玉华和众位将军打算离帐去调动兵马之际,贺子铭又突然开口了。
冯玉华皱了皱眉头,说道:“贺侍卫有话要说?”
“不错!”贺子铭点了点头,说道,“我觉得……”
“贺侍卫有什么话等路上再说吧!”冯玉华不待贺子铭把话说完,已是急急地打断道,“骁骑卫令出如山,包括我这个提督在内,都要严格遵守军令。我刚才军令已下,即刻出发!现在我要去准备去了!”
“我说的就是这个事!”贺子铭也急急地说道,“皇上的密诏明明是让骁骑卫紧守大营,按兵不动!我们现在去皇城,岂不是违抗圣旨了?”
冯玉华一副不耐烦的表情说道:“此一时彼一时嘛,那密诏是之前下的,那时皇上可能认为不需要我们骁骑卫便可将祖东来降服,现在却是形势危急,我们如果还食古不化的话,那可是要耽误了大事的。”
“皇上向来算无遗策,既然密诏是让骁骑卫按兵不动,自然是有其道理。我们还是先去见了那位前来报信的人再做打算吧!”贺子铭皱着眉头思考道。
“如此婆婆妈妈,决绝不下,只怕等贺侍卫确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我们再去救驾已是来不及了!”冯玉华顿足说道。
“既然怕来不及,那么我们就不要再耽搁了,赶紧去见见那位报信的人吧!”贺子铭也非常固执地说道。
“好!随你!”冯玉华狠狠地一跺脚,回身冲诸将说道:“原地待命!等着我和贺侍卫回来再行决定是否出兵勤王!”说完便大步出了帅帐,贺子铭也紧跟了上去。
冯玉华带着贺子铭在军营中七拐八弯的走了半天,这才来到一处灯光昏暗的帐篷跟前。
二人掀起帘子,迈进帐篷,只见里面背身躺着一位身着大内侍卫服侍的人,身上血迹斑斑,看来像是受了极重的伤。
贺子铭走上前去,伸手将那人轻轻搬转过来,口中问道:“是哪位兄弟?皇上怎么样了?”
那名受了伤的“大内侍卫”身体翻转过来之后,顺势压住了贺子铭的右手,布满血污的面孔顿时充满了杀机,恶狠狠的说道:“去死吧!”说话间,一道疾电骤然间从他右手破出,如噬人的毒蛇一般直刺贺子铭的前胸。
咫尺之距,这一刀又刺得极为刁钻,贺子铭的右手又被那人压在身底,按理说是无可幸免的,但是贺子铭武功已臻化境,虽然是猝不及防之下,根本来不及思考,但是身体的本能还是让他胸腹向后陡的一缩,在那道疾电堪堪及身的一瞬间,左手已飞速探出,擒住了那人的手腕。
就在贺子铭为躲过这致命的一击,而心神为之一松的那一瞬间,他听到了背后利剑出鞘的声音,下一秒钟,那把出鞘的利剑已经刺破了他后背的外衣……
贺子铭情急之下,不及多想,身形急速向右侧一翻,试图避开身后刺来的那柄要命的利剑,但是他右手被压住,左手还要抓住身前那名刺客的手,加上伤势本就没有好利索,所以身形变换并不能做到随心所欲……
“呀!”贺子铭大喝一声,双臂一震,竟硬生生的将地上那名刺客的身躯震飞了出去,嘭的一声砸在了身后的帐篷之上,紧跟着重重的摔落在地面。
贺子铭回转身躯,目瞪欲裂地望着面前手持长剑的冯玉华,那剑尖之上的血迹正缓缓的滴落……
第一百三十一章 无名
“为什么?”贺子铭悲愤的怒喝道,话未说完,嘴角和鼻孔之中已有缕缕鲜血渗出——刚才那一招强行催动内力,他的旧伤又复发了。
冯玉华没有想到贺子铭居然在自己精心设置的绝杀之下仍能够存活下来,还顺带击杀了自己的助手,也不禁有点儿肝胆俱裂的感觉,但是眼见贺子铭内外伤都比较严重,尤其是整个后背都已经被鲜血湿透,悬着的心不禁又放了下来。
嘿嘿一声冷笑,冯玉华开口说道:“贺大侍卫,不要怪我!冯某这也是逼不得已!其实,你若不阻拦我出兵,我也是不愿意惹你这位皇上身边的红人的!”
贺子铭单膝跪地,努力支持着身躯,颤声说道:“皇上果然没有猜错,你就是一个两面三刀的小人,墙头草,随风倒!贺子铭今天就是拼了这条性命,也绝不让你行那谋逆之举!”
冯玉华呵呵一笑说道:“贺大侍卫,你的忠心很令冯某感动。但是你这脑袋实在是不怎么灵光。你以为我带兵去皇宫,就是要对皇上不利吗?”
“难道不是?”贺子铭的眼前已开始一阵阵的发黑,强自忍耐,才没有昏死过去。
“冯某人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笨。”冯玉华沉声说道,“皇上并无失德之处,而且经过他的一连串的表演,反而在百官和民众之中赢得了极大的支持。选择在这个时候谋反,即便能够成功杀掉皇上,也会很快被其他拥护他的人以平反的名义灭掉。冯某是不会做那种傻事的。”
“那你为何还要出兵攻打皇宫?”贺子铭嘶声说道。
冯玉华呵呵一笑说道:“我是要出兵不假,但是我并没有说要去帮谁啊!我如果不出兵,就是明明白白的宣布站在了祖东来的对立面。但是我出兵不出力,却谁也说不出来什么。无论最后谁是胜者,我都可以立于不败之地。”
冯玉华边说着话,边举起手中的剑,走上前去,冷冷的说道:“记住,下辈子学的聪明些,不然到死也是个糊涂鬼……”
雪亮的弧光闪过,冯玉华手中的剑斩了下去……
贺子铭眼瞅着冯玉华手中的宝剑斩下,心中暗自悔恨道:“我自负武功高绝,没有想到竟会死于此时此地,悔不听皇上的提醒……”
就在冯玉华的剑堪堪斩到贺子铭的脖颈的时候,却突然停住了。
“为什么不杀我?”贺子铭以为冯玉华临时又改变了主意,但是紧接着他便发现根本不是那么一回事。冯玉华脸上一副狰狞,双手按着剑柄,手上青筋浮现,哪里有一丝的要放过自己的意思?倒是那把剑正在慢慢地弯曲……
冯玉华脸上的汗都下来了,手中的那把剑好像突然被钳住了一般,任是自己使出吃奶的力气,都无法再移动分毫。他本来还以为是贺子铭搞的鬼,但是听贺子铭的口气,好像他也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那么就只剩下一个解释了,这儿还有另外一个人存在。
“嗡”的一声,那把利剑脱离了冯玉华的控制,在空中划过了几道圆弧,插进了角落里,剑身兀自在不停地抖动……
“冯玉华,你的狐狸尾巴终于露了出来,我还以为我要一直地隐藏下去呢……”随着一个带着几分调侃意味的清朗声音传来,帐篷的顶部突然破开,一名身着骁骑卫军服的青年人轻飘飘地落了下来。
“你是谁?”冯玉华和贺子铭同时问道。
“我叫无名。”那青年人边笑着回答两个人问话,边走到贺子铭身边,手指连动,已是封了贺子铭几处穴道,接着自怀中取出一个白瓷小瓶,倒出几粒丹药放到贺子铭面前,又说道:“你背上受了那么重的伤,我虽然封住了你的穴道,但是也并不能完全止住血,赶紧把这药吃了吧,这是我师父亲自炼制的百草生肌丸。”
贺子铭边接过丹药,边疑惑地问道,“令师是??”
无名轻轻一笑说道:“你还是快点吃药吧。对面的冯大提督疑问肯定比你还多呢。放心,我会一点一点儿都和你们说清楚的。不能死了还糊里糊涂的不是?”他最后一句话是冲着冯玉华说的。
冯玉华见无名居然用自己刚刚说贺子铭的话反过来说自己,不禁又惊又怒地说道:“你到底是谁?”
无名却并不着急,待贺子铭服下了丹药,这才转过身子面对冯玉华说道:“名字我已经告诉你了。至于身份嘛,我之前的身份说了你也不知道,就跟你说说我现在的身份吧。”
冯玉华的脸色绷得紧紧的,明显是一副有屁快放的表情。
“我现在的身份是御前带刀侍卫,其实我用的不是刀了,我用的是剑,应该叫御前带剑侍卫才准确,回头得跟皇上说说这事!”无名却偏偏是一副不把人急死不开心的模样。
“你是御前侍卫?”冯玉华和贺子铭二人再次一起开口问道。
“你们两个怎么老是如此一致呢?”无名皱了皱眉头说道,“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是一伙儿的呢!”
“皇上派你来的?”又是两个声音同时问道,看来冯玉华和贺子铭是铁了心做一对心灵相通的好基友了。
“你们还是别说话了。”无名摆了摆手,夸张地说道,“再说下去,我就该分不清敌我,不知道到底该杀谁了。”
稍微顿了一下,无名接着说道:“我知道你们都是一肚子的疑问,放心,你们不说话,我也知道你们想知道什么。我会一条一条地都说给你们听的。”
“我知道你们最想知道的,还是我怎么会在这儿?”无名根本不管冯玉华和贺子铭二人一脸的无奈,自顾自地继续墨迹道,“这其实都是因为皇上的深谋远虑。啊,不对,应该是烛照千里才对。可以说皇上真是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啊。”
“够了!”冯玉华怒声喝道,他实在受不了这位年轻人的不紧不慢了。